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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從那之後,情況慢慢轉變了。
沈鬱秀不再理會闕展風的意見,一意孤行,把能移交的事情都慢慢不動聲色轉到王
志玲手上。有工作盡量讓王志玲跟總裁或總經理、其他經理討論,送文件進他辦公室也
讓王志玲做,甚至連出外開會都安排王志玲隨行。
闕展風這才發現,他對這個在身邊多年的小女人有多依賴,也才醒悟到,沈鬱秀外
表柔順淡然,一拗起來,心意已決之後,有多麼難改變。
「為什麼你不跟我去?」總裁辦公室裡,又是相似的戲碼上演。王志玲站在一旁沒
出聲,看著一臉陰霎的英俊總裁發飆。
站在大辦公桌另一端的沈秘書,則依然低著一張微黃的臉,大眼鏡都滑到鼻頭了,
抿著嘴,什麼也沒回應,只是靜靜讓他罵。
「開個會而已,有這麼辛苦嗎?請不動你的大駕?」
總裁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嗎?怎麼這樣對沈秘書講話?王志玲很詫異地用那雙明亮
大眼看了看總裁。
「這個投資案,王秘書從頭就有參與,我早上跟她談過,她很熟悉……」沈鬱秀了
不起,面對狂怒中的主子,依然不卑不亢,「我想由她陪總裁您去,就很足夠了,我可
以留在公司處理其他事情。」
「隨便你!」闕展風已經火大到不想講話。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第四次,她拒絕跟他
一起去開會,推給王志玲,偏偏講得又合情合理。王志玲平心而論真的是個聰明、反應
快的秘書,加上外表美麗大方,很有人緣,他實在沒有理由反對,可是他就是一肚子的
火。
王志玲與他完全話不投機,這女人話多,又很有野心,連在車上都不停與他討論公
事、公司營運、投資方向……他當然不奢望有誰能像沈鬱秀那麼貼心,該說話時就說,
不該說話時連呼吸都聽不見,看他累了會捧上一杯咖啡,那樣的默契與體貼,不是任何
一個女人可以做到的!但是至少給他一點安靜的時間吧!
他現在每天上班時間有王志玲跟前跟後,下班之後,總可以去放鬆溫存一下了吧?
也不行!十次裡面有五次給他吃閉門羹,要不然就是說不方便,冷著小臉拒絕他的求歡
。總之,一個小小的沈鬱秀,他兩手用力一捏就可以捏死的嬌弱女子,居然搞得他越來
越不爽,越來越容易失控,一向沉穩的闕總裁形象都快毀掉了。
偏偏那一張小臉只要一冷下來,他就束手無策!
好不容易等到王志玲出去準備開會事宜,沈鬱秀公事公辦地報告完他今天的行程之
後,他的火氣才在那溫軟嗓音間平息了一點。
「週末要回我家,你別想推!」他頭也不抬地邊批示公文邊說:「不是我的意思,
也由不得你,你有意見,找老總裁講!」
沈鬱秀咬著唇,不發一言。
照慣例,闕展風每逢雙數月,都要向集團老總裁、也就是闕展風的爸爸,報告最近
營運狀況。闕展風不跟父親同住,他親生母親早在他十歲就車禍過世,十二歲時父親再
娶,隔年他就被送到美國唸書,回國以後也一直自己住在外面,老總裁只能用這個方法
逼得兒子定時報到。
而早在沈鬱秀剛開始接下前任機要秘書的職位,闕展風就把所有報告的準備工作丟
給她,命令她一起回山上大宅,然後由她向老總裁報告,他自己則在旁邊埋頭吃飯,吃
完就走人,完全應付了事。
「跟那兩隻老狐狸有什麼好說的!」他總是黑著臉這樣說。他口中的兩隻老狐狸,
便是自己的父親與繼母。
沈鬱秀常常覺得很有趣,這三個人的互動一點也不像長輩與小輩,倒像是互相鬥智
、勢均力敵的三人。尤其闕展風與他那位只大他十五歲的繼母,更是唇槍舌劍、互不相
讓,每每讓沈鬱秀在旁邊抿嘴忍笑,不敢抬頭。
「我是想……」結果沈鬱秀真的有膽色,她不顧闕展風已經黑掉一半的臉色,還是
開口,用那軟軟的嗓音說:「也許可以請王秘書試試看?她口齒很伶俐,而且越來越進
入狀況,我相信老總裁會……」
「閉嘴!」頂多給她臉色看,從來沒凶過她的闕展風,終於失去控制,他怒吼一聲
,「你要是再多講一個字,我馬上開除她!」
沈鬱秀一雙水眸從眼鏡後面冷瞪著他,下唇咬得都快破了,她氣得俏臉發白,聲音
沉冷,「總裁,我只是客觀提出建議,您不想採用就算了,不用這樣吼我。」
「我……」闕展風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中風了,他非常確定,再這樣下去,他
不是動手殺了沈鬱秀,就是在這裡狠狠吻住她可惡的小嘴,讓她在他懷中討饒,才不管
是不是辦公室、是不是上班時間。
「你最好馬上出去,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控制得住自己!」他用盡全力克制,雙手緊
緊握拳,俊眸幾乎要噴火。
沈鬱秀抱起文件,一肚子惱火的出去。
「郁秀,你沒事吧?」一看到她出來,王志玲馬上迎上來,很關心地問,「你老是
為了我被老闆罵,真是對不起。」
「沒事,交接過程總是這樣,你也辛苦了。」沈鬱秀推推眼鏡,淡然說:「總裁的
脾氣,摸清楚了就沒事,他很理性的,雖然有時很嚴格,不過一切按部就班來,就不會
有錯。你多費點心。」
王志玲點點頭,自信滿滿,「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待王志玲陪同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的闕展風出去開會之後,葉亭亭忍不住抬頭,嘟
著小嘴問,「沈姊,你為什麼這麼想提拔王秘書啊?還說什麼交接的,難道她要接你的
位置嗎?」
沈鬱秀低頭處理公文,輕描淡寫的說:「老闆有這樣的打算,我只是盡力配合。」
「哪有?」洪佳歆也撥了撥如雲秀髮,很不贊同地插嘴,「我看是王志玲自己爭著
要做吧?她真的很恐怖,不但拍老闆馬屁,還想籠絡我們!沈姊,她找我喝咖啡耶!她
也找過小葉!」
「很好啊!你們聯絡、聯絡感情,以後好好相處。」沈鬱秀笑笑說。
「我才不要!誰要她拉攏!」葉亭亭畢竟還年輕,不太懂得辦公室政治,她只是嘟
著嘴撒嬌,「沈姊,你不要讓她當頭頭啦!我不想被她管,她好凶喔!」
「凶才好啊!這樣才壓得住那些氣焰高張的經理們。」沈鬱秀歎口氣。
一級主管裡面,不乏對她們這些年輕秘書有意見的,總戴著有色眼鏡看她們,傳達
命令時常常愛理不理。她一向溫婉低調,偶爾吃了悶虧也不敢發作。換了一個氣勢驚人
的王志玲,她才不信這些人還敢繼續囂張。何況王志玲有靠山,是老總裁親自推薦進來
的,連闕展風都得買帳。
如果王志玲以後順利當上總裁夫人,那……就真的所向無敵了吧……想到這裡,她
心口的煩悶又加重了。結束手上的工作,她看看手錶,溫和地對兩個年輕助手說:「已
經快五點了,總裁他們又出去開會,今天不會回來,那我就先下班了,有事你們兩位幫
忙一下。」
葉亭亭和洪佳歆都瞪大眼睛,看著一身深藍套裝的沈鬱秀提起皮包輕巧走出門,半
晌講不出話來。
從來不遲到早退的沈姊……她居然先走了……難道天要下紅雨了嗎?
週末,沈鬱秀是一個人上陽明山到闕家大宅的。
王志玲陪著闕展風到南部視察了,本來下午要回來的,卻因為視察時間拖長,又繞
去看了別的工地,一直到傍晚,還趕不回來。
闕展風打電話找沈鬱秀,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你先過去吧!幫我報告一下。」
聽得出語氣很不爽,沈鬱秀也不去管他,根本不問他到底回不回來,反正她去把事
情做完就可以交差了。他不在,那更好!
來到陽明山靜謐的私人住宅區,管家笑吟吟的幫她開門。
「沈小姐,吃過飯沒有?老總裁他們在等你呢!」
沈鬱秀一聽就頭皮發麻。要是只有老總裁一個人還好,公事公辦,報告完就可以走
人。可是,聽到「他們」兩個字,就知道今天晚上闕家太太也在,那就……難熬了!
果然,一進到大客廳,四十五、六歲看起來卻只有四十不到的闕太太就迎了上來。
高貴典雅,明艷淡妝的臉上,要很仔細看,才看得出眼角皺紋,和嘴角那一抹有點神秘
的笑意。她親切地招呼沈鬱秀,「郁秀,來得正好,等一下一起吃飯!咦!闕展風人呢
?」
「總裁還在路上。」她乖乖回答。
「哎喲!別這麼見外,在家還叫他總裁?」果然,闕太太開始了,她笑咪咪地拉著
沈鬱秀的小手,「我在家裡可都叫他爸死鬼啊、老公的,可從來沒叫過總裁!」
沈鬱秀無法抑制一股熱流奔上她臉龐,她只好唯唯諾諾的說:「嗯……夫人,總裁
呢?我該跟他報告……」
「別講公事,先陪我聊聊嘛!」闕太太硬把她拉到沙發坐下。她就特別愛逗這個嬌
嬌的女孩,三言兩語就弄得她臉紅,多有趣啊!不像闕展風那個大冰塊,講半天也還是
一張死人臉,一點也沒有成就感!
沈鬱秀哭笑不得。她就是來講公事、報告集團狀況的呀!可是被闕夫人一抓到,今
天晚上就沒完沒了了。每次她都覺得自己像落到貓手上的可憐老鼠,被玩弄到奄奄一息
,要靠闕展風出馬才能救她逃離魔掌,偏偏今天闕展風又不在……「你最近怎麼樣呀?
好不好?王志玲有沒有幫上忙?你比較不累了吧?」闕太太硬是不肯放手,讓沈鬱秀想
逃都逃不掉,她親熱地拉著她的手溫言緩問。
「還不錯,王秘書能力很強,人緣也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闕太太笑得瞇起眼睛,「這次我跟老頭子總算沒找錯人,闕
展風也很滿意的樣子。你辛苦了這麼多年,是也該讓你輕鬆、輕鬆了。」
沈鬱秀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只是掛著忍耐的微笑,頻頻點頭。
「闕展風最近對你好不好?」闕太太靠過來,壓低聲音問,「是不是還很混蛋?你
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沈鬱秀在心裡哀號,她的臉燒得更燙了。這世界上知道她跟闕展風私下也牽扯不清
的人並不多,除了她的兩個死黨以外,偏偏這位闕夫人便是其中一員,雖然她很有義氣
地為他們保密,但是……但是她還是覺得尷尬。
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前任秘書邱晴試圖自殺、之後離職,而她升任機要秘書。
那段時間裡,沈鬱秀埋首公事,把自己初萌芽就瀕臨死亡的愛苗深深掩藏,而闕展風依
然流連花叢間,每個禮拜女友都換人。
風流總裁夜夜笙歌的日子,在幾個月後終於突然中止。
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來闕家大宅報告。已經接近農曆年,她整理好去年一整年營運
概況交給闕展風,卻被要求得和他一起出席。她盡責地冒著大雨來到山上,一身濕透,
就是這位闕夫人又心疼又不捨地拿毛巾、衣服給她的。結果被逼著洗了個熱水澡出來,
闕夫人瞠目結舌看著她——「你……你是不是……不太會化妝?」闕太太盡量婉轉地問
。
沈鬱秀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她在那一個又一個在辦公室出現的美女陰影下,開始
下意識地隱藏自己,把自己裝扮得超齡又老氣,還故意戴眼鏡、化上一點也不貼近膚色
的妝……卻在洗完澡換上闕夫人借她的運動衣褲之後,把她原本的青春美貌還原了,難
怪闕夫人看得目瞪口呆。
「總裁呢?」她沒有多解釋,只是輕問。
「他……有點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闕夫人還是瞪著她看,有著淡淡魚尾紋的
眼睛裡閃爍詭異的光芒。
晚餐桌上只有他們三人,沈鬱秀很盡責地把本來準備給闕展風的資料一一報告給老
總裁聽。老總裁有與闕展風如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英俊臉龐,雖然已有歲月的痕跡,卻
更添氣度。他只是微皺著眉,靜聽沈鬱秀溫軟嗓音的報告,偶爾提幾個簡單問題。
直到報告完畢,飯後甜點也吃完了,時間已經漸晚,雨勢越來越大,沈鬱秀不安地
看著外面風雨交加的天色。
闕展風一直沒有回來,想到他此刻不知道又在哪個溫柔鄉流連了,沈鬱秀素淨的小
臉不禁黯淡了幾分。
「雨滿大的,不如你住下來吧!」闕夫人很友善地提議,「反正明天禮拜天,你也
不用上班!來!我帶你去客房!」
「不用了!夫人,我……」
「這麼晚了也沒公車啦!我們司機也下班了。」闕夫人堅持,「反正就一個晚上,
明天一早司機來上班就送你回去嘛!你要不要打電話跟家裡講一下?」
「我家在台中,我只需要跟室友說一聲……」
「那簡單,客房有電話,我帶你去。」
結果沈鬱秀就這樣莫名其妙被留下來,她也算見識了真正有錢人的排場。闕家的客
房比她自己的房間加廚房加浴室還大。
她一直覺得高雅大方的闕夫人優美唇際含著一絲詭秘的笑意,不過她也實在累了,
就順從安排,乖乖地換上闕夫人找給她的睡衣,爬上溫暖的大床。
深藍色的床單,暖暖的羽毛被,鬆鬆的大枕頭,這張床舒服得誘人,而整個房間佈
置得簡單大方,透露出一股清爽的陽剛味,不過沈鬱秀沒有多看,她只想趕快睡一覺到
天亮,好回自己公寓去。
枕被間的氣息有種熟悉感,她很快墜入夢中。
睡到半夜,她幽幽醒轉。一向淺眠、容易被驚醒的她,在一片黑暗中,被極細小的
聲音擾醒。
她睜開水眸,愣愣地望向床前,彷彿還在夢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裡,還來不
及驚訝,低沉而壓抑的嗓音就響起——「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到此刻才完全清醒,大驚失色地擁被坐起,瞪大美眸,嚇得聲音都發抖,「你…
…你……你為什麼……我……」
沈鬱秀終於就著壁燈的微弱光線看清楚,闕展風一身濕透,頭髮還滴著水,眼眸卻
閃爍光芒。他定定注視著床上粉頰暈紅、還有慵懶睡意、眼睛努力眨啊眨、想看清楚來
人的沈鬱秀。
深藍色床被下,穿著白色絨布睡衣,長髮披散,襯得那張小臉更加清麗。她的小嘴
微啟,結巴老半天才說:「外面下大雨……是……夫人留我……在客房睡覺,明天才回
去的。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她終於恢復百分之百的清醒。就算這是他家,他也不能亂闖客房啊!沈鬱秀咬住下
唇,美眸開始燃燒怒意。但她的怒意在下一秒鐘立刻轉為尷尬慌亂。
闕展風撥了撥濕得滴水的額前短髮,淡淡地說:「客房?什麼時候我的房間變成客
房了?是那老狐狸帶你上來的?」
難怪闕夫人一直那樣古怪的微笑!沈鬱秀馬上覺得一股熱流衝上臉,連耳根子都辣
辣的。
這是……他的房間,他的床……越想越尷尬,她全身都開始發燙,血液循環快得嚇
人。她起身翻開被子就想下床,裸著足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低著頭要往外走。
「對不起!我不知道。請問真正的客房在哪裡?」
「等一下!」他冰冷的大掌突然伸出,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好幾個月了,從答裡島出差回來、風雲變色至今,已經快半年了。明明互相吸引的
兩個人,卻刻意拉開距離,一個努力埋葬自己的天真愛慕,一個在女伴間周旋、麻醉自
己……而今夜……「請……你放手。」她只覺得熱流不斷翻湧,只能強迫自己用最冷淡
的聲音說。
「陪我一下吧!」他低啞的嗓音帶著蕭索與請求,「邱晴要結婚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許是黑暗讓人心安,也許是外面的風急雨驟讓人
慌亂,也許是他聲音裡的低落讓她心軟,無論如何,她乖乖坐在床沿,讓他去洗澡換衣
服,一身清爽的出來,然後,他在隔著遠遠的小沙發上坐下,燃起一根煙。
「邱晴要結婚了。」他低低說著,「我昨天才知道的,她還把我們之前籌備了一年
半的案子,就是要標南區通訊營業執照的企畫全部帶走了,交給她的未婚夫。今天下午
,她特別打電話來謝謝我。」
「邱姊她……」沈鬱秀再怎麼說也還年輕生嫩,她被這樣驚人的消息震得說不出話
來。
「我們緊急開會開到剛剛,在擬定善後的方向。禮拜一要開記者會。」
黑暗中,她還是看得出仰靠在沙發上的他,瞇著眼睛望向天花板,嘴角有著苦笑。
「我不懂,男歡女愛,心甘情願,為什麼不能好聚好散呢?」
「你……這樣算好聚好散嗎?」雖然很驚訝,對於他的頹喪失落也有些隱隱的同情
與心疼,但想到邱晴那沾血的左腕,沈鬱秀還是忍不住說:「你為什麼要拋棄邱姊?為
什麼要讓她那樣傷害自己?」
本來靠在沙發椅背上的頭倏然抬起,俊眸中射出熊熊怒火,「我拋棄她?我從頭就
說得很清楚,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我的秘書!她要跟我在一起當男女朋友,就得辭職
,讓我另找秘書,這有什麼不對?她為了這件事去割腕,你告訴我,我該負什麼責?」
「愛情怎麼能當選擇題來做?」沈鬱秀深深的不解,「邱姊那麼愛你,她當然不能
容忍你有別的貼身女秘書,這很難理解嗎?你為什麼不懂?」
闕展風扯起嘴角,略帶嘲意,「小女孩,不懂的是你吧!她若真的那麼愛我,為什
麼會在短短幾個月內就與別人步入禮堂?」
「要不然你覺得是為了什麼?」沈鬱秀激動起來,雪白的小臉又開始透著紅暈,「
她手上的傷難道是鬧著玩的嗎?你有沒有想過,那一刀割下去有多麼痛?!」
「自殺是極端自私的一種行為,何況早在那之前我們已經協議分手了。」闕展風身
體前傾,也很認真地說:「你聽清楚了嗎?協議分手,她也同意了!她還堅持要提前離
職,還照她的要求,給了她一筆錢照顧她離職後的生活!你還要我怎麼樣?!我出差回
來,她就割腕進醫院了,你明明知道的!」
「你若真的愛她,就不會這樣說!」
「你說得對!我就是不愛她!」闕展風終於受不了,他低聲咆哮著,「我真的不懂
的是,女人為什麼這麼不可理喻!當我的秘書,到後來要當我的女友。我說不愛她,她
說她不介意!到最後呢?用自殺這種戲碼讓我內疚!幾個月後就另嫁他人,還擺了我一
道,笑著打電話告訴我,還謝謝我送她這麼大的結婚禮物!我從來沒有騙過她,她的要
求我都答應了,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懲罰?」
他嗓音裡的絕望與痛苦,讓沈鬱秀震驚。認識他到現在,總覺得他是個天之驕子,
風流人物,到處傷女人的心,到處留情的,但是此刻她卻清楚感受到,坐在房間另一端
沙發上、那個焦躁地爬梳著短髮的男子,是如此無助而痛苦。
他也許沒有留情,也許是旁邊的女人飛蛾撲火似的多情……怎麼辦?她不知道應該
相信誰,應該站在誰那一邊了……她開始害怕,再這樣下去,那已經掩埋的情思又會萌
芽……「我該去睡覺了!」她突兀地起身,低著頭往門口走,「客房在樓上嗎?我……
我不吵你了。」
才走到門邊,她立刻感到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從背後包圍住她,那是剛剛她睡覺的
時候圍繞著他的味道。好安心、好溫暖……她想起了被窩裡的感覺「你不能再陪我一下
嗎?」他一手壓住她剛轉開的房門,重新按回去,另一手也按在門上,她被圈在他兩臂
之間。
他低啞而疲憊的嗓音就在她耳際,烘得她耳根辣辣的。「我真的……好累。」
是那樣無助而絕望的聲音撼動了她,一向意氣風發的闕展風竟然有這樣脆弱的時刻
……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給圈抱住,溫暖的胸膛貼上她的玉背,他舒服得吐出口長
長的氣。
「別動……」他略略施力壓制她的掙扎。「讓我抱著你一下,一下就好。」
她無奈地靜止不動,讓他擁著她,臉埋在她的發間。
「秀……」
他第一次這樣喚她,讓她就是一震,彷彿有電流從身體裡竄過。
事情不知道是怎麼失控的,他埋在她後頸的唇本來是低低歎息著,後來開始輕吻,
越來越熱烈、越來越大膽;圈在她纖腰的鐵臂本來鬆鬆環著,後來開始越摟越緊;當他
冰涼的大掌滑進睡衣底下時,她開始戰慄。
「你……你……你不能……」
「別拒絕我。」他懇求著,帶著寂寞的渴求,莫名其妙地打動她已經紛亂的芳心。
「你該知道……我一直想抱你……」
「可是……」她的聲音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可是我要當……我是你的秘
書……」
他的攻勢停了一秒鐘。「你不是說會公私分明嗎?」他啞著嗓子說:「現在是私人
時間。」
然後,她被抱回大床上,他以無比的溫柔與耐心半哄半強迫地,奪去了她的第一次
。
帶著淡淡煙味的吻深深寵愛過她的櫻唇,她的臉蛋,她的全身,在大膽的撫觸間顫
抖,在陌生的情慾中喘息,初次經歷的痛楚令她哭泣,他輕吻去所有的淚珠。
然而他沒有完全盡興,在即將極致的那一刻,他用盡所有的自制力,退出她的甜蜜
禁地,已經暈沉狂亂到幾乎昏厥的她自然沒有注意。
激情之後,他溫柔擦拭的不只是她殷紅的處子之血,因為他沒有預防措施,他的房
間裡沒有那種東西。他從來沒帶過女人回家。
望著她倦極睡去,還猶有激情餘韻的薄薄紅暈,嬌美得令人心疼的小臉,埋在他睡
慣的深藍色枕被間,他拉起被子,蓋住那散發珍珠般光澤的雪白嬌軀。他坐在床沿凝視
著,捨不得移開目光,卻忍不住苦笑起來。
「公私分明嗎……」他嘲諷地自言自語。
隔天早晨,沈鬱秀疲憊不堪地醒來。昨夜擁著她的溫暖懷抱已經離去,她紅著臉,
梳洗完畢重新整裝,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闕夫人精神奕奕地敲門進來,她嘴角那詭秘的笑意更盛,讓沈鬱秀完全抬不起頭來
。
「來,這條絲巾給你。」闕夫人溫柔地幫她繫上名貴絲巾,一面輕輕說:「闕展風
真粗魯!你皮膚又白……好啦!圍好了,下來吃點東西吧!」
她羞得差點要找地洞鑽。她細嫩頸子上乃至於全身,都是一個個粉色吻痕,明眼人
一看就知道。她小臉燒得紅透,只能囁嚅,「總……總裁呢?」
「回公司開會。早上還讓老頭子罵了一頓。」闕夫人輕笑著,不太在意的樣子,「
這個闕展風,我就說他該被女人好好教訓、教訓了。他在美國長大的,不太瞭解台灣的
遊戲規則,這邊的女生很容易認真,他那套男歡女愛、不合分手的作風可會吃大虧。果
然,被擺了一道。」
「很嚴重嗎?」沈鬱秀有些擔憂地細聲問。
「概吧!不過,誰管那些。」闕夫人笑咪咪挽著她,「郁秀啊!你以後要常來玩,
闕展風欺負你的話,你跟我講!我幫你出氣!他是個混蛋沒錯,不過你別怕,我告訴你
一個秘密,他跟他老爸一樣,平常威風凜凜,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便乖得跟什麼一樣,是
只紙老虎!不相信,你等著看!」
沈鬱秀只能不斷苦笑。怎麼可能呢?她能看什麼?自己最多不過是個秘書罷了呀…
…踏入這個充滿回憶的大宅,數年來的風風雨雨都似乎在眼前重現。她今晚覺得特別感
傷,大概是因為場景太相似了吧|,那個特殊的夜晚,她也是一個人赴會,最後交出了
她自己。
而今天,她也是一個人在雨中來到大宅。是不是可以把幾年前遺落在這裡的心好好
的撿回來,讓自己帶走呢?
和闕夫人閒話家常,在餐桌上報告過公事,沈鬱秀根本不等闕展風回來,她就開著
自己的小車,不顧闕家兩老的挽留,在細雨中瀟灑離開。
這樣也好。王志玲是他新任得力助手,闕家兩老也很欣賞王志玲的能力,她可以準
備走下一步了。
要離開,絕對不會像邱姊那樣,她會好好的、安靜的走。
她除了能公私分明,當然也能做到好聚好散。這是闕展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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