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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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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鄀藍 -【勾心豹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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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6 00:21: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坐在天紹慈說的那家燒烤店,叫了一大堆食物,開始烤起來。

鮑佑年從沒到過這種需要自己動手的店吃飯,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什麼。

他不時看看左右兩旁,店裏高朋滿座、煙霧彌漫,每個人都扯開喉嚨高談闊論,從時事到政治再到八卦,無所不談。

天紹慈將烤好的牛肉片,沾了點醬油後吃進嘴裏,臉上儘是滿足。「哇!好好吃,好幸福呀!」

很快的又是另一片快熟的牛肉,她再從烤盤上夾起來。 鮑佑年以為她會將這烤好的牛肉片放到他面前的盤子,沒想到它竟然又進了她的肚子裏。

「我呢?」鮑佑年很無奈的問。

「到這種DIY的店吃烤肉,都嘛是自己烤自己的,自己的胃都來不及顧了,哪顧得了別人呀!」她又夾了幾塊肉片放到鐵盤上。

「妳要我自己烤?」

「你不會嗎?」她故意表情誇張,無法置信的問他。

「我沒弄過。」

「這很簡單,只要將你想吃的東西放在鐵盤上,然後記得要翻面,別讓東西燒焦,等熟了,就可以吃了。」說著,剛剛放上去的幾塊牛肉片又烤好了,她全夾到自己的盤子上,慢慢享受。

鮑佑年活到三十歲,第一次體會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滋味,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一臉的滿足,讓他肚子餓了起來,只好自己動手烤。

他學著她的動作,將肉片和蛤蜊、魚片全都放在烤盤上,但因為一次放太多,讓他手忙腳亂,最後的結果是所有的東西全焦了,完全不能吃。

第一次失敗,他不氣餒,繼續第二次的努力,結果還是一樣,他不放棄的再接再厲,就這樣連續烤了半個多小時,被他浪費掉的食物已經在一旁堆成小山,他卻連半塊肉都沒吃到。

最後,他不得不放棄。

「沒想到想吃一餐會這麼困難,比我當初創立托尼卡公司還困難千萬倍。」

「你這句話要讓別人聽到,一定會氣死。」

「我真的覺得很困難。」從沒有任何事讓他感到如此挫敗過。「我肚子好餓,妳可不可以幫幫我?」這輩子他第一次低聲下氣的開口拜託人。

這輩子,他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的意思要是我烤給你吃嗎?」她已經吃得七分飽了,很多事情該見好就收。

「可以嗎?」他的語氣竟然十分委屈,向來酷酷的形象在瞬間破滅。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兩個要求。」

「別說兩個,就算是一百個我也答應。」

「我爸爸從小教我們做人不可以貪心,就兩個。」

「說吧!」人為五斗米折腰,他也體會到了。

「這個星期六是父親節,我想回家一趟,你願意陪我回去嗎?」

「這星期六我有個很重要的宴會,我沒辦法陪妳回去,我讓阿德載妳回去好嗎?」

天紹慈想了想,他是個工作至上的人,而且只是個父親節,叫他丟下工作陪她回去,似乎說不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搭火車回去好了,你還不能自己開車,需要阿德幫你。」

鮑佑年有些擔心的問:「妳生氣了嗎?」

「沒有,只是有點失望,但是你的工作比較重要。」

「那第二個要求呢?」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也是個誠實的女孩子,他相信她說的。

天紹慈從一旁的紙袋裏拿出包裝好的禮物,「我剛剛在買送給我爸爸的生日禮物時,看到這個,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下來送給你了。」

「這是領帶對不對?」接過長型的包裝,感覺很輕,鮑佑年一下子就猜到是領帶。

天紹慈在他要撕開包裝紙時,即時阻止他。「你先別拆開,要先答應我第二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希望你等一下就換上這條領帶,一直到回家。」

「我答應。」

天紹慈在他答應時,忍不住偷偷笑了出來,接著趕緊拿出手機,準備拍下他最精彩的表情。

鮑佑年打開盒子之前,手停了一下,這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禮物,他心裏有著期待。

慢慢的,當盒蓋一打開,他的表情倏然一愣,看著這條領帶足足有三分鐘之久,完全無法反應。

天紹慈則是拿著手機連環拍,覺得實在是太精彩了!

鮑佑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當他抬起頭看向她時,她早就將手機放到桌子下,偷偷的收起來了。

「這個圖案和掛在妳以前住處門上的圖案是一樣的,對嗎?」

「是呀!這是皮卡丘。」她將領帶拿起來,「你看是不是很可愛,我看到這條領帶時,第一個感覺是你若打起來一定很好看。」她挪身過去,把他原來系著的領帶取下,將這條新領帶重新打上去。

一個酷哥,打著一條可愛到不行的皮卡丘領帶,看起來實在很滑稽。

但怕他惱羞成怒,她只能強忍住笑意,不過待會一定要找機會偷拍幾張照片,以茲留念。

天紹慈趕緊回到位子上,開始努力的烤起牛肉,一片一片的夾進他的盤子裏,以食物轉移他的注意力,又烤起魚片、蝦子等等,直到把他喂得飽飽的,忘了那條可愛的領帶。

吃完飯,一坐進車子裏,阿德從後視鏡裏看見他打的領帶,嚇到忘了開車,直到鮑佑年催促他。

天紹慈則是看著後視鏡,俏皮的跟他眨眨眼,表明了這完全是她的傑作。

一直待在鮑佑年身邊的人都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轉變,脾氣變得不再那樣剛烈,不管對誰都更尊重了,還有他不再老是繃著臉,笑的時間變多了。

大家都明白,這全是因為天紹慈的關係,她在所有人心裏,是個可愛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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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枕難眠!這是鮑佑年第一次感受到的滋味。

雖然說他們兩人並不睡在同一個房間裏,但至少在睡前,他每天都可以抱抱她,和她說說話再睡覺。

然而明天是父親節,她今天下午陪他吃完午餐後就先搭車回彰化二水去了。明天的宴會若不是那麼重要,他真希望能陪她一起回去,也不用在寂寞的夜裏,孤獨的想著她。

既然睡不著,他乾脆起來工作。

打開電腦,查看上半年度的營業報表,工作到一半,螢幕右下方突然傳來有一封新郵件的訊息。

MSN?!他從沒下載過這軟體,一定是小天幫他弄的。

他將滑鼠移到郵件上點開一看,竟然是她寫給他的Mail,他細看著郵件內容--

第一次說對不起、第一次和劉媽一起吃早餐、第一次學會忍耐、第一次懂得退讓、第一次去看電影、第一次自己動手烤肉……

這些全是你的第一次,你的學習我都看到了,佑年,我要告訴你,我愛你,雖然我從未聽你親口對我說「你愛我」,但這個讓我最值得等待的第一次,我一定會耐心的去等待,等待你願意開口對我說的時刻。

哈……我姊姊常說我是個愛說廢話的人,真不知道你怎麼忍受得了我這個嘮叨得像個八十歲老太婆的女人。為了感謝你對我的包容,我要再送你一份禮物,你打開夾帶信件就會收到我送你最珍貴的禮物了。

很愛你的小天

鮑佑年看完這一大篇內容後,迫不及待再打開夾帶檔案,當電腦螢幕上慢慢出現他的照片,先是他呆傻的模樣,之後是他打著那條可笑的皮卡丘領帶的滑稽樣,看著一張張相片,他竟然沒有感到一點點的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她真的是個善良又可愛的女孩子,他這輩子第一次懂得真心的笑也是因為她,是她帶給他歡樂的笑容。

他幸福和快樂的泉源全來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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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是父親節,昨天晚餐前,天紹慈突然回家,嚇得全家人圍著她擔心的問她,是不是被欺負了,才會跑回家療傷止痛。

她知道家人對自己擔心,尤其是父親,更是擔憂。她過去給他一個擁抱,在他的耳邊說:「爸,謝謝你,我現在過得好幸福。」

「妳幸福爸爸就放心了。」天正祥拍拍她的背,才將她推開。「妳怎麼會回家來?」

「明天是父親節,我是回來陪你過節的。」

「明天是父親節!」天紹艾驚叫了出來,她都忘了。「小慈,妳良心發現了,竟然會回家陪爸爸過節!」

「我良心發現,而妳卻是良心被狗咬了,連明天父親節都忘了,對不對?」天紹慈太瞭解姊姊了,這麼說就是想將她忘了這個節日的疏失給蒙混過去。

「呵呵!」天紹艾尷尬的笑了笑。

今天醫院沒有門診,早上家裏四個醫生先到醫院巡視病房,中午全家人到餐廳聚餐,吃完飯後,大家又趕緊回到醫院。

天紹艾則沒什麼事的和妹妹在自家三樓的起居間喝咖啡聊是非。反正要是臨時有人要生產,電話一打她就過去了,住得近就是有這個好處。

「看妳現在這麼快樂,我心頭上的一顆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來了。」妹妹跟著鮑佑年回臺北後,她的心裏總是忐忑下安,生怕自己的作為會讓妹妹受到傷害。

「姊,他告訴我是妳打電話給他的,謝謝妳。」

「我只是在做彌補而已。」

天紹慈不解的看著她,不懂她這話的意思。

「我從臺北回來之前曾和光民見面時,我問他鮑佑年是誰,他才告訴我他的背景,回來後我到醫院翻找舊雜誌,然後拿給爸媽看,還騙他們說妳交了男朋友,甚至同居在一起,爸爸在看了他的負面報導後,才會在隔天一早親自上臺北把妳帶回來。」

「妳差點害死我!」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

天紹艾歉疚的說:「對不起啦!」

「算了。」還好事情還算圓滿。

「他對妳真的很好嗎?」

「嗯,他為了我,很努力的做一些他從沒做過的事。」天紹慈細細的將這陣子他們相處的情形說給姊姊聽,還有那天她故意帶他去吃燒烤,讓他過過平凡人的生活,甚至他為了遵守對爸爸的承諾,到現在為止仍沒有碰她。

「真的嗎?」天紹艾感到不可置信。「妳說的真的是數字週刊寫的那一個人嗎?」

天紹慈看著姊姊誇張的表情,笑了出來。「姊,我給妳看個東西。」

「什麼東西?」

她拿出手機,將她偷拍的相片一張張秀給她看。「妳看。」

天紹艾看完之後笑得前仆後仰,抱著肚子東倒西歪的,差點笑到沒氣了。

「姊,控制一下,笑死了可是會成為頭條新聞喔!」天紹慈悠哉的喝著茶,等她笑個夠。

天紹艾笑到眼淚都飆了出來,她擦擦眼角的淚水。「他就這麼讓妳拍,沒有抓狂嗎?」

「他不知道,我偷拍的,不過昨天晚上我用妳的電腦E給他看了,只是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她在回彰化前,找時間偷偷用了他的電腦,下載了MSN,只要他一開機,應該是會看見她的傑作才對。

「妳真是不怕死,竟然還敢將這些照片E給他看,不怕回去之後,他氣得把妳給殺了。」

「他才捨不得咧,少了我,他的人生可是會少了很多歡樂的。」她現在可是充滿了自信。

「對了,他怎麼會去買這麼矬的領帶,皮卡丘耶,實在太好笑了。」

「那是我買的,吃燒烤那天他烤了半天,沒有一塊能吃的,所以我就趁機和他談條件。其實他的世界真的很小,除了工作外,連皮卡丘也不知道。」

「所以妳就不斷的整他。他有妳這種女朋友,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她還從沒看過哪個當人家女朋友的,會喜歡看自己的男朋友出糗,還留下證據。

「我可是用心良苦,想讓他知道平凡中的幸福。」

「是呀!」才怪8手機再借我一下。」

天紹艾搶過她的手機。「我把這些相片傳給光民看,還要傳給我朋友看。」她站起來就要往房間去。

天紹慈嚇的快一步搶回她的手機。「妳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呀!」

「這照片我偷拍來看看可以,要是讓妳E給光民哥還有妳朋友,沒過多久,只怕不只全臺灣,搞不好全世界的人都會看到。」網路無國界,這太恐怖了。

「可是這麼好笑的相片不和別人分享一下,很可惜耶!」

「要覺得可惜,妳可以去找光民哥當妳的模特兒,讓妳拍個夠呀!」

鮑佑年可是她私人的所有物,好的壞的,她都不願與別人分享。

晚上吃完飯,她陪著爸媽一起去逛夜市。從昨天中午過後回彰化到現在才一天半的時間,她就已經好想好想他了。

因此她決定明天下午就回臺北,晚餐前便可以回到陽明山他住的地方,這比她原先告訴他的歸期提早一天,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沒想到,感到驚喜的人竟是她。

逛完夜市,他們回到家時,卻看見鮑佑年的賓士車停在家門外,駕駛座上的阿德正在小歇。

她一進門就看到他和哥哥姊姊在聊天,氣氛看起來還不錯,似乎聊得很高興。

「佑年,你怎麼會來?你不是說今天有個重要的宴會嗎?」

「我去露個臉,待了一會就先離開。」短短不到三十六個小時沒見,他卻感到彷佛一個世紀般漫長,若不是此刻是在她家的客廳,她的家人都在,他真想將她抱住,好好吻個夠。

他看見她的父母尾隨著進來,趕緊站起來,向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你的腳都好了嗎?」

「好得差不多了,只不過還是不能站太久,也不能走太久,其他的都沒問題了。」

「以你這種腰椎受傷的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站起來,已經算是很幸運了。」天正祥走過去坐下。

「因為這場車禍,讓我因禍得福,雖然傷了腰椎,卻讓我找到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

「你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向我爸媽提親嗎?」天紹艾反應極快的馬上問,就算不是,只怕他也收不回口了。

「是的,雖然我和小天認識才三個多月,她卻是唯一讓我想安定下來,想要擁有一個溫暖家庭的女孩。」鮑佑年突然站起來,朝著他們深深彎腰一鞠躬。「伯父、伯母,請你們答應將小天嫁給我。」

「你是真心的嗎?」天正祥問。

小慈這次回來,臉上無時無刻下洋溢著幸福、甜蜜的笑容,讓他瞭解,除了鮑佑年之外,再也不會有人能帶給他最疼愛的女兒快樂和幸福了。

「我是真心的,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小天過著幸福的生活。」

「好,我答應你。」天正祥很快的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爸,你這麼簡單就答應將小慈嫁給他?」

「他們彼此相愛不是嗎?」

「相不相愛是一回事,但婚事可不是這麼談的。」她當婦產科醫生三年多了,雖然還沒嫁過,但也聽過太多到醫院生孩子的孕婦說起當初剛要結婚的事。

繁瑣的禮節一大堆,條件都還沒談妥,哪有這麼簡單就答應將女兒白白送人的。

「不然妳還想怎樣?」天紹仲太瞭解這個愛搗蛋的大妹又要搞破壞了。

「姊,妳想做什麼啦!」

天紹艾根本不理這個心早就是別人的妹妹的警告眼神,繼續說:「至少將聘金談好呀!要不然你們這麼辛苦拉拔長大的女兒就這麼送給別人,那多虧呀!」

「為了小天,不管你們有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鮑佑年拿出最大的誠意。

「好,夠阿莎力。」天紹艾笑了。「這樣好了,我們也不要獅子大開口,就吃點虧,你就把那次借我住的那問房子當作聘金好了。」

「沒問題。」一棟房子就可以換得一生的幸福,他覺得太劃得來了。

「你是說真的嗎?」她驚喜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我說的是那棟信義X星的億萬豪宅耶!」

「胡鬧。」天正祥斥責女兒。「我是在嫁女兒,不是在賣女兒,我不需要你一毛錢,只要你好好疼愛我女兒,別讓她受委屈就夠了。」

「我用我的生命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小天。」

天紹艾噘噘嘴,嘀咕的說:「一個姓鮑,一個姓天,姓天的嫁給姓鮑的,還真是暴殄天物呀!」

「妳就是愛胡說八道。」盧玉珍笑著責斥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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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到臺北後,鮑佑年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之後,他便將自己關在書房裏一整晚,直到清晨拂曉,他依然呆然坐著,眼神有些渙散和呆滯,腦袋中更是一片空白。

而書房門外,天紹慈坐在地板上,靠著門邊的牆,陪著書房內的人。

她問了劉媽,劉媽告訴她這通電話是從德國法蘭克福打來的。

她不知道這通電話傳遞了什麼樣的消息,然而會讓他將自己關在書房內一整夜,她想這通電話一定讓他的心情有了很大的起伏波動。

但她願意就這樣陪著他,讓他知道他不是孤獨的。

清晨五點半,劉媽起床準備早餐,一出來就看到她坐在書房的門口,驚訝的問:「小慈,妳就坐在這裏一整晚嗎?」

天紹慈一驚,迅速的從地板上站起來,卻因為曲著腿一整晚沒動,讓她雙腳一軟,而往另一邊倒了過去,砰一聲,整個人橫躺在地板上,撞痛了肩胛骨。

劉媽的反應不夠快,來不及扶住她,只得趕緊上前詢問,「小慈,妳怎麼樣,有沒有哪里受傷?」

在書房內的鮑佑年被這一聲巨響猛然驚醒,趕緊到外面瞧瞧,卻見到天紹慈躺在地板上,面露痛楚的神情。

鮑佑年蹲在她的身邊,將她扶起來,卻弄得她更痛了。

「啊!好痛!」天紹慈痛到五官都扭曲了。

鮑佑年聽到她叫痛,倏然把手放開。「讓我看看。」他檢查著她的手臂,但輕輕一碰,她就痛到不行。「手臂可能骨折了,得去醫院。」

「沒那麼嚴重,你不要窮緊張。」

「連碰都不能碰,妳還說不嚴重。劉媽,妳快點去叫阿德起床,讓他趕緊將車準備好。」

「現在才五點多,別吵他了,讓他多睡一點。」

「讓他先送妳去醫院,再回來休息。」以前的鮑佑年不太會為人家想,現在的他學會體諒了。

「我現在就去。」劉媽趕緊到後面叫醒阿德。

鮑佑年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到沙發上坐下。「好好的,怎麼會摔倒?」

「我腳麻。」她不太敢看他,小聲的說。

「腳麻?」鮑佑年發現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眼睛裏還帶著血絲。「妳昨天晚上在書房外待了一整夜?」

「我擔心你,但是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我能做的只有陪你而已。」她的話語帶著些許無奈和無力。

「怎麼不進去?」

「我想你可能想要一個人獨處、冷靜,我不想吵你。」

「妳真是個笨女孩。」

「我知道我笨,我姊姊也常這麼說我,但是我真的想這麼做。」

「傻瓜!」鮑佑年心疼的輕摟著她,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卻傻得這麼讓人心憐。」

阿德起床後,趕緊開車載他們到天紹慈之前工作的醫院,掛了急診,照了X光,還好骨頭沒有碎裂,也沒骨折,稍作處理後,拿了些藥就回家休息。

回到陽明山別墅,先吃過早餐,鮑佑年盯著她先將藥給吃了,再強迫她上樓回房間睡覺。

「妳昨晚一整夜沒睡,先睡一下。」

「你呢?你不也是一整夜沒睡。」

「我還得去公司。」

「你一天不去公司,公司會倒嗎?」天紹慈拉著他的手,仰起螓首望著他,話中儘是撒嬌的語氣。「陪我睡好嗎?」

「陪妳一起睡?」這女人又在挑戰他的忍耐力了。

「只是睡覺而已,你可別想歪了。」她調皮的偷笑著。其實就算他真的把她給吃了,她也不會拒絕,既然認定了他,她願意給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女人最重要的第一次。

「我是男人。」

「這點我從沒懷疑過呀!」他可是男人中的男人,讓一堆女人為他神魂顛倒。

「那妳還要……」

天紹慈懶得跟他再囉唆,先躺了下來,再拉著他讓他躺在自己身邊,然後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抱住他的腰,臉貼靠在他的胸膛,閉上眼睛。

「我好困,別吵我了。」

鮑佑年在心裏悶哼了一聲,實在拿她莫可奈何,一物克一物,她大概是註定來克他的人吧!

沒多久,他感覺到她平順的呼吸,知道她已睡著,又沒多久,或許是昨晚一整夜沒睡,或許是有她在身邊陪伴,讓他感到安心,所以他也很快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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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紹慈這一睡,竟然睡到晚上九點多才醒來,身旁的人早已沒了蹤影,房內只留下一盞小夜燈。

她起床,下了樓,劉媽一見到她起床,趕緊去幫她煮碗面。

「劉媽,他去哪里了?」天紹慈問著劉媽。

「少爺剛剛打過電話回來,他說今晚會晚點回來,讓妳別等他。」

「他什麼時候去公司的?他沒睡一下嗎?」

「他有睡到三點才起床,吃過東西後才去公司。」

「喔!」他有睡一下就好,她只擔心他把身體弄壞了。

「劉媽,妳先去睡覺,我等一下吃完後會收拾的。」來這裏住了將近三個月,知道劉媽差不多這個時間就睡覺了,鮑佑年就算晚回家,也從不用劉媽為他等門,準備消夜。

「妳吃完把碗放著就好,我明天早上再洗。」劉媽開始哈欠連連,所以也不撐了。

「好,劉媽晚安。」天紹慈應好,不過等會吃完,她還是會把碗洗起來,不想給劉媽添太多麻煩。。

她一個人在餐桌上慢慢享用劉媽的好手藝,吃完後將碗筷都洗起來,就到客廳看電視打發時間,一邊等他回家。

快到十二點時,外面傳來車子的聲音,她飛快的奔過去,打開門等著鮑佑年。

「怎麼又工作得這麼晚?」

「我不是交代劉媽叫妳別等我了,怎麼還等?」

「這位先生,我睡到九點多才醒來,剛吃完面就再繼續睡,你當我是豬嗎?」她接過他的公事包,像個小妻子般。

他已經和她爸媽提親,她爸媽也答應了,然而她還是覺得兩人認識的時間太短,雖然在她的心裏早已經認定了非他不嫁,但她想多給他一些時間,等他更確定自己的心之後,她便願意為他披上嫁衣,成為他的新娘。

「妳想當豬,還差得遠咧!」鮑佑年和她相處久了,說話也變得較幽默了。

「我想當豬還差得遠,那換我把你當豬養好了。」她將公事包放在沙發上,走進廚房準備幫他煮消夜。「我煮一碗拿手的海鮮粥給你吃。」

「我剛吃過消夜了,妳煮杯咖啡,我有話跟妳說。」

「好可惜呀,難得想大展手藝,卻有人沒口福。」

天紹慈從廚房走到吧台,動手煮起咖啡,沒多久兩杯香醇濃郁的咖啡出爐,香味彌漫偌大的屋裏。

鮑佑年接過咖啡後,喝了一口後,扯掉領帶,解開兩顆鈕扣,讓自己舒服些。

「你想跟我說什麼?」她依偎著他,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這樣的手指最適合彈鋼琴了。

「妳知不知道妳姊姊曾經問我混哪里的?」老實說他到現在對她姊姊那種無厘頭的說話方式還是很不習慣。他說話一向簡潔,只說重點,從不廢話。

「混?!」她坐直身子,眼睛亮了起來,一副崇拜的表情。「你年輕的時候混過黑社會嗎?竹聯幫的?還是縱貫線的?」

「又在胡說八道了。」

「是你自己說的呀!」她又靠了過去。

「我是中德混血兒,托尼卡是我父親的姓氏,鮑則是我媽媽的姓。」鮑佑年從未和任何人談論過他的身世,所以覺得有些艱難、有些苦澀,但他已經認定了她是他這輩子的人生伴侶,就該讓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他昨晚在書房想了一整夜,整理出頭緒,準備對她說出對他來說最困難的一件事。

「我父親在三十二年前被我爺爺派到臺灣來拓展市場,或許因為一個人離家在外,心裏非常寂寞,而我媽媽是我爸爸的秘書,日久生情之下,他們很快就墜入情網,後來生下了我。三年後,我爸爸回德國去,卻沒帶著我們一起回去。」

「他為什麼不帶你們一起回去?」

「因為他在德國已經有妻子、兒女了。」

「那你媽媽知道嗎?」

「知道,但是她深愛著我父親,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不要求名份。」鮑佑年又喝了口咖啡,再繼續說下去。「不過他回德國時,有留了一大筆錢給我們母子當生活費,讓我們衣食無缺,可以過著比別人還要好的生活,還承諾會和他老婆離婚,接我們過去。直到我十歲的那年,我父親才再度來到臺灣實現接我媽媽去德國結婚的承諾。可是……」

天紹慈相信他要說出這一段最不願想起的過往,內心一定是百般煎熬,她握住他的手,給他溫暖。「如果很難過,就不要說了。」

鮑佑年反過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裏。「托尼卡家族同意我父親離婚後馬上和我媽媽結婚的唯一條件,就是不準將我一起帶回,並且要我媽媽以後不再替我父親生下孩子,他們不要托尼卡家族的優良血統有任何的污點。」

「你媽媽她答應了嗎?」

鮑佑年痛苦的點點頭。「念小學時,學校的同學笑我是沒人要的小孩,媽媽寧願跟著老公,不要自己的小孩,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上了國中後,我搬了家,在學校的學籍資料上,我的父母欄所填的永遠是已歿。」

「所以那時候我無心說你住院時都沒有家人去看你,你才會那麼生氣。對不起,我不知道沉壓在你心裏的痛。」

他搖搖頭,「昨天晚上,我父親從德國打電話來告訴我,我媽媽得了癌症,時間不多了,她希望在過世之前再見見我。」

「她跟著你父親回去德國之後,有回來看過你嗎?」

「沒有。她把我交給我舅舅,又留了一大筆錢之後,就沒再回來過。」

「那你舅舅呢?」

「他們在我上國中之前,移民到美國,我不願意跟著去,他們才替我找了劉媽照顧我的生活。劉媽在我的生命中,比我的親生母親還重要。」

「以後我們要好好的孝順劉媽。」

「這就是我的故事,是不是很不堪?」

「大笨蛋,這並不是你的錯,你何必這麼想呢?」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那樣努力的工作,還把公司取名為托尼卡,其實在他的心裏仍然存在著對親情的渴望,想借著這樣一個名字,和他的親人有一點點的連系。

「我的確很笨,一件根本不是我的錯,不該是我去承受的事情,卻捆綁了我的心整整二十年。」

天紹慈溫柔的說:「佑年,讓我陪你一起去解開這個心結好嗎?」

「妳要怎麼陪我解開這早已是死結的心結?」

「我陪你回去德國,去見你媽媽最後一面。」

「回去德國?」

「你的人生中或許有很多的遺憾,但那些遺憾都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只要你願意放開,那就不再是遺憾。然而你若是沒有回去看你媽媽最後一面,這個遺憾就會是你自己造成的,而這個遺憾將是永遠無法彌補,也會讓你悔恨一輩子。」

鮑佑年凝視著她,「小天,妳是上帝派來的天使,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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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天紹慈陪著鮑佑年來到德國法蘭克福--他最親的家人所住的城市,卻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踏上這塊土地。

心情很複雜,有著歸鄉情怯,又有著忐忑難安。

踏出機場,坐上托尼卡家派來接他們的車子,來到了位於郊區的托尼卡家族古堡,這間古堡已經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一百多年前,托尼卡家族發跡買下來後,直到現在都還住在這古堡之中。

車子駛進了最外圍的大門,又開了將近十分鐘才停在古堡前。

下了車,古堡前已經站了二十多人,除了穿著制服的傭人,另外還有好幾個主人模樣的人。

很悲哀又可笑,這些有著和他相同血緣的人,他竟然誰也不認識,他的父親是哪位,他也不認得。

這就是他可悲的人生!

天紹慈望了鮑佑年一眼,看得出他很緊張,她握住他的手,給他支持的力量。

裴迪•托尼卡走到他們的面前,看著二十年沒見的兒子,他情緒有些激動,內心卻有更多的歉疚和自責。

「佑年,進去看看你母親吧!」他用不是很標準的中文說。

天紹慈看著眼前的男人,有著和鮑佑年相似的臉型,他那淺褐色的眼睛和微卷的頭髮,就是遺傳自他父親。

鮑佑年點點頭,跟著他一起走進古堡,一步一步踏上大理石階梯,心情頗為沉重。

他們來到他母親的房間,看著大床上躺著骨瘦如柴的女人,過黃的臉色,頭髮因為做化療而掉得稀稀落落,整個凹陷的雙眼緊閉著,身上插滿了各武各樣的維生儀器。

在他印象中媽媽是那樣的美麗,嬌豔得像一株正要綻放的青春花朵,然而現在的她卻已病入膏肓。

在此刻,積壓在他心中二十年的恨消失了,捆綁住心的繩結也打開了。

三天後,鮑佑年一直處於彌留狀態的母親突然醒了過來,病床前站了好多人,或許是母子連心,一種割不掉的天性讓她一眼就認出二十年沒見過的兒子。

瘦骨嶙峋的手用力的握住兒子的手,用瘖啞的聲音說:「佑年,媽媽對不起你。」

鮑佑年反握住她的手,從母親的手中他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歉疚,片刻之後,他感覺到他手裏的那只手松了開,她就這麼離開了人世。

兩人在法蘭克福多留了幾天,待他母親的喪禮一結束,他們便坐飛機回臺灣。

在頭等艙中,鮑佑年和天紹慈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著。

「她應該是幸福的吧!」

「你發現了嗎,你媽媽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是平和的,她的嘴角還微微往上揚,你回德國看她最後一面,我相信她走得沒有遺憾了。」

「能知道她是幸福的就夠了。」

「佑年,我好以你為榮。」

「小天,謝謝妳。」鮑佑年由衷的向她道謝。「若不是有妳,我想我不會去見她最後一面,心中的恨也不可能會放下。」

「若是你不願意放下,誰也不能改變你,所以別謝我,謝你自己。」

鮑佑年從口袋裏掏出老早之前準備好的戒指,「我們結婚吧!」

「好。」她很乾脆的回答,沒有浪漫的求婚方式,但在這一刻,卻是最令她感動的。

「謝謝妳。」他拿出戒指,要替她戴上時,天紹慈卻將手收了回來。

「替我戴上戒指之前,你可不可以對我說出那『三個字』?」

「哪三個字?」鮑佑年想了一下。「對不起嗎?」

「你沒事幹麼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是不是已經變成你的口頭禪了?」她有些生氣的說。

「不然是哪三個字?」

「就是那三個字呀!」

突然之間,面前的電視螢幕亮了起來,畫面上出現了幾個大字,寫著:小天,我愛妳。

天紹慈訝異的看著電視,驚喜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隨即座艙內傳來熱情的掌聲,她感到既高興又感動,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宣告他對她的愛。

這樣的男人,叫她怎能不愛!

「小天,我愛妳。」

鮑佑年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唇,將她愛的淚水也一併吻入口中,溶化在兩人深情的吻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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