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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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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舒格 -【教授情人(藏起來的情人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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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0:23: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時序推移,台北的街頭,漸漸有了蕭瑟的秋意,令人有些憂鬱起來。

  不過,夏曉郁慶幸自己和江成彬的關係回溫了,這是她憂鬱的深秋季節裡,少數能
讓她心頭泛暖的事情之一當然,俞正容不算。

  想到俞正容,夏曉郁並不覺得心頭的感覺是暖意,而是一把火似的火燙燙,簡直要
把她燒成灰燼。

  她可以感受到,俞正容斯文儒雅的外表下,掩藏的是狂放而野性的本質,他一直努
力控制著,也掩飾得很好,但是最近,情況好像慢慢在轉變。

  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露骨,擁抱越來越緊,每次都好像想把她揉進身體裡一樣。

  成熟男人的體魄,是那麼剛硬而充滿力量,在他懷中,自己彷彿化成了棉花糖,只
能軟軟地依偎,任由心跳失控,任由驚人的熱流衝過全身。

  慾望的氣息、溫度,清清楚楚地在空氣中縈繞,而俞正容,越來越不想克生巾。

  「曉郁……」

  溫柔入骨的輕喚,逗得她耳根一陣陣發燙、發麻。

  在她家的大沙發上,兩人本來並肩坐著,在討論俞正容繫上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
,說著說著,夏曉郁被半哄半騙地抱到他懷裡,他的唇開始游移,然後……帶著魔法的
修長手指,溫柔但堅定地解著她襯衫的扣子。近來,俞正容已經不甘於只是擁抱了,他
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底線,不管是她的,還是他自己的。

  當他微涼粗糙的指尖撫上她前胸如花瓣一般細緻的肌膚時,夏曉郁不安地扭動起來
,緊張得繃緊了身子。

  「噓,放鬆一點,別這麼緊張。」他比平時沙啞幾分的嗓音耐心誘哄著,忍不住輕
吻她睜得大大的慌張眼眸。

  怎麼能不緊張?當男性的指揉捻住最敏感的蓓蕾時,她整個人驚跳起來,簡直像是
觸電一樣。

  「我……我……」她的喘息讓聲調不穩定,微微發抖。

  「曉郁,我可愛的、害羞的曉郁。」他帶著笑的唇,從她的耳際、臉頰開始,一路
灑落火燙的吻,一直到她雪白的頸、胸前。

  他輕輕啃吻,在細緻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了一個個親密的證據。

  當他以唇代指,讓帶著電流般的吻鎖定令人瘋狂的甜蜜蓓蕾之際,她全身繃得像是
拉滿的弓,幾乎就要繃斷。

  無助的輕吟,隨著大膽吮吻的節奏,從咬緊的紅唇中逸出,嬌媚而柔弱,逼得俞正
容身體深處的野獸,不但蠢蠢欲動,還彷彿就要破欄而出。

  這麼甜、這麼嬌,到底有哪個男人,能抗拒如此的旖旎誘惑?

  夏曉郁看著俯在她裸露胸前,專心享受、取悅著她的俊美男人,全身像是被灌了醋
一樣,又酥又麻,連抬手都沒有力氣,只能任憑他予取予求。

  當她在暈眩中,察覺他的手已經滑到她的腰際,正在解開牛仔褲的銅扣,大膽往下
探索時,她已經羞到極點,不能再忍耐了。

  粗硬的指尖隔著薄軟的絲質小褲,準確地找到了她火熱潮濕的神秘禁地,俞正容的
喘息加劇,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胸前。

  好像此刻壓制著她的,不再是斯文英俊的俞教授,而是一頭即將要失控的野豹!

  「不要……」她開始掙扎起來,被喚起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那種不斷升高又墜
落的感覺如此陌生,夏曉郁嚇得全身發抖,拚命想閃躲。

  她的眼中已經充滿淚水,臉蛋紅撲撲的,有著陌生的慾望和驚慌,讓人又心醉又心
疼。

  「乖,不哭,沒事了。」雖然自己已經緊繃亢奮得幾乎要爆炸,俞正容還是捨不得
讓她哭。他減緩了攻勢,努力深呼吸著,試圖平息急速的粗喘。

  一步一步來,慢慢的誘哄,讓她準備好,才能完全享受男女之間最私密也最動人的
愉悅。

  他擁緊她,兩人在沙發上糾纏著,不肯放,他輕輕拭去那張瓜子臉上的淚痕。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不害怕。」他像是對她、也是對自己許諾著。一面說,一面
伴隨著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髮際、臉蛋、眉梢。「曉郁,總有一天,你會放心把自己
交給我,讓我教你世上最迷人、最甜蜜的……『運動』。」

  她的臉蛋已經紅透了,急促的心跳還沒有緩下來。剛剛被撫摸、親吻的部位,像是
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敏感鮮活得讓她無法忽視。

  這就是慾望嗎?陌生的,令人又期待又害怕?

  小臉埋在他的頸側,她模糊地抱怨,「老師該教學生的,好像不是這個吧?」

  俞正容低沉的笑聲在胸腔滾動。「你在我身上,絕對可以學到很多課本沒寫的東西
。我不但會教你,還會幫你時時複習,偶爾要小考,讓你永遠忘不了……」

  沙啞誘惑的嗓音,語帶雙關的親暱調笑,卻被突兀的開門聲給硬生生打斷了。

  客廳外傳來的聲響,讓夏曉郁驚跳了起來。

  俞正容的濃眉也隨之皺了起來。

  看著懷中人兒驚慌地整理衣服,撥撥頭髮,緊張得簡直像是和情夫幽會,被正牌丈
夫捉姦在床的模樣,他心裡就有氣。

  他才是她正牌的男朋友!

  就算江成彬跟她交情再好,兩人死黨多年,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好不容易週末有機會和她溫存片刻,卻被登堂入室的另一個
男人打斷!

  該死的「好朋友」!

  俞正容硬是把正要逃開的夏曉郁拉回懷裡,緊緊扣住,不讓她走。

  「你不要這樣,讓我去開門。」她掙扎著。

  「不准。」俞正容溫和但堅定地說。

  「這樣……不好……」夏曉郁徒勞無功地繼續掙扎,卻怎樣也掙脫不了他霸道的擁
抱箝制。

  「有什麼不好?」他順勢在她紅通通的臉蛋上印了個吻。

  從部隊放假出來的江成彬,一進門就看到這香艷養眼的一幕,他丟下草綠色的包包
,回頭就走,「抱歉,打擾你們了,我晚點再來。」

  「等一下!喂,江成彬!」夏曉郁急得使勁猛推俞正容,好不容易推開了,便頭也
不回地追了上去。「你要去哪裡?」

  俞正容癱回沙發上,無奈和疲憊感如潮水般,淹過了剛剛在全身流動的慾望。

  「你去忙啊!我不用你管嘛!」江成彬的嗓門拔高了,很不愉快地說著。

  夏曉郁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不過聽得出來是在委婉地安撫著。

  對同學就這麼好說話!

  俞正容心頭的酸意氾濫,簡直已經開始帶著腐蝕性,穿過他的身體,焦躁感也隨即
升起。

  他想要確定,想要成為她心中最特別、最在乎的那個人,可是現在,江成彬好像還
遙遙領先,可惡!

  俞正容彎起嘴角,嘲諷地笑了。

  已經幾歲了,還為人師表,居然會吃這樣的醋,有這麼幼稚的心情?

  這可不行,多活的幾年,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得想點辦法。

  心念一轉,他隨即起身,拉整衣服,慵懶地走到門邊,一手撐住門框。

  「嗨,江成彬,好久不見。」他順便一手撈過站在門邊的夏曉郁,扣住她的纖腰,
不讓她掙脫,無言地宣示著主權。「晚上一起去吃飯吧。」

  兩張年輕的臉孔不約而同轉向他,很震驚,只能傻傻望著淺笑著,神態優閒的俞正
容,好像他剛剛說的是外星話一樣。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出擊,對這樣的情況做出反應,果然,滿臉歉意的夏曉郁,和剛
剛還在頤指氣使的江成彬都呆掉了。

  情況馬上有了大轉變。

  俞正容忍不住有點勝利的快感,不過他隱藏得很好,只從閃爍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許
線索。

  小鬼頭,要跟我玩這一套、搶女人?還早呢,回家多修煉幾年吧!

  懷裡這個身軀柔軟甜蜜,卻一直在掙扎的小姐……省省力氣吧!

  你遲早是我的,不用再掙扎了!

  ※※※

  俞正容的得意,很可惜的,沒能持續太久。

  夏曉郁的彆扭與不合作,真是到達一個可惡的境界!

  週末要約她吃飯,就說她跟江成彬有約了。俞正容按捺脾氣,提議三人一起吃,她
卻堅決不肯,好像俞正容多麼見不得人似的?

  他也不是那麼閒、那麼沒行情的好不好!事情多如牛毛不說,他飯局邀約難道少了
嗎?排除萬難都要跟曉郁見面,偏偏她不給面子。

  「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誰才是你的正牌男友。」在電話裡,又遭到拒絕的俞正容
忍無可忍,忍不住說。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江成彬跟我是死黨、好朋友,就是這樣而已,他絕對不可
能對我產生興趣,你不要老是這樣懷疑我,好不好?」嬌嬌懶懶的嗓音,帶點無奈地說
著。

  俞正容卻無法應答。

  他太在乎,所以無法淡然處之,無法不吃醋。

  有時他也懷疑自己太寵她了,任由她這樣捏圓搓扁,事事順著她;不過,只要想到
她那雙嫵媚的眼,那帶點迷茫的神態……俞正容就忍不住心軟。

  所以到最後,他也只是酸酸地問:「如果是你呢?曉郁,如果今天換成是你,看著
我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把你拋在一旁,而我聲稱和那女人只是好朋友,你會怎麼想?


  這只是純粹情緒性的發問,俞正容也沒有預期會得到答案;他當然捨不得逼問她。

  只不過,這個問題,讓夏曉郁失眠了。

  躺在黑暗中,她雙眼睜得大大的,瞪著天花板。

  如果是她呢?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研究室看到俞正容和另一名年齡相當、成熟美艷的女記者談話
時,心頭浮現的奇怪煩悶感。

  如果俞正容今天告訴她,他要和那名女記者去吃飯,而他們只是好朋友不,她絕對
不會相信。

  這代表什麼呢?她對於被愛,如此沒有自信?

  所以一直想逃到安全的、她可以掌控的地方,比如友情,或是孤獨之中。

  床頭電話上,答錄機的紅燈還閃爍著,裡面那通訊息,夏曉郁記得清清楚楚。

  「曉郁,你年底以前能過來嗎?我們已經把你的房間準備好了,一家人分開住兩地
,總不是辦法,快點收拾收拾,買好機票就過來吧。」

  她父親的聲音,這兩年已經明顯蒼老,每次在電話中交談,都令她心驚。

  雖然父親長年有外遇,雖然父母分手已經很多年了,她父親卻一直對她這個獨生女
還算照顧,有求必應,在經濟上不但沒有棄之不理,還給她很豐厚的照料。

  可是她還是充滿猶豫,她不信任這樣的感情。

  母親的眼淚彷彿又回到眼前,男人不忠似乎已經成為鐵則。

  多年來她小心翼翼地護衛著自己的感情,無論如何,心底總有一個角落不肯讓人接
近、看清。

  那樣堅定的防衛,卻在遇到俞正容,在他溫柔卻熱情的堅持下,慢慢的,悄悄的鬆
動了。

  在他眼中,她彷彿是最美麗、最令他垂涎的女人。

  從一開始,她就被他篤定的攻勢帶著走,急速陷落,讓她昏頭沉溺,在他懷中迷失
,幾乎忘了自己以前對人有多小心、多疏離。

  而此刻,四下俱靜的午夜,她躺在床上,心裡想的,眼前浮現的,一直都是他那張
英俊而斯文的臉,那雙閃爍著火焰的眼眸。

  他的唇,他的手,他堅硬而修長的身體……讓她光是想,就開始全身發熱,好像剛
喝過酒似的。

  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喜歡她?

  而她,卻一直用江成彬當藉口,不斷下意識地折磨著、測試著他,想知道他忍耐的
底限在哪裡。

  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的面對自己,面對日益增強的迷戀與心動?

  翻了個身,她蜷成蝦米的模樣,繼續盯著房間一側已經拉上的窗簾。

  秋意漸濃,涼意侵襲她的腳、背後,乃至於全身,這種時候,她便可以察覺自己強
烈的想念,想念那個溫暖的、安全的擁抱。

  以及自己這些年來,一個人獨來獨往的蝕骨孤寂。

  睡著之前,夏曉郁迷迷糊糊地下了決心。

  明天,明天主動去找他,陪他吃頓晚飯吧!

  ※※※

  隔天,隨著天色大亮,夏曉郁昨夜在黑暗中下的決心也跟著萎縮,到下午之後,她
還是在天人交戰大半天之後才說服自己,逼自己出了門。

  她一身襯衫牛仔褲的打扮,脂粉未施,只擦了點淡淡的唇蜜;素淨中帶著嫵媚的模
樣,在進入男多女少的環工系之後,還是得到了許多的注目。

  努力按捺不自在的感受,她來到俞正容的研究室門口。

  敲了門之後,因為房門本來就沒有關,夏曉郁便逕自推門進去——裡面的人都抬頭
望過來。是的,「都」,因為研究室裡不只一個人。

  除了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俞正容之外,還有……彷彿惡夢成真似的,那位明艷的女記
者。

  以前見過一面的女記者,穿著粉黃色的套裝,斜坐在桌角,上身微微前傾,一手還
按在俞正容的肩上。

  他們本來在談笑,一看到夏曉郁突然出現,都停了口,詫異地望著她。

  「呃……我……」夏曉郁覺得自己像是闖入了禁區,她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一路往後退,她一面道歉,一面想轉身就跑,「對不起,我看門沒有關……」

  當那驚鴻一瞥的窈窕身影消失在門後,俞正容迅速從皮椅中起身,追了上去。

  「曉郁!等一下!」他人高腿長,很快就追上了,他從後面抓住她的手臂,「你怎
麼來了?也沒先打電話跟我說,有事找我?」

  「沒事,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夏曉郁低著頭,不肯看他。「我要回去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那種闖入者的感受,讓她全身都不舒服,她只想盡速逃離,
逃回自己安靜而孤單的角落裡。

  這種感覺多麼熟悉。每年,在父親位於新加坡的另一個家裡,她都深深感受著。

  她寧願一個人。

  可惜俞正容不放手。

  「你來看我嗎?我很高興。等我一下,一起去吃晚飯,好不好?」他硬是把她扯近
身邊,另一手環住了她的肩。

  「可是……」

  一個好聽的女聲隨即插進來,「剛剛俞教授不是說要請我吃飯?怎麼,小女朋友一
現身,承諾就不算數了嗎?」

  站在研究室門口,笑吟吟看著他們的女記者,雖然言笑晏晏,但是話中特意強調「
小女朋友」幾個字,讓人覺得很刺耳。

  尤其是夏曉郁。

  在打扮入時的女記者面前,她根本就是個黃毛丫頭。

  但,就算是黃毛丫頭,也聽得出對方語氣中的調侃譏嘲之意。

  「你們去吃吧,我要回家了。」夏曉郁還是不肯抬頭,只想快快掙脫他的箝制。

  「不行,我不准。」俞正容有力的雙臂依然不肯放鬆,低頭在她耳際低語,「我才
不會讓你走!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吃完我會送你回去。」

  夏曉郁猛搖頭。她太失望,心太痛,沒辦法面對這一切。

  她只想立刻逃開,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裡,也許很懦弱,也許很沒用,可是,
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讓她走!

  在絕望之中,人總會有著出人意表的舉動,夏曉郁不及細想,情急之下,她踩了俞
正容一腳。

  在俞正容吃驚、微鬆手之際,她用力推開他,然後,頭也不回地逃了。

  把一切混亂,俊臉上充滿困惑與挫敗的俞正容,以及嘴角始終微微含著嘲諷笑意的
明艷女記者……統統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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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0:23: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幼稚!太幼稚了!

  已經大學畢業了,怎麼還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一樣,不由分說,轉頭就走?

  夏曉郁在回家的途中,不知道在心裡痛罵了自己多少次。

  她沒有坐公車,也沒有搭捷運。從環工系館落荒而逃之後,她下意識不想見到俞正
容,所以沿著喧囂的大馬路往家的方向走。

  笨死了!為什麼會這麼笨!

  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為什麼如此在乎?

  光是匆匆一眼,就足以讓她全身發抖,大腦突然停止運作,只想立刻從這世上消失


  她目光空洞的看著前方,只聽見耳邊轟隆隆的,都是痛罵自己的聲音。等到快兩個
小時之後,她的腿開始發酸,腳掌也隱隱作疼了,夏曉郁才抬頭,領悟到天已經全黑了


  而她,已經走到了自己家附近。

  遠遠望見一片漆黑的屋子,她的眼眶突然熱了。

  她多麼希望回家時,可以看見一盞燈在等候。

  不要這麼大的房子,不用位於這麼好的地段,這些都不重要,她渴求的只是一點溫
暖,一點人味,不必獨自度過一個又一個孤單的夜晚。

  她想回家。

  可是,從父母親離婚之後,母親多次進出醫院,終至過世,她常常要面對的,就是
一室冷冷的黑;那不是她的家。

  全世界的孤寂與自憐好像都選在今天襲擊她,她拖著腳步往大門走,一面從口袋裡
找出鑰匙,疲倦得只想立刻躺到床上,一直睡到時間的盡頭。

  「總算回來了?」一個沉冷嗓音驚醒了她。

  倚在門廊下,雙手盤在胸前,姿態雖然優閒,表情卻很嚴肅的俞正容,正冷冷地盯
著她,眼神凌厲得幾乎要把她刺穿。

  夏曉郁第一個反應,就是又想逃開。

  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講話!

  可惜這一次,俞正容的動作比她更快。她才遲疑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立刻上前攔住
她,敏捷得像頭獵豹。

  「想上哪去?」他的怒意已經無法再壓抑。「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了多久嗎?」

  雙臂被他有力的雙手牢牢握住,夏曉郁知道自己掙脫不了,加上已經疲倦不堪,所
以只是無言地讓俞正容拿走鑰匙開門,然後,被他半拖半抱地帶進家門。

  一直到被推到沙發上坐下,她也只是縮了縮,讓自己沉入柔軟的皮沙發裡,不講話
也不笑。

  俞正容雖然一肚子火,可是看她這樣,天大的怒氣也先擱到一旁去了,他在她面前
蹲了下來。

  「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他的口氣比之前在門口質問的惡聲惡氣
要溫和許多,伸手把她略微凌亂的髮絲撥到耳後,耐心地問:「我從五點多一直等到現
在,差點想去報警了,你知不知道?」

  「你等我幹嘛?不是跟美女去吃飯了嗎?」夏曉郁低低地說。

  俞正容聽了,按捺的火氣又開始往上冒。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聽好,樓小姐只是記者,她在寫一系列環境議題
方面的報導,跟我的研究計畫剛好相關,所以常常去找我。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
後一次,但是,就是這樣而已!」

  其實俞正容不確定她到底聽見沒,因為,她一直都是同一個表情,淡淡的,有點落
寞的,完全沒有改變。

  他忍不住又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臂,挫敗地搖了搖,「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她低聲回答,還是不看他。

  兩人之間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慢慢在築起,越來越高;他花了很多時間才攻破的防
備心,似乎又重新回到他眼前。

  夏曉郁縮回那個他觸不及的角落,雖然人就坐在他面前,可是她的神態,卻彷彿在
千里之外。

  他不容許她又變回那個安靜、帶點失落的孤獨女孩,他要她是擁在懷裡時,那個會
害羞也會嗔怒的甜美人兒。

  所以,他的怒氣與焦慮,都化為奔騰的急躁。

  夏曉郁只在他突如其來抱住她時,失聲驚呼了一下,然後,她被動地任他侵略,不
掙扎也不抗拒。

  她越是這樣,俞正容就越火大。他的吻失控而狂野,先是肆虐她溫潤的唇之後,一
路從下巴、頸子順沿而下,狠狠地留下了宣告所有權的標誌。

  「啊!」

  在他的齒陷入她頸側柔軟處之際,她的襯衫被猛然扯開,扣子飛落到地毯上,夏曉
郁忍不住再度驚呼出聲。

  「會痛?」俞正容鬆口,抬頭看她,嗓音繃得很緊,「我以為你打定主意不開口了
呢。」

  她倔強地偏過頭,不肯與他正面相對。

  明知道她是在賭氣,俞正容卻恨她不肯溝通的態度。她總能撩動他成熟儒雅外表下
,彷彿少男般的種種情緒,不論是憤怒,毛躁,還是急著想一親芳澤,無法克制的衝動


  執意要勒索她的回應,俞正容的吻又回到她的紅唇,吻得越來越深,幾乎想把她整
個吞下去似的,還不斷輕啃她的下唇,她柔嫩的舌尖……在他身下,夏曉郁開始顫抖,
她透不過氣,心跳和呼吸都急促得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

  他的大手毫不猶豫地覆上那甜美的豐盈,隔著薄薄的蕾絲胸衣,重重地揉撫著。略
粗的觸感摩擦著敏感的肌膚,像有電流衝過一樣,讓夏曉郁不安地扭動著,開始輕輕地
呻吟。

  「不要這麼用力……」

  「你知道我想做這件事有多久了嗎?」俞正容彷彿完全換了個人,他的眼鏡掉在沙
發邊,炯炯的眼眸裡燃燒著野性的火焰,好像可以燙傷人。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隱含
著危險的力量,就像他繃得緊緊的,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的身軀,都讓夏曉郁昏亂而恐
慌。

  「可是……」

  「沒有可是。」他咬住她微微腫脹的紅艷唇瓣,「我要你接受我!我要你好好認清
我對你的感情、對你的渴望!我已經不想再等了!」

  於是,上衣被扯掉了,牛仔褲也被脫下,她一身青春柔膩的肌膚,很快地,就被擁
進衣著依然整齊的男性懷抱裡,揉蹭著。

  他堅硬的慾望象徵,也毫不客氣地抵在她大腿內側。

  此刻,他幾乎被想要她的慾望沖昏了頭。

  他要好好教導她,身心都完全屬於一個男人是什麼滋味;他要讓她毫無疑慮的成為
他的人,再也不會把別的男人擺在他面前,再也不會為了莫名其妙的女人而對他吃醋—
—吃醋?

  當俞正容以唇舌、以齒折磨著她嬌嫩的蓓蕾時,在她激烈的顫抖中,這兩個字突然
劈進他已經被慾望蒙蔽的腦海裡。

  他怎麼能忘了,曉郁並不是超過三十歲的熟女,她與他一點也不旗鼓相當,她還是
個初嘗情滋味的小女人啊!

  她在吃醋!所以才會這麼陰陽怪氣!

  這代表著她也在意他,在意到……只看一眼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談笑,就受不了了


  領悟到這一點之後,俞正容整個人呆住了幾秒鐘。

  然後,他把臉埋在她豐盈的胸前,開始笑了起來。

  「曉郁,我最可愛的曉郁。」他繃得緊緊的身軀陡然放鬆了,雙臂依然牢牢擁著她
,只是剛剛洶湧急迫的火熱攻勢,突然消失殆盡,剩下柔得幾乎要融化她的溫存。

  這轉變太過急速,夏曉郁只能睜著一雙充滿淚水的迷濛眼眸,不太明白地看著他的
笑臉。

  「你在吃醋,對不對?」他吻了吻她的鼻尖,「天啊,我居然這麼後知後覺,枉費
我還當過你老師。」

  他的語氣那麼寵溺,好像大人在哄小孩一樣。

  她還在輕喘,紅通通的瓜子臉上,此刻有了幾分怨懟,眸光流轉,嗔意中帶著初解
風情的嬌媚,令俞正容深深迷醉。

  這比起早一點那疲憊又冷淡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天堂與地獄一般。

  「吃醋又怎麼樣?」夏曉郁雙手使力,想要掙開他堅硬卻溫暖的懷抱。「反正我就
是小孩子,就是很幼稚,很不懂事……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別人?」

  俞正容沉厚的笑聲,在她耳際響起,他吻著她小小的耳垂,故意調笑的問:「我去
找別人,那你怎麼辦?」

  「我也去找……哎呀!」

  她遭到的懲罰是耳垂的一下小小刺痛,他咬了她一口。

  「你敢,就試試看。」他咬牙切齒的警告,語氣飽含威脅。

  夏曉鬱沉默了。她慢慢的領悟到,自己的心已經不再是自由的了。

  她確實不敢、也不能推開他,掉頭離去。

  她再也不是那個孤獨的,卻以不在乎當武裝的夏曉郁了,因為她太在乎。

  ※※※

  兩個人的情緒都平穩了些之後,俞正容終於肯放開箝制了。

  只是,還是不讓她離開,坐在沙發上時,乾脆把她攬在懷裡。

  俊秀的臉龐有著滿意的微笑,輕吻著她的發、她的額。知道夏曉郁一向含蓄,也非
常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她今天卻有這麼強烈的反應,證明了在她心中,自己的地位
有多重要……領悟到這一點之後,俞正容今晚所有的怒意與火氣都煙消雲散了。

  「你會吃醋,我很高興呀。」他柔聲哄著她,「乖,別不高興了好不好?我解釋過
了,她和我只是工作上有往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不高興。」她在他懷裡搖搖頭,掙開他的懷抱,撿起剛剛被扯落、丟在一
旁的襯衫,套上之後,雖然扣子都被扯掉了,也勉強算能遮掩住春光。

  那張瓜子臉上,激情的紅暈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表情與一直避的眼神
,讓俞正容擔心了起來。

  他重新伸臂擁緊她,「那你在想什麼?說給我聽好不好?」

  該怎麼說呢?夏曉郁遲疑著。

  說慘澹的過去?說自己的無助?還是描述已經陷落的心?

  心底最深處的不安和恐懼,可不可以對他說?

  「我……」埋在他懷中,夏曉郁困難地開口,笨拙的編織謊言與理由,「我沒有生
氣,也沒有怪你,我只是想一個人走一走,想點事情而已。」

  「一個人?那可不行,以後你想走一走的時候,讓我陪你。」

  他的語氣雖然溫柔卻霸道,充滿濃濃的佔有慾。

  別人聽了,可能會反感,可是聽在夏曉郁耳中,卻有不同的感覺。

  她的自由並不是選擇之後的結果,而是因為種種關係被迫長大、被迫照顧自己,在
心底深處,她還是渴盼有人關心她、呵護她,把她當小女孩一樣寵,彌補她被忽略多年
、始終不夠溫暖的缺憾。

  俞正容簡直是她所有夢想的結晶,條件優秀,又真、心真意對她,最重要的是,他
從眾多人中,一開始就鎖定了她。

  但也是因為這樣,夏曉郁始終有著一份不確定。

  就像美夢成真時,反而會疑幻疑真、不敢相信一樣啊。

  「還在不開心?」俞正容對她的沉默感到心急,絞盡腦汁想哄她開心。「要不然,
我每天陪你吃晚飯、吃完出去走走,好不好?只是有時候我工作分不開身,或是有飯局
,那就比較麻煩一點。」

  她搖搖頭,「我知道你很忙,不用這樣。」

  「那,以後有別的女人像樓小姐這樣找我吃飯,都帶你一起去怎麼樣?只要你不嫌
無聊,我們談的話題都很枯燥的。」

  她還是搖頭。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晌。

  「曉郁,你不能老是這樣子。」

  俞正容讓她掙脫自己的懷抱,坐到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

  雖然她襯衫遮掩不住的光滑美腿還是讓他分心,不過,他努力控制狂野的心思,俊
美的臉龐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你一直退縮,而我一直在逼你,這樣是行不通的。」他苦笑一下。「我們已經在
一起了,你還是不願意溝通,不願意把心事告訴我,老是我在唱獨腳戲,這樣對情況不
會有任何幫助的。」

  夏曉郁低著頭,食指輕輕劃著自己的膝蓋,不發一語地聽著。

  「你年紀還小,又沒有太多認真交往的經驗,比較膽怯一點是情有可原;不過我們
不能像這樣過一輩子,對不對?你偶爾也要學著長大,學著跟我溝通,不能永遠都像小
女孩一樣用鬧脾氣、使性子來解決,我也會累的呀,曉郁。」

  「一輩子」三個字,讓夏曉郁胸口好像竄過一陣微弱電流。

  他是隨口說說而已嗎,還是,真的想和她長長久久?

  她可以相信嗎?還是,相信之後,又會是巨大的失望?

  不愧是老師,說起理來頭頭是道,而夏曉郁就像個好學生一樣,乖乖坐著聽訓。

  只不過,她早就不是他的學生了。

  所以她開口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委屈?」她沒有抬頭,所以他也看不見她受傷的表情。「我沒有
要你追我,沒有求你跟我在一起。既然我這麼幼稚、很任性,你可以去找更成熟、更契
合的女孩子。」

  她一面說,心裡就一面響起尖叫聲。

  這不是她要說的!她根本不想讓他生氣、讓他無奈!她不要他離開、去找別人!

  不要!

  可是為什麼開了口,說出來的卻是這樣傷人的話?

  俞正容的俊臉變得僵硬,像冰冷的大理石雕出來似的,而他的回答,也像是從冰庫
裡傳出來的,字字冰冷。

  「講這樣的話,完全證明了你還沒長大,而且,一點也不想長大。」他一個字一個
字地說,「我想把你從牛角尖裡拉出來,想讓你開心,想帶你看更廣闊的世界,可是你
不願意,始終排斥的話,要我怎麼辦?」

  只要抱著我,說你會疼我一輩子,不會因為病痛、別的女人而離開我,讓我孤零零
的一個人……夏曉郁在心底使盡全力,吶喊著這樣的請求,可是她的外表,卻只是握緊
拳頭,倔強地一聲不吭。

  此刻開口,她就會馬上崩潰,再也回不到過去。她一定會拋開自尊地哭出來,會乞
求他,會把自己變成最沒有價值、最微不足道的女人。

  就像她的母親一樣。

  然後,怨恨與自憐會不斷腐蝕著她,把開朗的心情和健康的身體一併摧毀。

  她的拳握得太緊,全身開始微微發抖。

  失望又痛心的俞正容,這一次,沒有發現她任性外表下掩飾的脆弱。

  「也許我太心急、太一頭熱了。」最後,他在幾次深呼吸之後,淡淡地做出結論,
「給你這麼多壓力,真是很抱歉,我先讓你一個人靜一靜吧。」

  然後,他走了。

  認識這麼久,每一次他要離開時,總是要纏著她又親又抱的,依依不捨半天,再三
確定下次何時再見之後,才肯離去;而這次,他卻是什麼也沒說,安靜而冷淡地開門出
去。

  偌大的客廳,此刻變得淒清異常。

  夏曉郁好像雕像一樣,始終保持著相同的姿勢,直到全身僵硬,而她腦海中,只是
不斷不斷縈繞著他離去時的身影,和怎樣都揮不去的問題——如果終究都是一個人、都
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要多走一段甜蜜纏綿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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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0:23: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夏曉郁又回復了以前,那種一切都很灑脫、很不在乎的模樣。

  她漠然看待一切,甚至又開始抽煙。只不過,她把煙點燃之後,就靜靜望著煙燒盡
,連一口都沒抽到。

  江成彬分發的單位不錯,滿閒的,常常可以放假或出來洽公,所以,他有很多機會
可以觀察他的死黨好友。

  週末下午,他們吃完了路邊攤的蚵仔麵線之後,兩人在寒風中晃蕩,江成彬忍不住
打破沉默,開口問道:「你這樣死氣沉沉的幹嘛?俞老師對你不好嗎?」

  到現在,他雖不甘願,也勉強接受事實了。會主動問起俞正容,表示他心中芥蒂已
經消失。

  「不知道,我們沒聯絡了。」夏曉郁壓抑著心頭的疼痛,淡淡回答。

  「沒聯絡?」江成彬懷疑地瞇起眼,打量著她,「少來了,你不用怕我不爽,我已
經找到新目標,不會跟你搶俞老師的。」

  「不是這樣。」她簡單地說:「真的沒聯絡了。」

  江成彬很震驚,「怎麼會這樣?瞎子都看得出來他有多迷戀你!是不是你又給他臉
色看、鬧彆扭鬧到人家受不了了?」

  果然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他三言兩語就講到了問題的核心。

  夏曉郁把手插進口袋,不發一言。

  江成彬仔細觀察了半晌,確定她美麗鳳眼底下的陰影不是最新的妝容,而日漸蒼白
的臉色也不是粉底的關係,他開口了,「你把自己搞得這麼憔悴幹嘛?如果很在乎的話
,就去爭取啊,偶爾放下身段也不會死啦。」

  夏曉郁看他一眼,不太情願的問:「你這麼確定是我的錯?」

  「答對了。」他拍拍她的頭,很憐憫地說:「一定就是你的錯。你這個人啊,看起
來很聰明的樣子,其實是個蠢蛋,大概蠢到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道。這樣吧,你把事
情經過講給我聽,我就大發慈悲,指點你一下羅。」

  「謝謝喔。」夏曉郁沒好氣地翻個白眼。

  「快點說嘛,機會難得喔,像我這種橫跨黑白兩道、男女問題都有涉獵的,是很難
找的喔,趕快來請教我吧。」

  「我們……」她遲疑了。

  江成彬烏亮的眼眸中,飽含著關心,在凜冽寒風中,給了她一點溫暖。

  她歎了一口氣。

  「我們吵了一架……應該也不算吵架,反正,就是有點不愉快。」原來開了口後,
要接下去講也不是那麼困難,悶了這一陣子,夏曉郁發現自己開始傾訴,「那天我跑去
他繫上……」

  江成彬沒有打斷她緩慢並偶爾停下來的敘述,只是一面走,一面靜聽。

  直到走回夏家門口,她差不多講完。

  「……然後他就走了,之後,都沒有聯絡,我也沒有找他。」夏曉郁吐出一口長氣
,落寞地做出結論,「大概就是這樣了,我想他已經決定不跟我在一起,我們以後也不
會聯絡了。」

  江成彬聽完,一手撐著門框,另一手扶著額頭,彎著腰,安靜了幾秒鐘,然後,他
爆發大吼——「你這個笨蛋!大笨蛋!蠢到極點的蠢女!我沒看過像你這麼笨的女人!
男人也沒看過!笨死了!笨到可以來回月球兩趟了!」

  「這跟來回月球有什麼關係……」夏曉郁先是一愣,然後不太明白地反問。

  「不要管月球了,那根本不是重點!」江成彬快瘋了,他開始跳腳,「你是沒看過
男人鬧脾氣喔?你以為他比你年長、又是教授,所以都不會有情緒嗎?拜託!」

  一個年輕男子在家門口又叫又跳的,實在有點太過引人注目,所以夏曉郁趕快開了
門,把情緒相當激動的江成彬拉進去。

  「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你要我怎麼冷靜?誰能眼睜睜的看著好朋友把幸福推到門外,還躲在房裡自怨自
艾?這樣要我怎麼冷靜?這些年來,他是唯一能帶你走出象牙塔的男人啊!你居然就這
樣放棄?大笨蛋!大蠢貨!」

  「如果我這麼笨、這麼蠢,又這麼討人厭,那他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也是理所當然
,不會那麼令人難以接受吧。」夏曉郁有點賭氣地說。

  「你再說!你再說!」江成彬撲上來想掐死她,夏曉郁眼明手快地閃過了,竄逃到
客廳,讓江成彬一路跺腳一路罵進來,「你去道歉!現在就去,他一定馬上就不氣了。


  想到俞正容離去時的冰冷模樣,夏曉郁微微打個寒顫,搖搖頭,「我不覺得會有用
。」

  「沒用才怪!」江成彬又開始大叫,「笨死了,用講的不通的話,就撒嬌啊!抱著
他親兩下,一定馬上乾柴烈火,他的身材那麼好,肌肉又漂亮,要是能跟他在床上滾的
話,誰還能生氣……」

  這次換成夏曉郁瞇起眼,鳳眼中流露危險的威脅光芒,「你怎麼知道?」

  「我、我只是想像嘛。」江成彬白淨的臉上微微透出紅暈,「沒辦法,我也喜歡那
種身材的男人。」

  「那你去好了。」她不太愉快地說。

  「我是很想啊,只可惜俞老師的眼裡,從頭到尾只有一個蠢到極點的蠢貨。我不知
道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他走?不論條件或長相,他對你的遷就跟迷戀,難道你都沒有一
點點感覺嗎?」

  她靜靜回答,「我不是沒有感覺,我只是……不敢相信。」

  江成彬當然懂她的意思。

  一個不快樂的家庭,孤獨長大的傷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可是……總要嘗試、總要努力吧?

  他把自己重重摔進柔軟的皮沙發裡,懊惱地喘口大氣,「你父母對你怎樣,都已經
是過去的事情了,有必要因為這樣而一輩子退縮害怕嗎?」

  夏曉郁沒有答腔,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啊!

  而且……說不定一切都太晚了。

  「何況,父母不能選擇,但你總可以選擇伴侶吧?」江成彬認真地說:「曉郁,你
比誰都有資格、都值得快快樂樂的談一場戀愛,現在機會就在你眼前,為什麼不努力把
握?你知不知道不努力也是一種罪過?」

  「我要怎麼辦?從頭到尾都是他主動的,主動來接近我,主動離開我!」夏曉郁終
於按捺不住,大聲反駁起來。「我有什麼說話的餘地?到底要我怎麼樣?」

  說著,她的喉頭發緊,眼眶也發熱了。

  江成彬憐憫地看著她。

  「曉郁,不是說他主動追你,就代表他得從頭到尾無怨無悔,被你怎麼折磨冷淡都
沒關係,風雨無阻到白頭,才能證明他的真愛吧?這種想法太幼稚了。」他撇撇嘴,很
不苟同的樣子。「怪不得人家都說女孩子愛作夢、不切實際,沒想到你也不能例外,真
令我失望。」

  夏曉郁被責備得不太愉快,她緊閉著紅唇,賭氣不開口。

  「笨蛋。」他俯身過去,伸指彈了一下她光潔額頭。「去找他吧,只要主動在他面
前出現,我想俞老師馬上就會高興得忘記生氣了。何況現在是學期末,他那麼忙,沒辦
法來找你也不一定啊,你就稍微主動一點,就這一次,試試看嘛。」

  夏曉郁抬起美麗的鳳眼,有點茫然地看看他,視線又飄向牆角,然後,唇畔有了一
抹苦笑,「我想……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

  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江成彬好像被雷到一樣,突然坐直身子,瞪大眼睛。

  他指著牆角的行李箱,質問:「你要去哪裡?要出去玩嗎?為什麼沒有跟我說?」

  她還是苦笑,略略消瘦的瓜子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我要去新加坡過年。前兩天跟我爸講完電話後決定的,本來就打算今天告訴你。


  「可是……」江成彬呆住了。「那……什麼時候回來?過完年?」

  她搖搖頭,「不知道,我爸希望我搬過去。確定之後,我再寫信跟你說。寄到你部
隊不方便,我會寄到你家,請伯父轉給你。」

  「那不是重點!」江成彬大吼起來,白淨的臉上此刻漲滿憤怒的紅暈。「夏曉郁,
我告訴你,如果你敢這樣一走了之,放棄這麼好的男人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再跟你講話
!永遠!一輩子!一句話都不跟你講!我說真的!」

  夏曉郁又蜷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好像想躲進角落療傷的小動物似的。

  「難道我很喜歡這樣嗎?」她微弱的問句,悶悶地響起。「我沒有學過怎麼愛人啊
,為什麼你們都期望我無師自通?高興的時候來找我,不開心的時候掉頭就走,我也會
害怕啊!不管是親人,是好朋友,還是情人……」

  她說不下去了,話聲戛然而止。

  江成彬起身,走過去坐在沙發扶手上,然後,伸手摸摸她的頭。

  「曉郁乖,不哭,沒事的。」

  聞言,她這才發現臉頰涼涼的,果然是掉眼淚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和寂寞,夜夜無法安眠的自責與無助,似乎都在好朋友面前,
決堤了。

  「我們花了至少一年的時間,才變成彼此的好朋友,可以卸下心防,談真心話。」
江成彬還是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頭。此刻,他像個大哥哥一樣,一點也不再是那個彆扭
的、會鬧脾氣的學弟。「比起友情來說,愛情需要更多信心、需要交出更多也接受更多
。只要遇到喜歡的人,對方也喜歡你,這就夠你下定決心了,因為這就是最難得的啊,
為什麼要在這裡退縮?」

  「這真的是最困難的部分嗎?」夏曉郁茫然反問,「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有這麼多
條件比我好的人……不要說年齡相當的對象了,他每個學期都要面對新的一群學生,他
可以看到我,怎麼知道明年、後年……哪一天,他不會又看到另一個讓他動心的學生?


  江成彬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

  「確實沒有人能保證什麼,可是,這就是你要願意去冒的風險啊。如果你真的愛他
,就不要想那麼多了,現在能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也許我愛得不夠。」她慘慘地笑笑,拭去了臉頰的濕意。「也許愛情沒有給我足
夠的勇氣,讓我知道就算會受傷,也願意跳進去。」

  「你的問題不在愛情,不在俞老師身上……」江成彬歎了口氣,「你只是膽怯,對
自己沒有信心而已。曉郁,這樣逃掉,實在不是很勇敢、很負責任的作法喔。」

  「我不是要逃。」夏曉郁迷茫眼眸又飄向擺在客廳角落的行李箱,「也許我只是終
於鼓起勇氣,要去面對另一個受傷的可能性吧。拖了五年多,我也不能再逃了。」

  「新加坡……天氣好嗎?,」說著,江成彬的鼻頭泛起可疑的酸意,他揉揉鼻子,
「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嗎?如果跟你爸還是處不來,那就回來吧。」

  回來?為什麼要回來?雖然新加坡那邊是她父親的家,不是她的,可是這裡,她也
沒有家了啊。

  夏曉郁沒有說出口,不想讓心思纖細的江成彬更難受,她只是淡淡笑了笑。

  ※※※

  冬日的週末下午,透過研究室的窗戶往外看,可以看見厚厚的雲層堆積,陽光很吝
嗇地躲在雲後,整個天色,跟俞正容的心情差不多一樣慘澹。

  學期末,已經要放寒假了,卻是教授們最忙的時候。

  要改期末考卷,要看報告,要把學生的成績打完,加上剛剛又跟蠻橫不堪的鍾老師
交手過一回,俞正容疲累得只想拋開這一切,回家找到床,倒頭大睡。

  如果,懷裡能擁著那個軟綿綿的小女人,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她的嬌羞與青澀,俞正容苦悶的心情,多了一絲甜蜜的痛楚。

  她現在在做什麼?有想他嗎?有後悔嗎?

  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幾乎夜夜失眠,要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拿起電話就打,
或想乾脆直接衝到她面前,用狠狠的吻發洩怒氣?

  「你要是不把這份研究報告寫完,我一定會讓你很難過!」早些時候,一臉怒氣的
鍾老師,在他研究室裡拍桌怒罵。「不要忘了,我知道你跟學生在談戀愛,系裡絕對不
會喜歡看到這種事,你小心你明年的聘書!」

  「鍾老師,我的女朋友只上過我兩個禮拜的課,而且,在那個學期結束前,我們純
粹只是師生關係,這一點,那門課的其他老師跟學生都可以作證。」俞正容面對憤怒的
昔日恩師,毫不退卻。

  他必須捍衛他的小女人。

  「至於報告,我已經說過,可以提供我的意見當參考,但是無法代筆。這件事情爆
發出來,我想會比我女朋友曾經是我的學生這件事,要嚴重很多倍,甚至連老師以前的
著作都會被拿出來重新檢驗,我絕對不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你威脅我?」鍾老師拍桌大罵,全身的肥肉好像都在顫抖。「叫你幫我寫是給你
面子,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威脅我?你以為系裡的教授都死光了嗎?我現在馬上去找
別人!告訴你,搶著寫的人,到處都是!」

  「那就請老師把這個機會,讓給更想要的人吧。」俞正容淡淡的說。「至於聘書,
我相信繫上自有打算,不勞老師費心。」

  重重摔上門,鍾老師憤恨地離開了。之後,俞正容把研究室的門上了鎖。

  他暫時不想看到任何繫上的人,不想去理這些無聊的糾紛。

  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用這短短的一點時間,好好思念一下他的心上人。

  他想念她。想寵她、疼她,想確認她有好好吃飯,沒有亂熬夜。想帶領她發現男女
間最奧秘的甜美互動,想看她那雙嫵媚的鳳眼,被慾望淹沒的迷亂嬌態……他甚至不介
意她的退縮與逃避——只要她是逃到他懷裡。他願意呵護她、守著她,不讓任何人、任
何事傷害她。

  可是……咚咚咚!

  惱人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俞正容不悅地皺眉,沒有動作。

  不管來人是誰,不管事情多重要,他都不想面對。

  可是敲門的人比他更堅持,就算沒回應,還是不肯放棄。

  直到急迫的敲門聲第三度響起時,俞正容挫敗地低吼一聲,不情願的起身。

  門一開,俊臉上不悅的表情,立刻轉變成訝異。

  「江成彬?你怎麼會來?」隨即,俞正容心念一轉,迫切地上前一步,逼問:「是
不是曉郁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江成彬清秀的臉上,表情複雜?有慍怒、有不諒解,還有焦急。

  「你為什麼要讓她走?」他沒有回答,只是急急反問,「你不能再努力一下嗎?這
樣就放棄?」

  俞正容聽得一頭霧水,「走去哪裡?放棄什麼?曉郁不是在家裡嗎?我是學期末太
忙,打算忙完之後——」

  「忙完之後就來不及了啦!」江成彬跺腳大喊,「她要去新加坡找她爸爸了!」

  青天霹靂似的,俞正容被震得呆住,說不出話。

  「她很在乎你,只是她很不會表達,你要有耐心一點啊!」江成彬邊說邊看表,雖
是陰寒的冬天,他額上卻冒著汗。「我趕著去搭車,沒辦法多講了,反正你快點去找曉
郁,不要讓她傷心離開,就算要分手,也要好好的說清楚,行不行?」

  「誰要跟她分手!」俞正容如夢初醒,大聲反駁,「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就算
是你也一樣!」

  江成彬傻住了。

  「我?」他呆呆地反問,「我?」

  「沒錯。就算你跟曉郁認識多年,交情又好,不過我不在乎!」俞正容的溫文儒雅
、客氣有禮已經不見了,無框眼鏡後的眼眸,閃動著凶狠的光芒,炯炯盯著一臉呆滯的
江成彬。

  江成彬傻了半天,然後,用力拍了一下額頭。

  「你們真是天生的一對,兩個都蠢,蠢得要命,真不知道我怎麼會暗戀過你。」完
全不管這樣是不是對老師不禮貌,江成彬猛搖頭,「那個笨蛋沒有告訴你啊,不知道在
客氣什麼。」

  「你為什麼說……」

  話說到一半,俞正容硬生生打住了。

  他領悟過來之後,吃驚地深吸一口氣,目光還是瞪著江成彬,說不出話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趕著去搭車。她是後天一早的飛機,不管你有多忙,
我勸你快點去一趟。」江成彬聳聳肩,「我不知道你對她家庭狀況瞭解多少,不過,她
是一個很需要被愛,又很不勇敢的笨蛋。我本來以為你好歹多長了幾歲,又為人師表,
應該能看得透徹,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要我指點*」

  「你說得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俞正容打斷他的話,推他出門,把研究室
的門給關上。「走吧。」

  「走去哪裡?」

  「我先送你去搭車,再來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俞正容找出車鑰匙,長腿跨
開,急步往電梯走,「今天,謝謝你!」

  「不用客氣……」

  望著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的俞正容,江成彬眷戀的眼光,流連在他寬肩長腿,挺拔
卻瀟灑的背影。

  雖然他只能在背後戀慕,不過,只要他們幸福……一切就足夠了。

  ※※※

  入夜之後,夏曉郁還是繼續不停手地收拾著。

  偌大的房子,雖然只是她一個人住,平常也有人幫忙打掃,不過她這趟出遠門,不
知道何時才會回來,所以她決定把該收的東西都收起來,不用的電器要拔掉插頭,傢俱
也要罩上防塵布……在房間整理著衣物的她,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等到發現時,闖
入者已經登堂入室,大步走到她房間門口了。

  「你、你怎麼、怎麼進來的?」夏曉郁驚訝得結巴起來。

  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俊臉上,有著慍怒神色。

  俞正容舉起手中的鑰匙,沉聲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把家裡鑰匙給過別的
男人。」

  「那是江成彬……」她正要辯解,突然恍然大悟,「是江成彬!他去找你?還把鑰
匙給了你,對不對?」

  「沒錯。」他惡狠狠地說。「他告訴我他有鑰匙,他還告訴我你打算拍拍屁股,一
走了之!」

  「我哪有拍拍屁股……」夏曉郁的頭都昏了。

  俞正容突然出現,加上他判若兩人的兇惡態度,讓她一時間很不能接受。

  這就是那個溫文儒雅、被女學生開玩笑還會有點尷尬的俞教授?

  還是那個熱情如火、卻總是在緊要關頭體貼地踩煞車的俞正容?

  甚至,是那個絕然離去,留下她在寒涼冬夜裡,一次又一次被思念折磨的情人?

  此刻的他,什麼都不像。

  他只像一隻被逼到絕路,已經忍無可忍,隨時會撲過來咬死她的動物。

  「你打算走到哪裡去?」他一步步地逼過來,讓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後退。「你
以為走了就沒事嗎?你以為趁我學期末最忙的時候,就可以一聲不響的溜走嗎?告訴你
,沒那麼容易,你是我的,我不會輕易放你走!」

  夏曉郁猛力搖頭,阻止不了眼眶發熱。「是你丟下我走掉的,你怎麼可以都怪我?


  「我也會生氣啊!你一遇到問題,只會第一時間把我推開,我該做何感想?」俞正
容咬牙切齒的說:「罵也罵過,講也講過,我要讓你好好反省一下,結果你反省之後,
是決定要逃走!太沒用了!我怎麼會教出你這麼沒用的學生!」

  她的眼淚已經迸出眼眶,止都止不住,嗓音也顫抖著,「你還說……你根本不像老
師……而且你教的是環境與人文概論,跟這有什麼關係?」

  「錯了。」俞正容已經把她逼到牆角,然後大手一扯,把她拉進懷裡。

  雖然說得凶狠,不過他的懷抱,卻是那麼溫暖而堅強,讓她整個人放鬆了,好安心
好安心的感覺。

  然後,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再也無法戴著那淡漠、無所謂的假面具了。

  埋在他的頸側,夏曉郁開始啜泣。

  「你哪裡都不能去,你這個頑劣的、無可救藥的學生。」他在她耳邊說著狠話,語
氣卻好柔好柔,充滿寵溺和無奈,以及失而復得的喜悅。「我不能讓你出去丟我的臉,
所以,我得把你留在身邊,好好調教。」

  「我說錯什麼了……」

  「你忘了嗎?」俞正容優美的唇勾起帶點賊賊的笑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就吐過我的槽;我們那門課,叫『人文與環境概論』,不是『環境與人文』。你剛剛
自己就講錯了,該罰。」

  她得到的懲罰比他好上百倍。

  他當初多走了幾步冤枉路,才找到正確的教室。

  而她……被柔柔的吻給攻擊了。

  「不准走。」他在她甜甜的唇瓣上嘗到淚水的鹹味,心疼得幾乎發痛。他用更深更
長、更令人窒息的吻,宣示他的決心。「遇到難題就逃避,這不是做學問的態度,我們
一起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又不是什麼事情都是做學問……」她的嬌嗔被吞掉了,顯得模糊不清。

  低低的哂笑聲,迴盪在收拾了一半的房間裡,他攔腰抱起溫軟誘人的嬌軀,往床的
方向走。

  「我們做研究的人,凡事都要講究實驗精神,我現在就要帶你做一個實驗。」

  「什麼實驗?」被他低沉又帶有含意的嗓音給迷惑,夏曉郁的頭昏沉沉的,全身嬌
軟無力,只能由著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然後,修長靈活的手指,開始解她的扣子……「我想看看今夜之後,你還敢不敢說
要離開我。」

  「這要怎麼實驗……」在他火熱的吻,和帶有魔法般的指掌間,夏曉郁的疑惑,伴
隨著逐漸加快的氣息與輕吟,怯生生地逸出她的小嘴。

  「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啊……」

  果然,很快地,疑問與解答都不再重要。

  只剩下越來越濃重的喘息,和間或有的旖旎呻吟,忠實地演繹著自古以來,男女之
間最難解,也最神秘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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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0:24:16 |只看該作者
【聲尾&後記】

尾聲

    早春的陽光越窗而來,懶洋洋地照耀著人氣頗旺,幾乎滿座的階梯教室。

  教室前方,一名年輕的,渾身充滿書卷氣的男子,正在授課。

  坐在中階、靠窗座位的夏曉郁,正用一手托著腮,如同其他所有選課的學生一樣,
安靜地注視著講台上,侃侃而談的年輕教授。

  這個男人……氣質絕佳,文質彬彬又優雅自若的男人……只有她,知道他的真正面
目。

  她知道私底下的他,只屬於她的時候,是如此多情溫柔,卻又狂野奔放。

  在某些時候更是充滿耐心,誘哄她、教導她,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實驗」各種不同
的……思緒奔騰,讓她又開始神遊,完全忘記自己身在教室。

  迷濛的鳳眼,染上紅暈的瓜子臉,眉梢眼角都是嬌柔神情,清清楚楚說明了,這是
一個被寵、被愛著的小女人。

  當她的臉紅到簡直像是剛吃完麻辣鍋似的時候,她被一個輕捏鼻尖的親暱動作給驚
醒。

  「咦?」

  「咦什麼咦,早就下課了。」略低的嗓音飽含笑意,「你真是不認真,從頭到尾都
沒在聽課。說,在想什麼?」

  夏曉郁抬頭看看四周,果然,教室裡的人群已經做鳥獸散了,只剩三三兩兩的學生
正在收拾筆記,偶爾好奇地偷看他們這邊。

  斯文帥氣的俞教授,原來已經是「死會」了啊!

  「沒有啊,沒想什麼。」夏曉郁面對那些好奇或帶點妒意的眼光,只是淡淡地一笑
,她已經習以為常。

  「沒想什麼,怎麼臉會紅通通的?」俞正容的大手輕撫過她發燙的臉蛋,「還有點
發燒。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家休息?」

  她仰起臉,「我沒事。而且,我們不是該走了嗎?」

  俞正容看看手錶,「嗯,是該走了,不然會趕不上飛機。」

  說著,他彎腰提起夏曉郁放在腳邊的大旅行袋,然後,一手牽住剛站起來的她,牢
牢握住就不放開了。

  她發現他的掌心微微出汗。

  走到系館外面,夏曉郁忍不住偏頭問:「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緊張?怎麼會?」

  雖然話是這麼說,夏曉郁還是一面走,一面歪著頭,打量那張在陽光底下,俊美得
令人心跳加快的臉龐。

  她瞇著眼,認真研究了半晌。從他微出汗的手心,到他的眼神,和微鎖的濃眉來判
斷……「你真的在緊張!」她宣佈道,「不要騙我,我看得出來!」

  「好,你答對了。想要什麼獎品?」俞正容索性俯身過去,啄吻一下她的臉蛋,試
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惜沒有成功。

  「你居然會緊張!每天面對多少學生,還要跟媒體打交道的俞教授,居然在緊張!


  俞正容努力掩飾自己的尷尬,只是握緊她的手,一個勁地往前走。

  「是你自己說要陪我去新加坡看我爸爸的,你明明沒什麼空、事情又多,還要這樣
陪我飛一趟,然後搞得自己也緊張兮兮的,這又是何必嘛……」

  她略帶嗔意的抱怨,讓俞正容微笑起來。

  曉郁真的改變了。

  雖然笨拙,雖然還是常常不太會表達,可是在他面前,在他的呵護與疼愛下,她已
經敢放心地流露出她的關心和情緒。

  在別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對他和她來說,卻得經歷一段辛苦的學習與摸索,才能慢
慢達到的目標。

  「我當然會緊張。不過,還是非去不可。」他乾脆拉近她,長臂環住她的肩,俯首
在她耳畔低低地說:「哪有人商量提親的事情,是用電話講的?我當然要親自拜訪伯父
。」

  「什麼提親?我怎麼不知道?」震驚得像被雷打到般,夏曉郁被釘在當地,動都不
能動。

  「唉,真是不受教的學生,連提親是什麼都不知道。」俞正容歎口氣,故意用憐憫
的口氣說著,掩飾他的緊張與赧意。「等到飛機上,老師再跟你好好解釋。」

  「老師……」夏曉郁簡直說不出話來。

  「雖然只教了兩個禮拜,我還是教過你啊。不過這個就不用跟你爸爸講了。」俞正
容笑了,那是個帶著一絲絲靦腆的瀟灑笑容。

  笑聲朗朗,愉悅而沉穩,他攬緊她的肩,重新邁開腳步。

  只要有她在身邊、懷裡,這一路,一定可以走得長長遠遠,甜甜蜜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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