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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雷天宇內心小劇場其三
我待辛曉白總是存著私心的,尤其是在知道她媽媽的病情及對她的期望之後,更是巴不得能將所有關於茶的知識全都告之於她。
她媽媽一生感情坎坷,如今只盼女兒有一技在身。而辛曉白打小看著媽媽在感情裡顛沛流離,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呢?
因此,在作出了讓辛曉白上山的決定之後,我開始找時間叫她到我辦公室裡為我沏茶以進行惡補之實。每次總要她聽我說完茶的口感、產地和特色,並能成功復誦一遍後,我才肯放人。
只是,她舌頭雖然敏銳,但我見她經常聽得一臉茫然,只會在喝茶的時候傻笑地說:「我愛高山茶。」我也就認命不再多催促了。喝茶這事畢竟不能急就章。
於是,我找出我接手天御前所做的喝茶筆記,準備這傢伙如果真的不濟事,再把筆記送去給她。
她不會知道在她準備上山的前後,我因為忙著陳心羽那邊的董事會,還有雨田的跨國合作工程案,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撐著回到辦公室通常就為了看她一眼,沒想到看到的都是她和江文凱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而她居然還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江文凱就是她的菜。
這是所有雄性動物都會做的宣示主權!
只是--這不怎麼像我的行事作風就是了。
不過遇見辛曉白之後,我原本就已變得不像我,也不差這一回了。
而且就像每次她提分手,或是要我從此不許在外人面前表現出我們之間有任何公事之外的關係時,我從來沒有正面答應過一樣。
我從來沒打算讓她離我而去,我只是在等待時機罷了。
反正,我的未婚妻陳心羽,肚子裡己經有了「他」的孩子,我要脫身的時間想來也不會太久了。等到結婚後,陳心羽生下孩子,我就會把孩子的真相告訴奶奶。那時,我婚事義務己盡,答應奶奶幫忙陳心羽鞏固大房在董事會股東席次一事也己經告一個段落,我可以順利離婚的。
所以,在這段期間內,我怎麼可能輕易讓辛曉白被任何人拐走?
就像辛曉白之前和我分手的那幾個月期間,她找工作總是碰壁的情況一樣--我一旦發現她去哪裡應徵,我就會推薦更好的人才去那間公司。
對她,我就是會耍心機!
等到她考完評茗師之後,我會陪著她到她媽媽那裡,因為我知道她媽媽會站在我這邊,而她不會忤逆病重母親的命令……評茗師考試的前一天,辛曉白看書看到深夜。可等她回到宿舍,洗了澡,躺在床上後卻是怎麼樣都無法入睡,腦子裡轉的都是媽媽的事。
她左翻右側,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感覺她再躺下去會尖叫到把整棟人都吵醒,所以輕手輕腳地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宿舍外頭走。
門一推開,刺上她臉頰的冷空氣讓她猛打了個寒顫,頓時很想衝回被嵩裡。她抱住雙臂,牙齒打顫地抬起頭看向前方--雷天宇正坐在樹下抽煙,定定地看著她。
她不知道他會抽煙,也不知道他會找了一個離她最近的地方坐著,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她腦子現在不想運轉。
因為一旦認真想了,她會崩潰的。所以,她木然地走到他的面前,怔怔地看著他說道:「我想睡覺,但我睡不著。」雷天宇捻熄香煙,起身攬住她的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兒,但相信他會有法子達成她的要求,也就不客氣地把重心都靠在他身上。
她知道這樣的舉動是自打嘴巴,但她現在真的好累,只想好好休息。
「為什麼沒問我怎麼在這裡?」雷天宇攬著她的肩問道。
「我現在要解決的問題很多,這一題最不重要。」她的膊被他狠狠地勒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的僬悴,因為早己從奶奶打給他的電話中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所以分外地心疼她。
雷天宇更攬緊她,一同並肩走到他所居住的獨棟竹廬裡。
屋內飄著木頭淡香,牆上燈光微弱,讓辛曉白一進門就放鬆到眼皮微垂著。他拉著她的手,好笑又心疼地發現她己經陷入一邊走路一邊瞌睡的狀態中。
等到他們再度彎進他的房門時,她的眼皮己經垂得只剩一條線。
他把她安置在床上,羽絨被子才覆住她,她己經合上眼皮。
「睡吧。」他撫著她的臉頰說。
「你也睡。」她低喃著說道。
她沒聽見他的回答,只在一陣窸窣聲音後,感覺身邊的位置陷了下去。
她被擁在他溫暖的臂彎裡,聽著他用催眠似的低音說道:「一切有我在。」辛曉反駁他,因為她知道事情不會是那樣,但她現在需要相信、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所以她勾了下唇角,更加挨近他。然後--入睡。
隔天,當鬧鐘把辛曉白叫醒時,她看著陌生環境,一時還搞不清楚人在何處。等到她想起昨天的一切,抬頭找雷天宇時,發現他已經不在房內。
她偷偷摸摸地溜出竹廬,鑽進宿舍裡。
大家都已經起身鹽洗,陳心羽問辛曉白去了哪裡,她只是呵呵地乾笑著。
大家多少都緊張著接下來的考試,因此沒人多說話,一個個抱著自己的秘籍,讀得十分認真。說真的,辛曉白此時倒是挺佩服這些千金小姐為了面子而付出的努力。依照她的個性,若不是有攸關生死的事在後頭逼著她,她真是很難像她們一樣投入其間的。
她現在只希望快點考完,因為她一心!記掛著要回去看媽媽。
一群人用完早餐後,全都進到茶廳裡,陸玉蘭站在前頭,宣佈了考試規則。
「此次考試共分三關,第一關考的是將十種茶泡成二十杯,每個人要在半小時內,從其中選出兩兩一組、共十組的茶來。超過六組以上正確的人,便可以進行第二關的測驗。」陸玉蘭說。
辛曉白聽到這裡只想放火燒山,這是哪個傢伙想出來的整人法?這應該去考那種超級厲害的角色。每種茶都各有特色沒錯,可是有的特色不明顯到就像路人甲乙丙啊。
只是辛曉白還來不及齜牙咧嘴,第一關的主考官便走了出來--就是昨天抱著她睡覺的雷天宇。
眾女起了一陣很微妙的安靜喧囂,那種在檯面下無聲的氣氛改變,從她們不自覺撩髮絲、整衣衫或者坐直一些的姿勢可窺知一、二。
幸好,對辛曉白來說,雷天宇連她起床時頭髮像獅子、早上沒刷牙的模樣都看過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反倒能坦然地打量著他今天一襲深藍近黑的西裝。
他適合穿冷色系西裝,從他俊挺卻偏嚴肅的輪廓到他的貴族氣勢及挺拔的身材都適合。況且,他穿上西裝後那種生人莫近的氣場,也是他想營造的效果吧。
辛曉白此時突然覺得戀愛大神對她真好,能夠遇到這種極品,就算是此生不再談戀愛,她也覺得無所謂了。
她雙手托腮,欣賞著他泡茶的模樣。
這人在泡茶時,有一種悠靜而與世隔絕的氛圍,好像全世界除了泡茶之外再無大事。茶葉們被他道麼一心一羞地分待,想必開心到一本行吧。
雷天宇今天採取了將第一泡茶和第二泡茶混合的沖泡法,並將濃淡滋味適中的茶水均分到眼前的一堆白色小瓷杯裡。
他泡完茶抬頭時,正好與辛曉白打了個照面。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儼然就是他平時在外頭對待她的樣子。雷天宇卻雙唇一抿,眼色不悅地一沉。
大爺,今天是比賽,總不能讓人說她跟主試者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吧。辛曉白睜大眼,不自覺地吐了下舌頭。
雷天宇見狀卻笑了,笑得眼角彎彎,性感可口到讓她想咬他一口,害她只好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靜心去也。
「測試開始。」
雷天宇一聲令下,陸婆婆和其餘幾名阿姨們全都用同樣的方式拈茶泡茶,然後同步將這十種種類、二十杯茶放在幾個托盤裡,分別送到今日的應試者面前。
辛曉白看著眼前足以讓她跑廁所的茶湯數量 - 她深吸一口氣,觀察了一下茶湯顏色的深淺之後,便開始試喝。
第一次試喝,她便嘗出其中兩款辨識度比較高,她確定不會有問題的百年茶王滇紅及白毫烏龍茶。還有一組,是雷天宇在辦公室常喝,是故她三不五時也會偷喝上幾次的紅心鐵觀音。所以,再次成功一組。
接著,她就開始對著茶杯發起愣來。每一杯茶都只有三口的份量,要是不快點分辨出來,就得對著空氣憑空妄想了。
那陳心羽不能多喝茶,豈不更難嗎?辛曉白抬頭看向陳心羽,見她正專心一意地喝著茶,辛曉白連忙也斂了心神,並舉手跟陸婆婆要了紙筆。
在等待的同時,已經多日沒跟辛曉白說話的蘇鈴,睨了她一眼說道:「怕了吧。」
「怕什麼?我覺得自己很厲害,半路出家,還可以認出三杯。瞧瞧你們一個個都暗暗受訓了多久,萬一還比輸我,臉要擱到哪裡去啊。」辛曉白笑嘻嘻地說。
「誰會輸給你這種沒水準的傢伙。」蘇鈴氣紅了臉,瞪著她說道。
「你啊。」辛曉白翻了個白眼後,接過陸婆婆拿來的紙筆,再不去理會蘇鈴--這傢伙已經挑出四組配對,現在根本是來干擾她的。
辛曉白在紙上寫下號碼時,想起筆記裡那些區分前中後味的提醒。她再次輕抿茶水,很快地寫下它們的前中後味及屬於哪種喉、舌韻味等重點。而這一區分之下,馬上又讓她發現了三組配對。
辛曉白在心裡把她知道的各方神明全都感恩了一回,然後便在接下來的四組裡,反覆品著它們前中後味的差異,三號喉韻強、五號中味有花香……「時間還有十秒。」雷天宇宣佈道。
辛曉白咻咻擺好了最後一組的配對,抬頭對上了雷天宇,還有他身邊雷老夫人的目光。
辛曉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雷天宇不會從頭到尾都一直在看著她吧,否則雷老夫人何必一臉嚴肅。
雖說地震那日,雷天宇摟著她是眾所皆知的事,可她只推說她當時嚇到腿軟,雷天宇才好心扶著她,旁人信或不信,她便管不著了。
辛曉白還沒來得及多想,陸婆婆和幾個服務人員已經走到她們面前,拿著一支像手電筒的東西,逐一照著瓷杯杯底。杯底被光線一照,便現出了號碼來。
「陳心羽,十組全對。」陸玉蘭說。
辛曉白無聲地哇了一聲,抱拳對陳心羽做了個「佩服」的手勢。
陳心羽回以一笑,可笑容很勉強,臉色也很慘白。
她心臟又不舒服了嗎?辛曉白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卻見陸婆婆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她只好回神,專心地看著陸婆婆檢查杯子號碼是否相符。
「辛曉白,六組。」陸婆婆說。
「哇,這麼厲害喔。」辛曉白忍不住脫口誇了自己一下,茶廳裡的人也泰半都笑了出來。
雷陳珠不悅地輕咳了一聲,笑聲這才全被壓了下來。
陸玉蘭往前走去,逐一宣佈了每個人答對的組數。
蘇鈴答對七組--秋曉珍卻只答對五組,正悻悻然地垂頭不語著。
辛曉白對那些沒考過的千金小姐實在很難有什麼同情心,因為這對她們來說,不過就是一種和學歷一樣的附屬品,拿出去炫濯的成分居多吧。
「陳心羽、辛曉白、蘇鈴等三人,晉級第二關。」陸玉蘭宣佈道。
辛曉白上前擁抱了一下陳心羽,然後感動地說道:「我過了第一關,這下死也瞑目了。」
「還有長輩在,生啊死的胡謅一通,成何體統。」雷陳珠板著臉,雙唇一抿對雷天宇說道:「明年評茗師切記除了茶道、茶藝之外,最要緊的是人品。」辛曉白一聳肩,反正明年和她無關了。
「今日考試完畢,大家可以先去休息了。」陸玉蘭說道。
辛曉白對陸婆婆一笑後,立刻拿出今早因為不必上課,而能帶在身邊的手機給媽媽發了過關簡訊,然後興高采烈地跳起身,準備找陳心羽聊天去。
「辛曉白,你這麼得意做什麼,又不是只有你過關。」蘇鈴不屑地說道。
「你以為憑你這副德行可以嫁入豪門?」蘇玲嗤笑道,還特意看了雷天宇一眼。
「我沒有要嫁入豪門。」辛曉白抬頭瞄她一眼。
「我不信,除非你發毒誓。」蘇鈴逼問道。
「發就發,如果我嫁入豪門……」她有什麼好怕的。
「吵架破壞團體和諧者,不得進入第二關。」雷天宇沉聲說道。
辛曉白揚眸與雷天宇對上眼,對他頷了頷首。她是不知道有這個規定,不過既是維護她的,那她便心領了。
「雷先生,你還幫她說話,她平時說話都欺負人呢。」蘇鈴突然嬌嗔了一聲。辛曉白瞪大眼,不住地搓著手臂的雞皮麼瘩。
鈴鈴鈴,雷天宇的手機響起,他側身接起電話,臉色頓時一沉。他大步走到角落,簡單說了幾句話後,便掛上電話。
雷天宇走回奶奶身邊,跟她說了幾句,並叫來了陸婆婆吩咐一些事。
辛曉白見他們表情嚴肅卻懶得多理,只是直接坐到了陳心羽身邊,拉著她的手臂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心臟又痛了嗎?」
「腸胃不太舒服。」陳心羽壓著胃部說道。
「會不會是胃炎?那你明天怎麼比?這樣還能喝茶嗎?」辛曉白擔心地問道。
「都走到這關了,也只剩明天一場考試了,就算胃炎也要撐下去。」陳心羽說。
「好樣的,光憑你這個毅力,我就給你第一名。」辛曉白朝她豎起拇指。
「我有點想吐。」陳心羽咬著唇,一手緊抓著辛曉白的手臂。
「我陪你去洗手間。」
辛曉白扶起陳心羽,雷天宇的目光立刻隨之而至。
辛曉白瞄了一眼他沉重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朝他皺了下小臉--意思是要他放鬆一點。
雷天宇對她勾了下唇角,臉上凝肅神色不變,快步起身離開了茶廳。
「陳小姐、辛小姐二位留步,茶苑在此要緊急宣佈一件事。」陸玉蘭站到茶廳中央,一臉嚴肅地說:「因為明天茶苑有緊急要事,因此考試時間稍有調動。請各位先稍事休息,午餐一個小時後便開始進行第二輪考試。」
「可是她身體不舒服。」辛曉白著急地舉手發言。
「我沒問題。」陳心羽發冷的手抓著辛曉白,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早點考完也可以早點回家休息。」
「你不要勉強。」辛曉白皺著眉對她說道。
「我不會。」陳心羽感激地握了下辛曉白的手。
陸玉蘭看著她們,張開口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
「年輕人體力好,不用休息嗎?全都給我去用午餐。」雷陳珠低聲一喝之後,所有人都起身了。
辛曉白連忙扶著陳心羽離開,因而沒看到雷老夫人瞧著她時的複雜神色。
「她考試時,替她把東西先整理。」雷陳珠招來陸玉蘭,對她說道。「她是個好孩子。」陸玉蘭輕聲說道。
雷陳珠抿緊唇,什麼也沒說,只是慢慢地走出茶廳,在心裡歎了口氣。
年紀大了,生老病死之事早已看得多了。
只是,看多並不代表無動於衷……
辛曉白扶著吐過一回的陳心羽回房休息後,她一路興奮地朝著餐室走去。
她一進到餐室便和採茶大姐們又叫又跳地抱成一團,因為大家都很驚喜辛曉白居然過關了,包括辛曉白自己。
實在不能怪她對自己沒信心,畢竟她一來沒有顯赫家世,二來沒有受過專門訓練,自認靠的就是她過人的努力,還有雷天宇的筆記、陸婆婆及陳心羽的提點、採茶大姐們的關心啊。她此時其至想感謝她媽把她生了下來。
辛曉白飄飄然地替自己端好飯菜,坐好之後便往餐室裡看了一圈,正巧和陸婆婆對上了眼。
「他臨時有急事下山了。」陸玉蘭走到她身邊,輕聲說道。
「是喔。」辛曉白吐吐舌頭,心裡還是空虛了一下。
唉,就算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該在乎他,可她還是沒法子做到。她現在最想分享喜悅的人,還是他啊。
「他要我跟你說,你一定可以考過的。」陸玉蘭說道。
「好勵志啊,一點都不像他。」辛曉白掩唇偷笑著,心裡有股暖流滑過。
「快點吃飯吧。」陸玉蘭緊握了下辛曉白的手,還摸了下她的頭。「要加油。」
「遵命。」辛曉白舉手行軍禮,然後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餐後,辛曉白腳步輕快地往茶廳走去,心裡只覺得今天的運氣這麼好,連過兩關算什麼,過五關、斬六將都沒問題啦!
她走進廳堂,和已經入座的陳心羽點頭打了下招呼,算是互相鼓勵。
蘇鈴看著她,冷哼了一聲,別開了頭。雷老夫人在此時走了進來,直接站到茶廳中央,銳利眼神與所有人都交會了一次後,高聲說道:「第二關一樣是為時三十分鐘,盲喝十種茶、二十杯的配對,只是這回要你們選出其中四款「天御茶品」,只要對了兩組以上,就算合格。」辛曉白眨著眼,幾分鐘前的志得意滿現在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這題難到她想直接舉手棄權。
光是要把兩杯一樣的茶選出來就已經有點吃力了,現在在同樣的時間內,不但要選出茶的配對,還要挑出雷家茶!
辛曉白開始咬手指頭,皺眉抬頭看到的卻是陸婆婆關心的眼神。她想到婆婆對她寄予厚望,立刻挺直剛剛頹下的肩,迎接那些送到眼前的茶。
她閉上眼深呼吸,腦子開始重新思考。
他們在山上的這段時間裡,采的都是雷家茶園的茶,想知道她們有沒有認真,當然要從這裡出題吧。畢竟,這裡是雷家茶圜啊。
辛曉白開始尋香,尋找這回采的青心烏龍。果然,在喝到第五杯時,她便品到了那股唯有在有機田園才能產出的甘醇留香滋味。她心頭一喜之後,連忙再找出另一杯一樣的再來,她投機地想著雷天宇的喝茶習慣--他那麼龜毛和驕傲的人,最愛的難道會是其他家的茶嗎?她記得他教過的茶,因為雷天宇總在她替他泡茶的時候,一反常態地叨叨絮絮提醒她,喝茶時不僅要用舌頭,還要用其他感官去品味。
她低頭品茶,果然在第八杯,喝到了他常喝的那一款帶著蘭桂熟果香氣的鐵觀音。
因為她記得他喝這款茶時,一臉放鬆與滿足的神態--用回憶記下來的茶味,果然是沒法子放下的啊。
其他的幾味茶,辛曉白又試了幾次,卻還是沒有頭緒。所以,她決定放棄挑選,專心地一喝茶。
有的茶有尾部的回甘喉韻、有的茶重視前味的清香,而她偏愛的是那種大自然的綠葉在口中蓬勃發芽的舒服感。
所以,辛曉白把自己喝到覺得最棒的第一名,也當成天御茶品給推了出去。
「時間到。」
辛曉白和陳心羽互看一眼,她雙手一攤,代表她盡力了。
「這一關,選的分別是雷家的四種茶。」陸玉蘭逐一檢視她們所選出來的號碼。「辛曉白和陳心羽都選出了三種,有資格進入最後一關。」辛曉白愣在原地,就算外星人攻打地球,她也不可能再更訝異了。她怎麼可能三種都選對,神明護體應該也就是這種程度而已啊。
「不公平--」蘇鈴大聲喊道,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蘇鈴一手指著辛曉白,用一種不甘心的怨忿眼神瞪著她。
「我今天早上看到她從雷先生的竹墟出來,他們顯然有私情,否則以她的程度怎麼可能過關?」眾聲頓時靜寂,所有視線全都集中到辛曉白的身上。
雷陳珠從座位裡緩緩站起身,緊抿雙唇加上原本嚴肅臉龐,讓辛曉白覺得老夫人就算是下一秒說出叫人把她拖出去斬了這類的話,她也不會太訝異。
「解釋。」雷陳珠瞪著辛曉白,臉龐已經氣到鐵青。
辛曉白看著雷老夫人,知道她若是讓她昨晚的行為影響到雷家的評茗師名聲,那她就算有十個頭也不夠雷老夫人砍。更遑論此時雷天宇已有了未婚妻,雖然尚未對外公佈,但她昨天的行為確實逾矩。
「對不起。」辛曉白對著雷老夫人先是一鞠躬,然後黑眸定定地看向蘇鈴。
「我昨天確實是在雷先生那裡過夜的,這事我沒法子否認。只是,蘇小姐可以侮辱我,卻不該暗示雷先生會因此放水或是雷家的評茗師比試不公平。畢竟,雷先生或雷家若讓一個不成才的人過關,對他們自家名聲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也許你想說只要你考上評茗師,雷家就會接受你。所以,你才會對雷先生百般討好,要他洩漏題目。」蘇鈴雙臂交握在胸前,還是一副咄咄逼人口吻。
「我說過,我對嫁入雷家沒有興趣。」辛曉白語氣堅定地說道。
「那你還從他房裡出來?分明就是有問題!」蘇鈴只緊咬著這一題。
辛曉白握緊拳頭,強迫自己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很喜歡雷先生,加上昨天心裡有難過的事,所以才找了雷先生吐苦水。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在這裡再次道歉。」此話一出,室內竊竊私語聲頓時四起。
辛曉白強迫自己銅牆鐵壁一樣的站著,好似身邊的這些聲浪全與她無關。
雷陳珠看著辛曉白慘白的臉色,還有置於身側握得死緊的拳頭,不得不承認自己此時對她開始有了一點好感。辛曉白來到茶苑的第一天就由雷天宇抱著進來,加上地震那天他也是率先找她,茶苑裡的人都盛傳著,雷天宇是在乎這個女人的。所以,辛曉白盡可以在此時提起他們兩情相悅之事。可她為了顧全大局,卻只往自己臉上呼巴掌,是很識大體的行為。
況且,昨天若不是自己不小心提了她母親的事,辛曉白又怎麼會去找雷天宇。雷陳珠心裡閃過一陣內疚,也就別過眼沒再看辛曉白了。
蘇鈴原以為大家會跟著她一塊兒圍剿辛曉白,沒想到除了她一個人在忿忿不平之外,其他人都默不吭聲,她氣急了,忍不住又開口對辛曉白冷嗤道:「半夜跑到雷先生那裡說心事,當真是沒家教,不要……」
「夠了。」雷陳珠打斷了蘇鈴的話,輕描淡寫地說道:「蘇鈴,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當然有,如果不是雷先生慣著辛曉白,她這種身世的人為何可以進來這裡考試?最多就是去採茶而已。」蘇鈴一口氣壓不下來,大聲地說道。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採茶的身份比你們低微嗎?你選舉時投下的一票和我不同嗎?
我為什麼不能進來考試?我在公司夠努力,所以雷先生決定給我一個機會,也讓下屬們看看,只要願意努力,就有機會到這裡來參加評茗師的訓練。這樣有錯嗎?」辛曉白最氣別人拿出家世來壓人,聲音不免提高了起來。
「你分明……」
「夠了。你們眼裡還有長輩在嗎?現在宣佈第二關比賽散會了嗎?」雷陳珠一拍桌子,喝一聲。
「抱歉。」辛曉白立刻低頭。
蘇鈴則不高興地別開了頭。
「蘇鈴。」雷陳珠看著她,冷冷地說道:「我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讓我明白你對雷家評茗師訓練的信心。」辛曉白看著雷老夫人伸手止住急著想開口解釋的蘇鈴,心裡只覺得奇怪,畢竟她不認為雷老夫人會站在她這邊偏袒她。
果然,才動了這個念頭,就看到雷陳珠轉頭看向她。
「辛曉白,你也該為了你今天早上的不合理舉動付出代價。為了以示比賽的公正,你不許參加最後一關。」
「等一下,這樣不公平啦!所有規則都應該一開始說清楚。」前來觀賽的茶娘羅姐首先站出來說道。
「是啦是啦,臨時決定的不算啦。」幾名採茶大姐也都出聲附和道。
「而且雷先生如果真的那麼不喜歡她,怎麼會開門讓她進到房間?」羅姐又說道。
「說夠了嗎?自家人胳臂還往外彎,是要讓人說笑嗎?」雷陳珠低聲一喝,所有人立刻閉了嘴。
「對不起。」辛曉白對著採茶大姐們一鞠躬,謝謝她們的幫忙。
「奶奶。」走到辛曉白身邊的陳心羽輕喚了一聲。
「說。」雷陳珠的臉色在看著陳心羽時,稍稍和緩了一些。
「所有的規則都應該在事先訂定才能讓人服氣,況且,若是雷先生有意放水,早早便能將考試的茶葉種類透露給曉白,她又何必等到昨晚才特意跑了一趟。我真心相信她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陳心羽拉著辛曉白的手,輕聲說道。
「是啊是啊,陳小姐說得好。」不少採茶大姐們都跟著紛紛點頭。
「你看這事怎麼處理?」雷陳珠看向陸玉蘭,低聲問道。
「我認為下回可以再將規則寫得更清楚一點,點明若有任何私情或利害關係者,不得參與比寒。」陸玉蘭說到這裡時,看了陳心羽一眼。
雷陳珠點點頭,表示懂了她的意思,淡淡地說:「你繼續往下說。」 「今天之事,就暫且按下不提,現在還是盡快宣佈第三關的比賽方式吧。」陸玉蘭看了辛曉白一眼,說話語氣變快了一些。
雷陳珠抿著唇,點了點頭,朗聲說道:「第三關的比試是由參賽者從雷家茶園裡餛合出一種茶,替它命名,並想出它的行銷方式。」
「立刻?馬上?」辛曉白睜大眼,脫口問道。
「兩個月之後交出完整的企劃,如果企劃案本身夠出色,便會當成天御之後的重要活動執行。」陸玉蘭補充道。
「嚇死我,還以為要馬上交。」辛曉白拍拍胸口,吐吐舌頭。
「詳細的比賽細則可以之後再來電詢問。」陸玉蘭轉向辛曉白,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辛小姐家裡來了電話,說是有要緊事,她必須先走了。」辛曉白一聽有「要緊事」,胸口旋即一窒,她抓著陸婆婆的手疾聲問道:「我媽怎麼了?」 「先上車,其他的事,你再打電話問雷先生吧,你的行李我已經幫你放到後車廂了。」陸玉蘭像是怕來不及似的,邊說邊推著她。
「辛曉白。」雷陳珠朝著她們走來。
「夫人,我為所有的騷動道歉。我現在急著去看我媽媽,之後再來正式向你賠不是。」辛曉白臉朝著雷老夫人,身子卻不住往車子的方向後退著。
「道歉就不用了,把這拿去吧。」雷陳珠取下手上的佛珠交到陸婆婆手裡,讓她傳了過去。「這佛珠我念了幾萬字的佛號了,你把這個交給你媽媽,希望她平安。」
「謝謝。」辛曉白把佛珠套上手腕,對著雷老夫人就是一鞠躬。
陸玉蘭緊握了下她的手,說道:「保重。」
上車後,車子才發動,她就拿出手機撥話給雷天宇。
「我媽怎麼了?」她劈頭問道,連聲音都在發抖。
「司機現在載你去高鐵站,會有人替你買好票。你出了站之後,會有人接你來醫院,順利的話三個半小時之內可以抵達。」他語氣嚴肅地交代著。
「我媽的情況究竟怎麼樣?說啊!」她大聲地說道,眼淚也在同時飆出眼眶。
「她是肝癌末期,因為對化療不適應現在陷入昏迷,正送入加護病房觀察。」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辛曉白也管不得前頭還有司機,邊哭邊說道。
「你媽要我在考試結束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知道。」
「她說了你就照做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判斷能力了?評茗師只是一項考試,如果我媽走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辛曉白用力咬住手背,不許自己嚎啕大哭,可還是哭到喘不過氣來。
「你媽說,她臨終前最希望為你做的事,就是不妨礙你的前途。」
「我聽不懂!我只知道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幾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隱瞞!」辛曉白啪地掛斷電話,緊握著拳頭看著窗外,把她所能想到的各方神明全都默念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媽媽不會有事,老天爺不會這麼狠心的,她還沒讓媽媽過過好日子啊
正如雷天宇所估算的,辛曉白在三個半小時之內抵達了醫院--位於青山安養院的後可這段時間,是她此生所度過最漫長的時間,雷天宇則在這段車程裡傳了一封辛曉白此生所收過最長的簡訊,仔細地解釋了一切,內容約莫是說--她媽媽現在已經清醒,請她不要太擔心。
再者,肝癌末期是在吳慧美車禍住院時檢查出來的,只是她要求主治醫師向家人隱瞞病情。而她的主治醫師正好是雷天宇的好友,知道雷天宇似乎對她有些關心,便私下跟他提了這事。之後雷天宇隻身到醫院探望吳慧美,且為了讓吳慧美安心,甚至還主動告知了他和辛曉白的關係。
那時候的吳慧美已經確定了換肝或動肝臟切除手術都已無濟於事,只能嘗試化療。
吳慧美痛定思痛後,為了能在人生最後關頭當一個好媽媽,她決定繼續隱瞞病情,讓辛曉白上山。她則在雷天宇的安排下住進了青山安養院,以便到後頭的青山醫院治療。這段期間,由於雷爺爺經常去陪她,兩人倒是培養出不錯的交情……辛曉白看著簡訊,哭到眼睛沒法子張開。她是什麼樣的女兒啊,竟連媽媽得了肝癌都沒有發覺。
還有那是什麼鬼醫生,居然跟雷天宇說病情而沒有跟她說!她要去檢舉他,把他告到死。
可那又如何?媽媽的身體也不會因此而復原啊!
辛曉白哭到無法自拔,想她從小到大什麼事沒經歷過?十歲時,她就把被某男人的原配揍得鼻青臉腫的媽媽扛回家;十二歲時跟著媽媽連夜逃債,把東西全都扔到床單裡一包,扛了就走人;十五歲時道警察局去領回爛醉如泥的媽媽……問題是,這些事發生的時候,媽媽都在她身邊。媽媽再不濟,總是她唯一的親人。
萬一媽媽離開了,她在這個世上就真的是無依無靠了。
司機才將車開到醫院門口,辛曉白道了聲謝後,就飛快跨出車門,直奔電梯,很快地衝到了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外,雷天宇正等著她。
「這邊。」雷天宇握住辛曉白的手肘,帶著她往左邊走。
現在不是開放探望的時間,只有一、兩個家屬坐在門口,雷天宇之前顯然已經跟醫護人員解釋過,因為他們才靠近加護病房的電動門,大門就自動開啟了。
兩人消毒完雙手,穿上隔離衣,辛曉白讓雷天宇拉著手往前走。
當他們停在吳慧美的床位前面,辛曉白的淚水流了下來。
她才離開多久,媽媽怎麼就變得那麼樵悴?媽媽那麼愛美,怎麼能接受自己眼眶凹陷、氣色蠟黃、肚子因為積水而像懷胎數月這些事?
也許是意識到女兒的到來,原本還在昏睡中的吳慧美,緩緩地睜開了眼。
「媽。」辛曉白撲到她身邊,緊緊握住她冰冷的手。「考上了嗎?」吳慧美啞聲問道。
「考」三了,打敗一堆千金小姐。」辛曉白撂去第三關的事不提,只希望她開心。吳慧美咧嘴笑著,把女兒的手握緊了一點,但沒多久又無力地鬆開了。
「就知道你爭氣,畢竟是我的女兒。」吳慧美啞聲說道。
「你如果當我是女兒,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生病的事情?」辛曉白握著她的手卻不敢太用力,就怕不小心捏斷媽媽太瘦的手腕。
「我就是當你是女兒,才要瞞著你,讓你去考試。以前都是我不好,次次都絆住了你。」吳慧美輕撫著女兒的手,氣若游絲地說道。
「臭媽媽,你在這種時候演這出,是要我怎樣啦!」辛曉白從齒縫裡迸出話來,拚命地忍著淚不哭。
哭了,她就看不清楚媽媽的臉了。
「我這輩子沒替你做過什麼事,除了這次之外,就沒什麼機會了……」吳慧美哽咽地說道。
「不要擅自替我作決定,我要陪在你身邊,而不是去考那個什麼見鬼的評茗師。」辛曉白打斷了她的話,激動地說道。
「可你是想考的,不是嗎?」吳慧美擦去女兒臉上的淚,情緒也激動了起來。
「是媽對不起你……」
「我只想你好好陪在我身邊。」
「生死有命,我這次至少要讓你做對的事,不能再連累你了。」吳慧美說著說著便開始喘了起來。
辛曉白撫著她的胸口,努力控制著情緒說道:「我高興讓你連累。」 「我已經簽了不急救同意書了,你不准救我。我怕痛,插管急救會痛,要死不死的更痛。」吳慧美紅著眼眶說道。
辛曉白看著媽媽前所未見的堅定臉龐,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一手緊抓著床邊的攔桿支持著自己。
她好想有人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媽媽會好起來的。辛曉白的腦中一陣昏眩,身子也隨之晃動了一下。
雷天宇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肩膀。
「醫生呢?我想知道我媽的情況。」辛曉白仰頭看著他。
「晚一點,我帶你去找他。」雷天宇拿出手帕,抹去她小臉上的淚痕。
「醫生治不好我的病的……」吳慧美說著說著,突然激動地握著女兒的手說道:「我聞到沉香的味道了,你們聞到沒有?是不是菩薩來接我了?」辛曉白連忙取下手腕上那串雷老夫人給的手珠,掛到媽媽手上。
「沉香味是從手珠傳來的,這是他的奶奶要我交給你的。所以,你好好地待在這裡治病,菩薩會保佑你平安的。」辛曉白說。
「好香。他奶奶給了你這個東西,應該是不會為難你了。」吳慧美把佛珠舉到鼻尖,聞著那沉濃的香氣,心滿意足地笑了。
辛曉白看媽媽笑得那麼開心,突然間好想哭,因為她甚至想不起來上次看到媽媽這樣的笑容是什麼時候。還有,雷天宇和她是不會修成正果的,但她現在如何能潑媽媽冷水呢?
雷天宇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抖,更加不捨地擁了她。
「如果出得了這個加護病房,我還要跟天宇奶奶見個面。」吳慧美說道。
「我會安排。」雷天宇說。
辛曉白低著頭流淚,什麼也沒說。
「有你在,我其實是真的沒什麼好擔心了。你要好好照顧曉白,她從小到大跟在我後頭收拾爛攤子,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有時候說話是比較氣人一點,可她真的是個好孩子。」吳慧美說著說著,自己便又哭了起來。
「臭媽,你說這些做什麼啦!」辛曉白一邊拿面紙擦媽媽的眼淚,自己的眼淚卻啪地滴在媽媽的臉龐上。
「你愈擦愈糟糕!」吳慧美又笑又哭地說道。
「還不是你害我哭的!」辛曉白又笑又哭地回嘴,母女兩個就這樣哭成一團。
雷天宇擰著眉看著她們母女倆相擁而泣的樣子,削瘦臉龐此時儘是惆然及不捨。如果可能,他願意將自己的壽命換給她們母女,好讓她們能再多相處一些時間。
「好了,該讓她休息了。三個小時後還有會客時間,你們可以那時候再過來。」護士走過來,對雷天宇說道。吳慧美拉著女兒的手,顯然不想放開。
辛曉白也不想放,甚至連眼睛都捨不得眨太多下。
「阿姨,你睡飽一點,待會兒才有力氣跟曉白說話。」雷天宇沉穩地說道,安撫地壓了下吳慧美的肩膀。
吳慧美這才勉強地點了點頭。
「快點睡覺休息,我等下再來跟你說我考試的過程,今天有一個千金小姐氣到差點撲」三來咬我咧。」辛曉白傾身替媽媽擦去淚水,笑著說道。
吳慧美聞言雙眼一亮、一臉期待八卦的表情,看得辛曉白也開心了起來。
這才是她熟悉的媽媽啊!
而且,醫學上不是有很多奇蹟嗎?也許她媽媽一開心,什麼抵抗力的也都好了起來,這也很難說啊。
辛曉白想到激動處,不自覺地握緊了雷天宇的手。雷天宇低頭凝視著她,很慶幸自己能在此時陪在她的身邊。否則,光是想到她要孤伶伶地面對這一切,他的心便痛到像被人挖出來了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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