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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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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籐井樹 -【學伴蘇菲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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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13:28: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安安的電腦,從她離開那天到現在就一直沒有關過。

    樓下的SNG車跟記者還在守候,原本寧靜的巷子變得吵雜,大炮跟小管累得睡在我家的沙發上。

    一切都變得很空很空,所有的擺設都只剩下我的東西。

    我打開衣櫥,只剩下我的衣服;我打開衣櫃裡的抽屜,只剩下我的內衣褲;我走到大書架旁,只剩下我的漫畫和課本;我走到廚房,只剩下我的杯子和碗筷;我走到浴室,只剩下我的浴巾和牙刷;我走到我的書桌前,一樣零亂,但安安的卻很空很空,只剩一台輕聲嗡叫像不停地在歎息的電腦。

    我的手機不斷地響起,儘是一些沒看過的號碼。這不需要猜是誰打來的,因為都是樓下的記者先生小姐們想搶獨家的電話。我把手機關成震動,走進浴室裡洗了把臉。

    為什麼我不把手機關機?因為我怕安安打電話給我,說她想回來。(雖然這是我在癡心妄想。)

    我坐到電腦前面,腦袋裡儘是一大堆所謂的「報應」像惡狼一樣地向我撲來。什麼報應?學校會不會因此覺得有損校譽就勒退我?我的教授們和同學們會不會開始排擠我?昆曲社的侯社長跟社員們會不會見我一次就砍我一次?色鬼來了幾天卻一毛錢都沒有拿到,他會不會來扁我?超屌團雖然遠在藝術大學,但他們會不會落井下石,在媒體採訪他們的時候污蔑我?蘇菲亞會不會開始恨我?

    安安會不會從此不再給我機會回到我身邊呢?

    電影螢幕右下角的MSN不斷有人丟訊息過來。樓下的記者先生小姐們也開始不打電話改傳簡訊,我索性關掉電腦螢幕,把手機丟到枕頭底下。

    這個時候,我只圖一些清靜。

    安安的螢幕保護程式是我跟她一起出去玩過的照片,我坐在沙發的角落上,旁邊的大炮鼾聲很大很大。我看著那螢幕保護程式的照片一張一張的變換,我開始用我的哭聲跟大炮比他的鼾聲。

    我走到安安的電腦前,碰了一下滑鼠,螢幕保護程式瞬間消失,畫面出現她走之前沒有關掉的WORD檔。

    我以為她用WORD檔寫了一封離別信給我,但其實沒有。

    WORD檔裡的東西,是一篇篇的詩。

    什麼詩?新詩。

    詩的數量大概有上百篇,詩名大都是兩個字,然後標上一二三四五這樣,像是用新詩在寫小說,分集分段落這樣。

    不過,這些詩的數量跟怎麼分集分段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在那些新詩中,看見了一篇非常非常熟悉的,

    「我想念的那個春天,有一封用綠色楓葉寫成的信件。

    誰說楓葉一定要紅色的才美?

    經過一整個冬天,度過百多個寒夜,

    依然沒有變紅的楓葉,更是特別。

    你用綠楓葉寫了一整個春天送給我,

    我感動著,卻無法回送你更特別的。

    「沒關係。」你說。

    「因為我只是你的綠楓葉,你卻是我生命裡的春天。」」

    然後,彷彿時光再一次把我留在原地,帶走我的記憶到好久好久以前。我第一次牽她的手是在學校的步道上,當時天微暗,我的手心因為緊張而流汗;我第一次親吻她是在她生日時的女生宿舍外,我帶她玩了一個晚上,天剛亮,宿舍門還沒開,我在門口旁輕輕地吻了她。時光又往前跑了一些,來到我剛跟她決定在一起的那個地方。

    然後,片片紅色的葉子不斷地飄落,我跟她站在一大片樹林裡,陽光穿過樹梢,空氣寒冷,但心裡卻很溫暖。

    我在地上撿起了一片楓葉,是沒有變紅的楓葉,用事先就準備好的簽字筆寫了一句:「我很愛你」,然後偷偷的放在她的小皮包裡。

    她發現了之後,眼睛裡滿滿的高興的淚水,只要眨個眼睛,那珍珠淚就會崩潰,她問我說:「這是我收過最美麗而且無價的禮物,我沒辦法給你更特別的。」

    我回她說:「沒關係,我只給了你一片綠楓葉,而你給了我生命裡的春天。」

    「我知道她在哪裡了!」我大叫著,「我知道她在哪裡了!」

    大炮跟小管被我這麼一叫給驚醒,他們揉著眼睛罵我:「你是在銬夭喔!」

    「我知道安安在哪裡了!」我高興的拉著他們。

    「在哪?」大炮問。

    「在我跟她決定在一起的地方。」

    「那是哪裡?」

    「奧萬大。」我說。

    「奧……奧萬大?」他們的眼睛睜得好大,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他們異口同聲的問。

    「因為,安安就是屌面人!」我說。

    他們沒再說話,因為他們沒辦法說話。他們的下巴都在地上,他們的眼睛都比平常大上兩倍。

    「想一想,屌面人參賽的文章是什麼?」我說。

    「呃……什麼思念是一種試探,像大腸包小腸。」大炮說。

    「你是白癡喔!」小管從大炮的後腦勺敲下去,「那是子東寫的啦!」

    「是那個……呃……什麼綠色楓葉寫成的信件,什麼生命裡的春天的,對吧。」小管說。

    「對,就是那個。我跟她在奧萬大的時候,用一片綠楓葉寫了一句我很愛你給她,她當時還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那她為什麼要用屌面人來當她的暱稱呢?」大炮問,

    「這我也不知道,走!我們一起去問她!」我快速的穿上鞋子,拿了摩托車鑰匙。

    「去哪問?該不會去奧萬大吧?」他們兩個苦著臉說。

    「去不去?不去拉倒!」

    「媽的!該死,上輩子欠你的。」在我衝下樓的時候,大炮穿好鞋子走出門口,嘴裡咕囔著。

    家門口還有巷口依然是人山人海的左右鄰居和記者,他們一見我們出來便上前包圍。記者開始又重覆問著問過的問題,我一個字也沒回答。

    我只是挑了不知道是哪家電視台的攝影機,然後對著鏡頭說:「安安,你看得見我嗎?我知道你在哪裡!我就要來找你了,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就來!」

    我、大炮還有小管三個人,騎上機車衝出人群。後照鏡裡所有的記者都在追逐著我們。

    但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我的女朋友」,我心裡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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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13:29:30 |只看該作者
第11節
       
       
    我一個不小心撞到電風扇,吵醒了安安。

    「耶?子東?你回來啦?你不是應該在忙舞台劇的事嗎?」安安揉著眼睛說。

    「喔。我是在忙舞台劇的事啊!可是已經三天沒看到你了,所以來看看你好不好。」

    「真的嗎?我好想你喔。抱一下好嗎?」安安站起身來擁住我。

    「我也很想你啊。」我心中依然不安地擁住她。

    「咦?你脖子怎麼了?」她突然鬆開擁抱,指著我脖子上說。

    「脖子?沒怎麼吧!」我也覺得奇怪地摸摸脖子。

    「你脖子有一小片紅斑,你身上也有一種我沒聞過的香味。」

    完了!該不會是剛剛蘇菲亞……給我偷種草莓?!我身上的香味也是她身上傳過來的!

    「呃……有嗎?沒有吧!什麼紅斑啊?」我抹抹脖子,然後作態聞聞自己,「也沒有什麼香味啊!」

    「明明就有。那紅斑像是……像是……」

    「啊啊啊!安安,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趕緊轉開話題。

    「什麼事…?」

    「我不是有得到獎金一佰萬嗎?我想帶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個國家?由你選,只要飛機能到的我們就走!」

    「我沒想過要花你的獎金……」

    「不行不行!」見轉移話題成功,我繼續乘勝追擊,「這是你幫我把作品寄出去的,理應你也有功勞啊,我一定會跟你分享的!」

    「可是……我只想要你陪我回去那個我們決定在一起的地方就好了,你上次有答應我的。」

    「啊?真的嗎?有答案你嗎?呵呵哈哈,我都忘了咧!」

    「有啦。你看,你都忘記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別這樣嘛!」我一面試圖安慰她,一面回想我跟她到底在哪個地方決定在一起的?「我只是不太記得那個地方在哪裡而已啊。」我說。但明明牽手接吻擁抱上床做愛的地方就都不一樣啊。

    「我不管,你一定要想起來!不然我會生氣。」她撒嬌地說。

    「好好好!我一定會想起來的……哎呀!」我裝腹痛的摸著肚子,「我肚子痛,先去上個廁所嘿!」我說。

    跑進廁所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照鏡子。媽的該死!果然有顆直徑一公分的草莓在我左邊的脖子邊緣上,而且我的衣服都是蘇菲亞的香水味。這個蘇菲亞果然是高手!竟然有辦法在不知不覺中把草莓種到我脖子上,可見道行不淺。

    「陳子東,你要小心了!」看著鏡子,我這麼對自己說。

    草莓和身上的香水味事件算是平安讓我過關了。我只是脫了衣服走出廁所,然後刻意把燈關暗,用贖罪的心情跟安安上床作愛,她就像是忘記了一樣沒再追問。不過比較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的激動興奮,而是反應平淡,好像她沒有什麼快感一樣。我感覺跟我作愛的安安不是以前那個安安,但不知道為什麼地感覺說不上來。

    「超屌」藝術大學的演員在隔天的中午到學校了。在那之前我已經把劇本交給金教授仔細地看過一遍。金教授說礙於舞台劇的時候無法太長的緣故,所以把劇本刪了一大半。邊看他刪我一邊暗自竊喜,心想他刪越多越好,我根本就不想拍那麼長的舞台劇,那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子東,你應該把劇本都看完了吧?」金教授問。

    「是啊。我都看完了。」

    「那你心裡有沒有一個譜,一些畫面呈現出來呢?」

    「有,我有想到一些片段。」

    「很好,那就是你腦海中只有你看得見的東西。你要把這些東西變成別人也看得見的東西,就是舞台劇的誕生,也就是導演的工作。」

    「可是教授,我不知道該怎麼叫演員動作。……呃……我是說,例如走位啦、交叉啦,或是在哪個時間點擁抱等等的。」

    「別擔心,我替你借來的演員都是藝大成績很好的學生,你只要告訴他們你要的情緒跟畫面,他們會演給你看,到時你覺得哪裡有差再修改就好。」

    「真的嗎?呃……我的意思是……當一個導演,真的有這麼簡單嗎?」我非常不安地問著。

    「這我不是專業,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簡單。不過,這次時間緊迫啊,再13天就第一場公演了,如果不把你的導演工作盡可能的變得簡單,那肯定是完蛋了。」

    「喔……」我回答一個「喔」字,語氣裡充滿了連我自己也擔心的不安,我想教授應該接收到了更多的我的不安。

    這時突然有個念頭在我心中升起,我是不是該在這個時候放棄?不然最後舞台劇亂七八糟,成績一踏糊塗,那時丟的臉就更大,牽連的人就更多了。不只金教授遭殃,藝術大學來支援幫忙的學生們的名譽,我中正大學的校譽也會一併完蛋。

    不過這個念頭在中午時跟藝術大學來的演員們一起用餐過後便立即消失,因為我見識到他們的厲害了。

    演員身上流的血液像是有特別的溫度,他們的眼神有莫名而且高深的親和力,他們的言談舉止散發出異於常人的幽默與輕盈。幾分鐘時間的光景,飯桌上的每一個人像是上輩子就認識了一樣的熟稔,歡笑聲此起彼落。

    就在那一刻,我的信心高漲,未來的光明已經照在我身上。

    飯後試演的情況更是讓我拍案,他們的演劇實力幾乎可以馬上接演《無間道四》。(如果有無間道四,而且他們也都跟劉德華梁朝偉陳慧琳一樣帥氣美麗的話)感覺他們好像出生就會演戲了,三秒掉眼淚是必備的能力,裝瘋好像三歲就會了,一邊笑一邊哭根本就是小兒科。

    金教授興奮的拿出已經刪改完成的劇本要他們臨時演那段王孫誘惑田式的戲。不到兩分鐘那一男一女就快要脫光了。在場三十多個同學和工作人員全部傻眼,他們像是一對相愛已久壓抑過度的情侶一樣猛扒對方的衣服,我們在旁觀看的人還一度以為錯進了他們的房間。

    「喂喂喂!」我急忙阻止他們,「同學,太快了吧!田式可是中國古代婦女,照理說她應該沒那麼淫蕩吧。」

    「拜?!你們不是要拍京劇A片嗎?那京劇交給你們?曲社,A片就交給我們啦!」他們說。

    就在那一刻,我的信心高漲,未來的光明已經照在我身上。

    誰說明天就是末日!我說明天就是我無敵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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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6 13:29:53 |只看該作者
第12節       
       
    戲班的紊亂與寂寞

    我開始叫他們超屌團,因為他們怎麼看都超屌的!

    我要的感覺跟反應,他們很快的會演進我的眼睛裡,再深入一點的話,會演進我心底。

    於是開始漸漸地瞭解原來排戲是怎麼一回事,那像是把我要的那畫面的樣子,用別人的動作跟表情,回饋一次給我看。

    只是美好的事總有遺憾,一開始大家都還很配合的盡力排演,但一個多禮拜之後,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或許超屌團的實力真的不同反響,所以每個人的見解跟意見也就不一樣。

    相左知道吧?就是吵架的另一種比較好聽的說法而已。

    而且問題不只是超屌團本身的內鬥,我自己學校的?曲社也恨他們入骨。

    因為?曲社硬生生被藝大來的超屌團搶了他們的風采,自知實力懸殊搶不回來,竟搶起藝大超屌團的馬子來?

    那滿到溢出來的信心,在第二天早上被倒掉了一半。兇手是藝術大學的超屌演員們,我之後都叫他們超屌團。

    超屌團在那天要求我們提供七部摩托車,三個導遊,女性佳,是美女最好,帶他們「嘉義機車慢慢騎一日游」。第一個聽到這要求的是小管,他沒辦法作主跑去問大炮該怎麼辦?在問的同時被蘇菲亞聽見,沒想到蘇菲亞說:

    「他們想要去哪玩?我可以當導遊之一,當然也不排斥當導遊唯一。」

    大炮跟小管跑來告訴我的時候,還得一邊接住我的下巴,不然會掉到地上。

    「為什麼會這樣咧?」我有點生氣的問。

    「我也不知道,他們就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大炮跟小管頓時失措。

    「昨天沒有告訴他們今天早上起就要排演嗎?誰負責通知的?」

    「我啊。」小管說,「我昨天就跟他們說了,但今天他們就說要去什麼機車慢慢騎一日游……」小管的表情顯得無辜。

    「那?曲社的人呢?」我問。

    「他們已經在演藝廳集合好了。」大炮說。

    「嘖……」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子東……」大炮叫我。

    「幹嘛?」

    「我………我想……我想超屌團應該是擋不住的了……」大炮跟小管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的意思是放他們去?」我皺著眉問他們。

    「你是導演啊,這戲班還沒完成任務之前是你最大啊,你說了算!我跟小管只是參謀身份,給個意見而已,決定權在你啊。」

    經過幾分鐘的思考,我們還是妥協了。因為女主角都已經說要去當導遊了,我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這次超屌團來幫忙是義務性質的,除了車馬費之外並沒有收取任何費用,我們也實在沒立場要求他們太多。

    於是大炮很快地借了七部機車給他們,然後在配上一個超美女級的導遊蘇菲亞。在學校大門前,我們嘴上掛著笑揮手跟他們說「再見,好好玩啊!」,其實內心正在他媽的用力訐譙。

    金教授知道超屌團變身成為嘉義觀光團的時候,是在中午吃過飯以後了。他跑到演藝廳來看排演進度,卻只剩下?曲社的幾隻小貓在裡面。

    而當時,我正拿著劇本跟筆記型電腦坐在觀眾席正中間的那個位置,在指示著?曲社中徒有帥氣面貌,卻沒有任何演技的英俊小生亦維走位到正確的位置。

    「陳子東!」教授一見我就大喊。

    「呃!」我當然知道他要問什麼。「亦維休息一下,大家都休息一下,喝杯水吧!」

    我說。

    「陳子東,」教授一下子就跑到我旁邊來!「為什麼藝術大學那些學生都不在呢?不是今天要排演嗎?」

    「是今天要排演沒錯啊!但他們今天早上說要去嘉義機車慢慢騎一日游啊。我們又擋不住他們。」

    「什麼?你說什麼?……嘉義什麼機車一日慢慢游?」教授的眼神告訴我他的驚訝。啊!糟糕!我忘了接教授的下巴。

    「是嘉義機車慢慢騎一日游啦!」

    「這是什麼?游什麼呀?」

    「我也不知道。蘇菲亞是導遊,他們今天去哪玩你等蘇菲亞回來再問她會比較清楚。」我說。

    「什麼?蘇菲亞是導遊?她不是女主角嗎?」

    「目前是導遊,可能明天就會變女主角了。」

    「哎呀!你怎麼不第一時間就告訴我咧?我會出面要他們準時來排演啊。」

    「教授,我本來也想親自出面請他們留下來排演啊!但想到他們是來義務幫忙,而且不收任何費用的情況下,我實在是很難提出要求。」

    「那他們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啊?」看來教授也妥協了,當初就是他跟別人要求不給費用的。

    「不知道耶。不過既然是一日游,應該不會明天才回來吧。我想。」我也是無奈的說。

    果不其然到了約晚上八點左右,他們一群人回來了。一群機車陣浩浩蕩蕩騎到致遠樓(學校提供給他們的住處)前的停車場,這時我看到蘇菲亞靠在超屌團的其中一員的身上,我認得那個男生,他叫做魏旭飛,超屌團都叫他飛學長。他是藝術大學的研究生,名字聽起來像大俠,長得憑良心說也還算不賴,可惜的是矮了點,可能只有168公分左右。

    不知道為什麼的我看見蘇菲亞靠在他身上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玩得開心嗎?各位。」我走到停車場,面帶微笑地上前問問。

    「不錯不錯,你們指派的這個導遊真是NICE,不但漂亮又會玩,要不是她已經要升大三,我還真想請她重考進我們藝術大學呢!」魏旭飛說。

    「是你們不嫌棄。我只是盡地主之誼而已。」蘇菲亞說。

    「那各位都吃過晚飯了嗎?」我仍然有禮貌的問問。

    「還沒耶。你們沒有準備嗎?」另一個超屌團的男成員說。他叫做劉聖億,是這次超屌團裡唯一一個帶女朋友來的。而他的女朋友叫黃尹潔,這次擔任演出現代煽墳婦的角色。

    「有有有,當然有。我們已經買好的便當,放在辦公室裡面,你們可以自己去拿。」我還是有禮貌的說著。

    當他們都離開停車場進到致遠樓的時候,蘇菲亞走到我身邊,靠近我的耳朵跟我說:

    「我知道你或許在介意他們今天沒有參加排演,但相信我,今天他們沒有參加排演是對的。」

    「為什麼?」我非常好奇的問。

    「因為他們一整天都在告訴我這部所謂的京劇A片是演不成功的,依照他們的專業知識,京劇跟現代劇就像是不同的血型一樣,是不可能可以在同一個舞台上融合的。」

    「那他們為什麼又答應要來幫忙呢?」

    「因為他們想紅。」

    「想紅?」

    「你想想,他們念藝術大學,無非是想進入演藝界嘛。如果這部戲讓他們演出成功,他們就不需要擔心出路了不是嗎?」蘇菲亞說。

    「但既然他們說兩種不同的表演方式不能在同一個舞台呈現,又為什麼要接這個演出?不是認為不會成功嗎?」

    「對,所以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要你們看到他們的演技,然後放棄我們的?曲社。」

    「這心機會不會博太大?」我開始害怕他們的鬼干精明。

    「我早在他們說那句「拜?!你們不是要拍京劇A片嗎?那京劇交給你們?曲社,A片就交給我們啦!」的時候就聽出他們的計劃了。」

    「那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因為我知道我有讓他們站在只是配合的角色參加演出,而不是改變我們原本計劃的辦法。」

    聽完蘇菲亞這句話,我想起我脖子上的那顆草莓,突然覺得其實真正可怕的人是蘇菲亞。

    「什麼辦法?」我問。

    「找出他們的那個領導者,然後誘惑他。由他來影響超屌團,但其實我們才是操縱者。」

    「你是說,我們來扮演慈禧太后?」

    「對。皇帝讓他們當,但其實朝政在我們手上。」蘇菲亞說。

    真正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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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
               
    「那麼,你認為誰才是超屌團的領導者?」我問。

    「你沒看出來嗎?」

    「嗯……」我思考了一會兒,「你是說魏旭飛?」

    「不然還有誰?你覺得他們當中除了魏旭飛之外還有誰比他更有領導氣息?」蘇菲亞自信的說著。

    「所以,你今天故意幫腔說要帶他們去嘉義機車慢慢騎一日游就是要去誘惑魏旭飛?」

    「還不到誘惑的程度,今天會選擇當他們的導遊,其實有兩個目的。第一,要確定魏旭飛在他們當中說話的地位。第二,要混入他們的團體,讓他們以為我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可見你成功了。」我笑著說。

    「那倒未必,這必須看他們明天開始排演的時候,是不是把我當自己人?如果是的話,那才算是成功。」

    「所以你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囉?」

    「這都還不是因為你。」說完,她就躺到我身上。

    對了,我忘了說。我們談這些話的時間是在當天晚上,地點在蘇菲亞的床上。但我是坐著的,她是躺著的。我的衣服褲子都還完整地穿在身上,她已經換上有些透明的輕棉紗衣。

    為什麼會突然轉換場景到她家來了呢?因為這是電影小說,所以要有電影換場剪接的感覺。

    你們有感覺嗎?有吧。有換場換得很漂亮的感覺吧。

    「那……」我有些疑問地。

    「怎麼?」蘇菲亞問。

    「會不會其實魏旭飛只是比較外向多話而已,他們當中其實有另一個更冷靜睿智的人?」我左手比「七」字型放在下巴左右來回移動著。

    「拜?,導演,你太入戲了。」

    「啊?」

    「我跟他們算盡心機,可不是要你也跟他們算心機啊。更何況你剛剛所說的什麼另有一個更冷靜睿智的領導者?你分明就是電影電視看太多。」

    「你的意思是,不會有另一個隱藏人物嗎?」

    「還隱藏人物咧?你以為在打電動喔?還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咧。」她突然用起男生的口吻說著。

    「哎呀!你也知道這個?」我好生驚訝!

    「我可是絕頂聰明的蘇菲亞啊!」她說。

    沒錯。她確實是絕頂聰明的蘇菲亞。

    隔天的排演,出現了魏旭飛跟蘇菲亞說了算的情況。只要魏旭飛說聲肚子餓了,超屌團就喊著想放飯了。只要是蘇菲亞說腳有點痠了,超屌團就說想休息十分鐘了。總之除了我之外,他們只把魏旭飛跟蘇菲亞的話聽進去。很明顯的在一旁的?曲社對他們來說像是隱形了,變空氣了,不存在了似的。

    而另一個重點是,魏旭飛似乎已經中了蘇菲亞的美人計,連續兩餐都刻意的坐在蘇菲亞旁邊,而且盡其之能的獻慇勤裝溫柔。(銬!看了就有醋!)

    這天的排演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六點。感覺像是整個戲班都打卡上班一樣。第一次有大家都在為舞台劇努力的感覺,心裡非常的踏實。今天唯一接到的小抱怨是來自?曲社的侯社長,他說超屌團昨天自己不來排練,今天就佔用了舞台的排演時間,讓幾個?曲社的演員在台下空等幾個小時沒有舞台用,他為此表達抗議。

    這時大炮立刻安排了他們在舞台後方,也就是大型帷幕後面的那一塊讓他們練習。我則是拿著劇本兩邊觀看。一面看著超屌團神速的排演進度,一面擔心?曲社那些難以拿捏的情緒和京曲唱板。

    扮演莊周的「徒有帥氣面貌,卻沒有任何演技的英俊小生亦維」此時正在排練莊周自我介紹的那一段。

    「卑人姓莊名周字子休,宋國蒙邑人也。只因拒受楚國之聘,無意仕途,故而隱居山林,一心求道,轉眼不覺已過數載。娶妻田氏,獨守家園,未知近日景況如何?雖說悟道參理,心下尚且掛念,看今日天色晴和,不免返家探望一番便了………」他一邊用京戲式的說調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一邊在熟悉我要他走到位的每一個位置。

    「呃……我說那個………徒有帥氣面貌,卻沒有任何演技的英俊小生亦維啊,我要跟你說………」我說。

    「啊……導演……我……我的名字沒那麼長…」亦維說。

    「啊!抱歉抱歉,我是說亦維啊,你可以直接以侯社長教你的方式念出那些自白,但你不要念著念著忘了位置在哪啊。」

    「我記得啊。」他說。

    「你哪裡記得?你自己看看你現在所站的地方,是我要你走到的地方嗎?」

    「不是嗎?念到「心下尚且掛念」的時候不是在這個點嗎?」他繼續跟我爭辯。

    「是啊!但是我問你,你剛剛念到哪?」我開始壓制著情緒。

    「我剛剛是念到「心下尚且掛念」啊。」

    「但我剛剛聽到的是「不免返家探望一番」耶。」我不耐煩的說。

    他的表情非常的懷疑,眼神跟眉頭都在問我「真的嗎?你不會唬我吧!」然後他轉頭看侯社長,侯社長跟他點點頭。他又轉頭看向大炮和小管,大炮跟小管也跟他點點頭。他又轉頭來看我,我堅定卻無力的跟他點點頭。

    「導演,我有一個問題。」他這時收起懷疑的眼神說。

    「你說……」我扁了眼睛。

    「如果我真的走到那個位置的話,那正式上台的時候,我就會走到他們那邊去了。」他指著超屌團,「不是說舞台分成兩部份嗎?」他說。

    「我就是要你走到那個位置,你不要管他們在哪裡嘛。」我已經受不了他的資質駑頓。

    「可是,我走到那邊之前,我的自白還沒念完啊。」

    「那是你沒有走完另一邊的那些位置啊。」

    「我沒有走嗎?我有走吧!」

    我的天,我再也受不了他的固執。「侯社長!」我大聲叫。

    「有!」侯社長回應。

    「你跟我出來。」我說完就走出廳內,侯社長跟在我後面。

    「來,告訴我,你還有其他人選。」我深呼吸說道。

    「……」他沒說話,眼睛裡有著害怕跟無辜。

    「請你告訴我,你社團裡還有別人。」我再一次深呼吸說道。

    「……」他還是沒說話,眼睛裡有了更多的害怕跟無辜。

    「我求求告訴我,你的?曲社一定有比他稍微聰明一些些……真的!我要求不多,一些些就好了,我求你給我另一個人來演莊周……」換我快哭了。

    「……」他依然給了我一樣的反應。這下完了!我心裡暗叫著。

    「那你呢?你可以演莊周嗎?」

    「導演……我沒辦法啊……」

    「為什麼?你來演莊周,什麼都解決了。」

    「那……那就沒人演李同了。李同的台詞可是比莊周要多啊。」

    「那叫小A小B小C把李同的台詞改掉,甚至不要這角色也行。」我說。

    「導演,現在距離公演只剩9天,你現在改劇本………會不會太……」

    「那……那你至少想辦法把亦維給我換掉!」

    「沒人可以換的。亦維是最好的人選,他只是比較固執而已,其實他把台詞都背得很好。」侯社長說。

    「那怎麼辦?他連走到我要的位置都不會。」

    「導演可以跟亦維繼續溝通看看,他只是比較固執跟遲鈍而已。」

    「我都快受不了了。」

    「不然,我有一個人選,但我想導演應該……不會接受他!」

    「誰?」我問!

    天!果然有隱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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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6-7-6 13:30:31 |只看該作者
第14節       
       
    「一個被藝術大學退學的人,他其實很有表演天份,只是他的毛病很多。」侯社長說。

    「什麼毛病?舉個例子來聽聽。」

    「他說話很囉嗦很奇怪很莫名其妙,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女生他就想上,做人失敗而且要求很多,早午晚三餐都要求熱量檢測,宵夜不能有炸的。睡要睡在雙人床,如果有水床他會稱?你服務不錯。枕頭要準備四個,當你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有四個枕頭,他會回答你他要枕兩個抱兩個。他會要求戲班跟導演稱呼他第一男優,因為他的人生目標之一就是到日本去拍A片!他最希望跟「川島和津實」合作,他說他收集了一整套川島的A片精選,每當他看見川島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起了男性生理反應,他甚至用過「上帝的充氣娃娃」這個連神都會驚訝的名詞來形容川島。此外,他會要求跑步機一台,25磅的啞鈴兩個,仰臥起坐器一組,並且要求聘請專業健身師一位,每天早上陪他跑步,為的就是保持他的身材。他的自戀曾經讓他的教授翻臉,他上課時帶著SK

    II在教室裡學習怎麼美白,還畫上眼影像是被黑道討債被扁一樣。他那個學期的期末報告寫的是「如何讓下輩子的你也愛上現在的你」,他簡直把這報告當做是什麼明星書在寫,還曾經投稿到商周出版社去,聽說接到這稿子的編輯因此像是中邪了一樣在家裡躺了五天。最後,他曾經因為主要模特兒生病發燒去代過一次平面模特兒的班,其實拍的只有他身上西裝的一角跟手上的手錶,根本就沒有拍到臉,當天的酬勞是便當一個,車資三佰,他就自以為已經是個明星。」

    我的眼睛瞪得好大,嘴巴開開的看著侯社長,「呃……你……你說完了?」

    「嗯。我說完了。」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你確定你剛剛講的那些叫做毛病?」

    「不然呢?」侯社長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解。

    「你知道毛病的定義嗎?就是小小的,跟毛一樣大小,無傷大雅卻有些奇怪的行為才叫做毛病。」

    「呃?……然後呢?」

    「你剛剛不像在講所謂的「毛病」啊!」

    「那不然呢?」

    「你剛剛根本就是在說一個神經病!」

    「導演,我剛剛只是「簡述」,如果你要瞭解更多,我可以繼續說。」

    「啊!不用了不用了。」

    「那,導演確定要叫這個人來嗎?」

    「你確定你剛剛所說的是一個「人」嗎?」我苦著臉皺著眉。

    「以人的標準來說,他的確不是個人,如果導演確定要叫他來,我可以現在就幫你打電話,我想以他閒閒沒代志的程度,你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侯社長說完就拿出他的手機。

    「等等等等!」我趕緊先制止他。「我先問你,叫他來之後,如果不用他,要趕他走容易嗎?」我說。

    「容易,只要給他一個女人。」

    「什麼意思?」我不太瞭解。

    「聽過如何讓驢子不偷懶的笑話嗎?」侯社長說。

    「沒有。」

    「就是用根小竹竿綁在驢子頭上,竹竿上用線吊著一根蘿蔔,垂在驢子眼前,這時驢子會不斷地往前走,以為可以吃到那根蘿蔔,但其實……」

    「你的意思是要犧牲一個女孩子當那根蘿蔔?」我問。

    「對!而且那女孩子可能要有晚節不保的心理準備。」侯社長說。

    然後候社長看我一臉猶豫,就給了我那個神經病的電話,他說:「導演,他不只是個神經病,還可能是個災難,即使他真的可以把你的莊周演得很好,他都可能搞瘋戲班所有人,所以,你還是考慮一下吧。」

    「嗯,我知道了……」我說。

    「他的名字叫做柯華,外號叫做色鬼。你叫他色鬼就好了。」

    「天!」我抓著頭髮,「直接叫他色鬼?他不會翻臉嗎?」我害怕地問著。

    「不會,他非常享受這個外號。」

    「為什麼?」我好生驚訝!

    「他說過一個故事。大家都知道李白是因為喝醉酒,以為月亮掉進了湖裡,所以跳湖撈月淹死的,對吧?」

    「對。」我說。

    「但他說其實不然。李白跳湖當天會買醉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失戀,花了數兩銀子到迎春樓桂花苑之類的酒店嫖妓,但因為酒精過量導致不舉被轟出酒店。心情鬱悶之下走到湖邊,在那湖面上看見一個美女,竟然起了反應,於是跳湖尋春,結果淹死。」

    「噗!」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他說算命的跟他講,李白似乎是他的前前前前前前前世,所以他可以明白李白當時的心情。就連史上第一詩仙李白都會為女人付出生命,那男人被命為色鬼就是一種恭維。」

    其實我再也聽不下去了。這傢伙簡直有病到了極點。當下我打消了叫色鬼來演莊周的念頭。但亦維的表現仍然讓我頭痛。那天晚上我在家裡就非常心神不寧,安安看我煩惱已經淹沒了頭頂,走到我身後替我按摩了幾下。

    「怎麼了?看你的眉頭深鎖從回來到現在都沒有打開過。」她說。

    「唉……」

    「要不要說來聽聽?」

    「也沒什麼,為了舞台劇的事,我真的是煩到不行。現在演莊周的人是個白癡,我考慮要換角的對象卻像個災難。在白癡與災難之間,我真不知道怎麼選擇。」我煩躁地抓著頭髮。

    「先想想你最後需要的是什麼結果,再來做這個決定啊。」

    「我想要的結果當然是舞台劇成功啊。」我轉頭看著安安。

    「那就對了呀!選擇哪一個能讓舞台劇成功,你就選擇哪一個啊。」

    「你是說,選災難嗎?」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災難是誰,不過,如果他會讓舞台劇成功,這災難也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撐過去了不是嗎?」

    安安說的話又讓我開始有了叫色鬼來演莊周的勇氣。她說的沒錯,就算災難再恐怖,也只是最後八天的時間而已,咬著牙就撐過去了。

    我帶著比較輕鬆一些的心情去洗澡,洗完出來之後安安已經睡著了。我一邊擦著頭髮一邊連上MSN,大炮立刻丟了一訊息給我。

    我是大炮:子東,為什麼你電話不開機?

    導演不是人當的:我電話沒電了,怎樣?

    我是大炮:剛剛發生了一件事情。

    導演不是人當的:什麼事?

    我是大炮:你還記得劉聖億吧?

    導演不是人當的:記得,就是超屌團裡那個帶女朋友來的。

    我是大炮:剛剛他跟亦維發生的衝突。他狠狠得把亦維打得半死。

    導演不是人當的:為什麼?

    我是大炮:因為你今天跟侯社長在外面談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笑亦維不會演戲就算了,連導演的話也不會聽。兩個人當時就已經快翻臉了,還好當時是魏旭飛跟蘇菲亞阻止了下來。

    導演不是人當的:那剛剛為什麼又打人了?

    我是大炮:因為亦維越想越不爽,竟然想出了一個報復的方法。

    導演不是人當的:什麼方法?

    我是大炮:他竟然約劉聖億的女朋友黃尹潔晚上九點時在湖邊碰面散步。

    導演不是人當的:………?Λ??

    我是大炮:最扯的是,黃尹潔竟然答應了!

    導演不是人當的:………???|||

    我是大炮:後來終於搞明白了,原來黃尹潔早就跟劉聖億同床異夢了。

    導演不是人當的:………⊙?⊙|||

    我是大炮:黃尹潔在劉聖億面前大聲的說要跟亦維在一起,引發劉聖億的殺機!

    導演不是人當的:那,現在亦維有怎麼樣嗎?

    我是大炮:已經從醫院回來了,頭上縫了七針。身上瘀血黑青那些就不用說了。

    導演不是人當的:那……莊周怎麼辦?

    我是大炮:肯定要換人了。

    導演不是人當的:………

    沒想到……當我還在猶豫無法抉擇的時候,老天爺已經替我做出了決定。

    我趕到致遠樓的時候,大炮跟小管也正好趕來,那時超屌團的人都在安慰劉聖億,但我可以瞭解他的心情,他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他一心只想致亦維於死地。劉聖億甚至氣到想喝寧靜湖的湖水自殺,還好是蘇菲亞告訴他那死狀可能會比喝鹽酸自殺更恐怖而作罷。想也知道他是沒辦法演下去了,他這天晚上行李收一收就回藝術大學去了。臨走前還對黃尹潔烙下狠話說:

    「我就不信那傢伙會比我更持久!!」

    當然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所謂的持久其實指的是戀愛的時間長度,但因為他的用詞遣字失當,使得大家臉上同時出現三條線。(大炮臉比較大,所以有五條。)

    這下完了,距離公演只剩八天,卻有兩個角色跟戲班說再見。

    不知道籐井樹來演莊周會演成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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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6-7-6 13:30:51 |只看該作者
第15節
               
    「小管。」我買了瓶飲料遞給他。

    這天是公演的前七天,超屌團繼續依著進度排演前進,?曲社的人只有侯社長在,其他人都去宿舍探望亦維。

    「嗯?幹嘛?」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訝異。

    「幫我一個忙。」我說。

    「不會吧?你在打什麼主意?」他的表情從訝異變成了驚恐。

    「接劉聖億的角色,幫我演莊周。現代版那個。」

    「不──────────────────────────────」他把飲料遞到我面前,直到我伸手接過飲料,他的聲音才停止。

    「你不要把聲音拉那麼長,這樣小說版面看起來像是有一條分隔線。」我說。

    「你在說什麼呀?」

    「沒啦!沒事!」

    「我可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總之,你要我幫什麼都行。但是演現代莊周?哼!門都沒有!」他的拒絕語氣非常的堅定。

    「為什麼?又不很難!」

    「拜?!我根本就不會現代劇,你是要我上去出糗喔?而且那是超屌團的地盤,我過去肯定被排擠的啦!」

    「有蘇菲亞在撐腰,你不用怕嘛!」

    「就是不要啦!不然是沒有別人了喔?還有大炮啊!你不會叫大炮演喔!」他的手在我面前晃動。

    「大炮?拜?你看看他幾公斤!他演莊周是能看喔?舞台都佔掉一半了!」

    「又沒關係!現代版的莊周發福了可以吧。解釋的通啊。」他揶揄的口氣裡依然有著堅決不演的拒絕。

    「通你個B啦!好吧,算了。我還是找別人好了,不勉強你。」

    「謝謝謝謝!東哥您真是好人,謝謝你放我一馬!」他作勢按摩我的肩膀,一臉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放過午飯之後,我坐回導演位置上低頭不語,戲班的每個人都在演藝廳外聊天,只有蘇菲亞注意到我一個人留在廳內。她走到我身邊,身上的香味立刻包圍我。

    她今天穿得很露,胸前的V領幾乎要開到肚臍。

    「導演,怎麼了?看你好像很心煩。」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在煩什麼吧?」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眼睛不知道要放哪裡。

    「我想,你煩的除了角色沒人接演之外,就是……」

    「就是啥?」

    「就是你好幾天沒有解放的男性衝動了。」她說著說著,開始撫摸我的胸膛。

    「呃……在這裡最好不要這樣,等等有人進來了就不好了。」我有點害怕,又有點享受的。

    「如果導演不否認我所說的……今天晚上我家還是沒人……」

    「呃……這個暫時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還有誰能演莊周?」

    「導演找不到人嗎?」她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我旁邊。

    「我剛剛找了小管,他非常堅決的說不。」

    我把一早我跟小管的對話跟蘇菲亞說了一次,蘇菲亞聽完笑了一笑說:「導演,你覺得小管適合演莊周是嗎?」

    「你覺得不適合嗎?」我有些失落地低頭歎氣。

    「不,我也覺得他再適合不過了。莊周是個哲人,感覺上應該瘦骨嶙峋的,而且臉上表情看不出心裡的思想,小管的臉再掛上假鬍子,一定像極了莊周。那個劉聖億一點都不適合演莊周,一副再多幾公斤就能開始練健美的感覺,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壯可是那腿毛稀疏地讓人懷疑是不是性功能有問題。而且那對眼睛像狐狸似的奸詭,你永遠不知道他對你笑的時候心裡是不是在罵人。」

    「嗯嗯嗯嗯!」我點頭如搗蒜的說。

    「不過,小管如果堅持不答應,我們也沒辦法。」

    「是啊。」我繼續低頭歎氣。

    「讓我來跟小管說說看吧。」蘇菲亞拍著我的肩膀說。

    「真的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我喜出望外的。我怎麼會沒想到請蘇菲亞來跟小管說呢?他是蘇菲亞的第一號學伴,也是蘇菲亞的粉絲,如果由蘇菲亞來請他演出莊周,他再怎麼不願意也會答應吧!

    我心中的兩顆大石總算是放下一顆,心情也好了許多,不過到了下午,?曲社的人都從亦維宿舍回來加入排演之後,他們每個人的眼神又開始讓我難過。他們每雙眼睛都看著我,彷彿在告訴我:「導演,沒有莊周,我們怎麼排下去?」

    「侯社長。」我再一次把他叫到外面。

    「導演,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再一次跟我確定,你真的沒有其他人選可以演莊周了。」

    「導演為什麼這麼問?」侯社的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

    「因為……」我拿起手機,「這通電話撥出去,災難就會來了!」

    侯社長看了看我手上的手機,再看了看我的眼睛,他低頭,輕輕搖了兩下,然後歎息,「你打吧!導演。不瞞你說,這傢伙還欠我兩萬塊,你只要報上我的名字,我想他應該會看在欠人錢矮三截的份上不敢太囂張才對。」儘管他說色鬼應該不會太囂張,但他的語氣裡卻充滿不確定的意味。

    我的心臟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下,那種痛苦真是難受。看著侯社長離去的背影,我突然覺得世界末日又要來臨了!

    撥出電話之前,我不斷地在做心理準備,但我知道再怎麼做心理準備都沒用,因為災難總是會造成損害。

    我鼓起勇氣打電話給色鬼,時間彷彿被他的電話鈴聲給凍結了,不!應該說,我的世界彷彿被他的變態鈴聲凍結了。

    他的答鈴是這樣的:「OH───親愛的!快點嘛!你快點嘛!我快受不了了!你快點來嘛!別讓我一直在這邊叫嘛!快點啦!快點接電話啦!啊─────」

    最後的那個「啊」聲是一聲尖叫。我真不知道他哪裡弄來的電話答鈴。

    「喂。」電話被接起來了,傳來一個男人疲累的聲音。

    「你……你好!請問是……呃……柯先生嗎?」我又緊張又害怕。

    「你誰啊?」

    「是…是這樣的。我是一部舞台劇的導演,經過一個侯先生的介紹,他說你的演技超凡,想請你來接演舞台劇。」

    「你哪個劇團啊?」

    「呃……我不是什麼劇團,我只是一個大學生,要辦一個舞台劇公演,想請你來擔任主角。」

    「主角?」他的聲音有點精神了。

    「是的,主角!」

    「你說是誰介紹你找我的啊?」

    「是中正大學?曲社的侯社長。」

    「啊!」他叫了一聲,然後就沒再說話了。

    「嗯?喂?聽得見嗎?柯先生。」

    「是……侯耀生嗎?」

    「對。」

    「我的天,他果然還記得我欠他兩萬塊……」

    「什麼?」

    「沒什麼。你說你中正大學要辦舞台劇是吧?」

    「其實中正大學只是第一場,如果票房不錯的話,當然會繼續全國巡迴。」

    「喔?那你放心,有我的加入,一定會有驚人票房的。告訴我,我什麼時候去戲班報到?」他說。

    他臭屁的口氣讓我有點想掛電話了。

    「呃……不瞞你說,只剩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公演了,所以……」

    「你的意思是今天?」

    「嗯,如果可以的話。」

    「唉………好吧。其實我平常是很忙的,但看在你這麼懇求的份上,我今天就過去吧!排演地點在哪啊?」

    我哪句話裡有懇求的味道了?

    「嘉義中正大學。」

    「好,我現在就趕過去。待會見。」

    「等等等等!」我急忙阻止他掛電話。

    「幹嘛?」

    「呃……是這樣的,柯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價碼是多少,能不能先跟我們說個大概,我們好打薪水給你。」

    「這個先不需要電話談,等到你看到我的表現之後再來談錢吧!對了,住宿的地方有雙人床嗎?水床更好。我要四個枕頭啊,還有,三餐不可以熱量太高,給我一個專屬的營養師更好。另外啊,跑步機,啞鈴,仰臥起座器都要替我準備一下。就先這樣啦。」

    他喀啦的掛了電話,演藝廳外的寧靜向我襲來。

    「完了……我好像挖了一個大洞要自己跳……」我的心裡這麼對自己說。

    似乎永遠沒完沒了的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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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當天吃過晚飯後,安安反常的打了電話給我。通常我在排戲或在忙著事情的時候,她是不會打電話來的。

    「子東,你在忙嗎?」電話裡她的聲音有點撒嬌。

    「就快忙完了,最後幾場戲排一排就OK了。」

    「真的嗎?那……你大概什麼時候會回來?」

    「這……不太一定,我今晚要去等一個人,他是要接劉聖億的位置的,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災難。」

    「那,你可以撥個時間回來嗎?我有事情要跟你說耶。」

    「電話裡不能說嗎?」

    「哎呀!人家想跟你當面說嘛。」她的嗲聲讓我的身體越來越麻。

    「好好好,我盡量早點回去。」

    「好!我等你回來喔。」

    掛掉電話之後,我心裡一直在好奇著她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這時候演藝廳外面一陣騷動。我只聽見大炮一直在喊:「先生,你要找誰?我們正在排戲,不能闖進去……」

    然後,我看到一個身影很快的走進廳裡,他先看了看四周,然後往台上跑去。他走到舞台的正中間,然後把他背上的袋子丟到一邊,這時超屌團跟?曲社的人都停止了動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

    「對!就是這種安靜,我登台的時候,就是有讓所有人安靜的魅力!」他說。

    我想,這不需要介紹了。他就是柯華,那個災難。

    「相信你們對我不是太陌生,因為古今中外潘安、唐璜、西門慶、羅密歐和哈姆雷特死去鬼魂全都附身在我身上,所以我應該不需要自我介紹…我就是柯華,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喜歡被稱為色鬼!想知道為什麼的人不用急,我會從我寶貴的忙碌時間裡分出一些些空檔來為大家解釋。我就是目前劇場界男一號最佳人選,要不是陳子東導演苦苦哀求,我是不會來到這個鳥不生蛋、老鼠不抓貓,女生又這麼少的小小劇團排戲。不過既然我來了,我就會拿出我百分之一的演劇實力,因為憑良心說,我演劇實力的百分之一,就已經接近布萊德彼特了。相信這部舞台劇有我的加入,一定會有絕佳的票房,各位的成功也指日可待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一人得道,雞犬都會升天啊。不過,在我加入排演之前,麻煩先派個助理之類的工作人員來幫我把旁邊那個我的行李拿到你們替我準備的房間去好嗎?」他說。

    這時現場一陣靜悄悄,沒有任何一個人動作或是說話,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所有人,然後又繼續說:「你們剛剛都沒聽到我說的嗎?沒人要來幫我提行李是嗎?很好!導演呢?陳子東導演,你在哪裡啊?」

    就在我要應聲的時候,魏旭飛喊了一聲:「學弟?色鬼學弟?」,接下來就是一段親情相擁,兄弟相認的畫面了。

    看樣子柯華當年在藝術大學應該是非常有名的學生,連魏旭飛這樣極有領導氣息的人都對色鬼帶著敬意。

    等到他們相認完了,我走到色鬼旁邊,伸出手要跟他一握:「色先生……啊!不!是柯先生,沒想到你真的動作這麼快,才一個下午的時間,你就已經來報到了,真是謝謝你來幫忙。我是陳子東,替戲班感謝你的參加。」

    然後他說:「這只是我平時速度的三分之一而已,我其實還可以更快的!但因為台灣的高速公路你也知道,塞車的時間比車子在動的時間還多,我又是個守規矩的良好公民,所以我不超車不超速,一路慢慢地從台北開車下來,這途中我想了很多,我該怎麼去銓釋我所要飾演的那個角色,想了很久想了很久,一直沒有頭緒,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導演你沒有告訴我我要演的是什麼角色,哈哈哈哈哈!?

    難怪我沒辦法去思考我該演些什麼嘛。不過導演,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角色是屬於哪一種情緒發酵比較多的嗎?這樣我就可以利用今天晚上的時間來反覆的練習那種情緒。你知道的嘛,像我們這種專業的演員,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揣摩那角色的心境的。」

    你的下巴還在嗎?我的下巴已經在地上了。

    他果然不是普通的囉嗦,而且是囉嗦到了極點。我非常擔心這本小說裡寫了太多他的廢話而影響了銷售量,不過他就是這麼囉嗦我也沒辦法。

    就在我要跟他稍微說明一下他所要演的角色時,他看見了黃尹潔,然後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消失在我面前,出現在黃尹潔的身邊。

    「這是…我的學妹嗎?」他看著黃尹潔,一手拉過魏旭飛來問。

    「是啊。色鬼,她叫黃尹潔,在戲裡她演的是現代的煽墳婦,會跟你搭檔到一場蠻大的戲喔。」魏旭飛說。

    不過魏旭飛剛剛說的,我想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他都沒聽進去,他只是把臉湊進黃尹潔的耳朵,然後就看見黃尹潔一臉苦笑。當然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跟黃尹潔說了什麼,不過在一旁?曲社的亦維已經一臉大便了。(亦維被我換掉之後,他一點都不難過,因為他有了黃尹潔,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稱職的「顧某先生」了。

    不懂嗎?請用台語念。)

    為了不讓事態擴大,我趕緊跟大炮提起他的行李,然後我喊了一聲:「今天就練習到這裡,明天一早繼續,大家收工吧。」就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帶離演藝廳,來到致遠樓。

    「想不到我藝術大學的學妹,也有這麼清純可愛型的。我這幾天排演會更有精神了。」在到致遠樓的路上,他口中自言自語的念著。

    到了致遠樓為他準備的房間之後,我請大炮去幫他買一份「看起來很清淡」的便當,不然我會擔心他要我檢測食物熱量。(大炮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然後很無言地離開。)

    「柯先生……」我說。

    「不,導演,請你叫我色鬼。」他打斷了我的話。

    「好,呃………色鬼。」

    「嗯嗯!沒錯!就是這個光!」

    頓時我臉上三條線,真不知道他怎麼會這麼奇怪。

    「色鬼,如果你一路奔波現在還不覺得累的話,我想跟你講一下你的角色。」

    「好。導演請說。不過在說之前,能不能讓我先看看演員表?」

    我滿臉疑問的從大炮的包包裡拿出演員表跟劇本,「這是演員表跟劇本,你先看看。」

    然後我就看他把劇本丟在一邊,先翻動演員表,然後「一……二……三……」的這樣念著。

    「你在算什麼?」我好奇地問。

    「怎麼女生這麼少?才三個?」他說。

    「呃……因為大劈棺裡面,女性的角色本來就不多。」

    「唉………」他歎了很長的一口氣。然後看似勉強打起精神的看著我說,「導演,你可以開始跟我說我該演些什麼了。」

    我慢慢地把劉聖億原本的角色講給他聽,並且告訴他為什麼會在排戲到最後的關頭要突然換角色的原因。

    「什麼!」他晴天霹靂的抓著頭,「我可愛純潔的學妹已經有男朋友了?」

    「呃……是的。」我說。

    「天啊……………………………」

    「這……色鬼……你……你很難過嗎?」

    我才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已經淚流滿面地抬頭看著我。我嚇了好大一跳!

    「喔買尬!你……你不需要這麼難過吧!你跟黃尹潔剛剛見面的時間才不到10秒,你不會已經愛得這麼深了吧?」我說。

    「你不懂!」他繼續哭著說,「你不懂我們藝術人的感情濃烈,像是一?濃得成膏的酒,一但化開了,是會讓人在瞬間就醉倒的!」

    「這……這……那,我能幫你什麼嗎?」

    「不,不用!我會自己一個人堅強的走出這一關。你不需要給我任何的安慰。讓我用淚水來稀釋我的痛苦吧!」

    「那……色鬼……請……請你節哀?」

    講完節哀兩字,我還不知道為什麼的語氣上揚,因為我覺得很奇怪,不知道節哀用在這裡對不對。

    這時候大炮回來了,他把便當放在桌上,當大炮看見色鬼哭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他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我跟大炮沒有繼續吵色鬼的哭泣,只是叮囑他便當跟劇本放在桌上,希望他用過餐之後先看一看,明天早上九點開始參加排演,然後我們就走出色鬼的房間。

    「我剛剛在外面遇到小管,他說他願意替亦維演出?曲莊周的角色。」離開色鬼房間之後,在致遠樓的長廊裡,大炮這麼跟我說。

    聽完我心裡湧上一股興奮,一陣歡呼!我真是由衷地佩服蘇菲亞,她竟然輕易地就讓小管答應演出。

    「還有另外一件事。」大炮繼續說。「蘇菲亞剛剛叫我轉告你,她今天晚上在她家等你。你一定要去!」

    其實,在大炮跟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大概就猜到今晚我的晚節不保了。我知道蘇菲亞一直很想跟我上床,而且已經到了一種明顯到不行的地步。我不知道原因為何,也一直沒去討論它,但她從一開始給我的感覺就是:「陳子東,我一定要把你吃了。」

    終於在今天晚上,我得到了答案。在我到她家之後。

    肉體與理智之間的角力,肉體的勝場數總是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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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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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再見了,戲班。再見了,你。

    其實這一切好像就不應該開始的。

    我的意思是說,我本來就不該得獎的。

    我沒有得獎的話,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切的發生,感覺像是一場鬧劇,更像一場風暴來襲。很快的來,很快的去。

    果然,還是走到了所有人都害怕的那一步。

    就是說再見。

    只是,為什麼連你也說再見了呢?

    「我喜歡你。」蘇菲亞說。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蘇菲亞說。

    「為什麼我已經明示暗示,也主動了那麼多次,你就是不知道我喜歡你呢?」蘇菲亞說。

    「我剛說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說。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這也只是女朋友啊。我跟她不能公平競爭嗎?」

    「這……這是不太對的。我不否認我對你很欣賞,也很喜歡,你聰明美麗,而且多才多藝,只要是男孩子看見你,大都會被吸引。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覺得我沒辦法對不起她。」

    我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是光著上身,只剩下牛仔褲跟內褲還穿在身上。而蘇菲亞也已經脫掉內衣了。

    在我剛進到她家的時候,她很直接的向我走來,在她抱住我的時候,我聞到了些許\\r的酒味。然後她拉著我的手到她的房間,很快地,她的唇覆上了我的唇,然後開始慢慢一顆一顆的解開我襯衫的扣子。我的男性反應使得我接近失控邊緣,我伸出手撫摸她的臀部,慢慢地往上移動,然後是腰部,然後是胸部。

    「你喜歡我嗎?子東?」她一面親吻我的嘴,一面問著我。

    但說真的,我實在沒辦法回答。

    「你喜歡我嗎?子東?」她又問了一次,然後她自己把上衣給脫了,正在解開她的內衣扣。

    我還是沒有回答,我心裡只想著一句真心話:「你的身體很誘人,但我不能對不起安安。」

    當她開始親吻我的脖子時,我很快地推開她。

    「蘇菲亞,冷靜點,我今天來,不是要找你上床的。」我很直接的說。

    「我知道,但是我想跟你上床!」該死,她比我更直接。

    「不!你聽我說,」我說完,深呼吸一口氣,「我承認我很想跟你發生……純肉體關係,但我已經女朋友,我不能對不起她。」

    「有女朋友又怎樣呢?我不能跟她公平競爭嗎?」她說。

    然後就是這一集最前面所寫的那些對話了。

    我跟蘇菲亞在她的房裡談了很久,當然,大部份的時間花在沉默上面,因為我們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我問了蘇菲亞為什麼會喜歡我?她說,她也不知道,對我就是一種很想得到,很想在一起的感覺。我反問她,那屌面人呢?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很多人都說是我男朋友,我一概否認的。因為我只喜歡你。」她說。

    「那你為什麼要散佈你已經有男朋友的消息呢?」

    「那個時候確實有一個男朋友,但我們很快地就分手了。因為他有很多個女朋友。

    我不喜歡花心的人。」

    「呃……沒有人喜歡花心的人吧。」

    「對啊。所以我喜歡你,你很癡心。」她說。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更不能對不起安安。」

    「你真的不給我機會嗎?我其實是可以等一段時間的。」

    「什麼時間?」

    「等你跟她分手的時間啊。」她說。

    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蘇菲亞的「求愛」我是明白而且堅定地拒絕了。我不知道蘇菲亞會不會難過,但那從來就不是我的責任範圍,我的責任範圍在家裡,是那個在家等我的安安。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蘇菲亞說的那句話,「等我跟安安分手的時間?那大概要等到好久好久以後了。」我心裡這麼說。

    沒想到,錯的是我。

    色鬼在報到後的第二天就愛上蘇菲亞了。對,你沒看錯,他「又」愛上蘇菲亞了。

    要愛上一個女孩子對他來說只要一秒鐘的時間。不過相信大家已經不會覺得意外了。

    因為蘇菲亞飾演的田氏跟色鬼飾演的莊周有好幾場對手戲,因此,色鬼有了很好的理由邀請蘇菲亞「單獨」排戲。吃飯也好,中間休息十分鐘的時間也好,他無時無刻不黏在蘇菲亞的身邊。

    而蘇菲亞因為我的拒絕,在戲班裡她跟我的距離也開始刻意的保持,我想這很正常吧。畢竟一個女孩子如此的主動卻被拒絕,一定是非常不好受的。

    但在另一方面,魏旭飛可能不知道這些事,他眼裡只看到色鬼對蘇菲亞的糾纏,色鬼的舉動使得他跟魏旭飛之間很快的破裂。

    很快?有多快?告訴你,只有一天的時間。他們昨天見面後的那種親切和熟悉的感覺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打架事件又發生了,一樣在晚上,一樣在致遠樓前面,因為這部舞台劇的關係,致遠樓前面的小圓環旁似乎變成了羅馬競技場。事情發生的當時我正在寧靜湖旁邊發呆,手機響了,一樣是大炮打來的。

    「子東,又打架了。」大炮說。

    「誰打架了?」我聽了有些驚嚇,但聲音依然冷冷的。

    「魏旭飛跟色鬼。」

    「喔。那魏旭飛贏定了。」驚嚇過後,我聲音更冷的說。

    「嗯。剛剛我跟小管才在對賭,他說色鬼看起來練過健身,應該會贏,我說魏旭飛的殺氣超高的,魏旭飛一定贏。」

    「結果呢?」

    「小管當然輸了,魏旭飛是一見色鬼就狠狠的從鼻子補一拳,當場KO.秒殺!」大炮像是轉播員一樣的說,「不過,你為什麼知道魏旭飛贏定了?」

    我只是呵呵笑,並沒有回答大炮。因為我知道魏旭飛有多喜歡蘇菲亞,色鬼不懂收斂自己外放且怪異;無聊又莫名其妙的愛出風頭個性,遲早一定會被扁。

    「你要來處理嗎?子東。」大炮問。

    「處理什麼?」我回問。

    「處理魏旭飛跟色鬼的事啊。」

    「不用處理了啦。他等等就又要走了。他不是指被打敗的色鬼喔,而是魏旭飛。」

    我說,非常自信的說。

    大炮在電話那頭還有點懷疑我的推測,但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果不其然,魏旭飛帶著超屌團,在公演前剩六天的晚上決定離開。他們並沒有當面通知我,只在致遠樓留下了字條,寫著:「找這個王八烏龜色鬼來演,陳子東導演,你這是在找死!我跟我的學弟妹們決定退出了,你看著辦吧!祝你順利了!」

    大炮跟小管隔天拿著字條給我的時候,我人依然還在寧靜湖旁邊發呆。他很急的問我該怎麼辦?

    這時金教授也得到消息,打電話給我。

    「子東!這是怎麼回事咧?」教授的口氣很急。

    「教授,我……我想了很久,有些事,我今天要跟你說,在說之前,我想先跟你說聲抱歉。」我說。

    教授在電話那一頭不安的靜默,大炮跟小管在我旁邊愁著眉頭看著我。寧靜湖的湖畔今天沒有半點風,蟬鳴叫的像是替我吶喊。

    昨夜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點半,安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盯著電腦螢幕。我想我的回家時間與她跟我約定的「盡量早一點」來說,是已經晚了太多太多了。

    我慢慢走近她,我想說些話,但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看她的螢幕裡,是一篇密密麻麻的文件,她正在用Word寫東西。

    「嗯。你回來了?」她的語氣是冷淡的。

    「嗯。對不起,今天………呃……比較忙。」我說。

    「忙?忙什麼呢?」

    「我在等那個災難,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開始用謊言來掩飾我的錯,雖然我真的並沒有對不起安安。

    「那個災難在吃完晚飯之後就到了,你有跟我說嗎?」

    「啊!」我大驚,心跳驟然加快。

    這時安安站了起來,把螢幕的電源關了,她似乎不讓我看見她寫了些什麼。她回過身,面無表情但眼神卻很銳利的看著我。然後她走近我,在我身上聞了一會兒。

    「這是蘇菲亞的香水味。」她說。

    「這是你的謊言。」她指著我脖子上的草莓說。

    媽的!該死!又有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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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很多閃光燈在我面前閃個不停,幾十隻麥克風幾乎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是想快點進到記者會的現場,但這途中舉步維艱,好多記者不斷地推擠我,攝影機的燈光把我的眼睛照得花了,我就快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替我開路的依然是大炮跟小管,他們從事件發生的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不曾離開我的身邊,我真的非常感謝他們。

    「我就要開記者會說明了,請大家先別急著現在問,好嗎?」在往記者會現場的途中,我不斷地這麼對記者們說。

    這是公演前三天的下午,一個很糟糕的下午。

    三天前超屌團離開後的那個下午,金教授跟我,還是大炮跟小管,四個人在辦公室裡「商討」事情該怎麼解決。在這之前金教授已經接到中華電信主辦這個活動的負責人的電話,說這個活動要擇日重新舉辦,並且將在「貳週刊」所刊載的事件查明確定之後,會立刻開記者會停止並取消我的冠軍頭銜。

    似乎魏旭飛跟色鬼打架的事情,以及超屌團離開戲班的事情,在這一刻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因為「貳週刊」刊了我最害怕的那件事。

    「貳週刊爆出《去你的莊周》這篇文章是抄襲的新聞,還字字句句找出你我當初的抄襲處,」金教授把貳週刊丟到我面前的地上,「這事是真的假的?」

    他表情嚴肅的問著,牆上那面大鐘的秒針滴答滴答的跳著,每一秒都好清楚。

    我跟大炮還有小管三個人面面相覷,心裡頭很虛很虛。我看著貳週刊封面的一角有我的照片,還有一個標題寫著:「頒給抄襲者冠軍,中華電信如何自處?」

    一直以來都覺得八卦媒體寫標題真是力道十足,鋒利尖銳,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變成標題下的主角。

    我撿起貳週刊,大炮跟小管對我示意不要看,我確實猶豫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打開了。

    「思念是一種試探」抄自某某某私人部落格裡的一篇《愛誰恨誰》,裡面有一句:「很深的思念一直在我心裡的某個地方累積,我曾經試探似的偷偷告訴他我對他的思念,他卻也試探似的告訴我,他也有很深的思念,但對像不是我。」

    「就像大腸包小腸」抄自某個新聞台裡的一篇文章,是一個老師寫的,她說她每天替學生課後輔導,幾乎吃飯時間都不正常,還好習慣在傍晚的時候買些好吃的點心先撐撐肚子,有時候買得比較差一點,就像7-11的冷凍肉包一顆,買得好一點,就像大腸包小腸。

    「看不見更交叫人費疑猜,為新情捨故人,難顧舊恩情」這一句呢,經國文專家鑑定之後,推測為廢句,只是隨便寫寫湊湊字數而已。(哇銬,這都可以猜到?)

    「沒有你」是流行歌曲歌詞,大約有數百首歌用過這三個字。情書大全也大約用過數百次。

    「我家的貓咪都不抓老鼠」抄自一個和藹的母親為自己的女兒架設的童年網站,該女童今年九歲,因為害怕老鼠所以特別養了一隻貓,沒想到該貓不爭氣,見老鼠就躲,所以女童某天的心情記事便出現這句話。

    「你啊你!躲在烏雲後面的太陽」抄自某個旅行者的自製網頁。原文為:「帶著你的遺憾,我來到天天都是艷陽天的希臘,但可惜的是,你啊你,無法看見這裡的風景,就像躲在烏雲後面的太陽,只能看得見烏雲,看不見美麗的希臘。」

    「別枉費了我日夜祈禱」抄自某某私人部落格,該部落格名稱為屌之部落。原文為:「真的很希望能再一次感受到你當初的愛,因為那種特別的感覺與眼神讓我難忘至今,我真的希望能再與你回到那裡,一個我只記得楓葉是綠才美麗的地方。再帶我去好嗎?讓我實現這個簡單的希望,別枉費了我日夜祈禱。」(我銬!該死,我竟然不知道我有抄到屌面人的東西?)

    「失去你」是流行歌曲歌詞,大約有數百首歌用過這三個字。遺書暨祭文大全也大約用過數百次。

    「我就是冰冷的月亮」抄自一篇比較李白與杜甫的文章,是大陸對案的文章。裡面寫到「杜甫乃是詩界熱烈的太陽,而李白卻是冰冷的月亮。」

    「我家的老鼠都在抓貓咪……」再一次抄自和藹的母親為自己的女兒架設的童年網站,該女童今年九歲,因為害怕老鼠所以特別養了一隻貓,沒想到該貓不爭氣,不抓老鼠就算了,還落魄到被老鼠抓,所以女童某天的心情記事便出現這句話。

    看完之後,我真是萬念俱灰,彷彿現在就是世界末日,對!就是現在,這一分這一秒就是。

    「子東,其實……我也該給你拍拍手。」金教授說,他點了煙斗坐在他那張龐大的董事長椅子上。

    「拍什麼手?」我無力,也已然一切都無所謂的問他。

    「全部是抄襲的,你也能抄得這麼像一篇創意潛力十足的新詩,我真該給你拍拍手。」

    「謝謝教授……」我說。我不知道教授是不是話中有話,但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人在這種特別脆弱的時候,就像精疲力竭的走過一片霧茫茫的冰原,心情跟空氣一樣零下三十度,唯一支持自己意念的,就是那一片冰天雪地當中,那個曾經有過溫暖的地方,就是安安。

    然後,彷彿時光把我留在原地,把我的記憶帶到好久好久以前,我剛認識安安的時候。我有多麼喜歡她很甜很甜的笑臉。我第一次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有多緊張;我第一次約她吃飯看電影的時候身體有多顫抖;我說不出那句「我喜歡你」的時候安安有多直接地替我接話:「你想說……你喜歡我……是嗎?」當時,我也從她的聲音當中聞到羞澀的味道。

    然後,片片紅色的葉子不斷地飄落,我跟她站在一大片樹林裡,陽光穿過樹梢,空氣寒冷,但心裡卻很溫暖。

    「子東!陳子東!」教授的聲音把我帶回世界末日,我又聽見牆上那面大鐘的聲音。

    「我在……我在聽。」我說。

    「中華電信已經確定了,他剛剛已經打電話來取消你的第一名,並且擇日重新比賽不由次名遞補,大概晚一點就有記者會了。」

    教授說完,我跟大炮和小管互看了一眼,大家都是一臉大勢已去準備接受後果的表情。我向他們兩個點點頭,表示我的感謝。

    安安離開我那天晚上,我跟她坐在床邊兩個小時,直到天已經亮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幾乎沒有說話,她看著她要提走的大皮箱跟改天才要再回來搬的電腦,我看著她一直無聲在掉眼淚的眼睛和臉龐。

    我想說些什麼,想跟她解釋我跟蘇非亞沒發生什麼事,雖然我伸手撫摸了她。雖然我曾經幻想過想跟蘇非亞上床,但我終究沒有讓這個發生,我想用我最後的一點點籌碼來跟她談,但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嫌蘇菲亞的香水味非常噁心而戴上了口罩,當時是凌晨四點半,我們一句話也沒說的坐在床邊已經一個小時。安安手邊已經一大堆用面紙包的水餃,我從不知道她哭是沒有聲音的,我試圖伸手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給一點愛憐和安慰,她「斥聲」說:「別碰我!」

    這是她的第一句話。然後就是天亮後的五點半。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這是她第二句。

    「不要走。」我說。

    「憑什麼要我繼續留下?」這是她第三句。

    「……」

    「你愛過我嗎?」第四句。

    「不是愛「過」,是依然。」我說。

    「但太遲。」第五……

    「……」

    「你保重。」六………

    我跟著她一直走到巷口,我想問她離開後要去住哪?至少別讓我擔心她會沒有人照顧,但話到嘴邊就吞回肚子裡,因為我知道她會回我:「Not

    yourbusinessanymore!」(不再是你的事了)

    我在睡不著的情況下回到學校,天剛亮沒多久,寧靜湖裡那幾隻還沒被烤成燒鵝的天鵝一早就起來游水了。我躺在湖畔,然後開始偷偷地哭。

    「抄襲是不對的,我為我所做的事向社會大眾道歉,今天會開這個記者會,主要就是要公開的說明這件事的始末。我很遺憾距離在公演只剩三天的時候宣佈公演取消,也很抱歉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取消公演的。」我說,在記者會現場。

    「請問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誠實的告知大眾那篇文章是抄襲的呢?」記者一問。

    「我不敢誠實,我怕丟學校的臉,也怕丟自己的臉。」我說。

    「你可能會被中華電信告詐欺,你有什麼感覺呢?」記者二問。

    「我沒有意見,我該負責的我就會負責。」我說。

    「貳週刊說他們手中還有你跟蘇菲亞的約會照,下一期就會爆料,你對此有什麼感覺?」記者三問。

    「隨他們爆吧。我跟蘇菲亞沒有發生任何關係。」我說。

    「你現在脖子上有個類似吻痕的紅斑,那是蘇菲亞做的嗎?」記者四問。

    「我拒絕回答。」我丟光自己的臉,但總得為蘇菲亞保留她女孩子的自尊吧。

    「中華電信在三天前宣佈要擇日再舉行比賽,籐井樹當天也在記者的追問下表示他會再參賽,你這次會真正的拿出自己的實力寫一篇文章參賽嗎?」記者五問。

    「我不會參加了,再一次跟中華電信說抱歉。」我說。

    「那麼你也不會完成《去他的莊周》這本書囉?」記者六問。

    「怎麼完成?意義在哪?對了,在此跟商周出版社說聲抱歉。」我說。

    「現在你有什麼感覺呢?陳子東。」記者最後問。

    「沒有,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我只想去找我的女朋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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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總有某種寂寞感會特別明顯而靜默。

    安安的電腦,從她離開那天到現在就一直沒有關過。

    樓下的SNG車跟記者還在守候,原本寧靜的巷子變得吵雜,大炮跟小管累得睡在我家的沙發上。

    一切都變得很空很空,所有的擺設都只剩下我的東西。

    我打開衣櫥,只剩下我的衣服;我打開衣櫃裡的抽屜,只剩下我的內衣褲;我走到大書架旁,只剩下我的漫畫和課本;我走到廚房,只剩下我的杯子和碗筷;我走到浴室,只剩下我的浴巾和牙刷;我走到我的書桌前,一樣零亂,但安安的卻很空很空,只剩一台輕聲嗡叫像不停地在歎息的電腦。

    我的手機不斷地響起,儘是一些沒看過的號碼。這不需要猜是誰打來的,因為都是樓下的記者先生小姐們想搶獨家的電話。我把手機關成震動,走進浴室裡洗了把臉。

    為什麼我不把手機關機?因為我怕安安打電話給我,說她想回來。(雖然這是我在癡心妄想。)

    我坐到電腦前面,腦袋裡儘是一大堆所謂的「報應」像惡狼一樣地向我撲來。什麼報應?學校會不會因此覺得有損校譽就勒退我?我的教授們和同學們會不會開始排擠我??曲社的侯社長跟社員們會不會見我一次就砍我一次?色鬼來了幾天卻一毛錢都沒有拿到,他會不會來扁我?超屌團雖然遠在藝術大學,但他們會不會落井下石,在媒體採訪他們的時候污衊我?蘇菲亞會不會開始恨我?

    安安會不會從此不再給我機會回到我身邊呢?

    電影螢幕右下角的MSN不斷有人丟訊息過來。樓下的記者先生小姐們也開始不打電話改傳簡訊,我索性關掉電腦螢幕,把手機丟到枕頭底下。

    這個時候,我只圖一些清靜。

    安安的螢幕保護程式是我跟她一起出去玩過的照片,我坐在沙發的角落上,旁邊的大炮鼾聲很大很大。我看著那螢幕保護程式的照片一張一張的變換,我開始用我的哭聲跟大炮比他的鼾聲。

    我走到安安的電腦前,碰了一下滑鼠,螢幕保護程式瞬間消失,畫面出現她走之前沒有關掉的WORD檔。

    我以為她用WORD檔寫了一封離別信給我,但其實沒有。

    WORD檔裡的東西,是一篇篇的詩。

    什麼詩?新詩。

    詩的數量大概有上百篇,詩名大都是兩個字,然後標上一二三四五這樣,像是用新詩在寫小說,分集分段落這樣。

    不過,這些詩的數量跟怎麼分集分段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在那些新詩中,看見了一篇非常非常熟悉的,「我想念的那個春天,有一封用綠色楓葉寫成的信件。

    誰說楓葉一定要紅色的才美?

    經過一整個冬天,度過百多個寒夜,依然沒有變紅的楓葉,更是特別。

    你用綠楓葉寫了一整個春天送給我,我感動著,卻無法回送你更特別的。

    「沒關係。」你說。

    「因為我只是你的綠楓葉,你卻是我生命裡的春天。」」

    然後,彷彿時光再一次把我留在原地,帶走我的記憶到好久好久以前。我第一次牽她的手是在學校的步道上,當時天微暗,我的手心因為緊張而流汗;我第一次親吻她是在她生日時的女生宿舍外,我帶她玩了一個晚上,天剛亮,宿舍門還沒開,我在門口旁輕輕地吻了她。

    時光又往前跑了一些,來到我剛跟她決定在一起的那個地方。

    然後,片片紅色的葉子不斷地飄落,我跟她站在一大片樹林裡,陽光穿過樹梢,空氣寒冷,但心裡卻很溫暖。

    我在地上撿起了一片楓葉,是沒有變紅的楓葉,用事先就準備好的簽字筆寫了一句:「我很愛你」,然後偷偷的放在她的小皮包裡。

    她發現了之後,眼睛裡滿滿的高興的淚水,只要眨個眼睛,那珍珠淚就會崩潰,她問我說:「這是我收過最美麗而且無價的禮物,我沒辦法給你更特別的。」

    我回她說:「沒關係,我只給了你一片綠楓葉,而你給了我生命裡的春天。」

    「我知道她在哪裡了!」我大叫著,「我知道她在哪裡了!」

    大炮跟小管被我這麼一叫給驚醒,他們揉著眼睛罵我:「你是在銬夭喔!」

    「我知道安安在哪裡了!」我高興的拉著他們。

    「在哪?」大炮問。

    「在我跟她決定在一起的地方。」

    「那是哪裡?」

    「奧萬大。」我說。

    「奧……奧萬大?」他們的眼睛睜得好大,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他們異口同聲的問。

    「因為,安安就是屌面人!」我說。

    他們沒再說話,因為他們沒辦法說話。他們的下巴都在地上,他們的眼睛都比平常大上兩倍。

    「想一想,屌面人參賽的文章是什麼?」我說。

    「呃……什麼思念是一種試探,像大腸包小腸。」大炮說。

    「你是白癡喔!」小管從大炮的後腦勺敲下去,「那是子東寫的啦!」

    「是那個……呃……什麼綠色楓葉寫成的信件,什麼生命裡的春天的,對吧。」

    小管說。

    「對,就是那個。我跟她在奧萬大的時候,用一片綠楓葉寫了一句我很愛你給她,她當時還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那她為什麼要用屌面人來當她的暱稱呢?」大炮問,「這我也不知道,走!我們一起去問她!」我快速的穿上鞋子,拿了摩托車鑰匙。

    「去哪問?該不會去奧萬大吧?」他們兩個苦著臉說。

    「去不去?不去拉倒!」

    「媽的!該死,上輩子欠你的。」在我衝下樓的時候,大炮穿好鞋子走出門口,嘴裡咕囔著。

    家門口還有巷口依然是人山人海的左右鄰居和記者,他們一見我們出來便上前包圍。記者開始又重覆問著問過的問題,我一個字也沒回答。

    我只是挑了不知道是哪家電視台的攝影機,然後對著鏡頭說:「安安,你看得見我嗎?我知道你在哪裡!我就要來找你了,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就來!」

    我、大炮還有小管三個人,騎上機車衝出人群。後照鏡裡所有的記者都在追逐著我們。

    但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我的女朋友」,我心裡這麼說-

    End-

    人生真像一部電影,總在最後才發現真象,總在最後才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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