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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鄀藍 -【我的老婆好嬌氣(親家路窄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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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2: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我的老婆好嬌氣(親家路窄之一) 作者:鄀藍

他承認自己耿直,但絕不是個讓女人──
捉弄的吻上一枚後毫無反應的呆瓜,
可他沒想到失控的教她何謂真正的吻後,
她這小魔女竟要他負責,並決定要結婚!
不但死纏爛打,還什麼事都她說了就算,
他應該不要理她,讓她演獨腳戲的,
但還是跟她定下三個月愛上她的期限,
沒想到千金小姐的韌性堅強,
居然為他學做菜,雖難以下嚥,
看她辛苦,他還是全吃光光再去掛急診,
自從她招惹上他開始,他就註定多災難,
所以就算現在為了她被人打進了醫院,
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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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3:17 |只看該作者


重見光明的驚魂記
藍子

藍子打從國中一年級開始就戴眼鏡,已經戴了N年,在幾年前一直很想去做雷射手術,讓籃子早日脫離眼鏡一族的行列。

但大家都知道藍子是個很孬很孬的人,有色無膽,呵呵,說錯了,是有膽無色,呵呵,又說錯了,總之藍子是名副其實的大孬種一個。

雖說現在雷射手術根本就像是蚊子在叮一樣,對於醫生來說更像是拍打蚊子一樣輕而易舉,但眼睛可是我最重要的吃飯工具,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以後怎麼打電腦,這可是不行的呀!

二月時,朋友一通電話忽然告知她想去做雷射,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做,當時藍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隨即應允,接下來就由朋友去找醫生、安排時間。

五月十四日,藍子就到了長庚醫院,進了手術室,手術前的消毒麻醉就得花至少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我躺在手術臺邊的躺椅上做手術前的準備,藍子的朋友就在旁邊的手術臺上做雷射,還邊聽她和帥哥醫生像是聊八卦般輕鬆的對談著。

手術結束後,在醫生交代完她所有該注意的事項後,藍子的朋友才由護士扶著走出手術室。

接下來就換藍子轉到手術臺上,才剛躺在手術抬上,就開始嚇得皮皮挫,渾身繃得緊緊的。

沒幾分鐘,很快、很順利的做完右眼,接著做左眼時,問題來了——

正要切割左眼角膜的一台機器竟然出了問題,動不了,找了半個多小時還找不到問題,只好打電話跟廠商求救,而藍子就這麼躺在手術臺上,原本機器只要壓眼球一次就可以,藍子硬是被壓了四、五次,差點沒被壓到變成獨眼龍。

人家做個雷射手術包括手術前的準備只要一個小時就結束,藍子硬是被帥哥醫生給折騰、摧殘了兩個小時,還不停的叫我不要緊張,說什麼左眼還沒開始做,不受影響。切,若不是看你長得師,說話又像這本小說裏的辛亦帆一樣溫柔得要命,要不然還真想跳起來叫你自己躺下來看看你緊不緊張。

哈……不過更緊張的大概是我朋友,她先做好手術,到外面的休息室等我,和她老公兩人大概也差點沒被嚇死吧!

這就是藍子驚魂記的整個過程,還好最後一切都算是順利結束。

這本稿子,藍子便是在一片模模糊糊中完成的,剛做完雷射手術,眼睛看東西都會有層霧卡在面前般,蒙蒙朧朧的,因而這本稿子真不知潤了幾遍,實在是錯字連篇,苦呀!

寫了一個月,總算是寫完了稿子,這次的系列最先定名為「親家路窄」,是借用一部電影的第一集「親家路窄」為系列名,但和絹美女討論之後感覺似乎不怎麼好,便邊寫邊想,最後想出了「愛情對對碰」,絹美女也覺得不錯,原以為就此定案,焉知……

徐姊竟又覺得還是「親家路窄」好,一切總算是拍案。

至於書名呢?起初藍子想的是「門當戶不對」、「你對我不對」、「母對父不對」,就是因為先有這三個書名,才想用「親家路窄」來當系列名,後又因為一堆的對不對,邊寫邊想,腦海中忽然閃過「愛情對對碰」,感覺不錯。

可是……

徐姊看完藍子交的第一本稿子後,總覺得這本叫做《我的老婆好嬌氣》比較適合,最後甚至連第三本的書名都一併改好了,叫《我的男人好狐狸》。

哇!我最愛的新好男人辛亦帆,徐姊竟然覺得他有點老好,這……竟和我當初的設定有點不一樣。

但卻也因為徐姊的一句「狐狸」,讓藍子看待辛亦帆有了不同的角度,希望藍子真的能寫出一個不一樣的辛亦帆。

這個系列將有三本,三個男主角、三種不同個性,卻各有各的特色,希望大家都能喜歡這套藍子睽違已久的新系列。

同時有人在建議從未辦過贈書活動的藍子可以辦活動,藍子會好好的想一想,更希望大家能給藍子更多的建一一吉。

藍子信箱:ruon_lan@yahoo.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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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窗外微風習習、綠柳輕揚,屋內不時傳來歡樂的嬉笑聲。

任根心身穿今年最新上市的香奈兒秋裝,置身沙發中央,左右兩邊倚坐著她的父母,兩個兄長則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她的父親是喜樂五星級大飯店總裁任強,為了讓她能有個熱鬧的生日,精心為她辦了個Party,叫了自家飯店的外燴。

除了邀請任根心的大學同窗好友之外,任強還特別邀請多位政商界知名人物的第二、第三代接班人,是為了想讓他從小到大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呵護的心肝寶貝找到一個好對象。嫁作人婦後,依然能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養尊處優的少奶奶生活。

任根心的雙頰透著蘋果般的紅潤,雪白粉嫩的肌膚猶如眼前那五層大蛋糕上的鮮奶油那般令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地想吃上一口。

微閉雙眼,雙手在胸前合十,心中默默許下二十四歲的生日願望,吹熄蠟燭的那一刹那,瞬間燈火通明,響起了熱烈掌聲,一聲聲恭喜她生日快樂的祝福聲,不絕於耳地響起。

她打從一出生,就是受人疼愛的公主,又因為她生得標致可人,像個洋娃娃一樣漂亮,因而從她上幼稚園開始,就是人群中最亮眼、最受人注目關愛的女主角。

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任根心,一生下來就註定是個幸運的女孩。

「趕緊切蛋糕吧!」任根心的大哥任樹夏笑著催促。

「嗯。」她接下大哥遞給她的長刀,在蛋糕上切下一刀,再將刀交給一旁的人去分切蛋糕,讓今天所有來祝福她生日的賓客一起分享。

「心心,生日快樂。」任根心的母親徐佩琦笑顏祝福。

她在媽咪的臉頰上獻上一吻,「媽咪,謝謝你生了我。」

「你只謝謝你媽咪,爹地就沒功勞?」任強見老婆得到女兒的吻,心裏有些嫉妒,講的話聽起來也酸不溜丟。

「心心,爸爸在吃醋了。」任根心的二哥任樹冬提醒她。

她又轉向另一邊,在爹地臉頰上用力一吻,「爹地,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

「哼,你現在會這麼說,等你以後交了男朋友,就不會再理爹地了。」任強嘴上這麼說,可臉上的笑容卻比夏日驕陽還燦爛。

眾多賓客一聽到任強的話,皆哄堂大笑。誰也想不到商界強人,有著嚴面魔君之稱的飯店大亨,竟是個會和女兒撒嬌的父親。

「才不會咧,我以後交男朋友,一定會先經過爹地審核,只要爹地不喜歡,我就將他三振出局。」

「真的嗎?」縱然不是真的,但聽到愛女這麼說,他依然感到十分窩心。

「百分百。」任根心的撒嬌逗得任強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就在這時,任家的傭人王媽帶進一位高俊挺拔,身高超過六尺的英俊男子。他一出現,立刻讓在場所有男士頓時相形失色,全被他給比了下去。

任強一見到他,臉上的笑容漾得更開,差點沒咧到耳根子後。他站起來,朝他走過去,「韋莛,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前幾天,在一次偶然的場合,他遇到韋莛的父親,也就是國內最大百貨——禾翔百貨集團的總裁韋翔,跟他提了他想替愛女辦個生日Party,希望能邀請他的兒子韋莛來參加。

原先他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韋莛竟然會來,讓他怎能不驚喜萬分!

「今天是令千金生日,我特地來向她說聲生日快樂。」韋莛特別瞟一眼坐在沙發上,穿得像個公主的女孩,她就是被任強寵上天的女兒任根心。

水汪汪的明眸大眼,細嫩白皙可以滲出水來的肌膚,那頭烏黑亮麗的秀髮,一襲香奈兒的秋裝,從她被眾人捧上天的樣子看來,她的確是有驕縱的本錢,而她的任性驕蠻,只怕也是被寵出來的。

不過老實說,他並不太想來,若不是他父親一再三申五令,再加上他母親的淚眼攻勢,他真的真的「很」不想來。

他們的目的為何?他不是笨蛋,怎麼會不知道,所有商界的長輩最喜歡搞這一套——門當戶對的企業聯婚。

他們從沒想過,子女並不是他們鞏固企業的工具,若真還有這樣八股迂腐的想法,只怕他們會大失所望!

「爹地,他是誰?」任根心好奇的問。今天的賓客中,十個有七個是她所不認識的人,但無疑的,眼前這個被爹地喚作韋莛的男人,絕非等閒之輩。

「我來介紹,他叫韋莛,是禾翔百貨集團總經理。」任強將他的背景介紹之後,再將自己的家人介紹給他。「韋莛,這是我大兒子任樹夏、二兒子任樹冬、寶貝女兒任根心,你們都是年輕人,以後有機會多聚聚,熟悉熟悉。」

「原來你就是那個不斷創造百貨奇跡的禾翔總經理韋莛!」任樹夏站起來,和他握手。

韋莛的名字常出現在一些商業週刊上,也接受過幾次理財雜誌專訪,卻從沒有登過他的照片,真正見過他的人並不多。

「你好。」韋莛伸手和他輕輕一握,很快就放開手,沒有多大意願和他攀關係。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份小禮物,送給任根心,「任小姐,祝你生日快樂。」

她收下禮物,漾著甜甜笑容淺道:「謝謝。」

徐佩琦端了盤蛋糕給女兒,「心心,快請韋先生吃塊蛋糕。」

任根心接過媽咪手上的蛋糕,站起來。「請你吃塊蛋糕。」

韋莛瞥了眼任家一家人,他們表現得實在太明顯了,根本是將他當成了乘龍快婿。

百貨業的韋家和飯店業的任家若能結成兒女親家,絕對是門當戶對。

「謝謝。」他接過蛋糕,迎視著任根心毫不羞澀的直視眼神。這女孩子,外表雖然柔弱,但絕對會是個勇於追求自己想要的人。

任強看著他們兩人四目相對,對彼此的印象似乎不錯,若是他的寶貝女兒可以和他有結果,那是再好不過了。

韋莛幾口就將蛋糕吃完,禮送到了,人也露臉了,任務算是完成,回家也有得交代,他可以間人了。

「很抱歉,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你才剛到,怎麼這麼怏就要走?再坐一會兒埃」

「其實今天剛好也是我另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的生日,我得馬上趕過去。」韋莛特別強調「非常要好的朋友」,來說明他和任家的生疏。

「是這樣呀!」既是如此,任強也不好意思再強留他。「那以後可得常來家裏坐坐。」

「好的。」他虛應著。

道了再見後,韋莛片刻不逗留的轉身離開任家,才一走到大門前,任根心便追了上來。

「這是藉口吧!」她直截了當的說。這男人從進來到現在,拿正眼看她的時間不超過三十秒,這令她感到氣憤。

「什麼藉口?」他裝傻問。

「你朋友生日,只是藉口對不對?」

韋莛瞅著她仔細的瞧了眼,她的雙眼充滿慧黠的光彩,她漂亮,卻不笨,不過

「這並不是藉口。」

「好,那你說你朋友在哪里開Party?」

「沒有Party。」她以為每個人都和她一樣銜著金湯匙,一出生就是公主的好命嗎?

「所以說這是騙人的,不是嗎?」

「我沒有必要說謊。」他的耐心快要用盡,火爆的脾氣就快揚起,那儘量壓低的大嗓門就快要破功了。

「因為你根本是被逼著來的,而且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聰明的女孩,你說的都沒錯,我才認識你多久,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你,不過有一項你猜錯了,就是我這人從不說謊,做事也不會找任何藉口。」

「這麼說今天真的是你朋友的生日嘍?」

「我說過了。」他的表情帶著不耐。

「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起去?!」

「你若不讓我跟你」起去,就證明你根本是在說謊。」

「這是你的生日Party,你丟下這麼多來向你祝賀的人,不大禮貌吧!」

其實韋莛可以不用理她的,他不必證明任何事給她看,但他仍是忍不住開口。

任根心看著他詫愕的表情,忍不住笑開,那笑起眼兒彎彎的模樣,其實還真不賴。

「隨便你。」說完後,他拉開大門就大步走出去。

她沒有再回頭的跟著他離開任家,將二三十個客人丟下,一場生日Party沒了主角,還有什麼意義。

「心心。」徐佩琦看見寶貝女兒就這麼跟著第一次見面的韋莛出去,擔心的想去把她追回來,卻被任強給拉了祝

「不用叫了,不會有事的。」哈!任強則是樂開懷,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是……」

「韋莛不會欺負我們女兒。」他說完後,即對今天特別來參加女兒生日Party的賓客們說:「對不起,雖然心心不在,但大家還是一樣儘量玩、儘量吃沒關係。」

任根心的一些朋友對她這種隨性的行為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反正今天名義上是來參加她的生日Party,最重要的目的也是想利用這種上流社會的Party,能有機會多認識一些有錢人,等待灰姑娘的美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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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莛開著紅色保時捷敞篷跑車,以時速破百地狂飆於臺北夜晚的街頭,這五光十色的炫麗世界是愈夜愈美麗。

一路上他從天母任家狂飆至信義商圈,速度完全沒慢過,而因車速太快,讓坐在一旁的任根心那如絹般的飄逸長髮隨風飛揚,她拚命想抓住自己的長髮,完全忘了害怕,直到車停在一家夜店的專用停車常

韋莛將車子熄了火,才轉過頭去,見她不停地整理被風吹亂而打結的發絲,他理都未理地率先下了車,等她跟著下車後才用遙控器將車上鎖,然後踏大步往夜店走去。

任根心小跑步地跟在他的後面走進夜店。

一進店裏,服務生馬上領著他們來到辛亦帆和嚴天灝所在位置,當他和任根心一出現,四隻眼睛直瞅著他看,不,應該說是盯著他身邊的漂亮女孩瞧。

韋莛拉開椅子自己坐下,一點紳士該有的風度都沒有,而任根心也不介意,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韋莛,她是……」辛亦帆很好奇地問道。

「任根心。」他回答得十分簡潔。

「就這樣?」

「不然還要怎樣?我認識她不到一個小時,能知道什麼?」韋莛和好友在一起,他那剛烈的性格,說起話直來直往、大剌剌的個性完全不隱藏。

「你爸媽要你去參加喜樂飯店總裁女兒的生日Party,不是說會晚一點到,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禮送到了,人也露了臉,不閃人,難不成留在那裏讓人當猴子看?」韋莛瞟了眼身旁的人。「她就是那個Party的女主角,她不相信今天是天灝的生日,硬是要跟著來。」

「人家的生日Party,你就這麼將人給帶走?」辛亦帆不禁搖搖頭,感到嘖嘖稱奇。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不關我的事,是她硬要當跟屁蟲,你們要是介意有外人,儘管把她趕走,我無所謂。」他的個性是那種除非是他在乎的女人,否則所有女孩子在他眼中和男人沒什麼差別,更不懂得該有的體貼尊重。

任根心撅高著嘴,對這個高傲到不可一世的臭男人打了一百個大X,將他三振出局。這個混蛋男人,愈是不把她看在眼裏,她愈是不走,看他能把她怎麼樣?

她伸手招來服務生,叫了一瓶伏特加,酒一送上來她隨即倒滿酒,猛灌了一大口,卻被酒的辛辣給嗆到咳個不停,咳到臉都紅了,眼淚也飆出來。

三個人裏,個性較斯文,對女孩子也溫柔的辛亦帆趕緊端了杯水讓她喝,緩緩口中的辛辣,再幫她拍拍背、順順氣。「有沒有好點?」

任根心被嗆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見她又是揮手、又是搖頭,直到將」杯冰水喝光,才稍微好過一些。

「不會喝酒就不要學人家耍帥。」韋莛在一旁冷冷地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韋莛,別這樣。」坐在她對面的嚴天灝個性老實、敦厚,他靜靜地看著她,神情卻有些擔心。「怎麼說她都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不是人嗎?」他沒好氣地頂回去。

「你別介意,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其實他沒惡意的。」辛亦帆只能打著圓場,讓僵住的氣氛緩和些。

「我沒那麼幼稚,不會跟無知的人一般見識。」任根心也不是好惹的,她絕不是讓人甩了一個耳光而不回手的人。

韋莛對於她的話一點都不在乎,直接端起她剛才喝過的酒杯,就著杯緣喝了一口。

「喂,這是我喝過的杯子,你怎麼可以拿去喝?」

「怎麼?你有傳染病嗎?」

「你才有AIDS!」這人真是出口沒好話。

「你知道我有AIDS,還不趕快走,不怕被我傳染?」

「韋莛,別鬧了,今天是天灝生日,我們三個難得聚在一起,別破壞氣氛。」辛亦帆制止好友繼續胡鬧下去。

「今天真的是你的生日嗎?」任根心懷疑地轉向對面的男人,他俊逸的臉龐一點都不比韋莛遜色,從他略帶靦腆的表情看來,這男人和韋莛比起來顯得老實、剛直些。

而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卻是屬於斯文型的,說起話來不慍不火,對女孩子也很溫柔體貼,絕對是那種會讓女人一見傾心的男人。

這三個男人中,最容易令女孩子心馳意動、春心蕩漾的絕對會是辛亦帆。

然而她的目光,卻又忍不住瞟向嚴天灝,他羞澀的表情有著不知所措,他是最可愛的男人。

不管是讚美,還是羞辱地用可愛來形容他,是她對他最真的第一印象。

「只是個小生日,沒什麼重要。」嚴天灝淡淡地低道。

「生日是每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沒有這一天,又怎會有你的存在,怎麼可以說不重要,」她大言反駁他的不重要論,這個特殊重要的日子,她可是很在意。

韋莛拿出一張小卡片遞給嚴天灝,「你找個時間去亞曼尼專櫃挑一套西裝,當做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他將小卡片推還給他,一套亞曼尼西裝少說也要十幾萬,買了他穿的機會也不多,何必浪費。

「我們的交情就只有這樣嗎?」韋莛張大眼睛猛瞪著他,表情惡狠狠的。

「天灝,你就收下來吧!不然依韋莛的脾氣他會跟你絕交。」辛亦帆說。

「一個月之內沒去,我們的交情也一樣玩完。」韋莛再補充一句。

嚴天灝受他這麼威脅,正想將小卡片收起來,任根心卻更快地出手,將小卡片拿走。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仔細看著小卡片,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不是信用卡,也不是禮券,拿這張卡片就可以買衣服嗎?」

韋莛一把搶回她手中的卡片交還給嚴天灝。那是他的專屬卡,只要拿這張卡到禾翔任何一家百貨公司都可以買東西,到時會直接將帳單寄過去給他,還會以最低價計算。

「借看一下都不行,小氣。」

「小姐,你已經證實了我沒騙你,那你是不是可以滾了?」

「這裏比Party好玩,我才不走咧!」他對她愈不耐煩,她愈是要和他唱反調。

「我從沒看過這麼不怕死的女人,連認識都談不上,就敢和三個男人一起喝酒,也不怕我們將你灌醉,再帶到草叢裏輪奸。」

辛亦帆聞言,剛喝進嘴裏的酒差點噴出來,幸好他即時搗住嘴,才沒讓嘴裏的酒成天女散花噴灑出去。

這韋莛實在是……人沒那麼壞,可說的話卻比蠍子、黑寡婦還要毒!

「有什麼好怕?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帶我出來的,我要真掉了根頭髮,他們也會找你算帳。」

他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厚臉皮嗎?」

「韋莛,沒關係啦,多個人熱鬧點。」辛亦帆笑笑地說。「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嗎?」

「我二十四歲的生日。」她對韋莛是一種臉,對上辛亦帆又變成另一種臉,變臉速度之快,足以媲美川劇中的變臉,令人歎為觀止。

「生日快樂。」辛亦帆對她送上祝福。

「謝謝。」任根心對他漾著真心喜悅的甜笑,然後又對著對面的嚴天灝說:「你呢?」

「我?我什麼?」嚴天灝茫然疑惑地問。

「你不跟我說生日快樂嗎?」

「喔,生日H快樂。」他趕緊送上祝福。

「聽起來不太有誠意,不過還是謝謝你嘍!」她發現他真的很老實,心裏不由得興起了想捉弄的念頭。

「說人家沒誠意,那你自己呢?,不也連句生日快樂都沒跟天灝說。」韋莛又給她吐槽回去。

任根心站了起來,他們三人一起抬頭望著她,韋莛正想問她又想做什麼時,她卻突然傾身,直接吻上嚴天灝的唇,縱然只是四片唇碰在一起,卻無端地在嚴天灝的心中投下一個巨石,他的心裏激起洶湧波濤、層層浪花。

她在他的唇上停留了約莫有十秒鐘,長翹的睫毛在他眼前眨動,眼睛裏帶著狡黠的捉弄,然後才緩緩離開他的唇,坐回椅子上,「看到沒,這才叫誠意。」

韋莛和辛亦帆被她突兀的舉動給嚇呆了,嚴天灝則被她的吻給吻傻。

「你們三個幹麼一臉白癡樣呀!」

「你這瘋女人,就這樣隨便吻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這哪能算吻,真正的吻是會天雷勾動地火,哪會這麼平靜無波。」她眉開眼笑地說,捉弄人真的很快樂。

嚴天灝瞟著她一臉不在乎的神情,覺得自己的自尊被她所傷,剛才在心裏翻湧起的波濤瞬間轉化成一股熊熊的怒火。

就在大家還沒意會到他想做什麼時,他已站起身,走過去一把將她拉起,像是突然失去所有理智,對著她的唇吻上去,手掌抵住她的後腦勺,帶著狂燒的憤怒,用真正的吻來吻她。

融合酒精味道的唇舌探入她帶著奶油蛋糕芳甜的唇裏,纏繞著她的丁香小舌,又帶點懲罰性的味道,讓她明白隨隨便便戲弄一個男人的後果。

任根心從一開始的駭恐,逐變轉為甜蜜和期待,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快速跳動,怦怦怦的跳得好大聲、好狂烈,當她已被懾人的吻給融化,當她正要閉上眼睛回應他熱情如火的吻、享受他帶給她的甜蜜時——

嚴天灝的理智在這一秒鐘回復,幾乎是同一瞬間,他用力將她推開,令她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表情是萬分錯愕和無限憤恨,更為自己的回應而感到羞愧難當。

她驕傲的自尊嚴重被他羞辱了!

「我先走了。」他只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留下怔楞的表情,似乎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韋莛和辛亦帆,和一個嚴重被羞辱後,誓言報復的任根心。

他們不敢相信,剛剛那是他們所認識的嚴天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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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藹—」

任根心自從那天被嚴天灝羞辱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但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她滿腔的怒火便熊熊燃起,激起的怒火狂潮足以燒遍臺灣所有蒼鬱山林。

心裏的憤怒沒發洩,她都快被燒死了。

因此她只能不時地用狂叫來宣洩所有沉積在心中的火焰。

在樓下的徐佩琦又聽到女兒帶著驚駭的尖叫,心臟差點沒被她給嚇得直接跳出胸口來跳探戈,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沖上樓去,未敲門就沖進女兒房間。

「心心,怎麼了?!」她擔憂之情全寫在臉上。

大聲叫出來之後,積在胸口的悶氣通暢許多,任根心轉過頭看著母親,甜甜一笑地說:「媽咪,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你這幾天總是無緣無故大叫。不行,媽咪帶你去醫院給你沈伯伯看一下,否則我不放心。」

「媽咪,我真的沒事啦!」難不成媽咪以為她有精神分裂?

「可是……」

徐佩琦的話還未說完,任根心便跳下床,跑到衣櫃前拿衣服更換,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花不到兩分鐘,她又旋風似的奔到房門口,「媽咪,我有事要出去。」丟下這句話後,人就接著消失在門扉之後。

任根心沖出家門,攔了輛計程車直接往禾翔集團而去,半個小時後,她已經身處在禾翔集團辦公大樓的一樓總機櫃檯前。

「我要找韋莛。」

「小姐,請問你有事先預約嗎?」

「他是布什還是柯林頓?見他還要預約呀?」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總經理,派頭搞這麼大。

「你沒有事先預約,總經理可能沒時間見你。」

「他的辦公室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她任根心要見他,他敢不見,她鐵定會把這裏搞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而這樣一來正好,她現在是心中的悶氣無處可發。

「小姐,請你不要為難我。」總機小姐面露難色,總經理的火爆脾氣,可不是她們這小小總機承擔得起的。

「我不為難你,我自己一層樓、一層樓地去找他。」她就不相信自己見不到他。

任根心直往電梯走去,嚇得總機小姐趕緊跟過去阻止她。

「小姐,請你別這樣。」

「我說過我不為難你呀!」這女人怎麼這麼煩呀?

「你這樣上去,總經理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責駡我們。」

此時,後面傳來一個低沉溫厚的嗓音——

「怎麼回事?」

總機小姐轉過頭,」看見來人如見到救星般,「辛先生,你來找總經理?」

任根心也跟著轉身,見到辛亦帆時喜出望外地叫了出來,「是你!」

辛亦帆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她。「你來找韋莛?」他用眼神向總機小姐示意沒事,讓她回櫃檯工作。

總機小姐對他投出感激涕零的一眼,眼神中還含有眷戀不舍之情。

也難怪啦,像他這種不管對誰都斯文有禮,說話溫沉低語的男人,充滿書卷氣的外表,白皙的肌膚,卻不會讓人有「娘」的感覺,這種男人,可真是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馬王子、理想情人的最佳人眩

「不然你當我來這裏逛百貨公司呀!」

「我也正好來找他,你跟我一起上去。」辛亦帆按了電梯,門開了,他率先走進電梯裏。

任根心卻站在電梯外,沒跟進電梯。

「你不是要找韋莛嗎?怎麼不進來?」

「問你也一樣。」

他只好走出電梯,「你要問我什麼?」

「那個……那個混蛋在哪里?」

「哪個混蛋?韋莛嗎?」他聽不懂她的話。

「那天在夜店強吻我的混蛋。」她憤不可遏外加咬牙切齒地將話從齒縫中迸出來。

「你是說天灝嗎?」

「管他叫天浩還是地劫,總之你告訴我那個混蛋在哪里?」

「你找他做什麼?」

「當然是找他算帳!」三天來她問在胸口的餘氣未消,不找始作俑者算帳,她一個人生悶氣,氣死了也沒人知道,那多划不來呀!

況且向來都只有她任根心欺負人,哪能讓人欺負她。

「找他算帳?」辛亦帆見她這恰北北的可愛模樣,根本是想去殺人。

當他正在思索該不該告訴她時,電梯當的一聲門開了,隨即拋來的是一串咆哮聲——

「亦帆,你在搞什麼鬼,來了還不上去?」

韋莛在辦公室等他,他一向最討厭人遲到,又沒先打電話告知一下,等了快十分鐘,已耐心全失,打電話問總機小姐他人到了沒,總機小姐才告訴他辛亦帆正和一個小姐在一樓講話,他沒耐心再等,於是自己下來抓人。

當他看清楚和辛亦帆講話的女人時,很自然地脫口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任根心實在很討厭他講話的語氣,一點禮貌都沒有,若不是想找出兇手,又何須來受他的鳥氣,搞得自己又一肚子大便。

「她來找你問天灝的事。」辛亦帆替她回答。

「問天灝什麼事?天灝和她又不熟。」這魔女准是看天灝老實,想找機會欺負善良百姓。

「她說要找天灝算帳。」辛亦帆打趣地說。

「找天灝算什麼帳?天灝有得罪過她嗎?」韋莛明知故問。

「你——」如果眼睛可以噴出火,任根心第一個想燒死的絕對是韋莛。「你們到底說不說他在哪里?」

「不說,你又能怎麼樣?」笑話,要他們出賣兄弟,辦不到。

「你真的不說?」

「不說就不說,你咬我呀!」

任根心一聽到他挑釁的話,忍無可忍地沖過去抓起他的手,毫不留情、當他是殺父仇人般,用力地給他咬下去,深深的齒痕就這麼烙印在韋莛的手臂上。

他痛得不停甩著手,「你這瘋女人,你真的咬我?」

「咬你怎樣?怕你呀!」她仰起漂亮精緻的小臉蛋,用鼻孔瞪他。

「你……」他氣到頭頂冒煙。「你該慶倖你是個女人,要不然我一定打得讓你變豬頭,躺在床上三個月下不了床。」

「笑話,是你自己要我咬你,你都要求了,我只是不想讓你失望而已。」她說得全是他咎由自齲

「韋莛,她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別跟她計較。」其實辛亦帆想說的是他活該,終於踢到鐵板了。

韋莛不想再和她說下去,按電梯,門一開就走進去,「快點把她趕走,趕快上來。」

真是倒黴,無故被瘋狗咬一口。

辛亦帆在韋莛上樓後,感到有點好笑,嘴角不禁浮起淺淺笑容。

他認識韋莛這麼多年來,只看過他有氣死人的本事,還從沒見過有哪個人讓他氣到吹鬍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若不是他太瞭解他喜歡女孩的類型,他還真懷疑這兩個人在唇槍舌劍、刀光劍影中,真會碰出火花來。

火花!

他的腦海裏又浮略過一個畫面,或許眼前這個美麗又嗆辣的小火苗不是點在韋莛這座火山上,而是點在另一顆火種上。

「小姐……」

「我叫任根心,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任根心打斷他的話,他和韋莛那個臭男人比起來,優上千百倍。

「我叫辛亦帆。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能去找天灝,你若是真想找他,我可以幫你約他出來。」

「什麼時候?」

「看你什麼時候有空都可以。」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她從包包裏拿出一支筆,拉起他的手,直接在他的手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約好馬上打電話給我。」

「好。」

她連聲謝謝和再見都沒說,轉身就走出禾翔集團辦公大樓,那率性毫不羅唆的個性,倒是讓他很欣賞。

辛亦帆看著寫在手掌上那娟秀的字跡,笑容愈咧愈大,她或許任性了點,卻不是個壞女孩,她的性情和韋莛一樣率真。

他上了樓,來到韋莛的辦公室,看著好友還是一臉抓狂,遂毫不客氣地狂笑。

「看我被欺負,還笑得這麼開心,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呀?」

「是你自己叫人家咬你的,我也聽到了。」

「辛亦帆——」韋莛又大吼,聲音之大足以傳遍整層樓。

「好了,別氣了。」他趕緊安撫他。「我倒是覺得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可愛?」可憐沒人愛吧8喂,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這個惡魔女了吧?」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

「不過什麼?」

「我倒是覺得她很適合天灝。」

「天灝?」韋莛直瞅著他,有點想剖開他的腦袋,想知道他是不是腦袋秀逗了,不然怎麼會認為他們兩個適合?

辛亦帆點點頭,「我的直覺」向很准。」

「天灝的個性敦厚、樸實、善良;任根心任性、野蠻,還是只會咬人的瘋狗,完全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天灝若真和她交往,只有被她欺負、吃得死死的份。」

「那可不一定,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一物克一物,或許天灝治得了她也說不定。」

「我可沒你那麼樂觀!」

「我的確是很樂觀其成。」

或許,任根心真是嚴天灝生命中的真命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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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天灝接到辛亦帆的電話,約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因此他今天特地比平常提早在八點下班。

他是一間科技公司工程部的高級主管,平常晚上沒事,幾乎都留在公司工作到十點才回家。

他依約準時前來赴約,走進餐廳,四下梭巡辛亦帆的身影,最後在角落看到好友—快步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過去,正要拉椅子坐下時,赫然發現在座的女人是——她?!

他用眼神詢問好友。

「她說要找你,要我約你出來。」辛亦帆簡單回答。

今天他故意沒約韋莛一起吃晚餐,是不想讓只會搗蛋、破壞氣氛的他來壞好事。

嚴天邈那天回家後,對於自己對她所做出無禮唐突的舉動感到深深懊悔。他怎能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做出那樣輸矩的事,並連聲道歉都沒有地掉頭就走。

這三天來他一直耿耿於懷,想向她道歉,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沒她的電話,而不知該怎麼做。

任根心從他一坐下來,一雙大大、圓亮的明眸便筆直地瞅著他看。

嚴天顯像是考試偷作弊被逮的小學生般,羞愧得不敢直視她,不安地閃躲著她清澈皓眸的瞅視。

辛亦帆看他局促不安的模樣,想起韋莛說過的話,果真沒錯,天機會被這女孩吃得死死的。

他太老實了,只不過是一個吻,對所有男人來說是家常 便飯,更何況在這開放的社會,在夜店、PUB遇見的男女,只要對上眼,直接上飯店、開房間,大搞一夜情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沉靜的氣氛在三人之間逐漸蔓延,嚴天願知道她在等他開口道歉,他也的確需要為自己的無禮行為道歉。

「我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

「就這麼一句對不起?」任根心見他惶惶然的窘樣,異發覺得他的可愛,原本是氣到想找他算帳,但見到他之後,卻改變了主意。

「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

「那是我守了二十四年的初吻,吻對男人來說可能像吃飯」樣稀鬆平常,可對女孩子來說,重要的程度和女人的處女膜」樣重要。」她的表情十分嚴肅。

初吻川二

嚴天邈睬視著她那如天使般純真的面孔,但她那閃爍不定、慧黠的眼神卻讓他不知她說的話裏有幾分真實性。

然而在內心裏,卻又因她說那是她的初吻而感到暗自竊喜。

「你要對我負責。」

「我要怎麼對你負責?」

「娶我。」她不知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兩個字,似乎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她只是單純地想捉弄他,瞥見他愕駭的表情,一副差點沒被她的話給嚇死的模樣,她心裏忍不住狂笑著。

為了不讓他誤以為她在耍弄他,她的表情非常嚴肅、正經八百。

「娶你?!」他驚駭得以為自己聽錯,不相信地再問一次,「你是說要我和你結婚?」

「沒錯。」她用力點著頭。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一個吻、見過兩次面,她就可以將未來託付給一個陌生人嗎?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小姐……」

「我叫任根心。」

「任小姐,那天我的確不該對你做出那樣無禮的事,我再次慎重向你道歉。」他的道歉誠意十足。

「我十歲生日時曾許下一個生日願望,奪走我初吻的男人,將是我未來的老公。我的初吻已被你奪走,你就得對我負起責任。」當然,這是她在對他唬爛,誰會笨到因為一個吻,就將終身託付給人,假如他是個麻子臉,或是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人,那她的一生不就毀了。

嚴天灝一向不擅長與女孩子講道理,在工作上他可以是傑出的,在學校的成績也可以年年拿獎學金,但對於女人,他真的沒轍。

他轉向辛亦帆求救。

「我只是個第三者,無權插手。」辛亦帆完全站在看戲的角度,表明了不想插手。

打從認識天灝以來,他的生活中就只有念書、工作,從沒見過他的身邊出現過女孩子,或許真應該讓他嘗嘗戀愛的滋味,讓他瞭解愛情是每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

「亦帆,你明知道……」

「你吻了人家是千真萬確的事,你又無法證明那不是她的初吻。」

「不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結婚……」這是不是太嚴重了?

「怎麼?你認為我配不上你?」哼,她看得上他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感恩還拿喬。

誰叫她天生反骨,別人愈不願出忌,她就是愈要強人所難,若是他一口答應,她可能還會馬上逃之夭夭咧!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個千金小姐,我只是個普通人,無論是身分背景、生長環境,甚至思想觀念,都是南轅北轍,完全不適合。」

「我不介意。」任根心說得輕鬆。「把你的名字、地址、電話抄給我。」

「做什麼?」

「我們都決定要結婚了,我總不能連你姓啥名誰、住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

「怎麼?還是你要我今天晚上跟著你一起回家?」

語出息略帶恐嚇,迫使嚴天灝不得已只好將自己的姓名、地址、電話寫給她。

「嚴天灝,天灝,這名字聽起來挺氣勢磅礴的。」還好不是個「聳聳」的菜市場名字。「好了,我肚子餓了,快點叫服務生來點餐。」

一切就好象是一場荒謬可笑的戲,對嚴天灝來說更像是一場惡夢,一個吻,卻得換來一個荒謬的婚姻。

若說他的平凡人生中曾犯過什麼錯,這大概是他唯一的一次犯錯,卻得換來如此大的懲罰?

點好餐之後,服務生很快送上餐點,任根心拿起餐具,享受著眼前美食。

嚴天灝是食不知味,對精緻美食一點胃口也沒有,苦惱著該怎麼處理這脫離常 軌的意外。

結束用餐,她直接表明要他送她回家,迫於理虧,他只好開著他那輛五十幾萬的國產車,送她回到她位於天母的家。

車子停在一棟白色三層樓獨楝豪宅前,眼前的房子,加上偌大的庭院至少有三百坪,天母地價每一坪最少都要數十萬,任家的富有可想而知。

他出生在平凡的家庭,父母只是一般公務人員,他又是家裏的長子,像她這樣受盡寵愛的千金小姐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若兩人真的結了婚,只怕這樣不搭軋的婚姻,最後也只會以離婚收常既知結果,又何必讓彼此受到婚姻的傷害。

「任小姐,你剛才說的事,我就當作你沒說過,除了結婚的事,不管你要我怎麼賠罪,我絕不會有第二句話。」

「你的意思是不想對我負責?」

「我會對你負責,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若我只要你用這種方式負起責任呢?」

「任小姐……」

「叫我根心或心心。」

「任小姐,你這是強人所難。」他還是堅持叫她任小姐,保持著兩人之間適當的距離。

「你結婚了嗎?」

「沒有。」

「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也沒有。」

「這不就得了,那我就不會是個破壞別人感情或婚姻的第三者,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障礙,你更沒有理由不娶我。」

「我們不適合。」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就算,而是要結了婚之後才知道我們究竟適不適合。」任根心露出如嬌妍花朵般的笑容,讓他因為她絢麗的笑,又差點失了魂。

他不禁歎氣,算了,他現在怎麼和她說也說不清楚,他只希望這是她對他的捉弄,明天過後,就什麼事也沒了。

「和我結婚並沒那麼糟糕,你不必一副將要世界末日的表情。」任根心傾身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開車小心點,別太想我喔,晚安。」說完後,打開車門下車,拿出鑰匙開門進屋去。

嚴天灝的心緒被她弄得亂糟糟,理不出個頭緒來,一個人在車內坐了將近十分鐘後才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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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嚴天灝的心情和秋天的天氣一樣陰霾,暗沉沉的,做起事來錯誤百出,工作效率是前所未有的糟。

下班時間一到,他索性整理東西,難得的比其它人更早下班回家。

回到家後,拿出手機要放在固定位置時,才發現手機上有多通未接電話,除了辛亦帆和韋莛打給他的電話之外,還有一個他沒看過的陌生號碼,而這個相同的電話一打就是十多通。

他將手機放下,走到冰箱拿了瓶飲料,拉開拉環猛灌了一大口,再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他並非真的想看電視,只是想讓屋子多些聲音,不那般沉寂。

打從他到臺北念大學開始,就開始過著一個人的生活,也早已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從不覺得有孤獨寂寞的感覺。

今天,卻益發感到內心孤寂,而身邊卻沒有一個能陪他說話的人。

大學時他也曾談過一段純純的戀愛,卻和許多男生一樣,發生了兵變。

現在回想起來,他已經不知道當時的心情為何?傷心嗎?似乎沒有;不舍嗎?或許有一點,畢竟那是他的初戀,也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交過的女朋友,他們在一起整整三年的時間。

退伍後,他隨即出國念書,辛亦帆和韋莛正是他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

辛亦帆是個小留學生,小學一畢業就被家裏送到美國念書,只為了栽培他成為未來企業接班人,韋莛則是在高中畢業後才被送出國,由於他所持的是美國護照,因此並沒有兵役問題。

三個人來自不同背景,卻在異國同一所學校相遇,也許是因為三人同樣來自臺灣,很自然又很容易就成為相知相惜的知心好友。

三人在不同時間回到臺灣,男人之間堅定的友誼就這麼繼續延續下去。

交朋友可以不在乎背景上的不同,婚姻卻並不是單純的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的事,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遊戲。

一陣門鈴聲夾雜在電視聲中響起,嚴天灝起身前去開門。

門一開啟,任根心便氣極敗壞地破口大吼,「為什麼一直都不接我電話?你以為故意躲我,我就會放棄嗎?告訴你,你愈是躲我,我愈是不會放棄。」

說完之後,一把將他推開,大搖大擺、長驅直入他的地盤。

嚴天灝將門關上,「任小姐……」

「心心。」這男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到底要她說幾次,他才會直呼她的名字?

「心心小姐,請你別再鬧了。」

「我一直都很認真。」或許剛開始她的確是有點在捉弄他,但現在她卻是再認真不過,誰叫他一直不順從她,她咽不下這口氣。

「婚姻不是兒戲,也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這事關係著兩個家庭。」他在她對面沙發上坐下。「就算你願意嫁給我,你的父母會答應嗎?」

「我爹地和媽咪很疼我,我選擇的對象,他們不會反對。」

「我們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中成長,思想觀念不同,真結了婚也不會幸福。」嚴天灝試著和她講道理。

「怎麼?你是從外層空間來的外星人嗎?」

「當然不是。」

「這不就得了,我們都在地球上生活,呼吸著相同的空氣、頂著相同的天空、踩著相同的土地,又哪里不同了?」

「你從小在優渥的還境中成長,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而我只是在很普通的家庭中長大,我只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無法讓你天天吃大餐、無法讓你買名牌衣服,你絕對無法過得了這樣簡單的生活。」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無法過這樣的生活?」

「好,撇除這些,你知道建立一個婚姻除了麵包之外,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當她是笨蛋呀!

「是什麼?」

「愛情。」

「沒錯,愛情。不管是麵包或是愛情,我們都沒有,你說這樣的婚姻又該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

「你會不會口渴?」任根心拿起桌上他喝了一半的飲料遞給他。

「啊?」

「我看你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怕你會口渴呀!」

嚴天灝又急又氣又無奈,他費盡唇舌說了這麼多,她竟還跟他打哈哈。

「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不想對我負責。我告訴你,沒有用的,我決定的事,絕不會改變。」關於她這點個性大概是遺傳到她爹地,是有點「鴨霸」。

「你……」

「這星期六我們去約會。」她擅自作了決定。「還有,以後不准不接我的電話。」

「我在工作中無法接電話。」

「我知道了,以後我找你會在中午休息時打電話。還有,給我一副你家裏的鑰匙,我不想要以後來找你會被關在門外。」

「我沒有備份鑰匙。」

「你明天去打一副新的給我。」

嚴天灝從沒感到這麼無力過,任根心美麗得像朵晨曦中綻放的花朵,她能看上他,他該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上帝的恩寵,得一美嬌娘是他三生有幸。

然而他卻感到一股沉重壓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明天晚上幾點下班?」

「很晚。」若不是今天始終心不在焉,心情亂糟糟的,這個時間他依然還在公司工作。

「很晚是多晚?」

「十點左右。」

「這麼辛苦呀?」任根心聽到他得工作到這麼晚,感到有些不舍。「那好吧,我十一點再打電話給你。」

嚴天灝不打算再和她爭辯,因為說了也只是白費唇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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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早已入秋,氣候不如十月初那般熾熱,卻也未到寒冬時的冷颼,這個時候,是最宜人的一段時間。

秋日暖陽,於清晨六點多時,輕爬上任根心的窗櫺,一抹紅豔晨曦灑過落地窗,穿透薄紗簾,親吻著她的臉龐,喚醒床上的美人兒。

任根心睜開眼,望著窗外宜人的陽光,笑靨浮現在她光滑的臉上。她下了床,赤足走在微涼的紫木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門,踏上陽臺用力深呼吸,吸取清晨清新芳香的空氣,仿佛要在胸腔中,填滿一整天的動能。

一抹微風輕浮略染她的身子,爽秋的晨風令人感到微涼。

任根心對著半空中升起的太陽道聲早安後,回到房間裏,進浴室盥洗後,開始挑選著今天想穿的衣服,不稍片刻時間,她的床上已丟滿整床的衣服,層層迭迭、萬紫千紅,卻依然無法作出決定。

她有整整三大櫃的衣服,卻還是挑選不出,也難怪說女人的衣櫃裏永遠少一件衣服,縱使衣服早已滿山滿谷,依然永遠缺那麼一件。

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一件件在鏡子前比對著,千辛萬苦終於挑選了一件淡紫色的兩件式套裝,上衣是V型領,小蝴蝶袖,裙子是荷葉裙,加上雪紡紗質料,讓她看起來更加的飄逸動人。

她的美渾然天成,再美、再高貴的衣服對她來說,只是錦上添花,她知道就算只是件襯衫、牛仔褲,依然無損她的嬌豔。

不過,穿著漂亮的衣服,是為了讓自己心情更好,又能讓別人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

換好衣服、化好淡妝,站在鏡子前再三審視自己,直到找不出一點點瑕疵,她才滿出息地帶著前不久剛買的愛馬仕鉑金包離開家門。

此時,還不到八點。

任根心坐著計程車,直接來到嚴天灝的住處外,她死命地一直壓著門鈴不放手。

仍在睡夢中的嚴天灝,被這不曾間斷,足以令人發瘋抓狂的門鈴聲擾醒,他起床,隨意套上一條運動褲和汗衫便趕緊出去瞧瞧。

透過門上的魚眼,他看清楚門外的人,在心裏微微掙扎了片刻,他心裏有數,他若是不開門,她就算是將門鈴按到燒掉,也絕不會放棄。

歎著氣、繃著臉,他認命地將門打開。

「早。」任根心笑臉迎人地向他道早後,越過他走進屋內,如入無人之地,非常自在。

嚴天灝將門關上,靠在門板上,看著她滿面春風般的笑靨,她的心情好象挺不錯,和他的黑壓壓一片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兩天為了她的問題,他夜不安眠,昨晚甚至為了想解決的辦法想到三四點,直到倦意如排山倒海般不斷侵襲他的意志,他才在蒙蒙朧朧中入睡。

任根心毫不羞澀地睞著他—剛睡醒的他仍是一臉惺忪,來不及梳整的淩亂頭髮、微冒的青須,再加上他只穿件白色緊身汗衫,將他結實碩壯的胸肌完美無遺地展露出。

看著看著,她的口水差點要流下來,他這副慵懶的模樣好迷人、好性感呀!秀色可餐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是。

嚴天灝看見她眼神中赤裸裸的色女一號表情,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得體,遂趕緊回到房間更衣、盥洗,十分鐘後,他再度出現在客廳時,已煥然一新。

神清氣爽的俊俏臉龐再度出現,唯有那緊抿成一直線的唇,有點冷峻,真是殺風景耶!

任根心收回迷蕩的心神,口氣中帶點怨懟,「我是你未來的老婆,你可不可笑一笑,我又沒倒你會錢,一大早就擺著一副晚娘面孔,很討厭耶!」

「任小姐,你一大早又有何貴幹?」

「心心。」她不厭其煩地再度糾正他的錯誤。「你忘了我們今天要約會嗎?」

他怎會不記得,昨晚他甚至還想躲起來,讓她來了也找不到人,只是逃得過今天,能逃得過明天嗎?而逃得過明天,又能逃得過一輩子嗎?

雖然才見過幾次面,他卻多少有些瞭解她的個性,愈是得不到的,縱然眼前是條披荊斬棘的路,她亦是百折不撓、愈挫愈勇地勇往直前。

任根心走到他的面前,燦爛笑語、嬌滴聲韻地輕道:「我專程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來陪你一起吃早餐,我肚子好餓,我們出去吃早餐吧!」

欸!嚴天願在心裏咳聲歎气千百次,只要一迎上她的軟言耳語、嬌顏亮眸,他就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

他雖不若亦帆,總是體貼溫柔,卻又無法像韋莛那樣不為所動,只怕這輩子,他註定被女人「吃告告」了。

他轉身走到開放式的廚房,從櫃子裏拿出吐司放進烤麵包機裏烤,又從冰箱裏拿出兩顆蛋和火腿,動作俐落、熟練地煎起蛋和火腿。

任根心跟過去,站得遠遠的,生怕被鍋裏的油噴到,但見他沒三兩下,兩顆蛋黃未熟的荷包蛋已經煎好,幾片火腿也漂亮地躺在蛋的旁邊。

他替她倒了杯牛奶,再替自己煮了杯咖啡,端至一張小型餐桌上,最後坐下來,獨自吃起早餐。

任根心坐在他的對面,聞著香味四溢的味道,五臟廟瞬間鑼鼓喧天。

嚴天灝聽見她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依然低頭吃著早餐,不帶感情、酷酷地低道:「肚子餓就快吃。」又在心里加了句P.S.:吃完就快回去。

她拿起刀叉,吃起他為她做的愛心早餐,雖然只是兩片吐司、一顆荷包蛋、兩片火腿、一杯牛奶,但這對她來說卻比五星級大飯店的高級早餐還要美味。

頭一次有個男人為她做早餐,叫她怎能不感動得想要落淚!

見她久久不發一語,他頓覺奇異,偷偷抬頭望她一眼,卻不經意地看見她一臉的滿足,那幸福喜悅的表情,又再度鎖住他的心。

只是一頓簡單的早餐,也能讓她宛如吃到山珍海味般的感到幸福,她真是個怪女孩。

他吃完早餐,端起黑咖啡邊喝、邊打量著她,就在他專注地凝視著她時,任根心卻突然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嚴天灝像是做賊被抓到般,快速地將眼神調開,裝作若無其事看著別的地方。

「你可以大方地看我,不用感到不好意思。」他那慌亂閃躲的表情實在好有趣,她忍不住促狹地捉弄他。

他只能沉默以對,他的確是在偷看她,但被抓包的感覺實在令他尷尬。

任根心傾身過去,飛快在他唇上一吻,在他仍處錯愕之際又坐回原位。

他刹那間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對於她動不動就親吻男人的舉動感到惱怒不已。「你總是如此輕浮,動不動就隨意親吻陌生的男人嗎?」

「你在生什麼氣?」她一臉無辜表情。「我只是想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頓早餐。」

「就算是這樣,也不可以隨隨便便就和男人接吻。」他很氣,氣炸了!

他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除了那晚的失控,他不是會對女孩子毛手毛腳、趁機吃豆腐的無賴漢,可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樣。

「你為什麼生氣?是因為擔心我嗎?」她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或許他並不像表面上對她完全無動於衷。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多少男人能抗拒得了她動人的風采。

不為什麼,只因為她生得貌美可人,又是家財萬貫的任強的獨生女——任根心。

嚴天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但看她總是動不動就隨便親吻男人,他就感到很生氣。

吻,該是最親密的人彼此傳達愛意的動作,怎麼可以當成贈品般地輕易送出?

「灝——」她輕喚他的單名,還故意將尾音拉得長長的。「其實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

「不討厭並不代表我喜歡。」

「可是怎麼辦呢?我發現我愈來愈喜歡你了。」

「你這麼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嗎?」她的感情也未免太過廉價了。

「當然不是,你們兩個……韋莛那顆臭雞蛋就不用說了,就以你和辛亦帆來說,女孩子應該會比較喜歡他,因他溫柔、斯文,對誰都那麼尊重有禮,像他這種男人才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她說的沒錯,亦帆的確能讓所有女人愛他愛到死,若他是個女人,只怕也逃不過他那雙溫柔又隨時在不經意中放出強力電波的深情雙瞳。

「可是很奇怪,我對他並沒有產生化學變化、沒任何特殊的感覺,反而你卻像是一顆強力十足的吸鐵,將我用力吸向你。」

「胡說八道!」

「句句出於肺腑。」

「任小姐……」

「心心。」

「不管你對我是認真也好、玩弄也罷,你都要懂得適可而止,別到時弄到自己進退兩難、兩敗俱傷而後悔莫及。」

「你是怕你會抗拒不了我的魅力、怕你會愛上我,你不是在提醒我,而是在警告自己吧!!」

「我是怕你作繭自縛。」

「哈哈,我就說你擔心我嘛!我好高興喔!」

嚴天灝被她的反應弄得是又好氣又無奈,她總能扭曲他的意思而自得其樂。

「別說我強迫你娶我,這樣吧,等你愛上我之後,我們再結婚。」

「如果我永遠不會愛上你,你是不是肯饒了我?」

「我這麼漂亮又可愛,你不可能不愛上我。」她的自信滿得像是水缸裏的水,多到溢了出來。

「說個期限。」

「這樣好了,三個月之內,若是我沒辦法讓你愛上我,那麼我就不再纏著你,可是在這三個月裏,你不能躲我、不能不接我的電話,且要常常和我約會,你能答應嗎?」

「好,我答應。」

用三個月換取一輩子的自由,值得,就當成是他無故招惹她所應付出的代價巴!

「你等著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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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兩人取得基本共識後,任根心更能堂而皇之地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享受著逗弄他的樂趣。

有時見他被她氣到七竅生煙、臉紅脖子粗,她就會樂不可支,惹他生氣可是她現在最大的樂趣之一。

「笑一個嘛!」她挽著他的手臂,仰起蟯首,睇著他緊繃著臉的表情,很有意見。「你這樣子,好象是有人倒你會,欠你幾百萬似的。」

「被人強迫哪還能笑得出來?」

她所謂的約會,只是拉著他陪她逛百貨公司,衣服一件件地買,看到喜歡的東西,不看價錢,毫不手軟地當起閃靈刷手,不到兩個小時,她已經花了好幾萬塊。

有錢人家的女兒,花錢也不是這種花法,他看得實在不予苟同。

「你忘了我們的協定嗎?」

「沒忘。」

「那就笑一個嘛!」她像是個老萊子,想逗他笑。

「東西買夠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吧!」

「好吧,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去吃午餐。」

任根心拉著他來到信義路一家會員制的高級餐廳吃飯,擅自作主替他點了份龍蝦套餐,替自己點了份松阪牛排。

「這裏的東西真的很精緻美味,包准你吃了之後一定會讚不絕口,愛上這裏的美食。」

一份龍蝦套餐要價三千八百塊,嚴天灝當然相信這裏的食物會有多精緻。

短短半天時間不到的光景,讓他更加確定兩人之間的差異,她從小在富裕的環境中成長,用的、吃的,全都是用金錢堆積起來的。而他,父母雖然只是公務人員,但在其單位都早已經是高級主管,薪水也不算差,可父母從小到大給子女的教育觀念是人不可以浪費,花該花的、省該省的,精神品質永遠比物質生活來得重要和有出忌義。

從她不管買什麼東西都要是最好的來看,她重視的是物質生活,而他在乎的卻是精神生活,兩人的價值觀南轅北轍,勉強在一起只是活受罪!

用餐席間,嚴天灝依然話不多,惜字如金地任由任根心一人唱獨腳戲,久了她也覺得無趣,當然,還因為惱怒,所以賭氣地也不說話。

一頓昂貴的午餐,卻吃得氣氛詭譎,讓人消化不良。

嚴天灝一點也不在乎,而任根心則每切一刀牛排,就好象將牛排肉當成他的肉,用力切下去,再用力咀嚼,似乎想將他「拆甲落腹」,一解心頭之氣。

用完午餐、喝完咖啡,她叫來服務生,拿出金卡要付帳,但他卻將她的金卡收起來,拿出自己的信用卡交給服務生去結帳。

「這頓飯很貴耶!」她其實是心疼他只是個白頜上班族,這一頓飯得花七八千塊,有可能是他一個月的伙食費,她不想讓他花錢。

「一頓飯我還花得起,況且這種錢我花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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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安理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不必多加臆測。」

「你明明話中有話,說都說了,為何不直截了當地說清楚。」

「對不起,算我說錯話。」

「嚴天灝,你分明是瞧不起我,認為我不事生產,卻又出手闊綽,所以我就該心生愧疚嗎?」任根心覺得自己嚴重的被人羞辱。

他似乎因此瞧不起她,這讓她怒不可遏。

「當我沒說。」

「你拿了把刀,用力往人的心臟刺下去後,就想全部抹煞?你根本是欺人太甚!」他好可惡!

「如果我因此刺傷了你,我向你說對不起。」他不曉得自己的一句話竟會惹得她氣成這樣,她會不會太敏感了?還是惱羞成怒?但不可否認他說的是事實。

結完帳,兩人離開餐廳,任根心怒氣衝衝地走在前頭,他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走著走著,突然見到她走進一家快餐店,他不曉得她想做什麼,只能跟著進去,見她跟一名櫃檯內的服務生說了些話後,又見到她一副芭樂臉地走出來。

「你在做什麼?」嚴天灝拉住她,想問清楚。

「告訴你,別瞧不起人,等我找到工作後,我一定會用我第一個月的薪水砸在你的臉上,讓你知道被羞辱的感受。」

「你別胡鬧。」

「等我找到工作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胡鬧。」這是尊嚴問題,她無法忍受他對她的看輕。

兩人第一次的約會,最後以不歡而散做收常

嚴天灝開車送她回家,她臉鼓得像青蛙,一路上沒再和他說一句話、不看他一眼,車一停,她不說再見地打開車門快速下車。

「等一下。」他叫住她,下車從後車箱拿出她今天的戰利品。「你的東西。」

任根心接過那大大小小的袋子,連聲謝謝也沒說,門開了就走進去。

他無奈地搖搖頭,大小姐的脾氣真非人能忍得,她生氣了也好,這樣她就知道他們不適合。

就在他轉身要回到車上時,任家的大門又開了,他很自然地轉頭看。

任根心又走回他面前,語氣堅定地告訴他,「我們之間還沒結束。」說完又走進屋,門砰的一聲,再度在他面前甩上。

我們之間還沒結束。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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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根心坐在電腦前,上104人力銀行網站,搜尋著和自己所學有關的工作,找了半個多月,連續寄出幾十封履歷表,有回復的寥寥可數。

她滿懷信心地前去應徵,但面試完總是叫她回家等消息,到最後都是石沉大海、無消無息。

為了爭回一口氣,說是賭氣也罷,總之她就是不想讓嚴天灝瞧不起她。

她不放棄地陸續寄出履歷表,就不相信她會找不到工作可以做,但失望的挫折幾乎快令她放棄。

以前幾次和大學同學聚會,老是聽到他們抱怨工作有多難找、薪水又低等等的怨言,她總是嗤之以鼻,沒想到等自己真正想找工作時,才終於體會到同學們的無奈心情,想找份工作真的很難,尤其是像她這種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人更是難如登天呀!

徐佩琦端了杯剛榨好的新鮮果汁給女兒,看見她又在找工作,不懂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想法,他們任家根本不需要她出去工作賺錢。

「心心,別找了,你若真想工作,叫你爹地在飯店裏給你安排一個工作,何必到外面吃苦。」

「我不要去爹地的飯店工作,我不要讓人瞧不起,笑我只會躲在爹地的保護傘下生活。」

「是誰瞧不起你?你告訴媽咪,媽咪去找他理論。」

「總之我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找到工作,到時看他還能怎麼說。」從那天不歡而散之後,她沒再打過電話給他、沒去找過他。哼!她也是有自尊的人,在沒找到工作之前,她不會去見他。

「看你找工作這麼辛苦,螞咪會心疼。」

「媽咪,還是你最好。」她抱著媽咪,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嬌。

桌上的手機響起,她接了起來,是她一個大學同學打來的,約她出去喝下午茶,她正悶得發慌,於是就答應了。

關上電腦,換好衣服,跟媽咪說了聲後就出門,她和好友相約的地方在高島屋附近的一間店,沒多久她已到達。

「怎麼?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程雅嵐關心地問。

「嗯,我找不到工作。」她是任根心唯一一個不因為她的家世背景和她當朋友的人,因而她特別珍惜這份友誼。「你今天不用飛嗎?」

「連續飛了一個多星期,終於能休息幾天。」

程雅嵐的工作是所有女孩子羡慕的空姐,在大學畢業前夕,她參加了航空公司的招考,很幸運靠著流利的外語能力,加上精通法語,在五千多人報考,只錄取不到一百名中脫穎而出。

在當時,除了從未想找過工作的任根心之外,可真不知羨煞多少同學。

「你在找工作?」

「嗯,我現在才知道找工作真的好難呀!」這半個月的處處碰壁下來,她終於感覺到自己真是不知人間疾苦。

「怎麼會突然想找工作?」

「欸——」任根心沉聲歎氣後,才無所保留地將嚴天灝對她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好友聽。

「你因為他這樣說,就賭氣地想出去工作?」程雅嵐表情嚴肅地瞅著她瞧。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他說那種話實在太瞧不起人了。」

「同學裏有很多人對你說過類似的話,也從沒見過你如此在意,你又何必對他說的話耿耿於懷?」

「我也不知道,其它同學的話,我只當他們是羡慕或嫉妒我,可是他不一樣,才讓我生氣。」

「根心,你這麼在乎他對你的看法,是不是因為你喜歡上他?」程雅嵐懷疑地問她。

任根心聞言,先是微微錯愕,隨後爆笑而出,「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為什麼不可能?」若不是如此,她根本不是個會在意別人說的話的人。

「當然不可能。」任根心止住笑,喝了口水,又從頭到尾將她和嚴天灝認識的經過說給她聽。「我只是為了想報仇,你知道我絕不是那種有仇不報的人。」

「可那也是你先耍弄他,又怎能將責任全歸咎於他呢?」

「雅嵐,你到底是誰的朋友?你又不認識他,幹麼一味地替他說話呀?」

「我只是就事論事。」

「算了。」任根心不想和她做無謂的爭論。「雅嵐,工作要怎麼找會比較容易?」

「你有沒有上104去找?」

「天天盯著電腦找,盯得眼睛都快脫窗了,履歷表都寄出不下數十封。」

「有去面試過嗎?」

「有,都說回家等通知,最後都無疾而終。」

「你去面試時,都穿什麼樣的衣服?」

程雅嵐看一眼她身上的衣物穿著,從大學新生訓練時認識她開始,她從未見過她穿著價值四位數以下的衣服,若她連去面試時也穿香奈兒、凡賽斯、三宅一生那些高級名牌服飾,又有哪家公司會請她。

「當然是穿最漂亮的衣服呀!」

程雅嵐搖搖頭,果然問題出在這裏。

任根心看著她無言輕歎,充滿疑竇,「第一印象不是很重要嗎?我為了要留給他們最好的印象,穿那些衣服有錯嗎?」

「小姐,你那些衣服一套動不動就數萬塊,一個剛入社會的新鮮人,一個月薪水也只不過兩三萬塊,連買一套你的衣服都不夠,你想有哪個公司的老闆請得起你呀?」她實在是朵被養在溫室裏的花朵,不曉得外面世界的狂風暴雨,人生路崎嶇難行。

「是這樣嗎?」

「走吧,我陪你去買衣服,若再有通知你去面試的公司,你就穿上我幫你挑選的衣服去面試,看看結果就知道了。」

「雅嵐,謝謝你。」

離開了咖啡店,兩人就近到高島屋百貨公司,只逛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程雅嵐就幫她選了一套鐵灰色的套裝,改良式的西裝外套,A字裙外加一件翻領水藍色襯衫,之後又到了鞋子專櫃挑選一雙黑色,約莫兩寸高的尖頭素面高跟鞋。

如此搭配,讓她完全就像是個精明幹練的職場精英,而全身行頭加起來還花不到八千塊。

「這樣就行了嗎?」

「相信我。」

「嗯。」

任根心依好友的建議,只要一有面試機會,她便穿上這套衣服去參加面試,一個星期下來,竟奇跡似的有五個公司通知她去上班,讓她頓感匪夷所思、嘖嘖稱奇,更讓她對好友獨到的眼光敬佩不已。

最後,她選擇了一間廣告公司,負責文案的撰寫,她雖然不是念中文系的,但以她的能力,有自信絕對可以勝任。

找到工作後,她馬上打電話給程雅嵐,約個時間要請她吃飯,因為若沒有她的建議和幫助,她絕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順利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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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天灝最近總是感到若有所失,心裏隱隱約約有著莫名的期待,常常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機想看看是否有未接來電,一回到家,又會盯著門看,想知道門鈴聲是否又會像索命鈴似的響起。

結果,總是在失望中度過。

欸,他到底是怎麼了?不都說她只是個意外嗎?他不是一直期待和她能毫無瓜葛嗎?

她不再來煩他,他理當該有重獲自由、沒壓力、沒負擔、松了口氣的輕鬆感,為何內心深處中卻似乎像是遺落了什麼?

其實最令他深覺不安的是擔心他那天無心的一句話,是否深深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那是她命好,何錯之有?他憑什麼責備她花錢無度?她不偷不搶,花她父親的錢,又有什麼錯?

他到底算哪根蔥呀?

欸!他不禁又歎氣。

「古人有雲,歎口氣會短命五分鐘,年輕人別隨便歎大氣。」嚴天灝的頂頭上司楊明遠走進他的辦公室。

「副總。」看見副總走過來,他強迫自己收起混亂的心情,告訴自己打起精神專心工作。

「這個稱呼快要換人了。」楊明遠笑笑地說。

「嘎?」

「你就是這樣,公司不管有任何的人事異動,你總是最不關心、最不注意的一個。」嚴天灝從進公司就被編在他的部門,他平常除了認真工作,其它大大小小的事,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不懂得搞人際關係,自己努力得來的成果,被別人搶了也不多說一句話,老實的個性只會被人「吃告告」。

嚴天灝靦腆一笑,對於自己不愛八卦、不與人爭的個性,早就被其它人列為怪物一族,他也無所謂。

「我將被提升為總經理。」

「副總,恭喜你。」他聞訊,真心為這個老好人感到欣喜若狂。

「恭喜你自己吧!」

「是你升總經理,為什麼要恭喜我?」

「我向公司提出由你接任研發部副總經理一職,人事命令最快在下個月初就會出來了。」

「我?!」他聞言頓感錯愕。「我進公司才三年的時間,公司資歷比我久、能力比我好的人很多,我怕我……」

「的確是有很多人的資歷比你久,但你的能力、你的工作態度卻是有目共睹,由你接任副總的位子,沒有人會有異議。」楊明遠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做,你的前途無可限量。」

「謝謝副總。」嚴天灝道完謝後,才想起他叫錯了,趕緊改口,「謝謝總經理。」

時間很快地又過了,一到十二月初,公司的人事命令下來了,嚴天灝果然順利被升任為研發部的副總經理。

他的公司是一間相當具有規模的電子科技公司,主要以發展晶圓和IC面板為主,年營業額高達一千兩百多億,公司除了總裁之外,又分有五個獨立部門,各個獨立部門最高領導者為總經理,再下來就是副總經理。

因此要在這樣一間大企業裏爬升到副總經理的職位,不僅得靠年資和經驗的累積,若沒有點能力,只怕也很難上黃山。

韋莛和辛亦帆一知道這好消息,馬上約他出來,要好好地恭喜他。

三人又再度聚在一起,距離上次他的生日聚會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月,而任根心也有一個多月沒再來找過他,這或許真的表示,兩人就像短暫的交叉線之後,將會愈行愈遠。

「你升官加薪,怎麼一副不太高興的表情?」韋莛疑慮地問道。

「我是怕能力經驗不足,無法勝任。」嚴天灝並不覺得升官有任何值得他高興的。

「你不必多慮,凱克科技不是一間小公司,能有今日的規模,你們公司的總裁絕不是笨蛋,你若沒有這個能力,他們又怎麼會讓你擔任。」辛亦帆對他的能力可是信心滿滿。

他和韋莛比他幸運的是家裏原先就有企業等著他們去接手繼承,入社會的立足點就不太一樣。

若是他們三個人站在同一個立足點上,相信天灝的成就絕對會超越他和韋莛,因為天灝比任何人都要腳踏實地,這是當一個成功的人最重要的基本要素。

「少年得志大不幸這種狗屁話是對那種沒能力的人說的,你有這個能力不必介意別人說什麼。」

韋莛相信當一個公司發出新的人事命令時,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輩短流長。當初他剛回國就任禾翔總經理,還不是有很多人等著看他的笑話,後來他做出了成績,才讓那一堆人無話可說。

嚴天灝笑了,聽著好友的鼓勵,連日來的陰霾全都一掃而空。他端起酒杯,「謝謝你們。」

他們兩個也端起杯子,三人的杯子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為三人之間的友誼喝采。

「對了,你們還記不記得任根心那個小魔女?」韋莛一向不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愛記仇的人,可一想到任根心,就不禁一肚子火。「一想到被那個瘋女人咬一口,心裏就有氣。」

嚴天灝聽到這個名字,心不經意像是被人用力拉扯了一下,臉色微微一怔,恍然若失的神情沒逃過辛亦帆的眼睛。

他的悶悶不樂、鬱鬱寡歡,只怕不完全是因為升職,任根心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巴!

「都過那麼久了,一件小事你也能記這麼久。」辛亦帆取笑他的沒度量。

「不是你被咬,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難怪孔老夫子會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她又去招惹你了嗎?」辛亦帆瞥見嚴天灝一副想問,卻欲言又止的表情,為了不讓他心急,便替他先問了。

「最近為了百貨公司的周年慶,接著下來又是聖誕節和新年的折扣戰,上個星期和我們公司簽有合約的廣告公司開會,才發現任根心那魔女竟然在那家廣告公司上班,專門負責文案撰寫的部分。」

「你說她去廣告公司上班?!」嚴天灝震驚地問。

莫非她真的只因自己一句無心的話,就出去工作嗎?她實在沒必要這麼做呀!

「本來我也挺懷疑的,還問了經理,果然是真的。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像她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是受到什麼刺激?還是閑來沒事又發瘋?有必要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辛辛苦苦一個月去賺個兩三萬塊,那點薪水,讓她買一套衣服都不夠。」

「她出去工作不好嗎?」辛亦帆說,眼睛卻睞著嚴天灝瞧,相信任根心會去找工作,應該和他脫不了關係。

「其實也不是不好,只是現在的失業率這麼高,她又不差這份薪水,為什麼不留給更需要的人做呢?」韋莛又喝了口酒,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不去工作,就說人家不知人間疾苦,出去工作你也有話說,你這人還真是難伺候。」辛亦帆搖搖頭,對於他那異于常人的腦袋瓜,無法理解。

「算了,那個小魔女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幹麼浪費口水談她的事呀?」韋莛將關於她的話題做了個結束。「天灝,你在發什麼呆?」他一轉頭過去看他,才發現他兩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想到出神。

「天灝聽你說就好了,他還需要說嗎?」

「辛亦帆,你是看我很不爽嗎?我被小魔女咬,你也幸災樂禍,現在又說我像個多嘴公。」

「別氣、別氣,開個玩笑。」辛亦帆趕緊將杯子端給他,讓他消消氣。「今天是為了替天灝道喜,壞了氣氛可不好。」

他們兩人就是這樣,一見面總是特別容易鬥嘴,但不管怎麼鬥,都無損於兩人之間堅定不移的友情。

嚴天灝往往是待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一個,不加入、不勸說,將他們的鬥嘴當成一種生活樂趣在看待。

在很多人的眼中他的個性是有點嚴謹,甚至是無趣的,但他從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個性有什麼不好。

可現在,他反而很羡慕韋莛那直來直往、大剌剌的性子。

三人就在同一家夜店聊聊近況、說說未來,一直坐到十二點多。反正明天是美好的週末,不需早起,又何必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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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4: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辛辛苦苦工作一個月,任根心從會計手中接過薪水袋,雙手竟然感到微微顫抖、眼中泛著淚光,心情澎湃激昂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雙眼直盯著手上的薪水袋看,看得會計還以為薪水有問題。

「任小姐,薪水的數目不對嗎?」

「不是。」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薪水是多少,而是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能熬上一個月,以前她花錢從不考慮,就好象吃蘋果從不瞭解果農們要花多少心血和時間,才能種出一顆顆香甜的水果。

直到此刻,她終於能明白嚴天灝說的那句話,「花得心安理得。」

原來賺錢真的很辛苦!她以前卻從不認為她花家裏的錢有什麼不對。

任根心走回自己位子坐下來,隨即有幾個同事朝她圍過來,其中有幾個是打從她一進廣告公司就表明喜歡她,想追求她的男同事。

「根心,這是你進公司後第一次領薪水,我們晚上去Happy一下好不好?」女同事甲說。

任根心抬起頭看他們一眼,露出抱歉的眼神,「對不起,我晚上有事,改天我再請你們一起去唱歌好嗎?」

「你要跟男朋友約會嗎?」女同事乙說,還對幾名男同事投以同情的眼光。

「嗯。」她點點頭。

「欸,你們幾個趁早死心吧。」女同事丙又在他們傷口上撒鹽。「根心長得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

那幾名男同事臉上充滿著失望的神情,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舔舐傷口。

「他們……」

「別在意,他們幾個是只要有新的女同事進公司,都會受一次傷,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了,不用半個小時傷口就痊癒。」女同事甲說。

「嗯。」

下班時間一到,任根心一一和同事道再見後,和一群正趕著下班的人一起擠捷運,她並不是趕著回家去,而是趕著去找嚴天灝。

當時是為了爭一口氣,沒找到工作、沒等到領薪水絕不去找他,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是急著想和他一起分享她的喜悅。

她來到嚴天灝住的地方,猛按著門鈴卻始終都沒有人來開門,她才想起自己急著來找他,卻忘了他應該還沒下班回家,只好站在這裏等他。

站著站著腿酸了就蹲了下來,蹲累了,乾脆席地而坐,等著等著,她竟然等到睡著了,直到有人搖晃著她的肩膀,才將她從睡夢中叫醒。

她揉揉惺忪雙眼,睜開一看,才看清楚蹲在她眼前的人,雙唇一漾,她甜滋滋的笑容再度讓嚴天灝心神一蕩。

「你回來了!」

嚴天灝帶著一身疲累剛回到家,一踏出電梯,卻赫然看見門口坐著一個人,長髮垂散,沉睡的臉龐有著嬰兒的純真,讓他不禁就這樣癡癡傻傻地看著她足足有片刻之久。

自從他升任副總經理後,工作壓力更大,生怕一個沒做好,會讓提拔他的總經理受到批評和指責,他頓感責任更重,而這層壓力也常讓他感到疲 憊不堪。

而他所有的疲 憊在這一刻,似乎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今天領薪水。」她笑容滿面地向他炫耀。

「你是想拿薪水袋來砸我的臉嗎?」他記得她那時一臉怒氣衝衝,有說過這麼一句話。

「我幹麼把錢砸在你臉上,我又不是神經玻」任根心一高興,完全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我是來找你一起吃晚餐的,現在幾點了?」

「都快十點了。」

「難怪我肚子這麼餓。」她興奮得想站起來,雙腳卻不小心給拐了一下,整個人往前傾,就這樣直直地跌入他懷裏。

嚴天灝也是一驚,本能反應地抱住她,時間瞬間停住,地球似乎也忘了轉動,他更是不敢用力呼吸,她的臉就在他的瞼下,柔軟有彈性的胸部貼在他的胸膛上,狀似親密,讓他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任根心那頑劣的基因又在蠢蠢欲動,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和那羞紅的臉,頓感有趣。

她的臉故意再往上仰一些些,吐氣如蘭地靠近他的唇低語,「你的心跳為什麼這麼快?你是不是想吻我?」說著她的唇幾乎都快貼上他的唇。

嚴天灝看見她慧黠的眼神,差點迷亂的心神適時地歸位,他用力地一把推開她,然後往後退了好幾步,與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韋莛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真的是個小魔女,專門來捉弄他的小魔女。

任根心看他如驚弓之鳥,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彎了眼、笑開了唇,卻也笑進了嚴天灝的內心深處裏。

他拿出鑰匙開門先進屋,她也跟著進來。

「我肚子好餓,你陪我去吃東西。」以前只有別人等她,她從來不等人,就算只等一分鐘也不可能,而她為了等他,竟然等了四個小時,這真是奇跡。

「你怎麼不先打電話給我?」他現在才知道,他竟然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我忘了。」她吐吐舌頭,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嚴天灝先回房間脫下西裝,換了套輕便的衣服,「走吧!」

他又先行走在前頭,等她走出來後再將門鎖上,正要往電梯走去時,任根心卻一把勾住他的臂彎。

「走吧!」她甜甜一笑。

「任小姐,不要這樣,被別人看到不好。」

「心心,你要我說幾百次?」她不放,反而勾得更緊、貼得更近。「你是我的男朋友,還有可能是我未來的老公,有什麼好怕別人看。」

「你明知道我們不是。」

「我說過你要對我負責,你別耍賴。」她才不理他咧,她現在愈來愈喜歡他,已經不想放過他了。

或許程雅嵐說對了,她是喜歡上他了。

「你也說過三個月……」

「三個月的期限還沒到,而且我有把握你一定會愛上我,所以你就不要再逃避了。」

出了電梯走到他停在路邊的車,兩人一起坐進車子裏。

「你想去哪里吃?晶華飯店離這裏不遠,可以嗎?」

「我們去士林夜市,聽說那裏的天婦羅和藥燉排骨很好吃。」

「士林夜市?!」嚴天灝像是聽到天方夜譚般的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會想去士林夜市吃東西?

「怎麼?有問題嗎?」

「你知道那裏的東西……」

「有毒嗎?」

「當然沒有。」

「這不就得了,快點開車,我都快餓昏了。」

他歎了口氣,啟動車子往士林的方向開去。

到了夜市之後,任根心連續吃了天婦羅、蚵仔煎、炒米粉、藥燉排骨,又買了一塊炸雞排,這些夜市小吃她從未吃過,卻吃得意猶未盡,直呼好吃,只不過她每一樣東西幾乎都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進了嚴天灝的肚子裏。

每次吃完東西,嚴天灝要拿錢出來付時,任根心就把他瞪回去,然後從她的薪水袋中拿出錢來付帳。

這種花自己賺的錢的感覺真的很踏實、很……很心安理得!

吃完東西差不多快十一點,原本她還想逛逛夜市,但時間很晚了,明天也還要上班,只好讓嚴天灝先送她回家。

在路上,他終於忍不住問她,「你是不是為了我說的那句話,才出去工作?」

「沒錯。」

「你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你根本不缺這麼一點錢。」

「當初我的確是氣不過你說的那句話,但找工作時才知道好難,開始工作之後也更能瞭解賺錢的辛苦。」

嚴天灝側過臉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是那樣的認真,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任根心似乎知道他在看她,於是很快地轉過頭去對他咧嘴一笑,而他則像偷吃的小貓被抓到般轉回頭,紅了臉地專心開車。

「所以你才沒拿錢砸我。」

「這些錢可是我辛苦了一個月所賺的,我要留著自己慢慢花。」

嚴天灝不禁莞爾一笑,其實她並非那般驕蠻、不講理,只不過她的父母、家人將她保護得太好,讓她沒什麼機會接觸到社會上真正的現實面。

從未工作過的她,又怎麼會瞭解賺錢的辛苦;工作之後的她,不也體會到賺錢不容易。

車子停在任家三層樓的豪宅外,還記得上次兩人的不歡而散,今天的氣氛卻是異常愉悅,是她的改變影響了一切,還是他的心境已不同了?

「這星期六我們再去約會?」

「我後天要去上海。」

「去幾天?」

「不一定,要看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樣。」

「那你別太累了,要記得正常吃飯。」任根心下車前,又出其不意地在他臉頰上一吻。「開車小心點,還有別因為想我想到睡不著。」語畢,推開車門下車,在車外向他揮揮手。

嚴天灝無語地搖搖頭,開車離去。

原以為他和她只是兩條暫時有交集的交叉線,之後會愈行愈遠,但事實卻不然,現在的他們已成了蓮藕,節節環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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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工作了一星期,星期六正是補眠的一個大好日子,不必早起、不必趕著去上班,也不用去擠沙丁魚。

難得可以睡晚點,任根心繼續賴床,直到近中午時才下床梳洗。

蹦蹦跳跳下了樓,客廳裏冷冷清清,只有廚房裏傳出王媽忙著做早餐的聲音。

她往廚房走去,「王媽早。」

「快中午了,不早了。」王媽將雙手擦幹,走到她跟前問她,「你進來廚房是需要什麼東西?我馬上幫你弄。」

「我沒要什麼。」任根心淺笑地問,「其它人呢?」

「太太跟先生一起出去了,兩個少爺也一大早就出門去。」王媽一一告訴她。「小姐,你中午想吃什麼?」

她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約會那天,她一大早連早餐都沒吃就跑去找嚴天灝,就是為了和他一起吃頓早餐,結果他親自下廚,雖然只是弄著最簡單的早餐,卻讓她看得莫名地感動。

她也好想替他做頓飯,他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感動呢?

「王媽,你教我做菜好不好?」

「你要學做菜?!」她有沒有聽錯?以前連喝杯水也要人家幫她倒好,現在竟然會想學做菜?!

「你不願意教我嗎?」

「也不是不願意,只是……」

「你放心,我會認真學,我相信我一定是個好徒弟,不會丟你的臉。」

「好吧!」

「謝謝王媽。」任根心高興地抱著她親了一下,這一親又讓王媽感到受寵若驚,心裏納悶著小姐是不是中邪了。

先是拚命地找工作,找到工作後又出乎意料之外地做滿一個月,現在又突然想學做菜,若非中了邪,那就是

「小姐,你是不是交男朋友?談戀愛了?」

任根心笑逐顏開地點點頭,「我是喜歡上一個人,不過他還沒愛上我,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愛上我。」

「真的嗎?能被小姐喜歡上的人一定很優秀。」原來小姐的改變,真的是為了一個男人,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呀!

「他優不優秀我不知道,但他真的是一個大好人。」她一想到嚴天灝,心都甜了。

「先生和太太要是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

「王媽,你先別讓我爹地和媽咪知道。」

「這是好事,為什麼不讓他們知道?」

「我想讓他們有個驚喜。」她像個小孩子,拉著王媽的手走回流理台前。「好了,你趕快教我做菜。」

任根心沒想到學做料理竟是這麼有趣的事情,愈學愈有興趣,連著兩個星期的週末假期,她不像以前一樣找朋友出去逛街、喝下午茶、看電影,反而整天都纏著王媽學東學西,學著學著,竟然也讓她學會了一些料理的基本概念。

她常常利用王媽不用廚房的時間,一個人窩在廚房裏研究、煮食,有成功、有失敗,但每次只要看著自己煮出一道看起來還不賴的料理時,她都感動得想哭,雖然都是一些最簡單的料理,但她相信自己這麼認真努力地學習,一定可以煮出一桌子的菜色來。

這一天,有王媽在一旁的督導下,她竟然也能煮出一道糖醋排骨,雖然大都是王媽做的,但她可是很認真地記著一切的步驟。

「王媽,這都要謝謝你,若不是有你的耐心教導,我這麼笨,一定學不會。」

「小姐,你記住,不管做什麼料理,照著基本步驟做,就會做出好吃的菜。」

「真的可以?」

「你這麼聰明,當然可以。」

等到嚴天灝從上海回來,她好希望他也能品嘗她煮的菜,讓他知道她並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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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天灝到上海出差二十天才回臺北,他才一踏進家門,手機隨即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後,馬上接起電話。

「喂。」

「你從上海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你不知道我會想你嗎?」

「一分鐘前我才剛到家,你就打電話來了,還需要我先打電話告訴你嗎?」

「喔,那你等我,我馬上去找你。」任根心話一說完,不等他回應就將電話給掛斷。

約莫一個小時左右,她已經站在嚴天灝的家門口,按著門鈴。

嚴天灝剛洗完澡,來不及吹幹的頭髮還滴著水,門鈴聲就像是催魂鈴似的響起,而會這麼死命按著門鈴不放的除了任根心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他只好先去開門。

「這是什麼?」看她手上提著兩大袋的東西,他不解地問。

「我剛剛去這附近的超市買的。」她將其中一袋交給他,「好重,雙手差點沒斷掉。」說著便先提著較輕的袋子走進屋。

他先將門關上,跟在她的後面將袋子放在餐桌上,「你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他一個人住,平常根本沒時間在家料理三餐,她一下買這麼多東西,準備放著讓食物壞掉嗎?

「洗完頭髮怎麼不趕快擦幹,天氣冷很容易感冒。」她站在他前面,仰起蟯首,伸手撥著他那還帶著水滴的頭髮。

嚴天灝拉住她的手,卻驟然像是觸電般地快速放開,還往後退了一大步。「我剛洗完澡,還來不及吹頭髮就聽到門鈴響。」

任根心看他那慌亂的模樣,覺得他真是可愛極了。「我幫你吹頭髮。」

她又朝著他走近,嚴天灝見狀即更快地往後退,她走一步、他退兩步。

「我自己吹就行了。」說完趕緊躲回房間裏,還將房門給鎖上。

任根心每每捉弄他之後,總會忍不住笑到岔氣。

他逃回房間吹幹頭髮,還故意在房間多待了十多分鐘才走出房間,一出房間,便看到她站在流理台前忙著煮東西。

他就站在房間門口,看她手忙腳亂,旁邊還有張小抄,見她一邊看小抄、一邊喃喃自語,又是切菜、又是洗菜……

她這認真的模樣,讓他看傻了眼。

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竟為他洗手做羹湯!

「啊!」

突來的呼痛聲喚回他的神志,他飛快奔到她的身邊,焦心地問:「你怎麼了?!切到手了嗎?」他拉起她的手,檢視著她手上的傷。

「我在敲蒜頭,不小心敲到手而已。」見他如此擔心她,她的心飛揚,就算多被敲幾次她也願出忌。「你再等一下,我很快就煮好了。」

「你的指頭都腫了,真等你煮完這一餐,我看你的手也差不多廢了。」

「你別小看我,你去上海的這半個月,我可是很認真地跟王媽學做菜,王媽還說我很有料理天分。」

不是他要懷疑她,只是她這從小沒做過家事的人,真能煮出能吃的料理嗎?

「你退到一旁去,別妨礙我。」任根心將他推回客廳,幫他打開電視機後,自己再回到廚房繼續大顯身手。

這一頓飯,三菜一湯,足足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才煮好。

嚴天灝看著桌上的菜肴,外觀上看起來還不太糟,只不過——

「相信我,絕對比五星級飯店大廚煮的好吃。」任根心自吹自擂後,正想盛飯時,才猛然想起——「啊!」

「又怎麼了?」

「我……忘了煮飯了。」她只顧著煮菜,卻忘了最重要的白飯。

「是忘了煮?還是根本不會煮?」

「你太小看我了,連這麼難做的糖醋排骨、清蒸鱈魚、雪裏紅我都會做了,煮飯這麼簡單的事我怎麼可能不會。」打死她也不要承認她真的不會煮白飯,因為王媽並沒有教過她。「我現在就出去買,你肚子餓的話就先吃菜。」

「不用去買,這些菜夠我們吃了。」

「菜就是要配飯才好吃,我很快就回來。」

嚴天灝趁她出去買飯時,趕緊夾了一塊糖醋排骨試吃看看,可才剛放進嘴裏,他馬上就吐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呀?!她家是賣鹽的嗎?以為鹽不用錢呀!」接著他又吃了口清蒸鱈魚,惡,一點味道都沒有,不過至少不會鹹死人不償命。

然後每一樣菜都吃一點點,最後他忍不住搖頭,學了半個月,花了三個小時竟煮出這樣的菜來,果然,她的確是「很有料理天分」。

然而一想到她如此認真地想為他煮一頓飯,手都腫了還是忍著痛,這份心意著實讓他甜入心坎裏。

任根心跑了兩條街,才找到一間還沒打烊的小吃店,買了些白飯後回到他的住處,卻發現桌上的菜全都被吃完了。

「菜呢?」

「我肚子太餓,全被我吃光了。」嚴天灝裝出一副酒足飯飽的滿足樣。

她不太相信他真的將菜全都吃光了,於是走到流理台邊的垃圾桶找,沒有?冰箱、櫃子裏,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

「你真的全吃完了嗎?」

「對不起,我忘了你還沒吃。」

「沒關係。」任根心坐下來,緊張地問他,「好吃嗎?」

「若難吃,我能吃得完嗎?」嚴天灝在心裏默默地禱告,希望他的胃能禁得起這樣的折磨、摧殘。

「哈!我就知道我果然有料理天分,以後我要常常煮東西給你吃。」

他嘴角略微一抽地怏速轉換話題,「東西都被我吃完了,我煮碗面給你吃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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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4: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之後,只要一放假,任根心完全不管嚴天灝,逕自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堆食物,讓他當起白老鼠,每學會一道菜,她總是會迫不及待地煮給他吃。

而嚴天灝則不忍心讓她辛苦幾個小時之後還感到失望,於是就算再難以下嚥,他還是忍著痛苦地將菜全部吃完。

直到——

今天她煮的是一道紅燒獅子頭,嚴天灝卻感到心驚膽戰,害怕的不太敢去夾那一顆顆不像肉丸子的肉丸子。

「怎麼?你怎麼不吃?」看他一臉痛苦又為難的表情,她有些失望。

牙一咬,他夾起一顆肉丸子,才咬了一口,胃裏隨即像是長江黃河之水般滾滾翻湧而起,他搗著嘴,快速地沖到廁所大吐特吐。

任根心看見他咬了一半的肉丸子,才知道肉丸子根本沒熟,擔心的追到廁所去,見到他趴在馬桶邊猛吐著。

「你……你還好嗎?」他的臉都白了,額頭上還冒著冷汗,她真的很擔心。

嚴天灝想回答她,卻力不從心,大吐特吐之後,他全身虛脫的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我想我得再去醫院一趟。」

「喔,好。」她吃力地扶著他下樓,直接在路邊叫了輛計程車,駛往最近的醫院,掛了急診。

結果——腸胃炎!這已經是這兩三個星期以來,他第三度到醫院掛急診、打點滴,全都是因為腸胃炎。

打完點滴後,任根心陪著他一回到家,眼淚就像是旋開的水龍頭流個不停。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她的頭垂得低低的,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愧疚自責不已。

「我沒事,你不用自責。」

「我煮的那些東西不是沒熟,就是太鹹,你幹麼硬是全部吃完?」她還以為自己煮的東西真的很好吃,他才會吃得津津有味。剛剛在回家的路上,她覺得奇怪地逼問他才得知,原來他是不想讓她失望,才將難以下嚥的食物吞下肚。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你為什麼那麼笨?」

嚴天灝被她哭亂了心,他想輕撫她的背安慰她,卻依然僵直著身體任由她靠在他的胸前,眼淚、鼻涕全往他的衣服上擦。

欸,他不得不承認,他為她心動了。

然而,他卻只能將自己對她的感情埋藏在心靈深處,為她,也為自己。

嚴天灝任由她盡情的哭了幾乎有一刻鍾,她的眼淚才稍稍止了住,用手背胡亂拭去淚水,而因哭泣後的雙眼更加晶瑩剔透,鼻頭紅紅的,也就更惹人憐愛了。

他看著看著,體內有股他所陌生的因子又在蠢蠢欲動,在他還沒有察覺時,他的唇已經吻上她的唇,溫柔、輕盈地吻著她柔軟甜蜜的唇,輾轉、吻吮著她口中甜甜的芳露。

任根心閉上雙眼,微啟雙唇,熱情的回應著他的吻,火熱熾人,吻漸漸加深,直到兩人完全被欲火給控制,他的手漸漸撫上她的雙峰,碰觸到一團軟如雲……

驟然,他似被人當頭澆了盆冷水,猛然驚醒。

他將她推開地站了起來,離她遠遠的,「對不起,我不該……」

「不該吻我嗎?」任根心搶了他的話,一點都不生氣,反倒因他吻她而高興極了。「你吻我,是因為你也喜歡我,所以你才會情不自禁的吻我。」

「不是。」

「從你的吻裏,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你喜歡我。」她的笑容好幸福、好甜。

「任小姐,我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是意亂情迷嗎?」她走到他面前,步步相逼。「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逼自己吃完那麼難吃的菜?」

「我……」

「因為你怕我失望、怕我難過,這是你說的不是嗎?!」

「不……」他不能承認,一承認就再也沒有退路,那才真的是躲不開她了。

「灝,我喜歡你。」

「任小姐……」

「心心。」

「任小姐,這場遊戲你也玩得夠久了,一切都該到此為止,別再……」他的話隱沒於她主動送上的唇齒內。

嚴天灝傾盡全力地再度將她推開,「任小姐……」

她再度吻上他的唇,在他還沒將自己推開之前,她先一步地放開他,她像是只打不死的蟑螂,說她臉皮厚也無所謂,他退一步,她會進兩步;他躲,她追。

因為,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嚴天灝,你聽清楚,我喜歡你,你這輩子永遠別想甩開我。」她再度表明自己堅定的心。「這星期六我帶你回家見我爹地和媽咪,我們一起告訴他們我們決定要結婚的事。」

「結婚?!」

「我說過你奪走我的初吻,你就得對我負責。」

「任根心……」

「我不吵你了,你早點休息。還有,你屋子的鑰匙早點再去配一副給我,別忘了。晚安。」

任根心,你真是個小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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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任根心回家後,隨即告訴父母星期六要帶男朋友回家,請他們把時間空出來。

任強誤以為女兒所說的男朋友是韋莛——他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選,於是喜出望外地期待著以正式的方式見未來的女婿。

週末,一個星期中最美好的日子,一個可以用最悠閒的方式度過一天的假日,睡到自然醒,起床後吃個早餐,下午再約三五好友喝個下午茶,晚上再吃頓美味的料理,最後看場電影,不必在意時間是否會太晚,因為隔天是星期天。

在這一天,任強通常會約幾個商界好友去打打高爾夫球,任樹夏、任樹冬兄弟亦會上健身房,強身練肌肉。

今天,因全家最寶貝的公主要帶男朋友回家,這對任家來說可是最最最最重要的事,即使有再重要的事也得全部排開,一起等待見見那個有著通天本領、十八般武藝,能制伏……擄獲他們公主芳心的男人。

只是全家人一早就起床準備,尤其是徐佩琦,她一大早就催促傭人和王媽早點去買菜,寫了一堆菜單,有龍蝦、魚翅、松阪霜降牛肉、黑鮪魚生魚片等等,全是最昂貴的料理食材,只為了好好招待女兒的男朋友。

然而身為女主角的任根心,卻還窩在棉被裏睡著她的好覺,似乎完全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直到快十一點時,徐佩琦才上樓到女兒的房間叫醒她。

「心心,該起床了。」

「媽,我昨天看DVD看到天亮才睡,別吵我,讓我再多睡一會兒。」任根心拉起棉被蒙住頭,繼續和周公談情說愛。

「你不是告訴爹地,今天要帶男朋友回家嗎?王媽已經準備好豐盛的午餐,你和他約幾點?」

「嗯——」還睡得迷迷糊糊的任根心,完全沒聽清楚她媽咪說了什麼話。

「別睡了,快點起床打扮一下。」徐佩琦把她拉起來,因天氣冷便先幫她技件外套,推著她進浴室梳洗,替她擠好牙膏,將牙刷拿給她,只差沒幫她刷牙。

任根心接過牙刷,依然半眯著雙眼,像個機器人似的刷著牙,平常只要花個兩三分鐘就刷好,但在她無意識狀態下硬是刷了五分多鍾才刷完牙。

徐佩琦又替她將毛巾擰好,「洗把臉你就不會想睡了。」

「嗯。」她拿著毛巾在臉上胡亂擦著,睡蟲依舊在,只是近午時。

「這孩子,哪有人這樣洗臉的。」

任根心終於稍稍清醒,旋開水龍頭,掬把冰冷的水猛往臉上潑,直到洗完臉,才算完完全全清醒過來。

「醒了嗎?」

「媽,好不容易放假,又沒什麼事,為什麼不讓我多睡一會?」

「怎麼會沒事?你不是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家讓我們認識。」

「男朋友?!」任根心一聽到男朋友三個字,驚慌得如遭電極,她倏然地沖出浴室,拿起手機撥打嚴天灝的手機,邊等待口中邊喃喃自語,「嚴天灝快接電話,你要是敢不接我的電話,我保證這輩子和你沒完沒了。」

一聲、兩聲、三聲……手機響了無數聲,最後直接轉入語音信箱,任根心氣得想摔手機。

「怎麼?打不通嗎?」跟在後面的徐佩琦問。

她將手機丟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再將手機放進包包裏,「媽,我出去了。」

「你什麼時候帶他回來?」徐佩琦追在她的後面問。

「不知道。」任根心丟了這句話後,即旋風般頭也不回地沖出家門,完全不理媽咪和坐在客廳裏等人的爸爸和兩個哥哥。

任根心坐上計程車,直接來到嚴天灝住的地方,卻又因為她沒有他房子的鑰匙,不得其門而入,只能不停地猛按著門鈴,並伸手用力猛拍打著門板,在門外大聲嚷著——

「嚴天灝你快開門,你若是不開門,我發誓一定讓人把你的門給拆了!你這輩子永遠躲不開我的,你聽清楚了沒有?」

但不論她怎麼喊叫,喊到喉嚨都破了、打到手都痛了,裏頭依然無任何回應,那扇門扉仍是緊閉的。

就在此時,她的背後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小姐,你要找嚴先生嗎?」

「嗯。」

「今天一大早嚴先生就回家去了。」她出門買菜時有看到。

「回家?」

「他家好象住在台南,他幾乎每個月都會回去一兩次。」

可惡!她明明已經告訴過他今天要帶他回家,他為了逃避這件事,竟然不說一聲的跑了。

「請問你有他台南家的地址嗎?」

「沒有,不過你可以去問他的房東,房東就住在二樓。」

「謝謝你。」

任根心向這位婦人道完謝後,馬上沖到二樓,找到他的房東,她怕房東不願告訴她,於是騙房東說自己是嚴天灝的朋友,因為下星期就要出國,想在出國之前再和他見個面。

那六十幾歲的房東看起來也像個老實人,不疑有他,就將嚴天灝台南家裏的住址抄給她。

她一拿到住址,馬上趕到車站搭車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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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天灝一大早從臺北開車回到台南,吃過午飯後,又一個人開著車沿著鄉間的產業道路慢慢開著,搖下車窗,吹著冬天冷冽寒風,來到了位於新化的虎頭埤。

停好車,下車沿著步道走,吸取蒼鬱林木散發出來的芬多精,看似怡然自得,其實他的內心卻紊亂不已。

他走到一處視野不錯,人又稀少的地方坐了下來,凝望著翠綠山峰,湖面上綠光鄰鄰,還有兩隻黑天鵝在水面上優遊自在、儷影雙雙,好不愜意。

季節早已進入嚴冬,冬日暖陽卻難得露臉,為寒冬帶來一絲暖意。

他就這樣沉浸在這寧靜的氣氛裏,掛在腰間的手機,就好象是設了定時鬧鐘似的,不時地傳來振動。

他知道這些電話都是任根心打的,從近午時起,她幾乎是每隔五分鐘就打一次電話給他。

明知道不接她的電話,她一定會氣到抓狂、想殺人,但他真的不想接,也不能接,就算接了又能說什麼呢?

他承認這些日子以來她改變了很多,他無法確認她是否是為了他而改變,而他的心也早已漸漸地為了她敞開心門,她已悄悄地駐進他的心裏。

只是他還是逃回家了,因為他不確定。

午後四點,寒冬的太陽再溫暖,也是很快地隱沒,取而代之的是那高掛在半空中的一輪灰白色的月亮。黃昏的月亮和黑夜的月亮截然不同,一個是溫和,一個是明亮。

天色逐漸變得灰暗,山巒伴月投影在水波上,形成一幅大自然中最美的曠世钜作。

不知何時,腰間的手機不再傳來振動鈴聲,他的心竟感到有股失落。

矛盾的心情,讓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他站了起來,慢慢地往回走,天色漸黑,步道兩旁林立著高聳的大樹,膽小的人只怕會加快腳步,但他卻不在乎。

走回停車場,他用一樣平穩的速度開車回家。

這就是他,不管做什麼事,總是按部就班,以最習慣的方式過著生活。

在別人的眼中,他有份不錯的工作,但在生活上,他平凡到乏善可陳。

所以他和任根心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相信她只要和他一起生活不用三天,一定受不了那無趣的生活方式。

他以後應該娶的女孩子,也該是和他一樣的平凡人,生兩個孩子,然後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

嚴天灝將近六點時才回到家,一進門,客廳裏只有父親一個人在看新聞,他直接往父親的旁邊坐下來,陪他一起看。

「你一個下午跑去哪里?打了好多通電話怎麼都沒接?」嚴俊明問。

「我去虎頭埤走一走。」他拿起手機打開一看,才發現最後好幾通電話是家裏打的。「找我有事嗎?」

「你女朋友從臺北來找你。」嚴俊明一直擔心兒子只知道工作,把終身大事都給耽擱了,現在知道他交了個這麼漂亮又有禮貌的女朋友,他也可以放心了。「交了女朋友,應該早點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我沒有女朋友。」他又想起了任根心,雖然她一直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但她真的能算是他的女朋友嗎?

「人都來了,還想騙爸爸,她現在就在廚房裏幫你媽媽準備晚餐。」嚴俊明笑笑地說。

聞言,嚴天灝馬上沖到廚房去,果真看見任根心站在一旁,端著盤子等著裝母親炒好的菜。

嚴母又炒好了一道菜,轉身向未來的媳婦要盤子時,看見兒子呆站在廚房門口,她笑著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任根心聽見嚴母的話,也轉過身去,對著他露出最燦爛甜美的笑容,輕聲細語地對他說:「你回來了。」

嚴天灝詫然地呆望著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她怎麼會在這裏?又怎麼會知道他家的住址?心裏有太多不解和納悶,但所有的問題只有她能回答。

他走過去,將她手上拿著的盤子交到媽媽手中,接著拉她離開廚房、沖出客廳地來到屋外。

任根心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失,隨之浮起的是滿腔怒火和憤怒的容顏,「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躲不掉,更甩不開我,我們之間沒完沒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家的住址?」

「只要有心,沒有辦不到。」就像她決心出去找工作」樣。

「任根心,你到底想鬧到什麼時候?」他強忍著怒火,壓低聲音沉問她。

「你忘了今天要跟我回家。」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過你。」

「你也沒說不答應。」她的魯功一流,耍賴的功夫更是早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你根本是在狡辯。」

「是又怎樣?」她打了幾百通的電話給他,他不接,她都還沒跟他算帳,他還敢凶她!

「吃飯了,要聊等吃完飯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聊。」嚴母煮好晚餐,出來叫他們進屋吃飯。

任根心對著他扮了個鬼臉,一轉身,那甜美的笑容又掛在臉上,走向嚴母,挽著她的手臂說:「我中午沒吃,肚子快餓扁了。」她不只中午沒吃,連早餐也沒吃,胃早就餓到快穿孔了。

「這怎麼可以?別為了苗條的身材餓壞了身子,女孩子還是要胖一點才好看。」嚴母就像傳統的婦女一樣,不喜歡現在的年輕人為了減肥寧願餓肚子,也不吃飯。

「我是因為要來找天灝,才會忘了吃,不是為了減肥啦!」任根心帶著淺淺的笑,這樣甜美的笑容,誰見了都很難不喜歡她。

嚴天灝凝望著母親和她有說有笑的背影一起走進屋裏,那親密的模樣宛若母女般。她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讓剛認識她的父母如此喜愛她?

吃完晚餐,他打算送她到火車站,讓她直接回臺北去。「走吧,我送你去搭車。」

「根心,你今天晚上就留下來住一晚。」嚴俊明開口留她祝「台南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明天讓天灝開車載你四處去看看,兩人再一起回臺北。」

「爸,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

「你妹妹這星期學校要交報告,不回來,她的房間可以讓她睡。」嚴母趕緊說。「等一下我先去換套乾淨的寢具。」

「謝謝伯父、伯母。」

任根心邊吃著汁多香甜的水梨,邊和嚴俊明夫婦愉快地閒聊著,主要的話題全都繞著嚴天灝轉,例如他在幼稚園時被女同學欺負,流著兩行鼻涕哭著回家的可愛模樣。

幼稚園被女生欺負的陰影一直延續到國小,讓他小學六年始終和女生保持三尺以上的距離,直到國中、高中念了男校,對女生的恐懼症才稍微好些。

任根心邊聽邊笑,笑到眼淚都飆出來,笑到彎著腰、笑疼了肚子,卻也因此更加瞭解嚴天灝那可愛的一面。

老實、正直、木訥、善良、正經八百外加死腦筋,卻有更多可愛的一面。

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的嚴天灝,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顆洋蔥,被人一層一層剝去,赤裸裸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大家的面前。

他受夠了,他老實,並不代表他沒脾氣,他再也受不了任根心的一意孤行、驕縱蠻橫。

他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拉上樓,直接帶進妹妹的房間。

「你夠了沒?」

「我又做了什麼嗎?」任根心裝著無辜的臉,臉上帶著甜甜笑靨,仰起蟯首凝睇著他那俊逸又略帶羞澀的臉。

他真的是好可愛呀!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竟還會害臊。

「我投降了,算我怕了你,好不好?」嚴天灝知道自己永遠鬥不過這個美麗的小魔女,對她舉起白旗投降了。「你別再惡整我了。」

「你別亂冤枉人,我哪有惡整你!」

「你沒有嗎?」

「沒有。」她斬釘截鐵地說。

「既然沒有,那好,明天回臺北之後,我們以後就形同陌路,當作從未認識過。」他一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妹妹的房間。

「等」下。」任根心叫住了他。

嚴天灝無奈再無奈,背對著她問:「你還有什麼事?」

「我真的這麼惹人討厭嗎?」她說話的語氣不再輕佻,而是帶著些些的哽咽。

在心裏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他轉過身面對她,「你一點也不惹人討厭。」

「那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相反地,他甚至還喜歡她。

「真的嗎?」

「真的。」

她像是中了大樂透,欣喜萬分地蹦跳到他的跟前,將手圈住他的脖子,輕吻著他那薄毅溫柔的唇。

嚴天灝一把將她推離自己的懷裏,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情有欲,就算他再君子,但對於三番兩次投懷送抱的女人,不敢擔 保有一天他不會獸性大發,變身成了一隻狼,將她拆吃入腹。

「任根心,我警告你別動不動就親吻任何一個男人,更別隨便考驗男人的耐性,否則……」

「否則怎樣?」她對他的警告才不在乎,他真是個正人君子,若換成是別的男人,早就趁機將她帶上床了,哪還會對她提出警告呀!

「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任根心望著他又窘又羞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來,笑到前仆後仰、笑到差點岔了氣、笑到不行。

這時,她不再氣他故意逃避,完全拋諸腦後。

嚴天灝氣到要拂袖而去時,腰間的手機響起,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韋莛的電話,他很快地接聽。

「韋莛,你找我有什麼事?」

「任根心那個瘋女人今天有沒有去找過你?」電話另一頭的韋莛問。

他看了一眼還在訕笑的任根心,「有。」

「你叫她馬上打個電話回家,她突然失蹤差點把她爸媽給急死,所有人全被她搞得人仰馬翻,她爸媽為了找她,差點沒將整個臺北市給翻過來。」韋莛的話裏充滿著譏諷。

「你怎麼會知道她和我在一起?」

「她爸爸以為我是她的男朋友,打電話問我,後來我才想起亦帆曾經帶她來問過你的事,所以才打電話問問你。」

「等一下我叫她馬上打電話回家。」電話一掛斷,他隨即詢問她,「你跑來台南,是不是沒告訴你家人?」

「我急著來找你,忘了呀!」

「你現在就打電話回家,你爸媽很擔心你。」

「他們找我會打電話給我。」講到電話,她才想到包包沒帶上來,「我的包包在樓下。」

嚴天灝將自己的手機拿給她,「先用我的手機打。」

任根心接過他的手機,打了電話回家,電話是媽媽接的,「媽咪。」

「心心,你到底跑去哪里了?!怎麼不說一聲,也不打通電話回來?」徐佩琦一聽見女兒的聲音,如吊著水桶七上八下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媽咪,我和我的男朋友到台南玩,今天晚上我會住在這裏,不回去了。」

在電話的另一頭,任強搶過妻子的電話,語氣嚴厲地說:「你叫他來聽電話。」

任根心將電話遞給他,「我爹地要跟你說話。」

嚴天灝不得已只好接過電話,「伯父,你好。」

「我警告你,我女兒最好沒事,否則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還有,明天你馬上送她回家。」任強一說完,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將電話掛斷。

「我爸跟你說什麼?」看著他一張臉比苦瓜還苦,她不安地問。

「你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臺北。」嚴天灝語畢,離開妹妹的房間,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卻一夜難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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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任家富麗堂皇的客廳,卻充斥著一股肅靜、凝重的氣氛,頗有暴風雨前的寧靜的味道。

嚴天灝一反常態,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樣子,沉著冷靜,應對著這屋內八隻緊盯著他看的銳利眼神。

他不懼畏的原因是因為他相信他們都是講理的人,不會和任根心一樣,任性而為、無理取鬧。

一家之主的任強沒先開口說話,其它人全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先吭一聲。

「你們幹麼用審視罪人的眼神盯著他看?」引起風暴的任根心,仗著父母疼她,捨不得罵她、凶她,率先打破一室的沉寂。

「他把你拐到台南,讓我們誤以為你發生什麼意外,你還在替他開罪?」從不嚴厲對女兒說話的任強,想起昨天找不到女兒的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的心情,他就無法原諒他。

「他沒拐我,是我自己搭車跑去台南找他,他事前根本不知道。」

「你不用再替他說話,這件事就是他的錯。」任強已經認定了是這個男人誘拐他的寶貝女兒。

「爹地,你不可以對他羅織罪狀。」

「心心,你別再說了,讓你爹地好好處理。」徐佩琦阻止女兒繼續維護嚴天灝。「而且你昨天中午就這麼跑出去,連電話也沒打,你差點沒把我們給急死。」

「我已經跟你們解釋過了,我忘了,而且我把手機弄成震動的,在車上根本沒發覺你們有打電話給我。」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就是他的錯。」任樹夏也認定是嚴天灝的不對。

「這件事我很抱歉,對不起。」嚴天灝向任根心的家人道歉,若是他的一句道歉,可以平息他們的怒氣,他無所謂。

「你叫什麼名字?」任強因他的道歉怒氣稍緩。

「嚴天灝。」

「你和心心認識多久了?」

「她生日的那天我們才認識。」那一天韋莛若不把她帶來,他也不會讓自己陷入一團亂之中,他的生活和以前一樣平凡,不會這般的驚濤駭浪。

任強在腦海裏回想著那天來參加Party的客人裏,卻沒有半點印象。「我不記得那天的客人中有你這個人?」

「我是韋莛的朋友,任小姐生日那天和韋莛一起去參加我們幾個朋友的聚會時,我們才認識。」

「原來你是韋莛的朋友!」任強一聽到他說是韋莛的朋友,臉色也就沒那麼臭了。「你家經營什麼樣的企業?」

「沒有,我爸媽都只是一般公務員而已。」

公務人員,那不就是吃不飽、餓不死的小康之家!他怎麼能讓他的寶貝女兒和這樣平凡無奇的人交往,從小他們給她的全都是最好的,身上穿的非名牌不穿,吃的也非粗茶淡飯,一般公務人員的家庭一個月收入才多少,讓女兒買兩件名牌衣服都不夠。

「謝謝你將我女兒送回家,但以後我不准你再見我女兒。」任強的話說得很明白了。

「爹地,你不准他見我是什麼意思?」任根心跳了起來。

「心心,你別鬧了,你想交男朋友,你爹地會替你介紹適合你的男朋友。」徐佩琦趕緊安撫女兒,她太瞭解丈夫了,只要他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

「我不要,為什麼我的男朋友不能自己找?為什麼不能選擇我自己喜歡的人?」任根心像是個糖果快被別人搶走的小孩,大吵大鬧著。

「你爹地是為了你未來的幸福著想,嚴先生不適合你。」其實她想說的是他根本配不上他們女兒。

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不會幸福的。

嚴天灝並不是笨蛋,又怎麼會不懂任強夫婦話裏的意思,而他也從來沒想過高攀他們這種富豪之家。

人家說娶個有錢的老婆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但他並非那樣沒志氣的男人,要他一輩子仰賴自己的妻子、看妻子和妻子娘家的臉色,過著沒有尊嚴的日子,那是絕不可能的。

人可以窮、志卻不可短,為了錢、為了過好生活,若連尊嚴都可以踐踏,那也枉費他的父母從小到大的諄諄教導了。

「很抱歉,造成了你們的誤解,我和任小姐從未交往過,我也從未有任何想高攀的想法。」嚴天灝將自己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以後就不關他的事了。「對不起,打擾了。」

他起身向徐強夫婦躬身致歉後,往大門走去,步伐堅定。

任根心又驚又急、又氣又慌,想也沒想地追過去,擋在他的前面,「你不可以就這樣走!」

「任小姐,我已經安全將你送回來了,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你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說沒有任何關係,我喜歡你,而且你已經對我做過那種事,你一定要對我負起責任。」

任根心心裏有陣莫名的恐慌,不知怎地,她竟害怕他們兩人真的到此為止,她知道他一直將她當成毒蛇猛獸般的躲避,以後就算在路上不期而遇,只怕他真的會遠遠躲開她。

徐強一聽到女兒說他對她做過那種事,怒火中燒、氣急敗壞,快步地沖過來,抓住嚴天灝的衣領,以殺人似的眼神睇著他,「你這混蛋,竟然敢對我女兒做出那種事?!」說完一拳直往他的臉上揮去。

嚴天灝就這麼被一個盛怒中的父親打得往後倒退了兩三步,臉頰痛得讓他五官全揪在一起,在他還沒來得及解釋之前,任根心的兩個兄長也一起沖過來,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打得他連想閃躲和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他只能不停地抬高雙手,勉強抵擋著如雨滴不停落下的拳頭。

「大哥、二哥,你們別打了,會把他打死的!」任根心想過去阻止,卻被父親緊緊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兩位兄長痛揍。「爹地,你叫他們快住手,別再打了、別再打他了!」

「他有膽子欺負我任強的寶貝女兒,怎麼可以不給他一點教訓。」

「爹地,他沒欺負我,你快叫他們住手!」任根心哭喊著哀求爹地手下留情。「大哥、二哥,你們快住手!」

任樹夏、任樹冬幾乎是打紅了眼,打到嚴天灝無力反抗、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任強才喝令兒子停手——

「好了,給他一點教訓就可以了。」

任根心強力掙脫父親,奔至嚴天灝身邊蹲下來,看著他被打得臉上都是傷,還流著血,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心痛不已,淚水直流,想碰他卻又怕弄痛他,讓她又慌又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灝,告訴我,你怎麼樣了?別嚇我。」她的眼淚滴滴落下,落在他的血上溶在一起。

嚴天灝緊閉著雙眼,聽得見她擔心的問話,卻開不了口。

這對他來說是無妄之災,打從任根心這個魔女招惹到他,就註定他災難的開始。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對不起。」她真的不是有心的,更不曉得她的家人會氣到毫不留情地痛打他。

嚴天灝在地板上躺了片刻之後,緩緩地張開雙眼,望著她那淚水交織的秀雅臉龐,他卻也有著莫名的心痛,輕輕抬起手,想拭去她雙頰上的淚痕,卻在快碰觸到她的臉頰時又放了下來。

「天灝……」

他慢慢撐著疼痛欲裂的身子,感覺如被撕裂般的痛楚,困難地想從地上站起來。

她想伸手扶他,卻被他撥開。

嚴天灝全身痛楚不堪,每走一小步,就得承受一次劇烈的痛楚,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任強面前,嘴角被打到流血、眼睛也撐不開,一張英俊剛直的臉被打到像個豬頭似的,慘不忍睹。

「任先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令千金從沒有過任何非分之想,我也從沒對她做過不該做的事,有的也只是一個吻,我想我為這個吻也已經付出沉痛的代價了。很抱歉,打擾了。」說完後,強忍著劇痛,一步一步走出任家,希望當他離開這裏之後,和她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任根心無法放心地想跟著他,卻被兩個兄長給拉住,只能又心急、又擔憂地看著他走出大門,直到門關上。

「爹地,你怎麼可以讓大哥、二哥把他傷得這麼重?!」任根心大聲地吼叫。「打人是野蠻人的行為,你們怎麼可以打他?我愛他呀!」

徐佩琦看著女兒哭成淚人兒,心疼不舍地走過去,摟著她,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好了,別哭了,哭腫了眼睛就不好了。」

「心心,這件事不能完全怪我們。」任樹冬說。

「不怪你們要怪誰?」

「全都要怪你!」任樹夏雖然也一樣疼妹妹,但他還算是全家最不會一味寵她的人。「你昨天說要帶男朋友回家—然後不說一聲跑出去,連跑去台南也沒打電話說一聲,讓全家人擔心得差點去報警。還有你自己剛剛說他對你做了那種事,聽到你被人欺負、占了便宜,若還不生氣,我們就不是人了。」

「就算如此,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她依然不認為自己有錯。

「老婆,你帶她上樓回房間,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准讓她一個人出門。」任強下了命令。

「爹地,你要囚禁我?!」任根心像是只受傷的猛獸,想保護自己地張牙舞爪。「你不可以這麼做。」

「這麼做全都為你好,以後你就會知道爹地的用心良苦。」

「不行,他被你們打到傷得這麼重,根本沒辦法開車,我得送他去醫院。」她想沖出大門,卻又被任強給擋住,「樹冬,帶你妹妹上樓,把她反鎖在房間,不准讓她出房門一步。」

「是。」任樹冬也不贊成妹妹再和嚴天灝在一起,完全和父親站在同一條線上,沆瀣一氣。

他走過去強拉著她上樓,不顧她的反抗、不顧她的拳打腳踢、不顧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就這麼將她強押回房間,並將房門給反鎖,不管她在房間裏如何槌打著房門。

「心心,你就聽爸爸的話,我們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好,我們不會害你的。」

「二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任根心不管怎麼呼喊,任樹冬就是鐵了心不理她,不放她出去。

「沒爸爸的命令,我不會開門,你別再叫了。」

「二哥。」

「我要下樓去了。」「二哥,你別走呀、別走呀!」但不管她再怎麼叫,房門外就是沒了聲音。

樓下客廳——

「老公,你真要把心心關起來?」徐佩琦面露擔憂。

「不把她鎖起來,難道要她再跑去找那個窮小子嗎?」任強態度強硬。

「可是……」

「為了她以後一輩子的幸福,就算會捨不得、會心疼,也絕不能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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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根心在房裏叫到聲音啞了、打到手都腫了,依然沒有人來替她開門,直到淚水流幹、心也冷了,想著,難道她就只能這樣無力可回天?

嚴天灝帶著滿身的傷痕離開任家,根本無法開車,若他在半路上昏倒了,那又該怎麼辦呢?

她從房門前迅速沖到電話旁,拿起電話撥打著他的手機,但無論她怎麼打,他就是不接電話。

似乎打從一開始,他就習慣性地不接她的電話,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腦海裏,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她趕緊打開抽屜拿出筆記本,翻找著辛亦帆的電話,從頭翻到尾,卻找不到辛亦帆的名字,「我沒有記他的電話嗎?」她又想到韋莛,再找一遍,她一樣沒他的電話,她本以為自己見過他們幾次,應該有他們的電話。

她又接連打了將近十通電話,終於輾轉問到韋莛的手機號碼,抄下後趕緊打給他,電話響了快十聲,才被接通。

「我是韋莛,若你要告訴我,我兒子被綁票了,那就請你好好善待他,我已無力養育他,我先向你道謝了。」韋莛率先放炮,最近接詐騙電話接到他都快發瘋了。

任根心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若是在她心情好的時候,她可能還會和他鬥嘴鼓、杠上一杠,但現在她完全沒那個心情和他抬杠。

「韋莛,請你現在趕快到嚴天灝家裏看他,他被人打了,受了重傷。」她語意梗塞,還帶著哭聲。

「你是誰?天灝又怎麼會被打?」

「我是任根心,總之你現在趕快去看看他好嗎?我求求你。」

韋莛啪一聲掛斷電話,離開正和一群朋友吃飯的餐廳,一邊走往停車場,一邊試著打電話給嚴天灝,但他卻沒接。

上了車後,他一路上超速,以最短的時間趕到嚴天灝住的地方,猛按著門鈴,他卻始終沒來開門。

他又再試著打他的電話,還是一樣。

他又急又氣地將電話闔上,正想打給辛亦帆時,手機響了,飛快地翻開手機蓋子。「喂——」

「韋莛,他回到家了嗎?」任根心又打給他,想知道嚴天灝的情況。

「沒有!」韋莛脾氣火爆地不禁對電話大吼。「任根心,你說天灝為什麼會被打?又是被誰打的?他的個性根本不會與人發生口角,更不會和人起衝突,是不是你惹的麻煩?」

「天灝是被我哥哥打的。」

「你哥哥為什麼要打天灝?是不是因為你跑去找他的事?」

「是有點關係。」

「你家都是野蠻人嗎?事情都不問青紅皂白、不問對錯嗎?他們憑什麼打天@?」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你現在別再罵我了,請你趕快先找到他才重要。」

「廢話,你以為我不著急嗎?他不接電話,你叫我去哪里找他?」

「那怎麼辦?」她完全六神無主了。

「怎麼辦?任根心,我警告你,天灝若沒事就好,要是有事我一定會找你算帳。」說完後,又氣衝衝地將電話給掛斷,他隨即打給辛亦帆,告訴他嚴天灝被打的事,讓他幫著找找看。

韋莛打完給辛亦帆後,離開嚴天灝的住所,打算開車往任家的路上找找,說不定會找到人。

就在他開車快到任家時,他的手機響了,他馬上接起來,「喂,我是韋莛。」

「我這裏是佑生醫院,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嚴天灝的先生嗎?」

「他是我朋友。」

「他昏倒在車上,被人送到我們醫院來,我們在他的手機上看到這支電話號碼,才通知你,可以請你馬上來醫院嗎?」

「好的,我馬上過去。」韋莛方向盤一轉,往著佑生醫院的方向開去,同時也通知辛亦帆讓他趕到醫院來。

韋莛一趕到佑生醫院便沖進急診室,抓著一名小護士急切地問:「嚴天灝人在哪里?」

「他現在被送去照x光片,你先在這裏等一會。」

「他傷得嚴不嚴重?」

「這要問醫生,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沒有生命危險。」這小護士看著韋莛,心裏的小鹿又給他亂撞了起來。這男人長得又高又帥,那渾身自然散發的領袖氣息,就算急到跳腳,也一點都不損他的酷浚

辛亦帆接到電話後隨即趕過來,一見到韋莛便問:「天灝的情況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不知道,正在檢查。」

那名被抓著問話的小護士又被辛亦帆這個斯文非凡的帥哥給電昏了,前一個屬於剛毅俊酷型的帥哥,這一個屬於玉面書生的斯文型帥哥,完全不同典型,卻同樣迷人!

她到醫院工作了三年,從沒一次見到兩個這麼英俊又有型的男人。

他們一起在急診室等待,半晌後,嚴天灝被人推回了急診室,兩人一起靠過去。

「醫生,請問他傷得嚴不嚴重?」辛亦帆問。

「外傷的部分還好,不過他的肋骨斷了兩根,想要完全復原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急診室的醫生將剛才檢查的狀況告訴他們。「先去幫他辦個住院手續。」

「謝謝。」

韋莛特地要醫院給嚴天灝一間單人病房,他希望嚴天灝能好好休養。

嚴天灝被送進病房後才清醒過來,一見到兩位好友都在他的身邊,內心頓時充滿感動。

韋莛一見到他醒來,火爆的脾氣又開始爆發,「我要請醫生開出傷害證明,一定要告任家集體傷害,不僅要告他們傷害罪,還要向他們提出民事賠償。」

「韋莛,算了。」他輕輕地搖搖頭,表情平靜。

「你都被打得半死,怎麼能算了?!這口氣你吞得下,我忍不下!」韋莛義憤填膺的模樣,彷佛被打的人是他。

「天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對你下手這麼重?」辛亦帆也不解地問,這種傷法,像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非置對方于死地不可的樣子。

「他們以為我欺負了任根心,才會一時氣憤。」

「他們又怎麼會以為你欺負她?」當辛亦帆知道嚴天灝是被任根心的家人打成重傷,心中不免充滿自責和歉疚,當初若不是他安排任根心和天灝再次見面,這一切或許也不會發生。

「那還用說,一定是那個魔女栽贓他,天灝又是個老實人,就算他解釋,那群野蠻人會相信嗎?」韋莛用膝蓋想也知道,還用問?

「任小姐雖然像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但她應該不至於陷害天灝。」任根心有對清澈的雙眸,一個人若心存惡念,是不會有那樣的一雙眼睛。

就在這時,韋莛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見電話號碼就不想接。

「為什麼不接?」辛亦帆問。

「又是那個壞心的巫婆打來的,還不是想知道天灝被她害死了沒,有什麼好接的。」

辛亦帆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嚴天灝,看見他憂心仲仲的眼神,雖然被打成這樣,他卻仍然沒怪罪她,或許在他的心裏,對她也有著特殊的情感吧!

於是他從韋莛的手裏接過手機,都還來不及開口,電話那頭便傳來任根心焦慮不安的聲音。

「韋莛,你找到他了嗎?他平安回到家了嗎?」

「我是辛亦帆,你不用擔心,天灝沒什麼大礙。」辛亦帆相信好友也不想讓任根心知道他住院的事,不想讓她過於自責和擔心。

「他傷得那麼重,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辛亦帆安慰她。

「你不要睜眼說瞎話,人都被他們打到住進醫院了,肋骨都被打斷兩根,這還不要緊?!難不成真要被打死,那才算嚴重嗎?」韋莛故意扯開喉嚨大聲的嚷嚷,他就是要讓她知道,因為她的任性驕蠻,讓一個好人受了重傷,讓她有愧於心。

任根心聽見他說的話,心更痛了,「他傷得這麼重?!他現在在哪間醫院?你告訴我,我要去看他。」

辛亦帆用唇語問嚴天灝的意思,他卻搖搖頭,要他別告訴她。

「天灝過兩天就出院了,你不用來看他,他需要多休息。」

「你能讓我跟他講講話嗎?」任根心知道他現在一定恨死她了,又怎麼會想再見到她,但是她真的是無心的,她以為自己這麼說,她的家人會同意她和他交往。

「他已經睡了。」

「那請你告訴他,我不是有心的,對不起。」

「你也別太自責,我想天灝不會怪你。」

「你可不可以每天打通電話給我,告訴我他的情況,可以嗎?」

「好。」

「謝謝你。」

電話掛斷了,辛亦帆將手機交還給韋莛,對嚴天灝說:「她要我跟你說對不起,她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就害天灝差點被打死,要真有心那人不就直接送進殯儀館了!」韋莛又說。

「韋莛、亦帆,謝謝你們,我有點累,想睡一會,你們先回去。」

「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就在這裏陪你,你儘管睡。」兄弟都躺在醫院了,他們怎麼可能毫無義氣地回去?

「有你們在,我沒辦法睡。」

「你睡……」

「那我們先回去,晚上再過來。」辛亦帆阻止韋莛的話,他明白天灝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此刻的心情、思緒應該就像是亂了一切的毛線球,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慢慢理出個頭緒來吧8你有沒有想吃點什麼?晚上幫你帶過來。」

「不用麻煩了。」

「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辛亦帆說完後,拉著還不太想走的韋莛離開病房,將空間和安靜留給他。

他一直將韋莛拉到電梯口後才放開他,搖搖頭,無奈地對他說:「你的心思這麼不夠細膩,不懂得察言觀色,以後當你女朋友的人真的很可憐又倒黴。」

「人有必要搞得這麼複雜嗎?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何必這樣猜來猜去,多累呀!」韋莛一直都是那種大剌剌的個性,最受不了別人拐彎抹角,真是累。

「你進社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你一點都沒學到呀?」他真替禾翔百貨集團的一萬多名員工擔心,公司什麼時候會被他給玩完都不知道。

「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你懂不懂呀!」

「我該笑你太天真,還是過於幼稚?」

「去你的,懶得理你。」電梯門開了,韋莛先進了電梯,辛亦帆再跟著進去。「才剛要吃飯,就接到魔女的電話,現在肚子餓得要命,你先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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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05: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任根心自從被她父親軟禁在房間之後,便開始以絕食和沉默來做無言的抗議,抗議父親的不明就裏、不辨是非,更是抗議自己的行動不自由。

這次任強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甚至連她的工作也替她辭了,只為了不讓她再和嚴天灝有見面的機會。

雖然他也心疼女兒的自我折磨,同時也是折磨他和妻子的心,但為了她未來的幸福,就算她現在怨他、怪他,以後她一定會明白他的苦心。

徐佩琦讓王媽煮了碗鮑魚粥,端上樓送到女兒房間,先將鮑魚粥放在桌上,她走過去坐在床上。「心心,你已經整整兩天沒吃任何東西,你再繼續不吃,身體會搞壞的。」

「爹地只要一天不讓我出去,我就一天不吃。」任根心脾氣一倔起來,誰也勸不了她。

「你何苦這樣虐待自己,你爹地不讓你出去找他,也是為了你好。」

「媽咪,我是你們的女兒,我不吃飯、不吃東西,你們會心疼、不舍,可是他呢?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被哥哥們打到住進了醫院,我不該去看看他嗎?」任根心拉著媽媽的手,眼淚又流了下來,這兩天她只要一想到他被打得傷痕累累,就覺得心好痛,眼淚也就流個不停。「媽咪,是我害他被打,你要讓我一輩子良心不安嗎?」

「可是沒你爹地的允許,我不能讓你出去。」

任根心放開抓著媽媽的手,躺下身來,側個身背對著母親,繼續做無言的抗議。

「心心,別讓媽咪操心,你多少吃一點好不好?」見女兒還是沉默以對,她難過極了,「你這個樣子,叫媽咪該怎麼辦?」

不語就是不語,任根心知道這比她大吵大鬧來得有用。

徐佩琦歎著氣,下了樓,對著在沙發上看報紙的任強說:「老公,你就讓她出去一趟,要不然她再繼續餓下去,身體會出問題!」

「幾天不吃餓不死人的,我就不信她能熬多久。」任強告訴自己絕不能心軟,絕不能妥協。

「心心是你最寶貝、疼愛的女兒,你真忍心看她折磨自己嗎?」

「我這麼做全是為她好。」

「其實我看那個叫嚴天灝的男人,長相英挺,眉宇間器字不凡,談吐也是謙遜恭敬,像是個挺不錯的男人。」

「他的父母只是一般的公務人員,他頂多也是個平凡的上班族,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他養得起心心嗎?貧賤夫妻百事哀,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就算他養不起心心,我們也可以養她呀!」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為他是真心愛心心嗎?若心心不是我任強的女兒、不是喜樂飯店的千金,他會如此委曲求全的受我們羞辱嗎?一個只要有自尊的男人,都不會甘於受辱。」

「可是他說過他對心心絕無非分之想,或許他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人。」徐佩琦怎麼想都覺得他不像是個會攀龍附鳳、想靠妻子飛黃騰達的男人!

「他在演戲,這你也看不出來嗎?」

「老公,別那麼快否定嚴天灝,就看在心心的份上,或許他真的是個好男人,女兒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我就是為了心心的幸福,才要這麼做。」

「可是……」

「你不必再多費唇舌,我決定的事絕不會改變。」

「你真如此狠心,要讓心心繼續絕食下去?」

「別再說了,在她還沒死心之前,我絕不會讓她出去。」

就這樣,任根心對父親無言反抗了三天,在第四天一早,徐佩琦一樣又端了一杯牛奶和火腿蛋吐司上樓送到她房間。

她一打開女兒的房間門,驚叫聲隨之響起,驚動到在樓下餐廳吃完早餐準備去上班的任強父子三人,紛紛以最快速度狂奔上樓到她的房間。

「心心?!你別嚇媽媽!」徐佩琦蹲在女兒的身邊,不停地想叫醒昏倒在房間地板上的女兒。

任樹夏箭步一跨,先將妹妹從地板上抱上床。

「樹冬,你快去打個電話請你沈伯伯過來一趟。」

「是。」任樹冬馬上打電話給任家的家庭醫生沉至剛。

任根心的房間內現在是一團混亂,徐佩琦淚水直流,因為過於擔心,又心疼女兒的自我虐待,同時對丈夫的冥頑不靈有更多的抱怨,才會讓心肝女兒受這麼多苦。

「媽,你別哭了,心心從小到大無病無痛的,她瘦歸瘦,但身體一直都很健康,不會有事。」任樹夏安慰著媽媽。

「你們父子三人全都一樣,心都是鐵做的,心心都餓了三天沒吃,還說不會有事。」她氣得將大兒子推開,又走近女兒的床邊,撫摸著她更加消瘦的臉頰。「我可憐的女兒。」

「等一下讓至剛幫她看看,你就不要再哭了,哭得我心煩意亂。」任強看女兒因和他賭氣,寧願餓死也不肯吃飯,是既心疼又心痛。

二十分鐘後,任家的家庭醫生,同時也是任強相交二、三十年的老友沈至剛已來到了任家,進了任根心的房間。

他一靠近,所有人全都往後退了幾步,讓他好好替任根心檢查一下,幾分鐘之後,沉至剛才轉過身對他們淺淺一笑,「她沒大礙,等一下我會幫她吊瓶營養劑,等她醒來之後,先讓她喝點流質的東西,別一下子讓她吃太油膩的食物。」

「她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徐佩琦著急地問。

「應該很快就會醒了,你不用太擔心。」

「至剛,真不好意思,一大早就請你過來。」任強對好友感到很不好意思。

「都是幾十年的好友了,還說什麼客氣話,更何況我是你們的家庭醫生。」沉至剛先替她打一劑營養針,再掛好點滴、收拾好物品,才和任強一起下樓。他問:「怎麼回事,鬧到你最寶貝的女兒用絕食來向你抗議。」

「欸!」任強不禁深深歎了口氣,才將事情原委說給他聽。

「天下父母心,沒有幾個為人子女的會瞭解父母的苦心。」沈至剛安慰著好友。「不過我說老任呀,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那男孩子品行不錯,又有份正當的工作,努力勤奮,心心嫁給他,你也不用擔心她會吃苦;反之,若是那個男孩子家裏擁有金山銀山,卻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好高騖遠,不懂得腳踏實地的道理,那心心跟了那種男人,就真的能幸福嗎?」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心心是我從小細心呵護到大的心肝,我怎麼捨得呀!」

「別想太多,很多事情不可左右,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沉至剛留下最後的勸言,離開了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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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根心緩緩睜開眼睛後,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母親那張擔憂的臉,看著親親媽咪替她這麼擔心,她心裏有著自責和愧疚。

「心心,你終於醒了,你差點把媽咪嚇出心臟病來。」

「媽咪,對不起。」昨天半夜她起床上廁所,從廁所出來後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踵而至的是一片黑暗朝著她襲來,在她還來不及叫出聲時,隨即昏倒不省人事。

「你沒事就好了。你肚子餓不餓?媽咪讓王媽煮點白稀飯,你多少吃一點好不好?」

任根心輕輕點點頭,氣弱遊絲地說:「好。」

徐佩琦聽見女兒說好,簡直比中了樂透頭彩還要高興,她飛也似的跑下來吩咐王媽馬上熬稀飯,這可是女兒四天以來第一次說願意吃東西,教她怎能不驚喜。

交代完後,她又趕緊回到女兒的房間陪她,「我已經叫王媽熬稀飯了。」

任根心從床上坐起身,雙手抱住媽媽的腰,靠在她的肩膀上。「媽咪,對不起,我讓你操心了。」

「只要你沒事,願意吃東西,媽咪不要緊的。」

「媽咪,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

她之所以會如此擔心嚴天灝、如此渴望見到他,那是因為她早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愛上他,以前她以為自己只是因為他不順從她、故意躲她,而激起內心深處那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心態。

但漸漸的,她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其實她從以前就深深愛上他了!

徐佩琦推開女兒,不舍地拭去她又流下來的眼淚,滴滴都像是珍珠般的珍貴。「你真的那麼喜歡他?」

「比我自己想像中的還喜歡千百倍。」

「可是你爹地……」父女倆的個性一樣倔強,她夾在中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媽咪,天灝他為人正直,對父母十分孝順,工作認真、才華洋溢,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個正人君子,和他認識之後,他從不因為我是喜樂飯店的千金小姐就對我巴結奉承、逢迎拍馬屁。你知道嗎?他生日的那天韋莛要他去禾翔百貨公司的專櫃選一套亞曼尼的西裝,他覺得這禮物太貴重而不肯收。」

「他真的這麼好?」

「打從懂事以來,同學只要知道我是任強的女兒,每個人總是對我唯唯諾諾,把我當成公主一樣的奉承著,我知道他們都只是想從我這裏撈到一些好處,一瓶飲料、一場電影、一頓飯,總之只要和我在一起,好處不斷,但其實我心裏很明白,這些朋友裏沒有一個是真心和我做朋友的。」

內心中她其實是孤獨寂寞的,和人交朋友並不是用心在相交,而是因外在的物質,現在她才瞭解,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

「我會賭氣地想出去上班,只因為他說了一句『花錢花得心安理得』,是他讓我明白不勞而獲的果實不甜,是他讓我明白,生命存在著不同的意義。若不是認識了他,我或許永遠不會看清這些事,一輩子生活在你和爹地為我打造的富麗皇宮裏。」

「我們是捨不得讓你吃苦。」

「如果我一直過著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裕生活,一旦我跌倒、失敗、受到挫折了,只怕我將永遠沒有勇氣再爬起來。」

「心心,你長大了,也懂事了。」

是的,她在一夕之間長大了。

愛,讓她變得懂事、讓她成長。

「媽咪,我會讓爸爸知道天灝的好,讓爸爸答應我們在一起,但是媽咪,你要幫我,好媽?」

「傻孩子,媽咪不幫你,要幫誰。」

「謝謝媽咪。」

「但是你也要答應媽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再用這種方法來虐待自己。」

「對不起。」

「我去看看王媽煮好了沒。」徐佩琦被女兒對嚴天灝的愛情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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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布上一片黑幕,陽光被黑夜吞噬,大地再度籠罩在黑夜中,然而,都市叢林卻被千變萬化的七彩霓虹給填滿,花花世界、繽紛亮麗、燈紅酒綠、絢爛璀璨。

任根心倚在窗櫺前,凝望著玻璃窗,漆黑的窗影反射著她略顯憔悴的臉色。

她好想他呀!

才短短五天沒見,卻有著恍如隔世般的漫長等待,但為了讓她父親能答應她和嚴天灝交往,她決定不再用那樣強烈的方式和父親對抗,因若是如此,只會讓父親對他的印象更壞,只會更加反對他們。

他的傷不知是否已經完全好了?

辛亦帆告訴她,他的傷沒什麼大礙,可那天她的兩個哥哥下手那麼重,他連走路都有困難,整張臉更是腫得讓人都快認不出他,才五天,真能讓傷勢復原嗎?

就算身體的傷康復了,心理的傷又能癒合嗎?

門外傳來敲門聲,「請進。」

徐佩琦推門而入,「心心,今天你爹地和哥哥們有應酬,不回來吃飯,晚上你下樓陪媽咪一起吃飯好不好?」她已經將自己關在房間五天,足不出戶,雖然這兩天她不再絕食,她還是很擔心她會間出病來。

任根心一聽到爸爸不回家吃飯,她迅速地沖到媽咪的面前對她說:「媽咪,你答應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可是你爹地……」

「你不是說爹地不回家吃飯,我只是去看看他,很快就回來,只要你不要跟爹地說,他不會知道的。」

「這……」

「媽咪,我不去看看他,我真的良心不安,他會受傷全都因為我,你難道願意看我繼續自責下去嗎?」她的眼神中充滿著哀求。

「好吧!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要在你爹地回來之前回家。」

任根心高興得對著母親又親又抱,「答應你,我一定很快就回來。」說完後,隨即奔到衣櫃前,挑選一件粉紅色的毛線衣和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換上,然後又往化妝台前一坐,化了個淡妝,遮掩住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她要讓他看到她最美的一面,女為悅己者容,這是每個陷入熱戀中的女孩子,都會做的傻事。

徐佩琦看見女兒這麼快樂,似乎已經好久沒見到她露出這樣甜美的笑容了,見她高興,她也跟著高興。

任根心很快地化好妝,出門前又在母親的臉頰上一吻,瞧她這活蹦亂跳的模樣,這才是原來的她。

「媽咪,再見。」

「等一下。」徐佩琦叫住她,從衣櫃裏拿了件外套給她。「晚上天氣比較冷,多穿件外套。」

任根心接過外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家,坐上計程車時,還不斷地催促計程車司機開快點,又不時看著手錶。

她的一顆心早已迫不及待先飛到嚴天灝身邊去了,若是她也能像小鳥一樣,有雙可以展翅高飛的翅膀,她一定直接飛過去。

「司機先生,能不能請你再開快一點?」

「不是我不想快,你看塞成這個樣子,我想快也快不了。」計程車司機也很是無奈地說。

任根心看著前面那動也不動的車陣,她愈是心急,老天就愈是和她作對,她的時間不多,怎能浪費在塞車上?「司機先生,你可不可以想辦法走別條路?」

「我儘量看看能不能開到外線道上去。」

就這樣,在尖峰時刻,硬是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嚴天灝住的地方,下車前任根心直接丟給計程車司機一千塊,等不及找錢她就下車,直接沖進公寓大樓裏,搭著電梯直接來到七樓。

她舉起手,正想按著門鈴時,手卻縮了回來,一顆心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期待著想快點見到他,又害怕他會當著她的面將門給用力關上,畢竟誰會原諒一個害他被打得這麼慘的人?

用力深呼吸,就算會吃閉門羹,也是她罪有應得,於是她舉起手按著門鈴,開始在心裏默數,一、二、三……一直數到十,還是沒人來開門,她不放棄地再按一次門鈴,又等了片刻,門還是緊閉著。

這時,後面的電梯開了,又是上次遇到的那個好心的婦人。

「小姐,你又來找嚴先生了嗎?」婦人淺淺地笑著說,圓圓的臉,笑起來好象彌勒佛。

「嗯,不過他好象還沒回來。」

「嚴先生的工作好象很忙,常常加班到很晚。」

她是有聽他說過要十點才會下班,不過她當時只把它當作是他不想見她的藉日,沒想到他真的常常加班到這麼晚。

「你要不要到我家等他?」

「謝謝你,我在這裏等他就好了。」任根心婉拒了她的好立忌。

「下次記得跟嚴先生拿鑰匙,怎麼可以讓女朋友來找他,都只能在門外等。」

任根心只能尷尬地笑著,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愛上他了,然而他呢?從頭到尾他一直都將她當做惡魔女,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他有可能會喜歡上她嗎?

待那好心的婦人進去隔壁之後,任根心才在門邊蹲下來,下巴抵在膝蓋上,蹲久了,腿酸了,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時間一分一秒如流水般地流過,任根心耐著心等,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可以出來找他,她真的好渴望能見見他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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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不是說今晚有個應酬,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徐佩琦站在門口迎接剛回家的老公,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

「去打過招呼,剩下的就讓樹夏和樹冬去應酬,我有點累,就先回來了。」

「你吃過晚餐了嗎?還是你要先洗個澡?」

「我想先洗個澡。」任強將領帶解開,讓自己舒服放鬆點。

「我馬上去幫你放洗澡水。」徐佩琦越過他走向房間,走到房門口後,卻發現他沒有跟上來,反而是轉身上樓,她嚇得又追了上去,「你不是說累了嗎?不回房間休息,你上樓做什麼?」

「我先去看看心心。」他的腳步沒有停下。

「心心睡了,你別去吵她。」徐佩琦臉色倏然一變,隨便找了個藉口。

「沒關係,我看看她就好,不會吵醒她。」這幾天為了那個男人的事,讓一向最會跟他撒嬌、最貼心的女兒和他的關係降到冰點,女兒一直都不肯跟他講話,讓他很傷心難過。

欸,女兒養大就是別人的,這句話真的一點也不錯,只是他身為人父,有責任替她找個好對象,他才能放心。

「可是……」徐佩琦的話還沒說完,任強已經打開女兒的房間門。

房間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整齊地鋪在上面,平坦得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跡。

任強轉過看老婆,「心心去哪里了?」

「我看她在家裏悶得慌,整天不說一句話,再問下去一定又會悶出病來,所以我才讓她出去找朋友一起吃個飯、聊聊天,讓她心情好點。」

「她去找哪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還不是她那幾個比較好的朋友,你也都見過的。」

任強走到梳粧檯前打開抽屜,找到一本電話簿,翻找著女兒幾個最好朋友的電話號碼。

徐佩琦見狀驚嚇地沖過去,搶過他手中的電話簿。

「你老實說,心心是不是又跑去找那個叫嚴天灝的男人?」任強眼帶怒潮,瞅著妻子,從她慌亂、不安的眼神中就已經知道回答。

他氣得丟下故意與他唱反調的妻子,怒氣衝衝地下樓去,進到書房,直接打電話找韋莛,他是嚴天灝的朋友,一定知道他的電話和地址。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地就被接通。

「喂,我是韋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韋莛接起電話,以一貫的方式落下開場白。

任強聽到他這不太有修養的話,不禁皺著眉,他還曾是他看重的女婿人選,說起話來怎會如此粗俗不堪!

「喂,你是故意打來鬧的嗎?我沒那個美國時間陪你,你找別人去吧!」他很瀟灑地就將電話給掛斷。

在任強還來不及有任何回應之前,聽筒裏就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正被一把火狂燒的任強,隨即又按著重撥鍵,一樣又是響兩聲。

這次他比對方先開口,「我是任強。」

韋莛一聽到任強的聲音,不禁在心裏大罵三聲,他說:「請問任總裁打電話找我有何貴事?」

「我要知道嚴天灝的電話地址。」

「怎麼?任總裁是覺得你讓人把他打到人都住進醫院還不夠,非得將他打死才能、水絕後患嗎?」韋莛的話裏充滿譏諷,若不是天灝執意不願告他,要不然他早就請律師告他告到頭髮長頭蝨。

「他被打是他活該。」任強從不認為他們有錯。

「任總裁,你說這種話不會太過分嗎?」

「我說的是事實,誰教他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憑他也想要和我女兒交往!」

「任根心也只不過是你任強的女兒,並非公主。」言下之意就是指他任強也沒什麼了不起。「還有,我告訴你,嚴天灝絕對是人中龍鳳,他比起你那兩個兒子不知強幾百倍,若真要說誰配不上誰,也只有你女兒配不上他。」

「你——」這目中無人的臭小子,以為他是韋翔的兒子,就可以如此瞧不起人,這口氣教他怎能吞得下8既然如此,你就警告他別再對我女兒糾纏不清。」

「據我所知,天灝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你女兒,反而是你女兒像個粘皮糖一樣,死巴著他不放。」

「我不想和你說那麼多廢話,你叫他快點讓我女兒回家,否則我就去警察局控告他誘拐。」

「誘拐?」韋莛直接狂笑出來,笑得真有點不給他面子。「你憑哪一點要告他誘拐?任根心未滿十八歲嗎?還是天灝登堂入室把她綁走?任總裁,我想你還是拿條繩子將你女兒綁好,別讓她一看到天灝就厚臉皮地巴著人家的大腿不放;別她人一不見,就隨便誣賴、栽贓別人。」他根本是看天灝老實,就欺人太甚!

「你……你告訴他,我限他在一個小時之內將我女兒送回家,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任強說完後,氣得將電話給摔上,這輩子還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今天他竟被一個後生晚輩羞辱,教他怎能不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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