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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眉彎彎 -【小妻太撩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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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39: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眉彎彎 - 小妻太撩人

與女人作對,為了退路,只好先軟言討好;
跟男人鬥氣,因為愛著,只好給他哄一哄。

十六歲那年,蘇晨暗戀顧謹言,揚言非君不嫁,
誰知換來的是顧謹言一臉滿不在乎,兇狠的嫌她太煩人,
不讓她喜歡他。十年過去了,他未婚,她未嫁,
他是女人眼中的萬人迷。為了安撫家中長輩,
形同陌路的他找她結婚,他說可以上床,
可以當夫妻,就是不准愛上他。
誰知,顧謹言說話不算話,明明不要她愛他,
卻又霸道地寵她寵得不像話,還寵得眾所皆知。
蘇晨想,不想愛她也沒關係,只要他對她好就行,
才知道,心眼小又硬氣的顧謹言其實找了她十年,
因為不沾女色的他不但想要她煩他,還想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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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4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再次見到他的那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元宵節與情人節相遇,座無虛席的高級中式餐廳里比往常多幾分喧嘩。

    蘇晨推開了女用洗手間的木門,避讓著門外排隊的隊伍,側著身軀往外走。

    從國外回來不久,她有點不太適應國內密集的人群,但耳側傳來熟悉的語言卻是讓她心上一陣感動。

    在那個陌生的國度里,走在大街上,人們說的都是那不帶聲調、盡是連音的語言;買完東西找不到回家的路,問路時聽不懂別人說的話,那些無助的畫面與眼前熟悉的熱鬧景象所產生的強烈對比,令她胸腔里涌起一股暖流,讓她的心髒跳動起喜悅的節奏。

    而讓她心上一緊、心髒收了收的是,她無意中從服務生正在關上的包廂門門縫中,看到的那張如白玉般的面龐。

    好久不見了。

    蘇晨心里清楚,既然已經回國了,遇見他是必然的事,畢竟他們兩家交情匪淺,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他。

    顧瑾言,這個名字幾乎寫滿了她的青蔥歲月,她從懂事開始就走在這個人的身後。

    孩童時期,他們一起調皮搗蛋地玩耍;青澀年華時,她將對他羞澀的微妙情愫藏在心中,還有後來在她離國後對他滿懷的思念……她似乎與他綁在了一起,她的回憶里滿是他的影子。

    「出國以後不要寫信給我,也不要打電話給我,妳知道……妳麻煩死了。」

    「好。」蘇晨微微一笑,眼眶盛滿了淚水。

    他說話時一臉不自然的滿不在乎,可在聽到她回答以後,卻迅速而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說話的畫面,在她爸媽去世後的一年,她的哥哥蘇黎為了避免她觸景傷情,把她送去了蒙特婁,那個以法文為主要溝通語言的加拿大城市。

    她知道顧瑾言送機時說的話都是反話,但是十年過去了,她沒有跟他聯系,沒見過他,也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就禮節而言,她應該去跟他打個招呼,平靜而得體地跟他說句好久不見,或許還能跟他握一下手,然後再優雅大方地離開,但他其實也未必認得出自己吧?她今年已經二十六了,而她離開時只有十六歲。

    這十年間,他沒有見過她的樣子,他不知道她已經把以前那引以為傲且黑如綢緞的長發,給剪得齊肩了,他不知道她現在已經不再喜歡吃雪糕了。

    正如顧瑾言不知道她的變化一樣,她也不知道他的變化,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她熟悉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女朋友,又或者……已經結婚了?

    心髒似乎被扯了扯,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悅耳的詢問聲。

    「蘇小姐,請問是要回包廂嗎?」

    蘇晨抬眼看到服務生小姐禮貌的笑容,她略略點了點頭,在服務生小姐的帶領下,一步一步遠離那個包廂。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過去的都過去了,蘇晨微微斂眸,再睜大時,眼眸如秋水橫波,再無半分紛亂。

    「台灣的洗手間太久沒參觀了,所以流連忘返?」蘇黎戲謔地說。

    她的哥哥大概是最惡趣味的哥哥了,別人家的哥哥都待妹妹如珠如寶,捧在手心寵著,舍不得欺負半分,看不得妹妹癟一下嘴,而她的哥哥卻與常人相反,最喜歡調侃她,他最大的願望怕是要把她弄得炸毛。

    「哦,你說的是男洗手間吧?」她的聲音故意拖長,「沒參觀過當然覺得新奇,所以流連忘返了一下下。」

    蘇黎默了默,垂下眼眸,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蘇晨,妳該找男朋友了。」他管不來的,由男朋友管一下也好,她真是太囂張了。

    蘇晨立刻無辜地睜大眼眸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珠看著蘇黎,可憐兮兮地問︰「哥,你是嫌棄我了嗎?哥,你不要我了嗎?」

    蘇黎動作有點僵硬地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沒……」

    蘇晨繼續裝小可憐,泫然欲泣卻又裝著懂事,「哥,你是不是沒錢養我了?嗯,沒關系,我都明白的,哥你幫我找個病殃殃的老頭子富翁讓我嫁了好了,等他去了,留下一大筆遺產給我,我就接濟你。」

    「蘇晨,妳去加拿大雙修戲劇學位的那個畢業證書似乎沒用,演技太浮誇了。」

    「是嗎?我覺得挺好的,很有林妹妹的楚楚可憐啊。」蘇晨從包包里摸出小鏡子,照著自己精致的五官,側了側臉,一手撫了撫腦後的頭發。

    蘇黎斜眸盯著裝模作樣的妹妹,神情高深莫測,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兩兄妹自小就打鬧慣了,斗嘴嘲諷都是家常便飯,以前他的妹妹就像是個乖寶寶一樣,天真活潑可愛,面對他的調侃揶揄,他的妹妹只會紅著臉,睜大黑溜溜的大眼楮,水汪汪地望著他,鼓著雙腮奶聲奶氣地說︰「哥哥是壞人。」

    跟現在這個會在他面前裝模作樣,眼里盡是頑皮笑意,會毫不猶豫響應自己歪言歪語的人,一點都不像。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的妹妹大概會天真活潑可愛一輩子吧,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戴著重重武裝,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回國也有一星期了,妳有什麼打算?是想先玩一陣子呢,還是進公司?」

    蘇晨「啪」地蓋上了小鏡子,「我在加拿大讀MBA還加修戲劇,好累的……」聲音拖長,燦爛的大笑容掛在臉上,說話時還沖著蘇黎點一點頭。

    蘇黎不回答,算是應了她,讓她繼續玩一段時間。

    「後天開個party,在歡場。」

    蘇晨有點驚訝,「歡場?就是城中名流里很有名的那個會員制俱樂部嗎?」她不斷眨著大眼楮,眼底帶著頑皮,話里盡是曖昧的笑意,「是哪位佳人有那麼精湛的馭術呀,讓我哥這麼理性的人,這麼誇張地奢侈了一把?」

    「除了我親愛的妹妹以外還能有誰?」蘇黎也配合著她一起胡鬧。

    蘇晨笑嘻嘻地沖著她哥傻笑。

    他言歸正傳,「我請了部分賓客,名單回家給妳看,妳要是有想要邀請的朋友就補充一下。」

    蘇晨微微眨了眨眼楮,下意識地收了一點笑意,低了低頭,很快又抬起,「我不在國內十年了,哪還能有什麼朋友,我都聽哥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將開未開的門縫中透了出去。

    罷到包廂門外的顧瑾言抬了抬手,「算了。」他轉身就要離開。

    正握著門把的服務生小姐有點錯愕,動作還未完成,剛開始就被告知要停住,她開門也不是,關門也不是,「顧先生不是要進去打個招呼?」

    「不用了,我跟她不熟。」

    服務生小姐看著走遠了的身影,才確定他不是說笑,她不露痕跡地把開了一點點的門關好,心里不禁有點納悶,明明剛剛還說是很久的好朋友,明明還說有一段時間不見,很想念的啊,怎麼突然就說不熟了……

    ◎◎◎

    第二天天氣不錯,或者說溫暖得有點誇張,一點都不像初春的感覺。

    蘇晨穿了件斜肩薄長衫,露出了半個美肩,腰間系了條腰帶,下身是一條齊臀小短褲,這一身簡直就是盛夏的裝扮。

    坐在客廳里的蘇黎,看見衣衫單薄的蘇晨在屋子里晃了整個上午,終于忍不住說話了,「現在還是初春,把妳的肩膀膝蓋都蓋好。」

    蘇晨縮著手,甩著故意空出來的袖子,走到蘇黎身邊,然後整個人蜷縮窩在沙發上,「國內的初春都這麼熱嗎?突然好想念加拿大總是零度以下的氣溫。」

    「熱也要保暖。」蘇黎對于自己已經升級為老媽子的事實感到十分無奈。

    蘇晨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一手手肘支在沙發椅背上,手握成拳狀撐著頭,「我在加拿大零下十幾二十度的氣溫里,過了十年還好好的,安啦!」

    蘇黎說不過她,轉移了話題,「明天要穿的禮服都準備妥當了?都回來一星期了,找找以前的朋友敘敘舊,然後去做個發型,別整天窩在家里,無聊不無聊?」

    「哥,你才剛到而立之年,怎麼就嗦得跟老頭子一樣?」蘇晨撇了撇嘴。

    蘇黎快要被她氣死了,也不想想他一個瓖鑽級別的成功人士,在正常人都異常忙碌的星期一不去公司,反而留在家里到底是為了什麼,結果還要被說嗦。

    「好啦好啦,去就去啦,別用那麼凶狠的眼神瞪著我。」她原本一臉不耐煩的小臉像是會變臉一樣,瞬間轉換成討好的笑容,笑臉太過燦爛,讓人感覺是故意在裝模作樣,「我都聽哥的。」蘇晨穿上毛茸茸的拖鞋往樓梯走去。

    「我還沒說完,妳走什麼走,蘇晨,我說妳到底知不知道而立之年的意思啊?我現在才二十九歲半,而什麼立啊?」

    「你說那個是實歲,過了新年就算大一歲了好不好,哎呀,大男人一個,這麼計較這半年干嘛,反正都是大叔的年紀了。」

    「蘇晨,妳的中文必須要重新學一下,還有禮儀……我還沒說完,妳要去哪里?」

    「換衣服。」她關上了門。

大街上的行人擁擠如潮,馬路上的汽車川流不息,這大概是這十年里唯一沒變的景象了。

    蘇晨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沒有帶包包,一身輕松地走在人行道上,好奇地打量街上商鋪的眼神,幾乎讓行人以為她是來旅游的,而非本地人。

    其實她早在三十分鐘以前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這些街道她覺得熟悉又陌生,她感慨,在她不在時,這個城市真的產生了很大的變化。

    回國的這些天里,她都宅在家里沒有出門,難怪她哥看不下去。

    信用卡和手機她都是隨身攜帶的,迷路了也不會驚慌,這大概是她獨自在外求學多年,長進了許多的地方吧。

    走了一段時間,蘇晨逛得有些累了,看見不遠處有間咖啡廳,看門面感覺氣氛挺不錯,她懷著好奇心推開了門。

    服務生親切,音樂柔和,甜品美味,咖啡香濃,這是個好地方,而且跟她有緣,這里是她亂逛找到的。

    以前她不相信緣分這樣飄渺的東西,她相信事在人為,她相信她能夠創造奇跡,她覺得只要她想,沒有什麼是不能的,即使真的不能也只是短期內不能,最後的最後,她一定都能如願以償,只是人越大,經歷的變故越多,話就不敢說太滿了,看的東西多了,也就慢慢相信緣分了。

    有緣千里能相會。

    結了帳,在她將要走出門時,手肘突然被旁邊一個戴著大大墨鏡的長腿美女拉住了。

    蘇晨停住腳步,有點疑惑地看了一眼對方,「小姐,妳有什麼事嗎?」

    對方則是一臉驚喜,語氣里也壓不住喜悅,「蘇晨、蘇晨,妳回來了!」看著蘇晨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她干脆把墨鏡往下一拉,露出了眼楮,「妳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啊,知南!」

    回憶在蘇晨腦海里如走馬燈地繞了一圈,她想起了當年她有一個好朋友,因為前一天吃壞了肚子,不能去送機的女孩,名字好像就是叫做知南。

    「知南,好久不見了。」

    司馬知南見蘇晨叫出了她的名字,一時感慨萬分,眼楮有點發紅,「是啊,好久不見了,都十年了,妳總算舍得回來了,妳干嘛不打電話給人家?連信都不寫!我多害怕妳是因為我沒去送機,所以生我的氣,要跟我絕交了。」

    蘇晨沒想到自己離開十年了,她以前的好朋友還記掛著她,讓她心里涌起一陣溫暖,「沒有,我只是……妳最近怎麼樣?」

    司馬知南見蘇晨不想說,也沒再追問下去,她交朋友不容易,所以一交就是一輩子,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跟朋友生分了。

    「也好,也不好……哎,一言難盡。」

    蘇晨還想再說什麼,可留意到周圍的人似乎都望著她們,然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其中有幾個女生說話聲音大了點,讓蘇晨聽到了說話內容。

    「是Sima嗎?」

    「應該是啦,妳看她手腕內側的那個紋身,是啦,肯定是Sima!」

    「Sima怎麼在這里?不是說要去香港作宣傳嗎?還有她旁邊站著的那個女的是誰?」

    「不管了,我要跟Sima合照拿簽名,我好喜歡Sima。」

    蘇晨抬眼看了看司馬知南,她早已把墨鏡戴好,面有難色地咬著嘴唇,蘇晨立刻拉著司馬知南快步離開,而原本已經蠢蠢欲動的人群見她們一動作,就立刻涌上來追趕在她們身後。

    蘇晨在加拿大最大的樂趣就是跑步,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購置跑步機,所以雖然她這一星期一直宅在家里,但還是堅持每天慢跑一小時。

    被人追著跑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經驗,她覺得刺激極了。

    司馬知南雖然是被人追著跑慣了,但是今天她穿著高跟鞋,基本上都是蘇晨拽著她跑的,剛跑過街角,她趕忙跟蘇晨說︰「我的車,轉彎。」

    後面跟著的人在拐了個彎以後,就看不見司馬知南她們的背影了,臉上都是失望的表情。

    蘇晨透過茶色車窗看向車外,她笑了笑,回頭調侃司馬知南,「都有那麼多fans了,怎麼會不好?給我照幾張相、簽幾個名,讓我賺點零用錢吧,我才剛回來,還是無業游民一個呢。」

    司馬知南恨恨地戳了她笑著的臉頰一下,「十年不跟我聯系,回來了也沒給我帶伴手禮,還想佔我便宜,我戳死妳。」

    蘇晨跟她笑著打鬧了一陣子,兩人總算累了,癱在車椅上。

    「明天在歡場開party,妳來嗎?」

    司馬知南惡狠狠地說︰「妳敢不請我試試看!」

    蘇晨嘻嘻傻笑,司馬知南看著她的傻樣,忍不住又戳了她的臉頰一下,小聲地抱怨,「也不早點通知我,沒有做發型,也沒有挑禮服。」

    正在開車的男人在照後鏡里看了看司馬知南,「Sima,妳明天有一整天的通告。」

    司馬知南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車廂里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一時場面尷尬。

    蘇晨看了看臉色不善的司馬知南,岔開了話題,「知南,妳還沒告訴我怎麼會進了娛樂圈呢,妳是香港人,肯定是在香港出道的吧?妳在台灣都有那麼多fans了,那在香港肯定是紅透半邊天了,恭喜啊。」

    可司馬知南臉上沒有一點喜色,她只是搖搖頭,「我是在台灣出道的,哎,別光說我了,說一說妳吧,國外的求學之路如何,有趣嗎?」

    蘇晨也沒有強求,順著她的話題而下,「哪有什麼有趣不有趣的,說穿了不就是換一種語言說話而已,不過我那時候悲慘了一點,用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適應。

    我有一次特別糟糕的經歷,那邊的公交車都是按時刻表入站,精確得不得了,過了那個時間點,公交車就會開走了,假如說妳不好運,遲到了一分鐘,那就意味著妳要等上一段時間,下一班車才會進站,而那里冬天又特別冷,周圍全都結冰了,風就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痛死了。

    那一次正好是在冬天,我的導師突然要我趕回校,說有急事,我就趕緊出門啦,因為穿了好多衣服,整個人都好重,走到車站我都累個半死了,然後一看手表,完蛋了,遲到了一分鐘……」

    司馬知南一臉驚訝,「哇,那怎麼辦?」

    蘇晨笑笑,「能怎麼辦?就等,結果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我就發燒了,燒到四十度,差點就掛掉回不來了。」

    她的語氣風輕雲淡,完全沒有她話中的驚險,但司馬知南感受到了她的不容易,再看她臉上淡淡的笑容,一時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然那麼艱難,為什麼不回來?」

    蘇晨還是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嘆了嘆氣。

    「妳去的是哪里?」司馬知南問。

    「蒙特婁,嗯,你們粵語的譯法好像是……滿地可。」

    司馬知南臉色變了變,「加拿大?」

    蘇晨沒有說話,點點頭。

    司馬知南認真看著她的神情,猶豫了一陣,終是忍不住有點試探地問她,「妳……有跟顧瑾言聯系嗎?」

    蘇晨有點錯愕,「沒,怎麼了?」

    「為什麼?」

    蘇晨把頭靠在了椅背上,閉上眼楮沒有回答。

    「那他知道妳回來了嗎?」

    「我不知道。」蘇晨閉著眼楮沒有睜開,「我好像有點困了,先睡一下,到我家就叫我一下吧。」

    司馬知南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像是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幽幽地說了,「妳知道嗎,那時候他到處問妳的聯絡方式,用盡胳法都找不到妳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認識他那麼多年,至今為止,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這麼失常,妳知道的,他有多注重儀態……」

    ◎◎◎

    歡場不愧是被城中名流追捧的地方,裝潢低調卻優雅別致,場內最多的裝飾材料並不是亮晶晶的那一類,而是以木材為多,可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這些木材都是上等的柚木,真的就是低調的奢華,至于配套設施和服務方面就更是一流了,難怪名流們會以成為歡場會員來彰顯自己的時尚品味。

    其實歡場算是個新興起的地方,蘇晨也是第一次來這里。

    雖然蘇黎對外宴請賓客時,用的是幫小妹洗塵的名義,但出席這次宴會的世家名流都心知肚明,這擺明了就是告訴他們,他蘇家在外求學的唯一千金已至適婚之齡,而今回城,城中世家子各憑本事追求,他蘇黎給得起嫁妝。

    蘇家是城中地位不可動搖的制片公司之一,在娛樂圈可謂是呼風喚雨,近年來,第七、第八藝術迅猛地發展,使得蘇家毅然成為了城中新貴們想要抱大腿的對象,因而今天到場的人已經遠不只有城中世家了,連娛樂圈的明星、八卦周刊的狗仔隊也都在其中。

    蘇晨沒料到她哥給她辦這麼大,剛進門踩上紅地毯,就毫無心理準備地被一堆閃光燈喀擦喀擦地迅猛攻擊,差點亮瞎了她的眼。

    然後幾個拿著錄音筆的年輕人迅速上前圍著蘇晨,一連串的話不打結,幾乎沒有停頓地響在蘇晨耳側,「這次宴會是蘇氏環球制片公司總裁蘇黎先生,也就是蘇晨小姐您的哥哥特別給您辦的洗塵宴,請問這是否意味著蘇晨小姐您將會進入蘇氏環球制片公司?是要接任令兄的總裁一職嗎?」

    蘇晨平常裝模作樣慣了,這下子遇上了這樣的突發狀況,她一下子進入了平時一貫的狀態,裝。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她邊笑邊不著痕跡地看著四周,心里暗暗叫苦,到底蘇氏公關部的人有沒有來啊?

    蘇晨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男生立刻見縫插針地問︰「聽聞蘇晨小姐在加拿大是雙修戲劇和工商管理,這兩門學科似乎沒有相關聯,而蘇小姐也沒有要進入蘇氏的打算,那麼請問您是打算進軍娛樂圈嗎?」

    「研究戲劇只是我的興趣。」蘇晨的笑容已經有點僵硬了。

    「請問蘇晨小姐為什麼會在加拿大獨自求學十年之久呢?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嗎?」

    蘇晨刷地收起笑容,目光開始泛冷,直勾勾地盯著剛才問她這個問題的人,「你是哪家公司的」這句話就在舌尖,將要脫口而出,她要讓問她問題的這個人在那行里混不下去。

    一個俊逸瀟灑的身影穿過了重重包圍住她的人群,走至她的身旁,他露出得體的微笑,接過了話題,「蘇晨醉心于知識海洋,可是我輩中自年少起就求知若渴的模範。」聲音還像以前一樣,像低低的大提琴。

    圍著蘇晨的人似乎都有點驚訝顧瑾言的出現,一時之間沒有人再提出問題,也有一部分的人是看顧瑾言的笑容看呆了。

    蘇晨看著他的側臉,面如冠玉,眉目疏朗,得體的笑容弧度似是往她心底里去了,跟她的情緒勾勾纏纏,「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蘇晨是主角,還有很多事,要先離開了。」

    蘇晨看見他話畢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目如朗星,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只知道他只需一個眼神就把自己給定住了,腦海變得一片空白。

    顧瑾言再向媒體朋友點了點頭,手放在蘇晨腰側,帶著她離開人群,人群中也自動分出了一條通道讓他們離開。

    等到他們走至會場中央時,顧瑾言放開了摟住蘇晨的手,蘇晨這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剛剛……嗯,謝謝你。」

    顧瑾言點點頭,似是毫不在意。

    「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好嗎?」蘇晨見他似有轉身離去之勢,第一反應就是想要留住他。

    「挺好的,勞妳掛心了。」明明已經相識二十幾年了,他卻如同初見她一般,說著客套至極的話。

    蘇晨心中微微酸澀,其實也只能怪她吧,誰叫她當初突然就說要離開,而且離開了這麼久,也沒跟他聯絡,他那時跟她那麼要好,經常一起打鬧一起玩,又怎麼會不生氣呢?

    「那顧媽媽和顧爸爸好嗎?還有顧奶奶……」

    顧瑾言開口打斷,「托妳的福,他們都不錯。」

    蘇晨啞然,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才好,一時之間兩人無話。

    會場里的人已經不少了,周圍都是相互寒暄說著家長里短的聲音,似乎只有他們兩人怪異地相對無言。

    蘇晨心里很難過,十年的時間過去,他們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聊天的話題。

    會場上的人慢慢的越來越多了,氣氛也越來越活絡,而他們之間與旁人不同的僵硬,在人海中格外突出,蘇晨能夠感覺得到,會場上的一些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們倆。

    她覺得不舒服極了,正想借故離開,顧瑾言卻突然開口,「當初不是說去美國修國際法,怎麼後來去了加拿大?」

    蘇晨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因為本來申請的就是加拿大的學校……」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話也中斷了。

    顧瑾言雙眸涼涼地望著她,輕輕地「呵」了一聲。

    蘇晨眼帶歉意,「對不起,我……」

    顧瑾言似是沒有耐性再聽她說話,他打斷了她的話,「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轉身離開。

    蘇晨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只是微勾嘴角嘲笑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她突然間憶起十年前的一幕……

    「妳為什麼突然要出國?國外那麼冷,妳身體又不是很好,那里說的又不是中文,不要去。」穿著牛仔褲,上身著緊身黑色背心的十八九歲男生一臉倨傲。

    「是啊,我也覺得一點都不好。」正是二八美好年華的女生微微笑著點頭,身上流轉著嫻靜的氣息。

    「那就別去。」男生一臉霸道。

    女生咬了咬唇,看了男生幾秒,似乎有點心動,可是又搖了搖頭,「都已經安排好了。」

    男生重重地吐了口氣,「那要去哪個國家?」

    「美國……」

    回憶里的他們,那時候是多麼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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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4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蘇晨站在會場中央,垂下眼簾,掩蓋住眼底的悲傷,「Tumemanques。」

    「咦,姐姐,妳在說什麼啊?」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少女正好走到蘇晨身邊,她睜著大眼,好奇地望著蘇晨。

    蘇晨迅速整理好臉上的情緒,笑得有點頑皮地跟少女說話,她朝少女眨眨眼,「是一句法文,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呀?」

    少女一臉驕傲地回答她,「我不是小妹妹,我今年十八了,已經長大了。」她雙手拉裙襬,一腿往後退一步,置于另一條腿後,而後重心往下屈了屈膝,向蘇晨行了一個禮,「汝安好,吾乃顧家瑾明。」

    蘇晨原本悲傷的心情被顧瑾明給打亂了,問好問得不倫不類,行著西式禮卻說中國問候語,小女孩是以為她到國外十年不會中文嗎?她在加拿大就是拿中文書來解悶的。

    雖然她對國學算不得精通,但也不會像別的留學生一樣,連自己國家的精髓都一點也不知道。

    還是說國內現在時興混搭風?那就是她out了。

    蘇晨本也不是個安分的人,她頑皮地笑,「Enchant e。」意為很高興認識妳。

    說著,她上前給了顧瑾明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給她行了每側兩下的標準貼面禮。

    加拿大是以英語和法語為主要語言的國家,而她讀書的城市蒙特婁,正好是個以法文為主要溝通語言的城市,于是她也學了法國人不少的習俗,包括這個貼面禮。

    顧瑾明從來沒有交過法國朋友,對于法國人問候的禮儀一點都不知道,突然有人抱著她,臉貼臉地吧嗒吧嗒了幾下,她臉上立刻涌上紅潮,整個人完全處于震驚當中了。

    蘇晨看著她紅了的雙頰,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嘻嘻笑開了。

    顧瑾明反應過來時,蘇晨已經笑嘻嘻地看了她老半天了,她有點氣惱自己居然被人嚇到了,她已經是大女孩了,不應該這樣才是!

    「哼,有什麼好笑的,都不知道年長我多少歲,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惡作劇,真丟人。」

    蘇晨不受影響,還是怡然自得地笑著,也附和著顧瑾明說的話,還一邊說一邊點點頭,「嗯嗯,丟人。」

    「妳……」顧瑾明被她氣到了,她還沒遇過這麼喜歡惡作劇的女生,啊,不對,有一個,就是當初把她大哥弄得好傷心的那個女人,雖然她是比較喜歡二哥啦,但是大哥也是她的哥哥,她也會保護他的,「喂,我問妳啊,蘇晨在哪里?」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剛剛還用中文和西式禮很禮貌地跟她打招呼,不一會就叫她「喂」了。

    「妳找蘇晨干嘛?」

    顧瑾明一臉生氣的神情,瞪大了眼楮努力裝作凶神惡煞,「找她算賬啊,就是她,當年把我大哥弄得那麼難過,我們家歷來都不允許子孫去國外留學的,我爸早就在家里再三強調了,可我大哥當年就是為了那個蘇晨,跑去跟我爸說要去美國讀書,差點讓我爸給打死,我爸問我大哥原因,我大哥死活都不說,可是我知道。」

    顧瑾明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還有點小小的驕傲,「我聽到蘇晨跟我大哥說她要去美國讀書,雖然我那時候只有八歲,但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記得一清二楚的。」

    蘇晨咬了咬嘴唇,「那後來呢?妳有沒有告訴其他人?」

    顧瑾明一臉鄙視地看著她,「妳當我傻啊?那是我大哥,我還希望他讓我爸給打死?要是我爸那時候知道他是為了那個蘇晨才要跑去美國的,當年他就不可能只斷一條腿了事了。」

    蘇晨的瞳孔縮了縮。

    「哎呀,我不跟妳廢話那麼多了,我還要去找那個蘇晨算賬,妳,我告訴妳,妳不可以把剛剛我告訴妳的話泄漏出去,不然妳就死定了!」撂下自以為的狠話以後,顧瑾明就轉身離開,繼續東張西望地找著蘇晨。

    蘇晨心里頓時就像是在扭麻花一樣,原本已經因為自己騙了顧瑾言而覺得愧疚了,現在得知顧瑾言為了她而被教訓,她心里又酸又疼,難過得很。

    她一直以為當年她暗戀他,誰都不知道,她喜歡他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任何人無關,可是原來她早就影響到他了。

    她怎麼還能理直氣壯地對自己說,當年她只是暗戀他,沒有跟他表白,所以她的離開對他沒有一點影響?

    蘇晨心不在焉地與幾個前來歡迎她回國的青年才俊、雍容貴婦應酬,又跟在她哥身旁,神情淡淡地見過了那些跟蘇家關系友好的世叔伯,那些世叔伯見她寵辱不驚的樣子,直誇她留過學、出過國回來的就是不一樣,一點都不怯場,有大家風範之類的。

    她實在沒心思聽那些場面話了,告訴了她哥一聲就溜出了會場,朝著指示牌指示的露台方向走去。

    ◎◎◎

    最近的天氣有點討厭,白天熱得跟夏天似的,早晚時分倒還是會覺得有點涼意。

    微風吹來,吹得蘇晨散落在耳鬢處的碎發搖搖曳曳,她吐了口濁氣,闔上雙目,似在閉目養神。

    她心情很亂,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一靜,可是這樣的要求似乎真的很過分。

    因為閉上了雙眼,聽覺更加的靈敏,蘇晨聽到露台外的走廊上響起了說話聲,聲音很熟悉,幾乎不用辨認,一聽就能聽出是誰。

    「大哥,去美國出差好玩嗎?」

    「樂不思蜀。」

    「嗯,那就好,我跟瑾瑜一直都掛念著你,怕你是因為擔心被奶奶和爸媽催婚,所以才跑去美國那麼久,都一年了。」

    「勞妳掛心了,這時間也真是過得快了點,眨眼間你們夫妻倆也在一起一年了,怎麼還沒聽見好消息?該不會是我那個弟弟身體出了點什麼問題吧?」他有點幸災樂禍的語氣,「也是,畢竟他那話兒之前不是經常用,怕是……生銹了。」

    「這恐怕就不是最需要大哥擔心的了,大哥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才能不讓老人家繼續嘮叨吧,瑾瑜還在門外等著我回家,我就先離開了,希望你玩得盡興。」

    走廊上一下子安靜下來,蘇晨暗想,應該是都離開了吧。

    她嘆了口氣,露台的天花板掛著橘黃色的吊燈,安靜的環境、朦朧的燈光,這樣的氛圍更容易讓人脆弱。

    她的心沉甸甸的,從前天偶然見過他一面後,他似乎就像陰魂不散的鬼魂,一直出現在她眼前,即使見不到他的人,關于他的事也莫名其妙地朝她靠攏、把她包圍,就像是磁鐵的異極相吸一樣。

    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著她,他們曾經的友好和她曾經的拋棄。

    突然間,吊燈的燈光閃了閃,蘇晨立刻警覺地抬頭察看,可吊燈長亮,似乎剛剛只是她眼花。

    有腳步聲在靠近,蘇晨往外一看,正好與朝露台走來的顧瑾言對上了目光。

    蘇晨愣愣地看著顧瑾言的臉,不知道應該給出什麼樣的反應。

    剛剛顧瑾明無意中透露讓她知道的事,她還沒有消化,這時又對上了他的臉,心情比在會場應酬時更紛亂沉重。

    顧瑾言看到露台里的是她,不發一言,轉身打算離開。

    身後的人叫住了他,「瑾……顧瑾言……」

    他微微扭過頭,只有四分之一的臉被她看到,他沒有轉身,似乎並沒有留下來跟她聊天的打算。

    「那個……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她的臉上帶著歉意,「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無所謂,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哦,那……我能明天到你家拜訪嗎?我好久沒見顧奶奶、顧爸爸和顧媽媽了。」

    顧瑾言無所謂地說︰「主隨客便。」

    「那我明天早上去拜訪?」顧瑾言剛落下話音,蘇晨便接上,似乎害怕他會改變主意。

    顧瑾言沒有回應,「還有事嗎?」

    蘇晨被他的冷淡弄得有點不知所措,她有點慌張地眨了眨眼,「有的。」她有點緊張,垂下眼簾不敢望著顧瑾言,垂在身側的右手捏了捏衣服,有點像做錯事的小孩,心里怯懦著,怕被大人責備,「那個……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顧瑾言轉過身,雙眼定定地看著她的臉,他的目光似乎像要穿透她一樣。

    久久未聽到顧瑾言回應,蘇晨有點急了,抬起頭來看他,可就在看到他的臉時,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瑾言嘲諷地笑了一下,「蘇晨,妳當我是什麼?說做朋友就做朋友,說去留學就去留學,說不聯系就真的不聯系,這樣的好朋友,妳教一下我,怎麼做?」

    除了道歉,蘇晨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對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跟你繼續做好朋友。」

    顧瑾言「嗤」地笑了,「別天真了,妳讀了那麼多年書,學了那麼多學問,怎麼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男人和女人之間怎麼可能做好朋友。」

一瞬間,蘇晨的臉色有點慘白,顧瑾言也留意到了,似乎看見她難過,他的心里就能消氣一些。

    他走入露台,慢慢一步步地走向她,充滿了壓迫感,聲音卻像情人般的呢喃,「啊,不對,男人和女人當然能夠『做』好朋友。」

    他站在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她的下巴很尖,跟十年前的圓潤已經很不一樣了,這個不一樣讓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更加火大。

    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讓她更加地靠近自己,他低頭看著她,目光直勾勾地不加掩飾,火熱的氣息都噴在她的臉上。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她後退一步,他則順勢走前一步,一步又一步,終是把她逼到了盡頭。

    蘇晨只覺得心跳在不斷地加速,她抬手抵了抵他的胸膛,想讓他退開一點,不然他離她這麼近,她的呼吸開始不順暢了,周圍的空氣似乎是變得稀埂了,她覺得他彷佛把她周圍的空氣都抽掉了。

    顧瑾言不管她的小動作,只是一直看著她的臉,「怎麼樣,要跟我『做』好朋友嗎?妳要是不會,我可以教妳怎麼『做』的。」

    蘇晨的心緊了緊,她能感覺得到自己雙頰紅了,她不知道該怎麼響應他,就在這時,吊燈突然滅了,露台里陷入一片漆黑。

    蘇晨渾身一顫,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起來,聲線也有些不穩,「你走開。」

    顧瑾言聽出了她的語氣有點慌張,「可是妳還沒回答我,怎麼樣?」

    他能聽到蘇晨的呼吸聲加重了,突然蘇晨尖叫著推開他,「你走開、你走開!」聲音里還有著哽咽。

    顧瑾言一個怔忡,竟然真被她推開了。

    蘇晨立刻跑出了露台,她之前捏在左手中的紙巾已經濕了。

    顧瑾言呆立在原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心上像是被敲了一記。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低低的聲音,「是妳說要做好朋友的,結果又跑了。」

    ◎◎◎

    周圍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一點聲音,似乎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天地間似乎就只有她一個,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得讓蘇晨有點心慌。

    她試探性地問了句︰「有人在嗎?」沒有人響應。

    她害怕極了,濃重的黑把她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想奔跑,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是手似乎被什麼東西拽住了,扯不開。

    空氣中彌漫著如鐵銹般的甜腥味,然後似乎有人在說話,在說什麼?她聽不清楚,「在說什麼?大聲一點!」

    那聲音卻始終像是在呢喃。

    她聽見那人在笑,聲音不大卻讓她覺得好刺耳,她的神經緊繃著。

    又有另一個聲音傳來,是很耳熟的聲音,不必細聽她便知他是誰。

    他說︰「不是說要跟我做好朋友,怎麼又叫我走開?」

    她想要解釋,「不是的,我只是……」

    他不等她說完,「我走開,再也不給妳機會了,我跟妳不可能做好朋友!」

    「不要、不要。」

    她一掙扎,奮力地睜開了雙眼,眼前的景象有點模糊,有些重影,她眨了眨眼,看清了自己是在臥室里頭,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壓在了枕頭底下,她抽出手,已經麻了,抹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滿手的濕意。

    床邊小桌子上的小台燈,燈光不知道被誰調得有點暗,她有些慌張地翻出了遙控,把燈光調至最亮,整個人才慢慢地放松下來,呼了口氣,癱在床榻上。

    「叩叩叩。」傳來幾聲叩門聲,然後門被打開了,蘇黎拿著杯牛奶走進門。

    「哥。」蘇晨仍癱在床上不願起來,呼吸已經平穩了,不再像剛才剛醒時的急促。

    「又作惡夢了?」蘇黎走至床邊,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起來把牛奶喝了再睡。」

    蘇晨在床上賴了賴,才起來接過蘇黎手中的杯子,牛奶是溫的,手掌直接踫觸杯壁也不覺得不適,蘇晨定眼看著牛奶在橘黃的燈光下,被鍍上了一層光澤,「哥,我抽屜里的安眠藥,你都藏到哪里去了?」

    「都扔了。」

    從蘇黎的角度看她,能看到因她垂下眼簾而顯得格外縴長的眼睫毛,因為眨眼而微微顫動,橘黃的光線將她的睫毛也鍍上了一層柔柔的亮光,更顯乖巧嫻靜。

    蘇黎嘆息,他坐在她床邊,「妳乖,那些藥不能多吃的,我在牛奶里加了點白蘭地,喝了再睡就好。」

    「嗯。」

    「當初就不該讓妳一個人去加拿大。」蘇黎接過她遞來的空杯子。

    蘇晨眨了眨大眼楮,「哥,我明天想去探望一下顧奶奶、顧爸爸和顧媽媽,好久都沒有見到他們了。」

    燈光灑在蘇黎的背部,他的臉沒有被光線打到,蘇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停頓了幾秒後才出聲,「是該去看看,畢竟當年我們兩家都是鄰居,那時候顧家也幫助我們不少。」

    「好。」

    「上門拜訪的禮物,我明天會放在客廳,妳不用準備什麼,直接帶那些過去就好。」

    「好。」

    蘇晨躺下,蓋好被子,被子把她大半張臉都遮住了,只剩下兩只大眼楮露在外面眨呀眨。

    「哥,bonnenuit。」她用法語道了晚安。

    蘇黎俯下身,在她額頭留下晚安吻,「Bonnenuit。」

    他放輕了腳步聲離開,輕輕關上門後,柔和的表情退下了,他在一片漆黑中反省自己,如果當初他能夠有能力一點,他的妹妹現在就不必連晚上睡覺,也都是戰戰兢兢的了。

    如果有如果,那多好。

    ◎◎◎

    蘇晨喝了白蘭地牛奶後,睡眠質量的確好了很多,但始終是沒有安眠藥管用。

    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蘇晨就自然地醒了,她掀開被子下床,把窗簾都拉開,今天天氣不怎麼好,有點陰陰沉沉的,可能會下雨。

    蘇晨把開了整晚的小台燈熄了,洗漱完畢後換了一套運動服裝,走到房間的一個角落,開啟跑步機,晨跑一小時。

    今天她要到顧家去拜訪,已經有十年沒見了,不知道他們好不好。

    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總是到顧家去串門子,她還記得顧媽媽對她就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會為她做好吃的小點心,會幫她綁漂亮的小 子,而顧爸爸會教她寫字、下圍棋,顧奶奶會摘葡萄給她吃。

    她總是跟在顧瑾言身後,跟他一起去搗蛋,闖禍了,他總是會推給在一旁認真看書的顧瑾瑜。

    只是沒有想到她跟他後來會變成這樣,明明這麼熟悉,卻又這麼陌生。

    當蘇晨下樓到客廳吃早餐時,剛好遇上蘇黎,他正要出門去上班。

    「禮物都放在桌子上了,妳記得帶出門。」

    「好,Salut。」她以法語跟蘇黎說再見。

    等到真正出發去顧家時,已經是十點多了,還好她家與顧家並不算相隔太遠,大概半小時就能到了,不然在別人吃午飯時登門拜訪,多尷尬。

    他們兩家以前是鄰居,以前她要去顧家是五分鐘都用不上就到了,但自從她出國以後,她哥哥就搬家了,以至于她都回來一段時間了,到今天才登門拜訪。

    顧瑾言似乎有告訴家人,她今天會來。

    蘇晨才剛到門口,小區的警衛就問她是不是姓蘇,她點頭後,警衛便領著她往顧家走去。

    「顧家有跟我們打招呼,說今天妳會來,怕妳記不清路,特地讓我們找人來帶妳。」

    「謝謝你。」

    警衛幫她提著幾包禮物,她跟著警衛走,問︰「那他們身體都挺好吧?」

    警衛笑呵呵地說︰「好啊,怎麼不好,去年顧瑾瑜先生才跟姚小姐結婚,可熱鬧了,我們也都收到紅包了。」

    蘇晨也被警衛的喜悅感染到了,也跟著笑起來,「那顧瑾言呢?他比顧瑾瑜年長,還沒結婚嗎?」

    「沒有啦,他家人還整天嘮叨,叫他趕緊結婚呢,聽說他連女朋友都沒交,說起來,自從顧瑾瑜先生結婚以後,都沒怎麼見過顧瑾言先生回來了,連婚後搬出去住的顧瑾瑜先生回來的次數都比他多,顧瑾言先生可真忙啊。」

    蘇晨聽得認真,她還想問什麼時,警衛卻說︰「啊哈,到了,蘇小姐,需要我幫妳敲門嗎?」

    「不用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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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41: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顧母對蘇晨的拜訪感到非常高興,蘇晨一進顧家門,顧母便拉著她的手不放,又是仔細端詳蘇晨的樣子,又是要留她在顧家吃飯,要吃完晚飯才讓她走。

    「晨寶,怎麼現在瘦成這樣了?是不是黎小子虐待妳,不給妳飯吃啊?」

    蘇晨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沒有啦,哥現在都被我訓練得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了,只差一個大嫂人選,就能『嫁』出去了。」

    顧母捏捏她的臉頰,「妳這家伙真是幽默啊,一回來就把我給逗樂了。」

    蘇晨還像以前一樣,頑皮地眨眨眼吐舌。

    姚格絲在一邊看著,她也笑容滿臉地跟顧母說︰「媽媽,別把人堵在門口,人家都站累了。」

    「啊,對對,趕緊進來坐!」顧母拉著蘇晨的手,把她帶進客廳里,見她望著姚格絲,就向她介紹,「這是妳瑾瑜哥的妻子,他們倆是聽說妳今天要來才都回來的,就沖著這點,今天妳不在這吃晚飯,不準走。」

    「我最聽顧媽媽的話了,一定會在這吃晚飯。」蘇晨嘻嘻傻笑。

    顧母聽到,滿意地笑了。

    顧父和顧奶奶見到蘇晨,又是一陣噓寒問暖,讓蘇晨心里暖極了。

    顧奶奶還拉著她的手跟她說悄悄話,說自己在房間里藏了一盆葡萄,說話時還朝蘇晨眨眨眼。

    蘇晨也朝顧奶奶眨眨眼,一老一少笑開了。

    午飯過後,顧奶奶年紀大了,說是有點累了,就回到臥室里午睡。

    顧父也回了書房,客廳里就剩下顧母、顧瑾瑜和姚格絲,以及蘇晨四人。

    問過了蘇晨近況後,顧母見兒子和兒媳婦正在沙發上說著悄悄話,想起之前他們兩人的荒唐事,不由得也說上兩句,「現在這個樣子不就挺好的,之前還離婚,你們兩個可真是離譜,才結婚多久就說要離,什麼時候才過夠一輩子?」

    顧瑾瑜也收起了玩笑表情,正經地跟顧母說︰「媽,我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顧母也只是擔心他們,多嘮叨兩句而已,「這麼大的事也不回家說,要不是瑾言從端木家那小子那里打聽到,回來告訴我,怕是我現在還不知道。」

    顧母見兒子和兒媳婦都低著頭,一臉謹聽教誨的樣子,嘆了口氣,沒力氣再管他們了。

    蘇晨看著他們只覺得新奇,她完全想象不到當初那個溫柔的瑾瑜哥,如今娶了有混血兒血統的明艷女人做妻子,而他們目光相觸間所帶的脈脈柔情,她更是有說不出的羨慕。

    顧母不再理會顧瑾瑜他們,回過頭又跟蘇晨說話,「晨寶今年也不小了呀,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蘇晨吃了一驚,然後裝模作樣地癟了癟嘴,「顧媽媽,人家還沒男朋友,跟誰結婚啊?」

    顧母一聽有點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喜悅,「那要不考慮考慮我們家瑾言?妳從小就跟在他身後打鬧,也該知道他人不錯的,是個好孩子,我們家瑾言現在也還沒有女朋友呢,妳就給他個機會?」

    蘇晨愣了愣,笑得有些勉強,「我呃……那個,對了,瑾、顧瑾言今天怎麼沒在家?」

    顧母聽她說到這,就向她大吐苦水,「他啊,他整天都不知道在折騰什麼,就是不安分地待在家里,之前瑾瑜的婚禮剛告一段落,他就跑去美國了,說什麼要在那邊的分公司坐鎮,但哪有人去了那邊,連年都不回來過的,還有妳今天上門來拜訪的事,也是昨天他告訴我們的,可他今天一大早就往公司跑了,連瑾瑜和格絲都回來了,他可真是不象樣……」

    那邊顧母對蘇晨抱怨顧瑾言,這邊顧瑾瑜跟姚格絲繼續之前中斷的悄悄話。

    「蘇晨跟你們家來往得很密切?媽媽對她比對明明還好。」

    顧瑾瑜捏了捏她的手,「別亂說,不過我們兩家以前是來往得挺密切的,他們家以前是我們鄰居。」他見姚格絲聽得認真,趁機偷香一下,被姚格絲瞪了一眼才繼續說︰「後來她的爸爸媽媽去世了,她出國了,她哥哥大概是怕觸景傷情吧,就搬走了,也就是自那時起,我們兩家就沒怎麼聯系了,然後一眨眼就十年了,我們都長大了。」

    顧瑾瑜說得輕淡,但姚格絲聽來卻是有點惆悵,好好的好朋友一下子各分東西了,還有一個跑到了國外,命運的捉弄可真教人難受啊。

    「其實如果當年她不出國的話,恐怕現在就是我們大嫂了。」

    姚格絲有點驚訝,「怎麼說?蘇晨是大哥的前女友,是因為她要出國所以才分手?」

    「妳還真八卦。」顧瑾瑜取笑她,她瞪大了眼楮盯著他,顧瑾瑜投降,「他們當年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但其實就我看來也差不了多遠,當時蘇晨喜歡大哥,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我媽那時候還跟蘇阿姨盤算著要結為親家……」

    「那大哥呢?他喜歡蘇晨嗎?」

    顧瑾瑜反問她,「妳覺得大哥是怎樣的人?」

    姚格絲想了想,「不怎麼正經,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脾氣也還可以,挺寬容的,就是平常說話毒舌了一點,愛看熱鬧一點。」

    顧瑾瑜笑了,笑得有點高深莫測,「當大哥面對蘇晨時,他就會變成嚴肅、對待事情認真、特別小心眼、特別毒舌的人。」

    姚格絲了然地笑了,突然又想起之前跟顧瑾言的針鋒相對,一大堆舊帳都還沒跟他算,一定要找一天跟他一次算清楚!

    ◎◎◎

    顧瑾言坐在顧氏的首席營運長辦公室里已經一個上午了,其實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里呆坐一個上午。

    他的日程表里寫著,今天下午他要跟顧氏企業里的管理層干部開會,要制定下一階段顧氏的目標,以及聽他們匯報上一個項目的完成情況與總結分析,可他卻呆坐了一個早上……

    越驀推開門時,看見的就是顧瑾言坐在座位上,似是沉思的臉。

    「不是聽說蘇晨今天去你家,你怎麼還在這?」

    顧瑾言和越驀是從小就認識的,而顧瑾言和蘇晨小時候又經常湊在一起,越驀對于他們倆的事,可以稱得上是親眼目睹了。

    今天來這之前,顧瑾瑜也曾經打過電話給越驀,告訴他蘇晨去了顧家,讓他去顧家的之前,順便把在顧氏的顧瑾言帶回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隨便進入企業高層的辦公室,很有盜竊機密的嫌疑?」顧瑾言的表情不變。

    「我是開影視公司的,跟你顧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盜你機密我也賺不了錢。」越驀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你平常從美國出差回來以後,總是要放一個月的假才上班的,這次怎麼這麼反常?讓我猜猜……」他笑得有點壞,「不會是因為蘇晨今天去了你家,所以你不敢回家吧?」

    「我下午還有會要開。」

    「哦,所以不是因為要逃避與蘇晨見面,所以才跑來上班的?」

    顧瑾言不說話,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越驀似乎是不會看別人臉色似的,繼續一個勁地說起來,「嘿,你到底為什麼那麼多年都不交個女朋友?你家母親大人已經打了很多通電話給我,讓我幫你介紹女人了,你就稍微告訴我一下,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讓我好找啊。」

    顧瑾言還是不出聲,不理他。

    越驀也不管他,繼續自顧自地說︰「其實就我看來,蘇黎他何必弄昨晚那個變相的相親宴會,直接讓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反正你沒女朋友,她沒男朋友,你們之前又那麼熟,兩家家世又相當,多配啊。」

    顧瑾言在文件上不緩不慢寫著英文的手頓了頓,他抬起頭來飛了越驀一記眼刀,「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大腦不是用來思考的,你不需要一再強調。」

    越驀中槍了,一時啞然。

    「明眼人都看出了你經常跑美國出差,一留就留這麼長時間,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希望有哪天能走運,在街上踫到去了美國讀書的蘇晨,可人家去的是加拿大,你即使在美國待上一輩子都不可能遇到她,現在人家回來了,你又窩在這里,等哪天人家又走了,再也不回來的時候,我看你要去哪里哭。」

    顧瑾言寫著字的手一頓,筆尖的墨在白紙上渲染出了藍黑色的一點,他聲音僵硬地說︰「你出去。」

    就在這時,顧瑾言的手機響了起來。

    「怎麼了?」越驀問他。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顧瑾言迅速地回答,「我馬上回來。」

    顧瑾言掛了電話,一把拿起掛在掛鉤上的西裝外套,腳步飛快地步出辦公室。

    越驀見顧瑾言嚴肅的神情,也不再打鬧,跟上他的步伐,「出什麼事了?」

    「奶奶剛剛暈倒,送進醫院了。」

病房外,蘇晨和顧母坐在位子上,顧母著急得眼楮都紅了,「怎麼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呢?妳顧奶奶的身體一向都很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呢?」

    蘇晨握住顧母的手,其實她也很難過,但她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顧母,「顧媽媽妳別急,顧奶奶身體一向健康,肯定會沒事的,妳也要好好保重身體啊,有格絲姐在病房里照顧顧奶奶,我跟妳去買點水吧?」

    顧母搖搖頭,還沒說話,就見顧瑾言步履飛快地走到她們面前,神情嚴肅,「怎麼回事?」

    越驀向顧母點頭問好,「阿姨好。」

    顧母畢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盡管眼眶還是紅紅的,但神情也沒有剛剛的慌亂了,她對越驀點點頭,然後又對顧瑾言說︰「吃過午飯後還好好的,她說有點困,就進房休息去了,後來她醒了就下樓想跟我們聊聊天,可樓梯才下到一半,她就暈倒了,還好當時有格絲攙扶她下樓梯,不然……」

    「那奶奶現在怎麼樣?」

    蘇晨捏了捏顧母的手,她回答道︰「格絲姐在病房里陪著顧奶奶,瑾瑜哥去向醫生詢問病情,還沒回來。」

    顧瑾言冷淡地點點頭,他又對顧母說︰「我先進去看看。」

    顧瑾言推開病房門,老人家已經醒了,精神也不算太差。

    姚格絲見他來了,也就主動走出了病房,讓他們祖孫倆說點貼心話。

    顧瑾言點了點頭,算是向他弟媳表示謝意,他快步走到病床前,顧奶奶見他來了也高興了,「你這臭小子總算來見見奶奶了,奶奶見你一面可真是難吶,是不是嫌奶奶整天跟你媽媽催著你結婚啊?」

    「哪個人不長眼跟妳亂說的,沒有這回事,我只是……工作忙。」

    顧奶奶樂呵呵地笑著,「工作忙得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你弟弟都結婚了呢。」

    顧瑾言沉默不語。

    顧奶奶笑著看他,一臉慈愛,「我一直為你們兄弟倆驕傲,別家的孩子誰不是鬧出一筆又一筆的風流帳,但你們倆特別潔身自好,我當時心里就想,真好,我們家的孩子品行端正啊,可是眼看著你都快三十了,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跟你爸媽就開始愁了,我們家孩子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優秀啊,怎麼也不會沒女孩子喜歡啊。」

    顧奶奶拍了拍他握住她的手,「所以這幾年你媽媽才急了,怕你們不願意結婚,都趕著那些什麼單身潮流,你不會怪我們吧?」

    「不會,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

    顧奶奶笑著點點頭,「那就好,瑾瑜跟格絲現在過得挺好的,兩人多甜蜜啊,他能娶上格絲這孩子也算是他走運,就是你呀,現在都還沒有一點消息,你媽媽都快急紅了眼了。」

    顧瑾言低著頭,「是我不孝,讓你們操心了。」

    顧奶奶嘆了嘆氣,「瑾瑜那孩子幸運,我還能看得到他結婚,可你就不怎麼走運了,奶奶可能看不到你當新郎的那天了。」

    「奶奶別胡說,奶奶身體健康,等瑾瑜他們家孩子滿地跑時,妳還能跟他比一比呢。」

    「那你呢?你什麼時候給我見見我的大孫媳婦?到時你奶奶我就死而無憾了。」

    顧奶奶見顧瑾言像是還有什麼話要說,她擺擺手,「老太婆不跟你說那麼多了,晨寶還在外面,你去陪陪人家吧,她隔了那麼久才來我們家一次,卻讓她見到老太婆身體不中用,肯定嚇到她了,你們倆以前不是特別要好?聽她說她還沒有男朋友呢,你看看,這就是機會,趕緊啊!」

    「奶奶,我跟她……」

    顧奶奶又擺擺手,「老太婆要睡覺了,不聽你說話。」

    顧瑾言無奈地扶顧奶奶躺下,「奶奶妳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走出病房時,顧母已經不在座位上了,只有顧瑾瑜夫妻倆站在門邊,和坐得有點遠的蘇晨在等著。

    顧瑾言走上前問顧瑾瑜,「怎麼樣,奶奶身體怎麼了?」

    顧瑾瑜嘆了嘆氣,搖搖頭說︰「不是什麼大病,只是……」

    顧瑾言看了看姚格絲的表情,她一臉的哀戚,他有點不祥的預感,「只是什麼?」

    顧瑾瑜有點艱難地說︰「身體器官機能老化了,醫生說如果奶奶去了,應該不會感覺到痛苦。」

    顧瑾言一怔,「還有多久?」

    「沒有多久了……」

    顧瑾言有點茫然,怔怔地轉過頭,心上像是被巨石給壓住了,好沉好沉。

    親人就要不在了,他留不住,能做的大概只有讓她走得開心、無憾吧。

    蘇晨心里也非常難過,在她心里顧奶奶就像個老頑童,讓人感覺她會一直這樣,不會老去,但在聽到顧奶奶快要不在的消息時,她已經難掩悲傷了。

    她坐在位置上,低著頭看著地板,突然眼前的光線黑了好多,她抬頭一看,顧瑾言就站在她身前。

    他在跟她說話,但她聽得有點不真切,不確定她聽到的到底是因為她太悲傷而產生的幻聽,還是真實的。

    他說︰「我們結婚吧。」

    ◎◎◎

    蘇晨一直處在呆愣的狀態,跟著顧瑾言離開醫院,來到附近的咖啡廳,好像還是沒反應過來一樣。

    如果是在以前,她怕是迫不及待地點頭應允了吧,那時候他們的感情是那麼干淨純粹,沒有一點雜質夾雜其中,笑的時候都是開心的,悲傷的時候不會是笑著的,就像在一起都只是因為喜歡,不喜歡是不會在一起的,不像現在……

    他們已經被太多太多的東西改變,他們之間已經相隔太遠了。

    咖啡勺踫撞咖啡碟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顧瑾言抿了口咖啡,「考慮得如何?」他沒有放下咖啡杯,杯子遮住部分的臉龐,「妳不必那麼為難,我只是要一個回復。」

    他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在她面前不會這麼冷靜、自持、民主,以前他對她總是霸道、說一不二,唯一的一次讓步就是她去國外讀書,結果一讓十年。

    以前以前……

    「我們……還合適嗎?」她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顧瑾言冷冷地看她,「別為自己的決定找那麼多借口。」聲音冷硬得讓蘇晨有點心怯。

    她垂下眼簾,眼睫毛有點微顫,「我沒有在找借口,我只是覺得……我們有點生疏了。」

    「誰說不是呢?」

    「那為什麼是我?如果生疏也可以做夫妻的話,你、你可以有很多的人選,為什麼是我?」

    顧瑾言把咖啡杯放下,「妳不要自作多情地以為我對妳有什麼特殊的情愫,我原本也是因為厭煩婚姻所以才一直單身,而現在既然我需要一段婚姻,娶別人或娶妳,我相信我的家人會更樂意看到後者。」

    蘇晨的心一陣陣的發涼,還來不及收拾心情,他的聲音又傳入耳中,「當然,如果妳自私得不願意讓我家人更加喜悅,那麼就當我沒有說過這番話吧,不過說起來,這樣才是真正的妳啊,把別人的感情當玩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丟棄,自私得如此出色的做法,至今為止妳還是第一個讓我大開眼界的人。」

    蘇晨放在腿上交握的雙手收緊,臉上有點難堪,她低下頭咬住唇瓣。

    顧瑾言嘲諷地問她,「其實我真想問一問妳,像妳這樣辜負別人投注在妳身上的感情,妳都不會覺得愧疚、覺得良心不安嗎?」

    他看了看她漸漸發白的臉,語氣里帶著點恍然大悟,首音節拖長,諷刺的意味鋪天蓋地朝蘇晨襲去,「啊,我知道了,要是會良心不安,妳又怎麼敢出現在被辜負的人面前,所以對于我的家人,妳肯定是一點都不會覺得愧疚的,妳的心理素質真是太棒了。」

    蘇晨聽著這些刺耳的話,感覺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許多,她努力忽略他的嘲諷,閉了閉眼,「好,我答應。」

    顧瑾言點點頭,「我會讓我的律師準備相關手續,妳需要簽訂一份婚前協議和離婚協議書,我並不打算將一輩子時間都浪費在妳身上,婚前協議我只有一點要求,婚後別太干涉我的生活,我跟妳的婚姻沒有什麼特殊的意味,當然,婚前協議上的內容妳可以添加修改,如果要求不過分的話。」

    蘇晨苦笑,「不需要了,我沒有什麼要求。」

    如果早知道今天她會嫁給他,那麼當年她就不需要離開了吧?只是他對她的感情從來都一樣,沒有過愛情,不對,也不是一樣的,以前起碼還有朋友之誼,現在怕是只剩下討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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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邊的彩霞如火焰般絢爛,也似錦緞般,幾乎鋪滿了整片天空,入目是一片橘黃,是可以讓人感到溫暖的顏色。

    顧瑾言站在三十六樓的辦公室玻璃窗前,看著邵如火燒般的絢麗顏色,心情卻是煩悶的。

    他以為故意對她說些尖銳的話,看見她難過的表情,他的心情就會好些,可是當他看見她不知所措,甚至有點微微顫抖的惶恐不安時,他的心卻又像被什麼壓著似的,猛然而強硬地被擠壓,無法舒展開來。

    踫上地,他的心就沒有一刻安寧過。

    越驀推開門就看見背門而立的顧瑾言,似是心事滿懷,不用想,心事肯定就是關于蘇晨的事,只是他不明白,現在都已經柳暗花明了,他還有什麼心事啊?

    「嘿,新郎,恭喜啊!」

    顧瑾言沒有轉過身,只是冷眼斜瞥,「我應該扣一下我秘書的獎金了,這里都成菜市場了,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夠進來。」

    「嘿嘿,別一看見我就開槍啊,你秘書都跟你七八年了,當然知道我跟你是什麼關系,別自己不高興就拿別人出氣,人家還等著你發薪水的。」

    顧瑾言哼了一聲,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什麼事?」

    「我說你在不爽什麼?佳人也如你所願地將嫁給你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越驀把手上拿著的報紙攤在他面前,迅速翻到了娛樂版面,黑體字寫的是,顧氏營運長與蘇氏環球制片公司總裁的妹妹將喜結連理。

    還附上了一張圖片,那張圖片的尺寸被放得很大,是那天在她的洗塵宴上,他摟著她的腰轉身離開前的一刻,兩人四目相視的瞬間。

    「叔叔阿姨和奶奶看到了,高興了吧?原來你們早就有一腿了,害我那天還跑到你面前,要你趕快抓緊她,呵呵,真是尷尬啊……」說著越驀便摸了摸鼻子。

    顧瑾言沒有回應,他盯著報紙上的男女,男子笑容柔和溫暖,落在女子身上的視線顯得含情脈脈,女子抬頭看他的神情似是帶著迷戀,還有著三分呆愣,這麼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儼然是一對璧人。

    他不知道原來他們還有著這麼寧靜樣和、美好的時刻。

    越驀見顧瑾言盯著報紙不動,他伸手在顧瑾言眼前晃動,「嘿,看呆了?不是吧,真人不是更好看一點嗎?啊,對了,請柬收到了,你們婚禮是定在什麼時候?我最近忙過頭,忘了。」

    顧瑾言把報紙蓋上,又攤開文件,開始批閱需要他簽字的文件,「三天後。」越驀一驚,「三天後?那你現在在干嘛?」

    「工作。」

    「太淡定了吧你,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顧瑾言瞥了他一眼,「嗯。」然後一把蓋上文件,走到掛鉤旁,拿下西裝外套穿好。

    「哦哦,不是生氣了吧?」越驀一臉訕笑,他也只是關心好友啊。

    「你太吵了。」完全拉低了他的工作效率。

    「那你去哪?」

    「跟新娘子培養感情。」

    正是下班高峰期,等顧瑾言到達餐廳時,已經比約定時間晚了半小時,走進餐廳門時,他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她會不會等得不耐煩走了?

    當看見蘇晨坐在座位上,低著頭在涂涂寫寫些什麼的時候,他不自覺松了一口氣。

    「久等了。」

    蘇晨一下子抬起頭,下意識地收起剛剛在涂寫的餐巾,「沒關系,現在是高峰期嘛。」顧瑾言點點頭,拿起服務生送上的白開水喝了盡。

    他們的氣氛還是這麼僵。

    蘇晨努力創造話題,「國內的人真的好多哦。」顧瑾言瞥了她一眼,「沒比加拿大多。」蘇晨不願想他說這話的意味,又換了一個話題,微笑著說︰「聽說附近有間中式餐館味道不錯,我們下次可以去試試。」

    「這里不是加拿大,周圍的都是吃中餐的地方,除了這間餐廳。」蘇晨起的話題都被他截住,然後滿帶嘲諷地彈回來,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簾不再說話,可是偏偏他不願意放過她,「下次吃中餐?你現在還吃米飯嗎?」蘇晨低著頭,努力忽略心里的異樣,吶吶地回答,「在加拿大,我都一直吃米飯的。」顧瑾言看到她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樣子,突然又想起不久前在報紙上看到的他們的照片,別樣的心情在胸腔浮動。

    他也轉了轉話題,「你剛剛在寫什麼?」

    蘇農有點驚訝地抬頭,有點緊張地把放在一邊的毛巾抓在手里,「晤,沒什麼,只是一句普通的法文。」

    「是嗎?給我看一下。」

    蘇農臉上有點驚慌,但很快又平靜下來,怕什麼,他應該不會法文吧?

    她有點遲疑地伸出手,他卻沒有接過餐巾,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就著她的手看餐巾上的字,Tumemancpues,不是Pe’taime。

    他不知道Tumemancques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Pe’taime是我愛你的意思。

    他心里有一絲煩躁,他到底在期望著什麼呢?

    這時正好服務生來上菜,顧瑾言松開蘇晨的手。

    蘇晨飛快地縮回手,左手握上剛剛被他握住的地方,心跳早已不受控制,他手中的溫暖跟記憶里的一樣,溫度從她的手傳遞到她的心里,連心髒都被他燙得熱熱的。

    因為心不在焉,她切牛排的動作緩慢極了,看在顧瑾言眼里就像是應了她說的那句,「一直吃米飯」的話。

    他把她面前的牛排拿了起來,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把自己切好的那一份放在她面前。

    蘇晨有點呆愣,「是給我吃的嗎?」

    顧瑾言不緩不慢地切下一小塊肉放進嘴里,「你可以不吃。」蘇晨笑,「謝謝你。」她也開始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一頓飯下來,他們從一開始的尖銳到後來的平緩,空了十年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點。

    他們的婚禮辦得很盛大,城中不少媒體公司都到場了,又因為蘇氏環球制片公司在娛樂圈的地位,不少明星也到場了,且網站也有直播報導。

    婚禮過後的一周,關于他們的報導一直沒有停息,城中也因為他們的婚禮而掀起一股結婚潮流。對于他們結婚,顧家的長輩們是最高興的了。

    這天他們在顧家吃晚飯,飯後大家坐在客廳家里長短。

    顧母笑得合不攏嘴,「我就說瑾言怎麼可能都三十了還沒個女朋友,原來是等著晨寶啊。」顧奶奶也是高興極了,「瑾言啊,要好好對晨寶啊。」蘇晨在一旁,被長輩們的眼神看得臉都發紅了,坐著不做聲。

    顧瑾言也看到了蘇晨在害羞,他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眼底的柔和卻是怎麼掩都掩飾不住了,「嗯。」眾人又聊了幾句,夜已經漸漸深了,顧瑾瑜和姚格絲先離開顧家。

    顧母看了看大鐘,原來快要九點了,便也趕著顧瑾言和蘇晨回家,「下次回來吃飯再聊吧,時間不早了,你們開車回去小心點,注意安全啊。」原本蘇晨是沒有打算搬出去,要留在顧家住的,可顧母說什麼都反對,她說他們該有自己的婚姻生活,年輕人就該兩人世界,別整天跟老人家們混在一起,會變得老成的。

蘇晨說不過她,顧瑾言也是沒什麼所謂的,兩人就在婚後搬出了顧家,住在顧瑾言新添置的小桂墅顧瑾言轉著方向盤,往大門外駛去,「我一會還要出席個宴會。」蘇晨睜大眼楮看他,「需要我去嗎?」顧瑾言反問︰「你想不想去?」蘇晨老實地回答,「不想。」顧瑾言無所謂地說︰「那就不用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話說出來,蘇晨覺得有點不太適合,又補充上去,「我等你吧。」顧瑾言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用了,我很晚才回來。」

    「哦。」結果當,直到蘇晨睡著了也沒見到顧瑾言回來,不過她知道他回來過,因為她沒有聽他的話,她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他,最後她在沙發上睡著了,可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卻是睡在臥室的床上。

    是他把她抱進來的吧。

    蘇晨坐在床上呆愣了一兩分鐘,然後掀開被子,走出臥室,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也沒找到顧瑾言的人,大概是出去上班了。

    她保持著運動的習慣,在家里的跑步機上晨跑一小時,然後再吃早餐。

    早餐過後,她剛想收拾餐具時,手機鈴聲在室內悠揚響起。

    「喂,哥。」

    「你在哪里?」

    蘇晨眨了眨眼,「家里啊。」蘇黎語氣有點嚴肅,「顧瑾言呢?在你身邊嗎?」

    「他不在,大概出門上班了。」

    蘇黎似乎有點生氣了,「你在家里別出門,我現在過來。」

    「哦。」而電話那頭早就在話音落了以後就掛斷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蘇晨的回復。

    半個小時後,小桂墅內,蘇黎「啪」地一聲把手上的報紙丟在桌子上,蘇晨不知道他在生誰的氣,她看了看蘇黎,又看了看桌上的報紙,這樣來回兩次以後,她拿起報紙看起來。

    婚後一遇情變,顧氏營運長與女模特兒幽會?

    蘇晨的小臉一瞬間失去了血色。

    「才結婚多久,他就弄一則這樣的新聞出來,你當時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不是說他會對你好,這就是他對你好的方式?」蘇黎整個人氣炸了,在客廳里來回走動。「哥,他……他昨天去參加宴會,他有問我去不去,是我說不去的。」話是這麼說,可蘇晨捏著報紙的手不自覺地用力起來,把報紙都捏皺了。

    「一個男人要出去拈花惹草會有一萬種方法、一萬個理由,蘇晨,你怎麼那麼傻,還幫著他說話!」

    蘇黎又是恨鐵不成鋼,又是懊惱,「我當初就該心狠些,不讓你嫁給他,他是沒什麼風流帳,是不怎麼招惹女人,但他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崇尚單身,如今跟你結婚了,看他態度也沒有認真到哪里去。」蘇晨苦笑,「可是,哥,我已經嫁給他了呀。」蘇黎看著他妹妹這副表情就開始頭疼,知道地心里也難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安慰她才好,他就不繼續說了。

    突然他又像想起了什麼,說︰「你別因為這個又開始吃安眠藥,你答應了我,以後不再吃的。」

    「嗯。」蘇黎平復了一下情緒,把怒火壓下,然後問著妹妹的近況,「最近怎麼樣,還有作惡夢嗎?」蘇晨搖搖頭,「很少了,也睡得挺好的。」

    蘇黎點點頭,看著妹妹這個樣子,他突然連心里的一點怒火都滅了,「自從你又遇上了他,我都沒再見過你活潑伶俐、裝模作樣的樣子了。」蘇晨自己何嘗意識不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她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後一人,她這麼努力地控制自己,不過就是為了能在顧瑾言身邊多留一點時間。

    她又跟蘇黎多說了兩三句話以後,便送走了蘇黎。

    她打開電腦,上網查了查關于那則報導的事,網路上滿滿都是斥責他的評論,有些人更是把他數落了一通。

    事情鬧得這麼大,顧媽媽他們肯定都知道了。

    蘇晨想了想,心里突然驚慌起來,她趕緊回臥室換了套衣服,拿了包包匆匆出門。

    蘇晨剛走進顧家,顧母便拉著蘇晨的手說︰「乖孩子,委屈你了,瑾言那個臭小子就是不懂事、不安分,你別怕,你爸爸已經在教訓他了,就該狠狠地訓他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荒唐。」蘇晨一聽,心里更加驚慌了,「媽媽,我、我先去看看。」她怎麼能不急,以前顧瑾言不是還被他爸打嗎?

    顧母知道蘇晨是想要去幫她兒子,這麼好的女孩子還被人欺負,那人就算是她兒子,她也幫不了她原本想要給兒子一個教訓,想拉著蘇晨不讓她走的,可蘇晨臉上的著急讓顧母看了都覺得心神慌亂,她又拍了拍蘇晨的手,搖搖頭表示無奈,松開手讓她去了,「哎,去吧去吧,他們在書房。」

    「嗯!」

    蘇晨急匆匆地走上二樓,二樓的走廊上還是安靜的,她暗自松了口氣,應該沒什麼的,可念頭還沒落,就聽見 當一聲,像是玻璃碎了的聲響,蘇晨聽得心慌,三步兩腳地趕緊走向書房,叩門,沒人不會是他真被爸爸打了吧?蘇晨著急了,她再次叩門,叩門聲比第一次急促。

    這次等了幾秒,里面才傳來聲音。

    「進來。」

    蘇晨推開門,看見顧瑾言站在那低著頭,似乎沒怎麼樣,她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放下了i她走進門,柔柔地叫了聲︰「爸爸。」

    顧父似是怒火還未下,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晨寶來了,我這混小子委屈你了,你別怕,我還在,我給你作主,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他要是再犯,我就打斷他的腿!」

    蘇晨臉色有些變了,她趕緊走到顧瑾言身邊,把顧瑾言擋在身後,「爸爸,你別生氣,這……唔,這其實是個誤會,其實昨天晚上我也在,我們是一起去參加那個宴會的。」

    顧瑾言聽了,猛地抬頭看她,她也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有點尷尬,可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那篇報導是那個記者亂寫的,照片也是……也是他故意不把我一起拍進去的……」顧父聽了蘇晨的說辭,臉色沒什麼變化,還是冷眉冷眼地教訓顧瑾言,「結婚一個禮拜多一點,你就惹出這樣的事來,已經而立之年了,不是十幾二十歲了,這次的事你知道怎麼處理、怎麼善後。」

    說完他頓了頓,緩了緩語氣對蘇晨說︰「晨寶,你也是,你要是當時在場,就該一巴掌煽到那女人臉上,別人家的男人什麼時候輪到她動手動腳了。」報紙上有附圖片,那個女模特兒的胸部緊貼在顧瑾言的手臂上,意思非常露骨。

    蘇晨低頭沉默,心里揪著揪著。

    顧瑾言拉了拉她的手肘,把她扯到身後,然後對著一臉嚴厲的顧父沉聲回答,「我已經派人壓住了,不會再有報刊雜志敢刊登下去,網路上的言論我也讓人處理了,那個女模特兒,昨天晚上我已經讓人封殺了,她該懂得做了不該做的事會有什麼後果。」

    「嗯。」顧父應了一聲,可是依舊沒好臉色給顧瑾言看,對著蘇晨才溫和了點,「晨寶,今天就留在這吃飯吧。」

    「好。」蘇晨在顧瑾言身後點了點頭。

    顧父還是冷聲冷語地吩咐顧瑾言,「你給我收拾好書房再下去。」說完就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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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4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蘇晨看見書房門被再次關上後,她整個人才松了口氣,扯著顧瑾言的衣服讓他轉過身來,然後雙手在顧瑾言身上摸著,擔憂地看著他,「有沒有傷到哪?」

    「沒事。」

    「我不信,剛剛我明明聽見打碎玻璃的聲音,怎麼可能沒事。」說著她就要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顧瑾言一把按住她的手,「都說了沒事了。」蘇晨眼眶里有水霧在蕩漾,她看著他,堅持說︰「我要看!」顧瑾言的手松了松,被她趁機一把掙脫,然後她飛快地解開鈕扣、扯開他的衣襟,看見了胸膛上有一抹青紫。

    蘇晨的手輕輕地撫上,「都瘀青了,痛不痛?」眼淚滑過臉頰,帶落了一道長長的濕痕。

    顧瑾言的手托在她腮邊,拇指輕輕地抹去那點濕潤的痕跡,「你剛才撒謊了,你就不怕我是真的跟別人幽會?」

    「怕,真的怕死了,但是無論怎樣,我都不想看見你挨打,唔……」顧瑾言俯下頭將她吻住,他微微用力地托住她的腮邊,堅毅的唇瓣吸吮著紅唇,一踫到她的唇,他便激烈地吸吮。

    蘇晨有點被嚇到了,她後退了一步,卻被顧瑾言另一只手按住後腦勺,他吻得很凶狠,像是在揉躇、啃咬她的紅唇。

    蘇晨有點受不了這樣的刺激,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手才剛剛放上去,便被顧瑾言撬開了她的貝齒,長驅直入,凶狠的搶奪像是要吞掉她一樣。

    「唔……」蘇晨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力氣,只是軟軟地靠著他。

    顧瑾言一手摟上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攏在懷里,越收越緊,像是要把她嵌入身體里面。她的口腔里都充斥了他的氣味,可他還是覺得不夠,吻得更凶狠,像是連呼吸都不願意給她,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至死方休。

    等到他放開她時,她的眼底已經迷蒙,臉頰也變得通紅,整個人呆呆的,只會傻傻地看著他。

    顧瑾言見她呆愣的樣子,心里頓時軟成一攤溫水,忍不住又低頭啄了啄她的紅唇,他收緊手臂,把她攏進懷里,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側,他靜靜地聞著她的馨香,平息身體的騷動。

    等蘇晨回過神來時,顧瑾言已經放開她了。

    「下樓去吃飯吧。」

    蘇晨有點害羞,不敢看著他的眼楮說話,但又想起他身上的傷,趕忙再翻開衣服,仔細研究那道青紫的痕跡,「先別下去,這里到底是怎麼弄的?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變紫了?」顧瑾言順著她的視線而下,看向自己胸前的傷,抬手用食指像是不知道疼痛地戳了戳,看得蘇晨都覺得疼極了,立刻握上他的手。

    顧瑾言輕描淡寫地說︰「沒事,肋骨沒斷,只是看起來很嚴重。」

    「這是被什麼撞成這樣的?」他越是這樣,蘇晨的心揪得越緊。

    顧瑾言沉默不語,拉開她的手想要把衣服穿好。

    蘇晨連忙按了按他的手,「別動,我先幫你上藥吧,看起來就嚇人。」她見顧瑾言沒有反對,就直接當他默認了,「這里有藥酒嗎?」蘇晨按照他的指示找,在抽屜里發現了一瓶只剩一點的藥酒,她拿著藥快步地朝顧瑾言走去,「找到了,這個牌子的藥酒很有效,是老字號,我以前在加拿大經常用……」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蘇晨在心里暗罵自己笨,總是踩雷區。

    她生硬地轉過話題,「你坐在椅子上,我幫你揉一揉。」顧瑾言少有地配合地,沒有出言諷刺地。

    坐在椅子上後,他把衣服脫下來放一邊,蘇晨旋開藥酒蓋,把藥酒倒在掌心處搓熱後,回過頭來時,就看見顧瑾言赤裸的胸膛。

    散發著熱氣的軀體,手臂強健有力,肌肉分明得令她的心髒怦怦亂跳,他的肩膀寬厚,像是能頂起一片天……顧瑾言看到她再次呆愣的樣子,問「不揉嗎?」她的臉紅了,有點慌亂地眨眼。

    西方國家比這里開放,蘇晨在加拿大也是有愛慕者追求,但她一直都沒有接受別人,跟男生的交往有限,更別說面對面直視男生的裸體了。

    「可能有點痛,你忍一忍,要把瘀血都推開才會好得快。」她的小手因害羞而有些遲疑地覆在他的傷上,手掌下是他溫熱的肌膚。

    蘇晨暗自吸了口氣,才慢慢開始動起手來,她用力地在他胸膛上揉推,她覺得她已經用了很大的力氣了,可他還是紋絲不動。

    她突然想起了剛才他親她的時候,他力氣這麼大,就算她那時真的想要推開他,也根本推不動吧。

    她似乎很有經驗,手上揉推的力氣也不小,顧瑾言心里有點吃驚,這麼單薄的身軀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他還記得她以前經常把飲料瓶遞給他,說她旋不開蓋子。

    這些年,她的日子怕是過得也不太舒坦。

    心里異樣的情緒在發酵,身體涌上的欲望早已被他強壓了下去,他強迫自己放松肌肉,讓她揉得更順一點。

    「你在加拿大經常受傷?」

    蘇晨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問她關于她在加拿大時的事,稍微有點呆愣,但也很快回過神來回答他,「也沒有經常啦,就是有的時候會扭到手、扭到腳啊,我沒考駕照,在那邊沒車,去醫院也不怎麼方便,而且醫院也只能開西藥,又不是傷風感冒,吃什麼藥啊,後來慢慢經驗多些了,就在家里放瓶藥酒,再受傷了就給自己揉揉,唔,我那時用的也是這個脾子。」

    「台灣很少有女孩子扭傷會搓藥酒,這個味道有些重。」蘇晨微微笑著,模樣嫻靜美好,「我倒是求之不得,這個味道是家的味道,涂在身上,味道重點就當是思鄉了。」

    顧瑾言忍不住輕笑出聲,「那你怎麼不把藥酒當香水用?那些調制一滴香水就賣幾萬美元的調香師,聽你這麼說就該害怕了,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他們就都該失業了。」

    「才不是,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麼好的眼光的。」她的笑容飛揚,這樣的笑顏他很久沒見過了,從一開始的懷念到後來開始懷疑,這樣的容顏是不是從來都只存在于他的夢中?他與地相遇一場,是不是只是他的南柯一夢?

    一時間,他眼神定定地看著她的臉,她熟悉的笑容和他腦海里的笑顏重疊了。「唔,差不多了,揉多了反而不好,你先下去吧,我洗洗手再下樓。」說完她把藥酒蓋旋上,轉身背對他,把藥酒放回原位。

    「嗯。」顧瑾言把衣服一穿,然後轉身走出書房。

    蘇晨聽見關門聲以後,回頭看著門,有點呆呆愣愣的,發了一會呆以後,打算往門外走去時,視線不經意掃到了地面上墨黑的厚重硯台,和凳底下碎了的水晶煙灰缸。

    蘇晨心頭一跳,想起了顧瑾言身上的傷,感覺心肝都扭了扭。

    她吐了口氣,把硯台拾起放回書桌上,又用報紙把煙灰缸的碎片都收起來,用廢舊報紙包住,拿出了書房。

    下樓時,她看到顧瑾言在客廳里,神情淡淡地跟顧父在交談,她心里五味交雜。

    在顧家吃完午飯,回家的路上,蘇晨心情還是有點低落,她說不清楚那種情緒,只知道胸腔在悶悶發疼。

    顧瑾言看著前方路況,見她久不說話,他抽空看了看她,「回來以後,逛過周圍了沒有?」

    「啊?」蘇晨轉頭看向他的方向,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剛剛那話,他是在跟她說嗎?

    「有逛了一下,晤,那一次還迷路了。」她有點不好竟思,「後來遇上司馬知南,她送我回家了。」

    顧瑾言目視前方,神情淡淡的,「那你運氣還直不錯。」蘇晨不知道他說這話有沒有別的竟思,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對呀,晤,台灣變了好多。」

    「即使沒變,你也會迷路。」

    記得以前有一次,大概是在她國中二年級的暑假吧,她硬是把他拉出家門,要他陪她去逛百貨逛了一段時間後,她突然跟他說︰「我想吃雪糕。」那間賣手工雪糕的店是他們十多分鐘之前經過的,他很無奈,但看著她渴望的表情,他點頭了,「我去買,你在這等我。」

    她拉住他,堅持地搖頭,「我去買,你在這里等我。」說完轉身就跑。

    後來過了半個小時後她才回來,手上的雪糕都融化了,弄得滿手髒。

    他很凶地把她罵了一頓,「你再遲一點回來,我就要報警了!」她可憐兮兮地說︰「對不起,我迷路了……」

    看她可憐的表情,他不忍心再罵她什麼,只是在抱怨,「都說了我去買,你在這里等啊,看你把手弄得髒死了。」她討好地對他一笑,「我要訓練自己找到你啊,這樣以後萬一我們走散了,我也不會怕了,就算找你的時間長一點也沒關系,因為我知道我肯定能找到你的。」

    這十年,我一直等著你找到我,蘇晨,我在美國不同的大城市里,站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一站就是一天,我一直等著你來找我,你知道嗎?顧瑾言沉默了,回憶里的他們青春洋溢,他回頭看了看身旁的蘇晨,圓潤的下巴已經變尖了,歲月在他們身上都留下了痕跡。

    他聽見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軟,又像是多了些別的什麼。

    她說︰「不會了,我剛到加拿大的時候還會迷路,但是後來有一次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時候法文還不太好,英文也不怎麼靈光,聽不懂別人說的話,那天特別冷,一直到晚上我才誤打誤撞地走到了家附近的路,這才找到家門,那時候我以為我要凍死街頭了,也是因為那次印象太深刻,後來就慢慢開始認路了。」他聽見她輕笑的聲音,「那時候我就很怕啊,要是再迷路,我可能就找不到家了,因為不會有人給我帶路的。」話音落下,車廂里頓時安靜了,帶著點嘆息的沉默,是很難打破的氣氛。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重起一個話題,車里的兩人,一人繼續沉默,似是沉浸在回憶里,另一人時不時地抽空看看隔壁的人,專注于前方觀察路況時,猶豫著該不該把她從沉思中拉回來,最終他還是選擇繼續沉默。

    沒有他參與的她的過去,只有她一人的過去,拉扯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情緒。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車窗外,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有三五成群的上班族女性走在街道上,似是結伴去吃午餐。

    路過地檢署時,有檢察官正從里面出來,手拿公文包,邊走下樓梯邊跟她下屬在說話,似是在分析案情。

    檢察官的背後,有一位律師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兩人友好地握手問好,似是熟絡的老朋友。

    蘇晨戳了戳玻璃窗,笑著轉過頭,興奮地對顧瑾言說︰「原來律師不是穿著那種黑色的、很大件的衣抱,頭戴金色假發帽的。」

    「你港劇看多了。」

    蘇晨有點感嘆,「還好沒有修國際法,我那時候對國際法感興趣,完全是因為覺得港劇里面,律師穿的那套服裝很帥。」顧瑾言打了一下方向盤,「你穿上的話,那就叫滑稽。」蘇晨睨了他一眼。

    她對他沒有了重遇以後的小心翼翼,心下暗叫不好,她暗暗地觀察他的反應,卻發現他也收起了那副諷刺她的嘴臉。

    他們再次慢慢地開始熟悉起來了,真好,蘇晨繼續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眼角眉梢壓不住喜悅。

    顧瑾言臉上雖然還是神色淡淡,但嘴角與剛才有了些微不同的弧度,表明著他愉悅的心情。

    「你讀的是MBA和戲劇?」上次她洗塵宴上的采訪,他後來有特地去看過,這兩門果真如同那個記者說的,不太相關啊。

    蘇晨面向他,側了側頭,「對。」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上班?」

    蘇晨睜大了眼楮,「啊?我嗎?唔,但是我沒有經驗。」顧瑾言的手指打了打方向盤,「我也沒打算給你多高的職位。」蘇晨有點無奈,盡量忽略他說話的方式,「那我去那里做什麼?」

    「做個花瓶好了。」

    蘇晨有點垂頭喪氣,她的工商管理是碩士學位啊,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會、只能做個花瓶的大小姐。

    後來,由于蘇晨回國以來的這段日子過得十分的懶散頹廢,每天有大把的空閑時間,卻不出門逛逛,反而窩在家里跑步、看書、寫字,一步不出家門,顧瑾言給她提過幾次建議,她盡頭上意見接受,可行為上卻是行動照舊,這讓原本不怎麼干涉她的顧瑾言也受不了了。

    這天清晨,她晨跑完後下樓吃早餐時,還沒落坐便連人帶早餐地被顧瑾言架上車,直接到顧氏三十六樓的營運長辦公室里。

    反正蘇晨是閑在家的,也沒什麼重要事情要做,就沒馬上回家,她打量了一下室內的設計,東看看、西瞧瞧,然後就坐在了辦公室里一側的黑色沙發上,順手拿起放在小茶幾上的雜志,開始翻。

    顧瑾言關上辦公室門後不久,徐秘書就來敲門。

    顧瑾言叫了「請進」後,把西裝外套脫了,掛在掛鉤上,然後坐到辦公椅里,聽徐秘書匯報日程。徐秘書恭謹地站在辦公桌前回答,「總裁的秘書剛剛打內線過來交代,今天下午四點開始的商務宴會要您出席。」她回答完以後,偷偷覷了覷顧瑾言的臉色。他們的營運長大人不怎麼為難人,除了整天跑去美國出差,和一聽見要出席討厭的商宴後,會露出令人害怕、感覺如同壓抑著暴風雨的黑臉以外,他真是最寬容的上司了。

    她剛剛給他報告今晚的行程時,心里早就準備好他又會給她擺臉色的,額頭早已沁出汗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們營運長大人的表情還是溫煦,如同陽春三月的暖陽。

    徐秘書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心里也暗暗地松了口氣。

    「是嗎,今的女伴不是Veplaine。」他朝著蘇晨所在的方向抬了抬頭,「你去幫她準備禮服。」蘇晨原本就沒有專心地看雜志,顧瑾言說的話,她也是聽到些的,只是她沒想到他口中的那個「她」就是自己。

    蘇晨的手指了指自己,「我?我去做什麼?」

    「做花瓶,不然你以為讓你過來的目的是這里的雜志比較好看,讓你來閱讀鑒賞?」

    「但是明明是你說來到這里可以看雜志的啊……」在看到顧瑾言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後,她的爭辯從聲音越說越小到直接消音。

    徐秘書遵從顧瑾言的話,帶領蘇晨去作準各,招呼蘇晨往門外走去。

    蘇晨雖然有點不情願,但還是跟在了徐秘書身後。

    走到門邊時,蘇晨突然想起來,「那個……我有什麼地方要注意的嗎?唔,我一點經驗都沒有,也不了解公司情況……」顧瑾言已經在批閱文件了,他頭也不抬地回答地,「把你的嘴巴管好,只負責笑,不要亂說話。」

    「我什麼時候亂說話了?」蘇晨小聲地咕噥著走出門。

    化妝間里的椅子上已經放好了幾套禮服,蘇晨看到了也不由得暗暗誇贊,顧瑾言的人辦事真有效蘇晨把徐秘書遞給她的一套酒紅色長擺魚尾裙穿好後,從隔間走出來。

    鏡子里的人頭發微微凌亂,氣質嫻靜和美,看似柔弱,無一點氣勢,襯托不出紅的凌厲,可很奇妙的,她卻硬是把這妖嬈的紅色給壓住了,甚至是讓這一襲紅衣襯出了她嬌嫩白皙的雪膚,她的嬌柔把這一襲妖嬈明艷穿出了另一種味道。徐秘書上前幫著蘇晨在鏡子前整理衣服,邊在鏡子里打量著蘇晨,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網路上、報紙上、電視上的那些大明星,哪一個不是美得讓人嫉妒,更何況辦公室里,對營運長懷著少女情思的美女也不少,徐秘書都不知道替營運長擋了多少女人的來訪,對于美人,她真可以算是幾乎免疫可她只是看了鏡子里的女人一眼,便移不開眼了。

    這個女人很吸引人,她眉目如畫、膚質細膩,可最讓人心動的卻不是她出色的樣貌,而是她的氣質,那種韻味無法用語言描迷,不咄咄逼人,柔和平順得讓人乍一看去可能會忽略掉,可當自己一站在她身旁,所有女人都會淪為配角,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這是一直沒有過花邊新聞的顧瑾言,第一次帶到辦公室來的女人,徐秘書在心里暗暗猜測著這位小姐的身份。

    徐秘書是曾經猜測過,她就是他們營運長的新婚妻子,可是她記得他們營運長的新婚妻子好像是個千金大小姐,氣質上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要問她該是什麼樣子的,她也說不清,那時候他們的婚禮很盛大,她也看過他們的合照,不過已經過了很久了,而且一直沒見過他太太本人,即使他太太站在她面前,她也不確定能不能馬上認出來。

    徐秘書打量的眼神不凌厲,算得上是溫和的,可這麼被人長時間盯著看,還是讓蘇晨覺得有點尷尬,她低頭假裝在擺弄裙擺,刻意忽略徐秘書的眼神。「Veplaine是我們營運長秘書組里酒量最好的女人,她陪著營運長出席過若干宴會,堅持了五年,沒有一次讓營運長帶醉而歸的記錄。」

    蘇晨抬起頭,看到徐秘書的臉依然是毫無表情,她眨了下眼,有點疑惑地問︰「所以說,唔,我是要幫顧瑾言擋酒?」徐秘書沒有再說話,開始幫蘇晨化妝,蘇晨就沒再多問什麼,只是暗自在心里納悶。

    下午四點整,顧瑾言攜蘇晨走進宴會,宴會里的人已經來了不少了。

    他們幾乎是一踏上會場內紅地毯上,就有眼尖的人朝他們走來了。「顧先生,這次城東的地得標,真是恭喜恭喜啊。」那人說完便朝顧瑾言舉杯。

    顧瑾言從一旁走過的服務生托盤上拿過一杯紅酒,「謝謝。」說完就要一干而盡。那人見了立刻稱贊,「豪爽!」視線觸及蘇晨,被蘇晨精致的五官給迷得頭腦有些發暈。蘇晨從踏上紅地毯一刻起,臉上就一直帶著柔美的微笑,見有人看著地,她便禮貌地朝那人頷首致意,不料她的有禮卻更鼓勵了那人,讓那人信心大漲,想要跟她攀談,「沒見過這位小姐啊,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吧?」蘇晨微笑淺淺,再次有禮地朝他頷了頷首。

    她出席的大型宴會不少,只是沒出席過商宴,可在她進入會場以後發現,其實也沒她想象中那麼嚴肅,跟她以往出席的宴會差不了多少,于是裝模作樣的絕活便是信手拈來了。

    那人看她一笑,看得他心肝都酥癢起來,「所謂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說的就是小姐你了,顧先生真是有福氣,能有這樣的女伴。」他似是開玩笑地對顧瑾言說話,而後朝蘇晨舉了舉杯,「小姐可以賞臉和我喝一杯嗎?」蘇晨有點遲疑,她的酒量並不算太好,要是像剛剛顧瑾言那種喝法,猛地一灌,她就一杯倒了。

    顧瑾言笑得爾雅,把空杯子放回服務生的托盤里,然後又拿了一杯紅酒,「她跟酒精的關系不太和諧,這一杯我替她喝吧。」說完又是舉杯而盡。

    一言說盡了他們兩人的關系,讓那人也不敢再造次了。

    紅的一杯、白的一杯,一杯接一杯,旁邊敬酒的人臉都全紅了。

    蘇晨在身旁見他這麼個喝法,立刻拉了拉他的衣袖,怕他一下就醉了。

    她不知道他以往在商宴時,他的女伴是怎麼幫他擋酒的,她沒有經驗。

    以往宴會上的人喝酒也沒這麼猛,她也就沒那個酒量了,但是像他這般喝法,廳里還有那麼多人,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又一人上前敬酒,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地對他說︰「我幫你喝吧。」顧瑾言一聽,立刻凶狠地瞪她一眼,「我跟你怎麼說的?別亂說話!」

    「可是……」顧瑾言不管她,在她話還沒說完時,又一杯酒下肚了。

    蘇晨擋不住他,看著他跟別人敬酒,,路從門口喝到會場中央,別的向他敬酒的人都已經出現醉態了,可他的臉也沒什麼變化,腳步也還是四平八穩的。

    一開始在休息室里,蘇晨聽了秘書小姐說的話,還以為他的酒量可能不太好,可這時見他喝了那麼多,臉色都不變,可見酒量深不可測,她便不再替他擔心了。

    顧瑾言與一位跟他一樣身著西裝,身材頎長,相貌氣質皆出眾的男子,停在會場的中央處,舉杯暢飲,談笑風生。

    站在顧瑾言身邊的蘇晨一直保持著淺淺微笑,早已經笑僵了,穿著八九公分細跟高跟鞋的腳,也已經從僵硬到微微顫抖。

    「艾先生,跟你談話很愉快,可惜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了。」艾諾點頭表示理解,「當然。」

    要轉身離開時,蘇晨雙腿已經沒有力氣了,即使她挽住顧瑾言的手臂,把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她行走的速度仍如龜速。

    顧瑾言皺了皺眉,停下腳步抽出手,在蘇晨失去平衡將要摔倒時,摟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里壓,他的手幾乎算是提著她的腰往前走,他帶著她,步履從容、風度不改地走出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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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4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到車里,蘇晨整個人已經攤在椅子上,累得不行了,她把細高跟鞋脫掉,捏著自己的小腿,站了一整個晚上,她感覺全身都疼,雙腿更甚,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心里暗想,原來花瓶也不容易當的,似乎比讀MBA還要難。

    蘇晨吐了一口氣,放松下來,回過頭來想跟顧瑾言說話,才發現顧瑾言一直坐在駕駛座上,還沒有發動車子。

    蘇晨心里有些疑惑,藉著從車窗外投射進來的昏暗燈光看到了顧瑾言的臉,這一看,蘇晨有點被嚇著了,只見顧瑾言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眼皮垂下,眉頭緊皺,似是很痛苦卻還要隱忍的表情。

    蘇晨連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摸出了一手的汗,可體溫是正常的。

    她的心怦怦直跳,「顧瑾言,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顧瑾言轉頭,抬眼看到她緊張失色,搖搖頭,「沒事,喝得有點多了就這樣。」

    蘇晨搖頭,「你別騙我,我不信,我……我送你去醫院!」她突然想起她沒有考駕照,她無比地痛恨自己回國這麼久就只會待在家里,要是那時她去考個駕照的話……她的視線落在他放在車頭手機座里的手機,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抓起,調出了徐秘書的電話,「我們在會場停車場,出了點事,你趕緊過來,別聲張,麻煩你了。」聲音稍顯慌張。

    掛上電話後,蘇晨湊過頭去近觀顧瑾言的臉,感覺他好像已經暈過去了似的,一直都沒有說過一句蘇晨的心混亂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出什麼事了、哪里不舒服,不敢踫他,怕踫到什麼要緊的地方。

    她心里亂極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不知道是不是她抖得太厲害,顧瑾言竟然睜開了眼楮。

    「你很冷?」他的聲音還是硬朗的,可她知道他一定不舒服極了。

    蘇晨搖搖頭,可顧瑾言明顯不把她的否定當答案,想要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給她。

    蘇晨趕緊一把抱住他,「我不冷,真的一點都不冷,我沒有叫救護車,已經通知徐秘書了,她很快就會到的,你千萬別有事。」柔柔的聲音有點顫抖。

    「嗯。」顧瑾言抬手摸摸她的頭。

    蘇晨從他懷里抬頭,伸手利落地擦去臉上的淚水,「你告訴我,你是哪里不舒服?」顧瑾言就是不見棺材不流眼淚的人,要是他能忍著回到小桂墅,他是一定不可能讓她知道這事的,可現在他瞞不住了。

    「應該是胃出了問題,你別怕,沒事的,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他撫了撫她的背,安慰地。

    蘇晨的淚水被他這話刺激得源源不斷地涌出來,「你每次都這麼說,總是說沒事沒事,上次被爸爸用硯台打傷,你不也說沒事嗎?後來過了一個月,那塊瘀青才消失的。」顧瑾言嘆了口氣,抬起手來按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壓向自己的胸膛,「傻瓜。」也不知道說的是自己還是地。

    徐秘書很快趕到他們的所在地,蘇晨攙著顧瑾言下車,到徐秘書車上去。

    徐秘書是跟了顧瑾言多年的老員工,這臉色就知道發生什麼事,馬上驅車駛向醫好在徐秘書在等紅燈的空檔時打了電話給醫院,他們的車一到醫院大廳門口,便有救護人員立刻抬著擔架跑出來,顧瑾言很快就被送進了急診室。

    這間醫院是私立的,更是享譽全球、被稱為「上帝之手」的韓酌開的,他的醫術便如同人們稱呼他的雅號一般相村,只是只有少數人知道韓醫生家里是中醫世家,代代學的都是中醫,可他卻反家人之道而行,在西方醫學方面做出了讓不少醫學前輩、老教授都連連稱贊的功績,不少老前輩都感嘆著江山代有才人出。

    而韓酌其人不僅醫術水準高超,相貌氣質也是出眾非凡的。

    他穿著白抱,步履如飛地穿過走廊,進了急診室。

    坐在等候椅上的蘇晨,心神算是定了,她知道韓酌,也知道他不少成功的案例,今天有他在,顧瑾言不會有事的,蘇晨喃喃自語。

    徐秘書看到韓酌,稍稍有點吃驚,她沒有通知他,因為聽說他不在台灣,可轉念一想,或許是他剛回來,他的助手通知他後,他就趕緊來了。

    看著韓酌走入急診室,門擋住了室外人的視線,徐秘書回過神來看看坐在身旁的蘇晨,她的眼淚早就化開了,妝也花了,可她卻過這麼久也沒察覺。

    蘇晨一直注視著急診室的門,過了不久,急診室的門開了,韓酌走出來。

    她立刻站起來,緊張地拉著韓酌的手問︰「韓醫生,他怎麼樣了?他出什麼事了?」顧不得韓酌的助手還在場,她早已失去儀態。

    韓酌認出了這個緊張得拉住了他手的女人,就是顧瑾言的妻子,他們之前的婚禮辦得那麼盛大,讓多少女人都羨慕妒嫉,恨不得自己再嫁一次,而剛好他老婆就是其中一員,他好不容易哄好的老婆,就因為這件事又跟他鬧別扭了,雖然蘇晨的妝都花了,可他怎麼可能不認得她,都是這對罪魁禍首的夫妻害的!

    「胃出血,需要馬上準備手術。」

    什麼?怎麼突然就胃出血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蘇晨有點微愣,嘴里下意識地問︰「嚴不嚴重?」

    「起碼沒像得了癌癥那麼絕望,你先洗把臉吧,不是什麼大手術,很快就能完成,我先去準備一下。」

    蘇晨說了聲︰「謝謝。」然後放開他的手,不再耽擱他。

    徐秘書看著韓酌的背影,在離他們不算太遠時,她聽見他的助手對他說︰「你怎麼不安慰她一下,看她這麼慌張的樣子,等一下不會暈倒吧?」

    「我安慰她不如早點準備手術,早些完成然後回家,而且我說的也是事實,你覺得胃出血是大問題?」

    聲音漸行漸遠,聽得不太真切了,也聽不見他的助手又說的一句是什麼。

    徐秘書回過頭來,見蘇晨抽抽噎噎地吸鼻子,用手背不斷地抹去滑落在臉上的眼淚,今天幫她化的是濃妝,眼線暈開了,眼淚流下來時,拉丁一條長長的黑色痕跡,被她的手背一擦,原本雪白還帶著腮紅的臉上被她抹得東一塊黑的,西一塊黑的。

    徐秘書看她哭成這樣也不忍心了,安慰地,「我先陪你去洗臉吧,有韓醫生在,沒事的。」蘇辰點點頭。

    徐秘書原本是準備就寢的,接了蘇晨的電話,套上衣服就立刻出了家門,包包里沒有像今早那樣帶著化妝品,只裝著一瓶卸妝乳。

    蘇晨平常是以素顏示人的,只有在出席宴會時才化個妝,此時卸妝對于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冒犯她的舉動。

    水聲嘩啦嘩啦響,卸下妝後,蘇晨雙手捧起水潑在臉上,一手撐在了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手關上水。

    「他的胃,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她沒有擦臉,任由臉上的水珠滑落到下巴,然後一滴一滴滴「你是營運長的太太,抱歉,一時間我認不出來。」徐秘書也是看韓酌對蘇晨的態度才確定的,韓酌不是會對莫名其妙的人止步並且解釋病情的人,只有面對家屬才有這個可能。

    蘇晨搖搖頭表示她不在意。

    「我在營運長身邊當秘書已經有七八年了,營運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處理公司的事務井井有條,不僅如此,他那時還接下總裁的日常事務,那時上一任總裁還沒退下來,可基本上已經不管事了,都是營運長在打理公司,那年他也只有二十二歲,風華正茂,可他一人身兼二職,又時常從早上忙到深夜,連飯都忘了吃,久而久之他的胃就慢慢不好了。」

    徐秘書向蘇晨徐徐道來,「後來,現在的總裁在大學畢業後進入了公司,營運長就把總裁的事務推給了他︰那時候公司里的人都跌破眼鏡,我們都沒見過這麼兄友弟恭的場景,沒有兄弟鬩牆,沒有一點爭吵,我們都以為是營運長對于職權之事無所謂,因為他在工作以外,對于其他事物的態度都是無所謂的。」蘇晨聽得認真,一言不發,沒有打斷徐秘書說話。

    徐秘書推了推眼鏡,繼續說︰「到了後來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營運長之所以不當總裁,是因為對于他而言,總裁一職實在是太忙了,一旦擔任了顧氏的總裁,他就不能再時常往國外跑了,營運長在卸下總裁代理人的職務後,每年都有一半的時間待在美國那邊的分公司,我身為他的秘書便時常來回往返兩國,給他送必要的緊急文件。

    有一次我跟他走在Man上attan的街上,還在跟他匯報顧氏總公司的近況時,他突然沖上前去追一個女孩子,很激動地把那個女孩子扳過身來,可是又在看到那個女孩子的臉時跟對方道歉,那天晚上他把他家附近一間超市里的酒都買光了,帶回家里,第二天早上他就進了醫院,醫生說他以後不能食用刺激性的東西刺激他的胃了。」蘇晨聽得心里一陣發酸,想起他剛剛在會場上,面不改色地一杯接著一杯的灌酒下肚,她就覺得眼楮酸澀極了,他永遠有辦法讓她為他心疼。

    胃都出血了,那該有多疼?在車里時他臉都白了,額頭上全是汗,可他還因為她在抖,以為她冷而想要脫衣服給她穿。

    比她還要裝模作樣的人真讓人討厭,蘇晨抹了抹臉上分不清是水珠還是淚水的液體,雙眼已經腫得像核桃一樣了。

    她長嘆一聲,收拾心情,對徐秘書說︰「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你自然應該知道。」

蘇晨走出洗手間後,顧瑾言的手術已經開始了,而顧瑾瑜和姚格絲也來到了,蘇晨是在車上聯系他們的。

    顧瑾瑜夫妻從蘇晨口中了解了情況以後,顧瑾瑜嘆了嘆氣,「早跟他說過今後一點酒都不能沾的,現在又為了出鋒頭硬撐,真是亂來。」蘇晨心里愧疚,如果今天顧瑾言帶的是那個酒量很好的Veplaine,那他現在就不會在手術室里了,「要是我今天堅持不跟他去商宴,他就不會這樣了。」姚格絲趕緊瞪了顧瑾瑜一眼,顧瑾瑜覺得有點無辜,他其實沒有別的意思,但現下他大嫂怕是沒有心思聽他的辯解吧,他不再說話。

    姚格絲溫和地跟蘇晨說︰「大嫂,大哥那麼大的人,自己有分寸,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肯定是清楚的,你別這麼介意。」雖說是這個道理,可蘇晨看著他這麼難受,她又怎麼能不介意?

    「我們是瞞著家里偷偷過來的,沒有告訴家里的老人家。」蘇晨也是理解的,她點點頭︰「嗯,不要讓他們再擔心我們了,他們因為奶奶的事已經很累了,瑾言住院期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們也不用擔心。」姚格絲聽了這話則說︰「大嫂說得生分了,你是大哥最親密的人,你肯定比我們更擔心他,也會把他照顧得很好。」蘇晨愣了愣,最親密的人嗎?可她和顧瑾言還沒有手術室外的手術燈滅了,顧瑾言躺在移動式病床上,被推到病房里去。

    蘇晨一見顧瑾言,便匆忙地跟上去,顧瑾瑜夫妻也緊跟在她身後。

    韓酌換了身衣服後,到顧瑾言的病房跟蘇晨他們說明情況,「沒多大問題,就是今後真的要注意,不能刺激胃部,平常飲食方面要少量多餐,盡量給病人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比如蒸、煮、燉的食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說穿了就是吃的方面比平常人再注意一點就是了。」蘇晨聽得認真,幾乎一字不漏地全記住。

    「我明天再來看他的情況,剛下直升機就趕緊跑來幫他做手術,風塵僕僕的,都還沒回家跟我老婆報到,我先走了。」

    蘇晨知道他沒有誇張,掌控世界經濟命脈的大人物們,小命都握在他手上,把直升機當上班的交通工具,對他來說就像出門上班要開車一樣正常。

    「謝謝韓醫生。」

    韓酌走後,徐秘書也離開了,顧瑾瑜和姚格絲還留在病房里。

    姚格絲讓蘇晨去休息一下,蘇晨不肯去,她留在病房里陪著顧瑾言,讓顧瑾瑜夫妻回家休息。

    顧瑾瑜夫妻勸不了地,只好再留了一陣,說明天再來看顧瑾言,然後也離開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蘇晨陪著顧瑾言,他麻藥未退,還在沉唾。

    她沒有見過沉睡的他,結婚這麼久了,他們從未同房過,一如他當初跟她說的,不干對方的生她不知道原來熟睡了的他是這個樣子的,眉梢嘴角斂去了冷厲,面容卻還是那麼堅毅,真是硬邦邦的男人,連睡著了都這麼嚴肅。

    蘇晨忍不住伸手,溫暖的小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側臉。

    怎麼會有這麼奸詐的人呢?布下一條條她看不見的絲線,纏住了她的心,她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而像是他所控制的木偶,或喜悅或哀傷、或擔憂或惆悵,全是因他而悸動,可是他表面上卻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真是一個大騙子。

    蘇晨趴在他身邊,手握住了他的手,帶著他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

    狠了狠心的她閉起眼,把燈關掉,燈滅掉的瞬間,她的身體突然顫了一下,可是臉頰上傳來熟悉的溫度,像是能安撫她情緒的良藥,她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慢慢的,她進入了夢鄉。凌晨時分,天還沒亮時,顧瑾言就醒來了,他睜眼後是滿室的黑暗,聞到空氣中漂浮的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讓他知道自己身在醫院里。

    手似乎被什麼壓著,他側頭察看,藉著走廊上的燈透過窗戶的光線,他看見蘇晨坐在椅子上,趴著睡在他身邊,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貼著她的臉頰。

    顧瑾言皺了皺眉,都幾歲了,怎麼還這麼傻呢?她睡在這里,他也不會當晚就醒來的啊,既然這樣還不如睡床上。

    而且現在這樣的天氣,她居然連薄夠都沒蓋,是在向他炫耀她的身體比他好的意思嗎?顧瑾言小心地把手抽回來,打從心里嫌棄她,把她推醒。

    蘇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吵醒,腦子還不清醒,她揉著眼楮看向顧瑾言。

    這表情卻意外地取悅了他,他把將要吐出來的刻薄話又吞進肚子里,反而是掀開了被子的一側,「上來。」

    蘇晨昨晚是累過頭了,出席商宴幾乎一直站著,站了幾個小時,然後又因為顧瑾言哭了幾次,這時她還沒睡醒,腦筋還轉不過來,聽到顧瑾言的話,身體就開始行動起來。

    等到她躺在了他身側,他為她蓋好被子後,她才反應過來,又睜開酸澀的眼楮,「你醒了!」她很驚喜,想要起身。

    「嗯,別動!你小心我的傷口。」

    蘇晨不敢動了,顧瑾言從後方伸手攬上她的腰,「被子有點小,將就一壓還崲嵞一會。」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她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她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帶給她的溫暖,在他身邊,她意外地不怕黑暗了。

    也是因為她實在困得很,才閉上眼一會,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顧瑾言剛剛才醒來,雖然臉色不怎麼好,但精神是飽滿的,他原本沒打算再繼續唾,可見她明明累極了卻硬撐著,睜大眼楮想要下床跟自己說話,他張口就是謊言,騙她繼續在他懷瑞安睡。

    她軟軟小小的身體靠在他懷里沉唾,他在黑暗中睜開眼,藉著月色觀察著她,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從心髒處洶涌而出,流到了身體四肢,他整個人舒服得像睡在棉花上一樣,感覺心里被什麼充盈了,滿滿的。

    這似乎就是別人常說的滿足感吧?

    想不到他還真是沒出息,十年前被她丟棄,他從一開始竭力尋找,到用盡方法也找不到她時的心灰意冷,到最後,無可奈何只能隨遇而安。

    十年的時間那麼長,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遇上的大事也不少了,好友說他變了很多,年少時的鋒芒畢露與稜角尖銳被他斂去磨平了,變得更加的內斂而沉穩,也變得寵辱不驚了。

    在這一段成長的時間里,他看淡了很多東西,慢慢地變成了他人眼中的無所謂。他也以為他的性子已經變得平和了,余下的歲月里,他再不會有聲嘶力竭、這麼激動的情緒了。

    可當他再次遇上她,他才錯愕地發現,他只是把那個野性的自己關起來了,他的平和只是表面的假象,他的心里成了一座囚城,而她就是那個困住他的人,只僅僅一眼便把他的陰暗面喚醒。

    她變了很多,笑得比以前自信多了,那個屬于她的洗塵宴上,她面對媒體的笑容是這麼得體、這麼明媚,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笑容越燦爛,他就覺得越刺眼,越想要親手毀了它。

    他過得那麼不好,她又怎麼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她的禮服沒有換下來,露出了大片的肌膚,伏在他身邊睡了半宿,皮膚都涼涼的。他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動,身體都涼成這樣了還能睡得著,真是服了她了。他把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了些,雙手在她皮膚上來回搓,把她焐暖。

    她每一次對他露出笑客,他都暴虐地想要把她弄哭,可那天在他爸的書房里,她看到他的瘀傷後在他面前哭起來時,他卻覺得胸腔在一揪一揪地疼著,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傷疼,這是心里面在疼了。

    十年時間兜兜轉轉,她還在他的心上,只有她是他唯二個又想虐卻又想寵的人有她是他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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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蘇晨打開蓮蓬頭,熱水打在她的皮膚上,她舒服得喟嘆了一聲,水蒸氣迅速在浴室里彌漫,貼著牆的鏡子也蒙上了一抹水氣。

    早晨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顧瑾言的身邊,整個人還往他懷里鑽時,她真是大吃一驚,腦袋空白了幾秒,記憶才回籠,想起凌晨時分的事。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卻見他臉都白了,肯定是她剛剛不小心踫到他的傷口了。她洗漱好了以後,心懷愧疚地服侍他洗漱,把盥洗用具都收拾好以後,她嫌自己身上的衣服動作起來不方便,想到病房里配套的小浴室中把禮服換下,還想洗個澡,可她人還沒有步入浴室,他就已經叫起她的名字來了。

    他想要上洗手間,要她幫忙;回到床上栽下後,見她想要走開,又說躺得太久身體不舒服,要坐著;接著就是說很無聊,讓她用他手機的每日讀報軟體,讀新聞給他聽……

    「蘇晨,幫我倒杯水……蘇晨,幫我蓋好被子……蘇晨,去把窗戶打開……」一整個早上,她被他指使得暈頭轉向,直到顧瑾瑜和姚格絲他們來了,她才有時間脫身,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叫她,她抓緊時間在小浴室里洗個澡。

    蒸氣彌漫的浴室里,她想起昨夜的黑暗,他伴在身旁就如同溫暖的燭火,那樣的溫暖會讓人上癮,會讓人得一想二、得寸進尺。

    她甩甩頭,把混亂得打結的思緒搖散,關上了水,用毛巾擦干身體,把頭發放下來。穿衣以前,她看到了被水霧籠罩的鏡子,似是受了蠱惑般伸出手指,玩著幼時最愛玩也最幼稚的游戲。

    她在鏡子上寫,Pe’taime。

    水霧太重,字母下的下彎處,一滴水珠往下滑落,如同流淚一般。

    蘇晨嘆了嘆氣,用手把鏡子上的霧氣都抹去,抹得干干淨淨的,無意中卻看到自己頸側有一抹紅蘇晨皺了皺眉,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她把頭發撥到另一側的肩膀上,側著頭,眼楮看著鏡子觀察,用手踫了踫紅印,晤,不疼不癢,應該不是蚊子咬的。

    她有些呆愣,看著看著怎麼覺得有點像是……吻痕?她的手捂住紅痕,呆呆的,完全不知所措,臉頰一下紅得像火燒一樣。

    把抽風機關了,她扭動門把走出小浴室。

    顧瑾言的視線一下子飄過來,「你這麼久才出來是想渴死我嗎?給我倒杯水。」原本臉上已經退下紅暈的蘇晨,一聽見他的聲音,臉頰又再一次燒了起來。

    她關上門,「哦。」把換下的衣服和細高跟鞋放在了一旁空著的椅子上,轉頭給顧瑾言倒水。

    顧瑾言跟她說完話後,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這麼明顯的表現,他弟弟顧瑾瑜當然留意到了,但也只是溫和地笑著,沒有說話,可同樣也留意到的弟媳姚格絲就沒那麼好心了,朝顧瑾言揶揄地笑。

    「哼,蘇晨,你動作還能再快點嗎?蝸牛都比你快了。」只見蘇晨的手猛然一縮,「哎喲……」她皮膚比較薄,手上很明顯地紅了一塊,她不停地甩著手。

    顧瑾言聽到蘇晨的聲音,緊張得想要起身,卻忘了還沒痊愈的傷口,尖銳的疼痛傳來,他的手捂住傷口,緊皺起眉。

    顧瑾瑜也料不到他有這樣的舉動,反應過來就趕緊上前扶住他,剛想說話,被顧瑾言一個瞪視的眼神給遏止了。

    他被顧瑾瑜扶著重新靠著枕頭後,深呼吸幾次,又朝蘇晨說︰「燙到手了?你能再笨點嗎?」坐在一旁的姚格絲自然是把這些收在眼底了,見丈夫被人瞪視威脅了,她就說︰「大哥你也別這麼心急啊,反正都已經渴一段時間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這麼大呼小叫的,不把大嫂嚇到才怪。」顧瑾言不跟女人計較,他瞪視那女人的男人,他的弟弟。

    顧瑾瑜無奈地笑笑,「大哥,公司還有事,我和格絲先走了,你跟大嫂有事就打電話給我吧。」

    「嗯。」顧瑾言巴不得他們趕緊消失。

    「大嫂再見。」

    「要走了?」蘇晨回過頭來,「唔,再見。」

    門被關上了,病房里又只剩下顧瑾言和蘇晨兩個人了。

    蘇晨的心跳開始加快,自從她發現了那個吻痕以後,她整個人就開始不安了,手上的動作放到了最慢的速度,因為她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你弄了那麼久,到底好了沒?我只是要一杯水,不是要你磨咖啡。」蘇晨頓時緊張得有點結巴,「哦,好、好了。」顧瑾言昧著眼看地,「你干嘛,做了虧心事想要向我敬茶?走過來一點。」

    「哦。」她也只是走近了一步。

    遞杯子給他的手上有明顯被燙到的痕跡,顧瑾言一手拿過杯子,一手捉過她的手,拇指按了按那抹紅,「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嘖,坐下。」蘇晨把椅子往後挪了挪,然後坐下,她想要把手抽回來,卻敵不過他的力氣。

    她的臉越來越紅,咬了咬唇,聲音小小輕輕的,「我也不想的啊。」顧瑾言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放在了床側的桌子上,「不想就不要那麼迷糊。」他抬頭看了看蘇晨跟他還隔著一步的距離,不滿意了,「你坐這麼遠干嘛?過來。」蘇晨慢吞吞地拉著椅子走前一步,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眼睫毛在細細顫抖。

    顧瑾言捏上她的下巴,把她的頭強硬地抬起,「你干嘛?看著我說話。」蘇晨有些驚慌地眨著眼,被他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臉給嚇得臉上充血,紅通通的,說的話也語無倫次,「你、你……那個,昨我……」顧瑾言輕笑,另一手摸上她的側臉,順著臉龐,大掌貼著肌膚滑落至她的頸側,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蘇晨顫了顫身軀,心髒跳動的聲音幾乎要震聾她的耳膜,眼簾一直垂下,沒有勇氣抬眼望他了。顧瑾言突然說︰「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了。」蘇晨一聽,緊張起來,她站起身,「我看看。」可她才剛剛俯下身,他快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向自己壓過來,他堅毅的唇一踫到她,就把她的小嘴整個含在嘴里輾轉吮吸。

    蘇晨想要推開他,手剛搭到他的肩上還沒用力.就聽見他模模糊糊地說.「小心我的傷。」蘇晨不敢動了。

    他雙手捧住她的頭,半點都不允許她逃離,舌尖挑開她的紅唇,撬開她的貝齒,滑入口腔與她的舌頭纏綿。

    這個吻沒有上次在書房的激烈,卻纏綿更勝上回,沒一會蘇晨就站不住了。

    顧瑾言把她的舌糾纏出來,一把含住吮吸,「坐上來……」

    「晤晤晤……」蘇晨睜大眼楮瞧著他,眼底柔波蕩漾,卻是努力地表明自己不願意。

    顧瑾言用虎牙稍稍劃了劃她的舌側,她覺得有點疼,可又舒服極了。

    「快點……」

    蘇晨有些慌地眨了眨眼,最後還是屈服了,她小心翼翼地跪在床上,跨過他的雙腿,他的雙腿張開,留下中間的空隙給她坐下。

    ……

那天剩下的全部時間,蘇晨都是在神游中度過的。

    顧瑾言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半個月左右,傷口就愈合了,可以出院回家。

    還好顧瑾言平常也是很久不回顧家,這次這麼久沒有回顧家,也沒有惹顧父他們懷疑,顧瑾言出院那天打電話給他,埋怨他這麼久都不知道回來見一見顧奶奶。

    于是他和蘇晨的行李都送回家後,去了顧家,留在那里吃晚飯。

    他們剛到那時,顧父在客廳里自己跟自己對弈,黑子白子幾乎都已經鋪滿了整個棋盤,卻是雙方僵持,沒有佔到一絲好處的局而,見顧瑾言他們來了,顧父連連招招手讓顧瑾言過去,跟他來一盤。

    「晚飯還沒好,你媽說今天要露一手,她剛從一個網友那里學來了絕招菜式,想要把我們當白老鼠。」顧父的聲音里都是笑意。

    顧瑾言在顧父對面落坐,「那也是你有福氣,我媽起碼還會下廚,我娶的這個老婆,我是沒吃過一頓她做的菜。」蘇晨坐在他身旁,被他說得臉都有點紅了,卻又沒法反駁,只能小小聲地爭辯,「那是你都搶著做,沒有給我發揮的機會。」自那天他們在醫院那次偷偷摸摸的親密後,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平和起來,沒有以前敏感,視線交錯間,有了類似熱戀時的臉紅心跳。

    雖然他還是愛盡頭上挖苦地,可都是玩笑的話,沒有了以前那種刻薄的語氣,面對她的態度也不像以前一樣多數時候板著臉,而她在他面前,膽子也開始慢慢地大起來了,對他有不滿也會抱怨。

    「臭小子,人家晨寶肯要你就是你的福氣了,你就是這輩子都幫她洗衣服做飯,也是應該的。」

    「是啊是啊。」顧瑾言輕笑,他轉頭捏了捏蘇晨的臉頰,「小心肝聽見沒?回家我就幫你冼衣服。」似是在暗示什麼。

    他調笑的口吻,讓蘇晨想起那次他們在醫院的親密接觸後,為了不被別人發現被單弄濕了,她偷偷摸摸地在小浴室里面清洗,清洗的時候,他又叫她出去做這做那的,蘇晨好脾氣地服侍好他以後,正想回浴室繼續清洗,可還沒走到浴室就又被他叫住了,她本來硬憋著的不耐煩一下子爆發,很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繼續往浴室走去。

    他那時聲音朗朗地說︰「洗被單有那麼好玩?下次我也洗洗看。」蘇晨想到那,臉上越來越紅了,她眨了眨眼,拉下他的手,小聲且結巴地丟下一句話就起身走開了,「我我我去幫一幫媽媽。」蘇晨知道他肯定在笑她的落荒而逃。

    那次以後,他們沒有再有親密的接觸,可他卻會經常把她騙到身邊吻她,總是喜歡看她慌亂的樣子,也特別愛嘲笑她打不過就跑的德性。

    蘇晨平復了一下心跳,甩甩頭,把他撤到一邊去不再想他。

    在廚房中,她聞到了一股香氣,不由贊嘆,「媽媽,你煮了什麼呀?好香啊。」顧母回過頭來,「哎呀,你們到啦。」

    她用鍋鏟把鍋里被切得很碎的蒜頭撥了撥,然後從碗里把一撮切成了碎末的紅辣椒放入鍋里,配著蒜頭把它們一起爆香,「我從我的網友那學來了這個菜的作法,今天你們來剛好能露一手,辣辣的,瑾言和老頭子都喜歡。」蘇晨一聽,咯 下,顧瑾言才剛出院,怎麼能吃辣的……她朝顧母笑了笑,「媽媽,唔,顧……瑾言他最近火氣有點大,他唔……他應酬也多,我給他煮點粥吧,去火。」

    「啊?火氣大啊?那他就沒口福了,這菜我們吃光它,不讓他吃。」顧母樂呵呵地笑,似是為終于整到自己的大兒子而喜悅了。

    蘇晨開始在廚房里洗米,煮起粥來,等到菜差不多都做好時,粥也煮好了。

    蘇晨走出廚房,朝客廳喊道︰「吃飯了。」客廳里的父子兩人起身,來到飯桌旁。

    顧母把菜都端出來,看見顧父坐下了,隨口地問了句︰「下完棋了?平常下棋的時候,可是怎麼叫都不願意來吃飯啊,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顧瑾言拉開椅子坐下,「他當然趕緊跑來吃飯,他都輸兩盤了。」顧父臭著一張臉不說話,顧母卻是哈哈笑著,她拍了拍顧父的手臂,又對顧瑾言說︰「今天我做的那道新菜沒你的份,你老婆說你火氣大,就我們幾個吃吧,不留給你。」

    「都多大了,你以為你是明明?幼稚。」他爸媽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也不說他什麼,「說起明明,她在寄宿學校怎麼樣,沒闖禍吧?」

    顧瑾明因為經常逃課,後來被顧父顧母發現了,硬是把她送到了全女子且教育嚴格的寄宿學校去,要等一婜結懇嵥擻壟一趟。

    「沒,聽她老師反映,她的表現還不錯。」顧母把所有的菜都端出來了,在顧父身旁坐下。

    「啊,真難得啊。」顧瑾言說,見蘇晨還沒過來坐下,看了看廚房門,見她端著什麼正走出來,他也就繼續說︰「今天怎麼沒見瑾瑜他們倆?」

    顧母滿臉喜色,樂呵呵地說︰「格絲她懷孕了,孕吐得厲害,瑾瑜在家里照顧她呢。」顧瑾言點點頭,顧母趁機問︰「你這個當哥哥的有什麼打算?要到什麼時候才生孩子啊?」顧父也同意妻子說的,「歲數不小了,這些事情該好好考慮了。」顧瑾言轉頭,調笑著問坐在他身旁的蘇晨,「爸媽問你呢,我們什麼時候生孩子?」蘇晨把粥放在顧瑾言面前,才剛剛坐好就被問這樣的問題,她看著顧父顧母很想知道,卻又假裝只是隨口問問的表情,又看到顧瑾言暗示性的笑容,她臉頰紅紅的,硬著頭皮說︰「有了就生吧。」話剛說完,她就感覺到顧瑾言望著她別有深意的火熱目光顧父顧母一聽這答案就明白,第二個孫子也不遠了。

    因為顧瑾言晚飯時在蘇晨的瞪視下,只喝了幾碗粥,他們到家後,蘇晨才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顧謹言又說餓了。

    蘇晨沒辦法,只好到廚房弄吃的,他的胃現在矜貴,弄一點吃的都要花好大的功夫。

    蘇晨把長發夾起,她在開放式廚房認真的表情,從遠處看,在燈光下顯得更加嫻靜,她身上宜家宜室的感覺讓顧瑾言覺得更是暖心。

    他捧著筆記型電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往電腦里敲了幾個字,看到屏幕上索到的資訊後,難得表情傻愣傻愣的,他突然回頭看了看幫他做吃食的她,放下電腦朝她走去。

    蘇晨正在低頭切著南瓜,突然砧板被陰影給籠罩住了,她拿刀的手頓了頓,感覺到顧瑾言從她背後伸手摟上她的細腰,抱住她。

    他的頭俯下來,臉貼在她的臉頰旁,「給我做什麼好吃的?」蘇晨臉紅了,可手上的工作還是有條不紊地繼續著,她定了定聲音,「給你弄南瓜羹,很好吃的,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嗯。」

    他磨蹭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扭過頭從臉頰開始親吻,下顎、耳垂、頸間一路親吻下去,是很令人眷戀著迷的溫柔,淡淡的溫馨在他們之間彌漫。

    似是連燈光光線也因他們的溫馨平和而柔和了幾分,共享的暖暖體溫讓他們感覺更加的親密。「那次與你吃飯,你在等我的時候,在餐巾上寫的那句法文怎麼讀?」蘇晨沉默了一下,然後發音標準、聲線優美地說︰「Tumemanques?」顧瑾言也學著她的發音,在她耳邊又說了一次,「Tumemanques。」蘇晨的手顫了顫,眼眶微微有點濕意,好在她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又該取笑她了。放在客廳茶幾上的筆記型電腦,屏幕上是瀏覽器索頁面,上面有網友針對一句法文的翻譯。

    法文Tumemanques是「我想你」的意思。

    那一次的約會,她等了他半小時,在餐巾上寫滿了想念,她很想他,他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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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晚上睡覺時,顧瑾言很自然地走入蘇晨的臥室,她也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

    在醫院的時候,蘇晨自始至終都沒有讓護士給她添一張床,她每晚睡覺的時候都會被顧瑾言給騙到床上,同床共寢又被他抱得緊緊的,一夜好眠,她也不需要有燈光伴著地入眠了。

    顧瑾言上床睡到她身後,把她手中的書一把抽走,放在床邊的小桌上,「睡覺。」

    「哦。」蘇晨順從地躺下,蓋好被子。

    顧瑾言用遙控把小台燈關掉,把遙控丟一邊,然後很順手地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也許是今天晚上跟他在廚房的溫馨擁抱讓她念念不忘,她翻來覆去都沒有睡意,睡不著。

    顧瑾言被她動來動去弄得心都浮躁了,她再一次轉身時,他一下子翻身到她身上,整個人壓住她,貼著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說︰「睡不著我們就來做做別的事。」黑暗中,他的聲音很蠱惑,嗓音里帶著異常的火熱。

    蘇晨聽得有點微微顫抖,她咽了咽盡水,「做什麼?」顧瑾言的手已經從地衣擺伸進去,揉動她的雙峰,「做生孩子做的事。」他的唇貼著她的耳垂往下親,輾轉纏綿地吸吮著她頸間細致的肌膚。

    ……

    等顧瑾言平復了高潮的余韻後,發現她已經暈過去了,他吻了吻她的臉頰、她的唇,用溫水給她擦了擦腿同。

    他把不知什麼時候丟在地上的被子挑上來蓋好,把她收在自己懷里,緊緊的。雖然他早就知道她沒經驗,是第一次,但感受到是自己破了她身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情緒滿滿的,滿得快要溢出來。

    蘇晨從來沒有屬于過別人,他意識到後覺得他似是獲得了全世界的快樂。

    顧瑾言入院養病期間,雖說弟弟顧瑾瑜幫他瞞住了家人,可公事上,有些必須要他批閱審視的文件,顧瑾瑜也只能讓人壓放在他的辦公室里,等他出院了再處理。

    于是等顧瑾言回到顧氏上班後,剛進入辦公室看到了一桌的文件時,也不由得黑了一臉。

    蘇晨心知自己是沒有辦法做稱職的花瓶,她那麼淺的酒量怎麼幫他擋酒,所以她也只好坐在顧瑾言辦公室的小沙發里,翻著雜志,真成了特地去顧氏看雜志的閑人。

    徐秘書循例進來匯報了一天的行程以後,她就走出辦公室,關上了門。

    顧瑾言坐在辦公椅上,攤開文件,雪白的紙上是一行一行的英文,他心思卻不定,看了幾行又抬頭看一下蘇晨,再次低頭看文件時,他發現,他現在的工作效率連平常水準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他閉了閉眼,集中精神繼續看文件。

    而坐在沙發上的人卻是完全不知道他的難處,細細碎碎的翻書頁聲、吃香香脆脆爆米花時一點點的聲音,還有有時似是看到什麼好笑的,突然悶著聲用力憋笑的聲音。

    顧瑾言一本正經地說︰「蘇晨,你不要吵行不行?」被點名的蘇晨呆愣了一下,點點頭,卻又有點迷糊地爭辯,「但是我已經把聲音放到最低了。」顧瑾言放下筆,「你很閑?」蘇晨傻傻地點頭,完全聽不出他這句話的反諷意味,「是很閑啊,你又不讓我到哥那里去上班。」一說起這個,顧瑾言就黑臉了,她之前一直在家里宅,窩了那麼久都不覺得無聊,等他出院了在家休養的一段時間里,她跟他說她無聊了,想要去工作。

    那時他壓住心里的喜悅,摸出手機,準備吩咐徐秘書給她就近安排一個閑職,可誰知她下一句話就說,她想要到哥哥蘇黎那里工作,他心里悶著生氣,直接回絕。

    他是養不起她嗎?她要跑回娘家,拿她哥發給她的那麼丁點薪水?

    想到這事,顧瑾言就沒好氣,「你這麼笨的人,還沒過完一天就把大舅子的公司給弄倒了。」蘇晨又翻了一頁雜志,悠閑淡定地說︰「怎麼可能。」顧瑾言以為她會爭辯說自己多有本事,可一聽她補充說的話,差點郁悶死他,她說︰「我哥那麼厲害,他肯定能幫我解圍的。」顧瑾言不喜歡她仰望崇拜別的男人,即使那個男人是她親哥,他惡聲惡氣地說︰「你過來!」蘇晨還不知道自己踩到他的地雷了,她順從地起身朝他走去,「干嘛?」她離自己還有兩三步距高,顧瑾言一把拽住她的手扯入懷,一把將她壓在辦公桌上,把她下意識要掙扎的手扣在頭頂,低下頭擒住她的紅唇,吸吮了幾下。

    她眼楮水亮水亮地看著他,有點害羞。

    他看到被他吸腫了的紅唇,不受控制地再次低下頭吻住她,他的大手輕輕撫摸她的頭,把她落在臉頰上細碎的頭發撥開,把她香軟的小舌吸到嘴里,狠狠地吸了幾下又吮了幾下,把她弄得「晤晤晤」直他聽得滿意了,放開她的唇。

    蘇晨大口大口地喘氣,可他還是壓在她身上,沒有半點想要移動的打算。

    顧瑾言在她潔白的耳朵上輕咬,把她耳朵吻到變得通紅。

    蘇晨推了推他胸膛,「別、別呀,等下有人進來。」顧瑾言惡狠狠地吸了一下她頸間的細致肌膚,有點挫敗地說︰「你出去吧,逛街也好,去哪都好,別在我面前晃。」

    「為什麼呀?我保證不再反駁你說話,保證不再發出聲音,絕對不會再吵到你。」顧瑾言凶起來,手暴虐地罩上她的胸部,大力地揉了兩下,「你不想今天一天都躺在床上過,就別在我面前撩撥我,再煩我,我就直接在這上了你,讓你立刻懷孕,給我在家生孩子。」蘇晨紅著臉,害羞且小聲地說︰「我是來……唔,看著你吃飯的。」

    「中午的時候給我回來。」說著他摸上她的側臉,又在她唇上吮了幾下才甘心放開。

    蘇晨走進顧氏附近的一間咖啡廳,環境氣氛都很不錯,加上現在是上班時間,店里的人也不是很多,良好的音響播著旋律熟悉的一首很老的中文歌,仔細點聽,她能聽得到女生唱的歌詞。

    蘇晨找了個靠窗邊的座位坐下,想起了走出顧瑾言辦公室時,他塞給她的一張信用卡。

    她小聲地咕噥,「這里應該能刷卡吧?」

    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以後,蘇晨就在店里東張西望的,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打發一下時間,不經意看到斜上方的雙人座上,坐著的女生裝扮怪異誇張,臉上裁著大得幾乎能把整張臉都遮蓋住的酒紅色墨鏡,然後還戴了一口罩,好像怕極了別人不知道她是公眾人物一樣。

    蘇晨有點想笑。

    那個女生似是感覺到了蘇晨的視線,也回過頭來看她,蘇晨趕緊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頭,留意窗外的行人。

    突然有人在她對座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蘇晨,又踫到你了,我們真有緣!」蘇晨詫異地望著對方,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她什麼時候有打扮這麼誇張的朋友?

    對方見她似是不認得自己,才想起自己把整張臉都遮住了,她脫下墨鏡露出她大大的眼楮,「蘇晨,是我啦,司馬知南。」蘇晨有點微愣,「呃……知南,你這個裝扮……」不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特別是店里的人還那麼的少……司馬知南似是不明白地的意思,她轉頭看了看四周,悄悄地壓低聲音告訴蘇晨,「我今天沒有開車出來,要是被人發現了,就只能用跑的了。」蘇晨瞬間覺得自己額頭上垂下三條黑線,「那你在這里干什麼?」司馬知南垮下小臉,「揣摩角色的情緒啊,我接的一部新戲,其中有一個場景是我跟家人喝下午茶時,跟我談地下戀情的男朋友突然現身,然後天雷滾滾、狗血大灑的,我那個男朋友竟然就是我媽媽口中經常提及的,我妹妹很優秀的未婚夫!」蘇晨笑得有點僵,「你一個人坐在那里就能揣摩出情緒了?」她在加拿大也有修戲劇,跟這個大同小異吧,她知道能揣摩出情緒的最有效方法,不外乎是跟人對戲了,所以對她而言,一個人默默地呆坐、冥想,總覺得這樣的方法很玄幻。

    司馬知南卻是把她的話理解成另一個意思,「一言驚醒夢中人,這場戲是發生在香港的,我坐在台灣當然揣摩不出來啊,好,我決定了,要秘密回香港一趟!」蘇晨已經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麼表情了。

    司馬知南突然一把握住蘇晨的手,「蘇晨、蘇晨,你陪我回香港吧,我帶你去玩啊,你從加拿大回來以後都沒去看一下香港,前段時間維多利亞港上還有黃色小鴨呢!」

    「那是什麼?」

    司馬知南一臉興奮,手舞足蹈地對她比劃,「就是好大好大好大的鴨子,是國外的一個藝術家把它帶過來的,在維多利亞港上面漂浮,它還去過好多地方喔,前段時間還去了北京。」

    「哦,是不是之前在基隆港上的那個橡皮鴨?」司馬知南興奮的神色退下,傻愣地說︰「啊?它來台灣了?」

    「我下飛機那天,就是八號的時候撤走了,那個不是放大版的浴池玩具?」

    「是啦。」司馬知南擺擺手,再次回歸正題,她搖晃著蘇晨的手,「不管不管,你要陪我去香港,蘇晨、蘇晨,就陪我去吧,兩天,就兩天,兩天以後就回來,好不好嘛?」蘇晨被她晃得有點眼花,「好啦好啦,我考慮一下啦。」司馬知南開心地拍手,「太好了,我要回去好好制定我的逃跑大計,要避開粉絲、避開經紀人,我要好好玩!」蘇晨很無言,她到底是怎麼在娛樂圈活到現在的?

蘇晨一直跟司馬知南坐在咖啡廳里聊天,一直聊到了中午。

    午飯時分,咖啡廳的人慢慢開始多起來,司馬知南要離開了,蘇晨也要回去監督顧瑾言吃飯,她去顧氏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監督他吃飯,他的胃禁不起他這麼不愛惜的折騰。

    蘇晨走過徐秘書的座位,直接進了顧瑾言的辦公室。

    徐秘書沒有打內線告訴顧瑾言,畢竟才剛到十二點,他們營運長就已經每隔三分鐘響一次內線,問她蘇晨回來沒有,聲音一次比一次冷冽,嚇得她的手心都濕漉漉的,還好營運長的太太回來了,她可不想再接一通內線啊,壓力好大!蘇晨推門進辦公室時,顧瑾言正背對著門講著手機,都沒有感覺到有人進辦公室里來了。

    「你不用慌,我馬上處理,我暫時不回美國,Elvis是搭今天的飛機,現在應該到了,你可以找一下他,好吧,那先這樣。」

    蘇晨見顧瑾言聽完了電話,她在開著的門上敲了敲。

    顧瑾言神色淡淡,「知道現在幾點嗎?你就這麼監督我吃飯?我看是想直接餓死我吧。」蘇晨有些無奈,叫她出去的人是他,嫌她回來得晚的又是他,她在肚子里腹誹。顧瑾言見她還是件在門口處,不由得對她冷聲冷氣的,「還不趕緊過來。」午飯是外賣,早就在附近一家有名的菜館訂好的,都是些容易消化的吃食,而且很清淡,這讓喜歡吃口味比較重的川菜的蘇晨面有難色,「我的胃又沒有不好,為什麼我的也這麼沒味道?」顧瑾言冷冷瞥她一眼,「跟我吃一樣的菜色很委屈你?」

    「唔,其實也不是太委屈……」

    不是太委屈,並不是不委屈,顧瑾言聽了,心里有火,「吃完飯你回家吧,我很忙,今晚不回去」

    「哦。」蘇晨應了聲。

    顧瑾言吃完後,丟下筷子回到辦公桌前繼續看文件,在他要簽名的一欄上,用藍黑色的原子筆龍飛鳳舞地簽上,字體很好看,可寫字那人的力度幾乎要穿透了白紙。

    顧瑾言的臉色冷峻。

    承認吧顧瑾言,只有你怕她轉身了就不回頭,她卻能毫不猶豫地舍了你。

    蘇晨把小茶幾收拾了一下,就照顧瑾言說的先回家了。

    這段時間她都是圍著顧瑾言在轉,一下子閑了下來,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看來真的是該跟司馬知南去一趟香港走一走了。

    她走進臥室,拉開床邊小桌的抽屜,把里面的文件袋拿出來,那里面是她全部的證件,有護照、身份證等。手機鈴聲在室內悠揚地響起來,蘇晨把電話接起,就聽見對方像機關槍一樣快速的語速,「蘇晨,我是知南啊,我已經把我的逃亡大prorect都PIS好了,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出發,你說過要陪我去的,可不能反侮!」

    「呃,那個」

    司馬知南急急地問︰「你不是反悔了吧?不要啊蘇晨,陪我去啊、陪我去啊!」

    「好吧,下午什麼時候?」司馬知南立刻歡呼起來,「我等一下就來接你,我帶你去喝香港最正宗的絲襪奶茶,明天早上還能喝早茶、吃干蒸燒麥,我們明天傍晚就回來,所以不要帶太多東西,會很不方便的。」

    「好。」

    掛了電話以後,蘇晨就開始收拾東西,既然明天晚上就回來,那也不用帶什麼東西啦,帶張信用卡就好了。

    她把證件、錢包、手機都放進包包里以後,又想了想,顧瑾言說今晚不回來,那通電話她也聽到了一點,知道他的確很忙,她不想打擾到他,但又怕他回家了,而她還沒到,她又在抽屜里拿出一疊便利貼,在便利貼上寫好字後撕下,貼在了大門上。

    「蘇晨,我已經到你家門口了,趕緊出來。」

    「好。」

    蘇晨拿起袋子,急匆匆地把門關上離開。

    可她沒看見,她剛貼的那張便利貼像落葉一樣墜到地上,然後一陣風吹過,小小的紙張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了。

    與此同時,另一頭的顧瑾言總算把堆積了這麼久的文件全部看完了,他揉了揉眉心,眼楮都覺得酸澀了。

    他扯了扯領帶,臉上無悲無喜的。

    蘇晨離開他辦公室以後,他就開始頻頻注意手機,可手機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怎麼就是不記取教訓呢?他永遠都沒有她狠心。

    顧瑾言打開家門,迎接他的卻是滿室的黑暗,開了燈,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七點半。

    顧瑾言在客廳里繞了一,然後走進開放式廚房里,看到鍋碟都是干淨的,她沒在家里吃晚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心頭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在擴散。

    他快步走進臥室,把床頭小桌的抽屜打開,查看她放在文件袋里的證件,少了兩本。

    顧瑾言把文件袋摔在床上,好啊,只是一個下午,她就給他跑了,蘇晨她果然狠心!

    他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出發當晚的九點半,蘇晨打開家門,然後反手關上。

    很久都沒有試過這麼累了,蘇晨坐在玄關換鞋子,整個人幾乎累癱了,靠在牆上。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走背運,司馬知南已經裁上假發,還把墨鏡都裁上,擋住了自己的臉,這樣的變裝連她都認不出來,這個橘色直發齊瀏海的女生就是知名影星Sima。

    可不知道是哪個狂熱粉絲那麼厲害,竟然認出來了,然後一個尖叫嚷嚷,求握手合照、求簽名的,鬧得周圍的人都認出了司馬知南。

    她們只好慌不擇路地逃,東躲西藏地跑了好幾條街,惹得司馬知南的假發都戴不住了,剛靠在牆上,扯下假發歇息歇息,竟然剛好被一個經過巷口的人給看見了,還認出了,連忙跑來又是索要簽名,而那批似是狗仔隊的人也聽到動靜,往這邊跑來。

    她拉著司馬知南趕緊跑,沒命地跑出了巷子,這麼大的運動量,即使是每天堅持晨跑一小時的她都受不了了,何況是司馬知南。

    被迫無奈之下,司馬知南只好打電話給她的經紀人,讓經紀人來接地。

    蘇晨的大腿肌肉有點酸軟疼痛,她扶著牆站起來,慢慢走近客廳,開了燈,轉頭一瞥,卻見顧瑾言坐在客廳沙發上。

    蘇晨嚇了一跳,驚呼了聲︰「哎喲,嚇死我了,你怎麼回來了?」顧瑾言的臉上全是冷意,他起身朝她走去,嘲諷地笑著,「你當然希望我不回來,你好離開嘛,你說說這次你又打算去多久,又打算怎麼不讓我找到?」蘇晨有點呆愣,「啊?我沒有啊,我在門上貼了一張便利貼,你沒有看見嗎?」顧瑾言點點頭,「哦,是我誤會你了,你根本沒有想要離開台灣,根本沒有把證件帶走,你只是把證件藏到了別的地方,或者……剛好帶在了身上?」

    顧瑾言眼神陰郁地盯著地,手拽住她的手腕,「說?不用了吧,你說什麼都是對的,錯的都是我,我不該這麼早跑回來,或者你更想我今晚不回來?」

    「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覺得在家里無聊,所以想去旅游,我原來打算明天就會回來的。」顧瑾言把她拉進他懷里,手開始搓揉她的酥胸,他靠在她耳邊,聲音低低地說話,可手上的動作卻是截然相反的粗暴,「嗯,所以說果然就是我的錯,是我讓你無聊了,是我太早回家了。」他的力氣大得讓蘇晨皺眉,她握住揉擰她胸部的手,「不是,你別這樣。」顧瑾言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他捏著她的下巴搖了搖,輕輕地笑了,「別這樣?你不是說無聊嗎?我讓你有聊起來!」他突然一推,把她推到了飯桌上,他欺身上前壓住她,不讓她起來。

    蘇晨一手擋住他的胸膛,被他身軀擠開的雙腿不斷地蹬著,「瑾言,你、你別這樣。」顧瑾言的手撫著她的頭部,把她臉頰的碎發都撥開,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臉頰,然後是鼻子、下巴、下顎……「我都沒做什麼,別怎樣?」

    ……

    他把自己的衣物都脫了丟在地上,赤裸地走進浴室洗澡。

    蘇晨慢慢從餐桌上起來,屈起腿抱著自己,身體輕顫,她空虛得好想哭,她也不想這樣,但身體的感官她沒辦法控制。

    那晚,顧瑾言沒有到她的臥室。

    她又打開了床邊的小台燈,直至天邊泛白,一夜無眠。

    從那次以後,顧瑾言對蘇晨的態度就冷了許多,一開始即使他對她嘲諷、刻薄,但還是會跟她說話,可自從那次以後,他連對她的嘲諷、刻薄都沒有了,完全是公事公辦的疏離。

    蘇晨多次想要跟他說話,他都只說一句︰「你有什麼事嗎?能不能說重點?我很忙。」她只能訕訕笑著離開,留下一片清靜空間給他工作。

    他也沒再到她的臥室里,好像他們之前的事都是幻影,是她太想他而幻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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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1 01:43: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司馬知南看著蘇晨,不過兩個禮拜沒見,她卻瘦得臉都小了許多,眼楮也因為瘦而顯得大了,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味道。

    「蘇晨,你搞什麼啊,被顧瑾言虐待啊?怎麼比我還瘦,你這樣讓我節食節得很沒成就感!」蘇晨避重就輕地說︰「你這麼瘦還節食?」

    司馬知南看得出她的精神不是很好,神情有點呆滯,看得司馬知南自己都有點心疼,之前見她還好好的,就半個月光景,怎麼比她因為拍戲,連續一個星期加起來只睡了十個小時還要憔悴?

    她們剛好走過一間食肆,正好是中午時分,司馬知南趁機說︰「不如我們就在這吃?」

    「你不怕別人認出你了?」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最近沒我的什麼事啦,大家都喜歡看那個清純玉女,我這種過氣的老太婆,狗仔隊登我的八卦也不外乎是瞄上哪個金龜婿、耍大牌拍戲遲到、威脅導演改戲分什麼的,我都看多蘇晨不想司馬知南再這麼自怨自艾,她點點頭,走進那家食肆。

    可就在門一個女人慌慌張張地從她們身後跑過,冒冒失失地不小心撞到了蘇晨,撞得蘇晨晃了晃,差點跌倒,還好司馬知南一把拽住。

    那個女人似是很趕時間,她回過頭來,對她們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抱歉。」司馬知南推了推滑下鼻梁的墨鏡,嘴里埋怨,「有必要這麼著急嗎?」

    「反正又沒摔倒,算了。」她們走進門兩步,又遇到剛剛險些撞到蘇晨的女人,她著急地跟另一個氣質美人說話,「Fay,原來你已經到了,嚇死我,我還以為把你弄丟了,那營運長一定會殺了我的。」Fay摘下墨鏡笑了笑,「顧瑾言到了?」

    那個女人說︰「到很久了,就等著你,來,這邊。」Fay跟著那個女人的腳步走,淡淡笑著,「我雖然常駐美國,久不回國,但也不至于會找不到路啊。」司馬知南聽著她們的話有點愕然,她回過頭看看蘇晨,「她……那個叫Fay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又響起對話聲,是兩個女人說八卦的對話。

    「那個叫Fay的女人好漂亮哦,好有氣質。」

    「是啊,不然怎麼能把營運長迷得常往美國跑?總公司跟分公司里稍微有點資歷的人都知道,營運長每次飛美國都在那邊待上個半年,就是為了地。」

    「咦?真的?那……營運長不是結婚了嗎?但是他太太好像不是長她那個樣子吧?」

    「呵呵,男人嘛,娶回家的當然是家世好的、讓人羨慕的羅,不過最喜歡的是不是娶回家的那個,這就說不準了。」

    「哎呀,別說那麼多了,我們趕緊進去吧,這個Fay也真是的,認識路就說一聲嘛,害我們那麼多人出來找她。」

    那兩個女人從蘇晨她們身邊經過。

    司馬知南聽得火冒三丈,她就說蘇晨怎麼就變得這麼憔悴,原來是遇到小三了!她看著蘇晨在沉思的側臉,心里悶得想耍咬人。她不假思索地拽著蘇晨的手,追著那兩個人,蘇晨吃了一驚,拉丁拉她的手,「你要干嘛?」司馬知南滿臉怒火地說︰「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小三,遇上了絕對不能姑息,我是在為民除害!」蘇晨現在的身形比司馬知南還要瘦一點,再加上司馬知南在氣頭上,力氣更是大些,蘇晨拉不住地,只能看著她扭開包廂的門把。

    包廂里所有人都看著兩個突然闖入的女人,其中一個好像還是影星Sima?

    司馬知南毫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一把甩開蘇晨拉住她的手,走到Fay的面前,「你知不知道女人做什麼都可以,婊子和妓女都可以,但就是不可以做小三?當人小三沒有好下場的,就像你現在一樣!」司馬知南快手拿過桌面上的紅酒杯,往Fay的臉上一潑。

    Fay來不及閃躲,紅酒潑得她滿臉都是,酒液順著臉部線條滑落下來,滴在了衣服上。顧瑾言趕緊起身,拉開情緒激動的司馬知南,「你別在這里鬧事。」司馬知南一甩手,「你管我。」掙脫他,又要去Fay那里。

    蘇晨沒想到司馬知南會這麼激動,她趕緊上前拉住司馬知南。

    顧瑾言把Fay護在身後,他伸手擋住司馬知南,卻在推攘中,不小心推了一下司馬知南。

    司馬知南往後跌,蘇晨在她身後承受了她所有的重量,往後摔去,頭部「咚」地一下藏到了包裹了椅布的椅子上,椅子邊緣撞上了她的額頭。

    蘇晨被撞得發暈,眼前黑了一片,半天都起不來。

    暈眩中有人把她抱起,她能感覺到那人熟悉的氣味,有著她最依戀的安全感,她想睜開眼看一看,可眼皮漸重,意識漸沉,最後她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蘇晨躺在自己的臥室里,房門發出微響,有人剛走出寢室。

    她閉了閉眼,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沒過多久又有人進來,坐在了她床邊,蘇晨睜開眼楮,「哥,你怎麼來了?」蘇黎看著蘇晨有點樵悴的臉,「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回家跟我說?蘇晨,你知道你懷孕了嗎?」蘇晨微愣,整個人呆呆的。

    蘇黎見她精神不是很好,也不跟她多說什麼,「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們再說。」蘇晨拉著站起身就要離開的蘇黎,她有點著急,「哥,我……」她急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哥,這孩子我不要……」蘇黎蹲下哄著地,「好,你別急,你先好好休息,無論你怎麼樣哥都護著你,你別怕。」蘇晨點頭,她伸出手,飛快地把眼角的淚水擦去。

    蘇黎幫她蓋好被子後走了出去,她又沉入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再一次醒來。

    臥室里的小沙發上,顧瑾言靜默地坐在那里。

    窗外的陽光透進來,他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他的表情蘇晨看不清楚,只感覺得到他身上有種似是悲傷的沉重情緒。

    他說︰「蘇晨,不要孩子,我們就離婚。」蘇晨看著窗外,心情卻是莫名的寧靜,「好,我們離婚。」顧瑾言還沒從妻子有了他的孩子的喜悅中平復,就被告知這個孩子不會誕生,他一手覆在眼前,閉著眼苦笑。

    顧瑾言,你看,一直只有你拽著不放手,你們之前的感情都是你死纏爛打換來的。

    他嘆了嘆氣,算了,放她走吧,十年,什麼都夠了。

    結婚是一秒鐘的事,離婚似乎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把讓律師保管的離婚協議書拿去辦一辦,沒過多久,他們便從夫妻變成了前夫妻了。

    蘇晨把她的東西都打包好,搬回了蘇家。

    當初這間房子是作為新房才添置的,如今兩人已經離婚,顧瑾言自然是不會在這住了,他搬到了他早前添置的一間別墅里住,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晚飯也就直接回顧家吃了。

    他跟蘇晨離婚這件事,家里人也知道了,顧母也沒有像罵顧瑾瑜和姚格絲兒戲離婚那樣罵顧瑾言,她只是嘆著氣搖頭。

    顧奶奶知道了,跟顧母的反應差不多,她半靠坐在床上,蓋著薄夠單,看著坐在她身邊的顧瑾言,她在嘆息,「奶奶以為你們倆走了這麼久,兜兜轉轉的還是走到一起,是你們兩個人的緣,可是原來都是奶奶在勉強了,哎,感情事是最勉強不得的。」

    「奶奶,別這麼說,是我讓你憂心了,是我不孝。」顧奶奶嘆氣,她搖搖頭,「是奶奶老而不尊,奶奶身體健健康康,就是想看你早日結婚,所以奶奶稱病騙了你們,害你們白擔心一場,還給你指錯了姻緣,是奶奶的罪過禍害了子孫,奶奶心里愧疚啊……」

    「奶奶,別這麼想,不是你一直瞞著我們,是我們一直瞞著你,你稱病後的不久,我們便知道了這是你跟姚格絲一起演的一場戲,只是想讓我結婚,要奶奶古稀的年紀還為我這點瑣事擔憂、謀劃,我才是愧疚。」顧瑾言頓了頓,又說︰「即使奶奶不向我暗示,我也會作這樣的決定,我心里屬意的人是她,娶的自然就是她了,沒跟她過上一世,是我跟她的緣分不夠,怪不得誰。」顧奶奶笑了,「哎,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只是顧著我這老太婆的顏面……」跟顧奶奶說完話,顧瑾言走出客廳,把衣服穿上。

    顧母從廚房走出來,剛好看見他想要離開,連忙對他說︰「瑾言,不在這吃了午飯再走?」顧瑾言扭頭望著站在門口的顧母,「不吃了,公司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司馬知南從洗手間出來,把要化驗的東西遞給等在一旁的護士,護士接過以後就離開了,剩下司馬知南一人慢慢在走廊上行走。

    那天蘇晨暈倒後,她馬上打電話給蘇黎,蘇黎少有的劈頭蓋臉罵了她一頓,她平常做事再過火、再任性,他也會容忍她的,但這一次事關蘇晨,別說是他,就是她自己都想掮自己兩巴掌,特別是後來知道蘇晨懷孕了……如果那天蘇晨出了什麼事,她該怎麼跟蘇黎交代?她的良心怎麼過意得去。

    她慢慢在走廊上走著,經過一間診所時,因為門沒有完全關閉,而讓聲音從一點點的門縫里飄了出是韓酌的聲音,「顧瑾言,你要是再虐待你的胃,以後就別再來找我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看你的病。」

    「那你一次給我開一打這樣的胃藥就可以了。」韓酌很無奈,「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沒過五十歲,你的胃就跟八十歲老伯有得比了。」

    「要活到八十?我就一個人,太長了吧。」韓酌已經對他無語了,不過看在他離婚不久,情傷未愈的份上,不跟他計較那麼多。

    「行了行了,你趕緊走吧,我還很忙,有很多病人的,耽誤一點時間,今就要晚一點才能見到我老婆了。」門打開了,司馬知南看見一段時間沒見的顧瑾言,第一感覺是他瘦了、臉色差,不過他要是紅光滿面、長不少肉的話,她可能會忍不住一巴掌打過去。

    當初她得知顧瑾言和蘇晨離婚時,她就氣得沖去顧氏大樓找顧瑾言,想要把他暴打一頓,還是蘇黎把她攔住了,說什麼這是蘇晨的決定,可她一點都不信。

    顧瑾言見到司馬知南也有點詫異,他朝司馬知南頷了頷首。

    司馬知南以前跟他的關系還不錯,可因這次他跟蘇晨的事,她對他抱有很明顯的故意了,「顧氏的營運長也病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顧瑾言忽略她的語氣,「多謝,有心了。」

    司一一知南撥了撥頭發,「我當然有心,不過你應該沒有吧,聽說顧氏下一季的目標不是一般的雄心壯志啊,一點都不像一個剛經歷失敗婚姻的男人做出來的事。」

    「謝謝誇獎,那是因為感情只是影響了我的心情,沒有影響我的智商。」

    「是嗎?在我看來你的智商已經變成負數了,難怪你不知道蘇晨為什麼不要你的孩子。」司馬知南看著顧瑾言微怔的表情,她心里得意,總算能給他點教訓了!

    她把墨鏡戴上,「對了,你那個堂妹Fay,拜托請她別整天讓全世界都以為她是你的紅粉知已,這讓我們這些明明知道她是「遠親親戚」的人覺得很惡心。」她說完就一扭一扭地扭著好看的貓步離開。

蘇黎打開門,看見妹妹趴在窗台上吹風的樣子,差點把他嚇得心髒停止。

    「我拜托你了蘇晨,你別老給自己找不痛快。」他把蘇晨拉回床邊,把窗戶關上,指著床,「趕緊上床躺著,才剛做了人工流產手術,怎麼可以吹風,感冒了怎麼辦?現在養好了身體,到老了才沒那麼多病痛,我一個大男人哪能整天跟在你身邊監督你,你就不能有自覺一點,對自己好一點嗎?」

    蘇晨爬上床,把被子蓋好,躺在床上,「我很有自覺。」像是想要得到家長表揚的小孩。蘇黎沒好氣,他突然又想到什麼,「你今天早上沒跑步吧?」

    「跑了。」

    「你是不是想死啊,身體還沒好,做什麼劇烈運動!我警告你,你要是不長記性再犯,我就把你的跑步機搬走。」蘇晨一把將被子蓋過頭,「哥你好嗦,我二十六了,不是十六!」

    蘇黎很無奈,他嘆了嘆氣,「蘇晨,無論你闖了什麼禍,只要哥活一天就護你一天,你就是闖了天大的禍,哥都幫你,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哥給你充分的自由,不管你,可是你不能不顧自己的健庚。」蘇晨在被子里悶了很久才出聲,「知道了。」

    「你要是覺得無聊,我讓知南過來陪你打游戲、聊天?」

    「我想睡一下,有點累。」

    「好,那你休息吧。」

    蘇黎下樓走到客廳,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無法否認,他有那麼一絲的反感,畢竟也是因為這人,他妹妹才受了這一次無妄之災。

    「你好。」

    顧瑾言禮貌頷首,「你好,我這次來,主要是把我跟蘇晨婚前簽訂的,一些需要她簽名才行的文件送過來,她現在方便嗎?」蘇黎搖搖頭,「我想不太方便,大概是些什麼文件?」

    「抱歉,這涉及到個人隱私,我不方便跟你說。」蘇黎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不可否認他是優秀的,跟他同齡的人里,顧瑾言是他所欣賞的為數不多的人,他與他是同齡,小的時候應該還有一起玩耍過,只是後來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聯系不多,生疏了,再加上他妹妹的遭遇,他是怎麼都不可能跟他提起自己對他的欣賞了。

    「既然蘇晨不方便,那我下次再……」

    蘇黎慢吞吞地打斷,「你是不是對我妹妹還有意?」顧瑾言的表情有點苦澀,沉默了許久才說︰「我們之間,沒有情意的人從來不是我。」蘇黎看著顧瑾言的表情,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蘇黎站起來,「你跟我來吧。」顧瑾言有些疑惑,但也跟著他的腳步上了二樓一間房里,這里跟顧家的書房有點相像,但這樣的擺設格局似乎跟這麼現代化的別墅有點格格不入。

    「書房的格局是以前還是你家鄰居時,我們蘇家老房子的格局,在我搬走了後,就把這里擺成了以前那個樣子。」

    顧瑾言有點疑惑,蘇黎竟然會跟他聊家常,「既然不舍得,那為什麼還要搬走?」蘇黎嘆了嘆氣,情緒有點沉重,「你應該知道我的爸媽在我二十歲、蘇晨十六歲的時候離世了,本來這是家丑,不應該向外人說起,可你……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知道。我爸媽的死因是,我爸因外面的一個情人被我媽迫害欺負,而決心要與我媽離婚,我媽一時沖動,錯手使我爸喪命,後來她殉情了。」顧瑾言愣了,他沒有想到當初蘇晨的爸媽雙亡,並不是車禍之類的意外,而是……「當時我們兩兄妹都因為這個悲痛的事實而感到痛心疾首,可也就是這個時候,令我此生難以心安的事情發生了……」

    另一個房間內,蘇晨在蘇黎走出臥室不久,就真的墜入夢鄉了,這幾天地都好累,晚上開著小台燈她也沒有辦法安心睡了,因為在她睡著以後,總會在她精神松懈時反復作著同一個夢。

    她已經有幾晚都沒睡好了,可她沒有跟蘇黎說,都是靠著白天補眠,把晚上的時間給補回來。

    可是今天好像是連白天補眠這個方法都無效了,她意識得到她在作夢。

    她又夢到她十五歲的時候。

    十五歲那年,她爸媽雙逝一個月後的某一天,她獨自走在小路上散心時,突然被人迷暈了,帶到偏僻且不見天日的房子里。

    醒來時,她身處一片漆黑里,冰涼的手銬扣上她的手腕,鎖在了一條鐵管上,她哭鬧地拽、扯,都松不開。

    有個精神異常的女人在這片黑暗中跟她說話,自稱是她爸的愛人。

    眼楮看不穿的黑暗、空氣中彌漫著的甜腥味、女人瘋狂的話語,無論哪一樣都讓蘇晨害怕極了,她叫著哥哥、叫著爸爸媽媽,可是沒有一人來救地,這片黑暗中只有她一個人。

    蘇晨夢見自己又躺在了當初她被送到的醫院里,留院觀察的那天夜里,她聽說了那個女人的死訊,然後聽見了門外兩個小護士聊的八卦。

    聽說流產了,懷了三個多月了。員警找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半天了,割腕死的。

    你說是不是因為孩子沒了,所以把蘇千金綁架了也沒找人要錢,直接自殺了?

    誰知道呢,不過聽說那女人是蘇總的情人,蘇總為了她都要跟元配離婚了,聽說蘇總就是被他元配殺死的,蘇太太殺夫以後自殺。

    哎呀,這麼血腥,真是豪門深似海啊……

    蘇晨身陷夢魘時,蘇黎走到植木書桌旁,拿起保存了很久的墨寶,「當警方破門而入找到蘇晨時,已經是兩天半後了,蘇晨那時處在脫水狀態,那個女人要的根本就不是錢財,她精神崩潰了,想活活餓死蘇晨,給她和她不幸流產的小孩陪葬。」顧瑾言整個人怔怔的,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當時才十五歲的蘇晨在得知爸媽的悲劇後,還被人抓走、精神虐待,他完全無法想象她當時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蘇黎繼續說︰「是我當時根基沒扎穩,用了兩天半的時間才找到蘇晨,雖然時間不長,可是她的精神受創很大,看了半年的心理醫生才慢慢地恢復過來,因為她當時還未成年,我是她的監護人,我要求心理醫生給我聽她治療時的囈語,我才了解到她受到的精神創傷有多大……」那些熟悉的話語又襲擊她的大腦了,這麼多年,蘇晨怎麼都沒辦法忘掉。

    你媽媽是個瘋子,她得不到你爸爸的心就要害死你爸爸,你爸爸愛的是我,就算你媽媽陪他一起死,他也不會愛上你媽媽的,你媽媽到死也得不到他一點點的愛!她愛的人不愛她,一點點的愛都沒有被你愛上的人真是倒霉,倒霉!你是她的孩子,一定也遺傳了她變態的基因,你逃不掉的,他目光所及的女人,你一定會把她們都殺掉的,哈哈哈哈她還記著,那個滿目憎恨、神情瘋狂的女人所說的話就像是惡毒的詛咒,在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里,一次次地籠罩著地。

    她叫蘇晨,十五歲那年她再見不到陽光,而那女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像是堅韌的藤蔓,拽住她往黑暗里拖,從此再也沒法逃出生天。

    他一點都不愛你,你把他殺了吧,殺了他,他就是你的了,他就是妹一個人的了!「不要不要……不是這樣……」蘇晨尖叫著醒來,抹了滿額的汗水,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側頭想要看窗外的陽光,一側頭卻見一個不可能在這里的人,坐在她臥室里的小沙發上。

    顧瑾言抬起頭,起身朝她走來,對她笑笑,「醒了?」蘇晨看著他的笑容,呆呆愣愣的,「你怎麼會在這里?」顧瑾言在她床邊坐下,「來看看你。」

    「看我?」

    「嗯,你好嗎?」

    蘇晨點點頭,笑了笑,「挺好的。」

    「騙人,小騙子,臉都瘦成這樣了,捏都捏不到有肉了,怎麼算挺好?」蘇晨爭辯,「剛剛做完手術的人都這樣」她的話沒說完,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說到了這,低了低頭,「對不起,我剛做了人流……」

    顧瑾言伸手捏上她變得尖尖的下巴,抬起她的頭,他俯身吻上她,很溫柔很溫柔地親吻她的唇舌,霸道地長驅直入,給她溫暖。

    蘇晨被他誘得忍不住抬手摟上他的脖子,她也想他想得心里發疼,可越是愛他,她就越怕她會走上她媽媽的舊路,怕她最後真的會變成那個女人所說的那樣。

    她是寧願傷了自己,也不願意傷他一分一毫的人,她看不得他受一點傷痛。

    顧瑾言放開她的唇,把她緊緊地抱著,頭靠在她頸窩里喘息,用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也用力抱緊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分開,恍惚間,她似是聽見了他在她耳邊說︰「心肝,我過得很不好,沒有你看著我吃飯,我又好多天忘記吃午飯了,晚上回到家,我做了滿桌的菜,把菜端出去以後才發現你不在家。我學著你在臥室添了一部跑步機,每天早上晨跑一個小時,我當時想,我要是早點買回來,那時就能跟你一起跑了心肝,我想你了,{Tumemanques法語︰我想你}」

    他一句接一句的話,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他向來低沉鎮定的聲音如同大提琴一般,可每句話的尾音都帶著一點微不可覺的沙啞。蘇晨的眼淚掉落下來,壓抑著的哭聲細細小小,讓顧瑾言聽著覺得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得入骨,摧人五髒。

    她搖著頭,眼淚被甩落了幾滴,滑落到臉頰的都沾上了他的脖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的不想要我們的寶寶的……我不好,我吃了……安眠藥,一直吃了半個月……我不知道我有了寶寶,對不起……」脖子上的濕痕仿佛是腐蝕性最強的酸,一直從皮膚侵到心里,刺痛得他嗓子都發啞。

    顧瑾言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把她整個人攏進懷里,撫著她的背,親著她的臉頰,「心肝,我知道,乖,我都知道,噓,別哭了,你這時候可不能哭的。」蘇晨吸了吸鼻子,還會因為哭得太厲害而打嗝,但眼淚已經被她飛快擦掉了。

    「我也要跟你說對不起,我心眼小,一直害怕你再次離開,我找不到你,又怕你留下來是我強求來的,你本不願意……我一直都想要跟你好好地過一輩子,是我太笨了,面對你就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表達,我心里滿滿的都是你。」蘇晨搖搖頭,「是我願意的,我願意的……」

    「心肝,我有點累了,我怕我追不上你了,你看你跑得這麼快,還每天早晨都晨跑,我肯定跑不過你,所以你別跑了,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蘇晨又是一臉的淚水,她知道要這個男人示弱是多難的一件事,他脾氣太硬了,只要他能撞著、擋著的,他一點都不會讓她知道,她就只能看著他表面一副沒事的樣子,這樣的一個人,今天跟她說他累了,怎麼能不讓她心疼。

    她喜歡他、愛了他那麼多年,怎麼舍得讓他再失望。

    「心肝,我知道我脾氣不好,說話也不好聽,但是我會學著對你溫柔,我以後不會罵你,你不開心我就哄著你,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蘇晨破涕為笑,不斷點頭,「好,不過我喜歡原來的你,喜歡罵人的你、不溫柔的你、所有的你,我都喜歡,我最喜歡你了。」顧瑾言把這輩子的珍寶緊緊地抱在懷中,再不願意松手。

    她不只是他的珍寶,她是他的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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