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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杜霏 -【小總務的春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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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5: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杜霏 - 小總務的春天

頂樓三虎一直是公司單身女子的夢——春夢。
雖然現實中她過著「帥哥貧乏症」的生活,
但向來自認為頗能欣賞真正的極品男人——譬如頂樓三虎中領頭的那隻。
不過,她很清楚幻想與真實的差別。
即使自從那次「偷拍事件」後,她和他的相處彷彿更上層樓;
即使公司不少主管都說總經理特別愛找她閒聊;
即使每回近距離地接觸,她的心總不由自主地怦怦然……
還好她夠務實,堅守著小總務該有的分際,
不至於因此自以為跟總經理關係良好;
還好她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小總務充其量是總經理閒來無事的娛樂之一。
欣賞這樣的男人很正常,倘若迷失其中就是自己笨了,
還好她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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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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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6:1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她今年邁入三字頭。

大學畢業、工作、生活……一直以為三十歲是很久以後的事;可,怎麼轉眼間就三十歲了呢?

依阿嬤的說法,她們那一代的女人到了三十歲,孩子都快小學畢業;哪像她們這一代,三十歲了還像個長不大的查某囝啊。

她當然想結婚,也想成為母親……可是,男人在哪裡?如果真有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怎麼她都三十歲了,人還沒出現呢?

父親向來疼她,每每在阿嬤叨念時會為她說上幾句。

「我們小安這麼優秀,總得揀個好男人才放心把她嫁出去。」

早年北上做工、現今務農的父親外表粗憨,卻有顆溫柔無比的心;在父親心中,女兒永遠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她點頭如搗蒜,其實心裡清楚知道,自己與優秀還有一大段距離。她打小到大唸書成績平平、工作運平平,就連戀愛運也是平平……忘了一點,她的長相也算平平。

「三揀四揀就怕揀一個賣龍眼仔……」阿嬤不認同地搖搖頭。

倒也不能怪阿嬤過於擔憂,誰讓鄉下老家隔壁與她同屆的阿芬小孩都三個了,最大的今年上小四;而村頭那個阿祥,當年流著兩行鼻涕的小子,如今懷裡抱一個,老婆肚子裡還有一個。

她三十未婚,這事兒打村頭至村尾怕是無人不知曉吧?誰讓花米村就那麼丁點大呢。

村裡許多婆婆看著她長大,對她的婚事很是熱心,打她大學畢業,婆婆們就三不五時來串門子,總要提一下她的婚事。

「就怕連賣龍眼仔也嘸。」嘴賤的是小她四歲的弟弟,姊弟倆打小鬥嘴慣了。

「章宜康,你惦惦啦!也不看看你自己,女朋友咧?怎麼不帶一個回來給阿嬤看看?」章宜安朝坐在對面的弟弟橫了一眼。

果然此話一出,阿嬤的念功立即轉向章家長孫。見章宜康殺過來的眼神,她忍不住抿嘴輕笑。

宜安、宜康--是母親為他們取的名。

聽父親說,母親當年可是他們工廠裡的大美女。弟弟眉形來自父親,其他五官則像母親,身材粗獷卻有張俊俏的面皮;她呢,母親清麗的面貌、嬌柔的氣質……在她身上統統看不到--

宜安和媽媽笑起來最像了。爸爸常常這麼說。她和母親有著同樣溫暖人心的笑容。

六歲那年母親過世,父親帶著她和弟弟回到中南部老家。姊弟倆可說是阿嬤一手帶大的,阿嬤雖有著老人家「重男輕女」的觀念,不過對她這孫女兒亦是疼愛,唯獨對她還沒婚嫁一事很有意見。

「你金水嬸婆在台北有個親戚,說是開包子店,生意做很大,人家有個兒子,聽說也三十嘍,有房有車,她說要幫你介紹一下,反正你人在台北,剛剛好。」

年夜飯圍爐時,阿嬤照例提起村中某某熱心老人家,說是很想幫她作媒。

「阿嬤,我結婚了就不能常常回家看你跟爸爸欸。」她起身幫阿嬤盛了碗燉烏骨雞湯。

「當然嘍!阿嬤會嘸甘啦!阿可是不能因為捨不得就不讓你嫁人,女孩家終究要有個好歸宿。」阿嬤心疼一笑。孫女打小就體貼勤快,嘴巴也甜,很得村裡老人家的緣。

「金水嬸婆那個親戚的兒子學什麼的?做什麼工作?是自己有事業還是幫家裡賣包子?這樣嫁過去會不會很辛苦?有房有車?是誰的房誰的車?長得高或矮?胖還是瘦?個性如何?好相處嗎?」發出一連串質問的是章宜康。

見阿嬤愣住,沒一個問題答得上來,章宜安忍著笑,眼一瞪,讓他閉嘴。章宜康聳肩,回以「你不知好歹」的眼神。

「阿母,過年時歡歡喜喜,這件事以後再說啦。」最後仍是最疼她的老爸幫忙解圍。

打她六歲之後,她的家便是這樣一家四口的成員組合,雖然她偶爾會想念媽媽,卻不至於傷心難過;因為這個家有個像大樹般的爸爸守護著,也有個堅韌辛勤的阿嬤照料大家,讓他們得以如母親所願--安康地成長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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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對座的男子,中等身型,五官尚端正,然其眉眼無力垂著,整個人看起來陰陰沉沉的,頭頂彷彿罩著烏雲,隨時可能來一場大雨似地。

男子游移的眼神不小心與她對上,她露出善意的笑容,誰知男子卻如驚弓之鳥般立即別開視線。她嘴角微抽幾下,笑容略為僵硬。

金水嬸婆究竟是從哪一點認為這個賣包子親戚的兒子適合她?而阿嬤到底知不知道,這個包子先生個性這麼……這麼安靜?沉默不一定就是金好嗎!打她一進這家咖啡店,包子先生幾乎未開過金口,目光更不曾停留在她身上,只一逕地含著吸管,喝著那杯草莓冰沙。

章宜安視線移至男子身旁的婦人,心中無奈一歎。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包子先生的媽媽會跟來?

「我聽說章小姐在百貨公司上班?是哪一家?」說話的女人態度拘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阿姨叫我宜安就好。我在龍耀百貨上班。」她禮貌性一笑。面對同村子的長輩,胸口湧上一股親切感;只是……從剛剛到現在,都是包子先生的媽媽在提問題,令她不禁懷疑是包子先生來相親,還是他媽媽。

「龍耀哦,大百貨公司呢,很忙嗎?」包子媽媽又問。

「還好啦,節慶活動的時候是比較忙。」心中補上一句:只不過一年到頭各項節慶活動輪番上陣。

「我們包子店的工作也不輕鬆。」

「大家都是為了生活嘛。」章宜安客套地附和道。

幾句談話下來,她發現包子媽媽也非健談之人,常常幾句話便沉默下來,三人相處的氛圍又乾又澀……難過死了。

「阿姨現在還有回鄉下嗎?」為了活絡氣氛,她努力想話題。

「十幾年沒回去了。」

「鄉下空氣好,有時間可以回去走走。」她由衷道。

「我們包子店生意很好,哪有時間回去。而且回去也不習慣,我們英傑小時候回去過幾次,一天都待不住。」包子媽媽慈愛地望著默默喝著飲料的兒子。

哈囉!包子先生在嗎?她真想在他面前揮手喊道。如果不是稍早點飲料時他說了句「草莓冰沙」,她真要懷疑他不會講話。

鄉下的話題又結束了,章宜安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再撐三分鐘就好--

「包子先--」口誤……她連忙改口:「林先生在家裡幫忙嗎?」

包子先生微微一動,然後側過頭看著他媽媽。

「我們英傑很乖、很孝順,畢業後就在家裡幫忙。」包子媽媽眼中不無驕傲。

包子先生,我是問你欸!章宜安兩眼瞪向男子,見他仍是埋頭吸著飲料。唉!看來她的吸引力連一杯草莓冰沙都不如。

「我和他爸爸的年紀也大了,再過幾年,包子店就會交給英傑和他太太,所以嫁給我們英傑也算好命,一進門就當老闆娘了。」包子媽媽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章宜安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心中卻直嘀咕著:電話怎麼還沒響?

這麼想的當下,熟悉的手機來電音樂響起,她眼睛一亮。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她接起手機,還沒開口,電話那頭即傳來調侃的聲音:「怎樣?太早打嗎?」

她捂著嘴迅速低語:「太慢。」然後放開手,刻意提高音量:「什麼?怎麼會這樣……好好……我現在就過去。」不等對方回應,立即掛上電話。

「阿姨,不好意思,公司有點事,我得趕過去。」她露出抱歉的笑容。

「今天不是星期天嗎?」包子媽媽不解地問。

「剛剛經理打來,說公司突然……停電,要我過去。」她小小地撒個謊。

「停電?你去能幹嘛?」包子媽媽不以為然地問道。

「我得去聯絡廠商來維修機器設備,還有安撫正在健身中心運動的會員……」她隨口胡謅,反正能走人最重要。

「是哦?」包子媽媽有點費解地蹙起眉。

「嗯,很不好意思,我先離開。」她站起身,深深地鞠躬道歉。

「那……那下次……」一道怯懦的聲音響起。

章宜安驚訝地抬起頭。包子先生竟然開金口?!雖然很不好意思,她仍佯裝沒聽見,繼續說:「我先走了,再見。」語音一落,轉身快步離去。

她三十歲了,不排斥婚姻,眼光也不特別挑剔;不要求高富帥,只求遇見個能讓她怦然心動……至少能讓她有感覺的男生。只這麼小小的一個要求,卻到了三十歲還沒遇到?

「感覺這回事,三十歲以前還可以說說,三十歲以後再這麼想,就顯得不切實際了。」總務部副理明芳姐曾經語重心長地對她這麼說。

然而,拋掉感覺……三十歲以後要如何覺知自己喜歡一個人?

「車子、房子和銀子,這些實際的東西,比感覺更容易捉摸,也不容易變質。」明芳姐鏗鏘有力地道。

「那,愛情呢?」她猶抱著一絲希望。

「傻孩子,沒聽過嗎?愛情這玩意兒,婚前當它是神話,婚後就是笑話了。不管是神話或笑話,都是不真實的,聽聽就好,別當真了。」明芳姐伸出食指與中指佯裝抽著菸,演的是「歷盡滄桑一美人」的唏噓感慨。

唉!年輕的時候,愛情是很單純的,看對眼、喜歡了,兩人可以很自然地相處,進而彼此瞭解。

現在呢?交往不再只是感覺對了,更不是喜歡對方與否,而是兩個人認識前,就得將條件攤在桌面上談判--家世背景如何?工作薪資如何?有房有車嗎……互相瞭解不再是自然相處下的結果,而是以物質的多寡來取得認知。

好沒感覺啊。

來到一間義大利小餐館,章宜安推門走進去,好友朱韻光及葉夏江朝她揮揮手。她一坐下,朱韻光立即開口。

「看來結果不妙。」

剛才的電話即是朱韻光打的。幾次相親下來,章宜安由中取得些許經驗,讓朋友半小時後打電話過來乃經驗之一。如果對方是聊得來的對象,就假裝那是通電話推銷,掛了就是;若實在很難聊下去,那就是公司有急事,立刻走人。

「我看下次把時間縮短成二十分鐘好了。」章宜安無力地攤在椅子上。

「還有下一次啊。」朱韻光不以為然地嗤了聲。

「二十分鐘瞭解一個男人?你還真是閱人無數。」葉夏江戲謔一笑。

「你們不也沒男朋友嗎?為什麼沒人急著幫忙相親?」同樣是三十上下的女人,這兩人未免也太悠哉了。

「我家人知道我的個性,不敢亂來。況且,如果結了婚,生活品質過得比現在還差,那為什麼要結婚呢?」朱韻光揚起下巴自信道。

也對。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無法比一個人生活得更好,為什麼要結婚呢?朱朱向來注重生活品質,會這麼說不意外。

「我不想結婚,對婚姻跟小孩都沒興趣。」葉夏江無所謂地聳聳肩。

真羨慕夏江能這麼果決地說出這種話,要是阿嬤聽到,嘮叨訓話少不了。

「我想結婚,但我更想跟一個我愛他、他也只愛我的男人結婚。」章宜安抿著嘴,表情無比認真。

大家都說戀愛和結婚不一樣,可是結婚能少了愛情這一塊嗎?難道女人三十歲以後就不能再相信愛情的存在了嗎?雖然三十歲、雖然想結婚,但她一點都不想要為了結婚而將就,這樣的想法很傻嗎?

「會的,一定會有這麼一個男人。」朱韻光心有慼慼地歎道。

「在哪裡?」章宜安一臉茫然。每天上班下班,假日偶爾與朋友聚聚,多年來與她擦身而過的人海裡,為什麼就是找不到這麼一個男人?

「不知道。只能問老天了。」朱韻光兩手無奈一攤。

「公司人那麼多,你人緣又好,搞不好是你的愛情雷達太遲鈍,沒探測到旁人的愛意。」葉夏江從另一角度分析。

「說是人緣好,會不會就是沒個性?」或許她不僅長相平凡,個性也是特色?瞧兩位好友多麼出色,她不免自我貶抑地質疑。

「拜託,你個性超好,讓人不自覺就想黏著不放。」朱韻光一副她腦袋壞掉的神情。

打小到大,她聽過最多的讚美就是脾氣好、個性好、很乖、很懂事、很善良……啊!真想聽一次「很美、很漂亮」的贊詞,畢竟她也只是個女人呀。

「沒個性也是一種個性。你沒有將深層的思維大動作地表達出來,不代表你沒有這樣的想法。懂你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算他們走眼。」葉夏江一派理性哲思的說法。

章宜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果真很有「夏江」風格。

「被你們說得那麼好,我都有點心虛了。在龍耀每天累哈哈的,別說我看上人家,人家壓根看不上一個每天奔忙的小總務。」她進龍耀百貨一年多,是總務部的專員。相較於與她同齡的朱朱和小她一歲的夏江--一個是企畫部經理,一個是廣告宣傳部經理--她的工作成就非常微小。

她不愛比較,也沒什麼企圖心。經理也好,小總務也罷,自在的工作環境才是她在乎的。她清楚知道,不管在愛情與事業裡,她都適合當個小角色。

「拜託,小總務日理萬機耶,不是人人做得來。」朱韻光由衷道,要她就絕對做不來。

「小總務也會有屬於自己的春天。」葉夏江玩味一笑。

章宜安臉上綻開一朵燦爛的笑靨。沒錯,沮喪的心情不適她。年年皆有春天,總有一年她的春天會到來。

滋滋……待油熱了,她打了蛋下鍋,一會兒熟稔地翻個面,幾秒後起鍋--章宜康不喜歡過熟的荷包蛋;取出烤熱的吐司,擺上煎好的火腿與荷包蛋,再偷偷夾入一小撮小黃瓜絲--他也不喜歡青菜。

完成早餐後,她走進弟弟的房間,邊喊道:「起床了,睡豬!」

見床上的人咕噥一聲,繼續賴著不動,她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章宜康習慣裸著上身睡覺,此時薄被只蓋住他腹部以下。

「再不起來,我就把你裸睡的照片販賣給事務所的妹妹。」

章宜康大學畢業、考上律師執照後進了家律師事務所,聽說頗受公司及同棟大樓的OL青睞。想不到當年那個小屁孩如今已長得這麼高大,而且還長得不壞哩。

章宜康聽了,立即坐起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錢記得分我一半。」

「作夢啦!快起來,早餐在桌上,我先出門了。」見弟弟清醒了,她揮揮手走出房門。

這裡是姊弟倆在台北的租屋,一棟五層公寓頂樓加蓋的屋子。雖然冬寒夏熱的,但房租合理且房東太太人很好,加上頂樓屋子前面的空地讓她可以實現「拈花惹草」的興趣,幾番整理下來,還真有了空中花園的模樣,小小兩房一廳的屋子成了溫馨的小窩。

走下樓時,五樓快七十歲的房東太太打開門,朝她說:「小安,回來可以幫張奶奶買包小號的垃圾袋嗎?」

「好。垃圾袋就好嗎?」章宜安笑笑地問。

「嗯,謝謝啊。」房東太太感謝一笑。

「不客氣,那我上班了。」她揮揮手,下樓去。

來到二樓瞧見一個八十幾歲的老先生正提著垃圾下樓,章宜安一個箭步向前,伸手接過老先生手中的垃圾。

「樓爺爺!我幫你拿去丟!」她扯開喉嚨大喊,免得重聽的樓爺爺聽不到。

「啊?」樓爺爺先是困惑,待認清是章宜安後,咧開嘴巴笑道:「上班啊?」

「嗯。我順路拿去丟。先走嘍,樓爺爺拜拜!」朝老先生揮揮手,她提著垃圾出門去。

這棟舊公寓的住戶中八成是老人家,上下樓梯對他們而言確實辛苦,每回她見了總會主動幫忙跑腿,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種習慣。

將垃圾扔進巷口的子母車,走向公車站,瞥見公車正好駛近,她一個箭步衝上公車,約莫四十分鐘後抵達公司附近站牌。

廿二層樓高的龍耀大樓矗立眼前,其十九樓以下為龍耀百貨--知名連鎖百貨公司,屬趙氏建設集團旗下事業。大樓十九樓設立健身中心,廿至廿二樓則是總公司辦公室。

朝著龍耀大樓前去,又是一天的開始。雖然工作吃重繁瑣,可是她很開心能在龍耀百貨上班;有時同事間難免競爭摩擦,但整個大環境很活潑很友善,是個正面能量大於負面能量的公司。

總公司最高決策者乃趙總經理,其下設有行銷、營業、財政及行政管理四大單位,分別由四位副總經理領導,底下再各自分類小部門,由各部門經理負責。

走進大樓側門電梯間,和管理警衛打聲招呼,再和幾個同事道聲早。這個時間算早,電梯並不怎麼擁擠,行銷及營業兩大單位的員工於廿樓走了出去,財政及行政管理單位的人再上層樓,至於廿二樓--頂樓乃是總經理專區。

廿一樓到了,章宜安邁出電梯,走進行政管理辦公室,打了卡--八點三十二分;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包包後,拿起馬克杯到茶水室,移步到咖啡機前--總公司各樓層茶水室都有台咖啡機,不管黑咖啡或特調咖啡,隨時想喝都能來上一杯。她喜歡熱拿鐵,喜歡溫暖柔細的泡沫充斥口腔的感受,溫熱飲下,總有種莫名的幸福感;而公司裡不用花錢的拿鐵咖啡,幸福感更是加倍。

回到座位,取出早上做的火腿三明治慢慢吃起來。她習慣早一點到公司,然後來杯熱拿鐵配自己做的早餐,既省錢又美味。

八點五十分,辦公室開始熱鬧吵雜;再過五分鐘,她嚥下最後一口早餐,準備上工了。

一早先打開電子信箱處理信件,閱讀並整理各分店每日發出的協調會議記錄;準備下午到土地公廟拜拜的祭品……約莫十點半,一樓的專櫃廠商對設備有點意見,她只得下去處理。

於百貨公司開門之際,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週遭隱約的輕聲微語,她好奇之下,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見一群人西裝筆挺地走往電梯處。為首的三人--居中的趙藏風氣宇軒昂,左側是俊美的莫黎,右邊則是陽剛的范姜珣;其身後緊隨著幾位高層主管,想來是每三個月一次於外面的早餐會報剛結束。

程郁森--總經理的司機兼助理,趕上前按了電梯鍵;門一打開,他先進去按了開門鍵,待趙藏風與兩位特助走進電梯,才將電梯門關上。一樓眾員工仰慕地目送頂樓一八俱樂部成員上樓。

這樣令人震懾的氣派架勢,怎能不令人心生崇拜愛慕?

頂樓三虎一直是公司單身女子的夢--春夢。所謂頂樓三虎的由來在於一次午休閒聊,提及神秘的頂樓世界時,朱韻光對趙總經理及其兩名特助戲謔的稱呼。冷面虎乃范姜珣,莫黎是笑面虎;至於趙藏風呢,朱朱沒來得及說出。章宜安在心裡提醒自己:下回記得問朱朱。

三個男人,三種異樣型類,可以確定的是--都帥。

雖然現實中她過著「帥哥貧乏症」的生活,但偶像劇和小說看多了,自能培養出一套監賞的標準。她向來認為自己頗能欣賞真正的男人--譬如趙藏風。

先別說他高人一等的身材了,單就他那張臉而言,輪廓分明、五官線條有型;一雙黑亮的深眸彷彿能看透人心似地懾人;雕刻般俊挺的鼻樑下,那弧度剛好的嘴形……與尋常帥哥相較,他可不僅是帥了,或者該說趙藏風的帥不是表面、時下認定的帥,更多的是他這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一種屬於對自身極度自信者才有的氣息;是令人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的男人。

身旁些許讚歎癡迷聲將她拉回神。章宜安笑了笑。頂樓三虎果真是搶手貨,對於他們的暗戀欣賞,在公司算不上稀奇;任何人如果有那麼一點點、暗暗地欣賞其中一人,那也只是剛好而已。

她也不例外;不過她很清楚幻想與真實的差別。對他,僅止於欣賞。

她談過一次戀愛,曾經在愛情裡笑過也哭過;但即使吃過愛情的苦,她仍是相信愛情的;只不過,她不再是天真愛作夢的年紀,對於愛情或許有憧憬,但也很實際;雖然愛看偶像劇,卻不會將戲劇與現實混為一談,那種妄想王子會看上她的戲碼已經不適合她了。

再度笑了笑,她將櫃姐追逐帥哥的眼光叫回,繼續討論廠商提出的要求可行性有多少。

忙完後,按了電梯上廿一樓。甫踏出電梯門,迎面而來的總務部方經理開口道:「宜安,中午會議便當要去拿了,今天十二點開會。」

她瞧了時間,十一點四十五分。點點頭,急忙又按了電梯與方經理下去美食街拿便當。

方經理先拿了一批便當上去,稍後她提了兩大袋便當上樓。一出電梯,不知何處有人冒出問話。

「宜安,明天下高雄的車派了沒?」

「派了!」她頭未回地答覆,雙手提著兩大袋便當,匆匆忙忙地跑進會議室。

「中午會議便當怎麼沒了?」有人站在會議桌前翻找塑膠袋裡是否還有便當。

「來了來了!」將便當往桌上一放,章宜安甩了甩酸痛的雙手,總算把最後兩袋也送達。

「昨天打掃阿姨有來嗎?垃圾怎麼還在?」一旁有人疑道。

章宜安停止甩動的雙手,稍稍瞥一眼--養樂多空瓶;她揚起一抹瞭然的笑容,答道:「那是一早莫特助丟進去的。」

趁著總經理還沒來,主管們拿起便當大快朵頤,省得待會兒腸胃打結、食不知味。

章宜安看了看四周,心想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對了,今天十六,拜拜的東西準備了嗎?」總務部方經理突然想到。

「一早就備好了。」她給方經理一抹安心的笑。

身為總務部專員--她深深覺得「打雜工」這名稱更為貼切,各種鳥事照例每天上演。總務部的工作主要是負責公司「庶務管理」。這要翻成白話就是:公司上上下下的雜事都是責任範圍,就連初二、十六的拜拜也得由她張囉。

「我辦公桌後方的燈泡壞了,宜安,幫忙一下。」會計部高經理拉大嗓門喊道。

這個就有點超出總務範疇嘍!章宜安皺了皺鼻子。

公司明明就有個工程修繕部門,位於管理行政辦公室最裡頭一角,兩三個員工經常不在位子上,一開始她幫忙找人處理,幾次下來,大家似乎把她當成修繕部的入門窗口。這也罷了,只要不太過分,她向來樂意效勞。套句章宜康說的:你天生奴性堅強,上輩子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奴婢來著。

「好,我會幫您轉達給修繕部門。」她堆起笑容,強調「修繕」二字。

「還傳來傳去,你不會拿個燈管過去換一下就好!」高經理斥責地撇了撇嘴。

章宜安一怔。她雖然好講話,卻不想當個爛好人,順手幫忙的事,她不會推辭,只是高經理的嘴臉太理所當然了,遲疑之際,身旁一道清脆的女聲揚起--

「既然如此,高經理自己拿去換不就得了?難不成燈管太重,堂堂男子漢的高經理不勝負荷?得由區區一個小女子代勞?」企畫部經理朱韻光一臉要笑不笑地諷道。

「你--」被一番冷嘲熱諷,高經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章宜安與朱韻光交換個眼神,朱韻光眼神一挑,唇畔上揚,而她則是低下頭--深怕自己揚起的笑意太過明顯。

「我待會兒拿燈管過去,再請會計部的大哥更換。」她和氣地笑了笑。高經理見狀,高張的怒氣才消了下來。

朱韻光沒好氣地戳了下她的頭,瞭解章宜安以和為貴的個性,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見每個主管都坐下用餐,她將桌上的塑膠袋收到一旁,把其餘的便當擺在總經理及秘書群的桌面,轉身走出會議室。甫踏出會議室大門,門口邊立即有人開口--

「總經理下午兩點有什麼行程?」

啊?有沒有搞錯,她是小總務,可不是總經理特助或秘書之類的。

「這種事我怎麼會知--」回過頭,赫然發現在會議室門口叫住她的人竟是趙藏風!她驚訝地喊:「總總……總經理?」

天哪!他在那裡站多久了?她驚愕地瞪大眼。

「還好,總算有你回答不出來的問題。」趙藏風似笑非笑地諷道。

身後兩個秘書顯然也被總經理突如其來的行為怔愕住,其中王秘書與章宜安熟稔,連忙給她一個「不用緊張」的眼神。

「我回答不出來的問題可多了。」她怯怯回道。

趙藏風不以為然地挑起一邊的眉,道:「我看你剛才對每個主管可是有問必答。」

趙藏風幾分鐘前來到會議室門口,未進門即聽見裡頭一連串追著她問話,而她則是掛著淺淺暖暖的笑靨,有問必答。他一時興起,才會在她走出來時開口喊住她。

「那是我份內工作,當然有問必答。」

「那什麼是你答不上來的問題?」

她側頭一想,旋即道:「總經理怎麼還不進去開會?」

趙藏風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急智的反應。

「你是在暗示我該進去了?」他臉色冷沉。

「我……我是在回答總經理的問話。」他怎麼還不進去開會?這真的是她答不上來的問題啊。

趙藏風那雙黑眸深深沉沉,最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進會議室。

兩名秘書隨後跟進。王秘書走進會議廳前,眨了下眼,朝她豎起大拇指。

章宜安報以微笑,見會議廳大門關上,這才長長吁了口氣。剛才她是哪來的勇氣敢與總經理對答?她笑了笑,這恐怕也是她答不上來的問題。

回辦公室,還沒走到自己的座位,耳邊就傳來一記男嗓。

「小安子回來啦!過來幫大爺捶捶背,最近被趙老大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這種沒人性的話,也只有頂樓總經理特助、朱韻光戲稱「笑面虎」的莫黎說得出口了。頎長身形加上一張不輸女生的漂亮面皮,令莫黎遊走於眾多女同事之間,悠遊自在,無往不利。

乍見莫黎坐在她的座位,嘴裡還在「練肖話」,奔忙一個上午的章宜安早忘了職階差距,毫不客氣地斥道:「閃邊去,這裡是我的窩。」

莫黎非但不以為意,反倒笑嘻嘻地起身,一把將她拉過來推入座椅。

「累了?本大爺今日提供特別服務。」他一臉嬉鬧,作勢在她肩上捏捏捶捶。

「不要鬧了啦!」她笑了笑,以肘格開他的手,然後轉過身面對他,突然想起似地問:「咦!莫特助怎麼沒進去開會?」

「有差嗎?」莫黎露出個自嘲的笑容。

她一直不是很瞭解總經理特助的工作內容,卻也隱約覺得莫黎在公司的地位頗微妙。同樣身為總經理特助,范姜珣出現時永遠帶著公事,絕對不會有其閒晃的身影;反觀莫黎,倒像個游手好閒的公子哥兒。

關於莫黎與趙家有何干係,公司不時有些秘聞傳出--從遠親到姻親、從義子到私生子,各種傳聞輪番上演;最誇張的一次,竟傳聞他是趙藏風的愛人。

總經理是同志?她搖了搖頭,那會令多少女人傷心扼腕啊!

「幹嘛這樣說?」她露出關心的笑容。

「事實如此。不過還是得進去,免得上頭又有藉口訓話。」莫黎輕蔑一笑,然後朝她揮揮手,走了出去。

章宜安歪著頭,眼眸一轉,不管了,吃飯要緊。

「宜安姐,你好像跟莫特助很好?」新來的年輕妹妹徐安晴好奇問道。

「他那個人跟誰都能好起來,花蝴蝶一隻。」章宜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是嗎?可是他每次來我們辦公室,都直接走向你的座位耶。」徐安晴嘟起嘴,有點吃味。

瞥見徐安晴微帶醋意的表情,章宜安心中不免失笑。莫黎在公司雖是萬人迷,但對她而言,和他相處就像一般朋友,甚至有如姊弟般,與他的唇槍舌劍猶如和章宜康鬥嘴;她不把他當男人看,想來他也只是將她當哥兒們。

「欸,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妹妹啦!對我這種姐姐級的沒興趣。」她揮揮手,輕描淡寫就把徐安晴的醋意化去。

「那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嗎?」徐安晴懷抱希望地問道。

啊?這還真問倒她了。「我……不是很清楚耶。」

徐安晴嘴角微垮,失望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同為女人,她當然瞭解公司不少女同事都懷著灰姑娘的夢想;只是,女人想找高富帥的另一半,男人當然也想追求白富美的對象。如果愛情只剩下這種條件式的追求,也難怪她只能靠相親來覓得另一半--還不見得找得到呢。

想起方才徐安晴吃味的表情,她在心底無奈一笑。身為龍耀員工,她不否認頂樓三虎自有其吸晴魅力。或許她和漂亮的莫黎相處很融洽,偶爾也會和眾人一樣垂涎范姜珣的身材:又或許曾偷偷注視著俊冷的趙藏風……這些都是屬於粉領族生活裡細枝末節的點綴。

現實生活中,她就是個平平凡凡的上班族,初初邁入三十殿堂的女子,或許長相個性不夠顯眼、生活不夠精彩華麗,卻是踏實得令人心安。

「被你們說得那麼好,我都有點心虛了。在龍耀每天累哈哈的,別說我看上人家,人家壓根看不上一個每天奔忙的小總務。」她進龍耀百貨一年多,是總務部的專員。相較於與她同齡的朱朱和小她一歲的夏江一個是企劃部經理,一個是廣告宣傳部經理--她的工作成就非常微小。

她不愛比較,也沒什麼企圖心。經理也好,小總務也罷,自在的工作環境才是她在乎的。她清楚知道,不管在愛情與事業裡,她都適合當個小角色。

「總會有屬子自己的春天。」葉夏江玩味一笑。

章宜安臉上綻開一朵燦爛的笑靨。沒錯,沮喪的心情不適她。年年皆有春天,總有一年她的春天會到來。

滋滋……待油熱了,她打了蛋下鍋,一會兒熟稔地翻個面,幾秒後起鍋--章宜康不喜歡過熟的荷包蛋:取出烤熱的吐司,擺上煎好的火腿與荷包蛋,再慢慢夾入一小撮小黃瓜絲--他也不喜歡香菜。

吃完成早餐後,她走進弟弟的房間,邊喊道:「起床了,睡豬!」聽見床上的人咕噥一聲,繼續賴著不動,她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章宜康習慣裸著上身睡覺,此時薄被只蓋住他腹部以下。

「再不起來,我就把你裸睡的照片販賣給事務所的妹妹。」章宜康大學畢業、考上律師執照後進了家律師事務所,聽說頗受公司及同棟大樓的OL青睞。想不到當年那個小屁孩如今己長得這麼高大,而且還長得不壞哩。

章宜康聽了,立即坐起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錢記得分我一半。」

「作夢啦!快起來,早餐在桌上,我先出門了。」見弟弟清醒了,她揮揮手走出房門。

這裡是姐弟倆在台北的租屋,一棟五層公寓頂樓加蓋的屋子。雖然冬寒夏熱的,但房租合理且房東太太人很好,加上頂樓屋子前面的空地讓她可以實現「拈花惹草」的興趣,幾番整理下來,還真有了空中花園的模樣,小小兩房一廳的屋子成了溫馨的小窩。

走下樓時,五樓快七十歲的房東太太打開門,朝她說:「小安,回來可以幫張奶奶買包小號的垃圾袋嗎?」

「好。垃圾袋就好嗎?」章宜安笑笑地問。

「嗯,謝謝啊。」房東太太感謝一笑。

「不客氣,那我上班了。」她揮揮手,下樓去。

來到二樓瞧見一個八十幾歲的老先生正提著垃圾下樓,章宜安一個箭步向前,伸手接過老先生手中的垃圾。

「樓爺爺!我幫你拿去丟!」她扯開喉嚨大喊,免得重聽的樓爺爺聽不到。

「啊?」樓爺爺先是困惑,待認清是章宜安後,咧開嘴巴笑道:「上班啊?」

「嗯。我順路拿去丟。先走嘍,樓爺爺拜拜!」朝老先生揮揮手,她提著垃圾出門去。

這棟舊公寓的住戶中八成是老人家,上下樓梯對他們而言確實辛苦,每回她見了總會主動幫忙跑腿,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種習慣。

將垃圾扔進巷口的子母車,走向公車站,瞥見公車正好駛近,她一個箭步衝上公車,約莫四十分鐘後抵達公司附近站牌。

二二層樓高的龍耀大樓矗立眼前,其十九樓以下為龍耀百貨--知名連鎖百貨公司,屬趙氏建設集團旗下事業。大樓十九樓設立健身中心,二至二二樓則是總公司辦公室。

朝著龍耀大樓前去,又是一天的開始。雖然工作吃重繁瑣,可是她很開心能在龍耀百貨上班;有時同事間難免競爭摩擦,但整個大環境很活潑很友善,是個正面能量大於負面能量的公司。

總公司最高決策者乃趙總經理,其下設有行銷、營業、財政及行政管理四大單位,分別由四位副總經理領導,底下再各自分類小部門,由各部門經理負責。

走進大樓側門電梯間,和管理警衛打聲招呼,再和幾個同事道聲早。這個時間算早,電梯並不怎麼擁擠,行銷及營業兩大單位的員工於二樓走了出去,財政及行政管理單位的人再上層樓,至於二二樓--頂樓乃是總經理專區。

二一樓到了,章宜安邁出電梯,走進行政管理辦公室,打了卡--八點三十二分;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包包後,拿起馬克杯到茶水室,移步到咖啡機前--總公司各樓層茶水室都有台咖啡機,不管黑咖啡或特調咖啡,隨時想喝都能來上一杯。她喜歡熱拿鐵,喜歡溫暖柔細的泡沫充斥口腔的感受,溫熱飲下,總有種莫名的幸福感;而公司裡不用花錢的拿鐵咖啡,幸福感更是加倍。

回到座位,取出早上做的火腿三明治慢慢吃起來。她習慣早一點到公司,然後來杯熱拿鐵配自己做的早餐,既省錢又美味。

八點五十分,辦公室開始熱鬧吵雜;再過五分鐘,她嚥下最後一口早餐,準備上工了。

一早先打開電子信箱處理信件,閱讀並整理各分店每日發出的協調會議記錄;準備下午到土地公廟拜拜的祭品……約莫十點半,一樓的專櫃廠商對設備有點意見,她只得下去處理。

於百貨公司開門之際,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週遭隱約的輕聲微語,她好奇之下,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見一群人西裝筆挺地走往電梯處。為首的三人--居中的趙藏風氣宇軒昂,左側是俊美的莫黎,右邊則是陽剛的范姜珣;其身後緊隨著幾位高層主管,想來是每三個月一次於外面的早餐會報剛結束。

程郁森--總經理的司機兼助理,趕上前按了電梯鍵;門一打開,他先進去按了開門鍵,待趙藏風與兩位特助走進電梯,才將電梯門關上。一樓眾員工仰慕地目送頂樓一八。俱樂部成員上樓。

這樣令人震懾的氣派架勢,怎能不令人心生崇拜愛慕?

頂樓三虎一直是公司單身女子的夢--春夢。所謂頂樓三虎的由來在於一次午休閒聊,提及神秘的頂樓世界時,朱韻光對趙總經理及其兩名特助戲謔的稱呼。冷面虎乃范姜珣,莫黎是笑面虎;至於趙藏風呢,朱朱沒來得及說出。章宜安在心裡提醒自己:下回記得問朱三個男人,三種異樣型類,可以確定的是--都帥。

雖然現實中她過著「帥哥貧乏症」的生活,但偶像劇和小說看多了,自能培養出一套鑒賞的標準。她向來認為自己頗能欣賞真正的男人--譬如趙藏風。

先別說他高人一等的身材了,單就他那張臉而言,輪廓分明、五官線條有型;一雙黑亮的深眸彷彿能看透人心沁地懾人;雕刻般俊挺的鼻樑下,那弧度剛好的嘴形……與尋常帥哥相較,他可不僅是帥了,或者該說趙藏風的帥不是表面、時下認定的帥,更多的是他這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一種屬於對自身極度自信者才有的氣息;是令人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的男身旁些許讚歎癡迷聲將她拉回神。章宜安笑了笑。頂樓三虎果真是搶手貨,對於他們的暗戀欣賞,在公司算不上稀奇;任何人如果有那麼一點點、暗暗地欣賞其中一人,那也只是剛好而已。

她也不例外;不過她很清楚幻想與真實的差別。對他,僅止於欣賞。

她談過一次戀愛,曾經在愛情裡笑過也哭過;但即使吃過愛情的苦,她仍是相信愛情的;只不過,她不再是天真愛作夢的年紀,對於愛情或許有憧憬,但也很實際;雖然愛看偶像劇,卻不會將戲劇與現實混為一談,那種妄想王子會看上她的戲碼已經不適合她了。

再度笑了笑,她將櫃姐追逐帥哥的眼光叫回,繼續討論廠商提出的要求可行性有多少。

忙完後,按了電梯上二一樓。剛踏出電梯門,迎面而來的總務部方經理開口道:「宜安,中午會議便當要去拿了,今天十二點開會。」她瞧了時間,十一點四十五分。點點頭,急忙又按了電梯與方經理下去美食街拿便當。

方經理先拿了一批便當上去,稍後她提了兩大袋便當上樓。一出電梯,不知何處有人冒出問話。

「宜安,明天下高雄的車派了沒?」

「派了!」她頭未回地答覆,雙手提著兩大袋便當,匆匆忙忙地跑進會議室。

「中午會議便當怎麼沒了?」有人站在會議桌前翻找塑膠袋裡是否還有便當。

「來了來了!」將便當往桌上一放,章宜安甩了甩酸痛的雙手,總算把最後兩袋也送「昨天打掃阿姨有來嗎?垃圾怎麼還在?」一旁有人疑道。

章宜安停止甩動的雙手,稍稍瞥一眼--養樂多空瓶;她揚起一抹瞭然的笑容,答道:「那是一早莫特助丟進去的。」趁著總經理還沒來,主管們拿起便當大快朵頤,省得待會兒腸胃打結、食不知味。

章宜安看了看四周,心想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對了,今天十六,拜拜的東西準備了嗎?」總務部方經理突然想到。

「一早就備好了。」她給方經理一抹安心的笑。

身為總務部專員--她深深覺得「打雜工」這名稱更為貼切,各種鳥事照例每天上演。總務部的工作主要是負責公司「庶務管理」。這要翻成白話就是:公司上上下下的雜事都是責任範圍,就連初二、十六的拜拜也得由她張囉。

「我辦公桌後方的燈泡壞了,宜安,幫忙一下。」會計部高經理拉大嗓門喊道。這個就有點超出總務範疇嘍!章宜安皺了皺鼻子。

公司明明就有個工程修繕部門,位於管理行政辦公室最裡頭一角,兩三個員工經常不在位子上,一開始她幫忙找人處理,幾次下來,大家似乎把她當成修繕部的入門窗口。這也罷了,只要不太過分,她向來樂意效勞。套句章宜康說的:你天生奴性堅強,上輩子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奴婢來著。

「好,我會幫您轉達給修繕部門。」她堆起笑容,強調「修繕」二字。

「還傳來傳去,你不會拿個燈管過去換一下就好!」高經理斥責地撇了撇嘴。

章宜安一怔。她雖然好講話,卻不想當個爛好人,順手幫忙的事,她不會推辭,只是高經理的嘴臉太理所當然了,遲疑之際,身旁一道清脆的女聲揚起--「既然如此,高經理自己拿去換不就得了?難不成燈管太重,堂堂男子漢的高經理不勝負荷?得由區區一個小女子代勞?」企畫部經理朱韻光一臉要笑不笑地諷道。

「你--」被一番冷嘲熱諷,高經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章宜安與朱韻光交換個眼神,朱韻光眼神一挑,唇畔上揚,而她則是低下頭--深怕自己揚起的笑意太過明顯。

「我待會兒拿燈管過去,再請會計部的大哥更換。」她和氣地笑了笑。高經理見狀,高張的怒氣才消了下來。

朱韻光沒好氣地戳了下她的頭,瞭解章宜安以和為貴的個性,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見每個主管都坐下用餐,她將桌上的塑膠袋收到一旁,把其餘的便當擺在總經理及秘書群的桌面,轉身走出會議室。剛踏出會議室大門,門口邊立即有人開口--「總經理下午兩點有什麼行程?」

啊?有沒有搞錯,她是小總務,可不是總經理特助或秘書之類的。

「這種事我怎麼會知--」回過頭,赫然發現在會議室門口叫住她的人竟是趙藏風!她驚訝地喊:「總總……總經理?」

天哪!他在那裡站多久了?她驚愕地瞪大眼。

「還好,總算有你回答不出來的問題。」趙藏風似笑非笑地諷道。

身後兩個秘書顯然也被總經理突如其來的行為怔愕住,其中王秘書與章宜安熟稔,連忙給她一個「不用緊張」的眼神。

「我回答不出來的問題可多了。」她怯怯回道。

趙藏風不以為然地挑起一邊的眉,道:「我看你剛才對每個主管可是有問必答。」趙藏風幾分鐘前來到會議室門口,未進門即聽見裡頭一連串追著她問話,而她則是掛瘤淺淺暖暖的笑靨,有問必答。他一時興起,才會在她走出來時開口喊住她。

「那是我份內工作,當然有問必答。

「那什麼是你答不上來的問題?」

她側頭一想,旋即道:「總經理怎麼還不進去開會?」趙藏風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急智的反應。

「你是在暗示我該進去了?」他臉色冷沉。

「我……我是在回答總經理的問話。」他怎麼還不進去開會?這真的是她答不上來的問題啊。

趙藏風那雙黑眸深深沉沉,最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進會議室。

兩名秘書隨後跟進。王秘書走進會議廳前,眨了下眼,朝她豎起大拇指。

章宜安報以微笑,見會議廳大門關上,這才長長吁了口氣。剛才她是哪來的勇氣敢與總經理回答?她笑了笑,這恐怕也是她答不上問題

回辦公室,還沒走到自己的座位,耳邊就傳來一記男嗓。

「小安子回來啦!過來幫大爺捶捶背,最近被趙老大折磨得不成人樣了。」這種沒人性的話,也只有頂樓總經理特助、朱韻光戲稱「笑面虎」的莫黎說得出口了。

乍見莫黎坐在她的座位,嘴裡還在「練肖話」,奔忙一個上午的章宜安早忘了職階距,毫不客氣地斥道:「閃邊去,這裡是我的窩。」莫黎非但不以為意,反倒笑嘻嘻地起身,一把將她拉過來推入座椅。

「累了?本大爺今日提供特別服務。」他一臉嬉鬧,作勢在她肩上捏捏捶捶。

「不要鬧了啦!」她笑了笑,以肘格開他的手,然後轉過身面對他,突然想起似地問:

「咦!莫特助怎麼沒進去開會?」

「有差嗎?」莫黎露出個自嘲的笑容。

她一直不是很瞭解總經理特助的工作內容,卻也隱約覺得莫黎在公司的地位頗微妙。同樣身為總經理特助,范姜珣出現時永遠帶著公事,絕對不會有其閒晃的身影;反觀莫黎,倒像個游手好閒的公子哥兒。

關於莫黎與趙家有何干係,公司不時有些秘聞傳出--從遠親到姻親、從義子到私生子,各種傳聞輪番上演;最誇張的一次,竟傳聞他是趙藏風的愛人。

總經理是同志?她搖了搖頭,那會令多少女人傷心扼腕啊

「幹嘛這樣說?」她露出關心的笑容。

「事實如此。不過還是得進去,免得上頭又有借口訓話。」莫黎輕蔑一笑,然後朝她揮揮手,走了出去。

章宜安歪著頭,眼眸一轉,不管了,吃飯要緊。

「宜安姐,你好像跟莫特助很好?」新來的年輕妹妹徐安晴好奇問道。

「他那個人跟誰都能好起來,花蝴蝶一隻。」章宜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是嗎?可是他每次來我們辦公室,都直接走向你的座位耶。」徐安晴嘟起嘴,有點吃味。

瞥見徐安晴微帶醋意的表情,章宜安心中不免失笑。莫黎在公司雖是萬人迷,但對她而言,和他相處就像一般朋友,甚至有如姐弟般,與他的唇槍舌劍猶如和章宜康鬥嘴;她不把他當男人看,想來他也只是將她當哥兒們。

「欸,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妹妹啦。對我這種姐姐級的沒興趣。」她揮揮手,輕描淡寫就把徐安晴的醋意化去。

「那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嗎?」徐安晴懷抱希望地問道。

啊?這還真問倒她了。「我……不是很清楚耶。」徐安晴嘴角微垮,失望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同為女人,她當然瞭解公司不少女同事都懷著灰姑娘的夢想;只是,女人想找高富帥的另一半,男人當然也想追求白富美的對象。如果愛情只剩下這種條件式的追求,也難怪她只能靠相親來覓得另一半--還不見得找得到呢。

想起方才徐安晴吃味的表情,她在心底無奈一笑。身為龍耀員工,她不否認頂樓三虎自有其吸晴魅力。或許她和漂亮的莫黎相處很融洽,偶爾也會和眾人一樣垂涎范姜珣的身材:又或許曾偷偷注視著俊冷的趙藏風……這些都是屬於粉領族生活裡細枝末節的點綴。

現實生活中,她就是個平平凡凡的上班族,初初邁入三十殿堂的女子,或許長相個性不夠顯眼、生活不夠精彩華麗,卻是踏實得令人心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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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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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6: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日前商品部經理突然走人,總經理大人虎嘯一聲,大為震怒。據聞與會人士個個面容慘淡,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總經理雖然以嚴厲出名,卻少見他大動作的情緒反應。何以如此反常?根據內部可靠消息傳來,真正令趙藏風火大的不是商品部經理走人一事,而是經年甚少現身的董事長竟然親自過來;且來了不是為公事,而是下達逼婚令。

趙藏風乃趙千里唯一的孫子,趙氏集團只能靠他開枝散葉,可眼見趙藏風都三十三歲了,仍無長期固定交往的女朋友,更別提結婚生子一事。

「總經理是因為前女友的關係,至今才無法認真投入另一段感情。」

「長得帥又這麼專情,大大加分!」

「聽說兩人在美國已經私訂終身,後來不知何故,女方竟然甩了咱們總經理。」

「那女的腦袋有問題嗎?竟捨得放棄總經理這種天菜等級的男人?」

「天菜也不是人人吃得慣,總經理的個性是好相處的嗎?」偶爾傳來同事間的八卦流言,她總會豎耳聆聽。八卦誰不愛聽呢?只要別出在自己身上就好。她雖聽著,卻甚少加入討論。流言的中傷每個人感受不一,有人能灑脫一笑或淡然處之,有些人卻是深陷其中,反覆疼著、痛著,久久走不出來:因此,她寧可謹慎些。

午休用餐時光,大伙不免也在此話題繞了一下,因此牽扯出前陣子「曠男怨女花名冊」的事;當時鄭副總還召集眾「怨女」--年過三十至四十四歲的未婚女子,開會抨擊此歧視女人的名冊,甚至之後每回想起總要罵上幾句才罷休。

其實花名冊也不單就未婚女性而來,其中「曠男」部分--年過三十的單身王老五--據說趙總經理私下曾關切過此事,誰讓他的名字榮登曠男冊榜眼--僅次於四十歲的總務部方經理。

「想不到「曠男怨女花名冊」的始作俑者是董事長,他是老番顛了嗎?」身為財務單位副總經理,亦是公司四大單位長官中唯一女性副總、小姑獨處的鄭台麗自然受不了某些對獨身女性的歧視言論。

「朱朱當時不是說要砍頭嗎?」有人揶掄道。「我在心裡凌遲他百遍。」朱韻光面色不改地道。

眾女子聽了哈哈大笑,歡笑聲中,不知哪位不長眼的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沒結婚的女人為何就是怨女?」

「該死的花名冊!」果然,鄭台麗聽了臉色一僵,擱下筷子忿忿地問:「你們說,女人是欠這個社會什麼了?沒結婚叫老姑婆,結了婚生不出小孩叫千古罪人。媽的!女人是招誰惹誰了?!」

「副總,吃飯要心平氣和,不然不好消化。」章宜安好心提醒。

鄭台麗瞪向她,恨鐵不成鋼地既搖頭又歎氣。

「宜安,你厚……是少根筋還是不長進?像你這樣溫良賢淑的女人,怎麼還沒被男人拐回家裡當黃臉婆?」

「這是男人沒福氣。」葉夏江一臉中肯。

「也是咱們宜安的福氣。」朱韻光接了一句。

「你們兩個唱雙簧啊?」章宜安笑了笑。對於三十未婚被冠上「剩女」、「敗犬」或是「怨女」什麼的,章宜安不像她們那樣生氣。或許如同朱朱所斥,她在「女性自覺」這方面很沒慧根。

「對了,最近又有人要幫我介紹對象,或許會遇見有福氣的男人。」章宜安接著補上一句。

「又要去相親?」葉夏江微訝地問。

「什麼又要!說得好像我很常相親。拜託,這兩三年算算也才一、二……五六,加上這次也才七次吧。」她認真地掐指算了算。

「七次?」朱韻光顯然對此數字頗為驚愕。「你小心,別步上方老實的後塵。」方老實是總務部方經理的綽號,主要因其個性忠厚老實,甚至到了呆板的地步。

「呸呸呸……你少烏鴉嘴了。」章宜安急忙撇清。

方經理十幾年來歷經不下百次的相親,卻沒一次配對成功,以至於如今仍是四十一根草。千萬別拿他來類比,她承受不起。

「方老實人不錯,不如你們兩個湊合湊合。」有同事開玩笑。

「拜託,方經理像爸爸又像哥哥一樣,那是亂倫耶,想想都不「蘇湖」。」章宜安嫌惡地揮揮手。

「上回的包子店小開呢?」鄭副總隨口一問。

「超悶的。包子先生都不講話,整個人好陰沉,還把媽媽帶來:我拚命想話題,然後自己接話,一頓飯下來比上一天班還累。」害她現在一聽到阿嬤說村裡誰又想作媒,心裡就嚇得半死,只好以忙碌敷衍掉。

大伙聽了她的遭遇,毫無同情心地哈哈大笑。

「那你還相?」朱韻光在一旁輕聲吐槽。

「這回不是村裡婆婆介紹的。」她傾身在朱朱身旁低語。

朱韻光睜大眼,好奇地挑著眉,想是讓她稍後一五一十地報告上來。

「朱朱,范姜還好嗎?!」另一頭的出納部經理突然問。

「他是商品部的人,應該問邱副總吧?況且,他那麼大一個人,難道我會把他吃了不成?」朱韻光嘴角沒好氣地一抽。

「你都不知道多少女人肖想吃了他。」總務部副理陳明秀別具深意地挑著眉。

話一出,果然引起不少人露出曖昧的笑容。

「厚,你們這些色女。」朱韻光翻著白眼笑罵。

商品部經理因故走人,公司只得將范姜珣調下來暫代商品部經理一職。范姜珣除了工作能力外,其高大健壯的身材也是女性員工津津樂道之事。

「宜安姐。」

眾人閒聊之際,徐安晴突然跑進會議室,見鄭副總等人也在,她話到一半就停住,睜大無辜雙眼,一臉為難地瞄向章宜安。

「怎麼了?」章宜安笑笑地問。

「呃……經理找你。」徐安晴眼神飄忽,不敢直視。

現在?午休用餐時?「吃飯皇帝大」是她人生的至理名言,方經理也知道她這人向來沒什麼堅持的原則,唯有吃飯一事。

她不禁餓,對她而言,只要吃飽睡飽,一切沒煩惱。

什麼急事讓方經理在午休時間找上她?見徐安晴一臉焦急無措,她也不好讓她為難。

「我去一下。」她同朱韻光等人說一聲,然後掩上便當盒,起身隨徐安晴走出會議室。

一出會議室,徐安晴突然拉著她的手臂,可憐兮兮地說:「宜安姐,你可以幫幫我嗎?」

「不是經理找我嗎?」章宜安困惑地眨眨眼。

「是我有事想拜託宜安姐啦。」徐安晴瞠著大眼,苦惱一笑。

盯著徐安晴那雙故作無辜的眼神,她腦中閃過不妙的念頭。

「什麼事?」她問。

「你可以幫我拿公文上去蓋章嗎?」徐安晴嘟起嘴,撒嬌央求。「什麼公文?」心底沒來由地掠過一抹惡兆。「就高雄店那邊過來的……」徐安晴心虛一笑。

「那是急件耶!不是昨天就該拿上去了嗎?」怎麼會拖到現在?她蹙眉輕喊。

「呃……昨天我頭痛不舒服。」徐安晴說著借口,為自己辯解。

「這不是你堅持要拿上去的?再不然,早上也該拿上去才對。」章宜安忍不住念了幾句,早知道昨天她就自己拿上去。

「我知道啊,可是早上很忙,我……我根本沒時間拿上去。中午本來要拿上去,可是我媽媽突然跑來,好像家裡有點事。拜託啦,宜安姐,反正你和秘書們交情都不錯。」

徐安晴雙手將公文袋強行推到章宜安胸前,順勢補上一句:「我媽媽在樓下等我。」章宜安歎了口氣,無奈地接了過來。徐安晴道聲謝,立即衝去按了電梯下樓。

昨天公文一到,徐安晴立即自告奮勇攬下工作。她哪會不知道小妹妹的心思。能明正言順上頂樓,且有可能近距離接觸總經理或是莫特助……再不然也有個帥哥程郁森,徐安晴當然不放過這種機會。

誰知昨日總經理中午離開後很晚才進公司,程郁森自是隨行;而莫黎更是行蹤飄忽,安晴也就將公文擱下,偏今早又忘了,這會兒上去怕被秘書們責罵,這才拜託她。她其實可以拒絕的,只是公文擱置最終還是總務部得負責,到時影響到新櫃進駐的時間可不是件小事。算了,反正跑一趟要不了多久時間。

爬樓梯上到二二樓。

頂樓除了會議室外,另一邊就是總經理專區,進入得有專屬門卡。專區最外面為秘書室,然後是兩名特助的辦公室,另一邊為總經理辦公室,以及幾乎很少用到的董事長辦公她走到專區玻璃門前張望--這倒奇了?頂樓鮮少不見人影,即使午休也會見秘書們穿梭其中。她低頭看了眼公文,想著要不要下午再過來,餘光突然瞥見王秘書行色匆匆地走來,她心中一喜,抬頭揮揮手。

「宜安,你怎麼這時候上來?」王秘書按了開門鍵,疑問道。

「對不起啦,我們家小妹妹昨天忘了拿上來。」章宜安走進辦公室,將公文交給王秘書,然後深深一鞠躬。

「你們家那只很天兵耶。」王秘書搖搖頭,抽出公文看了一眼,隨即說:「專櫃條件表,這個得總經理親自看過才行,你幫我拿進去放他桌上,我來不及了!」有些例行文件秘書可以自行蓋章,部分重要文件得由趙總經理親自處理。

「這……」章宜安遲疑一怔。

「今天中午頂樓沒人,難得大人不在家,李秘書在十六樓安排聯誼,醫師公會的。太晚了,我得走了,麻煩你嘍!」王秘書按了開門鍵,自動門開,她匆匆忙忙跑去按了電梯。

頂樓不僅三虎單身,就連四大秘書也都「小姑獨處」?原以為近水樓台,或許能譜出佳音,誰知幾年下來,兩方壓根是絕緣體。或許如同王秘書所言:有距離才有美感。

明知辦公室裡沒人,她仍在門上輕敲幾下才打開門。她並非第一次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卻是第一次能這麼自在呼吸,且隨意停留觀望。

這間位於邊角的總經理辦公室,有著兩面眺望台北天空的落地窗,視野采光良好。她走向那張暗色實木辦公桌,小心翼翼地將公文放在他桌上,然後抬眼望向座位後方那一大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多麼遼闊的視野,就像他的眼界吧?總是看得高看得遠……她走近貼著玻璃面,心跳急促評動,鼓起勇氣往下一瞄,手腳有些酥麻,感覺好不實在,也好沒安全感。著實搞不懂,為什麼有人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站穩平地不是更踏實些嗎?

轉過身,本想走出辦公室,卻又像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帶點興奮好奇。於是她像個小偷般觀察著他的辦公室,從辦公桌走到另一邊的待客區。鐵灰色的大型皮沙發多麼氣勢逼人;那一整面的書櫃,上頭除了書籍外也擺放不少物品,但絕對井然有序。

她戰戰兢兢地伸手撫過,彷彿輕輕撫在他身上似……哈哈哈……她不禁失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電視劇裡的變態哦。

不過,機會難得,就讓她恣意地變態一下吧。

她輕快地跑回他的座椅,屈身坐入那張屬於他的皮椅,闔上眼深吸一口氣,週遭的空氣似乎留有他的味道記細微聲音響起,她陡地睜開眼,然後在門打開之際,將身子滑向桌底。

交錯的腳步聲響起,她蜷伏著身體趴跪在地面,心臟急促狂跳。

「以後你們趙家祖孫三代的無聊飯局,麻煩別找我這個局外人。」隨著腳步聲而來的,是一道冷嘲熱諷的男中音,她心中微訝。莫黎?

「你也是趙家人。」嚴厲的聲音,聽得出來有些歲月的痕跡。

章宜安悄悄地爬出桌底,微微探頭,視線所及見三個人走向皮沙發,除了莫黎與趙藏風外,還有位身形高瘦、頭髮花白的老先生筆挺站著,渾身散發出一種冷硬強勢的氣息。她、心中一訝。這人她見過一兩次,是趙氏建設集團負責人、龍耀百貨董事長,也是趙藏風的爺爺--趙千里。只是……他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姓莫。」冷漠的聲音出自莫黎,著實令她有點不習慣。

「你身上流著趙家的血!」趙千里厲聲道。

「那還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缺憾。」莫黎冷笑自嘲。

「你」趙千里氣得語塞,半晌才道:「身為趙家人是多少人渴求的。成為我趙千里的孫子,讓你這麼委屈嗎?」

「趙家人又如何?在我成長過程中,趙家人在哪裡?剛才那個男人又在哪裡?」莫黎忿恨地質問。

「那個男人是你爸爸!當年你母親如果願意把你送回趙家--」

「然後呢?」莫黎粗魯打斷趙千里的話,諷道:「讓你們趙家拆散我們母子?得了,我真受不了你們這些人的嘴臉。」

「遲早你也會成為我們這些人。你是趙家子孫,這秘密瞞不了多久。」趙千里語重心長地道。

「這秘密傳出去的那一天,就是我該離開的時候。」莫黎看似漫不經心,出口的話卻是冷厲刺耳。

章宜安悄悄收回視線。聽聞這驚人的秘密讓她處於莫大震駭中,心緒一時難以平復。天哪!為什麼要讓她聽到這麼大的秘密呢?

無傷大雅的八卦她喜歡,更不否認適度的八卦具有放鬆身心靈之效;但,秘密則不然。知道得愈少,愈不會有人身安危,她向來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一陣短暫的沉默,她猜想趙千里大概不習慣被人駁斥威脅,一時間又拿莫黎無可奈何「半年內讓他上手。」這話顯然是對在場的第三者說的。

章宜安微微探出視線,見趙藏風沒有立即回應,精銳的眼神彷彿往辦公桌一瞥,她嚇得連忙縮頭,驚忖,他該不會發現了吧?

她搖搖頭,否決這個可能性。除非他有透視眼,不然哪可能發現躲在辦公桌這邊的她?「知道。」低沉淡然的嗓音彷彿旁觀般冷靜。

她心頭微顫。這麼說來,莫黎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趙藏風心裡又是如何看待這件事呢?這麼想的同時,莫黎的聲音再度傳來--「我是不可能成為趙藏風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莫黎語調冷硬。

空氣再度凝結下來,偌大辦公室一片靜默。就在章宜安覺得沉悶得快要窒息時,趙千里總算再度開口。

「我把他交給你。」聲音有點無奈。

一會兒,辦公室門開了又闔上--砰地一聲悶響,想是趙千里先行離去。章宜安不禁在心裡感歎,大戶人家的恩怨情仇真的太糾結了。

「我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出現,我甚至連他何時回國都不清楚。」約莫一分鐘後,趙藏風淡冷的嗓音揚起。

「他」是指?章宜安眨眨眼,心中好奇揣測著。

「不關你的事,是趙±名的問題。」

兩個兄弟口中的他是指他們的父親?章宜安再度皺起眉。

「接下來是正事。當初可沒人拿刀架著你脖子逼你進來龍耀,既然進來了,就做好自己的事。」趙藏風語氣雖輕,話裡的權威卻不容忽視。

「趙藏風,難道你都不怕我跟你爭家產?」笑龍的聲音,正是平時吊兒郎當的莫黎。「我從沒把你當成威脅。」冷淡的語調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你要怎麼做不關我的事,但是你人在龍耀就得做事。你來四個半月了,這段時間應該縱容任性夠了。」趙藏風就事論事的口吻。

「趙藏風,你今年……三十三?三十四?怎麼像個沉悶的老頭。趙家是怎麼把你養大的?」莫黎戲謙笑問。

「這也正是我的疑問。你快三十了,還這麼嬉鬧沒定性,莫家又是怎麼把你養大的?」趙藏風淡淡地反駁回去。

「你--」莫黎臉色丕變。

「別誤會,我沒有批判之意。父親的行為我壓根沒興趣探究,他沒有給你父愛,並不表示我成長的過程有得到任何父親的關愛。至於趙家的財產……老實說,我很歡迎你來爭取。」趙藏風說得輕描淡寫,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聽了竟覺得心裡酸酸澀澀的。

「怎麼?還有人嫌錢太多的嗎?」莫黎的口吻有些軟化。

「你取走的部分,我會再嫌回來。」這麼自大狂妄的話,也只有趙藏風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莫黎揚起一聲大笑,道:「真有你的!我餓了,要不要一起下去用餐?」沒有任何聲響,章宜安看不到趙藏風點頭或搖頭,她沒膽探出頭去,只能在心裡不斷地數數兒……也不知道數到哪個數字了,開門聲總算響起。她仔細聆聽細微的腳步聲……應該兩個人都出去了吧?接著「砰」一聲輕響,門闔上了,室內又恢復先前的寧靜。

約莫一分鐘過後,仍是寂靜無聲,這時章宜安才敢輕吁了口氣,稍稍鬆懈繃緊的神經。正想起身伸展僵直的肢體,頭頂驀地響起一道清冷的嗓聲--「你偷聽夠了嗎?」

章宜安倒抽了口氣,低垂的視線中驀地出現一雙精緻的真皮手工鞋--陣寒意爬上脊背,她嚇得頸背後的寒毛全豎起。

「起來。」冷冷的語調有著不容違逆的力道。

她身挺不受控制地顫了顫,在意識尚未覺醒時,身體早己聽命地站起來,不知是腳麻或是驚嚇過度,一個踉蹌,她連忙扶住桌面,然後像等待判刑似地垂下臉,不敢直視他的眼。

「抬起頭。」他再度發號施令。

她雙肩瑟縮一下,絕了求生念頭似地長歎一氣,僵硬地抬頭迎向他的視線--雖早有心理準備,仍是被那雙冷銳的黑眸震懾片刻。

「你進來做什麼?」趙藏風面無表情地問。

「因因……因為秘書她們忙,讓我把公文放您桌上。」她戰戰兢親地回答,末了補句:「我是總務部的。」他挑高眉,眼神疑問著「放下公文後她人怎麼還在這裡?」

「我正打算出去時,剛好總經理你們進來,心裡一慌就就……躲起來。」她心虛地螫一眼,卻被趙藏風冷厲的雙眸嚇得縮回視線,垂頭盯著地板。,「心裡一慌?你做了什麼事?」他繼續追問。

「沒有……」只能矢口否認了,要讓他知道她坐上他的座椅,今日不知道能否安然走出這間辦公室。

趙藏風沒再逼問,兩眼直直地盯著她,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處置她。

「你是……那個有問必答的小總務?」半晌,他恍然道。

「是……吧?」勉強在後面加上問號:因為她雖是小總務,但不至於有問必答。

「怎麼辦?聽到這麼大的秘密--」他話鋒一轉。

「我不會說出去的。」趙藏風話還沒說完,她立即保證道。

「我不相信。」他冷冷一笑。

「我是說真的。總經理請放心,我這個人沒什麼長處的,就是記性差,今日一走出這個辦公室,我保證三秒內馬上忘了裡頭發生什麼事。」不必要的負擔她向來忘得快。

「你有失智症?」他不以為然地橫她一眼。

啊?眼珠子不安地動了動,只好硬著頭皮回道:「該失智時就會失智。」趙藏風挑起一邊眉,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莫黎的事--」他頓了一下。

「不准說出去,我知道。」她機伶地點點頭。「仔細想想……或許說出去也不見得不好。」

嗄?趙藏風的話令她腦筋打結,當下只能眨眨眼,不知作何反應。

「或許能解決這種僵固的局面也說不定。」趙藏風眉峰微蹙,一臉沉思。

她瞇起眼思索著。總經理是在故意測試她的可信度,還是……拿她當替死鬼?她雖不算聰明,可也不是笨蛋。

「總經理,我都說自己記性不好,一出這道門之後什麼事都忘光光,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事從我口中吐出。」她堅定立場,再次強調。

「記性不好,能勝任總務工作嗎?」他淡淡地掀了下眼皮。

「當然能。跟總務相關的工作,我記性特別好。」露出一抹開朗無害的笑容。

趙藏風斜眼輕睨,像是對她過於燦爛的笑容有意見。

章宜安見狀,連忙將唇畔抿成一直線。見他不再逼問,心忖該見機退出。

「那……我就先出去了。」她縮了縮肩,試探地說道。

趙藏風沒有回答,深眸盯著她,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就在她覺得快窒息時,他總算出聲。

「出去吧。」

她識相地迅速告退。邊跑下樓邊想,這究竟是好狗運或是臭屎運?竟然讓她撞見了這麼大一個秘密。

一衝進會議室,朱韻光見到她劈頭即問:「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午休時間快過,不少人起身離開會議室,葉夏江將她的車當綣到面前。

「呃……」想起莫黎的大秘密,她閃避問題。「說來話長。」朱韻光與葉夏江互看一眼,心中不免疑問。

「那還真沒時間聽你慢慢說咧。」朱韻光著了眼時間,打趣道。

「再說啦。」她笑了笑,猛然抓住朱韻光手臂問:「總經理到底是什麼虎?」

「幹嘛突然這麼問?」朱韻光疑惑地看了看她。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啦!」章宜安急忙忙地追問。

朱韻光睨了她一眼,然後沒好氣地咕噥一句。

「什麼?什麼虎?」章宜安聽得不甚清楚。

朱韻光眼神遊移,低聲說:「奸巧虎。」

「奸巧?」章宜安與葉夏江抬眼對望,兩人皆是一朱韻光美眸一轉,四周瞧了瞧,然後靠近她們低語:「總經理這人一肚子想法,九彎十八拐的,偏偏臉部表情不多。他笑的時候千萬別以為他心情好:而他冷著臉時,也不一定心裡不爽。反」E你永遠搞不懂他是真生氣或者只是做做樣子。這種人城府太深,你們說不是奸巧虎是什麼?」

「正是如此。」葉夏江點頭附和。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章宜安唱戲般地歎道。

「不過,接掌這麼個大集團,沒一點城府是不行的。總經理的能力無庸置疑。如果今天是一個白目富二代接掌,我看大家就等著公司倒閉,各自回家喝西北風吧!」朱韻光就事論事,趙藏風確實是個有才能的領導者。

「你這是誇讚總經理吧,可是……奸巧好像是不太好的形容詞?」章宜安私心想為他稍稍平反一下。

「員工對老闆哪有不罵上幾句的,讓員工渲洩一下怨氣是身為老闆的義務。不過……此話千萬不能上達天廳,否則……」朱韻光手掌往脖子一劃,讓她們知道其嚴重性。

章宜安與葉夏江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保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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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最近耳邊時常聽到「章宜安」這個名字。

總務部基層專員與總經理接觸的機會很少,以往沒印象不意外,倒是近日這般印象深刻才怪異。他翻了人事資料,章宜安進公司不到兩年,前一份工作是家電倍公司的業務助理,很平常的資歷。

幾次聽聞下來,發覺……好像除了他之外,週遭每個人都跟她很熟?

莫黎就別提了,他遊走各部門,在女人堆裡如魚得水:他的秘書群向來以嚴肅、不講愔面出名,卻見她們與她有說有笑:更別提樓下各部門……著來這個小總務在公司還直是吃得中午他拎著秘書買的便當來到會議室,見程郁森埋頭吃著午餐。

「怎麼有空出來吃?」程郁森不顧嘴裡有食物,懷疑問道。

「今天中午放自己一馬,休息一下。」以往他常常在自己辦公室訪盯著電腦,草草解決午餐。

「早該這樣了。」程郁森吞下食物,點頭贊同。

趙藏風邊打開便當邊看著程郁森的便當,似乎哪裡怪怪的--

「你自己帶便當?」他面露疑惑,郁森的廚藝應該僅止於泡麵階段才對。

「怎麼可能?」程郁森笑了幾聲。「我是跟宜安包月的……啊,那個章宜安是公司員工,益

「總務部的。」他接了程郁森的話,臉部表情略僵。這女人會不會滲透得太厲害,連他的司機兼私人助理都能熟到跟她包食?

「你知道她喔!」程郁森笑得很燦爛。

他冷哼一聲,開始懷疑公司還有誰不知道她的。

「是我盧她幫忙的,反正她幫她弟弟準備,多我一個沒差。」程郁森賊賊一笑。

還熟悉到瞭解她有個弟弟?!趙藏風眸光往程郁森的便當一瞥:一片煎鯖魚外加一塊齒東坡肉,兩樣青菜配上蔥花蛋,很家常,沒什麼特別嘛……「明天你跟我換便當。」他像說著天氣很好的尋常口吻,程郁森聽了,怔愕地停下動「只有一天喔!」跟著趙藏風多年,雖不懂他何以這麼說,程郁森卻懂得盡快保住自己的權益。

「一人一天。」語調強硬,不容討價還價。

程郁森哀叫幾聲,心想著有何轉園的餘地。「她的手藝其實沒有特別好耶。」不過也不差,他在心裡補一句。

趙藏風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吃著便當。

「而且不可以挑食,青菜都要吃光光。」他悄悄打量趙藏風的反應,見他僅是微微挑眉。連「青菜」都嚇不退,看來是沒得商討了。

「好吧!一人一天。」程郁森總算認命,然後夾起便當裡的東坡肉,故意誇張地說:

「這個滷肉好好吃喔!和阿嬤鹵的味道很像喔。」見趙藏風果真將視線轉過來,程郁森連忙將那塊東坡肉塞進嘴裡,瞇著眼幸福地說:「肉香汁多,又軟又Q.…。好好吃喔!」

「明天也要一塊。」趙藏風冷冷地睨了一眼。

程郁森險些噎住,捶了捶胸口,連忙喝口水。「菜色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沒有,你也得生出一塊來。」趙藏風陰險一笑。

「我……好啦,我跪著求她好了。」程郁森沒好氣地歎了一聲。

趙藏風斜覷一眼,帶著點疼愛又好笑的眼神,就像兄長對待弟弟一般。

程郁森的奶奶是他母親家的廚娘,在呂家幫傭多年。他出生沒幾個月就讓程奶奶抱回南部老家照顧,六歲才又回到趙家。

郁森小他八歲,程奶奶住院那年,兩人初次見面,他答應程奶奶會好好照顧郁森。

程郁森十八歲北上,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兩人雖名為上下屬,但他當郁森是弟弟,而程郁淼也很敬重他。

程郁森的興趣在機械方面,年少時只想著未來開間機車行就滿足了,是趙藏風讓他多看看這世界,多鑽研機械工程,別急著把目標訂下。幾年下來,他的技藝漸為成熟,眼界自然與年少時不同。趙藏風也不管他,等他有天想做什麼,自然會開口。

「吃飽了?」他隨口一問。見程郁森點頭,他又說:「快下去跪求。」程郁森一愣,忍不住叫罵一聲。

誰知趙藏風非但不以為意,甚且輕笑出聲。

他只得摸了摸鼻子,沒好氣地下樓去。

再度見著莫黎是H天后。

午休前她先是接了通程郁森的電話,只為了確認便當裡有無東坡肉。也不曉得他怎麼了,昨天中午直纏著她今日也要一塊滷肉。反正東坡肉她鹵了一鍋,雖然家裡那一隻好像永遠處於「成長」階段的胃口,但吃個兩天沒問題。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程郁森這才開心地掛上電話。

幾分鐘後又接了通朱朱的電話,說是二樓廁所有個門鎖壞了,不管怎樣都要她去修一下。朱朱平時不大會這麼幫她,肯定是發生什麼事。所以她雖抱怨幾句,仍是替修繕部走一趟,順道問問怎麼回事。

在二樓女廁遇見葉夏江,夏江大略跟她說了朱朱異常低落的情緒,不過也不甚清楚原委,兩人決定下班後找朱朱聚一聚。

就在她折回辦公室時,見莫黎站在門口與人事部幾個女同事相談甚歡,她頓住腳步,望著眼前與人談笑的俊美男子,一如往常那個穿梭在女同事間嬉鬧風趣的花蝴蝶。許是她多心,然而憶及那天他冷漠奚落的語調,對照此刻開朗的笑靨,在她看來依稀帶著難言的落寞苦澀。

莫黎談笑間餘光一瞥,霎時停下話,笑嘻嘻地朝她走來,卻見她一臉凝重。

「怎麼?小安子,我可沒欠你錢喔!」莫黎伸手往她糾住的眉心戳了戳。章宜安退了一步,微微打量著他。

「幹嘛?傻啦?認不得哥哥我這張俊臉?」他嘻笑地逗著她玩。這副痞樣的公子哥兒調調她再熟悉不過,心中忽然有種錯覺,或許幾天前那個憤世嫉俗的莫黎其實只是幻影……「莫特助真有閒情逸致,特地跑下來吃姐姐的豆腐。」她抬眼一睨,特意強調「姐姐」二字。

「嘖嘖……放眼望去,這裡全是漂亮的年輕美眉,哪來姐姐?」他戲劇化地比著手勢,下巴微努,朝人事部那幾個女同事一眨眼,果然引來一陣癡笑讚歎。

她壓下翻白眼的衝動,挖苦道「沒有進演藝圈,真是太埋沒你了。」

「我也這麼覺得。」莫黎深感遺憾地點頭附和。

見他俊俏臉龐上那份認真的無辜表情,她忍俊不禁。

「好啦,不跟你鬼扯了,吃飯要緊。」快十二點半了,她的胃一向很準時。

「中午嘍,我得去趟十九樓。」他隨口說道。

「中午還健身?該不會是下去看美女吧?」十九樓的健身中心常有附近白領族利用午休時間前來運動。

「當然。難不成我是下去看范姜珣?」他坦率地搖搖頭,末了又自嘲:「不過,范姜穿泳褲的身材,嘖嘖,女人看了流口水,男人看了流眼淚。」說罷,朝眾人揮揮手,下樓去。

靜默幾秒後,人事部同仁率先開口:

「范姜經理人在健身中心?」

「穿泳褲?」有人驚呼道。

「真想看范姜經理剝光的模樣。」大膽的言論惹來不少人的附議。

「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小小的三角泳褲耶!」讚歎聲此起彼落。

咦!章宜安歪頭一愣,剛剛莫黎有說范姜珣在健身中心嗎?還穿著「三角泳褲」?難不成是她漏聽了?范姜經理健壯的身材確實很有看頭,她真的真的不是外貌協會,可心裡真的有點小小蠢動。

倏地,一群女人打她身旁而過,群體衝下樓。她抬眼張望,內心掙扎著:跟或不跟呢?

稍早,他們單位的孫副總買了包子請大家吃,她摸摸胃……現在還不算餓,不如也去看,下好了。

健身中心有兩個泳池:員工們常戲稱外邊的為大眾池,裡頭的是貴族池。

顧名思義,大眾池一般會員皆能享用,貴族池就得是V!P級的會員才能進入,免得一堆別有居心的人闖入……這根本是階級意識作祟--朱朱曾經這麼斥罵過。

衝下樓的女員工們假意閒晃至大眾池,張目望去,哪有范姜珣的身影,難道會是在貴族池?身為一般員工,至多只能到大眾池,這個可望不可即的事實令人扼腕。

觀望片刻,別說范姜珣了,就連個像樣的男人身軀都沒有,大伙只得敗興離去。章宜安內心不免惋歎,打算回去熱便當時,身後一道男聲叫住她。

轉過頭,驚見自家方經理愣頭愣腦地揮手叫她過去。章宜安滿臉狐疑地走過去。

「有沒有帶手機?」方仁宏劈頭即問。

她心中一愣,微微點頭。

「太好了,幫忙拍個照。剛剛裡頭的管理員打來說池畔的磁磚有裂縫,我急著下來,忘了帶手機拍照給修繕部去找建材。」方仁宏急得滿頭大汗。

「那是修繕部的事,經理何時也撈過界了?」她沒好氣地念道。

「管理員很急,修繕部的人都出去了,我只好下來看看。」方仁宏露齒一笑,憨厚老實的模樣讓她看了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都說她是好好小姐,依她看,她家經理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壓根是爛好人一個。

只是她常懷疑,這麼個好好先生,怎麼年過四十仍是孤身一人呢?據說她家經理相親百次卻未能配對成功的原因無它,正是他的木訥不善言辭,女方覺得太悶了。

「好啦!我去拍。」她點頭。

「拜託了,進去往右手邊走,快到泳池邊的磁磚,蹲下去就看得到了。」方仁宏擦擦汗,總算鬆了口氣,連忙將門禁卡塞進她手裡。

「你不進去?」她疑道。

「公務車半路拋錨,我得去幫忙接人回來。」他轉身準備離去。

「接誰?」她問。

「鄭副總。」他回。

「快去!」她雙眼圓瞪。鄭副總是出了名的急性子,遇上這種鳥事,救援太慢絕對少不了一頓痛罵。

「我知道。」方仁宏摸摸後腦勺,憨厚地笑了笑。

望著方經理離去的背影,她在心裡為他祈禱幾句,然後轉身刷卡走進貴族池。

剛進去即被那一整排明亮的玻璃窗震住,高樓窗外無任何遮蔽物,一片藍天白雲,彷彿置身戶外;若是晴朗的夜晚,外頭M光閃閃,裡頭水光搖曳,果然是有錢人的享受。

驀地,一記打水聲響驚得她回過神,眼睛立即尋向池裡獨自游著自游式的身軀,天哪!她壓根忘了自己為何下樓來,這下子該不會讓她瞧見范姜珣的泳姿吧?

她雙手捧腮,心虛地左右瞧了瞧,偌大的貴族池邊竟然只有她一人……以及池裡的范姜經理?!

她發誓,她對范姜經理真的沒邪念,雖然也想一睹傳聞中六塊肌的健壯身材,但但但……混在一群人裡觀賞可以壯大色膽,可一個人她會害羞啦,超級尷尬!

快點……快點拍出磁磚裂縫,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出去。看著游至另一頭的池中身影,她對自己點點頭,暗忖:對,就這麼做!

在哪?右手邊……慌張地尋找著,躡手躡腳地走近池畔,穿著窄裙的她只能輕輕蹲跪下來,然後拿起手機--面前水花飛濺,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呃,是破水而出!

啊啊啊……她在心裡驚聲大叫。怎麼會這樣?一雙圓眸瞠得斗大,眨也不眨地瞪著面前立在泳池中的男子。

「毛巾。」冷沉的聲音傳來。

她回過神,左右張望,確定岸上只有她一人。輕應了,聲,跑過去拿起放在一旁的乾毛巾,連忙送到他面前,眼睛只敢直視上方的空氣,壓根不敢瞄向水面下。

擦抹著一頭濕髮,趙藏風瞄了她一眼,隨口問:「章宜安,怎麼又是你?」章宜安吃驚地張著嘴,幾秒後才說:「總經理知道我?」他叫得出她的名字?!實在沒道理因此而開心,嘴角卻是不爭氣地微微上揚。

「你覺得龍耀上上下下有誰不認得你?」趙藏風冷笑嘲諷。

她眼珠子一抬,認真思索了一下。「董事長。」趙藏風面無表情地瞪著她,半晌說道:「你想認識他?我可以介紹。」

「不用了,謝謝。」突然覺得兩人的對話好詭異。

「你在這裡幹什麼?」趙藏風狐疑道。

她來這裡做什麼?對……

「拍照。」見他一臉狐疑,她連忙解釋:「拍磁磚,不是拍你。」趙藏風揚起眉,黑眸閃過一抹興味。總算瞭解什麼叫「愈描愈黑」了。她連忙退了一步蹲跪下來,指了指自己膝前的磁磚,以示清白。

趙藏風沒說什麼,擦拭過的毛巾隨手往她頭上一扔,剛好披掛在她臉上。眼前驀地一陣暗,章宜安下意識伸手扯下毛巾,瞥見他走上岸--全身上下只著一條三角泳褲。

她登時腦部充血,下一秒即將毛巾蓋回臉上。耳邊隱約傳來一陣輕笑,半晌,一隻大手將她臉上的毛巾拿走。

她雙瞳瞪著前方,不敢斜視。趙藏風卻無所謂地走到她面前--下半身不知何時圍了條大浴巾。她輕吁了口氣,好似這時才敢呼吸似,一抬眼卻對上他赤裸的胸膛,吸息頓時亂了起來,她連忙將視線拉高--對上他那雙爍亮的黑眸,一股熱浪襲上腦門,臉頰不受控制地燙紅起來。

「怎麼不拍了?」他漫不經心地問。

「非禮勿視,怎麼還好意思拍呢。」雖然想拍,但口頭上仍須矜持。

「拍磁磚……還會不好意思?」他揚起眉,調笑地問。

嗄?糗大了糗大了……她輕咳幾聲,心虛地別開視線,連忙拿起手機連續拍了好幾張磁磚照。邊拍心裡邊思忖該拿什麼臉來面對總經理,所幸有人解救了她的窘境。

一瞧見她即詫訝地問:「宜安,怎麼是你來?」趙藏風眼底閃過一抹調侃,往章宜安一瞥,好似說著:這人你也認識?

章宜安略過他揶掄的眼神,沒事般地起身,拍拍膝蓋,故作輕鬆地說:

「本來是我們經理過來,但他臨時有事,只好派我出馬嘍!」

「你十項全能啊!」管理員打趣著。

「我是奴性入骨,天生跑腿命。」她自嘲一笑,眼神微微瞟向趙藏風,暗示管理員該去伺候大老闆了。

「那就麻煩你了。」管理員瞭然地點點頭。

「不會啦!那……我先出去了。」說完,向趙藏風一鞠躬,連忙往外走。

「站住!」

章宜安停下腳步,懊惱地閉上眼睛,幾秒後緩緩睜開眼,轉過身。

「總經理還有什麼事嗎?」她唇角往上,露出個無比燦爛、親切的笑容。

「手機拿來。」趙藏風完全忽略她那鄰家女孩般無害的笑靨。

她心取一驚,眼睛眨了幾下。

「手……手機?」不會吧?

趙藏風連回答都省略,伸出手,眸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章宜安嚥了下口水,思緒當下凍結,腦中只有個念頭:死都不能交出手機。

「宜安。」管理員出聲提醒她,目光往趙藏風身上一瞟,讓她快把手機拿過來。「喔……」她緩緩地應聲,雙腳仍定在原地不動。

趙藏風顯然沒耐性了,黑眸微瞇,舉步朝她走去。

章宜安兩眼驚慌圓瞪,心付:要逃嗎?內心掙扎之際手機鈴聲響起--「喂!」她獲救般地立即接起電話。

「鄭副總,是是……」心虛地朝趙藏風斜戲,見他頓下步伐,她心下靈機一動。

「先前派的車出了些狀況,我們經理趕過去了,你再等一會,應該快到了。不要生氣啦副總……」她藉此忙碌應對,然後一個轉身,頭也不敢回地快步衝出去。

趙藏風立在原地,盯著往外衝出去的背影,那因跑動而晃動的馬尾,甩得他真想一把扯住……想起剛才荒謬的情景,他不經意地輕笑出聲。

「趙總?」狀況外的管理員有點驚愕地怔在原地。

趙藏風斂住笑,回過頭道:「磁磚的事盡快處理。」管理員點頭稱是,心裡雖納悶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卻識相地閉上嘴。而快步離去的章宜安,結束了與鄭副總的通話後,急急忙忙地奔回辦公室,將照片存檔後,連忙自手機刪除--銷毀犯罪證據。

他叫住她是當真發現她動了手腳或只是恰巧罷了?

一整個下午她心神不寧,已數不清在心裡責罵自己多少遍。當時是失心瘋不成?再不然只能套句俗話,就是色膽包天了,才敢在趙藏風面前耍陰招。

他是何等心思細密之人,又怎會瞧不出她動了手腳?

不管了,倘若他真追問起來,一概否認到底。電話鈴聲響起,她驚了一下,險些打翻杯子;連忙接起電話,是方經理打來說會晚點回來。掛了電話後,打開電子信箱查看。公司各部門或廠商主要以電子郵件連繫,才一下午就又有幾封來信。

眸光掃著各個寄件人,一個陌生的郵址躍入眼裡,她瞄向主旨。總經理的旨令?!

心中驀地一驚。往常頂樓的來信都是由總經理辦公室信箱發出,難不成這是他的私人信筘?

她下意識地前後左右瞧了瞧,戰戰兢兢地打開信件--小總務:

要是讓我發現照片外流,小心你的腦袋!

沒有署名,內容也只有簡短兩句--嗅嗅嗅……她小嘴微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果真發現了!章宜安摸了摸腦袋,傻笑著。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於是她在心中另作一番解讀:不得外傳,那如果是自行內閱就無罪嘍。

「宜安,現在有空嗎?」副理陳明秀走過來。

「有什麼事?」章宜安連忙問道。

「「全效」過來維修影印機,你過去看看。」陳明秀交代後突然叨念:「經理是去哪啦?怎麼不見人影?」

「派車出了點問題,他剛才打電話回來說有事耽擱,會晚點進辦公室。」

「是喔,那我不就得幫他應付下午各分店的總務會議?」陳明秀不耐煩地嘖了聲。

「明芳姐辛苦了。那我去影印室嘍!」章宜安露出個安慰的笑容,起身離開座位,一轉頭,赫然發現一個頎長背影立在她身後--

「幹嘛站在後面,想嚇人啊?」章宜安故作氣惱地問。

「做了什麼虧心事?膽子這麼小?」程郁森假意板起臉來。

章宜安心虛眼神一閃。「你……胡說什麼。」

「我是無聊下來晃晃。」程郁森動了動雙臂,一派悠閒的樣子。「你這麼說,是要我們羨慕死嗎?」她伸出食指劃過眾位忙碌的員工。

「我也不是常常這麼閒啊!」程郁森無辜地聳聳肩,白淨俊俏的臉蛋更添可愛氣質。

「去去去,姐姐要去忙碌了。」將他輕輕推開,她往外走去。「要不要我幫忙……」他跟隨其後,熱心問道。

「免了。你這個總經理司機兼私人助理很閒喔!」她毫不猶豫地拒絕。

「誰說的,我平常很忙耶……」

兩人一前一後步出辦公室,渾然未覺身後幾雙充滿妒意的眼神。

「奇怪,宜安姐長得也還好,怎麼那些極品男都跟她走得特別近?」徐安晴忍不住疑「對啊,莫特助也跟她很好,就連隔壁辦公室那些撲克臉男也會跟她有說有笑,這些男人的眼光是怎樣了?」人事部專員小芳也過來湊熱鬧。隔壁的會計及財務男看到人總是一號表情,可她曾見過他們和章宜安有說有笑,當下赫然發覺,原來他們也是有其它表情的。

「因為無害啊。」陳明秀適時解答。

「無害?」女員工滿臉費解。

「宜安對他們沒有企圖,別無所求,男人覺得與她相處沒壓力,加上她個性好相處,不會有女人愛耍性子、難捉摸的情緒,他們就更放心與她嘻笑打鬧。」陳明秀中肯地分析。

「我們也很好相處啊。」還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徐安晴在心裡加上這兩。

「對啊!」小芳點頭附和。

「你們啊……也是有很多男人愛啦。」陳明秀笑得有點尷尬,反正各花入各眼。

「那當然。」她們只是比較挑……

趙藏風銀灰色的Landaulet跑車駛進信義區的高級住宅。

當初回國接掌「龍耀」,他選擇在外獨居。趙千里對此頗有微詞,甚至說了他若執意不搬回家,也就別急著回建設公司的狠話。

趙氏集團由建設公司起家,即使龍耀在百貨業經營得有聲有色,也不及建築營造龐大的資產利益。目前建設公司由趙千里掌權,他弟弟的後代輔佐,其中最接近權力核心者是他的侄女,也就是趙藏風的堂姑趙麗紅。

雖然趙麗紅:也姓趙,卻不是趙千里的女兒,趙千里不可能將一手創立的事業放手給外人,所以趙藏風遲早得回建設公司。趙麗紅與其夫婿都是有能力、有野心者,想來他回去的路不會太好走。

住宅大樓一層只有一住戶,既寬敞又能保有隱私。電梯來到十六樓,趙藏風打開住處大門,迎面是一大片落地窗--不管處於什麼空間,他永遠需要一處可以眺望穹蒼高空的地每週固定兩次的鐘點打掃阿姨令他的住處乾淨整齊,加上他停留家中的時間不多,有時連他都覺得,偌大的空間冷清得彷彿沒有一絲人氣。

走到話機旁,按了留言鍵,答錄機裡傳來母親淡冷的嗓聲--「藏風,找一天回家,你爸爸這幾天在家裡……」許是童年時光不在趙家,他和家裡的關係一直不親。莫黎恨父親趙±名沒有給他任何父愛,卻不知,因為趙士名的關係,他非但沒有父愛,成長過程中連母愛都少得可憐。

「還有,上回你爺爺提的對象,你考慮看看。富盛集團的千金配咱們趙家門當戶對,林小姐很有誠意,你至少給林家一個面子」

不待留言播畢,他立即按了刪除鍵。

又是企業聯姻。母親自己已是這樣婚姻下的受害者,難道還希望他也將婚姻當成籌碼?

當年父親被迫放棄愛人,娶了門當戶對的母親:那愛人傷心欲絕,沒一年即香消玉損。從此父親性格大變,經年流連花叢間放浪形駭。偏母親是名門千金,怎麼也不肯低下身段,兩人的關係從此陷入冰河期。

他出生幾個月,母親陷在丈夫出軌的情緒風暴裡,甚至拿兒子來威脅父親。父親不為所動,於是她瞞住趙家,狠下心將兒子托給退休回鄉的程奶奶。

半年後,趙千里派人找出孫子下落,卻礙於呂家顏面不好逼迫母親,直到趙藏風六歲,才以教育為重將他接回趙家。

父親經年在國外,自趙藏風懂事以來,父子倆一年見不上幾次面,關係淡薄。莫黎痛恨父親的失職,他又何嘗不恨?他恨他的自私懦弱;恨他在該爭取時沒有勇氣,該放手時卻又放不開:恨他以自我放逐來懲罰自己和他人,可他們錯在哪裡?

走到落地窗前,高樓令他的視野沒有任何阻礙,腳下華燈閃熠,抬眼望向寂靜的夜空,偶爾一閃的星光似乎在回應著他的情緒。

童年時他最愛躺在程奶奶家三合院外的曬穀場,仰望著無垠的星空,縱有再多的情緒,只要這麼靜靜地望著,內心頓時獲得救贖般地平靜下來。那片屬於他的夜空--同一個夜空下,章宜安卻是懷著一抹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雀躍心情,躺在長椅上仰望星空。雖然台北光害嚴重、星光黯淡,然而只要這麼靜靜望著,就好像回到童年時光,尤其夏夜裡,徐徐南風吹拂,舒人心脾。

「你耍白癡啊?外頭這麼冷,小心感冒。」一道殺風景的聲音瞬間打斷她的夜空寧靜,想是她家那個未來大律師回來了。

「沒瞧見我裹著一條小棉被嗎?」她不予理會。

「我看你是頭殼壞掉!」章宜康嗤之以鼻。

「章宜康,你今天是工作不順還是大便不順?」她猛地坐起身,氣惱地瞪著章宜康。

「很抱歉,本律師今天可是打了場漂亮的官司。」章宜康得意地仰頭大笑。

「恭喜哦……所以是大便不順嘍?」她雙手環抱胸前,沒好氣地問。「你才大便不順咧。幹嘛躺在外頭發呆?」明明是那麼怕冷的人。

「好啦,既然我們都不順,從明天起,天天蔬菜便當。」她故作輕快地說著。

章宜康聽了,卻是面有菜色。

「很順很順啦!你高興躺多久都隨你。」好男不跟女鬥,尤其這個女人還掌握著你的胃。

她噗哧一笑,這才關心地問:「肚子餓嗎?」

「嗯,晚餐只吞了一塊麵包。」他嘟起嘴,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先去洗澡,我去幫你下碗麵。」她站起來,抱著小棉被走進屋內。

「姐,真不知道沒有你我該怎麼活下去。」章宜康追在她後頭諂媚道。「少來這一套。

這個月房租還是得交出來。」進廚房前,她回頭不懷好意地瞇眼一笑。

「幹嘛那麼小氣。」章宜康邊嘀咕邊走進浴室。

「我待會煮好放桌上,你出來就可以吃了!」她朝著浴室門大喊。

「謝啦!」浴室內傳來章宜康的聲音。

幾分鐘後,她將煮好的湯麵端到桌上,然後走進自己的房間,坐到電腦前,將偷渡回來的檔案存進電腦,然後打開檔案,唇瓣不由自主地往上咧,就這麼傻笑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險些跌下椅子。

「看什麼?笑得好邪惡喔!」章宜康好奇問道。

「你又不敲門!」她沒好氣地轉頭輕斥,赫然發現章宜康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眸光投向電腦螢幕,她心一慌,連忙切換視窗……來不及了!

「我敲了,是你沒聽見。喔!偷看裸男照。人家說女人三十如狼,還真的咧!」章宜康搞笑道。

「你給我出去。」她端起姐姐的架勢,力圖挽回一絲絲顏面。

「別不好意思啦,人之常情,我看一下。」章宜康趁其不備,奪走鼠標,點出檔案。

「喂,你是男生看什麼看!」不敵弟弟的力氣,她被章宜康一把推開。

「這什麼鬼照片?沒頭沒尾……」章宜康納悶地望向她。

「拜託!在那種情況下能拍到就算嫌到了。」她當時也沒多想,手機拿著胡亂拍,本以為趙藏風不會發現,誰知仍逃不過他那雙銳眼。

「你偷拍男人照片?」章宜康抓到她話裡的漏洞,頓時端正坐姿,神色凝重。

「我……」一時解釋不來,她揮舞雙手,極力撇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是誰?」身為章家男人的保護欲立即發作。

「反正你不認識啦!」她敷衍了事,可惜章家男人不輕易任人擺弄。

「章宜安,你再不老實招來,休怪我回去稟報阿嬤。」她嚇得連忙跳腳喊道:「不行啦!你是要我被阿嬤打包踢出家門嗎?」

「那你說啊!」章宜康兩手環抱胸前,嚴肅著臉。

我是姐姐耶!這小子……她怒沖沖地站起來,卻很沒用地全招了。

「那是不小心拍到的啦!我中午去泳池邊拍磁磚,連總經理的上半身都入鏡了,怎樣?不行嗎?」吼完,她噘著嘴忿忿地瞪著章宜康。

「你是要說,磁磚和總經理的胸膛……傻傻分不清楚?」章宜康笑龍。

「對啦!」她一臉「不然是要怎樣」的表情。

「章宜安,你的技術真的很差耶,這樣也敢偷拍?」章宜康輕蔑地啐了聲。

「你……」章宜安惱怒地瞇起眼,話鋒陡地一轉:「這個月和上個月和上上個月和上上上--」話未竟,就讓章宜康打斷。

「姐,你忙,小弟出去了。」如風一般,章宜康咻地消失在門口,忽地又探頭道:「這個總經理的身材雖然沒有你弟弟好,但還可以,算你有眼光。」章宜安拿起抱枕朝門口一丟,沒好氣地斥道:「你還說!」好好小姐的脾氣在弟弟面前全然破功。

章宜康渾厚的笑聲在外頭響起,她朝門外一瞪,回過頭盯著電腦螢幕--想不到總經理的身材挺有料:或許沒有范姜經理的壯碩身材,卻有個寬大精健的胸臘。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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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7: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緣分說來奇妙,以往各是陌路的兩人,一旦有了交集後,相遇的機緣竟接二連三。

今日,她起個大早,決定早早到公司,享受悠閒的早餐時光。

頂著和煦春陽走進電梯間,和警衛微笑招呼,視線移至電梯前,笑容陡地僵住。

「這麼早?」電梯前唯一的一抹身影,轉過頭冷冷地瞥她一眼。

「總經理早。」他平時有這麼早來公司嗎?

「有你這麼勤奮的員工,真是公司福氣。」話雖這麼說,然臉上莫名的笑意讓人著實不敢掉以輕心。

她勉強擠出個笑容,深知此時無聲勝有聲,還是別搭腔較好。

電梯門開,趙藏風走進去,見她沒任何動作,他掀了下眼皮,淡淡地問:「不進來?」她遲疑幾秒,見他眉峰微擰,只得乖乖走進去。

封閉的空間裡兩人各據一角,她偷偷覷了下眼前頎長挺拔的背影。老天真不公平,怎麼連背影都這麼帥氣啊?

「照片呢?」他突如其來一問,嚇得她膽戰心驚。

「上星期拍好就傳給修繕部門了。」雖處於驚嚇中,她仍鎮定回答。

趙藏風回過頭,銳利的視線掃向她,突然冷笑一聲,擺明要她別裝傻了。

她心裡焦急,抬眼往上覷,心中直嘀咕著:怎麼二一樓還沒到?倏地驚覺,她忘了按樓下意識衝向電梯鍵,伸手按向--趙藏風一個動作格開她的手,身軀擋在電梯鍵前。

「跟我上二十二樓。」

「為什麼?」她嚇得脫口問道。

「秘書應該還沒到,你上來幫我倒杯咖啡。」說罷的同時,電梯門開了,見他按著開門鍵等著,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出電梯。

走進大辦公室,趙藏風只說了聲美式咖啡後就直接進總經理辦公室,她只好先放下包包,去茶水間幫他倒杯咖啡。

明明只要打開咖啡機開關,拿起杯子往美式咖啡一按,熱騰騰的咖啡就自動注入杯內……有很難嗎?需要叫她上來「按」一杯熱咖啡?她小聲抱怨著。

敲門,端了咖啡進去,見他神情專注地盯著電腦蛋幕,身後那片玻璃窗外微藍晴朗的天空,襯出他社會菁英的氣質與氛圍,是一般人……是她難以探知的世界。

將咖啡輕輕放桌上,她退開幾步,打算轉身離去時,他開口了。

「女人為什麼那麼喜歡買包和鞋?」

這是在問她嗎?她眼瞳游移,不確定地看了看,見他深眸揚起一道疑問,她清了清喉「這樣不是很好嗎?公司業績才會往上升。」

「我是問為什麼,不是問結果。」他身軀往後靠上椅背,雙手環抱胸前,冷靜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就像那句「女人衣櫃裡永遠少件衣服」一樣的道理吧。」她認真地揣度著。

「你是不是女人啊!」他譏笑道。

啊?她怔了幾秒,不在意他的挖苦,點點頭說:「是啊。」

「那你喜歡買什麼?」

瞳孔往天花板抬了抬,她想了一下,回道:「買苗栽……嗯,像是樹苗、花苗或菜荀。」他露出難得一見的吃驚表情,訝問:「你在說笑?」

「沒有。」眼珠子一溜。這種嗜好很怪嗎?她補充解釋:「我喜歡園藝,種些花花草草的植物,青菜也是植物的一種。」

他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嘴唇嚅了嚅,遲疑幾秒,終究還是開了口:「你便當青菜可以少一點嗎?」啊?她困惑地眨眨眼,眉心輕擰,疑問地看著他。

「我是……看程郁森吃得很痛苦。」這不算說謊,他只是沒把自己也算上。

「青菜對身體好,多吃有益。」想到這幾天章宜康回家時討好的嘴臉,她連忙伸手捂著嘴,掩飾唇瓣的笑意。

「前提是他得要把青菜吃下去,不是嗎?」他目光堅持地看著她。

難道他們把青菜丟去餵豬?她猜想宜康不至於,但郁森……應該也不會吧?

「好吧,懲罰結束。」她不自覺地喃喃道。「懲罰?」他疑惑地瞅了她一眼。

「章宜康……我弟弟,哎呀,反正就是明天便當恢復正常菜色。」她擺擺手,突然覺得和總經理討論便當菜色……好奇妙喔!

趙藏風滿意地點點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沒有再說什麼。

「那我下去嘍?」她試探地問。

一見趙藏風點頭,她迅速跑下樓。打了八點三十八分的卡,還有時間吃早餐。走到茶水室按了杯拿鐵,愈想愈覺得奇怪,總經理叫她上去幹嘛?

真的就為了倒杯咖啡?本以為是要逼問照片一事,卻沒有。難不成是為了程郁森的便當?

太奇怪了。

總之,自從那次上樓之後,她和趙藏風的相處彷彿更上層樓?呃……她不曉得這麼形容是否貼切,但兩人之間的相處愈來愈自然,連程郁森都說,總經理好像滿喜歡找她閒聊。

公司不少主管都說過,總經理對她特別好--她是不曉得好的定義在哪裡啦,只是跟她多聊幾句就叫好?還好她夠務實,堅守著小總務該有的分際,不至於因此自以為跟總經理關係良好。

她很清楚現實世界中,小總務充其量不過是總經理閒來無事的娛樂之一;即使每回近距離地接觸,她的心總不由自主地評評然……欣賞這樣的男子不意外,倘若迷失其中就是自己笨了,還好她不笨。

這天下午她上樓送公文,見王秘書和陳秘書各自接聽電話,不見另外兩名秘書身影,應是下樓忙其它事。一見她出現,王秘書如看到救星般地衝去開門。

「宜安,拜託!去幫我倒杯熱美式,半糖,不加奶。」王秘書邊說邊跑回座位接起電話,眼神感謝地睞向章宜安。

章宜安點點頭,去了茶水間。端著咖啡回來時王秘書仍在電話中,一張嬌顏略為煩躁,見了章宜安,王秘書嘴巴朝總經理辦公室一努,無聲地說:幫我送進去。

總經理要的?她略為遲疑。原來他的咖啡要半糖啊,上回怎麼沒說呢?見她似乎有點遲疑,王秘書指了指話筒,一副對方很難搞的無奈表情,雙手合掌地拜託她。

章宜安點點頭,來到門前輕敲幾下,推門走進去。見趙藏風埋頭看文件,她輕悄地走上前,將熱咖啡放在桌上。見他沒反應,她退開一步,打算默默離開。

才一轉身,背後即傳來趙藏風的疑問:「怎麼是你?」

「外面忙,我幫忙送進來。」她轉過身,怯怯一笑。

趙藏風端起咖啡,有點懷疑地看了一眼。

「美式、半糖……沒有下毒。」圓瞳閃過一抹黯笑。

趙藏風嘴角微抽,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睞著她。「很幽默嘛。」她乾笑幾聲,好奇問道:「總經理喝半糖,上回我拿的美式咖啡沒加糖,你怎麼沒說啊?」

「是我沒講清楚,既然端來,把它喝掉就是了。」他不在意地輕輕聳肩。

不浪費食物,很好。她滿意地笑了笑。

「章宜安--」他突然低聲喊了她的名,黑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唔……她真的很不爭氣,可每回聽到他喊出她的名字,胸口油然而生的悸動是騙不了人的。

「我怎麼覺得最近常遇見你?」他微勾一邊嘴角。

「有嗎?」章宜安眨了眨眼,不瞭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藏風意有所指地看著她,然後緩緩地點點頭。「有。」

「總經理該不會以為是我刻意安排的吧?」見他臉上的神情,她以一種遭受誣蔑的眼神瞪著趙藏風,氣沖沖地反問。

「不會。」

他的回答令她心情稍微平緩,誰知他接著又說:「你沒那個能耐。」她雙肩微垮,沒好氣地駁道:「我才沒那麼無聊!」趙藏風好笑地抬抬眉,從容閒適地喝起咖啡,黑眸再度盯著她。心裡不是沒有疑惑,何以對她能如此放心?然而幾次下來,覺得她的心思很簡單很正面,相處起來很自在。

「之前有不少女人別有居心地接近,我討厭她們費盡心機,更不能忍受她們的欺瞞,因此能上頂樓的女員工都是經過考驗,逐一篩選出來的。」

「這樣不累嗎?」光是聽,她都覺得累。

「你覺得,把你調上來當我的助理好不好?」他閒聊般地提起。

「不好!」她毫不猶豫地回絕。

「為什麼?」趙藏風面色不悅。他只是一時興起,見她果斷地拒絕,心裡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有郁森在,我上來幹嘛?」她疑問道。

「我這邊雜事不少。」他挑眉回道。

「總務部的雜事更多。」這話一點也不誇張。

「幫我一人打雜比較輕鬆吧?」他開玩笑地道。

「我寧願幫一群人打雜,也好過幫你--」她及時閉嘴,卻見趙藏風一臉慍色地瞪著她。

嘴皮子耍得太過的下場,她在心裡哀叫幾聲。下一秒卻見他勾起一邊嘴角,要笑不笑地盯著她。腦中閃過朱朱對他的評語,猜想他此刻的笑……應屬「不善」

「那……我下去打雜了。」她識趣地說。

趙藏風嘴角微抽,忍住笑意。望著走出辦公室的背影,他真的有股衝動想拉住她的馬尾--這代表什麼?彌補他過於短暫的童年時光?

他搖搖頭,唇瓣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三月底,總經理出國十天。令人驚訝的是,他宣佈其職務由莫黎全權代理,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當孫副總與幾位經理、副理在辦公室論及此事,顯然是對總經理的決策心存疑慮,此時,章宜安心裡卻另有一番思維。

歡迎你來爭取。她記得他是這麼跟莫黎說的。她覺得……他是真心希望莫黎回趙家。

身為趙家唯一繼承人,週遭的權勢利益令人欽羨;而身為獨子的孤獨和壓力,卻是外人難以窺見。

總經理不在的這十天,公司業務依舊忙碌運轉。再不久便是母親節活動,行銷單位開始天天加班的日子,她和朱朱、夏江的聚會因此減少:商品部在范姜珣加入後,與企畫行銷的關係漸入佳境;而她仍是那個每天轉來轉去的小總務……倒是莫黎頗令人訝異,平時吊兒郎當的他,雖不改嘻皮笑臉,然於工作上卻難得地認真,連四大秘書都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算算十天將盡,誰知總經理突然捎來訊息,歸期延遲,莫黎只得繼續扛起重責大任。

「小安子,你說我這般作牛作馬是為了誰?」午後莫黎偷閒溜至二一樓,在茶水室逮住章宜安,當然免不了自憐一番。

「當然是為了龍耀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生計。」她諂媚道。

莫黎不領情地白了她一眼,緩緩地吐出:「佞臣!」

「嘿嘿……」她配合地奸笑幾聲,打趣道:「好啦,你是明君行了吧!」

「我才不想當君王,吃力不討好。」神情倏地一變,莫黎滿臉邪笑地說:「不過,可以坐擁六宮粉黛,想想都過癮。」

「下流!」她歪嘴斥道。

「大膽刁民,竟敢辱罵皇上!」莫黎演上?似地斥喝道。

「我不喜歡古裝劇,偶像劇比較吸引我。」她沒興趣地擺擺手。

莫黎微怔,立即接招。「早說嘛,我這般長相活生生就是偶像劇男主角不二人選。」他的話雖有自誇的嫌疑,但事實擺在眼前,這只笑面虎實在俊美得讓人沒得挑剔。兩兄弟兩樣型,卻都是足以令女人垂涎H尺的俊貌。老天真不公平,趙家的基因會不會太優了?

「你說了算!敢問男主角,中午吃了吧?」她關心道。

「嗯,剛剛吃了。」修長身軀輕倚桌緣,任何角度看來都是賞心悅目。

「要喝茶嗎?」她記得莫黎不大喝咖啡。

「要要要……」他露出小狗汪汪的無辜眼神,忙不迭地點點頭。

章宜安忍俊不禁。這男人就愛討抱抱,像個小朋友似地。她拿了櫃子上的公用杯幫他沖泡一杯紅包,端到他面前。

「謝謝,還是小安子最好!」他誇張地嘟起嘴,伸出雙臂要給她一記吻。「免了!我怕你的六宮粉黛吃醋。」章宜安退了兩步,打趣道。

莫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端起馬克杯走到落地玻璃前,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灰霧的天空。半晌,喃喃道:「趙藏風一定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趙藏風是不是故意的,只覺得兩周了……好久。

「哈啾!」

趙藏風無端打了個噴嚏。他抹抹鼻,輕輕吸了吸氣。

週日下午置身大飯店一樓的咖啡廳,這般無事閒坐實在不像他的作風,且還不時地瞥向手腕上的表。浪費時間耗在這裡等人,等的還是一個女人……他更是不耐煩到了極點。

對方是富盛金控千金林晶晶,是他在美國讀大學時的學妹:說是在校期間聽聞不少關於他這個傑出學長的事跡,一回台就希望有機會認識學長。

企業聯姻--爺爺的意思他當然清楚。他不反對這樣的利益結合,卻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更不願意哄個易碎的千金小姐,這也是他至今未婚的最大原因。當年父親屈服於企業聯姻,瞧瞧他後來跟母親的關係……他可不願意未來的日子如同他們,一對相敬如冰的夫妻。也因此,不管爺爺如何施壓,他的婚姻大事仍遲遲未定。

思及幾天前母親的話,趙藏風神色一沉。

母親認為莫黎的出現多少會影響他在趙家的權利地位。娶一個爺爺滿意的對象,加上富盛豐厚的財力,就更能鞏固他在趙家的地位。

他輕蔑鄙笑。如果他趙藏風還得靠他人才能坐穩位置,那麼這些年他算是白活了。

今日願意前來赴約倒不是在意母親的話,也非屈服於爺爺的威迫,而是權衡得失下,知道富盛林家能不得罪最好。喝杯咖啡的時間,他給得起。可是林晶晶卻遲到了,這就是他受不了女人的原因之一。

目光不耐煩地瞟向窗外,視線陡地映入一抹熟悉的身影,一襲白底綴有藍色小花的連身洋裝,腳踩藍色平底娃娃鞋,半長的頭髮往後簡單扎束成馬尾,堪稱素淨的打扮。

趙藏風眸光不自覺地軟化,唇線往上微揚,目光鎖住窗外女人的身影。她長相尋常,五官至多稱得上清秀,不是那種一眼就能令人印記心上的亮眼女生,可每當她露出陽光--非璀琛的艷陽,更像是晨曦的曉光,般的笑容,卻又令人舒心得無法忽視。此刻,女人笑盈盈地站在飯店前方的噴水池旁,兩眼晶亮地瞧著池底,那張興致勃勃的臉龐,不禁令人好奇池裡頭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

十幾天不見,此時乍然遇見,意外發覺他還滿想念與小總務之間互動的樂趣。

趙藏風嘴角不自覺地輕扯,驀地,心底閃過一抹微訝,就這麼看著她,先前浮躁的心情竟然不見了?

這倒挺有意思。眼光追逐著外頭的女人,見她走進飯店,他挑著眉,黑眸掠過一抹興味。

四月中旬的天氣不算熱,是適合走路的季節,在這樣一個和暖的天氣裡,章宜安緩步進入飯店。今天是她的第七次相親,跟以往最大的不同在於--這次不是鄉下婆婆的某某親戚的某某小孩,而是上司孫副總介紹的對象,希望會是一次!

對方是孫副總以前公司的下屬,個性好,品性佳,且無不良嗜好,是個上進的青年一孫副總把他說得那麼好,害她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配不上。

孫副總本想約吃飯,她謊稱有事,建議下午喝杯咖啡。孫副總問她約哪裡,她想了一下說「星巴克」;孫副總嗤之以鼻,認為那種地方沒情調又沒氣氛--如果孫副總知道她心裡首選是公司的免費咖啡的話,應該會掐死她吧?

對她而言,「星巴克」已經夠奢侈了;至於飯店一杯動輒二、三百元的咖啡,那根本是「阿捨」級的消費行為。

今日她就要來當一次「阿捨」。揚起下B,笑盈盈地走進咖啡廳。

「您好。」櫃檯服務生帶著笑容招呼。

「你好。應該有訂位,一位……」對方姓什麼?她遲疑半晌,不怎麼確定地輕喃道:

「……邵先生吧?」

「喔,有。趙先生正在等人。」服務生快速說道,微笑地帶領她入內。

她都提早到了,想不到對方更早到?跟在服務生身後,走到一處靠窗的座位,座位上已有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子,正低頭看著手機。

朝服務生露出感謝的笑容,章宜安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想不到你這麼早--」她驚嚇得上半身往後一退,像是見到鬼般地瞪大眼,張著嘴,喉間的話梗塞許久才吐出:「總……總經理?」

「怎麼又是你?」趙藏風抬起頭,好心情地調侃道。他正打算打給方經理問她的電話,她倒是自投羅網。

「總經理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國外嗎?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趙藏風挑眉一問。

以往趙藏風對她而言,像是鏡子裡面的人物,可望卻不可即。也不知這一兩個月她是走了什麼運,竟三番兩次與他近距離接觸,就連他應該出國在外的期間,也讓她給碰著了。

「你不是應該……還沒回國?」她小心翼翼地措詞。

趙藏風沒有回答,想了一下才說:「你就當我還沒回國吧。」嗄?她皺了下眉,想起什麼似地陡地站起來。

「總經理,對……對不起,是服務生搞錯了--」

「坐下吧。」趙藏風下巴微微一點。

「可是……」她約的人姓邵,不姓趙耶,她口齒這麼不清楚嗎?

「我說,坐下。」語氣淡淡的,卻很強勢。

她微微遲疑,最後順從地坐了下來。

「你來幹嘛?」他嘴角微勾。

「我來……」相親?有點老派。她改口:「認識朋友。」趙藏風抬起眼,恍然大悟地道:「喔……相親。」她嚥了嚥口水,乾脆承認:「對啦!該不會總經理也是來相親的?」趙藏風睨了她,眼,一副「關你屁事」的神情,嘴上卻沒有否認。

真的是相親?他是趙藏風耶,有需要相親嗎?她不怎麼相信地微微蹙眉,心中不免好奇,卻在瞥見趙藏風警告的眼神時,將湧上喉間的疑問吞了下去。

「怎麼想到約在這裡?」趙藏風不經意問道。

「是孫副總訂的……對方是副總以前公司的下屬。」她如實回答。

不過,約喝咖啡是她的主意。這是以往相親經驗讓她學會的第,一件事--首次見面時間不要長。餐廳用餐至少得一兩個小時,如果話不投機或氣氛太悶,那就像度日如年般的難熬;相對的,喝杯咖啡的時間很有彈性,話不投機,半小時內拜拜走人;若是合拍,可以續攤吃晚餐--可惜至今她還沒遇見可以進入晚餐階段的對象。

「公司單身漢不少,你人面不是很廣嗎?還往外相親?」他挖苦道。

「公司單身女子也不少,總經理人面更廣,不也出來相親?」她將他的話奉送回去。

「這麼會應對,把你擺在總務部不會太委屈嗎?」他不懷好意地冷笑。

「我天生勞碌命,小總務配我剛剛好。」她謙虛地回應。

章宜安眼瞳不安地動了動。總經理該不會生氣吧?在公司,他們是大老闆與小專員的關係,自然得看臉色行事;但今天是假日,且還是她的相親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啊?

「總經理……」她抿著唇,神色肅然。

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趙藏風疑問地挑著眉。

「星期天可以讓我暫時忘記「總務」身份嗎?如果總經理覺得我不夠尊敬您,很對不起,我先離開了。」她邊說邊起身。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叫我總經理。」趙藏風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那要叫什麼?」她愣愣地歪著頭。

「我沒有名字嗎?」他白了她一眼。

「那怎麼可以!」她哪敢叫出口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所以,公私不分的人是你。」他反諷道。

「趙……總經理,你相親的對象怎麼還不來?」她說不過他,只能期盼正主兒快來把她拉出奸巧虎的虎口。

「應該來了。」他嘴角一扯,緩緩站起身。

她循著他的視線轉身看去,見服務生領著一名身穿削肩小洋裝、腳踩細跟鏤空高跟鞋的美女走來。

待服務生退開,美女嬌難地走到他們面前。趙藏風黑眸閃過一抹震驚,神色卻是自若沉林晶晶揚起唇瓣,臉上甜美的笑容在瞧見章宜安時略為一怔,美眸露出一抹猜疑。

「學長,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心中雖有疑問,林晶晶仍是大方地與趙藏風打招呼。

趙藏風淡淡地回道:「我該記得嗎?」

章宜安有點傻眼。這個男人有時候講話真的很機車,該叫他機車虎才是。

林晶晶神色微僵,下一秒立即恢復甜美自信的笑容。

「想是學長貴人多忘事。沒關係,讓我們……重新開始。」林晶晶刻意加重後面那句話,然後伸出手微笑地說:「學長你好,我是林晶晶。」

「我趙藏風。」趙藏風冷冷的語調,在章宜安聽來略有敷衍了事的嫌疑,況且他連手都懶得伸出去,實在很不禮貌。

見林晶晶白淨細緻的手等待著,章宜安忍不住譴責地看了趙藏風一眼,卻換來他一記白眼。

林晶晶一尬地笑了笑,收回手,然後將目光移至章宜安身上。

立在兩人中間的章宜安暗叫一聲糟,此刻她處境不妙;見林晶晶打量的眼神,她困窘地笑了笑。

「呃……你們聊。」她尷尬地頷首一笑,轉身離去一啊啊啊……有人揪住她的馬尾。她吃疼地喊了一聲,只得退了回去,轉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趙藏風眸底一抹促狹,拉著馬尾的手忍不住又輕扯兩下。

幼稚!章宜安在心裡無聲罵道,卻是敢怒不敢言。

林晶晶冷眼觀察這兩人的互動,面色不豫。

趙藏風眸底精光一閃,大手驀地攬上章宜安的肩,稍加用力將她拉近身旁。

毫無預警地被他一拉,小臉撞上他的胸膛,她悶哼一聲,抬起臉驚愕地睞著他,再看向一旁冷著臉的林晶晶,內心既驚且慌。她對現在的狀況完全摸不著頭緒,只能微微施力,試圖掙開他的箝制,卻是怎麼也擺脫不了。

「她是?」林晶晶疑惑道。

「女朋友。」

「路人甲。」

他和她同時開口,他彷彿嫌她多嘴似地睨她一眼:她卻被他的答案嚇得瞠目結舌。

林晶晶板起臉,眼神狐疑地來回端詳。

「藏風,你這是什麼意思?」她雙手交叉胸前,責備地看著他。

「就這個意思。長輩們怎麼也無法接受事實,我只好把女朋友帶來了。」趙藏風唇瓣輕揚,俊容綻起一抹笑,章宜安卻是愈看心裡愈發毛。

「女朋友?沒聽說你有女朋友,你們怎麼認識的?」林晶晶不怎麼相信地打量著章宜「朋友介紹的。」

「我們不認識!」

兩人再度沒默契地開口,惹來林晶晶更多的疑惑。

趙藏風手勁加重,暗自給她一記警告的眼神。章宜安霎時抿緊嘴,屈服地別開視線。彷彿覺得情況還不夠混亂似的,這時孫副總的聲音突然響起:

「宜安,你怎麼啊啊--」孫副總渾厚的嗓音在瞧清楚章宜安身邊的男人時,托異地盆了氣。

「趙總?你回來了……這?」目光驚疑地釘在趙藏風與章宜安身上。

「副總。」章宜安喊冤般地直搖著頭,一臉欲哭無淚。瞧見孫副總身旁那個溫文優雅的邵姓男,感覺還不錯,她更加想哭了。為什麼?為什麼她難得一個好好的相親會變了調呢?

幾個人眼神來回游移,空氣中飄動著詭譎不明的暗流,沒有人敢輕易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趙藏風先開口。

「既然都認識,不如大家一起坐吧。」說罷,不等眾人意見,即叫了服務生換座位。

這……孫副總心中疑團多多,卻怎麼也不敢開口質問;給了章宜安一個詢問的眼神,章宜安只能苦著臉,無辜地搖搖頭。

總經理一聲令下,身為下屬的他們只能鼻子摸摸坐了下來。邵明峰見狀,跟著坐下,他側過臉朝章宜安微笑招呼。見眾人都坐了下來,林晶晶心中雖不悅,也只能在趙藏風身邊坐下。天啊!這是什麼情況?章宜安瞄向邵明峰,朝他抱歉一笑;再偷偷睨向另一邊的趙藏風,心中默哀幾秒。

「想喝什麼飲料,我去幫你們點。」本著服務的精神,她率先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服務生會過來點。」趙藏風不領情地拒絕。

她咬住下唇,隱忍惱火的情緒微笑地說:「那我去叫服務生過來。」趙藏風瞥了她一眼,眼神傳達著警告:要敢逃跑就試試看。

章宜安忍著怒氣--要知道,她向來以沒脾氣著稱--起身叫了服務生過來。

眾人點了飲料後,見自家總經理一副不想理事的態度,孫副總只好肩負起熱絡場面的重責大任。先是幫大家二介紹,接著不忘讚美幾句林晶晶的氣質與美貌,中間不時穿插一些很干的笑話,但感同身受的章宜安一律捧場,只差沒起身為孫副總掌聲鼓勵。

再過二十分鐘夏江才會打電話來救她,只是……這回該拿什麼事當借口?趙藏風與孫副總在場,「公司有事」恐怕無法成立,要出賣章宜康嗎?還是……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電話鈴聲響起--不是她的?

她回過神,瞥見趙藏風不慌不忙地接起電話。

「喂。」醇厚嗓音搭配他的人,真的是極品男一枚,可惜不是……不可能成為她的?。也還好不可能成為她的菜:伴在奸巧虎身旁,心臟得要強而有力,以隨時應付他突發的栴式。

「停電?」趙藏風神色一肅,問道:「有誰在公司?」停電?章宜安偷覷一眼,暗付:他也來這招?

「好,我馬上過去。」掛上電話後,他解釋道:「很抱歉,公司忽然停電,我得過去

下。」

幹嘛偷她的梗?章宜安努力隱藏嘴角不屑的笑意。

「怎麼會停電?我跟您過去。」孫副總擔憂地站起來。

那是借口啦!章宜安很想喊住孫副總,卻礙子趙藏風在場,只能在一旁靜靜地坐著。

「不急,我先過去看看。還好只是總公司的線路出問題,不影響百貨公司。我讓郁森聯絡莫黎了,如果有需要我會聯絡你。」趙藏風給他一抹放心的笑容。

「莫黎?」孫副總不怎麼放心地皺著眉。「莫黎自有他用之處。」他揚起嘴角,自信一「如果有需要,總經理別客氣。」

「這裡就麻煩孫副總了,算我的帳。」語罷,眼神凌厲地掃向章宜安,斥道:「還不起來?你們方經理都趕過去了,你好意思坐在這裡?」被當面斥責,章宜安臉色赧紅,連忙起身,朝眾人微微頷首,隨即追著趙藏風的步伐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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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6-7-14 01:3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走出咖啡廳大門,見趙藏風在等候電梯,她眼眸低垂地走過去。

趙藏風側頭看了她一眼,唇瓣嚅了嚅,欲言又止,最終仍是沒開口。電梯門打開,他走進去。

「總經理再見。」她在電梯外恭敬地道。

他黑眸微瞇,揣度她這句話的用意。是賭氣鬧彆扭嗎?見她仍沒動靜,他眼眸無奈地往上一瞪,然後視線盯在她身上。

「進來。不要在這時候耍大小姐脾氣,公司停電不是件小事。」剛才對她的斥責或許嚴厲了些,但要他道歉是不可能的事。

「我又不是什麼大小姐,哪來的大小姐脾氣……」她快步走進電梯,抬頭訝問:「公司是真的停電?」

趙藏風納悶地看著她,半晌,試探地問:「難不成你以為是假的?」呵呵……她心虛一笑,別過臉避開他那雙探究的黑眸。

電梯門一開,來到停車場,坐進趙藏風那輛Landaulet跑車,心中還來不及雀躍一番,趙藏風質疑的話語響起:

「該不會你相親時都是以公司停電當借口逃脫吧?」這男人的腦筋會不會轉太快了?才這麼三兩下就拼出事實來。

「偶爾也會換別的借口。」在他面前,她連撒謊的念頭都放棄。

「例如?」他挑眉問道。

「如果是雨天就是淹水:許久沒下雨就是停水了;再不然--」她從實道來。

還有?趙藏風即時打斷她的話,慍道:「就沒一件好事?」

「好事成不了借口。說公司業績大幅成長,需要我立刻趕回公司,這種話有說服力嗎?」她忍不住反駁。

「你還有話說。」他忍不住伸手用力扯了下她的馬尾。

嗅嗚……她撫著後腦勺,吃痛地瞪向他。這男人絕對有逼出她性格裡最劣根部分的本「托你的福,詛咒成真了。」他咬牙切齒道。

氣焰頓時滅了大半,她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是詛咒,只是……總要編個讓人家信服的理由嘛。」他才不管她有什麼理由借口,嚴重警告:「下次要是讓我再聽到你咒公司停水停電,看你有幾條命。」接收到趙藏風射過來的嚴厲眼神,她立即噤聲,乖乖地點點頭。

飯店離公司不遠,加上趙藏風驚人的開車技術,約莫十分鐘兩人已到公司。車一停好,她的手機突然響起,瞥見手機來電她連忙接起,都還沒出聲,彼端葉夏江略帶睡意的嗓音已然響起。

「這回不錯吧?」

「大錯特錯。」她捂著嘴低聲道。

電話那頭的夏江想必摸不著任何頭緒,不過也沒時間多作解釋了,瞥見趙藏風打量的眼神,她連忙說:「晚點再打給你,拜!」不待趙藏風開口詢問,她連忙解釋:「我弟弟打來的。」趙藏風給她一記「我又沒問你」的眼神,然後打開車門下車。

所以是她多此一舉嘍?她氣惱地緊握拳頭。

這時電力已恢復正常,兩人搭電梯上二一樓,一出電梯,方經理立即迎上前,在瞧見章宜安時,露出驚訝疑惑。

「情況怎樣?」不及理會方經理的猜疑,趙藏風劈頭即問。

「還好是台電線路的問題。停電十幾二十分鐘,許多設備都得檢查,如果有機器燒掉,得趕系聯絡廠商。」方經理--報告。

「廠商的聯絡--」趙藏風頓了一下。

「我負責!」章宜安立即接口,然後快速衝進辦公室。

他目光追著她消失於辦公室門口的身影,耳邊傳來方經理的聲音。

「宜安也來了……她怎麼會知道公司停電?」

「十九樓呢?」趙藏風略過方經理的疑惑,反問。

十九樓的健身中心和總公司同電路管線,假日前來健身的會員不少,停電引起的不安騷動問題可大可小。

「莫特助正協助健身中心安撫會員,看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趙藏風了然一笑,這就是莫黎厲害的地方--只要他願意,幾乎沒有哄不了的人,尤其是女人。

「你跟我一起去檢查設備,把郁森也叫上。」語畢,大家各自忙碌。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眾人有志一同地回到二一樓的小會議室,連修繕部的人都現身,不知何時被叫來的。因為時間有點晚了,方經理讓章宜安下樓買了便當:大伙吃便當時,仍不見趙藏風與程郁森的身影。

「總經理人呢?」她忍不住問了身邊的方經理。

「他和郁森還在機房。」方經理說罷,繼續埋頭啃便當。

「郁森那小子對機械很熱中。」莫黎補充一句。

她恍悟地點點頭。他們一個善於應付人,一個精於對付物,趙藏風則是負責將他們擺在適合的地方。

「小安子,你行行好,幫我沖杯熱茶,我聲音快啞了。」莫黎喊了她,然後懇求地眨著汪汪大眼。

她點頭,站起身。

「宜安,順便幫我拿杯咖啡,糖和奶精都要。」方經理抬頭說道。

她比個OK手勢,走出會議室。本該前往茶水室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下樓來到機房。

站在機房門外往內望去,見趙藏風凝視著程郁森與修繕部及廠商的工程師談論,偶爾加入他們討論的話題。此刻的他脫掉了西裝外套,白色襯衫的袖子捲至肘間,手臂上的肌肉在襯衫下清晰可見--這絕對不是一個養尊處優貴公子的身材。

她知道趙藏風除了是個注重效率的工作狂外,也是個凡事身體力行、不假他人之手的實踐者。所以他會在颱風天陪同各主管巡查:烈暑下的活動他也不推脫。有這樣的上司,身為下屬都不好意思偷懶。抱怨的人不是沒有,但這也是為何有那麼多下屬願意死心塌地追隨他的原因。

他真的不大像一般的富家子弟……他當然是社會菁英分子,然而他似乎有種本能,可以很自然地融入中下階層,穿著一身白襯衫與剪裁精緻的西裝褲,站在幾個技工中間,畫面一點也不違和。

這樣專注認真的他,真好看!一雙黑眸閃著亮光,舉手投足更是迷人、心臟忽地評評狂跳,她忍不住捂著胸口,試圖抑制那不該萌生的情愫。

「小心,看久了會愛上他的。」

略帶笑意的男嗓在她耳邊輕語,她回過神一瞧,莫黎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

他側過臉朝章宜安,笑,又轉回將視線投向機房內的趙藏風,凝視的眸光帶著複雜的情緒,有點崇拜、欣慕、親暱……似乎又有些嫉妒?

「你愛他。」不是疑問,她肯定地點點頭。

莫黎訝異地將視線移至她身上,臉部表情先是一怔,接著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臉。

「我如果出櫃,會有多少女人傷心落淚?」他噘起嘴,無辜地眨著眼。「別人我是不知道啦,但我絕對不會。」她沒好氣地翻白眼,接著又笑笑地解釋道:「我說的愛不是那種愛。」那是一種對兄長的渴望仰慕吧?

「那是哪一種?」莫黎笑問。

「是弟弟對哥哥的--」她陡地摀住嘴,驚惶不安地睞向莫黎。

莫黎臉色隨然一沉,見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旋即又笑了起來,伸出手指往她太陽穴輕推,笑道:「你今天腦子怪怪的。」

「好像有點……」她順勢裝傻。

「我的紅茶呢?」他故意板起臉。

「啊?」她驚呼一聲,尷尬地笑了笑。

「你們兩個站在這裡幹什麼?」

趙藏風不知何時走到機房門口,審視的眸光冷冷地盯在他們身上。他身後還跟著那些工程師,章宜安和莫黎見狀,連忙閃到一旁讓他們出來。

廠商工程師與他們道聲再見,便搭電梯下樓。

她一抬眼,見趙藏風打量的眼光,為掩飾自己的心虛,她連忙說:「快上去吃便當吧。」說罷,不待他們反應,火速跑上樓。

程郁森和修繕部的人著實餓了,連忙跟著她上樓。

「你跟她很熟?」趙藏風朝莫黎一睨。這傢伙跟女人沒有不熟的吧?

「算吧。我很喜歡她。」莫黎唇畔一勾,帥帥地笑著。

趙藏風眸底波瀾不興,一臉奚落地說:「有哪個女人你不喜歡?」莫黎故作思索地道:「好像沒有。不過宜安我特別喜歡……該不會你也喜歡她?」趙藏風不理會莫黎的問題,反而說道:「聽說你這幾天的職務代理還不錯。」

「你幾號回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莫黎收起笑意,慍聲道。

「是嗎?」趙藏風不以為然地挑著眉。

「對了,宜安怎麼會知道我們的關係?」莫黎疑道。

「她跟你說的?」趙藏風蹙著眉,道:「爺爺來的那天,她人剛好躲在我辦公室裡。」莫黎一愣。他當時怎麼沒發現?見趙藏風冷峻的神情,他連忙說:「宜安沒說什麼,是我自己發現的,你別怪她。」趙藏風不置可否,淡淡地說:「上樓吧。」

待眾人餐畢,章宜安收拾整理後也八點多了。莫黎原本說好要送她回去,臨時來了一通電話,只好跟她說聲抱歉便匆忙離開。她好笑地猜想,那肯定是通女人打來的電話。

推開安全門,她將垃圾拿到樓梯口的垃圾桶,這時,隱約傳來方經理的聲音--「我不能做這種事……不可以……」

她心頭微訝,眉心不由得輕蹙,走上前低頭微覷,見方經理站在下面一層的樓梯口講電話。

「我在龍耀十幾年了,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方經理帶著哭聲,情緒快崩潰似。

莫非又讓她聽見不該聽的秘密?考慮幾秒,她往後退,驀地背部碰觸一堵人牆,她驚嚇得張嘴大叫只大手及時搗住她的嘴。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人,那人從後方環住她,在她扭動身軀試圖掙脫時,一抹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輕語:「是我。」趙藏風?她停下掙扎的動作。他低沉的耳語又響起:「不要出聲。」她點點頭,雖然不清楚是什麼狀況,也知道此刻不宜聲張。

趙藏風鬆開她的嘴,環在她腰上的手僅是微微鬆開,仍是貼著她的腰沒有放開。他站得很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息、他的熱度。背後貼近這一具灼熱的身軀,她頓時腦袋空空、心律不整……僵著身軀半點也不敢亂動。

空間裡方經理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我會負責的,你們不要逼我……」

「我……再讓我考慮看看……」

接著一陣靜默,章宜安覺得快喘不過氣來,身後偉岸的男子身軀如此貼近,近到她身體稍為一動就能靠上他熱燙的胸……而她又不該地記起這個男人確實有一堵精健的胸膛,她真的覺得再這麼下去,她的背部要著火了。

一記悶悶的關門聲響起,趙藏風鬆開他的大手,向前越過她往下面樓梯一看,然後回過頭凝視著她。她情緒尚未平穩,抬眼回望他,本就泛紅的面頰愈加酡紅。

趙藏風眸光閃過一抹異樣,神色凝肅沉重。

「這事別張揚出去。」見她一臉疑惑,他豎起食指擱在唇上,輕聲說:「先別說什麼,去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十分鐘後,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後座兩人各自別過臉將視線瞥向窗外。

趙藏風心裡一陣懊惱,此刻心思本該專注於方經理電話中的事,無奈腦海充斥的全是先前貼近他胸口的微顫身矩。

剛才是一時情急才會從後面環住她,怎知道當她柔軟的身!K納進胸膛時,他竟捨不得放難道是太久沒有女人了嗎?他在心裡搖搖頭。

該不會你也喜歡她?莫黎的聲音驀地在腦中響起,趙藏風不禁眉峰深鎖。

章宜安兩眼茫然地望著窗外,心中五味雜陳。今天也忒多事,各種思緒紛至沓來,令她不及二理清。她下意識挺直背,那裡似乎仍留有他的餘溫,溫溫熱熱的讓她怎麼也忘不了。

程郁森不時往後偷覷,對後座詭譎的氛圍頗為好奇。

「你開車眼睛看哪裡?再亂飄就扣薪水。」趙藏風雙手交疊胸前,眸光冷冷地瞥向程郁程郁森連忙收回打探的目光,眼睛直視前方,不敢再亂瞄。

章宜:安微微轉回視線,接下來的時間車內仍是一片靜默,她只有在偶爾需要轉彎時出個聲。稍後,到了她住處的巷口,趙藏風讓程郁森在車上等著,自己則與她一同下車。

她彎身朝車內的程郁森揮揮手,然後站直身對趙藏風說:「謝謝總經理,我回去了。」

「有點晚了,我陪你走回去。」趙藏風淡淡一瞥,逕自往前走。

九點多算晚?不過,有人陪著一起走還不錯,於是她邁步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趙藏風抬眼張望周圍環境。這一區多是老舊公寓,九點多便少有人出沒,很安靜的住宅區,但……安全嗎?他幹嘛在意她居住地方的安全?她自己都住得好好的,關他什麼事了?這種不是為公司利益的問題值得他費心思嗎?他微微氣惱地轉頭瞪向她。

「那邊右轉進去就到我家了。」以為他的眼神是詢問她家到了沒,她連忙走上前,伸手指了指不遠處。

「這裡……安全嗎?」終究還是無法視而不見。

「很安全啊!這裡大都是老住戶,長久住在這個社區,大家都很熟了。」她理所當然地「你晚上回來不怕嗎?」他忍不住提問。

「當然不會……總經理會怕哦?」不會吧?她訝然地瞪著他。

他停下腳步,冷冷地睨著她--算了,當他沒問。抑住怒氣,板著臉繼續往前走。

「不會啦,只要大聲一喊,鄰居全出來了。」狀況外的她一臉燦笑,快步轉彎走進更小的暗巷。

趙藏風眉峰一緊,還好一拐進去即到了她的住處。

「到了!我住頂樓……加蓋。」她伸出食指朝上方一指,憨然一笑。

他點點頭,以眼神暗示她開門。

她「喔」一聲,拿出鑰匙打開大門,他很自然地跟隨她進門。

「總……總經理--」她回頭一訝,趙藏風輕推她的身軀往上走,開口打斷她的猜疑。「好人做到底,我陪你走上去。」她邊走邊回頭低聲道:「真的不用--」

「快點走!」他低醇的嗓音命令道。

走至二樓樓爺爺家時聽到開門聲,眼捷手快的她立即將趙藏風推向牆,自己再擋在他面前。

趙藏風眉峰輕攏,納悶之際,老人家的聲音響起--「宜安,這麼晚回來?」老太太打開大門,隔著鐵門往外觀看。

「對啊,樓奶奶還沒睡啊?」她微笑招呼。

「怎麼好像聽到男人的聲音?宜康也一起回來啊?」老太太好奇地問。「呃……沒有啊!就我一個人。」她露出尷尬的笑容。

樓爺爺重聽,樓奶奶的聽力卻是好得嚇人。

「是嗎……」樓奶奶疑惑地喃道,「卡啦」一聲打開鐵門。

章宜安暗暗擺擺手,讓趙藏風快點爬上樓,她自己則一個箭步擋在樓奶奶家門前,笑笑地說:「很晚了,樓奶奶早點休息吧。」樓奶奶探出臉,兩眼張望,見四下無旁人,喃喃道:「怪了……」

「樓奶奶晚安。」她揮揮手,轉身上樓時,身後樓奶奶又說了:「明天順路去幫樓爺爺拿高血壓的藥。」

「好,我上班前過來拿處方箋和健保卡。」她邊爬上樓邊回頭應道。

趙藏風在三樓等著她,自然聽得兩人的對話。見她走上來,他不禁疑道:「上班和領藥在同方向嗎?」她將食指豎在唇上,讓他別說話,然後一鼓作氣地衝上頂樓,彎身喘息,片刻才回答:「藥局在另一邊,離這裡幾站遠,我下班回來再過去拿就好啦。」就知道她會這麼回答,他不怎麼認同地看著她。

「其實也算順路啦,老人家上下樓梯很不方便。」她補充道。

「老人家多走動,有益身心健康。」他駁斥道。

「我多走動也是有益身心健康啊。」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沒好氣地賞她一記白眼,思及她剛才的舉動,忍不住諷道:「你剛剛真以為你又矮又小的身體能擋住我嗎?」

「老人家視力不好,多少有差。」要真讓樓奶奶發現陌生男人出入,就等於社區附近都知道了,她往後只怕無寧日。

打開頂樓的門走進去,她將戶外小燈打開。

眼前突然映入一幅悠適的田園景象--各種花草植栽錯落有致,甚至還有個石臼,裡頭有水,上面飄著浮萍植物;再仔細一瞧,角落有幾畦菜圃,菜苗綠意鮮活。園子另一端是頂樓加蓋的小房,屋子前方有個籐架,其下有兩張較尋常「椅條」更寬更長的木頭長椅,像是特製的「椅條」,讓人可以躺下來伸展肢體。「這些全是你弄的?」他難掩驚艷地問。

「嗯……不過那籐架是我弟弟幫忙弄的。我和他合租這裡,他應該還沒回來。」她向來喜愛玩這些花花草草,多年前甚至有著出國學習園藝設計的夢想,後來不了了之。在頂樓這一方天地,至少讓她的興趣得以發揮。

「滿不錯的。」他點頭讚許。難怪她上回說自己喜歡買苗栽。

「謝謝!」她開心一笑。

半晌,趙藏風收回打量空中花園的視線,一轉頭,見她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想說什麼?」他理解地問道。

今天下午到現在,才幾個小時卻發生好多事,她確實有話要說。想問他幹嘛跟相親對像說她是他女朋友。難道真如公司裡傳聞,他對前女友仍無法忘情,這才拿她當擋箭牌?她也想問他對方經理一事的看法及有何打算,不意出口的竟是一句--「林晶晶小姐很漂亮。」

趙藏風先是一怔,然後表情冷下來,淡漠地道:「那又如何?」

「你怎麼可以騙她說……說我是……是你女朋友?」她眼神飄動,神色有點不自在。

「我不喜歡她。」他的答案很簡潔。「那也不該拿我當擋箭牌。」她輕聲抱怨。

「怎麼?破壞你的好事?」他沒好氣地反問。

「對啊!孫副總肯定會罵死我。」她的!LUCky7被他搞砸了。

「需要我叫孫副總再約對方一次嗎?」他嘴角一抽,眼神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用了,謝謝。」她嚇了吞口水,識相地回道。

趙藏風雙手環胸,不悅地冷哼一聲。她愈想愈委屈,明明是他的問題,卻搞得像是她的錯。算了,相親的事她可以作罷,但方經理的事不能等閒視之。心裡這麼想的同時,話也衝了出口。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方經理絕不會做出對公司不利的事。」她圓眸堅定地望著他。

「你怎麼知道?」他就事論事的口吻。

「方經理不是那種人。」或許沒有道理,但她就是知道。

趙藏風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冷冷地開口:「我和方仁宏認識八九年,都不敢這麼說,你又憑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他冷銳的眼神令她不由得瑟縮一下,深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回答:「如果我們認識的方仁宏是同一個人,你應該相信他的為人。」

「任由感情判斷是非,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冷靜地道。

「任由感情判斷當然不好,但也不能只憑片面之詞就懷疑他的人格。跟著方經理共事一年多,我知道他對公司有多麼投入,對您……他又是多麼地敬佩信服。」她並非感情用事才這麼說。

您?這時她倒是用起敬語來了。趙藏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評斷她的話,又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處理此事。

「這不是天真。我只是覺得,質疑一個人太容易了;相對的,願意相信一個人是需要加倍的勇氣。難道因為這樣,我們就該放棄相信人的能力嗎?對自己而言,那才是一種損失吧?」說到激動處,她眼眶不禁泛紅。

趙藏風被她的話怔住,眸底閃著異樣的光芒。

「總經理或許覺得我這個小總務大言不慚,可是,我真的不希望總經理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就在心裡埋下懷疑的種籽。懷疑這東西一旦萌芽,那是兩面刃,不單是對他人帶來傷害,恐怕連自己都會傷痕纍纍。」她吸了吸氣,平緩氣息。

趙藏風陣光專注地凝視著她,無法隱藏心中對她這番話的震撼。「難道你曾經這麼受傷過?」他低著嗓,輕聲問道。

「沒有。這是爸爸教會我們的。我爸是農夫,會種作物,也懂得做人的道理。」嘴角樣起一抹驕傲的笑容。

他心裡泛起一抹難言的情愫,除了欣羨他們的父女之情外,是否對她還有其它的……他立即將此念頭甩掉。

「想不到小總務信手捻來,即是發人深省的一席話。」他故意調侃道,忍不住伸手輕拉她的馬尾。

「別小看總務,咱們也是有深度有內涵的。還有,幹嘛一直拉我的馬尾?」末了,狠狠地瞪他。

他聳聳肩,一雙黑眸無辜地看著她。

天哪!他和莫黎果然是兄弟--眼神超會放電。莫黎的電流她可以免疫,可他m頓時漏了好幾拍,她被電得忘了呼吸的節奏,兩眼慌亂眨動,心虛地喃聲道:「那個……以後不可以再拉我的頭髮。」

「不可以?」他銳眼瞇起,重複她的話。

他的字典裡該不會沒有這一句?她為難地改口:「那就……請總經理高抬貴手。」

「不行。這個動作好像會上癮一樣。」說著又扯了下她的馬尾。

「趙藏風--」氣急之下,她脫口低吼。

「下午還說不敢直呼我大名,現在直接用吼的?」他揚起一邊嘴角。幼稚鬼……對,他根本是一隻幼稚虎!她在心裡大罵。

拜她所賜,先前煩慮的情緒和緩不少。他深深一笑,說:「有點晚了,早點休息。我走了。」還沒來得及趕上他轉換的心思,她只能點點頭,跟著他走到門口。

下樓時,趙藏風回頭說:「方經理的事我會慎重處理,你別擔心。」她相信他會的,朝他揮揮手,臉上由衷綻開一朵笑靨。

那抹煦風舒心的笑容溫溫淺淺地掃過他心坎,他報以一魅微笑,揮揮手,走下樓。

待他身影消失在樓梯間,章宜安關上門,無力地將背靠在門上。

這個男人的電力太強了,不是她一介平凡女子可以承受的。忍不住伸手摀住不安靜的心跳。她該不會笨到喜歡上總經理吧?倒不是之前不喜歡他……之前的喜歡稱之為欣賞--純欣賞;而現在,好像跳脫安全範圍了?不行,他是總經理,而自己只是個小總務……

不行,不行!她雙手拍打臉頰,嘴裡唸唸有詞:「章宜安你瘋了還傻了?快點醒醒臉。「都三十歲了,真以為偶像劇在你身邊上演嗎?」他無辜的眼神、由衷的笑容、甚至機車的表情……她猛然煞住思緒,用力搖搖頭,想將他的影像甩出腦海。暮地,大門被人由外往內打開,一股力道冷不防推至,她未加留神地順勢往前衝,蹌了幾步,跌倒在地。

「姐,你躍在地上幹嘛?」章宜康的聲音在她上方涼涼地問。

她悶頭嗚咽幾聲,轉過身坐了起來,癟嘴委屈地瞪向章宜康。

「不會吧?你是想哭嗎?」章宜康故作驚訝地問。

「章宜康,你真的很白目耶!如果你有女朋友,她肯定會被你氣死!」她站起來,伸手指著章宜康破口大罵。

「你幹嘛發神經?」章宜康一副「好男不跟女鬥」的神情,搖搖頭說:「我當然有女朋友,她們只會愛死我,不會被我氣死。」還她們咧!望著章宜康走向小屋的背影,她咬咬唇,火大地說:「為什麼我週遭全是你們這種自大狂妄的臭男人?!「啊哈--站在門口,章宜康得意地轉過身,了然一笑。

「承認吧,你根本就是拿我當替死鬼,真正的寨主是剛才下樓的那個男人吧?」她緊抿著唇,圓瞪雙眼。律師都是這種精明討人厭的傢伙嗎?

「暫時先放過你。剛才跌倒沒事吧?」他關心地問。

「你的關心會不會慢半拍?」她垮下肩,沒好氣地反問。

「有總比沒有好,是吧?」帥氣地眨個眼,章宜康笑笑地走進去。氣死她了!這個只會耍帥的傢伙!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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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7: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週二早,孫副總即將她叫進辦公室。

「你跟趙總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悅地皺起眉。倘若宜安和趙總真是男女朋友,卻瞞著此事前去相親,豈不是存心耍人?他這麼熱心地幫她物色好對象。

「真的是誤會一場。」早料到孫副總必會質問,她無辜地說:「我也沒料到會遇見總經理,然後……他不喜歡那個林小姐,才會拖我下水。」孫副總半信半疑地睨著她。下屬中他頗喜愛章宜安,覺得她乖巧又肯做事,這才會幫她介紹對象,誰知半路殺出個……總經理。

「副總,給我邵先生的電話,我親自打電話去道歉。」她拿出最大的誠意。

「這倒不用。他說會打給你。」孫副總給她一記曖昧的眼神。

她聽了一怔,愣愣地「喔」了一聲。

「喔什麼喔,你罩子給我放亮點,明峰是個不錯的對象。」他沒好氣地輕斥。

「是,謝謝副總。」她深深一鞠躬。

「行了,出去忙吧。」孫副總揮揮手。

腦中浮現邵明峰溫和斯文的形象,想不到經歷昨天那一場猶如災難般的相親宴,他還願意給她機會。

「昨天相親如何?」隔壁陳明秀將座椅滑到她身旁。

「好像還有救。」她憨笑著。

嗄?陳明秀費解地看著她。

「明秀姐,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陳明秀慵懶地聳肩一笑,一副「說吧」的表情。

「你都沒有……難道不曾想過結婚這件事嗎?」明秀姐四十歲了仍未婚,長相美艷又懂得保養的她看來不過三十出頭,每每從她口中吐出對愛情很是犀利的言論,卻從未聽她說起自己的感情世界。

「有啊!」她嬌媚一笑,說:「二十出頭的時候曾經想過,三十歲就夢醒了,婚姻不適合我。」

的確,結婚不見得是人生必經之路。那麼……她適合結婚嗎?

「我都沒想過自己適不適合婚姻,只是一再地相親,相到最後,都快忘了自己為什麼要結婚。」人生又不是以結婚為目標,應該還有其它想做的事吧?如果心思只停留在結婚夢,會不會忽略了週遭其它的美好?

「別胡思亂想了,你超級適合婚姻。相親不就是個過程,真對上眼了,至少會是一份有未來的感情。」陳明秀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

「也對。沒有未來的感情不適合我,再怎麼喜歡也是枉然。」她若有所思地低頭輕喃。

「什麼?」陳明秀聽不清楚,挑眉問道。

「沒有啦。」她抬頭揚起笑容。

今天,趙藏風會進公司吧?莫黎都知道他回國了,怎麼可能任由他繼續「神隱」。

反!H不關她的事,頂樓的世界不是她一個小總務可以探及。

近午,她與徐安晴將公文送至一樓公務車;抬頭看著晦暗的天色,看來一場大雨避不掉「希望早下早停。」徐安晴哀怨地望著天空。她下午四點得跑一趟郵局,一見下雨,心情自然受影響。

章宜安有同感地笑了笑。在安晴進來之前,跑郵局的差事由她頂著。這麼想的同時,豆大的雨珠一點一滴擊落,兩人退回電梯間,雨聲瞬間嘩啦作響,不一會兒,外頭已是滂沱大雨。

回二一樓,她拿起馬克杯走進茶水室,見鄭副總坐在面對落地窗的那排高腳椅上朝她揮揮手,指了指身旁的座椅。

章宜安取了杯拿鐵過去坐下來,隨口說道:「雨下好大。」

「對啊。」鄭台麗漫不經心地搭腔。

她瞥見鄭台麗手中那杯咖啡,吃驚地喊道:「哇?!副總竟然也喝起有奶的咖啡?」

「好難喝。」鄭台麗嫌惡地瞄了眼手中那杯拿鐵。

章宜安輕笑出聲,問道:「幫你換杯Espress?」

「不用了,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看看能不能喝奶長奶。」鄭台麗扯著一邊嘴角,自嘲「副總?」章宜安輕蹙眉,隱約覺得鄭台麗心裡有事,於是關心地問:「怎麼了嗎?」

「沒事,倒是……你們方經理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鄭台麗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怎麼可能?」章宜安一副「她在說笑」的表情。

「公務車出問題那回,他來接我,回台北時看到他和一個大奶妹拉拉扯扯的,兩人不知在爭執些什麼。後來他還跑去喝悶酒……」鄭台麗突然想起什麼似,臉上倏地掠過一抹赧色。

「我們經理耶?」她驚呼道。難道那一次經理說有事耽擱,就是這件事?鄭台麗點點章宜安思索著該不該將方經理的事說出。總經理讓她別張揚出去,可她真的需要鄭副總給建議……「我們經理會不會遇到了什麼困難?」章宜安旁敲側擊地問。

「不知道。但他這幾天情緒不是很穩,實在很怪。你也知道,方老實這個人是最沒情緒的。」鄭台麗喝了口拿鐵,然後皺著眉吞下去。

章宜安見狀,覺得又好笑又怪異。鄭副總肯定心裡有事。不過,眼前她得先煩惱自家經理的事。

「副總覺得總經理對我們經理有什麼看法?」她試探地問。

「為什麼這麼問?方老實這個人就是忠厚老實,他的能力或許沒有其他人好,耐力卻是少有人能贏過他。總經理也瞭解他的個性,當年總經理接管龍耀時,方老實可是替他挨了不少明槍暗箭的。他這人哪,一旦讓他認定了,這輩子都會效忠。」不管老闆或是女人。

鄭台麗在心裡補上一句。

「如果……我是說如果,方經理因為情勢所逼而做出對不起公司的事……唉,我在說什麼……」說不下去了,她煩惱地歎了歎。

「不大可能。方老實雖然憨厚,卻不是不分是非的牆頭草。他很能堅定立場的,這也是趙總信任他的原因。」鄭台麗肯定斷言。

「總經理很信任我們經理?」她訝然抬起眉。

「方老實在公司十幾年,卻還是個總務經理,不少人覺得他不受趙總重視,其實才不是呢。我認為啊,總經理就是瞭解他,知道他最適合的位置在哪裡,也知道總務部有他在,一切可以放心。」總務部和廠商的合約及標案息息相關,有方仁宏在,趙藏風就像吃了定心丸。

「副總,我替我們經理謝謝你對他的信任。」真好,有人跟她一樣相信方經理。

「幹嘛?搞得這麼肉麻。」鄭台麗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其實副總也很懂我們經理耶。」章宜安笑笑地說。

「拜託,那個呆子誰不懂啊!」鄭台麗嗤笑一聲。

「那個呆子就麻煩副總多多關照了。」章宜安站起來,深深一鞠躬。

鄭台麗輕笑出聲,也站了起來。

「總經理這次出去好久,一回來就要開會。唉,下午的會議真的很容易打瞌睡,看來沒有Espress是不行了。」鄭台麗低頭看著手中那杯拿鐵,嘴巴唸唸有詞。

所以,趙藏風現在算是「回國」了。

隨著母親節活動的逼近,各部門業務愈加繁重。她忙,趙藏風更忙;那天之後她壓根沒機會與他說話,更別說要跟他問起方經理的事了。

轉眼又來到週五。近午,章宜安走進茶水室,看到落地窗前那抹頹喪的背影,她驚喊一聲:「經理?!!方仁宏聞聲回過頭,一臉無神地看著章宜安。

章宜安心裡一陣難過。平時方經理或許不注重打扮,卻也將自己打理得乾淨整齊,然此刻他一頭亂髮,兩眼佈滿血絲,神色頹靡,像是沒預料到有人叫他,愣了愣,茫然地點點「經理,你還好嗎?」她關心問道。

「我沒事。」方仁宏看似笑了一下。

「沒事就好。」她給方仁宏一抹寬慰的笑容。

「剛剛還被鄭副總狠狠地罵一頓。」方仁宏咧嘴一笑,雖被罵,反倒很是開心「副總她急性子,其實心腸很軟的。」她替鄭台麗緩頰幾句。

「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方仁宏嘴角含笑,點點頭走出茶水室。好女人?怎麼覺海哪裡怪怪的?倒不是說鄭副總不是好女人:鄭副總的讚美她聽過不少,好上司、女聃人、有魄力、阿沙力……就是沒聽過「好女人」。

拿了杯拿鐵,打算回辦公室時,倒是莫黎出現了。

「聽說那天趙藏風送你回去?」他斜倚在門上,不懷好意地笑著。

「是郁森開車的。」她強調兩者的不同。

「都一樣。難得,那傢伙不像我這麼紳士,接送女人這回事,在他眼裡就是麻煩、浪費時間的事,怎麼對你就不麻煩、不浪費時間呢?」莫黎意有所指地道。

「那是……」她朝莫黎一瞪,說:「還不都是因為你重色輕友,臨時逃跑!」莫黎難得羞愧地笑了幾聲,卻說:「小安子,轉移話題這招對莫大人無效。」

「你到底要說什麼啊!」瞧莫黎陰陽怪氣的,她忍不住嗔問。「趙藏風對你挺特別的。」他朝她曖昧一笑。

「哪有?」她輕聲斥道。

「就有。」莫黎揶掄地挑著眉。

「講不過你。下回派我們家未來的大律師來對付你。」她惱羞地瞪著他。

「宜康嗎?帥男一枚,可惜我只喜歡女生:不過為了他,或許我可以試試男男--」

「免了!」她及時打斷莫黎的話,受不了地翻個白眼說道:「身為姐姐,我代替弟弟謝謝你的錯愛。」

莫黎輕笑出聲,俊眸忽地閃過一抹促狹。「小安子,你的名字應該給宜康才對。」

「給他,那我要叫什麼?」她不明所以地問。

「父母希望你們「平平安安」,弟弟就叫宜安。姐姐呢……」莫黎提示地看向她。

「宜平?」她順勢接口。起初不以為意,見莫黎意有所指地賊笑著,才恍然他這是在取笑她。

「拜託,我是深藏不露好嗎?看清楚,我可是一點都、不、平。」她雙手叉腰,奮力挺起胸部,以茲證明。

噗哧一聲,身後響起一聲輕笑。章宜安瞬間頭皮發麻,下意識縮回胸部,畏畏縮縮地轉過臉趙藏風不知何時下樓,身後還跟著王秘書與程郁森,剛才失笑出聲的正是程郁森,一旁王秘書咬著唇忍住笑,而趙藏風僅是微微挑眉。

丟臉丟死了!她還怎麼見人啊啊啊……「都是你,快點生出「任意門」來,我要消失啦!」她橫跨幾步,靠近莫黎身旁唸唸有詞。

誰知莫黎這個不良人種,不但不內疚一下,反倒咧嘴笑得前仰後合。他這一笑,程郁森跟著大笑起來,王秘書也忍不住抿嘴輕笑--除了總經理例外。

她苦著臉,目光與趙藏風對上,深邃黑眸直直地定在她身上,章宜安當下恨不得馬上從現場消失。

趙藏風走到她面前,淡淡地說:「餘興節目最好還是等到尾牙。」餘興節目?章宜安兩眼圓瞪。莫黎再度噗哧大笑,走到趙藏風身旁,說:「老大,你嘴巴也挺……幽默。」瞥見趙藏風冷厲的眼神,他連忙改口。

「你好像太閒?」趙藏風別有深意地看著莫黎。

「別再搞出國這招。」莫黎立即聲明。

趙藏風目光再度掃向章宜安,她立刻說:「我回辦公室了。」然後不顧眾人目光,匆忙匆忙地跑回辦公室。

一衝進辦公室,差點與迎面而來的陳明秀撞上,章宜安險險地煞住腳步,帶著歉意一頷首,疾步來到座位,身體一垮,攤坐椅子上。「幹嘛?見鬼啦?」陳明秀見狀,跟過來關心問道。

「對。一隻頑皮鬼加上……閻羅王。」章宜安抖了抖身軀,餘悸猶存。

陳明秀滿臉費解地瞪著她,正想開口詢問,外面有人喊道:「明秀姐,快點啦,公務車在樓下等嚷!」陳明秀回頭應了聲,連忙走出辦公室。

午休結束,章宜安照例查看電子信件,瀏覽的目光陡地定在收件匣最上端,那個被自己牢記心底的電子信箱,她呼吸一窒,打開信件--一點都不平的小總務:

今晚有空嗎?一起晚餐?

趙藏風開頭的稱謂令她想起稍早前的糗事,不禁面露赧色。他約她吃飯?心口微熱,忽然想起今晚早有約了。幾天前,邵明峰來電,兩人客氣寒暄幾句,邵明峰約她週五一起晚打算回信給趙藏風時,發現他又寄來一封信--稱喜歡吃什麼?

忘了跟你說:別誤會,純粹有事找你。

她撇了撇嘴,小嘴氣惱地喃喃著:「誤會?誰誤會了?」總經理:

我不挑食,什麼都吃。不過今晚我有約了,很抱歉!

小總務「是。」她下意識地出聲應道。

「你和誰有約?朱韻光和葉夏江應該忙得沒時間才對,你真的有約嗎?」趙藏風的聲音透著些許質疑。

她怔了一下。他在懷疑她說謊嗎?臉上泛起一抹不悅。

「當然是真的。我和一位邵先生……不是趙……有約。」說罷,她心中懊惱地呻吟一聲,又何必強調不姓趙呢?

電話那頭一陣默然,章宜安不敢問也不敢掛電話,等了片刻,趙藏風才徐徐地說了句:「好吧。」然後掛了電話。

就這樣掛電話?沒有說聲再見?她瞪著話筒幾秒,然後又氣又惱地捶了幾下桌面,以洩胸口那股鬱悶之氣。

「你今天有點反常耶。」陳明秀笑看著她。

「真的,怪怪滴。」徐安晴點頭附和。

章宜安心裡一怔。她這是在幹嘛呢?是否太在意他了?如果不期待不在意,就不該有這些莫名的情緒……她是不是該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呢?

「我吃錯藥了。對不起,先下去忙了。」她抱歉一笑,然後走出辦公室。陳明秀與徐安晴互看一眼,納悶地聳肩搖搖頭。

下午徐安晴哭喪著臉來找她,說是扭到腳,讓她幫忙去一趟郵局。回來時,遠遠瞧見方經理與一名上圍豐滿的女子站在公司大樓側邊講話,應該就是鄭副總說的那個「大奶妹」。

女子突然破口大罵,方經理則是一臉嚴肅。她離得有點遠,對於他們談話內容聽得不甚清楚。驀地,女子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方經理也不閃躲,只是鞠躬道歉……這要是在電視上演,會是出什麼戲?章宜安歪頭猜想。

兩人又說了幾句,女子頭一甩,坐上一旁的黑色轎車離去。她猜想,方經理應該不想有人瞧見,為免他尷尬,她連忙閃身進側門,猛地撞進一堵堅硬的肉牆,微微反彈幾步,那堵肉牆伸出手抓住她,一把將她拉進門。

「你怎麼在這裡?」冷硬的嗓音在她上方響起。

抬眼看了趙藏風那張冷峻的臉,她回道:「我剛去了郵局。」趙藏風沒再說什麼,倒是她一臉欲言又止。他挑高眉,一副讓她「有話快說」的神情。

「剛剛那個女的打了方經理一巴掌,好像說不會放過方經理……他們是什麼關係?」她隱約聽到一些,心裡難免擔憂。

「那你得問方經理了。」他冷哼道,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她面色一赧,無措地搓著手,最終鼓起勇氣開口問:「總經理早上說有事找我,是什麼事?」他眸光冷冽地掃了她一眼,章宜安嚥下口水,忍不住打個冷顫。「你不是有約?下次再說。」他再次冷哼。

他這是在生哪門子的氣?章宜安心裡揣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喔」了一聲。

「我上去了。」她摸摸鼻子,趕緊衝去按了電梯,逃離風暴區。

人還未進辦公室,即聽到裡頭一陣鬧哄哄,她趕緊走進去,詢問之下方知她去郵局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大事--行銷單位下午的活動記者會順利結束,主管們送走廠商記者後,企畫部不久前離職的黃副理竟回來鬧事,朱朱倒霉地被當成箭靶,還被丟雞蛋。

因為這件突如其來的意外,下班後,她和夏江陪朱朱到KTV歡唱。

她們都瞭解,會讓「五音不全」的朱朱主動提議去KTV,只代表了一件事--朱朱的心情壞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不過,單是被丟雞蛋一事不足以讓朱韻光的心情跌入谷底,真正的罪魁禍首乃是那只令公司大半女人垂涎三尺的冷面虎。

看來朱朱這回陷得很深了。

回程途中,她們決定幫朱朱的愛情推一把,於是夏江打給一位神秘友人問到范姜珣的電話,兩人將喝醉酒的朱朱送回去還給范姜珣。計程車接著來到夏江住處,繞到章宜安住的社區時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

她下車走了幾步拐進小巷裡,心裡還在懊惱錯過今晚週五偶像劇的完結篇時,餘光瞥見黑暗處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她驚惶失色,神經緊繃。那個身影突然動了,朝她的方向走來。她呼吸急促,雙手抓起包包,就在她的尖叫聲即將衝口而出時,男人的臉龐現於昏暗的路燈下,她嗆咳一聲,及時將尖叫聲吞下。

「抓著包包幹嘛?拿來當武器有用嗎?」趙藏風的口吻不是很好。

她驚魂未定,全身發軟之際實在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只能瞪大眼怒視著眼前的男人。

「十二點多了,你有沒有危機意識?自己搭計程車回來?你弟弟呢?」他臉色嚴肅,一連串地責問。

「他…一回家,鄉下的家。」她被震得一愣一愣地回答。

鄉下的家?眸底閃過一抹好奇。他從未問及關於她的其它事,對於「章宜安」這個人,他的瞭解僅止於她個人。

「那你應該讓計程車先載你回來,再繞去夏江那裡。她那裡是大樓,計程車可以停在大門警衛室前。」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太相信台北的治安,還是壓根神經太粗?

「那樣不順路啊!」等等……他怎麼知道她和夏江搭計程車一事?還知道夏江住大樓?

「你……怎麼知道我和夏江搭計程車?」

「先上去,除非你不怕那些老先生老太太被吵醒。」內心的焦躁總算平息,他穩住情緒他說得沒錯,都那麼晚了,四周寂靜得一點點聲響都會被放大。

兩人走上頂樓,她讓趙藏風坐在寬大的「椅條」上,進門倒了兩杯冷開水。

「住這裡滿享受嘛。」仰望夜空,他不禁讚道。

坐上另一張「椅條」,她諷道:「冬冷夏熱的,過兩個月後你再來享受看看。」趙藏風將視線拉回她臉上,接過水杯,嘖聲道:「講話這麼刺?」

「本來就是這樣啊。頂樓加蓋的世界,不是你這種住豪宅的人可以瞭解的。」她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只覺胸口悶悶不樂,說出口的話自然沖了些。

「心情不好?看來是約會不順利。」他自問自答。

她確實心情不怎麼好,今天下午……該說昨天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來。

「哪來的約……」她吃驚地倒抽了口氣。

「不是和邵先生有約嗎?」他明知故問,嘴角其且輕輕揚起。

慘了!她連忙從包包裡拿起手機--三通未接來電,全來自邵明峰。應該是在KTV被先朱「驚人!的歌聲給震住了,才會沒聽到手機鈴聲。

天哪!她竟然忘了和邵明峰的約會

「怎麼辦?我竟然忘了!實在太差勁、太沒禮貌了!」她氣惱地邊喊邊打自己的腦「那麼晚了,人家睡了吧?」見她打算回撥電話,他在一旁好心情地提醒。

「好歹先傳簡訊道歉,下回請他吃大餐。」她邊說邊打簡訊。「道歉就好,吃飯就免了。」他冷不防探過來看她的簡訊。

她迅速抬頭瞪他一眼,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繼續埋頭傳簡訊。

「會忘了就表示不重要。」他嘴角輕勾地補上一句。

「要不是下午發生那麼多事,我不可能忘記的。一下子是你,一下子方經理,然後朱朱……算了,都怪我自己粗心。」想到讓邵明峰苦等不到人,她懊惱地呻吟著,內心愧疚不已。

她苦惱地輕喃著,一旁的他反倒好心情地抬頭仰望夜空。

「總經理怎麼會來?」她這時才突然想起。

他神色略怔。要是讓她知道,當他知道她一個人搭計程車,他擔心得險些打電話給她,又急忙飛奔至她家樓下,只為了確認她平安到家……為什麼他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趙藏風轉頭看著她,臉上一陣困惑,這問題他似乎回答不出來。

「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和夏江坐計程車?」她沒發現他臉上異樣的神色,再度提及先前的問題。

「因為夏江打來問我范姜的電話。」他如實回答。

咦!夏江知道總經理的電話?她詫訝地睜大眼。回想稍早前夏江通話的口吻,好像和電話那端的人滿熟的,他們是什麼關係?

「夏江是我表妹。」見她眼中的猜疑,他直接表明兩人的關係。

哇--她驚訝地眨著眼。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呂家的關係,我也是她進公司幾年後才知道。這下可好,我們家的秘密都讓你知道了。」他故意調侃一笑。

「我怎麼那麼衰。」她垂喪著臉,低語喃道。

「什麼?」他聽不清楚她的喃語。

「沒有啦!很晚了,總經理不累嗎?」她委婉地下逐客令。

趙藏風沒有反應,深眸凝視著她,盯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時,他不疾不徐地開口:「不是說有事找你嗎?」

「這麼晚?」究竟什麼事這麼重要?

趙藏風臉龐難得微微紅熱,當下板起臉,冷聲道?「你不是很關心方經理的事?」

「他怎麼了嗎?」想起昨天中午方經理的憔悴落魄,她緊張問道。

「他沒事。不過最近的招標案,方經理可能從中動了手腳。」他神色冷肅地道。

「不可能。」她聲音微顫。

「投標的公司,除了「立達」是舊廠商外,其它三家全是新的廠商。方經理沒有往上呈報,也沒提出異議,你說呢?」身為把關的負責人,方仁宏的做法太不尋常了。

她憂心地看了他一眼,猜想這事他定是找人調查了。

那三家新的廠商八成是「立達」捏造出來的空殼公司,這樣一來不就讓「立達」有恃無恐地抬高價金?方經理真的會犯這麼大的過錯嗎?她仍然不相信方經理會這麼做。難道真的是她太感情用事?

「連你也動搖了?」他嘲諷地問。

「我不想亂猜。明天我就打電話問方經理。」內心一陣慌亂,她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別問。」他反對道。

「為什麼?」她眼眶微紅地看著他。

「我不想事先阻止他。」他冷漠地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在事情尚未發生前阻止--」她驀地閉上嘴,他黑眸中的情緒除了痛楚、氣憤、不甘外,尚存著一絲希望。

「如果是因為被我發現他才及時收手,你覺得之後我還能完全信任方仁宏嗎?」他語重心長地問。

沒錯,一旦有了懷疑,那裂縫怎麼也難以修補。

她心思一動。他是想讓方經理自己做決定?他當然可以先聲制人,只是,一旦由他先出手,那麼他就永遠不會知道方經理的選擇、其心又向著誰。

假使他心中的疑慮不除,不管方經理清白與否,往後他便再也無法信任方經理了。

他想賭一把,為了方經理,也為他自己。

「下星期H是最後期限了。」到時方仁宏如果仍是沉默,他只好出手了。

「你會贏的。」她肯定地點點頭。

他沒說什麼,僅是挑動眉,像是在詢問她何以這麼說。「方經理不會讓你失望的。」她點點頭,唇瓣綻開一朵清新茉莉般的笑靨。

趙藏風胸口一動,心緒一陣騰動。他其實沒那麼有把握,也會擔心,然而在她煦煦的笑容下,一切似乎充滿希望的可能。

該不會你也喜歡她?莫黎的聲音再度響起,趙藏風心頭一驚,黑眸幽深地盯著她。起初在會議室門外叫住她,僅是覺得被眾人追問的她,一張笑臉應答自如,忍不住也想追著她一問;再次偶遇,他不否認,對她興起了一絲絲興趣--無關男女,僅是覺得和她相處起來輕鬆又有趣。

幾次下來,覺得她脾性溫和,不怎麼鬧彆扭,相處起來不費心機:她順從中帶點機靈的反應,常令他又好氣又好笑;尤其那和煦動人的笑靨,猶如舒徐微風,不甚強烈,卻能令人展眉解悶。

這女人看似平凡,誰知她的滲透力強大,連他都無法避免。

他還無法確定自己對她是何種情感,然無法否認的是,這女人已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他心裡,讓他想忽略都不能。

見趙藏風一雙深眸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章宜安怎麼有種自己好像成了他人囊中物的感覺,內心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該不會又有什麼事要發生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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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星期一,章宜安心情忐忑地來到公司。見方經理氣色較上星期五好很多,似乎精神不錯,她心裡期許這件事能圓滿解決。

中午朱韻光找她和夏江到外面午餐,主要是告訴她們一個好消息--她和范姜珣相互坦白感情,兩人現在是甜蜜進行式:不過他們沒有特別張揚,公司只有少數幾人知情。

而夏江則是跟她們告解,很抱歉隱瞞自己與呂家--她母親與趙藏風母親為堂姐妹--的關係:不過她強調自己不是什麼上流千金,因為當年她母親可是不顧家人反對,嫁給家世平凡的父親。

章宜安反覆想著該不該將趙藏風那晚來找她的事說出來。正猶豫時,葉夏江倒是先提及上週五的事。

「那天我打電話問范姜電話,藏風表哥問我是不是跟你一起搭計程車。」葉夏江笑瞇著章宜安。

朱韻光和章宜安同時看向夏江,前者很是好奇,後者則是心虛。

葉夏江神秘一笑,繼續說:「回家後,藏風表哥竟又打電話給我,還質問為什麼不先送你回家。不合理吧?我家明明比較近耶。」章宜安尷尬一笑,心虛地別開視線。

「他好像很關心你哦?」葉夏江故意問。

「你跟總經理的關係已經進展到這個階段啦?」朱韻光驚訝地問。「什麼階段?他……總經理只是擔心我的安全。他上回送我回去就問我們社區--」她急忙忙地辯解。

「總經理送你回去過?」朱韻光聲調不自覺地拔高。

葉夏江沒有說什麼,卻曖昧地朝章宜安笑了笑。

「上回公司停電,因為有點晚……那次是程郁森開車的。」章宜安翻個白眼,強調開車之人不是趙藏風。

「那也是頭一遭啊。你問夏江被總經理接送過沒?」朱韻光不以為然地瞥向葉夏江。

「接送這種浪費時間的事,藏風表哥向來不屑,即使開車的人是程郁森。」葉夏江意有所指地強調後面一句。

章宜安垂頭歎氣,眼陣往上一瞟,對兩位好友的八卦逼問一臉無可奈何。

「那……藏風表哥那天晚上有打電話關心你安全到家了嗎?」葉夏江還不鐃她,有點開玩笑又帶些打探的意味。

章宜安兩眼發直,僵了好幾秒才緩緩地搖頭。「沒有。」她沒說謊,他真的沒有打電話

「有問題。」朱韻光挑眉望著葉夏江。

葉夏江點點頭,附和道:「有問題。」

「真的沒打電話啦!」章宜安慌張地揮揮手。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啦,但……難不成他跑去你家了?」葉夏江兩眼湛亮,興味盎然。

章宜安雙眸圓瞪,臉頰微熱,頓時緊張地咬著嘴唇,半句話也說不出口。葉夏江本來只是打趣,想不到趙藏風還真的大半夜跑去宜安家,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嘍!

「宜安,你和總經理是……來真的嗎?」朱韻光吃驚地瞪大眼。「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總經理只是找我討論方經理的事。」章宜安無奈一歎。

「方老實有什麼事?」葉夏江納悶地問。

「聽你這麼一說,沒錯耶,方老實最近確實有點奇怪。」朱韻光有點恍悟地點點頭。

章宜安只好把方經理的事說出來,但保留招標案一事沒說--這事可大可小;事情尚未明朗前,她不宜說太多。

「這種事不能對外亂講。」語畢,她慎重交代。

朱韻光與葉夏江點點頭。她們都不是貪嘴多舌之人,有些事能開玩笑,有些事則不然。「快一點半了,走吧。」章宜安率先起身離去。

「我還是覺得方經理的事不足以讓藏風表哥大半夜繞了半個台北去找宜安。」這兩人的住處距離不近耶。

「英雌所見略同,咱們靜觀其變。」朱韻光水眸晶亮,笑得嫵媚迷人。

章宜安察覺身後兩人沒跟上,回頭喊:「還不走!」

翌日,公司爆出一個大緋聞,說是方經理有個E奶的漂亮女友。

「現在女人都是以什麼奶來評價嗎?」有人不滿地嚷嚷。

下午孫副總買了網路高人氣的芋頭蛋糕,大伙在辦公室忙裡偷閒,免不了喝著咖啡,聊起是非。

「不然你以為男人會以腦子來選女人嗎?」有人嗤之以鼻。

「男人只有精子,哪來腦子?」苛薄的言論,果然引起辦公室男性同胞的噓聲抗議。

「也別說只有男人這樣,女人不也以此自豪嗎?」男性同胞出聲反駁。

「這倒是。人家開心被物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再說倒顯得咱們是貧乳一族。」女人自嘲一笑。

「去她奶奶的!」末了有同事不爽地喊了一句,惹得眾女子哈哈大笑。

章宜安默默喝著咖啡。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方經理對傳聞一律沉默以對,不承認也不否認。

「怎麼今天這麼安靜?」陳明秀打趣問道。

「明秀姐,你不覺得方經理怪怪的嗎?」章宜安眉心微擰。

陳明秀歪頭想了一下,說:「是有點兒。戀愛是好事,但瞧他一臉辦喪事的模樣。」陳明秀直白的形容令她啼笑皆非,章宜安忍不住笑睨一眼。

「對了,孫副總介紹的那個對象如何?」陳明秀話鋒一轉,曖昧地看了她一眼。

「呃……星期五晚上會一起吃飯。」唱KTV的隔天,她打電話給邵明峰道歉,約了這週五請他吃飯。

「表示進展不錯?」陳明秀挑眉笑問。

章宜安搖頭,苦笑道……「一點進展也沒有,再看看嘍!」陳明秀拍了拍她的肩,鼓勵一笑。

「我去拿杯咖啡。」章宜安拿起馬克杯走出辦公室。

取了杯拿鐵,她索性走到靠玻璃窗的那排高腳椅坐下。窗外天候陰霾,待會兒肯定又是一場大雨。梅雨季節將至,她莫名地憂傷起來,不自覺地長歎一息。

「上班打混,你薪水領得心安嗎?」

一道冷諷傳來,她連忙轉頭一看,驚嚇喊道:「總經理!」

趙藏風嘴角輕勾,走過來往她身旁坐下。

「總經理要喝咖啡嗎?」她很自然地問。

趙藏風挑眉淺笑。「好吧!陪你一起打混。」她心跳漏了一拍,連忙起身幫他倒了杯美式,加了半包糖。

「你和我只有方經理的事好談嗎?」他臉色不豫地問。

不然呢?她心裡冒出這話,卻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也是可以聊聊別的……例如,總經理怎麼有時間打混?」她機伶地開著玩笑。「我有時間打混,代表莫黎打混的時間減少了。」他幽默一笑。

她不吭地一聲,想著莫黎好不委屈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麼開心?」他語氣不由得輕鬆起來。

「想到莫黎皺成苦瓜臉,很難不笑出來。」愈想笑容愈大。

「那想到我……你是什麼表情?」他突然問。

她一怔,臉頰沒來由地泛紅,面對他探詢的眼神,她不由得羞怯一笑。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是這種表情?」她困惑地抬起眼,見他俊容笑逐顏開,她眼眸露出疑問。

「我喜歡。」他輕輕地吐出。

她眨眨眼,他喜歡……喜歡什麼?

來到星期三。

章宜安一整天心神不寧。

昨天總經理說了幾句怪怪的話後便上樓去,也不知道方經理是否已主動說出招標案一事了。上午幾次面對方經理,她欲言又止,心裡雖焦急,卻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然後祈求方經理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這般反常的行徑竟惹來方經理的關心,直問她是否腸胃不適,以致臉色慘綠。氣得章宜安很想一棒往他這個始作俑者頭上敲下去。

徐安晴腳傷未瘡,下午章宜安幫忙跑郵局。外頭雷雨陣陣,她撐著傘出去,回來時鞋子都有些濕了。走回辦公室見孫副總臉色怪異地走過來,低聲說:「我辦公室有人找你,快點進去。」嗄?她納悶地歪著頭。

「總經理他媽……不好惹。」孫副總壓低嗓音。他雖然對章宜安放邵明峰鴿子一事很生氣,卻也忍不住提醒她一下。

啊?她瞪大眼,抓住孫副總的手臂求救喊道:「副總!」孫副總推開她的手,給她一個「好自為之」的表情,然後很沒義氣地火速逃離現場,她心裡沉沉一歎,惴惴不安地來到副總辦公室,在門上輕敲幾下,推門走進去。

一名氣質冷艷的貴婦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著不易親近的氣息,薄唇緊抿--原來他好看的唇形遺傳自母親;只不過,同樣的唇形在趙夫人臉上卻多了分冷漠高傲。

「您好。」章宜安微微頷首。

「你是章宜安?」呂瓊英眼皮輕輕一掀。

「嗯。」章宜安點點頭,拘謹地站在一旁。

呂瓊英眼神輕蔑地往她身上打量。章宜安站立不安地摸了摸頸後,心裡打個輕顫,低頭看著被雨水弄得有點狼狽的自己。

「你和藏風是什麼關係?」呂瓊英聲音淡漠,態度甚是冷傲。

嗄?章宜安連忙抬頭,對上呂瓊英冷淡的眼神;她吞了吞口水。是老闆和員工、上司和下屬或是總經理與小總務的關係?哪個才是標準答案?

「呃……他是總經理,我是……基層員工。」這樣回答對嗎?她雙手放背後,緊張地以指甲掐著手指。

「我怎麼聽說,你是他女朋友?」呂瓊英看似笑了笑,眼神卻冷淡。

「怎麼可能呢?您是聽誰說的?」誰說的找誰去,怎麼找上她呢?

「你是在質問我嗎?」呂瓊英面上略有慍色。

嗄?章宜安眨眨眼,看來她的表達能力有待加強。她純粹想知道這個「聽說」是打誰那兒聽來的,也才好去找誰澄清呀。

「不……不是,我只是好奇怎麼會有這樣的謠言。」章宜安忙不迭地揮舞雙手解釋。

呂瓊英聽了她的辯解,臉色稍微和緩。

「希望這只是謠言。藏風和林家小姐各方面都相當,雙方家長也樂見其成,這樁婚事只是早晚而已。章小姐也不年輕了,還是找個合適的對象吧。」聽似為了章宜安著想,實則擺明了她和趙藏風門不當戶不對。

章宜安啞然無語。她本就不是多麼伶牙利齒,被呂瓊英這麼一說,瞬間半句話都說不口,背後的指甲狠狠地掐住手臂。

「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只是希望你明白,趙家不是一般人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門的。」呂瓊英拿起名牌包包站起來。

章宜安呆立一旁,更加說不出話來。

「不好意思,耽誤你上班時間。藏風一向公私分明,希望你別跟他提起我來過。」呂瓊英淡淡一笑。

「嗯,好。」她總算能發出聲音。

呂瓊英微微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章宜安在心裡苦笑。他和她,總經理與小總務,就像天和地,這當中的差距不用他人提醒她也知道。她呢,雖然沒朱朱的自信,卻也不輕易看輕自己:可……趙藏風與她之間還真不是一般的」E離。先別說她攀不起他雄厚的家世,他難道能融入她那純樸的鄉下生活?單是想著都會菁英的他西裝筆挺地出現在她三合院的老家……就難以想像。

她不氣趙夫人的作法,她說得算客氣了,至少不像電視上演得那麼狠毒。

她笑了笑,對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苦中作樂頗為得意。

她才不會對他心存妄想呢,遲疑了下。她管得住不該存有的妄想,但管得住自己的感情嗎?

一臉心事重重地走出副總辦公室,不少同事投來好奇的眼光,章宜安假裝沒看見,低頭走回自己的座位。

「為什麼總經理他媽找你談話?」陳明秀滑著椅子過來,在她耳邊低語。章宜安驚愕地看著她,明秀姐怎麼知道那是「總經理的媽」

陳明秀瞧她一臉愕然,得意一笑,低聲說:「呂瓊英雖然不在公司露面,可我認得出她。」章宜安點點頭。明秀姐跟龍耀不少年了,認得「趙夫人」不奇怪。

「你究竟是怎麼惹上呂瓊英的?」陳明秀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她甚至覺得自己莫名被冤了,委屈得很。

「我猜是因為總經理,是嗎?」陳明秀試探地問。

「總經理真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況且,我是誰呢?怎麼可能入得了他們那種人的眼裡?」章宜安自嘲自抑的語氣隱含著怒氣。

「他們那種人又如何?別先把自己看低了。」陳明秀敲了下她的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章宜安心中一怔,點點頭。的確沒必要看低自己。趙家或許是「高門」,但她章家可是個「好門」?再說,高門也不是人人都想攀上去,她只是倒霉被當成箭靶。雖不知趙夫人是從何聽來此傳聞,或許是林晶晶?也可能是其他人。總之,不管是怎麼聽來的都跟趙藏風脫不了干係--都怪他那天的胡言亂語,她心裡免不了對他興起一陣怨念。

臨下班時,收到趙藏風的電子信件。她胸口的怨氣正悶著,打開郵件--小總務

今晚一起晚餐?

趙藏風

她撇了撇嘴,心裡一陣酸楚。他母親的話言猶在耳,她一個小總務又怎敢再與他過於親近?

總經理:

不必,我飽了。

小總務

她有點負氣地寄出信,沒多久趙藏風即來信。

你該不會是……氣飽了?

她僵愣半晌,他這話是指……他怎麼會知道她心中有氣?想來,她受氣還不全拜他所賜。口中怨聲喃喃,手上也沒閒著,快速回信。

信件送出後,她急忙關掉電腦,下班走人。

總經理:

多謝你賞給我一頓粗飽,下班了,再見!

望著電子郵件,趙藏風忍不住失笑。這傢伙的反應……看來應該沒被嚇得太嚴重?

「還有心情笑?你到底是怎麼看待宜安的?」莫黎站在他的辦公桌前,試探地問。

「不關你的事。」趙藏風淡淡一瞥。

「你媽都找上門了。我喜歡宜安,不希望她受委屈。」莫黎雙手在胸前交疊,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少管。」他一眼看穿莫黎湊熱鬧的心態。

「怎麼處理?」莫黎後眸閃過一絲興味。

趙藏風瞪他一眼,暗示莫黎閉嘴。但他要是會乖乖閉上嘴就不叫莫黎了。

「宜安很單純很可愛,你們趙家少拿錢財地位來欺侮她。」莫黎神色難得嚴肅正經。

「我們趙家也是你的趙家。」見莫黎欲開口反駁,趙藏風舉起手阻止。「你不喜歡趙家,我也不見得多喜歡,所以我們別再爭論了。」嗄?莫黎怔愕地看著趙藏風。

「我先走了。」趙藏風起身,穿上西裝外套。

「這麼早下班,去哪?」莫黎好奇追問。

「你這個弟弟會不會管太多了?」他開玩笑說道,然後揮揮手離開辦公室。

最近難得這麼早下班,七點就回到家。章宜安打開公寓大門時,身後有人喊住她。

這聲音……她驚訝地轉過頭,見趙藏風倚在對面牆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總經理?」她驚呼一聲。

趙藏風走過來,舉起手中暗色的提袋,嘴唇揚起一道完美的笑弧,微笑地說:「一起晚餐。」內心有塊版圖融化了,她防衛許久的如浪潮般鋪天蓋地而至,令她全然無力招架,在她即將棄甲投降時,微弱的一絲理智及時喚醒她。

「總經理這麼早下班?」她得非常用力才能抑下內心騰動的情緒,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激動。

「沒辦法,誰讓你這麼早走。」他朝她走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她遲疑半晌,那絲微弱的理智告訴她,該把他拒絕外,可她情難自禁……「先上去吧。」趙藏風像是懂得她內心的掙扎。

繃緊的情緒「呼」地一聲弛緩下來。她打開大門,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上頂樓。

「在外面吃?」她揚眉問道。

「好。」四月底的天氣不算太熱。

章宜安進去拿碗筷出來,趙藏風已將餐盒打開平放長椅上。

「「潮江燕」的廣式小點,郁森去買的,我特地點了一盤青菜給你。」他抬頭笑笑地敝了她一眼。

她不禁莞爾。

伴著微微涼風,兩人不疾不徐地吃著,偶爾評論菜色幾句,倒是誰都沒提及今天的事。

吃飽後她收拾碗筷進屋,端了兩杯冷泡茶走出來,見他蹲在菜圃前。

「喝杯冷泡茶,可以解膩喔。」她將茶放上長椅,隨口問:「你在幹嘛?」

「幫你拔草。」他頭未抬地回道。

晚上拔雜草?她搖搖頭,雖覺得怪,也就隨他去,然而看了幾秒愈覺得不對勁。

「你確定拔的是雜草嗎?」她雙手在胸前交疊,走近檢視地面上那小堆綠色植物。

「當然。」蹲在地上拔草的人繼續手邊工作。

「這明明就是青江菜,還沒長大的青江菜!」她跟著蹲下,拿起一株細小的菜苗,氣急敗壞地道。

「它吃起來像草。」他頭也不回地繼續拔。

故意的?她連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摧殘幼苗的行徑。

「等它長成那樣,煮麵炒菜都會很好吃。」她伸手指著另一顆較為大株的青江菜。

「哪有?你昨天便當裡的青江菜我都是硬吞的。」趙藏風眉眼皺起,毫不隱藏嫌惡。

「那是現摘現炒,新鮮青脆--」她停頓,怔愣地問:「你怎麼會吃到?」拍掉手上的土,他站起身,黑眸一動,有點耍賴地聳肩一笑,然後走到一旁清洗雙手。

「你吃了郁森的便當?」她合理地推測。

「我的便當也給他吃啊。」本來說好一人一天,但最近她做的便當全歸他,程郁森縱使有怨言也不敢吐半句。

「那……既然嫌棄,幹嘛硬吞?」她站起來,決定還是先喝口冷泡茶降降火氣。

他沉默著,黑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走回「椅條」旁,端起冷泡茶小口啜飲。火氣是降了,卻無法忽略他的注視。就在她覺得氛圍靜默得令人受不了時,他總算開口了。

「方經理昨天跟我提辭呈。」卻是將話題轉移。

嗄?她一時反應不及,愣了幾秒訝然道:「不會吧?你答應了嗎?」

「他將招標案的事說了,還有他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當然,我是不會同意的,辭職信被我撕了。」見她漾起的笑,他嘴角忍不住輕揚。

「太好了!」她粲然一笑,又問:「是什麼原因?」

「他被拍了裸照,應該就是跟你們說的那個E奶妹的床照。」他直言不諱。

「咳咳……」她被茶水嗆了一下,咳了幾聲才問--?「開玩笑嗎?」

「是真的。這是秘密,你知道的秘密愈來愈多了。」他取笑地瞅著她。

「別告訴我細節,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忍不住翻白眼。

趙藏風見狀,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

她凝視他大笑的模樣,真好看!他開朗的笑聲多難得,她喜歡看他大笑的樣子,如果可以讓他這麼笑著,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她被自己湧上的念頭嚇了一跳。

「怎麼了?」察覺她的異樣,他問道。

她連忙搖搖頭,也將心中興起的念頭甩出腦外。「所以,方經理是為了保護E奶妹,被威脅了?」她揣想推測。

趙藏風一副「你腦袋有問題」的表情。「威脅他的就是E奶妹。E奶妹是「立達」下的棋,而方仁宏算是被仙人跳了。」喔……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過,她不懂耶……「方經理又不是什麼名人,何況,男人被拍裸照就大方一點,反正也沒人想看方經理的裸照呀。」她納悶嘀咕著。

這下子換趙藏風被茶水嗆到,他咳了幾聲,笑道:「我們男人的心靈也是很純情、很脆弱的。上次被你拍了裸照,我的心靈也是受到不小的創傷。」她張著嘴,試著說些什麼話,卻是半句也說不出口。「那……方經理的事算是順利解決了?」她趕緊將問題轉至方經理身上。

「大致沒問題了。「立達」那邊我會幫他處理,不過有些事卻得他自己去面對。」

「什麼事?」她好奇問道。

「感情的事。我總不能幫他告白吧?他最近發現自己心有所屬,至於是誰,我答應他不說。」他能說的只有這些。

不能說?那表示這人他們都認識?是公司的人?她低頭猜想時,他醇厚的嗓音在她上方響起:

「我媽下午來找你了。」

她揚起頭,意外發現兩人站得好近好近。臉頰一陣熱,忘了要說些什麼。

「不管她說什麼,全當耳邊風,忘了最好。」他低頭看著她的臉,霸道地說。「怎麼可能呢?」她下意識地回道。

他臉色一沉,更往她貼近。

她下意識往後退,後方「椅條」擋住退路,害她險些往後栽,所幸趙藏風及時伸手環住她的腰,她輕呼一聲,羞怯地覷了他一眼。

「太近了……」兩人之間幾乎沒有多少空間,她羞得無法直視他的眼,雙手往他胸口輕推,試著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小手一碰觸他的胸膛,堅硬的觸感令她心頭一顫,腦中自然浮現他赤裸的堅實胸膛,她嚇得連忙鬆手。

他輕笑出聲,摟在腰後的手沒有鬆開,反而帶點調情的口吻問:「什麼太近了?」

「你……你媽媽不希望我們走太近。」雖暈頭轉向,她仍理智地回道。

他斂住笑,放開環住她的手,微慍道:「不是讓你別理會嗎?趙家是趙家,我是我,他們說的話你就當屁話。」她連忙往旁邊退開幾步。離他太近,她的腦袋完全無法運轉。

「我哪裡不好了?讓你這麼急於擺脫我?」見她恨不得遠離他似地逃開,他臉色沉鬱地「你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她仰起臉望著他,語重心長道。

這是什麼謬論?因為太好所以不好?他不認同地瞪著她。

「你的意思是,我太好其實是個缺點?」他挑眉問道。

「不是……你不覺得我們談這個問題很奇怪嗎?」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可現在似乎在認真考慮兩人適不適合。

他沒有回答,像是在思索她的話。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他拿出一看,眉峰微蹙,卻沒有接聽。

「有點事,我得走了。」他鬱悶道。這幾天確認了對她的感情,他不想這麼草率地處理,只好改天再好好跟她說。

「嗯,晚安。」她順從地道聲晚安。

一點都不留戀?趙藏風生悶氣地瞪她一眼,轉身走了幾步,忽地停下步伐。

章宜安納悶地看著他的背影,正想開口詢問時,趙藏風旋即回過身,幾個大步走近她,湛黑的深眸像要把人吸進去似。

「一個晚安吻。」語罷,他低頭親吻她。

瞬間被吻住,她一愣,雙眼瞪大。趁她怔然之際,他濕滑的舌探進她齒關,誘使她唇腔微開,然後鑽入纏著她的舌。

他的吻如同他的人,具侵略性,強悍中又帶著溫柔。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帶點羞澀的舌尖淺淺地品嚐他唇舌的氣味。

他加深這個吻,在她腰後的手微微使力,令她的身體更貼近他,以方便他的攻佔。許久,他才鬆開她。

她睜開眼,雙唇紅腫,神情迷濛地望著他。

他往後退,灼熱的視線鎖住她,然後以低啞的嗓音說:「晚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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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4 01:38:3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對於晚安吻,她的認知該是親親額際或臉頰吧?至少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可是趙葳風昨天給她的可是個貨真價實的「舌吻」。

是她觀念落伍?還是社會風氣畋壞若此?

因為那個吻,害她昨夜輾轉反側直至天將白方睡去。一早醒來,她臉色慘白,恍惚失神的程度運章宜康都看不下去。

「章宜安,你失戀哦?」見她丟來一記白眼,章宜康又說:「不對,你沒戀愛哪來失戀?如果不是失戀,又有什麼事能讓你如此失魂落魄?連早餐都忘了幫你親愛的弟弟準備?」章宜安心頭微怔。竟忘了做早餐?那她起床半小時都坐在餐桌前幹嘛?思索「晚安吻」的定義?她煩躁地抓抓頭,見章宜康投來好奇打量的眼光,她不耐地橫了他一眼,不打算理會他調侃的眼神。

不過……或許男人與女人觀點不同?

「喂,我問你喔,男人會在什麼情況下親吻不是女朋友的女人?」假裝漫不經心地提。

「誰吻了你?」章宜康臉色一沉。

當律師的一定要反應這麼快嗎?她連忙澄清:「沒……沒有啦!是我在雜誌上看到這個話題,想說……男人和女人的看法會有什麼不一樣。」

章宜康懷疑地盯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有幾種情況。第一,女人自己投懷送抱;第二,男人一時意亂情迷……」章宜安丟出一記輕蔑的眼光,打算出言譏諷時,章宜康舉手制止她的發言。

「通常你弟弟我,是不會有以上兩種情況發生的。」

「嗯哼。所以呢?」她不以為然地睨著他。

「我會親吻不是女朋友的女人只有一種情況,我想讓她成為我的女朋友。」他嘴唇一咧,露出肯定的笑容。

成為女朋友?章宜安心頭一震,久久說不出話來。

至於自己後來是怎麼出門、怎麼搭公車到公司等等……她都茫然不知,待清醒過來時,人已陷入忙碌的工作堆裡。

母親節活動今日開跑,各部門皆緊鑼密鼓進行活動,忙碌讓她能暫且從那個「晚安吻」漩渦中抽身。原本擔心遇見趙藏風時該以什麼態度面對,事實證明她多慮了,一天下來,她連趙藏風的影子都沒瞧見,又哪來的「面對」

下午聽到孫副總的抱怨,才知趙藏風今天壓根沒進公司,他臨時被趙千里叫去建設公「這實在沒道理。公司正忙,董事長二話不說把總經理叫過去,讓莫黎代理總經理工作,聽說莫黎一早得知消息,氣得直跳腳。」孫副總不認同地搖搖頭。

「看來趙總回去接位的日期愈來愈近了。」方經理不捨地搖搖頭。

「趙總不知會點名哪些人跟著過去?倒是莫黎,沒想到他和趙家的關係這麼深。瞧這局勢,未來龍耀搞不好歸他管呢。」人事部經理跟著八卦起來。

耳朵聽著主管們咬舌根,章宜安心裡一陣混亂。如果他就此去了建設公司,往後與他見面的機會便微乎其微,內心像被人緊緊一扯,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陳明秀將座椅滑向章宜安,擠出個神秘的眼神。

「莫黎一定姓趙,他老爸不是趙士名就是趙千里。」陳明秀壓低聲音。章宜安心中不免驚訝,表面佯裝冷靜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董事長個性強硬,又極端護短,他最在意的莫過於親生血緣,如果莫黎不是流著趙家血液,董事長不可能讓他掌握權力。」陳明秀伸出食指搖了搖。

「厲害!」她讚佩地拍拍手,明秀姐的分析切中事實。

「那當然。」陳明秀撥了撥長髮,誇張地拋個媚眼。

噗昧一聲,兩人相視而笑。

「宜安,你明天下午去信義店支持。」方經理走過來說道。

「喔,好啊。」章宜安點點頭。週年慶,總公司各部門須派人手到各賣場支援,她每年都在名單裡。

「不行啦!經理,宜安明天有約會,蓿她換一天。」陳明秀及時插話。

「對喔。」支持都得搞到八九點才能走人,有時其至忙到可以陪櫃姐們一起下班。

「可是……一定要去。」方經理為難地瞄了章宜安一眼。

「不然我去好了。」陳明秀義氣相挺。

章宜安正想開口拒絕,不意方經理先她一步發聲制止。

「不可以。」方仁宏搖搖頭。

陳明秀狐疑地盯著方經理,方仁宏本就老實木訥,被這麼緊盯著,他滿臉脹紅,不知看哪裡才好。

「沒關係,我去。」見方經理一臉為難,章宜安連忙應道。

「宜安!」陳明秀不認同地斥喊。

「我再跟邵先生改時間好了。」雖有點無奈,似乎又覺得鬆了口氣?她不敢細想自己的心態為何。

陳明秀有點生氣地睨了她一眼,接著轉頭狠狠地瞪向方經理,彷彿他幹了什麼壞事似。

方仁宏瑟縮一下。又不是他決定的。上頭有令,下屬只能遵從。

隔天下午,她去了二店支持。外場的忙碌和總公司有點不一樣,賣場的忙是非常及時且急迫性,尤其遇上節慶活動,忙碌的氛圍就更加緊張。待她忙到好一陣後,驚覺肚子咕嚕嚕叫,看了時間,七點半了?!

她不禁餓,肚子一餓做事效率就減半,且耐性不足,打算買個麵包果腹時,樓層主管跑來說她可以下班了。

難得可以這麼早走,早知道就不用跟邵明峰改日期了。走出百貨公司大門,手機響起,她順手一接。「喂。」

「小總務。」趙藏風的聲音在另一端響起,她心中一顫,驚喜地喊道:「總經理!」

「你走出百貨公司了嗎?」他問。

嗄?她心裡一愕,愣愣地回答:「剛走出來。」

「你繼續往前走……走到銅像那邊往右看--」雖然心裡納悶,她還是順著他的指示,走到銅像邊,眼眸往右邊看--穿著剪裁合身西裝的趙藏風站在跑車旁朝她揮揮手。

她心跳噗通噗通……不由自主地朝他直奔而去。

「總經理怎麼來了?」她雙頰一紅。

「先上車。」他道。

坐上車後,他立即將車子開走。

「吃飯了嗎?」他問。

她搖搖頭。

「帶你去吃。」他朝她微微一笑。

她胸口一窒,幾乎被他溫暖的聲音及笑容給融化了。這個男人嚴峻時可以冷厲得嚇人;待人好時卻又溫柔體貼得令人難以招架……不久,他的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進電梯後,他按了最高樓層,來到他的住處。

「這裡不像是可以吃東西的餐廳。」她開玩笑地問。「這裡是我家。叫外賣可以嗎?」走出電梯時他問道。

她怔了怔,點點頭,隨他走進屋內。

「為什麼來你家?」她慢半拍地問。

「我去過你家,你也該來我家看看了。」他逕自走進臥房,頭未回地說道。

什麼跟什麼章宜安困惑地擠擠眉。隨後抬眼打量他家,很大--」匕、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再來就是……好空。

倒不是屋內沒什麼傢俱。餐廳有張原木大餐桌,客廳擺放一套麻灰色的超大L型沙發,有電視音響及櫥窗……然而,整個空間整齊乾淨到……似乎鮮少人氣?偌大的空間、冷色調的搭配,讓她覺得有種深沉的孤寂。

她移動身軀來到玻璃前,方一進門視線立即映入這一大片落地玻璃。此刻,外頭夜幕中燈光明亮,對比屋內的寂靜……平時他就一個人站在這裡往外看嗎?當時的他心裡想些什麼呢?

「我叫綜合壽司,可以嗎?」趙藏風從臥室走出來,他脫去了西裝外套,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你一定很少待在家。」她轉身脫口而出。

他身軀微僵,怔了幾秒,語帶譏諷地道:「是不是連一點人氣都沒有?」她的心緊緊一揪,對他又氣又心疼。於是嘴輕噘,故作輕快地道:「一定是少了綠色植物。」他不禁失笑,回道:「就為了等你來改變它。」她心跳加快,又怕是自己多心,便佯裝沒事般地轉過身面向玻璃,笑道:「你真的好愛一整片玻璃。」

「我愛的不是玻璃,而是窗外那片廣闊無垠的天空,可惜光害嚴重,看不到星星。」他走到玻璃窗前,站在她身旁。

「雖然看不到,但它們都在的。閉上眼,那片閃亮的夜空就在面前,不曾離去。」她闔上眼,輕聲喃道

「你總是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學。」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我還有另一套人生哲學。」她睜開眼,笑咪咪地說。

他好奇地挑高眉詢問。

「絕不能餓肚子,不然脾氣會不好。」她認真地點點頭。

他笑了笑,往她馬尾輕拉,笑道:「已經叫他們火速送來了。」她黑眼珠一轉,尷尬笑道:「沒辦法,誰讓我爸爸最愛說「吃飯皇帝大」,做女兒的耳濡目染之下,對吃當然不能馬虎。」

「今天忙嗎?」眸光呵寵地看著她。

「說忙你才會開心,表示業績好。嗯,今天真的很忙!」她嘴角漾起調皮的笑容。

趙藏風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她思緒「喀嚓」一聲……剛剛是發生什麼事嗎?

她不自覺地摸著唇。他剛剛又親了她?這不可能又是晚安吻吧?

「你剛剛親我?」她又慢半拍地問。「我該道歉嗎?」他故意調戲她。

「呃……還有那天的晚安吻。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她紅著臉,委婉地暗示他行為余「好,我道歉。」他很快地道歉,卻又說:「不過,我下次還是會親你。」嗄?她的臉更紅了,又羞又惱地道:「這樣的道歉有意義嗎?」

「那你就當我女朋友吧!」他低頭瞅著她,說道:「跟我交往,當我女朋友。」低醇的嗓音在她上方響起,令她全身一陣酥麻。

「怎麼可能?」她忽地一陣頭昏腦暈,思緒不清。「怎麼不可能?」他輕敲她腦袋。

「我只是個小總務,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孩:而你……你是趙藏風耶,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何況趙家不是一般人家,怎麼可能看得上我--」

「停。」他打斷她的話,臉色冷沉地道:「高高在上是別人的看法,我無法改變,但它不會影響到我該喜歡誰不該喜歡誰。」

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是我,趙家是趙家,他們看不看得上是他們的事,只要我喜歡你就好。」她一腦子紊亂的思緒,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的瞬間,只生起一個疑問。「你……喜歡我?」她難掩驚訝。

「不然你以為我之前在幹嘛?現在又是在幹嘛?特地把你調來加班,不讓你跟那個姓邵的吃飯,你以為我這麼閒嗎?」他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頭。

她摸摸頭,還是難以接受他突如其來的告白。

「難怪方經理非指派我不可。你怎麼知道我跟邵明峰約吃飯?夏江說的?」她譴責地睨了他一眼。

「你以後別再跟姓邵的有什麼牽扯。」他不悅地輕哼道。

「不管怎樣我都得請邵先生吃飯。」畢竟她理虧在先。

「你--」他惱怒地瞪著她。

「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許是餓肚子的關係,此刻她也不是太好講話。趙藏風眸色轉深,冷冷地盯著她。

騫地,馬尾被人一扯,她吃痛地「嘶」喊一聲,抬起臉想斥他幾句時,只覺眼前一暗,在她未及反應過來時,溫熱的唇旋即覆上她的。

一雙健臂摟住她的腰猛地將她帶進他的懷抱,她抓著他的肩好穩住身軀,下一秒,她的唇即淪陷在他狂猛探入的舌裡。這個吻來得又狂又烈,像一場強烈颱風席捲而至。他帶點懲罰意味地擷取她的唇舌,在他火熱灼炙的侵襲下,她渾身發燙,腦袋再也無法思考任何事,嘴裡禁不住輕吟出聲。

狂驟的吻從她嘴裡一路下移至她的頸,她身軀微微打顫。他又吮又舔,將其不悅的情緒化為濃烈的吻,深深密密地落在她身上,藉此將她全身種滿屬於他的印記。當他的吻來到她胸前,她身軀一震,忽覺胸前一涼,這才發現襯衫鈕扣不知何時被他解開……

「我……我們……」她慌亂地搖頭,無力地想緩下這樣的激情。

趙藏風停下吻,呼息粗聲紊亂,只能將頭埋在她頸肩,待氣息平緩,他才緩緩抬起頭,深眸留有未息的情動慾念。

她羞怯地別開目光,臉頰佈滿紅霞。

他伸手將她襯衫扣好,雙手捧住她的臉頰,聲音粗啞低嘎地道:「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為什麼是我?」與其說是發問,倒像是她內心不確定的低喃。

為什麼是她?這幾天他在心裡反覆問過自己,得知的結果,就只能是她。

「誰讓你的名字天天出現在我週遭,你這個小總務名氣大到公司無人不曉,身旁的人都淪陷在你鄰家女孩的親切笑容裡,最後連我都無法倖免。你的魔力高深,為恐他人遭受魔爪,我只好親自出馬將你收拾。」他半認真半調侃地說道。

「我哪有!」瞧他說得好像是她的錯,她委屈地睨著他。

「你就是有。否則我也不會腦中時時浮現你的笑靨,明明忙到分身乏術,也非得見你一面不可。」他低聲道。

她一愣,這算是愛的告白嗎?

「我……」說不喜歡是騙人的,她也喜歡他,只是無法相信他會喜歡她。

「我很平常耶,我沒家世背景,能力平平,長相平平,身材……」她陡地閉嘴,低頭往胸前瞧了瞧。

趙藏風嘴角含著笑,調侃道:「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自己是點都不平的小總務。」

她板起臉佯裝生氣,下一秒忍俊不禁地笑將起來。

趙藏風見狀,唇瓣不由自主地跟著揚起笑容。「況且,在我眼裡的你很美、很漂亮,一點都不平常。」他說她漂亮?她嘴角上揚,內心鼓動著翅膀,像要飛上青天似地。

「你確定你眼睛沒問題?」她忍不住自嘲一問。

「你就是合我的眼。」他笑了笑,又說:「別管趙家這個沉重的名號,我就是我,一個不管你的家世能力或長相身材如何,就是喜歡你的我--」如此直接坦率的告白讓她大為動容,她雙眸微熱,怔怔地望著他,不料他接下來的一句話,令她險些翻白眼。

「我想,你也是喜歡我才對。」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你?」她咬著下唇,故意與其辯駁。「剛剛的吻就知道了。」他傾身在她耳邊曖昧笑道。

「轟」地,她的臉瞬間脹紅,又羞又惱地瞪著他。

他見狀,竟然哈哈大笑起來,俊朗的笑容令她捨不得移開視線。

「可以嗎?當我女朋友。」他凝神問道。

「我……」說不心動是騙人的。

「不要再說我們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話,如果你不願意走進我的世界,也不肯讓我進入你的世界,我又要如何讓我們的世界合而為一?」她水眸不禁泛淚,這麼傲氣的男人說出這麼動人的話,叫她如何不動心?

昨晚他送她回去,離開時語重心長地交代,不管趙家或其他人找她談話,能避則避,再不然就全部當耳邊風。

「他們會說什麼難聽的話我都知道。你一定要記得一件事,趙家是趙家,我是我。」說這話時,他焦慮的神情是她少見的,彷彿深怕她會被嚇跑。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忍不住為他心疼。不過,雖然疼痛,卻是泛著甜蜜的痛著。

拒絕趙藏風,她的日子或許會比較安定輕鬆;她不是沒想過,但內心深處有個質疑的聲音跑出來:她喜歡他……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他。喜歡上一個人多麼不容易,如果那個人也喜歡你,該是多麼甜蜜幸運的事,怎能不珍惜呢?

又有另一個聲音出來:她早過了那種喜歡就可以在一起的年紀,現在的她需要的是一份有未來發展性的穩定感情……這樣的她不就跳入了她所討厭的模式--物質條件式的篩選?只不過,這回的男主角條件太優。趙藏風長得太好看、身家太豐厚、個性太強勢、整個人太引人注目……她露出一記自嘲的苦笑。

午休,她於百忙中將朱朱和夏江拉到外面的簡餐店,毫不隱瞞地告訴她們自己與趙藏風的事。

「我就說嘛!」葉夏江朝朱韻光一眨眼,一副被她猜中的模樣。

「趙家又如何?重點是你喜歡他嗎?」朱韻光冷冷一哼。

「當然喜歡嘍!」葉夏江替她回答。「不然也不會這麼困擾了。」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喜歡上趙藏風,你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朱韻光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看著章宜安。

「拜託,喜歡還能考慮一下的呀?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別太喜歡范姜珣?」葉夏江諷侃地反問朱韻光。

「我有考慮啊,好歹我有假裝矜持一下下。」朱韻光搞笑地道。

「我反而怕宜安太過矜持。」葉夏江雙手一攤。

「你們兩個又開始唱雙簧啊?」章宜安沒好氣地睨著兩位好友。

「怕你被欺侮。」朱韻光向來最護朋友。

「放心啦,他是趙藏風耶,我心裡有數。」章宜安淡淡地喃道。

「趙藏風又如何?我可不認為你比他差。能讓你瞧上,是他的福氣。」朱韻光不認同地輕哼著。

「我跟他差太多了,這樣的感情會有未來嗎?」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坦白心裡的擔憂。

「少沒骨氣了,小心我揍你一頓。你可以拒絕他,但千萬不能看輕自己。」朱韻光板著臉,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嚴肅地訓道。

「每天有多少戀人分手,結了婚都能離婚。你總不能因為害怕未來可能會怎樣而放棄現在的愛情吧,那是本末倒置。」夏江拍拍她的肩。

「嗯。不過,你們本來不都是反對的嗎?」章宜安紅著眼眶問道。

「重點是,你喜歡他呀。」葉夏江安慰地笑了笑。

「管它有沒有未來、有沒有結果,喜歡就去愛,別等到五年之後,才後悔今日自己的猶豫怯懦,那就來不及了。愛過總比錯過好吧?即使會哭會痛也好,至少你們相愛過。」對於愛情,朱韻光向來勇往直前。

有時她很羨慕朱朱的勇敢,還有夏江的灑脫,她總覺得自己做不到她們那樣。難道她就只能羨慕他人嗎?或許她該改變自己的想法,鼓起勇氣為自己的感情奮力一戰。

母親節活動如火如荼地進行,公司上下全體投入,剛墜入情網的朱韻光與范姜珣忙得沒時間相處:身為企畫部與商品部經理,這對情侶可說是全公司最忙碌的夥伴。

還有一對也是忙得沒時間談情說愛。身為總務部女超人,章宜安每天跑上跑下,忙碌不堪;而趙藏風更忙了,現在的他有大半時間得顧及建設公司,一天二四小時恨不得當成四十八小時來用。

有一個人也因此而忙得不可開交。莫黎每天跑下樓來對章宜安訴苦,即使忙得只能喝口她泡的茶,心情也會好些。

趙藏風下班晚了偶爾會打電話給她,如果不太晚,也會去找她說說話,不是什麼膩人的情話--她想,他應該不來這套。

兩人無非就是閒聊,說說當天發生哪些事以及有什麼心情感受,很自然平淡……她很喜母親節活動最後一天,樓下精品賣場傳來消息,說是總經理的母親帶著未來的媳婦現身購物,還親切地與樓層主管打招呼。

一時間公司上下全談論著總經理未婚妻一事。說林晶晶小姐才貌雙全,家世顯赫,難怪會讓情感漂泊多年的總經理定下來;甚至有另一傳聞,說林晶晶就是總經理當年在美國曾有婚約的前女友,幾經多年再次重逢,頓時迸出火花,愛火一發不可收拾。

明知這些都是傳言,她雖不在意,心情仍有一絲絲低落。葉夏江特地為此上來找她。

「你別介意,我媽說這是我表姨一廂情願,還說她應該是拿藏風表哥沒轍,才會耍

賤招。」葉夏江彆扭地笑道:「這話是我媽說的。」章宜安淡笑道:「我知道,謝謝。」

「不過也太誇張了,才一個下午各種傳聞全出籠。我猜是總經理他媽或是林晶晶故意傳開的吧。」葉夏江推敲道。

「所以林晶晶真的是他前女友?」難怪那一次林晶晶會問他還記得她嗎?「我不知道。

不過,誰沒有「前任」?你介意嗎?」葉夏江反問。

章宜安搖搖頭。只是……她或許不介意,卻無法不好奇。如果林晶晶真的是他前女友,何必再跟他相親呢?是舊情未了?還有,趙藏風乾嘛一副不認識她的表情?

辦公室裡,大伙吃著方經理請的手工蛋卷,嘴巴除了吃之外,還用來聊八卦。此刻林晶晶與總經理的八卦版本不知進行至第幾版了?她內心升起一股煩躁,遂拿起馬克杯,跟陳明秀說了聲:「我去倒杯咖啡。」走出辦公室,恰巧鄭台麗也從財政辦公室步出。

「副總,要不要吃蛋卷?」她記得鄭台麗很喜歡吃手工蛋卷。「方經理有拿給我了,進去坐一下吧。」鄭台麗下巴朝茶水室一努。

走進茶水室,鄭台麗坐在靠窗的座位。章宜安走到咖啡機前,隨口問「副總要喝什麼?!

「給我杯白開水。」

章宜安驚訝地扭過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嗜喝咖啡的副總竟然改喝白開水?

「醫生說,咖啡因對胎兒不好。」鄭台麗羞怯一笑。

章宜安點點頭……胎兒?!

「副總,你……你是說……」她雙眼瞪大,震驚得話不成句。鄭台麗爆炸性的言論,成功地將她惱憂的心思轉移開來。

「我懷孕了。」鄭台麗開心地道。

「跟誰?」驚嚇中脫口而出,她連忙補上一句:「可以問嗎?」鄭台麗失笑道:「可以啊。不過我暫時不回答。」章宜安無所謂地聳肩一笑,問道:「什麼時候結婚?」

「誰說要結婚?」鄭台麗笑睨一眼,說:「他還不知道呢!何況我跟他的關係……再說吧。」

嗄?她再度吃驚地張著嘴。

「這是個意外,我和他……談不上交往吧。我是喜歡他沒錯,但我不想讓他因為孩子而勉強娶我。我一方面想告訴他,一方面又不想讓他知道。這麼優柔寡斷,太不像我了。」向來果斷的她,對猶豫不決的自己很是氣惱。

「再怎麼堅強獨立的女強人,遇到愛情難免也會猶豫害怕。」章宜安笑咪咪地瞅著鄭台麗。

「你膽子不小,尋我開心啊?」鄭台麗笑睨道。「才不是呢。我是替副總開心。能夠遇到喜歡的對象,雖然不知道他是個好男人還是爛男人。」竟然讓副總獨自承受結果。

「他是個好男人,只是……比較呆。雖然是意外,但我都這個年紀了,老天賜給這個禮物,我會好好疼惜。」鄭台麗低頭摸著肚子,聲音難得柔軟。

副總好勇敢!章宜安由衷佩服,如果副總都能這麼勇敢了,她有什麼理由在愛情裡退縮怯懦呢?

「高齡產婦比較辛苦,以後有什麼差事就找我,不要客氣。」章宜安拍著胸脯豪氣保證。

「謝謝。別忘了,我有助理。倒是你,相了幾次親,上回不說是lucky,結果咧?」鄭台麗反過來追問她的感情進展。章宜安真想裝死,可惜鄭台麗不容她模糊帶過。

「沒緣分。」她勉強一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一次她首先遇見的人是趙藏風,雖然兩人各自非對方的相親對象,但那一次她坐他身旁,這是否也算是一種

輕哧出聲,章宜安嘴角忍不住掛起甜甜的笑靨。

「看來是另有緣分到來了?」鄭台麗試探問道。

「或許。我也先不說,希望改天有機會可以告訴副總。」章宜安充滿期盼地道。

「緣分這種玩意兒可遇不可求,遇到時就得好好把握。」鄭台麗似乎有感而發,兩眼溫柔含情地望著窗外。

章宜安聞言微微一笑。或許緣分真的來了?她面向玻璃窗,抬眼往窗外天空一眺。

忽地一聲悶雷響起,兩人同時驚醒,轉過頭相視而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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