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地瓜]演技派征服世界(全文完)

蔡仲子

    第90章

    跟何雅吃完飯回宿舍後，宋顏一遍遍回味著何雅關於對未來餐廳的構想，翻來覆去沒有睡意。

    加上今天原計劃的按摩也給取消了，這會兒夜深人靜，那種肌肉的酸痛一波波的泛上來，簡直連內髒都開始跟著起哄，宋顏怎麼也睡不著。

    就這麼攤煎餅似的磨到天亮，她直接就去找了李琰，問她對開餐廳知道多少。

    “開餐廳？”李琰眨巴眨巴眼睛，“誰要開啊？到時候別忘了給我張貴賓卡啊。”

    宋顏恨不得拿起對面那碗牛奶麥片糊她臉上，當即沒好氣道，“問你意見呢，連個影兒都沒有的事兒你想什麼貴賓卡呢！”

    “哦，”李琰略失望的哼了聲，低頭吃了幾口又突然揚起臉來問，“是不是你那個師姐？我記得之前你隱約說過她想開餐廳來著。”

    “對，”宋顏直接就承認了，又把對方資金不夠，想找自己入伙的事情說了，“不過在這裡投資一家餐廳不是小數目啊，我雖然有點閑錢，克也不敢隨便亂花，就想找個人合計合計。”

    “那肯定不是小數目啊，”李琰就差拍桌子了，“有那個錢估計都能買套房子了。而且房子好歹到手了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投資餐廳一個弄不好可就雞飛蛋打，什麼都沒了。”

    宋顏也跟著點頭，又有點犯愁，“所以說，我才為難啊。”

    楚游淵倒是對這方面挺了解的，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他這會兒人還在大洋彼岸呢，昨晚上宋顏一連倆電話都沒打通，而且也實在不想用外人的事情牽扯他的精力了，所以只好作罷。

    “你跟我在這兒犯愁有啥用啊，”李琰白了她一眼，“咱倆就是紅豆和綠豆的差距，想破頭也琢磨不出什麼來。你那個痴漢粉兒小哥兒呢，他家不是開連鎖酒店的麼，旗下就有餐飲行業啊，問他去啊！”

    對啊！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別看李琰平時大咧咧的不怎麼靠譜，關鍵時候還真給力！

    事不宜遲，宋顏馬上約遲森出來吃早飯，結果後者就哼哼，“吃什麼早飯啊，你再晚點兒咱就去吃午飯得了。”

    宋顏干笑著打哈哈，又給他下最後通牒，“我有點事情找你幫忙，你來不來吧。”

    “來！”

    對待朋友，遲森絕對講義氣，半小時後就飛車趕到約好的茶館，宋顏面前那壺茶的熱氣還咕嘟咕嘟的冒。

    “什麼事兒找小爺出馬啊？”

    遲森也不客氣，不等她讓就自己拿了杯子倒茶，砸吧兩口之後又說，“這差不錯，不過你們女孩子最好還是多喝點紅茶啊黑白茶什麼的，這個性寒，喝多了不好。”

    宋顏忍不住笑，順水推舟的讓他幫自己推薦幾家靠譜的茶店後就把何雅想開餐廳的事情說了。

    遲森先給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備出幾斤好茶來，聽完宋顏說的之後老半天沒作聲。

    見他老半天沒動靜，宋顏忍不住催促道，“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給個准話兒啊。”

    遲森搔了搔下巴，斜著眼睛問她，“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宋顏不覺好奇，“什麼真壞假話？”

    這小子，什麼時候也玩兒起這一套了。

    遲森扁扁嘴，換了個姿勢，一只胳膊撐著桌子，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膝蓋上，“假話麼，好聽點，就是勇氣可嘉。真話麼，嗨，回頭你還是讓她洗洗睡吧。”

    宋顏聽後不覺噴笑出聲，“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你不能光說結果啊，把裡面的歪歪道道給我講講。”

    別看遲森平時吃喝玩樂不務正業跟個花花公子似的，對家裡的事業也不上心，但畢竟是從小在那個大環境下長大的，人又聰明，長輩們談生意的時候也經常強迫他去旁聽觀摩，久而久之也就懂得不少。

    “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落到餐廳就是位置、人脈和特色，”遲森伸出三根指頭晃了晃，“你自己說說，你這朋友空有一腔熱情了，這三樣裡她占了什麼？”

    “對，你們倆都是演員，名人效應也是資本，但那只能維持一時的熱度，如果沒有過硬的本領根本撐不下去，不出三幾個月就得關門大吉。”

    也就是跟好朋友才這麼說，不然他遲小爺才不惜的搭理這種小事兒呢。

    聽內行人講感覺就是不一樣，宋顏一聽真是覺得簡單易懂，然後再一琢磨，也覺得何雅的計劃實在太不成熟了。不說別的，她甚至連個最起碼的策劃案都沒有，讓人想談論都無從下手。

    見她並沒有不高興，遲森這才繼續道，“再一個，這裡是望燕台市，什麼都不缺，競爭忒激烈，除非你們真正有自己的特色和亮點，不然怎麼脫穎而出？再者，她考慮餐廳的定位了嗎？面向什麼年齡段，主打什麼人群？走什麼風格？正式營業後靠什麼維持熱度？甚至是最基本的，你們都是演員，平時天南海北的忙，有那個空操心嗎？讓別人代理的話能信得過嗎？現在就有合適的人選了嗎？別這會兒光投資了，到時候連個管的人都沒有，那不笑話麼。”

    一大串接二連三的問題問的宋顏啞口無言，真是想替何雅說話都不行。

    她們想的果然還是太簡單了點，做生意哪有那麼簡單呢？

    見宋顏面露失落，遲森連忙緩和氣氛，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你最近不是發展挺好的麼，怎麼突然想起來做生意？”

    “哪兒啊，”宋顏笑笑，“不都說是我朋友提出的麼，不過我確實也想開源了，只有一條路總覺得不大安穩，狡兔不還三窟呢麼。”

    “早說啊，”哪知遲森頓時瞪了眼，“你找我啊。”

    “找你干嘛？”

    “賺錢啊！”

    原來遲森從前兩年也跟朋友合伙做項目，不過人家的動作就大了，層次直接就不同，一聽就特別高大上。

    他跟幾個朋友合伙在法國買了一整個葡萄莊園，連同釀造葡萄酒的作坊一起形成了一整條完整的產業鏈，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年多，籌備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

    遲森挺認真的邀請她，“既然你有打算做生意，干脆來我們這裡入伙得了，我們這個多靠譜！”

    別看人家平時瘋玩兒，真要用心做事了也是一發就來大的。

    他們幾個二代三代的從小在奢侈品堆兒裡浸染，加上是自己種葡萄自己釀酒，首先產品源頭的質量就很放心，而在這麼一群刁鑽舌頭下釀出的葡萄酒品質也肯定過硬。而且各方面的關系也早就打點好了，基本上不會出現意外。

    至於銷售渠道就更好辦了，遲森家裡本身就是經營高檔酒店的，自帶消費群體，另一個小伙伴家裡干脆就是經營高端進口酒類的銷售，隨便往店裡一擺，給個什麼人一推薦就不愁賣。

    其余幾個也都是房地產、信息行業內的後代們，葡萄酒之類的對他們而言那就是日常消費品，有誰沒事兒大家都會開幾瓶喝喝。

    反正這些人的人脈和關系網都極其發達，大家都是拿錢不當錢花的，只要產品的質量有保證，想滯銷都難。

    要不怎麼說窮人越窮、富人越富呢，關鍵是小土豪們各方面的條件都太過得天獨厚，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成功簡直不要太容易。

    這擺明了就是妥妥兒來送錢的，饒是宋顏這麼個不怎麼貪心的人聽了也不免心動。

    不過好歹她理智還在，勉強抑制住了自己澎湃激動的內心，正色道，“這麼聽來，你們肯定也不缺錢啊，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總歸是你跟人合伙的生意，別突然多進我一個人去分股份反而起了嫌隙。”

    遲森對她夠意思，宋顏也得對得起人家這份心，總不能見了一點利益就不管不顧的吧。這麼好的事情估計很多人都眼熱，她可千萬不能給遲森添亂。

    “怎麼不缺，而且錢這東西誰嫌多？錢越多了越好辦事麼！”遲森一聽就激動了，臉上竟然罕見的露出點愁容，“你別聽釀葡萄酒好像挺容易的，誰家有幾斤葡萄都能做出來，可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啊。釀的出來跟釀的好喝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我們有一個專門的研究所，整天別的什麼也不干，專門研究怎麼改良基因和推進技術來讓葡萄酒的口感更好、營養更豐富，養著那麼多設備和技術員，完全就是燒錢啊！”

    認識這麼久了，宋顏還是頭一次聽他說缺錢，雖然是個挺嚴肅的話題，但怎麼想想就覺得這麼喜感呢？

    宋顏進入娛樂圈也有幾個年頭了，雖然前面兩年基本上沒賺到錢，但最近三兩年完全就是大豐收。加上祁凰的福利待遇好，房子車子都不用她花錢，服裝首飾也有贊助，幾年下來幾乎只進不出，所以她手頭還真是有不少閑錢，不然之前也不會答應考慮何雅加盟餐廳的事情了。

    但是像遲森口中這種跨國酒莊的級別，真要投資入股的話怕也是餐廳沒辦法比的吧？

    然而聽了她的顧慮，遲森倒是很不以為然，“算上你的話，我們一共是六個股東，我們幾個都是無名氏，可你不一樣啊，要知道名人效應本身就是一種無形資產，如果你真的能來的話，我們光是廣告費和宣傳費就能省下老大一筆。”

    宋顏聽後有點惶恐，“難不成我還要入干股？”

    遲森笑笑，“倒也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不過你要是真想入伙的話，我們絕對會考慮把你的名氣折合進來，到時候你只需要像征性的交一點錢就能拿老大一塊股份。”

    干股那是肯定不行的，不過宋顏作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確實能用自己的名人效應抵現，只是錢肯定也得掏一些。

    這麼一來不僅大家沒有意見，而且因為她是通過正當途徑入伙的，就算以後酒莊想近水樓台的請她做代言人，宋顏也方便理直氣壯地要代言費了。要不怎麼說先禮後兵呢，現在把賬一筆筆的算清楚了，以後才不會在細節上鬧矛盾。
    不開頭還好，這會兒已經開了頭，遲森越說越覺得可行，恨不得宋顏現在就答應。

    “我們這個可真的靠譜多了，酒莊什麼的就在國外有實物，你什麼時候去玩兒也行。而且前面幾批試驗階段的葡萄酒已經出來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對了，明天我就讓人一樣的挑幾瓶拿給你嘗嘗……”

    宋顏確實是心動，主要是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如果不是自己跟遲森私交好，這種好事也絕對輪不到自己。

    可是，自己今天分明是想要讓遲森幫自己參謀何雅的餐廳計劃的，她的計劃流產了，自己卻轉頭就跟別人合伙做生意去了，到時候她會怎麼想？

    最後，宋顏重重嘆了口氣，“你讓我想想。”

    遲森也理解，當即點頭，“這個沒問題，做生意嘛，總得深思熟慮的。”

    分手的時候，遲森又跟她說，“咱倆熟，我也就不跟你來那些虛的。其實你答不答應我倒無所謂，只不過你朋友的那個什麼餐廳計劃啊，我是真心覺得行不通。如果是你自己想開餐廳，我倒是能幫，大不了找個專業大能幫忙推翻了重新策劃麼，可這麼一來的話你們倆主次怎麼分？到時候誰聽誰的？能不能賺錢倒在其次，可千萬別辛苦一番還招惹一身不是。”

    一通掏心窩子的話說的宋顏更是感動，“謝謝，我明白。”

    她這麼表態，遲森反倒不好意思了，“咱倆誰跟誰啊，這麼客氣干嘛？你心軟，別因為抹不開面兒就稀裡糊塗的答應了，商場如戰場，一個不好就全打水漂。”

    “商戶”出身的遲森見多了因為決策失誤而導致的失敗，也看慣了因為感情用事引發的慘劇，他也早就習以為常。畢竟成王敗寇，失敗了也沒什麼好同情的，怨不得別人玩兒你，但這事兒要是落在自己朋友身上，那味道可就不同了。

    *********

    回去之後把這事兒跟李琰一說，後者直接拍大腿，“真理啊！遲小哥兒真就是你人生中的指路明燈啊，趕明兒你要是跟楚游淵掰了，甭多考慮，直接奔小哥兒懷抱去吧！”

    宋顏狠狠推了她一把，“少胡扯啊，我們倆就是好朋友，哥們兒！”

    其實不光李琰，就是盧青雲他們也經常質疑這個問題，畢竟遲森對她實在是沒的說。

    真要說起來，之前宋顏也隱約覺得遲森似乎對自己有那麼點意思，不過還沒說出口的就被楚游淵的存在給擊退了。再加上那小伙兒畢竟還有點孩子性兒，感情來的快去得也快，現在兩人妥妥的就是好朋友，關系完全不輸給跟查立昂他們。

    李琰嘖嘖幾聲，滿臉都是八卦。

    宋顏也不跟她繼續墨跡這個，轉頭開始認真思考該怎麼跟何雅說。

    倒不是說她們不能開餐廳，但聽了遲森分析之後，宋顏才真正意識到，不管是她還是何雅，都還完全沒有為獨立經營一家理想中的餐廳做好准備。

    夢想可以有，但眼下還不成熟。

    宋顏跟遲森見面的場景又被記者拍到了，隔天就見報，在網上更是被刷爛，惹得盧青雲又跑來打趣她，“楚先生雖然不在，但可別忘了人家的正宮地位不可動搖啊。”

    “盧哥你多大年紀了啊，”宋顏特別無奈的看著他，“咋還跟小姑娘似的八卦兮兮的呢！”

    宋顏隱瞞了何雅的事情，只把遲森邀請自己入伙做生意的經過說了，盧青雲聽後大喜。

    “我哪兒八卦，這是替你高興呢，就算沒有酒莊這回事，你跟遲森交好對你未來的發展也是大有好處。”

    因為宋顏和楚游淵、李琰他們都是拒絕接受飯局的那批人，雖然公司不會為難他們，但華國很大程度上還是個人情社會，多少事情都是在酒桌飯桌上談成的，一旦拒絕了飯局就意味著公司能幫忙安排的人脈大大減少，所以藝人不得不自己努力。

    但宋顏草根出身，沒有人脈不說，甚至家裡連個能給予精神支持的可靠長輩都沒有，她單槍匹馬的走到今天著實不容易。

    自古以來，藝人跟富豪那就是絕配，如果藝人自己家裡有錢那就太好了，如果沒錢的話，怎麼也得有幾個腰纏萬貫的朋友，不然遇上什麼事兒都沒得打點。

    其實宋顏在人情交際上面並不精通，但最令人驚訝的是出道幾年來她的人脈竟也非常驚人，而且很大一部分的由來方式都很讓人啼笑皆非，像什麼王秀麗的火腿外交，什麼遲森的痴漢粉兒……

    在外人看來這些或許都有些不可思議，但當你真正跟宋顏接觸過了就會明白，這個姑娘身上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和吸引力，再加上品質質樸，沒什麼壞心眼兒，得到幾個人的真心喜歡實在是很自然的事情。

    真心換真心，你拿一顆真心對別人，時間久了，別人也肯定會用真心回報你。

    宋顏聽後沉吟半天，笑笑，“可能我運氣比較好吧，遇見的好人多。”

    盧青雲一怔，笑著點點頭，終究還是衝她豎了大拇指。

蔡仲子

    第91章

    楚游淵對自己的國際電影首秀還是非常期待的，但是當他看到劇組給自己准備的衣服時，還是忍不住大跌眼鏡。

    那是啥啊！

    分明是幾十年前款式的大紅色立領正裝，前面兩個活像是用直尺比著畫下來的正方形大口袋，後背上竟然還繡著一條幾乎占據整片布料的金色盤龍！老天爺，竟然還是用亮片繡的！

    “楚，這是你的戲服，趕緊准備下吧，等會兒我們要拍定妝照了。”

    定妝照？！

    no！

    剛被閃瞎眼的楚游淵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用這樣一種low掉渣的爛造型來迎接祖國人民的考驗的，這已經不僅僅是不好看的問題，而是非常難看！有損尊嚴的難看！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找到導演，“詹森先生，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就某些問題進行一下協商。”

    詹森很是疑惑的看著本應該待在更衣室的楚游淵，點點頭，“沒問題，不過你要說什麼呢？”

    “這個，”楚游淵舉了舉手裡的衣服，“我覺得這件衣服很有問題，假如在電影中我的戲服全都是這種級別的話，我覺得我們在華國的市場岌岌可危。”

    畢竟是跟導演抗議戲服，難度系數還是挺大的，所以楚游淵言辭的內容雖然非常嚴重，但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顯得很輕松，這樣一來也不會給人造成一種咄咄逼人的不適感，相對而言比較容易取得成功。

    詹森愣了下，接過戲服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不解道，“沒有問題呀，如果尺寸不合適的話你可以找道具”

    “no，”楚游淵搖搖頭，耐著性子說，“而是款式和造型的問題，我可以非常負責任的說，這種衣服在華國根本沒人會穿，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事實上，如果誰有這麼一件衣服的話，估計會被笑死的。”

    而且他在影片中的人設竟然特麼的還是個黑手黨領袖，這不搞笑麼，誰家走向國際的領袖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品味！

    之所以能在業內吃得開，詹森善於聽取別人意見和建議的精神絕對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見楚游淵說的如此肯定，詹森沉吟片刻就喊來了當初負責設計演員們戲服的人，“楚，再把你的意見跟他說一下。”

    雖然大家都非常渴望華國的大市場，也經常表示會給華國人民特別的福利什麼的，但實際上很少有人真正了解華國文化。更有甚者干脆就拿著早就已經過時的，甚至是道聽途說的零散消息肆意發揮，融合了自己的理解之後隆重推出，然後斬釘截鐵的對每一個人說，“這就是華國文化！”

    他們這些對外國文化有所了解的人尚且如此，占據國民絕大多數的普通民眾更是可想而知。要知道影視劇傳播的過程同時也是文化輸出的過程，很多人對外界的了解干脆就通過這種途徑，如果影片塑造出這麼一個所謂的華國人形像，那麼……危害得多大啊！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這樣的戲服，等影片播出之後，華國觀眾們得多失望、多氣憤？

    作為一個華國明星，尤其還是一個頗有國家自豪感和責任感的明星，楚游淵自認做不到明知會給國家丟臉還視而不見，昧著良心說好看。

    太難了，真的，太難看了！

    設計師自尊心還挺強，聽說有人質疑自己的作品後顯然不大高興，不過楚游淵是個土生土長的華國人，貌似真的比自己更有發言權，再加上詹森也在，因為倒也沒勃然大怒。

    “well，”他從隨身攜帶的平板中調出來之前的設計資料，一點點播給楚游淵看，又滔滔不絕道，“正如你所說，我們整個團隊都極其重視華國市場，所以才特地塑造了這個角色。而為了給大家留下深刻印像，也為了讓你的同胞們感受到大家的真摯感情，我特意查閱了很多資料，又融合了最具華國特色的圖騰……”

    楚游淵全程都在面帶微笑的做認真聆聽狀，並不時的隨著他的講解點頭。

    嗯，嗯，對，是的，然後你努力了大半個月之後就給了我這麼一坨屎！

    哦，印像當然會很深刻，因為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會比它更難看的了！真的，舉世罕見！

    不過就算衣服的真實效果再怎麼爛，好歹也是人家的智慧結晶，楚游淵還是先給予了極大的肯定，又代表全國人民感謝他，最後才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小小意見：“時代在進步，兄弟，我感謝你對我同胞們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真的，但我覺得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

    被結結實實誇獎和感謝之後的設計師看上去火氣都消了大半，沉默半晌後才為難道，“但是楚，我們馬上就要拍攝定妝照了，再設計再找人縫制恐怕來不及，要知道你手裡拿的這件足足花了我十多天，純手工縫制！”

    楚游淵的面部肌肉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下，然後點頭表示理解，“是的，我早就震驚於它精湛的手藝，也很遺憾我們彼此在審美方面的小小分歧，不過你看看這些怎麼樣？”

    定妝照的拍攝只集中在這兩天，如果再重新設計和縫制的話肯定來不及，但如果有現成的呢？

    既然要過來勇敢地推翻別人的成果，那首先你自己就要有明顯優秀於本尊的備用選項。所以在過來之前，楚游淵就已經電話聯系了還在國內的裴然，並讓他火速發來了幾個國產品牌復古風的傳統服飾系列。

    同樣的具有濃烈的華國風格，同樣的復古款式，甚至這些衣服上也有刺繡的龍，但怎麼就這麼好看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

    而且楚游淵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只是男四號，劇組能同意自己換戲服已經是非常和善的了，他決不能得寸進尺。所以楚游淵並沒有展示那些多麼奢華、奪人眼球的，而且選了幾件低調的，充滿神秘氣息的刺繡衣服。這樣既不會搶鏡頭，又能讓自己和同胞滿意，甚至更符合男四號的人設特點。

    就著楚游淵的手機看了一遍之後，設計師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衣服看上去貌似確實是比自己的作品要順眼那麼一咪咪。

    “唔，好吧，”兩相對比之下，設計師也覺得果然還是楚游淵這個本國居民的選擇更加正確一些，“不過能來及的嗎？”

    這意思就是同意換了。

    楚游淵暗地松口氣，笑的越發謙遜和善，“當然，這幾件都是成品，國際快遞的話明天就能到。”

    而且華國服飾最大的特點就是寬松，就算有那麼點不合身也不礙事。

    見他們已經達成協定，詹森不由得笑著捶了捶楚游淵的肩膀，“你這個樣子真是活生生的王，非常善於直接表達自己的喜好和想法，酷！”

    是的，影片中楚游淵的角色就是王，這個華國第一大姓。

    楚游淵笑了笑，再次對他和設計師表達了感謝，畢竟作為男四號卻在電影開拍在即突然要求更換戲服什麼的，確實是有點任性了。

    “這沒什麼，”詹森倒是不大在乎，“我們很高興能有專業人士幫我們提出改進的意見，畢竟我們都是為了影片不是嗎？”

    其實他對男四號的服裝和造型真的不怎麼在意，畢竟只是個配角，甚至一度覺得設計師的那個就不錯，多麼的具有代表性和辨識度不是嗎？

    不過既然這會兒有專業人士免費幫自己改進，而且稍後劇組完全可以通過這一個小插曲博取華國人民的好感，何樂而不為呢？

    裴然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當天晚上他就帶著一大排衣服一起過來了，等趕到楚游淵下榻的酒店跟他彙合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游淵，我必須得說，你的行動確實是有點太冒險了。”

    天知道聽到楚游淵解釋讓自己找衣服的緣由之後，裴然幾乎要被嚇瘋了，這事兒是隨便鬧著玩兒的嗎？一個弄不好到手的鴨子就要飛啦！而且要是他在第一次參演國外影片就跟劇組鬧得不愉快的話，以後想要在那裡站穩腳跟更是難上加難。

    不管在國內再怎麼大的咖，站在國際舞台的楚游淵完全就是個新丁，可就是這樣一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膽大包天的向劇組抗議，要求換戲服！

    特麼的，竟然還成功了！

    楚游淵非常感激的跟他道了謝，然後就開始試衣服，如果有哪裡不合適的話最好他們現在就修改好，不然很容易節外生枝。

    “我知道，”站在落地穿衣鏡前，楚游淵給自己整理下衣領和袖口，表情中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堅毅，“不過我必須這麼做。”

    正因為他現在還沒什麼名氣，所以大家在看到他的時候並不會直呼名字，而是會下意識的喊，“華國小子”、“亞洲小子”，其次才是“楚”。

    所以，哪怕在國內可以得過且過的事情，在這裡偏偏就不行。

    畢竟他已經走出國門，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自己，更多的還是千千萬萬的華國人。不僅僅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國內的廣大觀眾和粉絲們負責，他要讓大家知道，哪怕只身在外打拼，他也沒有給大家丟臉。

    兩人搭檔了這麼久，裴然自然明白他的顧慮，“唉，也難為你了。”

    放在國內，祁凰幾乎可以一手遮天，旗下藝人自然沒什麼受委屈的機會。但在國外，它也不過就是廣闊銀河中最普通的一顆，哪怕再大的咖也要從頭做起。

    若是一般的藝人，為了討好導演和劇組恐怕早就無所不用其極，不要說提意見，就是有點什麼事情怕也會忍氣吞聲，哪裡會像楚游淵這麼“囂張”呢？

    不過棋行險招也有棋行險招的好處，將來這件事情曝光之後，國內肯定會對楚游淵稱贊不已，再加上一個“演員親自參與服裝商討”之類的噱頭，絕對會進一步激發大家的好奇心，進而進一步推動票房。

    而且他本人也憑借這次的事情在導演和道具組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感和好感，讓大家都知道華國人並不都是沉默寡言的，至少他們眼前就有一個敢想敢做的熱血男孩兒。

    要知道，國外總是對有話直說的人更加青睞的。

    讓同來的助理記錄下不合適的地方之後，裴然又道，“其實你不用這麼急的，你還年輕，一步一步穩扎穩打也沒什麼不好。”

    或許別人看不出來，但跟楚游淵有著多年同甘共苦經歷的裴然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那份無聲的焦慮。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楚游淵的性格比較沉穩，對自己的表情管理也很到位，所以並沒有什麼人發現而已。

    換戲服這件看上去像極了偶然和巧合的小事，在別人看來或許只是對於事業的精益求精，而這卻恰恰就是楚游淵壓抑已久的集中爆發。

    成了，他將向前邁一大步；敗了……

    楚游淵聽後半晌無語，良久才挺小聲的說，“哥，我想結婚了。”

    “啊？”

    裴然一時間沒回過神來，也沒弄明白結婚跟這個有什麼關系。

    讓助理兼裁縫去隔壁改衣服，楚游淵示意裴然去沙發上坐，又倒了一杯咖啡給他，這才認認真真的說，“我想結婚了。”

    “游淵啊，”裴然的腦洞有一瞬間的不受控制，整個人都惶恐了，“你不是要退圈兒吧？！”

    “你想太多了，”饒是如此嚴肅的場合，聽了這話後楚游淵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還要賺錢養家糊口呢，再說，我也喜歡演戲。”

    “哦，”得了保證的裴然長出一口氣，訕笑道，“行，行，你接著說。”

    給他這麼一攪合，剛剛凝聚起來的氣氛都消失無蹤，楚游淵無奈搖頭，突然就沒什麼想說的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更努力，不然以後怎麼當戶主？”

    解決完迫在眉睫的事情之後，楚游淵反而沒了睡意。

    為了工作方便，楚游淵下榻的酒店位於市郊，這個時間外面正是靜悄悄的時候，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只有偶爾幾只野貓悄無聲息的經過，迅捷的影子像極了一團團幽靈。

    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半，華國的話也就是下午四點半。

    他忽然就想要聽聽宋顏的聲音了。

    **********

    同一時間的另一個半球，宋顏正對著一盒香煙發愁。

    從小過著朝不保夕生活的阿萊從沒有考慮過未來，事實上，她這樣的人也沒什麼未來。她所能做的只是努力活著，努力過好每一天，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就會死於意外，然後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世界上，就像她來這裡一樣無人知曉。

    再這樣的環境下，誰也別指望阿萊會有什麼高雅或是文明的舉動。

    所以，雖然是個年輕姑娘，阿萊卻極度依賴煙酒，幾乎是一種煙不離口的程度，而劇本中也有好多場她抽煙喝酒的戲份。

    然而事實上，宋顏不僅滴酒不沾，更是連香煙盒子都沒碰過。

    但為了將自己變成真正的阿萊，宋顏必須學會抽煙喝酒。

    吸煙看上去很簡單，不過就是將一條點燃的小煙卷放在嘴邊呼吸而已，就像喝果汁一樣。

    可當宋顏真這麼做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噗，咳咳咳咳！啊咳咳咳咳！”

    一支煙只吸了一口，她就因為呼吸方式錯誤被嗆了個半死，一時間涕淚橫流，狼狽的不成人形。

    那種好像連肺裡的空氣都跟著燃燒起來的灼熱感，真特麼的終生難忘！

    而就在這個時候，楚游淵的電話突然毫無征兆的打來了。

    看清屏幕上來電顯示後，宋顏先是一滯，然後更是要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因為擔心楚游淵分心，所以宋顏根本就沒告訴他自己接了這麼個高難度的角色，要是等會兒露餡了，之前為了隱瞞所做的努力可都全白費了！

    主動坦白和被動發現所造成的結果肯定不一樣呀。

    為了平靜呼吸，宋顏過了好久才接電話，楚游淵開口就問她怎麼了。

    “啊，沒事，”宋顏隨口扯了個謊，“就是剛才吃了點辣鴨脖，一不小心嗆到了，真辣呀，哈哈哈。”

    剛才咳得那麼狠，只要一開口說話的話根本就瞞不了人，她也只好找這個借口了。

    好在她平時就喜歡吃辣東西，楚游淵也曾見證過她辣的說不出話來的場景，因此倒也沒有生疑，只是叮囑她不要貪嘴，不然容易胃痛雲雲。

    宋顏並不擅長說話，再一聽對方的軟語溫情更是心虛，她生怕自己關鍵時候掉鏈子，於是趕緊轉移話題。

    “你們那邊還是凌晨吧，怎麼不睡？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楚游淵解釋說，“剛突然醒了，又睡不著，就想給你打個電話，畢竟我們馬上就要開機了，再過幾天就是想打電話也沒時間了。”

    宋顏不疑有他，點點頭，又問，“你在那邊怎麼樣呀？我怕打擾你也不好隨便打電話，劇組的人還好相處嗎？他們有沒有排擠你？你沒遇到種族歧視吧？”

    楚游淵笑笑，“你想太多啦，大家都是出來認真工作的，哪有那麼幼稚？”

    種族歧視和地域排斥什麼的固然存在，但那都只是少數，尤其隨著交通和通訊的便捷，人口流動空前頻繁，如果真的只憑種族和地域來定英雄，那這個地球也就不用轉了。

    兩人又聊了很久，宋顏思慮再三，還是告訴他自己接到了新片約。畢竟自己也是國內的一線演員了，這麼長時間沒工作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對勁，楚游淵又不是傻子，一味的隱瞞還不如適當暴露。

    不過楚游淵聽到的肯定是經過刪減之後的，一切驚心動魄的信息都被屏蔽，最後他了解到的只是女朋友又要跟知名導演拍大片，直接劍指琳德了。

    好在楚游淵是個極其尊重他人隱私的人，只要別人不主動說的事情就絕不會刨根究底的追問，不然宋顏再怎麼隱瞞也白搭。

    “杜雲？”知道導演是誰之後楚游淵也替她高興，“他主動請的你嗎？那可真不錯。”

    雖然之前蕭靖遠等人也誇贊過，但親耳聽到男朋友的肯定感覺相當不同。嘿嘿傻笑幾聲之後，宋顏難掩興奮的說，“對啊，當時我都嚇了一跳呢，不過還是很開心，希望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當然不會，”楚游淵斬釘截鐵道，“既然他主動選擇了你，就證明你值得，你有這個實力。”

    都說旁觀者清，反正楚游淵是敢肯定，自己女朋友的演技在國內絕對排的上，要是退一步放在年輕女演員裡，更是沒的說。杜雲主動跟她邀約，只能說明他很有眼光。

    女朋友這麼厲害，他更不能放松，一定要努力，再努力！

    隔著半個地球，兩人卻齊齊選擇了報喜不報憂，不能不說也是一種默契。

    不管前進的道路有多難走，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就沒問題的吧？

蔡仲子

    第92章

    考慮了幾天之後，宋顏決定接受遲森的好意。

    她注入了400萬現金，又折合自己的名氣，總共算14％的股份。此時遲森手裡握有38％的股份，兩人加起來早已過半，也就是說，以後但凡出現什麼決策分歧的話，只要他們倆聯手就能控制局勢。

    “我太占便宜了，”宋顏委實有點過意不去，“不用給我這麼多。”

    這幾天她多少也做了些調查，原本估摸著能占到10％就差不多了，誰承想竟然能到14％！

    “你想太多啦，”遲森滿不在乎的說，“除了我之外還有好幾個股東呢，這是大家共同商議的結果，你就看著吧，用不了兩年你就知道自己的名聲多值錢了。”

    名人效應畢竟是無形的東西，說起來好說，可真要讓大家折現的時候，還真棘手。

    好在宋顏這幾年發展的著實不錯，而且前途很明朗，只要不是她自己想不開自毀前程，或者老天不長眼讓祁凰倒閉了什麼的，她的個人價值絕對只增不減。再加上遲森從她口中得知的正在籌備的杜雲的影片，那就更值錢了。

    杜雲誰啊，那是圈內外出了名的刷獎狂人，那好勝心早就衝出國界了。距離他的上部片子問世已經過去好幾年，這會兒冷不丁的就要拍新作，那絕對是厚積薄發！等出來之後拿幾個獎跟玩兒似的！

    再回過頭來劃算劃算宋顏的交際圈子，自身綁定的一個楚游淵就甭提了，當朝紅星李琰跟她好的也一個人兒似的。反正也是她自己的生意，到時候就算出於禮貌大家肯定也會幫助宣傳幾句……

    所以說，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不僅僅要看眼下，也不僅僅是要看他個人，還要看他的未來和交際圈子。綜合考慮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之後，最後得出的才是真正的結果。

    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歪打正著的，宋顏就成了一家跨國企業的股東之一……

    一邊忙活著酒莊入股的事情，宋顏又找時間把何雅約出來，將遲森的話加工之後講給她聽，“師姐，投資餐廳的話畢竟不是小數目，尤其現在競爭又這麼激烈，不如找個專家來咨詢下啊？好歹咱們心裡也有個數。”

    回來之後她也翻來覆去的想了很多遍，越想越覺得遲森說的有道理。哪怕不找個正牌的策劃師呢，就是跟曾經從事過餐飲行業的人咨詢下也好啊，不然何雅這麼兩眼一抹黑的下水，最後上岸的時候能不能保本都難說。

    如果何雅真的能拿出個具體可行的方案的話，她也不介意兩個人一起辦餐廳，反正她手頭還有不少活動資金。但假如說何雅真的就想以這種幾乎毫無准備的姿態投身餐飲行業的話，她還真不敢奉陪。

    投資她不怕，怕的只是無謂的打水漂。

    畢竟她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之前給人扯掉頭發、被烈日曬爆皮、大冬天的跳進冰湖裡凍傷腳等等的傷痛至今仍歷歷在目呢。

    “再說吧。”

    然而何雅卻敷衍的說，笑容看上去有幾分勉強。

    盡管沒有明說，但宋顏這個樣子已經是委婉的拒絕了。

    雖說當初親口說讓她考慮清楚，並不勉強雲雲，但當真正得知結果時，何雅還是覺得不大自在。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帶了些尷尬，兩人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就聽何雅又問，“跟你說這些的是哪位啊？”

    宋顏喝湯的動作一頓，回了句聽上去答非所問的話，“他家就是開餐廳的，能出聲指點就很難得了，再讓人家幫忙策劃的話恐怕”

    話沒說完何雅就笑了，“你想太多了，我沒那個意思。”

    宋顏也跟著笑了下，心裡多了那麼點別扭。

    如果真沒那個意思的話，怕根本就不會問。

    如果宋顏自己有那個本事，沒的說，絕對會全力以赴的幫忙。但關鍵是那頭牽連著遲森，他跟何雅本就沒有任何關系，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夠意思，如果自己光顧忌跟何雅的交情而沒頭沒腦的應下來，到時候遲森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對了，自己推了她的邀請，卻轉頭跟別人搭檔，等過幾個月酒莊的生意走上正軌，自己是股東之一的事情必定瞞不住……

    想到這裡，宋顏的腦袋都有點大了！

    或許因為這頓飯從一開始就沒起個好頭，中間幾次三番的插曲過後更是尷尬的無以復加。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都沒了胃口，分別戳了幾筷子意思下後就匆匆道別。

    活了二十多年了，也認識了不少人，交情好的聚起來更夠踢一場足球賽的，要讓宋顏給這些人按照重要程度排名次的話她肯定排不出來，但毫無疑問，何雅絕對在前三甲。

    楚游淵是她的戀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兩人將會攜手度過今後的大半輩子幾十年，重要性不言而喻；李琰是她的閨蜜，兩人年齡相當、志趣相仿，幾乎無話不談；而何雅，卻是那個曾經支撐她度過人生中最黑暗階段，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還不忘一個饅頭掰兩半分給自己的人！

    這份恩情和相濡以沫的扶持，宋顏一輩子都不會忘。

    也正因為看得太重，所以當這份感情中出現一丁點兒小污損時，宋顏就會覺得坐立不安。

    回來之後，她本想鑽研杜雲導演給的劇本，可因為心裡有事兒卻怎麼也看不下去。

    在地上抱著腦袋打了幾個滾兒，將自己折騰的亂沒形像之後，她還是很無奈的跑去跟李琰求助。

    李琰就跟她吐槽，“我統共就得了三五天的假期，全給你當心理醫生了。”

    倆人席地而坐，宋顏抓緊時間開始倒苦水。

    聽完之後，李琰托著下巴砸吧幾下嘴，給出了一條非常符合她風格的辛辣總結，“你就是多管閑事窮折騰。”

    見宋顏一臉被雷劈的呆滯，李琰恨鐵不成鋼的往她腦門兒上面戳了一指頭，“不是有這麼句話麼，談錢傷感情，早知道你就該當場拒了。不是我說你師姐壞話啊，我個人估摸著啊，她雖然說讓你回來慢慢考慮，但心裡肯定就默認了你會同意，結果沒成想你還真回來仔仔細細考慮了三五天，然後轉頭就給人回了。”

    宋顏喃喃道，“我沒想那麼多。”

    她確實沒想那麼多，因為以前她跟何雅都是有話直說的，對方說什麼另一個人也從不會拐彎抹角的瞎琢磨……

    “不過也是，”李琰表情復雜的嘆了口氣，“畢竟是老大一筆錢呢，你整天掙命似的拼，也不能一時衝動，萬一真的鬧不好了，你是跟她要呢還是怎麼著？”

    宋顏忙說，“怎麼能找她要？兩個人投資做生意嘛，自然是賺一起賺，賠一起賠。”

    “那就是了嘛，”李琰一拍大腿，說，“既然有風險那就怪不得別人評估，而且人家遲少爺說的多在理兒啊，真要正經做生意的話總得有個計劃，不然到時候你們倆誰有能耐收拾爛攤子？”

    李琰跟何雅只是見過兩次面的交情，關系非但不咋滴，她還打心底裡看不大上何雅當年臨陣脫逃的行為。這會兒眼見著何雅又打算拿交情綁架，她就更不待見了。

    她跟宋顏認識也有幾年了，知道這姑娘過得真是太艱苦，平時爹不親娘不愛，多少年來音訊全無、生死不知。好不容易不要命似的拼了幾年，總算有了個靠譜的男朋友和一筆錢傍身，她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宋顏把自己的血汗錢打了水漂！

    宋顏沉默了會兒，突然問，“有煙嗎？或者酒？”

    “臥槽你別想不開啊！”李琰大驚失色，“不行咱們去蹦極啊。”

    宋顏卻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才說，“我沒有那麼脆弱，關於我師姐的事情我已經想開啦，順其自然吧，如果我們真的重視彼此的話，這件事兒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那什麼，我不是接了一部新戲嗎，你教教我怎麼抽煙喝酒吧。”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既然宋顏打定主意要演好阿萊這個角色，那麼但凡劇本中出現過的各種細節就必須落實到實處。

    前幾天她一個人憋在屋裡偷偷的練抽煙，沒學會不說反倒把自己給嗆了個半死，好險沒被楚游淵給覺察出端倪。

    想來想去，不管是抽煙還是喝酒，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熟練掌握，並且根據個中竅門將傷害減到最低，找個老師勢在必行。

    李琰老家抽煙喝酒的風氣十分盛行，那邊不分男女基本上都能抽兩口、喝幾瓶，李琰本人雖然不抽煙，但酒量確實令人望而生畏，曾經在祁凰年會創下以一己之力干翻一桌子大老爺們兒後仍舊屹立不倒的壯舉，此記錄至今仍無人可破。

    宋顏跟她關系好，兩個人又都是女的，一個教一個學最合適不過。

    聽她解釋完，李琰非常佩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感慨道，“幸虧當初我沒立志要當演員啊。”

    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前兒練腹肌的那種酸痛還刻骨銘心呢！

    這就是演員啊，真特麼的是拿著自己不當人的狠玩兒啊！

    劇本中阿萊雖然愛喝酒，但是從未徹底喝醉過，最多不過就是醉醺醺。

    其實很多電影電視劇中都不乏醉鬼，真正拍攝的時候演員當然更不可能喝酒，拼的就是演技和化妝術。

    但要想演得好，演員首先要細細的體味那種感受，像宋顏這種一滴酒都沒喝過的人想要演好酒鬼？做夢吧！

    歌手需要時刻保護嗓子，所以雖然李琰頗有些千杯不醉的天賦，但很少能有盡情暢飲的機會。

    於是宋顏就見她先去反鎖了大門，然後鬼鬼祟祟的跑到儲藏室，踩著凳子從天花板的隔層裡拿出來兩瓶二鍋頭！

    宋顏結結巴巴的說，“我只是想問問你經驗啊，你不用陪我一起喝的。”

    李琰暗地吞了下口水，一臉大義凜然的說，“光說怎麼能行，當然是要以身作則才好嘛，那話咋說來著？言傳身教！”

    她的彪勁兒一上來絕對是很恐怖的，真要讓她沾酒的話，估計三天之內都甭開嗓子了。宋顏可不敢放任她跟自己胡鬧，好說歹說不聽只好使出殺手锏，“我告訴李姐了啊！”

    這稱呼是真好用，李琰一聽就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非常委屈不情願的嘟囔道，“你們都給我等著，等年會咱們酒桌上分勝負……”

    宋顏就當沒聽見，反正到時候還有以蕭靖遠為首的一大票老爺們兒頂著呢，怎麼著也輪不到她。

    對喜歡喝酒的人來說，白酒的味道那叫“濃郁的酒香”；可在不喜歡的人看來，那就是“濃烈的酒臭”。

    毫無疑問，宋顏就屬於後者。

    差不多就是56°的二鍋頭剛一打開她就厭惡的捏起了鼻子，然後甕聲甕氣的喊道，“哎呀我操李琰你還好意思說我自虐，你平時淌著哈喇子的要喝這玩意兒才是妥妥兒的自虐好麼！”

    李琰衝她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後一臉陶醉的倒了一杯遞過去，“剛給你的維生素b吃了嗎，對了，你剛才是吃了飯才過來的啊，那就成。哎哎哎臥槽你一次都沒喝過的怎麼敢一口悶！”

    要不是怕給人弄髒了屋子，宋顏絕對能給噴個天女散花。

    真特麼的太難喝了！

    這就是酒精啊！

    然後下一秒，咚！

    李琰一愣，連滾帶爬的撲過來，兩只手揪住她的肩膀就晃，“哎呀你醒醒啊啊啊啊啊~！”

蔡仲子

    第93章

    閨蜜以身試法的結果就是，李琰最後的假期也變成了看護日。

    “真是無語了我，”李琰恨恨的將玻璃杯蹲在桌上，用力瞪著正抱著腦袋哼哼的宋顏，“不會喝你倒是慢點兒啊！”

    明明就不會喝卻偏偏要耍彪的一口悶，這不是作死是干嘛？

    她倒是老老實實睡大覺去了，天知道李琰差點就被嚇死，連帶著怎麼都找不到自家藝人的盧青雲差一步就跑去報警……

    有生以來頭一次宿醉的宋顏只覺得頭痛欲裂，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看什麼都想吐。

    “不要罵我了，我嘔~！”

    宋顏昨晚本就沒吃什麼，一杯倒之後醒過來就十點多了，剛才連續吐了三四遍，早就沒得吐了，這會兒只是干嘔。

    她喝醉了倒是不發酒瘋，就是跟昏死似的橫屍當場睡大覺，但醒過來之後簡直難受的想死，心肝脾肺絞著彎兒的酸疼。

    見她這個樣子，李琰也不好再罵，先打電話通知了盧青雲，又過去給她拍背，“難受吧？我讓盧哥幫你帶點粥過來，多少吃一點，不然弄壞了胃。”

    不說還好，一說宋顏又是一陣惡心，“不要說吃啊，嘔~！”

    “唉。”李琰遞了一杯水給她，“漱漱吧。就不能不喝啊，反正你演技這麼好，大不了多觀察觀察不就完了麼。”

    “那怎麼行！”宋顏斬釘截鐵的說，“我們可是專門為了衝獎去的，你是不知道那些評委有多挑剔啊，那麼多國際巨星都玩命似的折騰，我這麼個小蝦米就更不能退縮了。”

    不僅不能退縮，甚至還要比其他人更加努力更認真。

    她剛表完態就干嘔一聲，喉嚨裡又湧上來一股酸水，捂著胃有氣無力的直哼哼。

    李琰看著她瞬間扭成苦瓜狀的臉，心疼的捏捏她似乎一夜之間就黃了許多的臉，嘆氣，“你拼命的架勢也不比別人輕。”

    再這麼來幾出的話，估計不用等站上領獎台就得先進醫院了。

    被李琰和盧青雲聯合起來狠批了一頓之後，宋顏徹底將一切私心雜念全部拋開，集中精力籌備新片。

    她在客廳裡安裝了攝像頭，每天循序漸進的喝酒抽煙，從清醒一直喝到微醉，然後再從微醉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了之後就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錄像回訪，不斷地琢磨，努力在清醒狀態下再現那種醉態。

    很多事情只有經歷了才能完美重現，就像那種微醉的感覺。之前宋顏也曾經考慮過單純用演技模仿，可試了幾次總覺得缺少什麼，怎麼看怎麼別扭。一直到她自己真正醉了幾次，親身體驗了那種頭重腳輕和四肢不聽使喚之後，表演起來才算是得心應手了。

    開啟了認真工作模式的宋顏絕對是很嚇人的，就連平時十分親近的李琰和盧青雲等人也不敢輕易打擾。中間有個沒經驗的小助理冒冒失失的闖進過去一次，結果就被宋顏頭也不抬的訓哭了……

    除此之外，宋顏還真的去實地考察了。

    咨詢了杜雲，又在外面轉了幾天之後，她選了個極度貧困落後的對方考察體驗。

    這裡距離祁凰總部也不過四五個小時的車程，但兩邊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根本就是天壤之別。跟宋顏平時所處的光鮮亮麗的娛樂圈不同，這裡的一切都在訴說著何謂貧瘠。

    連條像樣的水泥路都沒有，車子行駛在上面跟坐過山車一樣顛簸，輪胎碾壓碎石的嘎吱聲不絕於耳。道路兩邊壓根兒就沒什麼像樣的綠化植被，十只路燈中差不多能有五六只是壞的，就連原本放垃圾桶的位置也有不少空著，無數花花綠綠的垃圾袋就這麼隨隨便便丟在地上，天氣稍微一熱就臭氣熏天。

    不要說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這裡唯一的購物場所就是一家家庭超市，想要買什麼稍微大件點的東西就要再顛簸幾個小時去市裡……

    得知宋顏真的要去，蕭靖遠難得猶豫了。

    演員體驗生活固然沒的說，但問題是宋顏是個年輕漂亮的女演員，這個就比較難辦了。

    她要去的那個地方屬於城鄉結合部，人口流動性大、人員構成極其復雜，非常有三不管地帶的氣勢，不僅各種生活設施非常落後，就是社會治安也很難令人放心。

    真要出點什麼事情的話，蕭靖遠絕不認為能指望那個形同虛設的小派出所。

    但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宋顏都非去不可，他能做的只是盡量保護。

    宋顏和盧青雲偽裝成一對小夫妻，小書幾個保鏢租下了他們東西鄰的兩間房子。這裡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違章建築，沒什麼隔音可言，左鄰右舍有點什麼動靜第二天就全知道了。

    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引發騷亂和不必要的麻煩，宋顏特地用古銅色粉底打了臉，通過化妝稍微改變了下外貌，最後給自己來了個特別土特別鄉村的齊劉海大麻花辮子發型，以及土掉渣的大花襯衣和肥大牛仔褲。

    現在，只要不是特別熟悉的人，就算是跟宋顏面對面估計也認不出她來了。

    她就這麼跑到以髒亂差著稱的農貿市場裡面轉悠，仔細觀察大叔大媽們是如何就三五毛錢開啟唇槍舌劍進行討價還價的，看那些滿身油污的體力勞動者是怎樣在難得的午餐時間大吹牛皮，聽那些中年婦女們就一點雞毛蒜皮的小八卦肆意發揮……

    然後也不知道是欺生還是哪個細節露了富，兩天後的晚上，她跟盧青雲的出租房內就被小偷光顧了。

    出租房很狹窄，只有一間臥室，作為爺們兒的盧青雲毫無選擇的去客廳兼餐廳打地鋪，宋顏一個人睡在裡面的臥室裡。

    大約是凌晨兩點左右的時候，盧青雲就聽見門外似乎有悉悉索索的響動，然後沒等他反應過來的，大門就被推開了一條縫！

    草，早知道就該先把鎖換了！

    他瞬間清醒，卻也明白在沒摸清對方底細的前提下不好輕舉妄動，於是繼續眯著眼睛裝睡，只是偷偷按下了聯系小書他們的快捷鍵。

    打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盧青雲就沒放松過警惕，兩部手機24小時開機不說，就連睡覺也是抓在手裡，今天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小偷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觀察情況。等了幾秒鐘見裡面並沒有動靜，這才放心大膽的走進來。

    盧青雲又耐著性子等了會兒，果然又看見了第二道黑影！

    兩個小偷在黑燈瞎火的屋裡交換了幾個手勢，然後就齊齊往臥室走去。

    屋裡實在太黑，一般人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有人放著好好的臥室不睡跑到客廳打地鋪，倆小偷竟然沒看見盧青雲！

    說時遲那時快，大門外突然爆出一聲大喝，“什麼人！”

    兩個小偷下意識轉身回頭，剛跑到門口就有幾道雪亮的燈光直直打在他們臉上，盧青雲趁機從地上一躍而起，先往其中一個人腦袋上狠狠揍了一拳，又干脆利落的把另一個人踹倒了。

    第一個臉上挨揍的反應也快，他踉蹌幾下之後竟然沒摔倒，在被人抓個現行的情況下也沒慌不擇路，還是非常冷靜的弓著腰往樓梯口跑。

    可小書他們幾個怎麼可能是吃閑飯的？三四個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就給他按死了。

    “出什麼事了？”

    這事兒來得突然，結束的就更快了。等宋顏胡亂踩著鞋從臥室裡面走出來看情況的時候，兩個不速之客已經被五花大綁的丟在地上了。

    盧青雲清了清嗓子，抬腳往其中一個人身上踹了幾下，“抓著倆小毛賊。”

    被踢的小偷悶哼幾聲，竟然腆著臉開口求饒，“大哥大嫂，我錯了，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你看你們也沒什麼損失，不如就”

    “你閉嘴！”小書二話不說就給他來了一拳，同時很有經驗的他和另一名同伙身上翻了一遍，果然搜出來一把水果刀，於是又劈裡啪啦的拳打腳踢，“這是鬼迷心竅嗎？你們兩個人大半夜的拿著凶器跑到別人家裡被人抓個現行還想什麼事兒都沒有？做夢吧！”

    宋顏看後也是一陣後怕，又問盧青雲，“怎麼處理？”

    幾個人思考再三，還是選擇報警。

    然而報警後足足等了十多分鐘，人民公僕們才姍姍來遲，到了之後看著也不怎麼熱情，只是非常例行公事的問，“怎麼回事兒？”

    沒有對受害人的安撫，沒有訓練有素的專業反應，等了這麼久已經窩了一肚子氣的盧青雲登時就有點毛，臉一拉，語氣也不好，“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已經說了，持械入室行凶！”

    一個看著年紀大點的警察輕笑一聲，不過笑容裡面並沒有多少笑模樣，“呦，還挺專業啊。”

    作為保鏢的小書性格有點急，見他們這樣直接就火了，“怎麼說話呢你們？”

    剛說話的那個警察也不惱，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倒背著手問他，“被你們抓住了？”

    小書皺著眉頭，看了看盧青雲，見他沒出聲制止才點頭，“對。”

    “是什麼情況下抓住的？”

    “就是一進門”

    “哦，”那警察直接打斷他的話，非常干脆利落的下了結論，“那就是未遂啊。”

    話音剛落，那邊兩個重新獲得話語權的小偷突然大聲吆喝起來，“我們真不是行凶，就是手頭有點緊，一時頭腦發熱想進來弄點錢花花！真不是行凶！”

    他們倆也還有點腦子，知道行凶和盜竊的嚴重程度不一樣。反正是給人抓個正著，他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干呢，既然盜竊和行凶說什麼都解釋的通，那當然是要挑個輕一點的。

    “你們老實點兒，閉嘴！”

    門外兩個警察上去就給倆人按住了，氣勢還挺足。

    宋顏這方面的社會經驗不多，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全權交給盧青雲處理，自己干脆就包著衣服在旁邊打盹兒。

    領頭模樣的警察瞅了宋顏一眼，忍不住朝盧青雲笑了，“你太太？心態還挺好。”

    盡管情況和環境都不大對，但盧青雲還是有點哭笑不得。

    宋顏是真累狠了。

    為了進一步感受下那種掙扎在社會底層的感覺，她決定找一份短期的工作干幾天試試，於是今天一大早上就出找活兒干了。但令人遺憾的是，她從街頭跑到街尾，水喝了三瓶，都說的口干舌燥了還是沒人雇佣她。

    也是，開在這種地方的店面都不大，而且利潤也很薄，各店主基本上都兼任老板和店員，就算實在忙不過來了也會拉家裡的其他閑置人員來搭把手，而不是考慮花錢雇人，更何況還是個一開口就“我只干幾天”的……

    盧青雲拉著對方去外面牆角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遍，又給人家看自己的名片，“我們這次的工作完全是對外保密的，也希望您那邊也幫忙給捂捂，不然大家的一番努力都白費了，希望您能理解。”

    為了盡可能的減少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他並沒點名宋顏的身份，只說那是祁凰的藝人。

    這個警察倒也挺通情達理，聽他解釋完之後點點頭，開口就給說了大實話，“這個倒沒問題，保護受害人的隱私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我也實話跟您說了吧，這一帶的情況您也看見了，各方面的硬件軟件確實跟不上。就我們幾個人管這一大片地方，地上地下、白天黑夜的，管得過來嗎？雖說住哪兒都是您的自由，不過安全起見，您幾位忙活完了就趕緊走吧，別在這兒遭罪啦。”

    因為人員構成復雜，治安不好，各種案件頻發，像是小偷小摸的根本就不稀罕，每天早晚沒有一百件也有八十，如果不是之前報警的時候小書特意強調了有凶器，他們給優先處理了，大家一准兒來的還晚！

    盧青雲聽後也是哭笑連連，“您說得對，不過我們這也是工作需要，不然好好的女孩子跑這兒來干嘛，您說呢？”

    “也是，”那警察竟也心有戚戚的點點頭，完了之後又感慨，“現在明星也不好當了啊，還挺危險。”

    盧青雲轉頭看看因為太困差點把自己的腦門兒砸到桌子上的宋顏，無比贊同，“是啊，高危呢。”

    倆人都是整天跟各色難纏角色打交道的，你來我往幾句之後也就混熟了，盧青雲抓住機會說，“我們還得再待幾天，這期間麻煩您多多費心。”

    領頭的警察直接就嘆氣了，也不裝這個大瓣兒蒜，連連擺手，“您這不是為難我麼，我就是心有余也力不足啊。”

    像這種地方流動人口多、人口素質低，警情特別多，什麼打架，求助，黃賭毒，夫妻吵架，酒吧鬧事，入屋盜竊，被狗咬，飛車搶奪等等等等，大家跟本就沒個閑的時候，幾乎都是從上班就開始腳不沾地的忙活到下班。出警、做記錄、寫材料，甚至是轉運人員，絕大多數基層警察都是身兼數職，連基本工作都忙不過來，哪兒來的閑置人手跑去巡邏？

    所以說，雖然他們敬佩宋顏一個年輕女孩子為了事業敢於深入虎穴、吃苦耐勞的精神，但也僅僅是敬佩而已。因為從他們的立場來看，這一群人完全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純粹過來添亂的！

蔡仲子

    第94章

    也不能白讓人嚇唬了，第二天盧青雲就讓人去派出所打聽消息，結果馬上又給氣個半死。

    其中一個小偷竟然才十七歲，也就是說，未成年！

    宋顏聽後呆了半天，喃喃道，“真十七啊？可看那個樣子說是二十七也有人信呀，這長得也忒著急了。”

    正圍著桌子吃飯的一群人登時笑出聲。

    盧青雲也忍俊不禁，“你這都是什麼關注點啊？”

    重點是對方尚未成年，再加上還是個盜竊未遂，只要他的家長稍微做點努力，說不定馬上就能回家了。

    唉，少年犯不好處理啊。

    他想了下，又問，“那另一個呢？”

    去打聽的人說，“那個倒是成年了，不過也不大，今年才23。對了，有案底，我去的時候他爸媽也剛到，開著豪車戴著名表，脖子上也掛著粗粗的金鏈子，手指頭上也是珠光寶氣的。”

    在這裡住了幾天之後宋顏才逐漸弄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說住在這裡的人未必都像周圍環境這樣貧窮，有些甚至還非常有錢！

    一聽這個，她忙問，“那他家既然這麼有錢，干嘛還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

    那人笑了聲，“閑的唄。”

    但凡對生活質量要求高點的都不會選擇在這裡挨日子，住在這裡，尤其是帶著孩子住在這裡的要麼是真窮，走不了；要麼是突然發跡的暴發戶，覺得沒必要走。而相較於前者，後者這類人群則更容易出現各種家庭問題。

    就像是這次這個有案底的富家小偷，他爸媽是做五金建材批發起家的，尤其是最近幾年因為抓住了時機、找對了門路很是大賺一筆，身家也有數百近千萬，簡直不是一般的有錢。

    不過因為兩口子的文化程度都不高，本身對教育就不是很重視，反正他們自己沒文化都賺了大錢嘛，那些正規大學畢業的書呆子反而要替自己打工……

    再加上生意繁忙三天兩頭不著家，誰也沒心思管兒子，有什麼事就給錢，於是本就沒什麼自覺性的孩子就更肆無忌憚。家裡倒是請了保姆，可畢竟不能替代父母給予關愛，那兒子整天拿著爹媽給的大把零花錢胡作非為也沒人管，久而久之越發的無法無天，覺得普通的娛樂方式已經不能滿足自己，這才去當了小偷。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偷東西不為錢，我有的是錢，圖的就是個刺激，你們都不懂！”

    不光是宋顏，就是盧青雲親耳聽到這種傳說級別的中二作死青年也挺震驚。

    有那麼多錢你說你干點兒什麼不行啊，嫌不夠刺激讓你爹媽給買一套蹦極設備呀，掛懸崖邊上有事兒沒事兒蹦兩下，怎麼就想不開去當了犯罪分子了？！

    窮了二十多年的宋顏真是無限唏噓，一方面是氣憤，另一方面也是替這一家子感慨。

    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絕不單純是某一個人的原因，哪怕有一個人重視下也不至於搞得一家人要在局子裡團圓。

    一伙人伴著八卦吃完了飯，收拾一番之後就去睡覺了。

    *********

    阿萊是個年輕姑娘，也很漂亮，但她卻從未做過一件普通年輕女孩子們做的享受生活的事情。逛街購物、吃零食、看電影……什麼都沒有。

    不僅沒有享受過生活，甚至因為僅僅是活著就足夠艱難，她呼吸著的每一天都是掙扎。

    沒人真正在乎她，因為生活在那個世界中的大家，人人都自顧不暇。

    她在充斥著暴力和犯罪的地方長大，從小就學會為了一點點東西以命相搏，也認為這理所應當。

    在生存面前，無關男女，甚至在這裡，女孩子長得漂亮並不是什麼好事，這會給她帶來成倍的危險。

    這部影片名字就叫《阿萊》，而在春光爛漫的五月上旬開機第一場戲拍的就是成年後的阿萊領著自己的幾個小弟跟另一伙人械鬥的場景。

    他們生活的地方封閉又混亂，絕大多數的年輕人都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自然也就很難有正當的穩定的職業。阿萊是被一個老混混撿回來的，吃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百家飯長大的她也算是“女承父業”，成為了新一代的女混混。

    年紀輕輕的阿萊因為不怕死，肯豁出命去打架而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周圍陸續有幾個人慕名聚攏而來，已經初步有了大姐頭的氣勢。

    世界上一切矛盾的起源都是利益衝突，今天這次也不例外。

    這是一片很有些年頭的老住宅區，青苔遍布、電線裸露，不說建築風格早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潮流，就是很多房子也已經因為建造之初就質量不過關而被劃歸到危房的範疇。

    按理說這樣的房子早就應該在前幾次城市變動帶來的拆遷浪潮中煥然一新，但因為拆遷費一直都談不攏，幾番嘗試都以失敗告終的開發商索性去了別的地方開發，於是這些建築也就只好這麼留下來，在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夾縫中越發格格不入，也越發難以生存。

    而一眾原住居民哪怕悔的腸子都青了也已經無力回天，但凡有能力的就都遷到市中心生活，剩下的底層居民只能看著在城市四處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破口大罵，日復一日……

    居住區不遠處有個不大不小的市場，裡面雞鴨魚肉、日用百貨什麼都賣，真是五髒俱全。因為地處三不管地帶，市場一直都缺乏管理，不僅各方面的基礎設置年久失修，一到刮風下雨市場上空架設的頂棚就呼啦啦亂響著搖搖欲墜，不管什麼時候看似乎都要隨時坍塌，就連最基本的治安也沒人維護。

    警察們就像是選擇性的遺忘了這個地方，只是在每年固定的時間過來敷衍的看幾眼，因此這裡竟是很大程度上實現了自治。

    那裡既是附近居民最大的采購區，也是混混們幾乎唯一的收入來源：收取保護費。

    前幾天有個頭目犯了事兒被關進去了，於是他名下底盤的歸屬問題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當地居民們自始至終都奉行能動手就盡量別吵吵的黃金原則，指望他們衣衫整齊、談吐優雅的端坐在談判桌上唇槍舌劍是不可能的，大家推崇的只是武力。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這是當地人們生活的最真實寫照。

    為了這部戲，宋顏不僅學會了抽煙喝酒、去混亂地帶體驗生活，甚至不惜剪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頭發，給自己換了個半長不短的狗啃DIY發型。

    她就這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裹著一件明顯不是自己尺寸的褪色風衣外套晃悠悠走出來，右手手指頭縫兒裡還夾著大半截煙屁股。

    天色尚早，東方天空裡的魚肚白跟清晨橙紅色的太陽融洽卻又界限分明的混合在一起，溫暖的一塌糊塗。

    阿萊眯著眼睛看前面三三兩兩或坐或站的男人們，又懶洋洋的抽了口煙，仰著下巴往那邊吐了一口白霧，“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她的臉或許已經幾天沒洗過了，嘴巴有點干燥爆皮，眉毛也亂而有序的奮力往兩邊斜上方伸展開去……

    然而當香煙的白色霧氣升騰著在她眼前氤氳開時，所有的一切卻都像是被賦予了全新的涵義，似乎形成了一種別樣的生命力。

    “臭丫頭片子！”

    阿萊的難纏和狠戾在這一帶也算有名，見來人是她，幾個男人心裡就是一咯噔。

    打頭的男人低罵一聲，敞著艷俗的襯衫走過去，袒露出自己肥大油膩的胸脯，居高臨下道，“這世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什麼時候連女人”

    阿萊突然就笑了起來，一雙眼睛驀地亮起。她意義不明的呵了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活動起手腕，然後叼著香煙，一腳踹在兀自喋喋不休的男人褲襠中間。

    “費什麼話！”

    男人還是女人有什麼不同、什麼區別，又不是說因為我是個女的，你們平時對我多有照顧……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

    隨著那男人捂著褲襠緩緩倒下，跟他一起來的幾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紛紛鬼耗著往這邊撲來。

    阿萊嗤笑一聲，隨手從地上抄起來一塊碎磚頭，猛地朝其中一個人腦袋上砸去，然後又一個錯步轉開，扭頭狠狠一口將煙頭和唾沫一起啐到他臉上去！

    “啊，我殺唔……”

    後半截話還噎在嗓子眼兒裡，他已經帶著滿腦袋的血向後仰倒，濺起來老大一片塵土。

    要想打人就要在一開始有被人打的覺悟。

    阿萊雖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倒了兩個擊退一個，但她自己也挨了幾拳，大半邊臉都腫起來，鼻子下面正嘩嘩流血，右眼也烏青一片，跟幾秒鐘之前完全已經是判若兩人。

    她不把自己當女人，對方顯然也沒有手下留情，直直的朝著臉就去了。

    她不僅能打，更抗打，普通人挨了這幾下不說昏倒估計也基本喪失反抗能力了，可她還是一副殺紅眼的樣子，繼續殺氣騰騰的以一敵三。

    對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個兩個人的倒下並不能完全消磨掉他們的鬥志，剩下的還是繼續負隅頑抗，逐漸將阿萊包圍了起來。

    受傷之後的人反應難免遲鈍，等阿萊意識到有危險的時候已經晚了，腦後一陣疾風掠過，不知什麼時候繞到她身後的年輕男人揮著一條木棍已經掄了上去。

    “唔！”

    她只是悶哼一聲就一頭栽了下去，面朝下趴在那裡生死不知。後腦勺滲出來的血順著頭發梢一點點滴落，將她風衣外套的領子慢慢染紅，空氣中似乎開始彌漫起腥甜的氣味。

    在一開始就被踹中要害而被迫退出戰場的領頭男人姿勢扭曲的走過來，抬腳就往阿萊身上踢了幾下，又陰笑著問，“哎，剛不是挺厲害的嗎？起來啊。”

    眾男人哄笑一陣，轉身要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剛才說話的男人卻突然迸發出一陣尖利的不似人聲的嘶叫，嚇得一干隨從肝膽俱裂。

    他們條件反射的回身看去，就見滿頭血的阿萊正晃晃悠悠從地上站起來衝大家笑的滿目猙獰，“這就，這就走了麼，啊？”

    她的臉已經腫成一片，剛才倒地又蹭了很多灰塵泥土，再加上鼻血和腦後傷口流出來的血等等混合在一起，再一笑，真是酷似厲鬼！

    一個小嘍啰順著她的手看見了自家大哥一片鮮血淋漓的褲襠，忍不住失聲尖叫，“大，大哥！”

    那聲音中明顯帶著驚恐和顫抖，仿佛是他看見了什麼令人無比震驚的恐怖情景。

    就在剛才，幽幽轉醒的阿萊無意中從地上的垃圾堆摸到了一根釘著釘子的廢舊木板封條，她想也不想就將木板條狠狠捅進了對方男人的褲襠！然後死命往後一帶一轉！

    咯咯尖笑了幾聲，阿萊甩了甩手裡沾滿紅色痕跡的武器，踉踉蹌蹌往前一步，鬼氣森森的問，“誰還來？”

    她是個瘋子，扎扎實實的瘋子，而跟瘋子打架是最要命的。

    誰都喜歡錢，但大家更惜命，而瘋子恰恰就是不要命的。

    拳腳關節指甲，甚至是牙齒，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被阿萊發揮到了極致，它們全都是武器。

    當她連吐幾口血水，掀翻了兩片指甲還亮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大吼“誰還來”時，那幾個人終於被打怕了。

    瘋子，眼前這丫頭就是瘋子，她是真的不怕死！

    可他們是怕死的，畢竟搶地盤不就是為了多賺錢、過好日子麼？如果到最後連命都給折騰沒了，即便是有家財萬貫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ok，這條過！”

蔡仲子

    第95章

    《阿萊》劇組也有動作指導，不過畫風跟一般同行明顯不同。

    因為包括女主角在內的幾乎所有角色都是出身社會底層的貧民，根本沒有條件接受任何搏擊訓練，他們的每個打鬥動作都是借由本能在一次次的實戰中磨練出來的。所以動作指導在設計動作的時候也要考慮到這一點，務必要能夠體現他們的出身。

    極其的不成套路，極其的沒有章法，甚至不乏摳眼、插喉、踢襠、撕頭發之流下三濫手段。

    總而言之一句話：怎麼接地氣怎麼來。

    於是當其他劇組的動作指導一板一眼的領著演員凹造型、擺姿勢時，《阿萊》劇組的動作指導付斌卻在跟宋顏一起滿地打滾。

    “你得撕頭發，”滾了一身土的付斌特別認真的說，“別忘了你是女的，尤其這會兒還不是後期那個身經百戰的阿萊，所以一切動作都以本能反應為主。”

    一聽這個，宋顏就條件反射的覺得頭皮發麻，兩只手已經下意識的捂住了腦袋，“我已經夠本能的了。”

    剛一碰到體態特別肆意飛揚的狗啃頭發，她就再次感慨，自己這次真是下了血本，如果片子不能得獎的話不要說杜雲不高興，就是她自己就先要炸了。

    跟付斌一起邊交流邊往臨時餐廳走，迎面過來幾個劇組的男演員，見了她紛紛主動打招呼，“宋小姐。”

    得虧的平時不拍戲的時候宋顏就給自己戴一頂絨線帽遮醜，不然這“宋小姐”什麼的還真是挺難出口的。

    宋顏認出來正是早上剛跟自己在大橋下面廝打一場的人，也笑著回應，然後走過去不遠又停下來，轉頭盯著那幾個人的背影看了幾眼。

    “怎麼了？”付斌問。

    “沒事，”宋顏搖搖頭，一面在心裡盤算一面問他，“他們還有戲的吧？”

    “有，”付斌想也不想的點頭，“雖然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但是前前後後也有個十場八場的戲，要走也得個把月之後了。”

    宋顏是第一女主角，也是唯一的主角，她的戲份不僅多而且場次非常集中。除非是對天色和時間有特定要求的，不然劇組肯定會給她安排最方便最集中的時間段。

    而其他次要演員，不要說剛才那些打醬油的，就是四五號也沒這個待遇。他們的戲份雖然少，很可能一天之內只有三五場戲，但中間往往會間隔很長時間，比如說凌晨一場、下午一場、深夜再一場，真正耗在片場的時間並不比主角少。

    不過這世道就是這樣，人人都是這麼耗過來的，當初宋顏沒走紅之前也是這麼過日子，還經常會遇到天不亮就去片場，巴巴兒的等了一天最後卻被告知原計劃取消了的情況。

    要麼努力變強，要麼老老實實的看別人變強，這就是生存法則。

    不多會兒到了食堂，正埋頭吃飯的杜雲一抬頭看見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杜導，什麼事兒？”

    杜雲非常豪放不羈的抹了抹嘴，然後在大椅子上盤著腿，一臉苦大仇深的說，“小宋，上午拍的片子我看了，總覺得”

    說到這裡，他就卡殼了，兩只手在虛空中不斷的比劃、扭曲，表情越發痛苦，似乎有什麼東西明明呼之欲出，卻又結結實實的卡在嗓子眼兒裡。

    宋顏心頭一動，試探著說，“杜導，其實我也有件事情想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今天上午那段兒重新來一遍？”

    話音未落，杜雲已經一巴掌拍上了大腿，眼睛閃閃發亮的問，“你也覺著不對勁兒是吧？我就說肯定不是我自己的錯覺。”

    見他是這個反應，宋顏直接就笑了，又說，“嗯，當時看的時候就覺得怪怪的，收工之後越琢磨越不行，那幾個演員都有點放不大開。”

    就是放不開。

    在劇本設定中，他們本應該是極度仇視的兩派人馬，打起來也是拳拳到肉、次次見血，帶著一種施虐的酣暢淋漓。可等拍出來一看卻發現，有兩個跟宋顏對打的男人根本放不開，從頭到尾都帶著一股局促的小心翼翼，怎麼看怎麼假。

    找到原因之後，杜雲馬上讓人把剛跟宋顏擦肩而過的幾個人找來，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明天咱們重來一次，務必拍的真實。”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猶猶豫豫的開了口，“還要怎麼真？”

    難不成還真打嗎？就宋小姐那個小身板，他們真動手的話估計也不用結工資，直接就戴著銀手鐲去獄裡面住公家房、吃國家糧了，何等光宗耀祖！

    “你們自己過來看。”坐在機器跟前的杜雲招手讓他們過去，“這像是以性命相博的樣子嗎？你，尤其是你，一定把表情管理好，不用刻意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來，眼神，一定要加強眼神。”

    真正窮凶極惡的人反而會表現得沉穩又和氣，他們甚至會笑，笑的讓人發毛，眼神中更是有一股常人所不具備的陰狠氣息。

    如果眼神不到位就一味的放狠的話，不僅不能達到預期效果，反而會因為過於浮誇而讓觀眾產生一種尷尬……

    一群人又商量了大半夜，中間不斷的進行模擬練習，然後次日一早就又浩浩蕩蕩的回到昨天的拍攝地點。

    從宋顏被人從背後打了一悶棍倒地後開始重拍，化妝師和道具組成員一窩蜂的圍著她轉，各種往她身上丟草片、灑土。

    “你們先讓讓，”宋顏趴了一會兒之後干脆把人趕走，自己麻溜兒的在地上滾了幾圈，又伸胳膊等腿兒的狠狠蹭了幾下，“你們那樣弄得不自然，這樣多好。”

    那地上多髒啊，又是破磚爛石頭又是陳年積累的枯樹枝舊樹皮的，沒准兒哪個旮旯裡還藏著死貓死耗子，光想想就夠惡心的。當初杜雲為了找這麼個地方可是費了老勁了，最後還嫌不夠髒亂差，又主動招呼工作人員往上面倒了一層……

    劇組眾人看的又好笑又敬佩，好歹這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演員，面對鏡頭的時候也是十分仙氣四溢的，可有幾個人能看到她背後死拼的樣子呢？

    所以說，也不能光嫉妒人家紅，但是這份敬業的精神就夠讓人佩服了。

    滾了幾圈之後，宋顏基本上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了，負責假血的姑娘又過來弄最後一道工序。

    “你等會兒，”抹了兩下宋顏又挑刺兒了，她皺著眉頭在腦海中再三確認後才說，“這不對吧，我記得昨天我臉上的血跡是從左流到右的。”

    對，確實是這樣的，因為她笑起來有個先挑左嘴角的習慣，昨天一笑還不小心把假血弄進嘴巴裡，結果因為那個古怪的味道差點NG。

    最怕的就是要放在成品中的一組連貫鏡頭在實際拍攝的時候出現這種前後不一致的情況，雖說在整部影片中所占的比例少得可憐，但要是遇到較真兒的觀眾的話，從稍縱即逝的鏡頭中搜尋紕漏對他們而言簡直不要太容易！

    假血姑娘一怔，臉刷的就紅透了，也不管真假，先一疊聲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確認！”

    她的工作時間還不長，負責的也大都是給演員做普通妝容的活兒，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需要在臉上做文章的情況，再加上昨天拍完之後大家都沒想到還會重來一遍，所以收工之後就把當時的情況給忘了個一干二淨。

    最後經過確認，果然是假血姑娘弄錯了，她又道著歉給宋顏把臉擦干淨之後重新來過。

    這也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年輕，當初進《阿萊》劇組的時候興奮的不行，誰知道剛開拍沒多久就被主演當面指出這麼大個簍子，害怕的都快哭出來了。

    宋顏見她紅著眼圈怪可憐的，想起以前的自己也覺得感同身受，就又出聲安慰，“以後記住了就好了，別怕，沒事兒的。”

    小姑娘挺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眼淚眼瞅著就要掉下來了，頓了下，才帶著感激的小聲說，“謝謝宋姐。”

    給宋顏後腦勺小心的倒了血之後，小姑娘又鞠了個躬，“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躺下裝昏迷的宋顏也不好繼續開口，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心裡明白這事兒既然當眾鬧出來，就算自己想輕輕揭過也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中午小姑娘就被管事的狠狠罵了一頓，一個人在片場的角落抹了會兒眼淚。

    事後，宋顏跟進組給她送東西的盧青雲說起來還感嘆呢，“你看這事兒鬧得，我這心裡還是有點疙疙瘩瘩的。”

    盧青雲就無奈了，“你就是閑的，怎麼這麼多事兒呢？這種低級錯誤既然發現了就沒有憋著不說的道理，都是成年人了，犯了錯不受罰難道還誇嗎？”

    宋顏小聲嘟囔，“我也沒打算瞞著啊。”

    該說的肯定得說，不過遇上這種情況宋顏總是很容易聯想到自身，然後就特別喜歡事後自責。

    “別瞎尋思了啊，”盧青雲伸手扯了扯她張牙舞爪的頭發，終於沒忍住噴笑出聲，“整部戲都維持這麼個造型啊？”

    被他這麼一提醒後，宋顏也覺得挺羞恥，慌忙翻出帽子來戴上，“差不多，就是後面大約四分之三的地方不是有個轉變麼，正式拍的話是在後半段了，到時候會給我弄個淑女點的。”

    在劇本中，阿萊無意中遇到了一個來歷成謎的老頭兒，兩個本來毫無交集的人卻在一次次的談話和接觸中成為彼此最親近的人。

    阿萊從本就緊張的物資中擠出一部分給老頭兒，老頭兒雖然知道這些東西來路不正卻也沒有拒絕，只是變著法兒的交給阿萊做人的道理，並讓她頭一次知道人活著除了吃之外還應該有更高的追求。

    飾演老頭兒的是李春來，是一位比王秀麗還大一輪的老藝術家，老爺子今年都快七十了，完全的本色出演。

    李春來這人一輩子都挺坎坷的，用圈內人的話說就是造化弄人，甭管多努力，老天爺偏不讓他紅起來。

    他屬於大器晚成的那種，不過因為實在太晚，能夠榨取的商業價值實在不多，所以哪怕拿了國內最有分量的獎項之一，飛馬獎最佳男配角獎杯後也還是不溫不火。

    宋顏看過他的戲，說句良心話，那演技是真好，渾然天成、渾身是戲的那種，可無奈人就是不紅。

    所以說當明星這事兒也有很大一部分的運氣成分在裡面，有時候一個人條件多好啊，可天時地利人和，總是缺那麼一星半點兒的，死活紅不起來；可有的人，看上去根本什麼過人的條件也沒有，甚至連靠山也平淡無奇，可他偏偏就鬼使神差的紅了！

蔡仲子

    第96章

    阿萊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發呆。

    她的生活中似乎完全沒有所謂的娛樂和消遣，每當閑時，她就會去西面的小山坡上坐著，然後抱著膝蓋一片木然。

    這一帶有不少類似的小山坡綿延不絕，雖然不太高，但站上去之後也能隱約看見遠處的城鎮。那是真正的城鎮，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一條條精心修建的道路平坦又寬闊，就這麼或曲或直的向著遠處延伸，連飄過來的空氣中似乎都浮動著鈔票的味道。

    直線距離不過幾公裡，但這裡和那裡就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阿萊從未想過要離開小鎮，哪怕周圍不斷有人用充滿向往的語氣來談論外面的世界。她覺得自己只屬於這裡。

    像這些鏡頭基本上沒什麼大動作，更沒有對話，主角阿萊也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但她確實在進行心理活動，所以能依靠的就只是宋顏的眼神。

    真正優秀的演員在表演時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大幅度的肢體動作，更不用誇張虛浮的台詞，他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個最細微的面部表情。

    判斷一個演員的演技如何，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就是看眼神。什麼時候演員能用眼神講故事了，她也就基本上能經受得起觀眾和時間的考驗了。

    真正拍攝的時候正經挺尷尬，因為杜雲要求的是眼神的大特寫，所以鏡頭幾乎是貼著宋顏的臉拍攝，她甚至不用特意就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連睫毛都根根分明，什麼瑕疵啊優缺點的，統統在這一瞬間呈現在全世界人民面前。

    正式開始之前，宋顏無數次的對著鏡子照，倒不是擔心拍醜了，而是怕……有眼屎！

    “開始！”

    宋顏兩手抱膝坐在山坡上，看著眼前無限蔓延的城鎮和山丘，被風吹得一塌糊塗。

    她沒有未來，阿萊沒有未來。

    沒人真正對她抱有期待，也沒人真正的關心和愛護過她，更沒人告訴她人生的路該怎麼走……

    活到現在的她憑借的全都是本能，來自於生存的本能。

    “ok，這條兒過！”杜雲一臉滿意的點頭，揮舞著胳膊讓工作人員上去准備下一場的道具，然後招呼宋顏過去。

    一條過的演員最討人喜歡，省心省時又省錢，而且容易鼓舞士氣。

    “行，照這個勢頭下去今天咱們還能早收工。”

    這一帶植被稀疏，風又大，出來一趟就能帶回二兩沙土去。宋顏剛才又蹲在毫無遮攔的山坡上可勁兒的吹，這會兒臉上直接灰蒙蒙一層，抬手一抹就是滿手的土。

    她笑笑，沒說話。

    對她來說，想表達出阿萊的那種心情並不難，因為她曾經有過類似的親身經歷。雖然或許有細微的不同，但大體都是對當下的踟躕和未來的迷茫，再參考角色性格稍微改動一下就很好辦了。

    所以說，演員一定得多經歷，真有過切身體驗的事兒比什麼高級想像力都強。

    宋顏過去之後習慣性的拿眼睛掃了一圈兒，然後就樂了，“杜哥，這就是那狗嗎？”

    在劇本中，唯一能稱得上阿萊朋友的就是一條經常游蕩在附近的流浪狗，按照拍攝計劃，三天後就有宋顏跟流浪狗的戲，工作人員提前把狗送過來讓兩邊培養感情。

    “啊，對，”杜雲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正乖乖趴在攝影棚角落的土狗，笑，“你這幾天好好跟它培養下感情，注意安全。”

    這狗跟宋顏一樣，都是冒牌的野生貨。

    雖然要求是流浪狗，但真正拍攝的時候劇組肯定不敢用原汁原味的，因為太危險。沒人照顧的流浪狗多髒就不用說了，而且脾氣大都非常古怪，對人類普遍沒有好感，想讓宋顏像劇本描寫的那樣摟著它親昵基本上不可能。

    宋顏自己也沒在這個當兒要求狗演員本色演出，哪怕她想搏個敬業的好名聲也不敢在這種小事兒上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這不耍彪麼，萬一到時候被抓了被咬了，流浪狗又沒打過疫苗，她不完蛋了麼！再感染個皮膚病什麼的，那頭發可就真神作了……

    所以，劇組就找了一條家養的土狗，確保它身體健康之後直接剃毛。

    別說，那“發型”跟宋顏的還真是有那麼點兒異曲同工之妙。

    剛還在風口做茫然狀的宋顏只看了一眼就笑噴了，“這也太逗了。”

    就是那種常見的中華田園犬，土黃色的小笨狗，才一歲多一點兒，身上的毛被人擼的七長八短，東一搓西一撮，看著特別滑稽。

    眾人哄笑，盧青雲就在角落裡說，“你也好意思說它。”

    也不知是怕生還是對自己的新發型太有意見，小狗耷拉著尾巴縮在角落裡低低的叫了兩聲，把自己的鼻子蓋在爪子下面，小眼神兒挺招人疼。

    宋顏笑了幾聲，在人群裡掃了一圈後找到一個新面孔，估計是小狗的主人，就問，“我能摸摸它嗎？”

    狗主人是個跟宋顏差不多年紀的男青年，聞言連忙點頭，“當然行，小寶很乖的，不咬人。”

    宋顏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小寶你好，我是宋顏。”

    小狗正經挺乖的，雖然之前沒見過她也不鬧騰，反而挺給面子的甩了幾下尾巴，又微微眯著眼睛蹭了蹭她的掌心，似乎很受用。

    宋顏又驚又喜，輕輕捏著它的耳朵問，“哎呀，它是不是挺喜歡我？”

    狗主人點頭，也特別給面子，虛虛實實的奉承，“對，一般人都沒這麼好的待遇。”

    頓了下，他又偷偷打量了宋顏幾眼，然後感慨道，“拍戲真辛苦啊。”

    剛才他差點沒認出來，這哪兒是風光無限的女明星啊，一邊走一邊掉沙土，整個一剛從地裡刨出來的文物麼！

    大家又笑，旁邊也有幾個妹子躍躍欲試的對著小狗下手，還有人拿過來香腸啊什麼的試圖投喂，不過都給狗主人攔下了。

    “不好意思啊，它胃口特別好，特別容易撐著，不能隨便吃東西。”

    小狗挺不認生，給宋顏摸了幾把之後就很放心的把自己的肚皮露出來，又伸著舌頭舔她，圓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

    “它怎麼這麼瘦啊？”

    稍微一用力就碰到骨頭，宋顏還替它心疼起來。

    被女明星這麼問，狗主人也挺尷尬，抓抓腦袋，小聲喃喃道，“我真沒苛待它啊，它吃的比我還好呢，可就是怎麼都喂不胖。”

    現在的寵物們過的比人都好呢，狗糧也不比人糧食便宜，這只名為小寶的土狗也挺能吃，可誰讓它就是長了副挨餓的樣兒！

    杜雲也跟著樂，一本正經的說，“咱們要的是流浪狗啊，你要是弄條膘肥體壯、膀大腰圓的來怎麼行？還能現場給它餓瘦了嗎？能找到這麼一條純天然瘦骨嶙嶙的真心不容易。”

    當天收工之後，宋顏就跟土狗小寶合了一張影發到talk上去，然後瞬間引發軒然大波:“霧草，這是誰啊啊啊！”

    “啊啊啊臉臉你腫麼了！”

    “誰來告訴我這個人不是宋顏！還有旁邊那條狗，你們究竟是走的什麼畫風？”

    “……之前隱約聽說宋顏的新戲突破很大，原來是真的啊。”

    “我女神啊喂，你的頭發怎麼了啊，是不是被旁邊的汪啃了？！”

    “馬丹嚇死寶寶了，剛吃完飯就看到這麼驚悚的一張照片，整個人都消化不良了……”

    稍後，李琰、羅振濤、徐源等圈內好友紛紛轉發並宋顏，一個兩個的都表示了震驚和敬佩。

    因為杜雲在拍戲的時候不喜歡有記者打擾，所以之前有幾波雜志和媒體過來采訪的都被他安排人擋了。截至目前為止，外界雖然知道宋顏跟杜雲兩位實力戰將合作了，但竟沒有一個人能得到詳盡的內幕消息。

    這次宋顏主動爆照，雖然並沒有任何關於新片內容的描述，但僅僅是她一個人的造型就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於是第二天就有一篇報道火熱出爐，標題非常之引人注目：《盤點那些年的毀容明星》！

    宋顏：“……”

    且不說她自己看了之後被震驚的無言以對，外界不明真相的粉絲們更是被嚇得魂飛魄散，大家懷著忐忑又八卦的心情點進去之後紛紛破口大罵起來，爭先恐後的對無良標題媒體口誅筆伐。

    就連正在大洋彼岸拍戲的楚游淵也不顧時差的打過電話來慰問，語氣中滿滿的擔心。

    “你的這個新形像？”

    其實真要說起來，宋顏和楚游淵的相處模式有點不同於尋常戀人，在外人看來著實有些冷靜過頭。

    他們兩個都極其尊重對方的隱私，給予彼此最大程度上的空間和活動範圍，一般情況下，如果對方不主動說的話，除非必要，另一個人是不會開口詢問的。

    就像這次拍戲，當初是楚游淵先拿到的結果，而宋顏也沒有刨根問底的詢問，只是知道他確實是去國外的正經劇組拍戲了也就罷了，後來還是楚游淵主動跟她說了劇本和劇組的情況。而稍後宋顏被杜雲主動邀請加盟，楚游淵同樣沒有過多干涉，只是了解了大概，而宋顏因為怕他擔心也沒細說。

    所以說，楚游淵還真是不清楚自己女朋友在新劇中到底是個什麼造型，這次上網一看著實唬了一跳。

蔡仲子

    第97章

    之前宋顏主演的《高門大戶》收視一路飄紅，劇情三分之一過後更是刷新了近幾年的電視劇收視紀錄，網上各種關於本劇的主線討論和衍生構想無限泛濫，簡直火的一塌糊塗。

    有爭議才有熱度，宋顏更因為劇中人設一反往日類似影片的逆來順受而被廣泛討論，有說她干得漂亮的，也有說她太過冷血的，觀眾們的評論真是五花八門。

    作為女一號的她獲益良多就不必說了，就是被戲稱為“絕世大醬油”的男一號扮演者徐源也跟著水漲船高，待遇一路從三線藝人突飛猛漲，片酬一翻再翻，眼下已經是一線稍有不足二線綽綽有余的水平。

    甚至就連《高門大戶》的取景地也一下子爆火，從原來的門可羅雀升格成為門庭若市，每天從全國各地前來參觀的游客絡繹不絕。而當地政府和相關旅游部門也非常善於抓取時機，干脆就開辟了一條“《高門大戶》拍攝體驗旅游專線”，還特意在幾個熱門拍攝取景地放置了幾位主要演員的等身劇照人像牌，旁邊更是如雨後春筍般的出現了大量諸如“古裝體驗照，立等可取”之類的營業攤位，引得眾人紛紛敞開錢包……

    宋顏自從加入祁凰正式出道之後，接的都是很有質量的片約，而事實也證明，她擔任主演的影片不管是從質量還是收視率上來看都很有保障，此次《高門大戶》爆火，人們自然而然開始期待她的下一部作品。

    除此之外，她跟楚游淵合作拍攝的真人秀娛樂綜藝《72小時》也取得了不俗成績，現在已經在某些娛樂頻道進行二播，而且網上的點擊率也是節節攀升，收視喜人。

    上個月宋顏還聽盧青雲跟她透露，據可靠消息稱，《72》劇組被利益驅動，已經開始籌備拍攝第二季，如果順利的話還想要把它當成一檔固定綜藝節目持續下去。

    但不管是盧青雲還是宋顏和楚游淵本人都對這種設想持消極態度，基本上不抱什麼希望，完全的聽過就算。

    倒不是見不得別人紅，而是《72小時》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非凡成績實在是不可復制的。大家之所以買賬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宋顏和楚游淵的號召力，如果換了另一對，觀眾們會不會接受還兩說。

    年輕的名人情侶，而且最好感情還比較穩定，不然節目還沒播完就分手的的話就熱鬧了。

    如此種種篩選一番之後，夠格入圍的就所剩無幾，但他們的號召力又完全不能跟政權夫婦相抗衡……

    其實這也從另一個方面體現了華國綜藝節目的弊端：難長久。

    這簡直就已經是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了，人家都是帥不過三秒，可華國的綜藝節目是火不過三季，哪怕一開始的前景再如何美妙也很難保持長壽。

    前陣子剛得知這個消息，宋顏跟楚游淵打視頻電話的時候還玩笑來著：“要是他們真的想要長長久久的做下去，這檔節目勢必會成為娛樂圈中年夫婦專屬。”

    沒辦法，大家都普遍太晚婚了，三十歲之前的簡直少之又少！

    哦，話題扯遠了。

    宋顏和楚游淵這麼火，廣大媒體和狗仔肯定是想多多的挖料，但他們一個早就飛往國外，另一個更被劇組“圈”著，他們就是想挖都沒機會下手。

    這會兒宋顏主動爆照，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楚游淵自然是一直關注著宋顏的動向的，不過因為她近來一直在劇組拍戲，還是那種極其考驗演技的獨角戲，所以基本上沒什麼動態更新，楚游淵也不好打擾。

    算起來，兩個人也有十天左右沒通話了。

    宋顏大致換算了下時間，意識到那邊差不多正是凌晨一兩點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你怎麼還沒睡啊？”

    “剛收工沒多久，大家又一起出去吃了個飯，剛進門，”剛說完這些，楚游淵就連忙補充了句，“明天，不對，是今天下午四點才開工呢，我們可以睡懶覺的。”

    最近他所在的劇組正在拍夜戲，眾人的作息時間都有點晝夜顛倒，往往是白天睡覺晚上開工，都有點兒夜貓子屬性了。

    宋顏這才放下心來，又噓寒問暖幾句。

    楚游淵都一一回答了，然後繞了個大圈子才想起來自己的最初目的，“你怎麼樣啊，去哪兒拍戲了，怎麼黑了那麼多？”

    宋顏就笑，“那是粉底啦，古銅色，當時我剛收工，還沒來得及卸妝呢。”

    話雖如此，可根據楚游淵自己以往的經驗來看，宋顏既然把自己折騰成那副樣子，真正拍戲的時候也肯定會很辛苦。不然，她總不會一臉落魄像的享受吧？

    不過這畢竟是她的事業，她自己的選擇，楚游淵縱然心疼也不好說什麼，更不能干涉，終究只能口頭關心幾句罷了。

    他擔心宋顏，宋顏又何嘗不擔心他？

    自己好歹還在國內，先不說風土人情和交際等問題，就是吃穿住行也不用擔心，可楚游淵就不行了，睜眼閉眼都是洋鬼子不說，人生地不熟的，怕是就連最基本的吃的也不適口。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暗自嘆氣，從視頻裡都能看出來，楚游淵比上次兩人視頻的時候瘦了不少，臉頰都有點凹陷了。

    但這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不過就是出來賺錢而已，多少人想都撈不著呢。

    第二天，宋顏正抱著狗培養感情呢，就見盧青雲一臉喜色的進來了，一邊走還一邊兩眼發光的說，“來錢了來錢了。”

    小土狗給他嚇了一跳，站起來轉著圈的汪汪叫了幾聲，見是他就又趴回去了。

    盧青雲一樂，伸手拍它腦袋，“行啊，還當起警衛來了。”

    意識到自己叫錯了人，小狗連忙討好似的蹭了蹭他的手，又吐著舌頭的甩尾巴，小表情特別諂媚。

    宋顏也挺與有榮焉，搔了搔它毛茸茸軟乎乎的小下巴，換來兩聲舒服至極的哼哼，“那是，什麼事兒啊你激動成這樣？”

    “哦，是這麼著，”盧青雲往沙發上坐下，說，“dk相機知道吧？他們想請你做代言人，全球範圍的！”

    DK相機宋顏當然知道，那就是相機界的帝王，創立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了，最初好像是從軍工產品那邊轉型過來的，所以各方面的質量非常過硬。

    說是相機，其實DK的經營範圍遠遠不止這個，它基本上囊括了一切市面上常見不常見的攝影產品，民用公用軍用無所不包，入門款、高科技、新概念應有盡有，簡直都有些寡頭的霸氣了。

    當然，跟它的業內地位相匹配的還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價格，普通工薪階層想要入手一款dk相機的話基本上就是勒緊褲腰帶吃土的節奏。

    宋顏微微有些吃驚，“他們多大的牌子啊，怎麼會找我當全球代言人？”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主要是DK一貫走的都是超級高端路線，請的代言人要麼是國際巨星，要麼就是國際超模。她雖然也去國際舞台刷過幾次存在感，但星光還是太過微弱，跟那些真正的國際咖完全沒法比！

    見她並沒有一聽見好消息就得意忘形，盧青雲倒是也很欣慰，進一步解釋道，“不是品牌代言人，而是他們旗下的一個支線。”

    或許是因為創業之初是生產軍需品的關系吧，DK的相機一直都很有特色，很專業很界限分明。它旗下主要有兩種風格，一種是備受男性消費者群體青睞的硬線條、軍工品衍生品款式，極盡冷酷；另一種則是跟前者相比非常有兩極風格的妖嬈嫵媚風，以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和功能在光大女性消費市場中獨占鰲頭。

    所以DK的宣傳標語中就有一句縱橫百年的台詞：“鐵血柔情”，真是極其貼切。

    這麼一說，宋顏更迷惑了，真要說起來的話，她哪一邊也不是啊。

    盧青雲笑著遞給她一份文件，“說來也真是運氣，DK從幾年前就開始策劃新產品，自然也就需要新型的品牌代言人。”
    隨著市場競爭的日益激烈，作為攝影器材行業老大哥的DK自然也不能坐吃等死，而是積極的尋求突破性發展。他們從很早之前就意識到自己需要擴大對消費者的吸引力，而想要做到這一點，最好的辦法就是增加商品種類。

    之前他們主打的兩大款式總結起來就是兩大特點：實用、性感。但實際情況就是，除了這兩大消費群體外，還有非常廣闊的市場可以挖掘，比如說更加年輕的消費群體。

    於是，經過幾年的市場調查和研究開發，DK終於成功創立了品牌建立以來的第三條生產支線。

    翻譯成華國文字就是綠色的，給人的第一印像就是青春洋溢、活力無限，而旗下品牌也是跟前面兩款完全不同的小清新和簡潔風格，非常適合年輕人和其他走干練路線的人們使用。

    而為了迎合這種風格和廣大的市場，也為了體現他們的國際戰略性，DK勢必要挑選一位跟之前的代言人風格迥異的新人。

    在過去擁有品牌代言人的數十近百年時間內，冷眼看去，竟然沒有一位黃種人！而考慮到日益高漲的廣闊亞洲市場，選擇一位黃種人作為新一屆的代言人簡直迫在眉睫。

    於是，在經過了多方面的綜合衡量之後，宋顏最終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路過關斬將，將這個注定會引起轟動，進而大幅度提高自己國際知名度的絕好機會收入囊中。

    了解了故事始末之後，宋顏忍不住第無數次的感慨，有個靠譜的經紀公司是多麼的重要啊！

    等她看完了合同書和策劃案之後，盧青雲問，“你覺得怎麼樣？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跟DK的人接洽談細節了。”

    “沒問題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何止是沒問題啊，簡直就是喜從天降！誰要拒絕才是傻子呢。

    ************

    接到盧青雲發過去的答復之後，dk秉持一貫的雷厲風行作風，立刻派人進行商談。

    因為他們比較有誠意，而祁凰這邊也更加重視這次代言所能為宋顏帶來的國際反應和圈內地位提升，為她日後的國際發展鋪路，反而不那麼看重薪酬，所以談判進行的非常順利，前後不過五天就將所有事宜商確定下來。

    為此，曾幾次跟亞洲人打交道的DK談判代表也不禁感慨，“真是太令人驚訝了，希望我們的合作還會繼續下去。”

    稍後，DK和祁凰就分別在各自的官網和宋顏個人主頁公布了這一信息，果然反響強烈。

    眾多DK鐵粉兒們一致表達了對新產品的期待，順帶著也第一次認識了這個年輕漂亮的華國女演員，更有不少人干脆就愛屋及烏的成了她的路人粉，有心的甚至又去找了她的作品來看……

    而宋顏個人的眾粉絲們也紛紛驚喜交加的表示，“我臉這是要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的架勢啊！”

    要知道，評判一個藝人的地位和價值不光要看他出演了什麼片子，另一個很重要的評價標准就是看他代言了什麼商品。

    代言果汁和代言名牌腕表給人的印像肯定不一樣，後者的高大上顯然不是前者所能企及的。

    自始至終，相較於拍戲，藝人們來錢更快更容易的反而是非本職工作的廣告拍攝和商品代言，而這個的質量又直接跟他們通過拍戲所取得的業內地位相掛鉤。

    所以說，拍戲和接代言完全就是相扶相持、相互促進的事情。

    而現在，宋顏拿下這麼一個國際知名老品牌的全球範圍代言，所代表的含義不言而喻。

蔡仲子

    第98章

    抽空去給DK拍完廣告和海報之後，重新回到劇組的宋顏一眼就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老頭兒，李春來！

    她到的時候剛好是飯點，劇組一群人正圍坐在餐桌邊等菜，不少人都抓住這難得的休閑時間侃大山，所以老頭兒那埋頭苦讀的樣子就格外顯眼。

    幾個眼尖的看見她進來，連忙打招呼，“呀，宋顏回來了，吃了沒？”

    宋顏笑著說，“還沒呢。”

    杜雲點頭，“正好一塊吃點，對了，李老師來了，你們還沒見過吧？”

    說話間已經有人幫忙拿了一副新碗筷，宋顏去那邊坐下，主動跟正抬頭往這邊看的李春來打招呼，“李老師您好，我是宋顏，真不好意思沒能第一時間拜會您。”

    李春來這大半輩子真挺不順的，該紅的時候不紅，等真紅起來的時候也錯過了最好的年華。不過此人心態特別好，總是不急不躁、處變不驚的，那份氣度著實讓人起敬。

    老爺子是昨天到的，也沒什麼保姆車啊專車待遇，直接一個人就包袱款款打車過來了。到了之後就左手放大鏡右手地圖那麼一路走一路問的打聽過來，結果還差點被有眼不識泰山的保安給拒之門外……

    這會兒他正戴著小眼鏡研究台詞，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先摘了眼鏡，又眯著眼睛打量了好久才笑呵呵的起身握手，“哎，這說的哪裡話，我又不是什麼角兒，今兒見了就行了。”

    說完，他又說，“宋小姐，等會兒能勞煩你幫我簽個名兒嗎？”

    杜雲就在旁邊笑，“李老，感情您也追星吶？”

    “那指定是追，”老頭兒呵呵一下，一本正經的說，“不過我這麼一大把年紀的糟老頭子了，再拿人家小姑娘的簽名不像話，待會兒合個影也就行了。這是我那小孫女的，她忒喜歡宋小姐，知道我竟然有這個榮幸過來拍戲，一天多少遍的讓我給她帶簽名呢。”

    宋顏連忙說不敢，簽了名之後又主動跟老頭兒合了影。

    倒不是阿諛奉承啊或是其他什麼別的小心思，而是宋顏真心很敬佩李春來的為人。如果換了是她，還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堅持幾十年而初心不改。

    老頭兒有很嚴重的老花眼，平時讀台本的話就必須戴眼鏡，然後轉頭跟人說話的時候出於尊重又不願意從眼鏡上面看人，所以就又要再摘下來，然後讀東西的時候再戴……

    論起來，李春來的台詞並不算太多，但他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背東西特別費勁，年輕人三兩分鐘就能記住的東西他轉頭就忘，不得不一遍遍不厭其煩的來。

    就這麼戴了摘、摘了戴，接觸了兩天之後，宋顏看著都替他累得慌，就勸說，“您戴著就行，不然多麻煩呀。”

    “那不成那不成，”然而老頭兒還是非常堅持的擺了擺手，一邊說著一邊又摘了眼鏡，“沒事兒，趕明兒正式開拍了我就不戴眼鏡了，我這次來特地拿了放大鏡呢。”

    說完，他又閉上眼睛默念幾遍，完了之後長長的嘆口氣，又開始了第無數次的背誦，“唉，老了不中用了，想當年我一口氣能背這麼好幾頁呢。”

    *************

    那天，阿萊照樣去山坡發完呆回來，然後在拐角的草堆裡發現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糟老頭兒。

    她下意識的停了下來，盯著那張氣息奄奄的老臉看了幾秒，然後抬腳就走。

    在這種無法無天的地界，沒用的人只能等死，這種事情她已經見過太多，早就習慣了。

    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

    但是當身後傳來微弱的響動時，阿萊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同時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剛剛見過的蒼老又肮髒的臉。

    唔，她想起了撫養自己長大的老頭兒。

    李春來的體型本就瘦削，但為了更好的表現出人物角色那種落魄和凄涼，他接到劇本後又主動減輕了五斤體重，冷眼看著真挺凄涼的。

    他的前三場戲都沒有台詞，完全憑借肢體語言和眼神來表現人物的心理變化，對演技的要求不可謂不高。

    “噥。”

    去而復返的阿萊從口袋中掏出來一個尚且帶著余溫的塑料袋，裡面裝著兩個又白又胖的大包子。那本來是打算留給自己當晚飯的，但誰能想到憑空會冒出來一個看上去快要死掉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的鼻翼微微動了下，緊接著眼皮也艱難的睜開一條縫，露出來裡面渾濁的老眼。

    他似乎已經非常虛弱了，半躺在地上回了好久的神兒，然後才勉強將視線聚焦在眼前這個並不比自己整齊多少的小姑娘身上。

    兩人的視線想交彙的瞬間，宋顏就是一陣心神巨震，然後不由自主的跟著難受起來。

    那眼神太復雜了，裡面包含了太多沉甸甸的感情和掩藏不住的絕望、悲傷，幾乎在一瞬間就牢牢掌控了你。

    這會兒鏡頭正對著李春來拍特寫，其實哪怕宋顏蹲在旁邊笑呢也沒關系，但她還是覺得不妥，幾秒鐘輪到自己的時候就破天荒的主動道歉。

    “對不起，我的失誤，能再來一次嗎？”

    正式非正式觸電也有六七年了，第一次，宋顏被別人帶跑了。也是第一次，她如此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演技的不足。

    想成為貨真價實的演技派，她果然還是嫩點。

    那天收工之後，宋顏帶著筆記本就去敲了李春來的門，然後極盡誠懇的說，“李老，您能幫我看看戲嗎？”

    還未來得及摘老花鏡的李春來一愣，連連擺手，“這不好這不好，太言重了。”

    宋顏也不因為一次失敗就灰心，馬上換了個說法，“那我有些地方不大明白，您是老前輩了，能麻煩您幫我掌掌眼嗎？”

    “呵呵呵，”李春來瞅著她看了會兒，然後突然就笑了，一邊擦眼鏡一邊說，“那成，正好我也有兩年沒拍電影了，咱們對對戲。”

    接觸時間長了之後，宋顏也隱約意識到，李春來之所以折騰大半輩子還不溫不火，當然最關鍵的是不走運，造化弄人，然而跟他太過謹慎穩妥的性格也分不開。

    這老頭兒看著挺和氣挺平易近人的，實際上忒精忒謹慎，什麼事兒能不摻和就不摻和，更別提勾心鬥角耍心眼了。

    他這人特別容易知足，也特擅長隨遇而安。哎，你們找上我了那我看合適的就接，找不上我我也不上躥下跳的托門路走關系活動……

    就《阿萊》這個角色，還是杜雲他爸的一個朋友聽到風聲了才跟這邊推薦了李春來，而杜雲一看這老頭兒演技忒好，也就順水推舟的應了。

    如果不是這樣，估計杜雲都想不起這麼個半透明人來。

    現代社會多殘酷啊，尤其是演藝圈，誰紅大家就尊重誰看重誰，資歷什麼的反而靠後。

    李春來這麼個黃土埋到半截的老透明在圈內的地位確實挺尷尬，他又是一個人來的，什麼助理什麼經紀人的都沒有，而劇組上下幾十個人基本都是身兼數職，忙起來還真容易給他忘了，有時候那些配角的配角都化完妝了才有人想起來外面還有一老頭兒干晾著……

    宋顏有心跟他取經，也是覺得老頭兒一大把年紀了被人冷落挺凄涼，卻又不合適示好的太明顯，不過也時不時的捎帶他一把，比如說化妝啊吃飯啊換衣服什麼的都喊上他一起。

    李春來雖然不大稀罕人情往來，但也不是那種傻沒良心的，幾次三番之後對宋顏也就親近起來，偶爾也不著痕跡的告訴她幾條自己大半輩子總結的小訣竅什麼的。

    就為這個，杜雲私底下跟宋顏聊天的時候還說來著，“真有你的啊，這李老師可是出了名的特立獨行，看著面熱其實心冷，你一青春靚麗的姑娘還真能跟他談得來。”

    宋顏倒是覺得自己挺愛跟這些老前輩們說話的，就像之前的王秀麗，再像現在的李春來。

    主要是一般能在娛樂圈混到一把年紀還屹立不倒的，甭管紅不紅，基本上都是人精一樣的存在，那些個經驗教訓小竅門的，無意中從哪兒漏出來一句半句的就能讓你受用終生，跟他們說說話吃不了虧。

    而且很關鍵的一點是，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基本上就沒什麼功利心了，說話做事一是一二是二的，沒那麼多麼蛾子。

    從拒絕出席陪酒會之類的就能看出，宋顏本身也不是那種擅長鑽營的姑娘，除非必要，她還真不想拐彎抹角的說話，心累。而跟這些老前輩們說話就沒這些顧慮了，你壓根兒就甭跟他們耍心眼，也直接別有這種想法，多舒坦！

    ************

    7月13號開始是華國的牡丹電影節，10月份是飛馬電影節，一晃進到六月份，娛樂圈難免又躁動起來。

    不過今年比較遺憾的是，幾乎把前面一年都投入到《高門大戶》這部電視劇的宋顏並沒有任何電影作品參賽，因此倒也不必分心。

    倒是楚游淵，他有一部擔任男二號的影片入圍，勢頭不錯，牡丹獎已經入圍最佳男配角的角逐，估計飛馬獎也能順利入圍。

    他在國外的影片拍攝已經結束，又留在那裡拍了一組寫真，接受了一次專訪之後才乘坐夜班航空回來。

    落地的時候都已經凌晨三點多了，楚游淵沒想到機場竟然還有不少人在舉著他的頭像牌子等候。

    在國外漂泊小半年，驟一回國就受到這種至尊待遇，他一個大老爺們兒竟也有點熱淚盈眶。

    凌晨的機場人畢竟少些，加上楚游淵已經許久不在國內露面，急需刷一下存在感，裴然倒也沒有招呼警衛嚴防死守，而是任由他跟粉絲們互動。

    最令楚游淵意外的是，前來接機的人群中竟然還有一位五十歲上下的阿姨！

    要不是看她手裡拿著自己的頭像牌，跟自己對視之後竟然也激動地手舞足蹈、滿臉通紅，楚游淵都要懷疑這是哪個節目組安排的惡作劇了。

    “阿姨您好，”他主動跟阿姨握了下手，又問，“您是過來接人的嗎？”

    “對啊對啊，我就是過來接你的啊！”阿姨激動的不行，抓著他的手就不放了，兩只皺紋遍布的眼睛也閃閃發亮，“我跟我女兒一起來的！”

    楚游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正舉著相機朝他狂拍。

    他直接就笑出聲了，感覺飛了十幾個小時的疲憊也消失不見，心情很好的衝鏡頭揮了揮手，“嗨。”

    那姑娘一愣，舉著相機的手都發抖了，然後娘兒倆抱在一起各種亢奮。

    楚游淵樂得不行，主動上前詢問，“大家一起合個影吧？”

    聽他這麼說，那位阿姨看上去都快幸福的昏過去了。

    拍完照之後，楚游淵終究是不放心，又問，“你們怎麼來的啊？以後不好這樣了，要注意安全。”

    阿姨立刻斬釘截鐵的說，“安全安全，我們一家人來的。”

    楚游淵一看，好麼，粉絲圈子外圍還站著一位一臉無奈的大叔。

    他笑笑，衝對方微微欠身鞠躬，“辛苦您了，回去的路上請注意安全。”

    那位老大叔沒想到他會這麼低姿態，倒也有點不好意思，挺尷尬的干咳一聲，說，“沒事兒，我們一家人過來旅游的，本來就打算等會兒去看日出，順路，順路。”

    滿足了幾十位粉絲簽名、合影的願望之後，楚游淵帶著滿滿的祝福和禮物坐上了回家的車。

    一直到車子開出停車場，他還能看見後面夜幕中往這邊追著跑的粉絲們。

    見此情景，裴然也不禁感慨道，“還是家裡好啊。”

    楚游淵低頭看看懷中各式各樣的禮物，輕笑著點頭，“嗯，家裡好。”

蔡仲子

   第99章

    DK的辦事效率跟他們的心意一樣真誠，這會兒宋顏的廣告和宣傳片已經在全球同步投放了。當然這是非實體的，真正實體版的宣傳海報什麼的制作周期會稍微長一點，真正要從總部輻射落實到大中小城市還需要一點時間。

    不過好在，望燕台市從來就不是個小城市。

    保姆車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楚游淵一歪頭就看見外面摩天大樓電子屏幕上宋顏舉著相機拍照的笑臉，忍不住也笑了，“真漂亮。”

    他這次回來之前就已經有新片約等著了。是一部新概念警匪題材的電視劇，劇本寫得非常專業，導演和制作班子也是出了名的業界良心，祁凰和他本人都很滿意。

    片子采取雙男主的形式，基本上沒女人什麼事兒，楚游淵將飾演一個高智商罪犯，而飾演另一位男主角，同樣足智多謀的警察的是羅振濤，之前因著宋顏的緣故，他跟對方倒也有過幾面之緣。

    劇本楚游淵已經看過好多遍了，寫的真是非常精彩，不管是情節安排還是人物角色的台詞都高潮迭起，讀起來讓人欲罷不能。

    這劇最大的好處就是專業，不為了博關注而添加些常見的狗血情節，甚至連最基本的感情戲也少的可憐，從頭到尾都充滿了令人心神激蕩的鐵血情誼。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或許該劇本也算是在演繹另一種方式的狗血……

    一路披星戴月的回到宿舍，路過祁凰總部大樓的時候楚游淵習慣性的抬頭看了眼，卻發現幾間辦公室的窗口隱隱透出燈光來，不由的有些疑惑。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在加班嗎？”

    可就算是加班也不該是他們呀。

    裴然跟著瞅了幾眼，也想不明白，“你先別操心了，明天一早我去打聽打聽。”

    時間太晚，楚游淵也不方便聯系宋顏，回家之後草草洗漱就睡了。

    第二天醒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饒是這樣他還是雙眼干澀、頭腦發昏，時差加晚睡，綜合起來果然不是鬧著玩兒的。

    “醒了？”裴然也不知道已經在客廳坐了多久，也是一副沒睡夠的樣子，一邊說話還一邊往自己眼睛裡點眼藥水，“還吃早飯麼？”

    “不吃了，”楚游淵搖搖頭，“這都快中午了。”

    “對了，昨天那事兒我打聽了，”裴然打了個哈欠，說，“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一個練習生小姑娘自己頭腦發熱，私自去整了容。”

    “整容？”楚游淵晃晃悠悠的過來，順便用手機給宋顏發了條短信，“就這個？”

    整容在娛樂圈裡並不罕見，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不為了事業的發展，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順眼動個刀子也無可厚非。

    “哪兒能啊，”裴然說，“問題就在於，她是偷偷去的。”

    那姑娘是去年通過海選進入祁凰的演藝練習生，今年也才大二，高層也挺看好她的。這不是前段時間她申請了十天的長假，誰承想就帶著還沒消腫的假體鼻子、大開的眼角和雙眼皮回來了。

    負責她的老師一看就懵了，二話不說大罵一通就硬著頭皮報上去了，然後直接驚動了蕭靖遠，從他往下一串兒的人都被連累，扣獎金、挨批評……

    不怪大家惱怒，主要是每個練習生進祁凰之前都是經過層層篩選的，相關部門首先會針對祁凰未來的發展方向選拔所需人才，除非那些特別出類拔萃的，不然大家從被選定那一刻起基本上就已經決定了將來的發展模式。

    就比如這個姑娘，她的長相並不是特別驚艷的那種，五官小巧，線條圓潤，給人一種鄰家妹妹的乖巧和可愛，而祁凰為她制定的發展路線和定位也是可愛清新向。

    可誰能想到，她不聲不響的就把自己給毀了呢！

    原本的高辨識度瞬間成了爛大街的假鼻子、假眼不說，關鍵是她只動了這麼幾個地方，感覺整張臉都成了不倫不類的混搭風，怎麼看怎麼別扭。

    聽過了始末之後，楚游淵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就難怪了。”

    如此一來，不光祁凰上下制定的計劃一朝夭折，多少人的心血付之東流，恐怕這個姑娘也沒法兒繼續待下去了。

    中午吃完飯之後，楚游淵跟宋顏簡單的通了次話，緩解了下雙方的思念，這才去了祁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一進大廳楚游淵就覺得氣氛緊張，一眾工作人員都往來匆匆，偶爾幾個人說話也都將聲音壓得很低。

    跟大家簡單的打了招呼後，楚游淵直奔蕭靖遠的辦公室，敲門進去的瞬間剛好聽見蕭靖遠滿腔怒火的低聲咆哮。

    “人四點就會到，務必將這件事盡快解決！”

    辦公桌對面的那人跟孫子似的，脖子後面都漲的通紅，不住低頭哈腰加抹汗，得到“滾”的指令之後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等辦公室裡只剩下蕭靖遠跟楚游淵兩個人，前者這才閉著眼睛長嘆一聲，“累死老子了。”

    楚游淵拉過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說，“我也聽說了，真是挺意外的。”

    “意外什麼，”蕭靖遠睜開眼睛，有點氣急敗壞的說，“這年頭的小崽子們膽子可都大著呢！還整容，她怎麼不去換頭呢！沒准兒還能聰明點兒！”

    真想整容你倒是早整啊，這特麼的公司都給你定位完畢了才動刀子，這不是釜底抽薪是什麼？

    丫該不會是對手公司派來的臥底吧？

    楚游淵聽得哭笑不得，不過也覺得冷不丁出了這事兒的確夠糟心的，只好順嘴安慰了幾句。

    對待公司的這幾員大將，蕭靖遠一向非常寬容和氣，說是予取予求都不過分，偶爾還會跟他們倒倒苦水，培養下他們的集體榮譽感和責任感什麼的。

    “真不能怪我生氣，”蕭靖遠捏著太陽穴去泡了一壺茶，愁眉苦臉的說，“要都跟你們似的這麼省心我可真就謝天謝地了！一個兩個的眼高手低，不肯吃苦就想一步登天，聽風就是雨，整天想起一出是一出，說話做事不經大腦，一點兒團隊意識都沒有！”

    就像這次的事情，但凡那姑娘有一點兒為他人著想的意識，也不會悶聲不響的就去干了這票大的！

    跟人吐槽之後，蕭靖遠似乎平靜了不少，又喝了一杯茶才說，“今天找你來呢也不光是為了聽我發牢騷，有個代言給你和宋顏，我個人覺得倒不錯，不過還得你們自己把把關，究竟要不要接全憑自願。”

    後面那兩句話是蕭靖遠對旗下大將們的慣用台詞，一般只要聽他說了前半句了就基本能確定可以接。

    楚游淵接過文件夾翻著看了遍，笑笑，“我個人沒什麼意見，想來宋顏也不會拒絕。”

    是一個知名巧克力品牌的代言邀請，求的代言人是楚游淵和宋顏這對情侶檔，甜蜜的簡直齁嗓子。

    蕭靖遠點點頭，“我已經把相關文件發給盧青雲了，最晚後天就能接到消息，如果她也同意的話，我就讓人進一步談判。”

    問弦音而知雅意，楚游淵抬頭跟他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的野心。

    “謝謝蕭哥。”

    代言的品牌和廣告創意等各方面都沒什麼可說的，唯一讓祁凰不太滿意的是，對方只想要讓宋顏和楚游淵擔任華國國內的代言人。但不管是宋顏還是楚游淵，他們在國內的名氣基本上已經達到巔峰，哪怕再炒作也不會有太大的進展，剩下所需要的只是經驗的積累和時間的考驗。

    在祁凰為兩人制定的發展計劃中，兩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對外擴大影響力，對內尋求作品轉型。於是不管是祁凰還是他們本人都不太可能滿足於窩在自己國家內部的一畝三分地兒上繼續折騰，理所當然的，也就不太滿意這份代言合同的圈定範圍。

    更不要說前不久宋顏剛為DK新產品擔任了全球範圍代言人，這會兒要是再接一份國內的工作，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打臉都沒這麼快的。

    就算不能為全世界的甜蜜代言，至少也得是個亞洲區吧？！

    **************

    宋顏自然也不排斥接點合適的廣告代言什麼的賺外快，所以聽盧青雲說明之後就答應了，然後就繼續投入到電影的拍攝中去。

    距離楚游淵的新戲開拍還有幾天時間，他還想過來探班來著，不過宋顏怕見了他之後不能專心拍戲，所以就狠心拒絕了。

    盧青雲看向她的眼神中已經不僅僅是敬佩了，“你們也有將近四個月沒見面了，能行嗎？”

    常言道，距離造就分手，老這麼兩地分居也不是個事兒啊。

    “哪兒四個月啊，”宋顏反駁道，“才三個月零十一天。”

    盧青雲：“……”

    倒不是她矯情，主要是《阿萊》這部戲的基調太昏暗太絕望了，如果楚游淵過來看她，她一高興，再入戲怕就不是這麼自然了。

    索性也快殺青了，大不了到時候她去楚游淵劇組探班麼。

    李春來的戲份拍的也差不多了，再有個三五天就能離組，倒是宋顏，頭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

    阿萊確信這老頭兒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因為他跟這裡的人都不一樣。

    他看上去雖然也非常落魄，但那雙蒼老渾濁的眼睛裡卻經常閃現出灼人的光彩，亮的嚇人。

    “小姑娘，你不能這樣，這樣下去是沒有出路的。”

    “什麼？”

    老頭兒置若罔聞，帶點神經質的叨叨，“你要學習，要”

    阿萊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你也學習過吧？可到頭來還不是這個樣子？”

    老頭兒的呼吸一滯，嘴唇微微顫抖，眼中也流露出一絲痛苦的掙扎。

    他死死地抓住手裡早已不成樣子的饅頭，就好像是承受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崩潰了。

    阿萊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剛想說話卻驚愕的發現，那個老頭已經抱著頭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