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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寶 -【誤會專賣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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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6: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誤會專賣店 - 七寶

她不明白,不過是去幫超級愛敗家的天兵姊姊辦退貨,
怎麼會莫名受了一身的傷,還被這個帥到不行、溫柔得讓人垂涎的男人給相中,
硬是要她跟他一起住在一個屋簷下,
嗯~~她哪可能會拒絕啊!
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囉!只是,他們家的人會不會太過分啊?
居然想利用她,要她義務當他的擋箭牌、煙幕彈,替他趕走一堆鶯鶯燕燕!
可她抗拒不了他的好,只能乖乖聽話。
但現在是怎樣?怎麼明明不可能愛上她的他,卻在兩人生命都受到威脅之際,
對她告白起來?!他是不是該看看場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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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6:2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辦公室裡,正為女主人即將的遠行而忙碌著……

  「邱總電話,三線,利多銀行。」

  ……

  「邱總電話,二線,您台灣的女兒。」

  ……

  「邱總電話,五線,前天跳票的大興林總。」

  ……

  「邱總……」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大哥,那就這樣了,下禮拜,就下禮拜,那筆款子我們一定匯過去,嗯嗯!就這樣,bye-bye。」非常客氣又婉約的道別,一掛上電話,彷彿沒看見話機上一堆紅光閃爍不停的待機電話,邱玉盈按下了通話功能。

  那個鍵是直通隔壁秘書室的通話鍵,只見商場上的女強人邱玉盈掛著從容冷靜的微笑,很客氣,非常有禮貌的開口,「林秘書……」

  「是,邱總有什麼吩咐?」

  文明的表象在這一瞬間破裂──

  「我請妳來是幹什麼吃的?!」破口大罵,形象全無的咆哮,「是不知道我在忙嗎?什麼牛鬼蛇神的電話都接進來,全要我自己接,我直接叫總機小姐過來坐妳的位置就好,還需要請妳來上班嗎?」

  「但是……」

  「還有什麼『但是』?」閃爍的紅燈像是鬥牛場中飛舞的紅布巾,邱玉盈抓狂道:「我對妳的要求已經夠低了,就因為我知道妳只是個秘書助理,過去只幫張秘書做一些助理的工作,所以從來沒指望妳能上手,可以把張秘書的工作全接下來,可是都三個月,已經三、個、月、了!」

  咆哮過頭,還破音了一下下,但抓狂當中的邱玉盈可不會因為破音而忘了罵人,「過濾,連最基本的要妳過濾一下電話妳都做不好,妳還能做什麼?」

  「……」

  「張秘書的產假到今天,要是我明天出門,她又沒來上班的話,是怎樣?要我整間辦公室都不用做事了嗎?」

  「對不起……」

  「光會說對不起有什麼用?」簡直就是氣死人,「還不重接一次,把電話分類一下。」

  「是。」

  雖然林秘書應了聲,但話語中的明顯遲疑讓邱玉盈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她咬牙,憤恨的做出進一步的指示,「銀行來的電話,先問他們要幹嘛?要是妳不能處理,就轉給我先生……就董事長那邊去,至於我女兒的電話……」

  遲疑了一下。

  很想女兒,但現在心情不對,火氣大得要命,她不想讓不開心的情緒蔓延出去,因此只得忍痛決定,「說我們在忙,晚點再回電話給她們。」

  「是。」這回的應聲就有力了許多。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木頭表現,讓邱玉盈氣到翻白眼,但也沒空計較了……

  「小林,你還知道打電話來啊?」接起二線,劈頭就是一頓火氣十足的數落,「也不想想,我這個乾姊平常是怎麼挺你的,帶你吃香喝辣也就算了,你一句話說要投資,我這個做姊姊的沒有第二句話,不但拿出私房錢來挺你,還讓我先生拿家底出來投資,我這樣的乾姊,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位了,結果哩!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邱玉盈真是愈想愈嘔,沒換氣就繼續開罵,「三個月前該給的貨款一拖拖到前天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好意思讓它跳票,是怎樣?現在是怎樣?能周轉的現金都讓你不見底的鬼投資案給吸乾了,一堆的款子都等著你們大興那張票要支付,你卻在這個時候搞跳票,是想逼得姊姊一家子去跳海是吧?」

  罵到一個段落,喘了兩喘,但對方一陣的沉默,竟沒在這空檔陪小心,說句抱歉還是什麼的,還真是讓邱玉盈感到緊張了。

  「小林?」回想到從頭到尾沒打岔,沒應上一字半句可不是這個乾弟的個性,邱玉盈擔心真是出大事了,「到底是怎樣?別不說話!」

  「媽。」

  媽?

  而且是女孩子的聲音?

  因為太意外,邱玉盈愣了兩秒才反應到,即使精明如她,也讓天兵的代理秘書給氣到頭昏,竟然接錯線了。

  這會兒電話那頭的是她的寶貝女兒,而不是搞飛機的乾弟……

  「公司出事了?」電話那頭的年輕嗓音有著不尋常的沉著。

  「沒,妳不用擔心。」否認,語氣之果斷,在這時這刻,反而會讓人生疑的那種。

  邱玉盈並沒發現到不妥,因而沒費心多說什麼,只道:「寶貝,媽咪現在很忙,晚點再回電話給妳好嗎?」

  小女兒懂事又貼心,果然沒佔用女強人媽媽的寶貴時間,速速的掛上了電話。

  看似一則日常生活中的小小插曲,尋常到沒人會刻意放在心上,卻沒人料想得到,海立個摩門特,命運興起了變化。

  傳說中的「命運的轉折點」,它就發生在這一時、這一刻……

第一章   
  「什麼?!」

  挖了挖耳朵,牧之芹懷疑自己聽錯了。

  「妳剛剛說多少?」很慎重,再做一次確認,「麻煩妳再說一次。」

  眼前的那表情,委實太過於猙獰跟恐怖,現實面跟著來襲,片刻前,那種大採購後的快樂心情盡數蒸發,牧之柔看著妹妹,不自覺的感到心虛了起來。

  「這牌子很有名……」她試圖說點什麼,「這是……是法國貨……」

  「法國貨又怎樣?」

  「品質很好啊!」牧之柔忍不住微笑,「那個店員說過,這牌的精油很好,做的保養品也很適合我們東方人的肌膚,是好東西耶!」

  愈說愈來勁兒,不久之前的熱血勃發,那種「好東西要跟好姊妹分享」的好心情稍稍復發了一些。

  「像這瓶凝膠,是可以去疤的,妳也知道我手賤,每次坐在計算機前就忍不住要摳粉刺,老是把自己的臉摳到毀容,這瓶就能幫助……」

  「柔柔!」牧之芹果決的伸手,做出一個stop的噤聲手勢,逼得對方噤聲後,反問:「我們幾歲?」

  「二十啊!」愣愣的回答。

  「沒錯,二十,是花樣年華的二十歲,在這個年紀,就算妳什麼都不擦,管它是痘疤還是粉刺疤痕,一樣會自動消失,它們會消失的啊!」小財務總管露出近乎痛心疾首的表情了,「妳沒聽過,年輕就是本錢,妳有著一大堆不用錢的本錢……」

  「No!No!No!」拎著一大袋保養品的痘疤美少女伸出一指輕輕搖晃著,「芹,這不是我要說,雖然年輕就是本錢,但是也不能隨便揮霍的。」

  興致勃勃趕緊把剛剛學來的話,照樣造句的也來上一遍,「雖然我們年輕,但皮膚的問題,可不能太仗持著年輕就不管它,尤其像我這種,只要看見痘痘或是粉刺,我就習慣性的會去摳……」

  「那妳就不要去摳啊!」牧之芹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我就忍不住嘛!」牧之柔一臉的委屈,「每次打報告時,一不小心看見桌上的鏡子,我就忍不住要看看有沒有粉刺,一看見有就忍不住要摳,然後等我回過神,一張臉就讓我摳花了……」

  愈想愈覺得委屈,這真的不是她自願的。

  「我的臉老讓我弄成毀容,光靠它的恢復力等它自然恢復,要恢復到幾時?當然是要擦點修復的保養品,幫助它恢復的速度,而且順便保養,多好。」還振振有辭,打心底覺得這筆錢花得真是太正確了。

  「好妳個大頭!」牧之芹一點也感受不到當中的好,看著姊姊提袋中的瓶瓶罐罐,她覺得一點也不切實際,「就算妳消痘疤,一、二、三、四、五、六,一次六瓶?是有沒搞錯啊?要消痘疤也不需要買這麼多啊!」

  那六瓶還是同樣的罐子,其它長不一樣的瓶瓶罐罐還有一大堆,對這種毫不理性的消費購物方式,牧之芹沒來由的覺得很火大。

  「妳看看,妳自己看看這一袋。」牧之芹忍不住開始數落起來,「就算妳是想要消痘疤,那其它的那些又是什麼東西?」

  「啊!啊!我還沒跟妳說呢!」有人不知死活,居然馬上無限歡喜的開始介紹了起來,「這瓶是潔面露,是洗臉的,原價九百八,現在大特價,一瓶才兩百九十九耶!我當然得先買個幾瓶回來;另外這幾瓶是保濕水,不但保濕,還有美白的功效,也是超特價,一瓶才四九九;還有這幾瓶,真是絕贊……」

  拿出那迷你尺寸的小瓶子,牧之柔一臉夢幻,覺得自己超lucky的。

  「這幾瓶是精華液,妳不要看它小小瓶,它可是好東西喔!」趕緊用力的介紹,「搭配剛剛那瓶消痘疤的凝膠,不但可以保濕,消痘疤的功效還會變得更強,是他們櫃裡的暢銷商品……」

  「多少錢?」牧之芹只問這個問題。

  「原價要一千多,今天限時特價,一瓶只要六九九。」牧之柔趕緊獻寶。

  「六、九、九!」看著容量只有十五毫升的小瓶子,牧之芹只感覺到血液直往腦門衝上去。

  「是啊!一瓶便宜了快一半,幾乎是打對折,那個店員說,這可是他們櫃裡第一次打這種折扣,而且只限今天,還限量喔!只有十二瓶有這種優惠價。」

  對著那一臉期待,期待被讚賞的表情,牧之芹只顧著數那小瓶子的數量,然後,臉色由紅轉青……

  「妳、妳……妳一個人就包了六瓶?!」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No!No!No!」牧之柔那讓人氣惱的食指再次的輕搖,報出正確數字,「是十二,我把十二瓶全包了!」

  「……」連說話的力氣也沒,牧之芹忙著心算,六九九的十二瓶是要多少錢!

  「難得有這種好康的特惠,而且只有十二瓶的名額,我當然要全包下來啊!」牧之柔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沾沾自喜的說:「而且那個店員人很好喔,怕我一時用不完,還讓我先寄放六瓶,要我以後用完再拿提貨券過去領比較新鮮的貨。」

  「八千四!」心算出來,有人噴火了,「光這幾瓶鬼東西,就花了要八千四?!」

  「不是鬼東西,這是很有療效的精華露……」

  「我管它是什麼鬼!」氣到想掐死她了事,牧之芹暴跳如雷,「牧、之、柔!妳有沒有搞錯?!我們是來找工作的,是找打工的機會!結果妳做了什麼?」

  愈想愈氣,幾乎是破口大罵,「這個就要八千四,再加那些有的沒的……剛剛妳說多少?總價是多少?」

  自爽過頭的牧之柔被硬生生拉回到現實面,方纔的興高采烈再次委靡,小小聲的回道:「一萬八。」

  「一、萬、八?!」一口氣差點梗住,「我只不過是去找個停車位,晚到了十分鐘而已,妳轉眼間就敗掉這麼多錢,妳……妳……」

  罵不下去,牧之芹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

  對這份只能稱之為義無反顧的消費能力投降,她舉白旗投降。

  不過……事關一萬八千元……是可以讓兩姊妹吃飯吃好幾個月的一萬八……

  不行!事情可不能這麼了結!



  「顏老師,這樣不太好吧?」冒冷汗,身為小小店員的K將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被稱為顏老師的顏瀚雅溫和一笑,渾然不覺身份問題,一派怡然自得的脫下西裝外套,捲起衣袖,套上代表專業、同時也是伊詩荷園制服的工作圍裙。

  「沒關係。」俊顏透著沉靜溫雅的淺笑,即便這事並不在考察工作之內,但顏瀚雅並不以為意,只當作是舉手之勞。「傑瑞腸胃炎,病得很嚴重,總不能讓他硬撐著身體繼續工作吧?」

  話題中的傑瑞,是伊詩荷園駐派此處的店長,據說從昨晚下班前就開始上吐下瀉。

  按常理來說,病得那樣,早該要請假休養,但偏生個性使然,在百貨公司週年慶的第一天,再加上知曉總公司要派那位芳療界中名列傳奇等級的主管來視察,責任感跟一直以來的仰慕之意讓他說什麼都不願缺席。

  因此,一早傑瑞拖著破敗的、連拉一晚的身體來上班,然後躲入廁所中繼續昨晚的命運,又嘔又拉的直到剛剛。

  用心可敬、其心可佩,但是很悲慘的,命運對他的努力並不放在眼裡。

  他忍著這般的病痛折磨,一心想要等候那位視察人員──也就是顏瀚雅抵達時,卻因為待在廁所裡跟他絞痛的腸子苦戰,而錯失了第一接招的時機。

  之後,直到他忍著痛,頂著鬼一樣不見血色的蒼白臉色,總算能離開廁所的時候,才剛見到仰慕許久、名列傳奇等級的芳療師,沒想到寒暄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架著去醫院報到。

  命令是顏瀚雅下達的,對於傑瑞的抱病工作,是責任感還什麼因素,他個人是沒什麼多大的概念,只是見那臉色,覺得不能再放任下去,因而二話不說的就要另一名工作人員送傑瑞去看醫生。

  這下好了,一個專櫃當下就去掉了兩名工作人員,在百貨公司一年一度的週年慶,特別還是週年慶開始的第一天,絕對會湧進大量搶便宜人潮的這時候,失去兩門主要火力,當中的影響不用細想也可預見。

  顏瀚雅無法坐視不理,即使他身居要職,可他親切的個性並沒想過身份的問題,反而是想到:就是身居要職,他更應該要以身作則!

  因此,他很理所當然的套上制服圍裙,身體力行的給予立即援助。

  「顏老師……」公司菜鳥K將雖然年輕,但好歹知道一點社會倫理,所以仍試圖阻止,「蔡秘書已經下海幫忙,而且剛剛也通知了總公司,總公司已經說好,等下會從其它分店調派人手過來,所以您不用……」

  「沒事,你不用緊張。」知道K將在想什麼,顏瀚雅安撫道:「是我自願幫忙,對你們的考績不會有影響的。」

  微笑,俊雅的笑顏與那眉宇間的溫文氣度彷彿帶有魔力,讓人放鬆與鎮定的魔力,奇異的緩和下所有的緊張感。

  「誰也沒想到,傑瑞會在這時生病,意外發生了,總是要想辦法補救,在總公司調派的人手趕過來之前,就讓我幫忙吧!」溫雅和煦的嗓音是讓人信賴的那種,只聽顏瀚雅笑語道:「更何況,跟我同行的蔡秘書都在幫忙了,我要是袖手旁觀,什麼事都不做,就在一旁看你們兩個人忙,傳出去,多難聽啊?」

  刻意的玩笑話讓那份溫雅沉穩染上一抹頑童般的淘氣之色,K將雖然是社會新鮮人,人生歷練不深,但也知道眼前的大主管是想讓他寬心一些,當下感動到不行。「顏老師……」

  實話說,他進公司不過月餘,以這樣的資歷,要他一個人抵擋這週年慶大軍,他嘴上雖然推辭,但……場面話,都是場面話!

  他只是礙於情面,不好意思承認而已,要不然他心裡其實怕得要命,卻沒想到這位傳說級的公司大主管卻是這樣的平易近人,待人是這樣的體貼親切……嗚嗚……好感動喔……

  「好了,別讓蔡秘書一個人忙,快打起精神,又有客人上門了。」顏瀚雅朝K將挺實的肩頭輕捶兩下,以示打氣之意。

  「嗯!」

  回應那柔柔如三月春風的體貼,火力全開,拚了!



  「哇靠!有沒搞錯啊?」在人潮中努力逆游,牧之芹有一種錯亂感,「今天才禮拜五耶!哪來這麼多人?不是說景氣不好嗎?」

  「今天是週年慶的第一天,當然有這麼多人。」跟在後頭的牧之柔一臉幽怨,人潮滿滿對她來說是很合理的畫面,她忍不住哀歎,「大家都是來搶便宜的啊!」

  「搶便宜?」白了胞姊一眼,牧之芹一臉的不以為然,「又不是不用錢,再便宜,還不是要掏錢。」

  「但是掏比較少啊!」利用機會,牧之柔想要留下她好不容易搶來的戰利品,「就像我買的這些保養品,如果是平常來買,要多出很多錢才能買到耶!但是我來的時機對了,就便宜了……」

  「停!」不等胞姊算出數字,牧之芹已毫不客氣的喊停。

  對於那貪小便宜卻因小失大的行為,她不懂怎麼會那麼多人看不清楚這麼簡單的道理?

  「幾千幾千,妳只注意便宜了好幾千元,有沒有想過,這些無用的東西要付一萬八?是讓妳掏腰包支付,整整一萬八千元!」講到又開始火大,「這一萬八千元夠我們兩姊妹吃好幾個月了,妳竟然大手筆,十分鐘就給我花掉?」

  「但是……」牧之柔拎著片刻前的戰利品,忍不住想要辯解,「那是要用,是實用品……」

  「實用妳個頭!」再次打斷胞姊的廢話,牧之芹氣惱到停下腳步,進入第二波的開罵行動,「按妳喜新厭舊又愛到處亂買的個性,妳要是能老實安分的用完一整瓶就要偷笑了。」

  「我哪有那樣。」牧之柔出聲,小小抗議一下。

  「哪裡沒有了?自從半年前妳迷上保養,逛這個週年慶,繞那家的購物節,說是搶便宜,買了一堆有的沒有的保養品,到後來呢?」忍不住抬高些些的音量。

  「那不一樣啊~~」牧之柔小小聲的抗議,「那些不用的,有些是不適合我的皮膚,害我長粉刺嘛!而我又會習慣性的摳粉刺,就惡性循環啊!」

  冷笑,哼哼了兩聲,牧之柔抓到胞姊的語病,「有些?妳自己也說了是『有些』,那另外一些不害妳過敏長痘子的呢?」

  「……」

  見她無話可說,牧之芹肚裡的火氣更旺,「說不出來是嗎?我幫妳回答,不管有沒過敏,妳買回來時,大聲嚷嚷說好用的那些保養品,最多用上一個月,之後全讓妳丟在櫃子上放著不管,妳的妹妹──我──怕浪費,只好撿起來用,也不見妳說的過敏痘子還是粉刺長出來過,然後按估計,我用個兩年恐怕也用不完。」

  「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嘛!我怎麼知道我一用就過敏長粉刺。」牧之柔嘟囔著,但內心中也開始有一些些的懺悔,就一些些而已。

  「那不過敏的那些呢?怎麼也不見妳在用?」她不回嘴也就算了,一開口,只讓牧之芹更加的氣惱,「妳明明就沒耐性用那些,幹嘛還要一直亂亂買?」

  兩隻小拳頭握得死緊,簡直是痛心疾首,「妳有沒想過,現在已經不比以前,老爸、老媽他們在大陸經商失敗,現在也不知跑路到哪裡去了,我們賬戶裡雖然還有一點之前留下的錢,但是那能用多久?」

  過去富裕的家境,讓她們兩姊妹零用錢異於常人的多,雖然姊姊的個性是不可能存得下來,但做妹妹的那個可不一樣。

  積極、實際又務實的性格幾乎是她們女強人母親的翻版,也就是這種個性使然,自兒時開始,做妹妹的那一個便認真的累積下所拿到手的每一筆零用錢,讓她早早榮登百萬小富婆的行列。

  再加上,兩姊妹考上五專學校的那一天,雙親大手筆的獎勵金,以及方便兩姊妹上學而添購的舒適住所,基本上,就算不省吃儉用,她手邊的金錢也絕對足夠讓剛畢業的兩姊妹豐衣足食的生活上個把年。

  但是,這當中,卻有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

  「老爸、老媽正在跑路,就算我們身邊有點錢,但是誰也不知道,討債的人何時會找上我們兩個,妳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啊?竟然有膽在這種時候亂花錢,要是討債的上門,搾乾我們所有財產,是怎樣?喝西北風嗎?」

  未雨綢繆的個性,讓牧之芹對未來感到不安至極,也因此積極的想找個工作好設法開源,哪知道她這個姊姊,虛長她十一個月的姊姊,光只會扯她的後腿,不過是停車的十分鐘,就能花掉一萬八。

  讓她……真讓她……

  「芹,也許沒那麼嚴重啦!」牧之柔的樂觀讓她將事物想得都很美好,「我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妳是怎麼跟老媽說的,但也許只是一點財務上的小問題而已。」

  「小問題?」牧之芹哼哼兩聲,反問:「要只是小問題,他們還需要跑路嗎?」

  「他們也沒說是去跑路啊!」牧之柔往好的那一面去想。

  「那麼請問一下,沒頭沒腦的說要出門一趟,之後再也聯絡不到人,就連我們的畢業典禮也沒能趕回來出席,以上這些行為不叫跑路的話,該稱之為什麼?」

  面對妹妹擲地有聲的質問,每說一句,牧之柔就瑟縮一下,而且沒一個答得出來,最終只能舉雙手投降。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習慣性的認錯,而且乖覺的保證,「以後我不再亂花錢就是了。」

  牧之芹點點頭,總算聽見一句中聽的,卻沒想到……

  「那這一次算了好不好?」牧之柔很認真的想跟妹妹打個商量,因為,退貨這種事她覺得太丟臉了,所以設法努力的請求道:「我保證我會乖乖把保養品用完再買,妳就不要去退貨了,好不好?」

  「不行!」兩個字,斬釘截鐵。

  牧之柔帶著點點痘疤的小臉垮了下來,「芹……」

  「不用叫,這事沒得商量!」擺明不吃她姊裝可憐的那一套,牧之芹邁開大步,一馬當先的要去討回公道。

  小小的個子在人群中走沒幾步,忽地又停了下來。

  以為她回心轉意,牧之柔眼冒希望之光……

  「到底是哪一間?」牧之芹惡狠狠的質問,因為搞不清是哪家店坑了她姊姊的錢。

  乍然出現的希望之光盡數熄滅,垮著一張臉,牧之柔伸手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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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剛步出櫃區要送客的K將眼尖,正好看見左前方站著不久前才送走的一位大金主。

  雖然每天生張熟魏又送往迎來的,但在來來往往的客人當中,對於眼前這位金主,K將的印象深刻得很。

  因為這位年輕的小姐超阿沙力的,而且出手還異常的大方,他只稍稍解說一下,她便二話不說的做下決定,讓他成交了一筆自他進公司以來,金額數最大的一筆生意。

  因為是破紀錄的事,加上事發不久,就在店長還龜在廁所裡「挫賽」時所發生的事,他要認不出人那才奇怪了。

  「Hi。」雖然不明白金主為何一臉苦相,但K將還是先端出笑容,「又見面了。」

  因為他的開口招呼,站在他的右手方,衝過頭的牧之芹明顯一愣。

  並不是性別歧視還怎樣的,只是在她刻版印象中,賣香水啊、化妝品啊,或是跟精油相關,針對肌膚保養的產品,這類的櫃檯,因為銷售對象的關係,站櫃的銷售員通常是嬌滴滴、水當當,說話輕柔柔,一個個化著粉粉彩妝的女孩子。

  一般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但……要是她沒搞錯,小柔所指示的方位,杵在櫃門處開口招呼的那個人……

  在圍裙下、緊身T恤所貼合的那兩團……是二頭肌沒錯吧?

  往上看、往上看去……下巴那團黑毛毛的山羊鬍子……

  一個鼓著雙頭肌,留著山羊鬍的大男人?

  錯亂感讓牧之芹有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而一旁的牧之柔可憐兮兮的想做最後掙扎……

  「芹……」

  雖然搞不清狀況,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K將直覺的招呼,「小姐帶朋友來嗎?」

  也許沒有嬌滴滴、柔弱弱的外型,可是那受過訓練的專業微笑,配合得恰到好處的溫煦聲調,將不合外型的親切度發揮到百分之兩百。

  吃這套的人,也許會認為這樣的輕聲細語是鐵漢柔情的象徵,享受這份斯文溫和的對話方式。

  但不吃這套的人、就好似牧之芹這樣的人來說,這種內在與外在搭不在一塊的表現,只害她內心小抖了兩下,要很努力才能壓抑下不以為然的表情。

  也說不上娘娘腔,因為還不到那個地步,但是她很不習慣,非常的不習慣,特別是,眼前這個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二頭肌加山羊鬍,配著三月和風的聲音語調,這什麼啊?

  心頭的古怪感讓牧之芹忍不住往專櫃裡面打量去。

  櫃檯裡面還有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正在為三個結過帳的女顧客打包商品,最靠裡面的位置滿滿的都是人,被包圍在當中的店員看不清是圓還是扁,但依她個人猜測,這家專櫃的風格應該就是啟用男店員當賣點吧?

  搞不清這種idea是誰想出來的,無法適應的牧之芹決定速戰速決。

  「剛是跟他買的?」開口直接確認。

  「嗯。」那廂的小媳婦只能苦著臉點頭。

  K將微笑著,雖然金主愁眉苦臉的樣子並不像是要介紹客人,另一位小姐銳利的打量也不像要買東西的,但他還是盡責的開口詢問:「請問還有什麼需要?」

  「有。」牧之芹微笑,但甜蜜微笑中並不見笑意,她看了看四周後,開口道:「不過為了你們店好,我看我們退一步說話。」

  K將一頭霧水,見她往沒人的身體乳液區走去,以為她有所需要,反射性的跟了上去,下意識的開始解說:「配合這次活動,我們的身體用品有推出一系列的優惠,還有推出一款超特價的禮盒組……」

  「啊!剛剛你沒跟我說到身體用品。」牧之柔脫口。

  「呃……因為客人有需要我們才會介紹,剛剛小姐沒提,所以……」抱歉一笑,K將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卻在金主被狠瞪一眼的情況下,只能跟著噤聲。

  但想想又不對,他是專業的店員,要是消極的跟著不說話,怎麼賣東西?

  努力撐出最專業的笑容,K將問:「不知道這位小姐需要什麼?」

  瞪完人的牧之芹回頭看他,也跟著露出很「友善」的笑容,「我們需要退貨。」

  「嗄?」

  「我們,『需要』,退貨。」在需要兩字強調了一下,然後一個眼神示意,一旁的牧之柔已悲壯的走上前,把一整個大提袋全交給了他。

  「我也不是那麼不上道,我姊有需要的產品,我已經幫她留了一份,我要退的是其它多買的部分,包含你好心幫她存貨的那六瓶什麼液的……喏,發票,信用卡單據,還有提貨券跟最重要的信用卡一張。」

  一古腦兒的把所有退貨必備的物品全交遞出,沒忘了再附贈一個做作的大大笑容,「請退給我一萬六千兩百零四元,麻煩你了。」

  「小姐?」拿著被硬塞來的單據,K將努力進入狀況當中,一臉懷疑的看向牧之柔。

  「對不起,我真的很想買,可是……」好悲壯、好抱歉的表情,最後淒楚的看向胞妹,努力要表明問題的出處。

  「可是什麼?」牧之芹沒好氣的朝胞姊一瞪,「妳需要的,不都讓妳留一份了嗎?」

  「可是……」

  「沒有可是。」自認已經很有良心了,還讓她姊保留一些東西下來,真要她說的話,就算損失從一萬八減到近兩千了,她還是覺得她姊買的東西很無用。

  這邊已經懶得再說,轉頭,牧之芹對著另一頭的二頭肌男說道:「就這樣,我們要退貨,請退我一萬六千兩百零四元。」

  「小姐……」一臉為難,K將還真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

  那片刻的遲疑讓牧之芹決定先發制人,「你不要以為我年輕就好唬弄,說什麼不能退,只能換商品的,我看過相關報導,我們消費者在購買商品的七天內,是可以『無條件』退貨。」

  怕力道不夠,她再次加重語氣,「是『退貨』,不是『換商品』,OK?」

  「怎麼了?」此時戴黑框眼鏡的男人送走客人,走過來關切。

  「蔡秘書,這位小姐說要退貨。」

  「哦?」下意識的反應,黑框眼鏡男發問:「產品使用上有什麼問題嗎?」

  「是剛剛不久前買的。」

  也就是說,根本沒使用,哪來的問題。

  承受二頭肌跟黑框眼鏡男的注視,牧之芹皺眉。

  眼看敵方增加一名戰力,故作鎮定之下的她其實也有點不安,現在被二比一的直盯著,真讓她擔心要不回她的錢。

  「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看,為了你們好,我也不想大聲嚷嚷,壞你們商譽。」軟硬兼施,剛剛說得很硬,這時就適時說點好聽話,「大家給個方便嘛!再說,我們也不是全退啊!有需要的還是有留下來。」

  因為身為視察人員之一的蔡秘書就站在旁邊,K將的社會歷練再怎麼資淺,也知道不能讓客人牽著鼻子走。

  「小姐,很不好意思,關於退貨的部分,我們公司有它的規定,妳可以考慮其它的商品……」

  「就說了,我不要換商品,我要退錢!」

  「但是……」

  一個只想要回幾個月的飯錢,一個想要在主管面前留下好印象,面對立場完全對立的兩個人,牧之柔好想哭。

  要不是畏於胞妹的惡勢力,打一開始她就不想面對這種場面。

  好丟臉,真的好丟臉……

  隨著愈來愈大聲的音量,以及愈來愈多的關切目光,無助的她只能用力的想像,幻想自己並不存在……不存在……



  當牧之芹覺得氣氛不對而分神觀望的那時候,呈現在眼前的畫面,就如同摩西畫分紅海一樣,被一票娘子軍包圍其中的三號店員,那個有著白馬王子一樣溫雅俊秀的美男子,就從一分為二的道路中,踩著王子級的優雅步伐而來……

  帥哥人人愛看,所以牧之芹並不覺得自己恍惚個兩秒鐘有什麼不對,更何況,她馬上就回神了,不是嗎?

  實際的個性讓她在第一時間裡分析起情勢,演變成一比三的狀況讓她感覺很不妙,因而想要讓罪魁禍首站過來一點,好讓她壯點聲勢,別讓她一個人顯得人單勢孤。

  沒料到,一回頭……

  人哩?

  那個沒路用,最大功能就只能當當面門的援軍,她的胞姊竟然就這樣不見了?

  一口氣梗在胸口,牧之芹差點沒讓姊姊的不講義氣給氣到內傷。

  黑框眼鏡男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發現到她窘境的人。

  「小姐。」看似無奈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的得意,「當事人不在,表示她並不願意退貨,就算妳現在再怎麼鬧下去,我們也沒辦法退錢給妳啊!」

  「嗯。」K將也速速反應過來,「因為剛剛那位小姐是用信用卡消費,真有什麼問題,是需要消費的持卡人出面辦理才行。」

  後頭這些話,牧之芹已經聽不進去。

  臨時被扯後腿,再加上眼鏡男的表情,還反過來咬她一口,說得一副她在無理取鬧的樣子,讓牧之芹的火氣呈現三級跳的方式成長,就差沒有直接爆炸而已。

  「當事人是我的姊姊,所有退貨的相關對像我都附上了,為什麼不能退?」說話的同時,心態已然變成了意氣之爭。

  「你們主管哩?」今天她不要回這筆錢,她牧之芹三個字就倒著寫!「叫你們主管出來,不然我找樓管,讓百貨公司的主管出來,我還要向消基會申訴,把你們詐騙,騙了清純女學生食宿費的事全抖出來。」

  氣氛變得很僵,在劍拔弩張中,牧之芹瞥見三號店員,那個優雅如王子一般的美男子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過來助陣,反而是好整以暇的在一邊的櫃上挑著瓶瓶罐罐,東一點、西一點的倒了些不知名的液體在手心中。

  在揉勻那些水液的同時,只見優雅的王子漫步過來,彷彿施放魔咒一般的舞著他纖長的十指……

  「都冷靜下來。」不知名的柔和香氣因為他十指優雅的舞動而浮現,奇異的緩和下片刻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只聽他說道:「蔡秘書,K將,那邊的客人麻煩你們,這邊交給我好了。」

  聽見這話,牧之芹全神戒備,只當來了個狠角色。

  全然不顧秘書與K將反對的表情,顏瀚雅已經決定,也很快的問了,「小姐有什麼需要?」

  「我要退貨。」

  「好。」

  太過的乾脆,一下堵住牧之芹想了一腦子的抗爭大道理,害她小小當機了一下。

  「好?」她懷疑所聽到的。

  「嗯,好。」顏瀚雅肯定的說道,溫雅的微笑如同三月春風,他問道:「不知道是哪項產品讓小姐不滿意?我們公司……」

  「何傑瑞!」

  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聲打斷一切,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K將!傑瑞呢?叫他出來!」一臉怒容的女孩看起來氣炸了,「那個雙插頭的爛人!竟敢欺騙我的感情,我一定要他給我一個交代!」

  「Amy姊,店長不在……」

  「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他今天有班,他幾乎天天都有班,上得可勤快了。」女孩咬牙切齒,「要不是讓我看見了他的日記,我還當他是上進,真是見鬼了!原來真相是,他把他的同志情人藏在店裡……是哪個?你們誰是那個狐狸精?」

  太勁爆的話語讓四周下禁竊竊私語了起來,但女孩渾然不覺。

  「Amy姊,是真的,店長他不舒服,剛讓小杜送醫院子。」K將急得滿頭大汗,沒想到今日會不順到這種地步,「他真的不在,妳要不要先回去等他,等他回家再談你們的問題?」

  「他不在的話最好,我要揪出那個勾引他的狐狸精,我知道傑瑞的,他那麼man的一個人,沒理由會突然轉性愛上男人,一定是……」憤恨的目光一掃,直接射向牧之芹之邊的人,「一定是你!」

  顏瀚雅一愣,他身邊的牧之芹更是差點沒掉下下巴。

  不會吧?這麼優質又貴氣的男人,愛的竟然是男人?

  這是不是太浪費了一點?

  沒能細想心中那份的惋惜感從何而來,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問了,「你真搶了她的男人喔?」

  「當然沒有。」顏瀚雅無辜、儒雅的俊顏透著幾分困擾,不明白怎麼會遭受如此指控。

  如同要印證他的否認,K將也急忙說道:「Amy姊,妳別鬧了,顏老師今天只是剛好過來視察才會在這裡,他看店長病得很嚴重,好心幫忙代班一下,不然的話,他跟蔡秘書都是公司的高層主管,平常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怎麼可能跟店長有、有……有妳講的那種關係!」

  「你別想騙我,一定是他!」心中已經認定,叫Amy的女孩根本不聽。

  「小姐。」忠心護主,也是不想再把事件擴大的蔡秘書出面道:「這裡是公眾場合,妳跟男友的感情問題,是不是回去再談比較好?」

  「這個狐狸精勾引我男友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制止,說這是公共場合,不能搞同性戀的?」背叛與蒙羞,讓Amy憤怒到失去了理智。

  莫名背負罪名的顏瀚雅沒見氣惱,只注意到一個很奇怪的論點──

  「同性戀並不是罪啊!」他說,俊雅面容滿是認真。

  「欸!」見他還處在狀況外,牧之芹差點沒昏倒,「都什麼時候了,她已經氣到發瘋,你還火上加油?」

  「聽到了沒有?他承認,他自己都承認了!」Amy只聽見她想要的意思。

  「拜託,他只是在跟妳說觀念,是承認什麼啊!」看不下去,牧之芹忍不住跳出來申張正義,「難不成這世界上包容同性戀情的人,都是搞同性戀的啊?」

  「妳是誰?要妳多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拔妳個大頭,我要跟他拚了!」

  「拚什麼拚啊?他們店員不都說了,他只是今天來代班而已……啊!小心!」牧之芹大叫,不敢相信她竟然看見對方拔出一把刀子。

  搞什麼啊?演連續劇都沒那麼誇張!

  太過吃驚的關係,眼看著二頭肌加黑眼鏡男竟沒攔下那個為愛抓狂的女人,而被誣賴的當事人則好像是被嚇呆了,竟然呆站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腎上腺素作祟,不知打哪來的蠻力,牧之芹一把扯過發愣中的男人,就那麼奮力的一拉……



  「怎麼回事?為什麼視察的工作,最後會鬧到上社會新聞?」

  「顏先生,這純屬意外。」

  「意外?我讓你跟著我哥,就是要避免任何意外的發生,今天要不是有個替死鬼,真讓我哥受傷的話,你怎麼負責?」

  替死鬼?

  呸!呸!呸!

  誰啊?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彷彿知曉她的抱怨,一道溫雅的嗓音輕揚起,「瀚君,別這麼說話。」

  隨著輕斥聲,泛著暖意的大掌輕覆上她,握著她的手說道:「要不是這位小姐,現在躺在這邊的也許是我。」

  「所以我在罵蔡秘書,他實在太不小心了。」顏瀚君說得理直氣壯。

  「嗚嗚嗚……芹芹,芹芹她怎樣?會不會死掉啊?」

  這麼沒路用的哭聲、這麼不順耳的話,想也知道只有她那個天才姊姊才說得出口……隨著意識愈來愈鮮明,牧之芹只覺得痛,痛痛痛痛痛,好痛好痛,全身都在痛,特別是左邊腰側的地方,熱辣辣的痛著……

  「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嗚……她要是死掉了,我怎麼跟、跟我爸媽交代?」臨時被通知來醫院的牧之柔愈想愈傷心,「都是我不好……嗚嗚……要是我不亂買東西,就不會害芹遇到這種事,芹……妳醒來,我以後不亂花錢,妳快醒來……」

  「閉嘴!」受不了她的雞貓子喊叫,顏瀚君不客氣的斥喝,「妳哭什麼啊?人又沒死,這麼早就在哭喪,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瀚君!」不當的措詞,讓顏瀚雅難得的板起了臉。

  「我又沒說錯。」悻悻然,顏瀚君一臉的不爽,「雖然刀子捅到她,但醫生說了只是皮肉之傷,這世上可沒有人因為皮肉之傷而死掉的,她沒事一個人就在鬼哭,不像在哭喪嗎?」

  「你還說!」向來溫雅和煦的俊顏難得出現不悅之色。

  兄弟做了二十八年,這還是顏瀚君第一次被兄長厲色以待,而且還是因為不相干的陌生女人,這讓他如何平衡?「她沒常識,為什麼不能說?」

  「你這個大壞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平白被罵,特別是在心情最差的時候,就算是牧之柔這樣的軟柿子也是會發火的,「真要是沒關係,那你怎不讓你哥被捅,看你到時哭不哭!」

  「妳說什麼?」

  「就說你被捅啦!」

  「有膽妳再說一遍。」

  「何止一遍,我說一百遍,你被捅,你被捅,你被捅……」

  無意義的吵鬧,特別是幼稚到這種程度的吵鬧,讓牧之芹有種發瘋的感覺。

  「啊!妳醒了?」緊蹙的眉頭讓顏瀚雅發現到她的轉醒。

  吵成這樣,死人都會醒了。

  雖然疼得沒氣力說話,牧之芹心裡卻忍不住這麼想,然後百般無奈的睜開眼……

  「芹芹!」一聽妹妹醒來,忘了爭吵的牧之柔,一臉可憐兮兮,含著淚,就這樣撲了過來。

  但伴隨著這樣情真意切的熱情一撲,完全不讓人意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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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6: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啊~~~~」

  那是顫抖的、痛到近乎要翻白眼的慘叫聲。

  而後,後續的哀嚎不止,「痛痛痛痛痛!」

  被猛然握住的臂膀傳來一陣痛楚,直覺縮起身子的動作更是引來全身的酸痛,特別是腰側那熱辣辣的疼,痛到牧之芹眼冒淚光,直想打人。

  「哪裡痛?妳哪裡痛?」聽她喊痛,抓著她臂膀的牧之柔可緊張了。

  可憐的傷患毫無形象可言的齜牙咧嘴,又跌又摔,還讓掉落的物品砸得全身四處黑青的她趕緊提出訴求,「妳別碰我,拜託妳別碰我。」

  雖然昏了過去,但她多少還有印象的!

  她記得事發時,她拉著傻呼呼不知反應的受害者一把,好像用力過猛,撞倒了什麼東西,之後腦門上吃痛,她就此失去了意識。

  實在想不出,在她昏過去時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她變成眼下的慘狀?

  「瀚君,能不能請你跟蔡秘書先帶這位牧小姐出去?」顏瀚雅是一屋子當中,唯一顧及她處境跟想法的人,很合情理的要求著,「受傷的牧小姐雖然清醒過來,但她還是很需要休息,你們先出去吧!」

  「為什麼……」顏瀚君有一千一百萬個不願意,但所有的抗駁全終止在兄長那請求的目光當中。

  可惡!

  從小到大,沒有,他一次也沒能抗拒那樣的目光,一次也沒有!

  到底是誰刊登的報導,說新一代企業領導者中,他是最不講情面、最難說話的?

  簡直是胡說八道!

  「喂,臭女人。」顏瀚君心裡老大的不爽,講話的語氣也壞得可以,「妳跟我出來,不要在這邊跟猴子一樣的吵鬧。」

  正要拒絕出境的牧之柔當下被轉移注意力。

  「你才是猴子,我哪有……唔!唔唔!」抗議的話全被摀住,然後很可憐又很無助的讓那一身的蠻力給拖了出去。

  當蔡秘書善後的為室內的人關上門之時,小口氣小口氣的做著吐納的牧之芹已平息下那陣疼痛後,也試著進入狀況,「發生什麼事?我怎麼了?」

  「妳撞倒展示架,因為設計的關係,隔間的活動牆也倒了,波及到隔壁櫃,我們架上的,還有隔壁架上的商品全掉在妳身上。」顏瀚雅輕握著她的手,先行解釋她身上多處青黑的由來。

  她有片刻的閃神,因為他濃濃憂鬱的模樣,畫面之美好的,讓他彷彿是從華麗宮廷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那般,就算這時在他背後冒出幾叢玫瑰花,她都不會意外。

  目光最後的焦距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讓她……有些些的……小彆扭。

  她並不是什麼小家子氣的人,從他清澈善良的目光中也知道,他的握執只是單純的想安慰傷患的善意碰觸,說起來……有問題的人是她,明明也沒怎樣,但她就覺得怪怪的,打心底覺得彆扭跟不自然。

  皺眉,為了這種不太像自己的奇異反應,她努力的想甩開那些異樣的心異,定了定心神,決定問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是什麼東西砸昏我?」她問,雖然之後失去意識,但是那一下重擊的痛,她可是記憶猶深。

  「隔壁賣的排毒消脂沐浴鹽。」

  「那種東西?」她愣了一下,在她印象中,這種賣精油的專賣店,販售的商品包裝大都是小小一瓶,怎會有那麼大威力。

  「隔壁的精油浴鹽是很厚實的玻璃器皿所包裝。」補充說明。

  「所以?」他解釋的太含蓄,只讓她更加一頭霧水。

  「是新推出的家庭號。」

  「家庭號?」這一聽就有點份量了。

  「內容物的淨重就有三公斤,是限量版的巨無霸家庭號。」最後的說明。

  這就難怪了!

  內容物就有三公斤,再加上包裝的玻璃外罐,整個的砸下來,重力加速度,難怪她會昏了過去,也說明了她身上那些撞傷之外的撕裂傷是怎麼來的。

  掉下來的玻璃瓶不碎才有鬼,碎了不四處噴射更是有鬼,就可憐了她……

  「那玻璃有那麼大塊啊?」不敢亂動,但是光憑感覺,腰側那裡熱辣辣的痛所延伸的範圍可不小。

  「妳腰處的傷不是玻璃砸的。」說到這個,顏瀚雅俊雅的面容砌滿了愧色。

  再一次的牧之芹因為他而閃神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看多了少女漫畫的關係,總覺得眼前說話的這個男人,近乎美麗的臉,一身優雅貴氣的高貴氣質,配著那淡淡憂愁的表情……真的!他的背後就應該要配上一大片一大片盛開的玫瑰花才對。

  這人……危險,真是太危險了……

  她心頭的警鈴大響,因為從沒見過放電度高成這樣的桃花男。

  他簡直就是一株活動式人型玫瑰花叢,放電力之強大,若不小心應對,只怕不經意間就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嗯,要小心,她要很小心才行……

  她一個人想得很認真,被她視為活動式人型玫瑰花叢的顏瀚雅卻渾然不覺她的分類跟警戒,一個人陷於濃濃的自責情緒當中。

  「妳為了救我,撞翻櫃子,被東西砸昏過去的時候,那個叫Amy的行兇者被一瓶乳液給絆倒……」

  不會吧?聽起來像是個很蠢的畫面耶!

  「她剛好跌在妳身上,刀子就險險的劃過妳腰側,所以……」太內疚,覺得一切都是因為他的遲鈍而起,顏瀚雅自責到說不下去。

  他自責,她則是為這愚蠢的一幕而無言。

  不管怎麼想,她都覺得他口中的畫面蠢到了極點,簡直像搞笑電影中的災難片段,而她,竟然是這種愚蠢事件中的受難者?

  這什麼啊?

  「妳放心,我會負責全部責任的。」誤會她的沉默,以為她是在憂心將來的顏瀚雅柔聲道:「醫藥費的問題妳不用擔心,只要放寬心休養,好好養傷就好。」

  她很想回嘴,指出他的廢話連篇。

  那麼多的目擊證人可以證明,她是在他們店裡出的事,她當然是等著拿賠償金;至於醫藥費,理所當然也是他們公司該負的責任,她才沒想過要擔心哩!

  要按她美其名是務實,實則超現實主義者的性格,她應該脫口就把這樣的話丟給他才對,但古怪的很,看著他那憂鬱王子般,美麗又充滿濃濃自責與罪惡感的表情,她竟然悶聲不吭的就把這些涼薄的話全吞進了肚子。

  「嗯。」而且只應一聲就了事,這般的好商量,連她自己都覺得邪門了。

  不應該這樣!

  她都告戒自己要小心,別敗在他美麗如畫般的好看皮相下,她怎麼可以這麼好說話?

  怎麼可以?

  「妳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嗎?」他問,完全不覺她內心的挫折感,柔柔的目光既帶著真切,又有些怕被拒絕的靦腆,說道:「剛剛妳昏迷的時候,妳姊姊說了一點妳家裡的事,要是可以,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請儘管說。」

  他完全是出於一片的好意,就是想為她做點什麼。

  並不僅僅止於道義上責任的問題,即便她救了他、代他受了傷、出事地點就在他們店裡面,他怎樣也難掩其咎,可是那種想為她做點什麼的心情,卻並不僅限於道義。

  也許是感覺問題,看著個子小小,不及肩頭的她卻是那麼樣勇敢的撐起堅強的模樣,讓他覺得這小女生倔強得很可愛,就是想為她做些什麼。

  要他猜想,今天發生在她身上的禍事,要換了其它的女孩子,摔了鼻青臉腫又帶一身的傷,只怕沒幾個能忍受得住,早該要痛得哀哀叫個不停。

  可她不一樣,從她清醒過來的那一刻起,除了被緊握住傷處時,因為事出突然而慘叫出聲之外,其它時刻裡她一直都在忍耐著,好似沒事一般,甚至還裝著冷靜的樣子,一臉理性的跟他討論起她受傷的由來,一路強忍著痛而不願表現出來。

  因為這份少見的堅強,讓人刮目相看的同時,私心裡,忍不住就想為她做點什麼。

  「妳千萬不用跟我客氣。」怕她拒絕,顏瀚雅只得把動機全歸類到道義責任,「妳是為了救我而受傷,又是在我們店裡發生的事,於情於理,我都該負起責任,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我開口,別客氣。」

  「是嗎?」不確定的語氣,彷彿有所遲疑,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拉回心神面對現實的她其實正在盤算著:她該怎麼的物盡其用,搾乾他的「幫助」?

  從她半清醒開始,所聽到的信息綜合起來,他跟剛剛那個拖著柔柔出去的賤嘴巴男人是兄弟,溫和如貴氣王子的他是哥哥,講話超級難聽的賤嘴巴是弟弟,兩兄弟姓顏,然後弟弟叫瀚君。

  顏瀚君,這名字在她的腦中存有這名字的記憶,連那種不好親近、硬邦邦的長相她都有點印象。

  她確定她沒弄錯,即便他本人表現出來的樣子很糟糕,嘴巴賤,一副別人的命不是命,別人的痛不是痛的死德行,但近期一些商業報刊上,這位顏氏企業第三代掌門小開的報導不斷,說得是呼風喚雨般,可是熱門得很,讓她這個把商業報導當睡前讀物,不但仔細閱讀,還再三翻看的人想弄錯都不行。

  既然知道這事的賠償問題跟那個風頭正健的顏氏扯上干係……即便只是間接的關係也無妨,反正是兄弟,看剛剛顏瀚君對待兄長的態度,還算是個聽話的弟弟,肯定不會放著不管。

  既然有顏瀚君所領軍的顏氏在撐腰的話,她想索取的「幫助」……

  「真的能請你幫忙嗎?」牧之芹已經想到初步的需求,但還是小心確認一下比較好。

  「真的。」也許個性低調,也不像弟弟對外那般一呼百諾的鐵漢形象,但他顏瀚雅向來說到做到,決定的事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是你答應的,不能反悔喔!」

  他微笑,對她小孩般的重複確認感到有趣,點頭道:「嗯,不反悔。」

  她也笑了,雖然痛得她忍不住皺眉,但值得。

  他現下所做出的承諾,對她而言有如一顆定心丸。

  嘿嘿嘿……



  「我不要!」

  激烈的抗議聲分別由病房內跟病房外同時響起,而且沒完沒了──

  「為什麼我要去當那個暴力男的跟班小妹?」這是病房裡的反對。

  「為什麼我要收那個看起來就很草包的女人當跟班小妹?」這是病房外的反對。

  面對相同的質問與不認同,處理者的態度跟手法卻是大大的不同──

  「因為:我們的老爸、老媽還在跑路,目前還不知去向;因為:追帳的人不知哪天會冒出來,搶走我們的房子、搾乾我們所有的存款、向我們丟紙錢;也因為:妳太缺乏危機意識,我現在要養病,沒時間也沒精神照顧妳。」躺在病床上的應對者,態度沉著,一口氣給了三個答案,完全看不出她其實又痛又累又倦。

  「丟紙錢?」牧之柔聞言愣住。

  「難不成妳以為,我們賬戶裡的那些錢,足以填下老爸、老媽他們經商失敗所欠下的帳啊?」牧之芹沒好氣的問:「真要是那點錢,還會搞得他們兩個跑路嗎?」

  對一般人家來說,他們兩姊妹賬戶裡的那些錢也許算不上少,但是跟他們雙親動輒千萬的生意相比,他們賬戶裡的金額,等級真的只能算是零用錢。

  這是基本道理中的最基本了。

  「但是,就算不夠,我們也是表現出誠意了啊!」牧之柔那顆世界大同的腦袋裡面,無法相信會有這麼不理性的行為。

  「誠意能當飯吃嗎?」第N次的想讓胞姊體認到人生中現實的那一面,「被欠帳的人收不到錢,不灑冥紙,難道要灑玫瑰花瓣,感激我們表現出誠意嗎?」

  「……」看著妹妹,牧之柔只能露出好困惑的表情。

  「現在賬戶裡的錢不能亂用,我又受傷當中,沒辦法打工賺錢,也沒辦法照顧妳,所以,妳先去當小顏先生的小妹是最妥善的辦法,工作可以讓妳知道賺錢不容易,就能節制妳亂花錢的習慣。」為了區分兩兄弟,牧之芹自動冠上大小來區分。

  「那我找工作就好了,幹嘛一定要幫那個人工作,還當他的跟班小妹?」超不服氣,因為記恨剛剛被拖出去的事,牧之柔打從心眼裡討厭起那個動作粗魯又愛罵人的人。

  倒在床上的傷患歎了口氣,「因為他是最好的機會,妳跟著他工作,我比較放心。」

  「什麼意思?」完全不懂。

  「因為他算是個人物,雖然年輕,卻已經有一定的社會名氣跟地位,有這一層的顧忌在,妳跟著他工作,他不可能對妳亂來,也不可能放任著身邊的屬下亂來,妳就不會遇上性騷擾那一類的麻煩事,我也才能安心的養傷,這樣……妳知道嗎?」

  「妳又知道他不會亂來了?」抗議抗議,牧之柔趕緊提出證明,「他剛剛很粗魯,捂著我的嘴就把我拖出去耶!」

  「雖然他有點粗魯,嘴巴又很壞,但那畢竟只是個性上的問題,而且以這樣的個性,雖然難相處,卻也保證他不會看上妳,對妳辣手摧花,妳就忍耐一點嘛!」牧之芹試著說理,「更何況,雖然他的個性有點糟……」

  「只是『有點』糟嗎?」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說詞,「他動不動就罵人,不講道理又粗魯得要命!」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否認他做事很有一套,不然,他也不會是今天被人搶著報導的顏瀚君。」停了下,理說完了,牧之芹緊接著換另一個方式說服,「妳跟著他工作,說不定能讓妳學到一點東西,正所謂嚴師出高徒,我對妳的期望是很高的。」

  「啊?」牧之柔愣了一下,從沒想過她能從妹妹的嘴裡聽見「期望」這種字眼。

  「我們是同個爸媽生的,我一直相信妳跟我一樣,都是很優秀的,只是妳有一點散漫,人又太善良……」牧之芹很努力的才忍住不讓面部表情扭曲。

  用力的把「還有一點白癡」給吞進去,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妳所欠缺的,就是一點磨練,我相信,經過磨練後,妳也有可能成為商場上的女強人,要振興我們家,幫爸媽還債,就靠妳跟我了。」

  「芹芹……」好吃驚、好感動,完全沒想到,她心目中最精明能幹的妹妹,那個訂下志願,遲早要縱橫商場的女強人妹妹,竟然對自己是這樣的看重。

  「柔柔,我現在傷成這樣,需要休養,妳不要讓我擔心好嗎?」牧之芹誇張的歎氣,擺出一副好憂傷的樣子,「我是想我要養傷,沒辦法自己去學習;但妳不一樣,利用這次機會,不但可以磨練妳自己,也能跟顏瀚君好好學習一下做生意的方法,妳學了再回來教我,不是很好嗎?」

  「芹,妳放心吧!」撂話,牧之柔已被激起了雄心萬丈,「妳安心的養傷,一切就交給我吧!」

  看著火力全開,身後幾乎都要染起火焰當背景的單細胞生物親姊姊,牧之芹突然有點無言。

  這種情況,她不知道該如何去界定……到底是自己的口才太好,太會說話的關係?還是自個兒的姊姊笨過了頭,真的沒長腦子?

  要不,怎麼會好騙成這樣?

  牧之芹心裡覺得很沒挑戰感,但戲演了一半,也不能隨便就了結。

  「真的可以嗎?」遲疑,很適度的流露出一丁點的遲疑。

  「沒問題。一切就交給我吧!」拍胸脯保證,牧之柔已經high過了頭,一副前有惡龍也殺過去的氣勢,「我會好好學習,磨練我自己,以後就讓我們兩姊妹振興我們牧家的家業,一起做叱吒風雲、傳奇般的女強人!」

  「那真是太好了。」牧之芹扯著扭曲的笑容,趕緊拍案定讞,「我拭目以待,等著看妳的表現了。」

  就這樣,病房裡的那一個,簡單搞定。

  至於病房外的那一個……



  「不管你接下來要說什麼,都一樣!」在兄長進一步說明之前,顏瀚君已經先行回答,「我的答案只有一個,不行就是不行,我絕不收那草包當跟班。」

  並沒多說什麼,因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改變他的意願,顏瀚雅只能看著他,溫和柔雅的目光滿是祈求的看著他,輕喚他的名,「瀚君。」

  犯規!

  這是犯規!

  「別這樣!」心中紅燈大亮,顏瀚君趕緊別過頭,試圖抵擋兄長的柔情攻勢,「你該知道,你這是在給我找麻煩,那女人一看就知道沒什麼料,跟在身邊不但做不了什麼事,搞不好還是幫倒忙的那種。」

  「小芹就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才會想找人訓練一下她姊姊,你從小就特別的聰明能幹,是最好的人選,你就幫幫忙嘛!」

  「小芹?」臉色變得有點難看:「哥,你什麼時候跟人家混那麼熟啦?」

  「?」俊雅的面容透著不解,不明白怎麼會有此一問。

  「沒事沒事。」顏瀚君狼狽的避開這個話題,果斷的帶回主題,「總之,不管那對姊妹想怎麼做,都別想我會配合,我才不做那種自找麻煩的事。」

  「小芹她救了我。」顏瀚雅只提醒他這麼一件事,凝重的說道:「因為我,她正一身傷的躺在裡面。」

  「就算她救了你,受了傷,賠錢不就好了?看她需要多少,給她就是了。」對顏瀚君來說,要解決問題,給錢是最快的辦法了。

  「你這人,就只想著錢嗎?」皺眉,顏瀚雅很不以為然,「她們兩姊妹正遇到困難,父母經商失敗不知下落,債主不知何時會登門討債,兩個才剛畢業的女孩子……」

  「你對這兩姊妹的身世倒是瞭解。」匆匆打斷,顏瀚君心底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是愈來愈嚴重了,「他們家怎樣關我們什麼事?倒是你,你是怎麼了?你一向不是好管閒事的人,這次怎麼管那麼多?就因為那個女孩子在意外中拉你一把?」

  「當然不僅於如此。」否認,也道出真正的原因,「會那麼想幫她,除了她的見義勇為,會在意外發生時拉我一把,最主要的也是因為她很像你啊!」

  「我?」顏瀚君結結實實的怔了一下。

  「兩姊妹中,她明明是年紀小的那一個,卻利落能幹的主導起一切,那小小管家婆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來。」微笑,顏瀚雅陷入回想,「那時你才多大?都還沒進小學吧?就已經常常念著,『哥,那個很危險,不行玩;哥,這個玩具應該放這裡,不然會找不到……』。」

  回想起兒時記憶,俊雅的面容不自覺流露出懷念的神情,「那時候的你,個兒小小的,老愛跟在我身後頭管東管西……」

  「那是因為你真的很會掉東西。」顏瀚君趕緊抗辯,覺得有點難堪。

  「是啊!你從小就為我的漫不經心在操心,而且隨著年紀愈長就愈明顯,真奇怪,明明你才是做弟弟的,卻總是比我這個做哥哥的還想得多、想得遠……其實我一直都記得,記得以前你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一個堂堂都已經二十八歲的大男人,卻被追憶著往事,說以前的樣子可愛,那種心情之於顏瀚君來說,說有多矛盾就有多矛盾。

  他當然不樂意自己跟「可愛」這種會折煞男人氣度的字眼扯在一起,但要是說的人是他親愛的哥哥,感覺卻也不是那麼的壞,甚至可以說是愉快無比。

  可愛,他的哥哥覺得他可愛呢!

  猛然回過神來的顏瀚君僵在原地,只因為省悟到,上一秒他在想什麼。

  他一個堂堂大男人,竟然因為兄長的一句讚美,而出現這樣異常的、不該存在的愉悅心情?

  這認知,讓顏瀚君的內心世界刮起一陣的北極雪。

  他並不想這樣,像個不正常的變態似的,但就算他已極力控制,思緒卻老不受控制的往哪方面飄去,真讓他倍感苦惱啊!

  「我看見小芹為她姊姊打算的樣子,就想到你以前想著方法要讓我學點一技之長的事情。」完全不覺得親愛的弟弟在胡亂想什麼,顏瀚雅逕自說著,「她跟你是那麼樣的相像,我怎麼可能放著不管她?」

  這番話,重重的敲進顏瀚君的心中。

  是因為像他的關係,是因為他……

  「好啦!瀚君,你就幫幫她吧!」

  「……」拒絕的話,竟然再也說不出話。

  於是,病房外的那一個,同樣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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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7: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芳華少女的復原力是驚人的!

  就像蟑螂那樣,明明兩天前還在為皮肉之傷而發燒,但休養個兩天後,不願意待在醫院,而且確實沒必要待在醫院浪費病床數的少女,很果斷的做下了回家休養的決定。

  傷口當然還是會痛,但那些碎玻璃造成的撕裂傷,大多已經呈結痂的狀態,只要不特別去碰到,那種不適是可以被忍受的。

  甚至連腰間那道縫了二十針的傷口,熬過了兩天後,縫合處的疼痛度也是在忍受的範圍內。

  至於那些碰撞造成的烏青則是不用提了,在熏香芳療,據說專家級的精油推拿之下,情況比起兩天前是好上太多太多。

  克服了以上種種的疼痛問題之後,在行動上所受的限制已然是降到了最低,這對務實主義的牧之芹來說,她還真想不出任何理由,為什麼要佔著病床數,繼續浪費時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當廢人?

  既然沒理由,那當然是打包回家,就算拿不動行李,包一包先寄放護理站,晚點再叫開始上工的姊姊過來拿也就是了。

  所以她就這麼一個人,以太空漫步一般的慢動作,緩緩步行出了病房,打算去辦出院手續……

  「小芹?」

  才剛走出病房而已,就聽見叫喚,那張超級適合玫瑰花背景的男人遠遠的走了過來,溫雅的俊顏有著擔心,也有著不贊同。「妳怎麼起來了?快回去躺好。」

  要是換做其它人說出這種話,牧之芹一定會回嘴,「走開,別礙事!」

  但因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一個對他說話大聲一點,都會讓人自發性的感到內疚,自慚起是不是自己太沒水準的狠角色,所以,她什麼惡語也沒出,只是摸摸鼻子的說:「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顏瀚雅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不想再躺在這裡,我要回家。」她索性道。

  「回家?」王子一般的男人顯得十分吃驚,「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看著這日日報到,拿她當瓷娃娃一般小心伺候的男人,牧之芹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當然不行,妳到昨天前都還因為傷口的關係在發燒,怎麼能出院?」拎著剛出爐不久的補品,顏瀚雅牽起她的手要向病房裡走去,「聽話,回去躺好。」

  牧之芹定著不動,眼睛盯著兩人交握的地方。

  「小芹?」

  「顏先……顏大哥。」想起他的堅持,她改口,卻覺得該聲明一下,「雖然昨天我還在發燒,但那已經是昨天的事了。」

  「所以?」

  牧之芹很想要裝出跟他同等級的高雅,但她做不到,只能白話以對,「所以沒必要大驚小怪,畢竟,我身上的傷大多只是皮肉傷,本來不需要住院,更何況燒也退了,沒有發炎的情況,回家休養就好了,不要去浪費人家的病床啦!」

  「但是……」

  「沒有但是,事情就是這樣,我要回家休養。」好堅持,因為已經發現到王子的存在感太大,即使只是醫院的走廊,他們還是成為很多人注視的目標。

  「這樣嗎?」沉吟了一下,顏瀚雅很快做出決定,「好吧!那回家。」

  點點頭,牧之芹很高興兩人達成共識。

  顏瀚雅微笑著,大掌覆上她的頭,揉揉那細軟的髮絲,最後輕拍兩下。

  她皺眉,對這種像在安哄撫娃兒一般的動作有些小不爽,但最終還是沒多說什麼,看著他拿出行動電話,通知前往停車的蔡秘書繞回來接人。

  然後事實證明,這個「共識」,有著一個很大、很大的分歧點──



  在蔡秘書流暢的把車子轉向某道路時,有人發現問題了。

  「要去哪裡?」發問,因為那並不是回她家的路。

  「回家。」回答得多自然。

  「回誰家?」

  「我家。」

  「……」牧之芹無言。

  她很不想這樣想,把眼前俊雅貴氣猶如西方王子的男子,跟自家那個實屬天兵級的姊姊畫上等號,但這種明顯狀況外的應答對話方式,過去真的只會出現在她跟她那個天兵姊姊之間。

  這讓她很難接受,因為她無法想像,除了她那個姊姊,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功力同樣高深的人,明明很像在合理對話,但話意被扭曲誤解的程度,是會讓人氣到吐血的那種。

  因為不願相信,她只好進行確認……

  「我記得我們說好,我要回家休養。」她想確認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是啊!」顏瀚雅微微笑,響應她的確認,「回我家,讓妳好好的休養。」

  「請問……」是牧之芹好有禮貌的聲音,「為什麼回家,指的會是回你家?」

  「妳們正在躲債,不是嗎?」

  一語命中她們姊妹的問題。

  雖然她機靈,一得知爸媽跑路的事,趁著事件剛發生就連夜收拾細軟,帶著姊姊逃回求學時住處,但終究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被欠債的總是會有管道,那些被他們爸媽倒債的人,遲早會挖出他們兩姊妹的底,知道這間公寓的存在,然後循線追來。

  就算這間三房兩廳的小公寓是登記在她們姊妹的名下,但被倒債的人有哪個人會有那種心情去管屋子的產權人是誰?

  在台灣,被欠錢的人只會講父債子還,到時難保她們姊妹不會受到一些騷擾,就像新聞上那些丟雞蛋、灑冥紙的。

  要真鬧成那樣子……

  光是想,牧之芹的表情就忍不住變得凝重,而提起話題的人只是溫和的拍拍她的手背,要她放寬心。

  「為防萬一,在妳爸媽出面前,妳先跟我們住吧!」顏瀚雅是真的想過了,用她的處境為她設想,他微笑道:「我們家有些大,爸爸、媽媽嚷著退休後就常年不在,除了煮飯的王伯跟打掃的張媽,平常屋裡就我跟瀚君兩兄弟住。」

  他盡量不想要她有心理負擔,極其體貼的說道:「我那個弟弟是個工作狂,平常忙著工作,整天早出晚歸的,害得我們家實在有些冷清,妳們姊妹搬過來住,正好熱鬧一些。」

  場面話,這全是為了不讓她有心理負擔的場面話,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要是她的個性能夠坦率一些,有她姊姊的百分之一的直率與熱情,對於他這時體貼的提議,她應該要直接表達出她內心中的無限感謝之意。

  但她之所以會是她,除了較之同齡小孩的早熟與務實,加上一點點凡事要先行計劃的性格,也因為她小老頭般的彆扭個性。

  「你這樣信任人,不太好吧?」板著一張還帶著青黑紅紫色彩的小臉,她一臉嚴肅,「如果我是心懷不軌的壞女人,你這樣不就引狼入室了?」

  她指正他,覺得他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太隨便,太不應該了。

  顏瀚雅該要覺得受到冒犯、該要覺得不舒服,至少要表現出一丁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那種被反咬一口的氣憤。

  但他沒有,看著她義正辭嚴的模樣,他笑了。

  「笑什麼?我是說認真的。」瞪他,口氣益加的凶巴巴,「要是我騙光了你的家產,你怎麼辦?」

  輕笑出聲,顏瀚雅只問她,「妳會嗎?」

  「這……這不是我會不會的問題。」被問住,牧之芹有點氣急敗壞,指出問題的重點,「是你應該要多一點警戒心才對。」

  摸摸她的頭,再次當她是小娃兒一般,揉揉那細細的髮絲,他只是問:「喜歡吃什麼菜?我讓王伯準備,家裡好不容易熱鬧了些,他總算有大展身手的機會,一定會很開心的。」

  看著他溫柔的笑,挫敗感讓牧之芹皺著小小的眉頭,努力要釐清心中那陣複雜的感覺。

  他好像不把她的話當作一回事,又像在哄小孩一樣的揉著她的頭了,現在是怎樣?

  她是被看輕了?

  所以說的話才不被當一回事……

  還是他太搞不清楚狀況?

  就跟她家那個天兵姊姊一樣,不曉得世上是有壞人的存在,只當遍地好人,就該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大家手牽手、心連心,一起創造一個世界大同的美好世界?

  對手的表現充滿謎團,讓牧之芹一時之間分辨不出情勢。

  但是看著他笑眼彎彎,溫柔得像是要沁出水般的溫暖笑容,身陷遲疑當中的她很快的做出判斷──

  不行!這人太搞不清狀況,絕對是這樣!

  又一個跟她家柔柔一樣,活在玫瑰色世界的人,她得拯救他,就當作是回饋他對她所表現的善意與幫助吧!

  嗯,就這麼辦!



  車子開進顏家大宅的門內,有些昏昏欲睡的牧之芹才剛下車,還沒來得及研究未來容身之處的地理環境,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穿著清涼性感的都會美人已經帶著一陣香風迎了過來。

  「雅哥……」

  香氣迎來的那一刻,牧之芹差點噴笑出聲。

  雅歌?

  還TOYOTA哩!不然以顏氏的家底,來輛BMW的車也不錯,嘻。

  她心裡悶笑著,身邊的顏瀚雅則是對迎上來的美人問道:「予嫻,今天不用上班嗎?怎麼過來了?」

  「上班?上什麼班?你這個最大股東都能放著不管事了,我一個人還忙什麼?」身為伊詩荷園亞洲區營運長的季予嫻忍不住抱怨。

  「別這麼說,從一開始要代理伊詩荷園亞洲區代理權的時候,不就說好了,我只負責出資跟提供芳療上的咨詢,至於營運與行政上的事就全交給妳了?」有人身處狀況外,很認真的說出當年大家說好的工作分派方式。

  「你啊你,還敢說這件事。」一聽他說到行政,季予嫻風情萬種的搖頭歎氣,「我不過是請你幫個忙,趁著旺季時幫忙出去做個業務考察,你這一考察竟然可以鬧上了社會新聞?」

  當然,對她而言,這並不是最主要的,真正重要的是,「這幾天為了這件事,公關部忙得焦頭爛額,而你這個當事人之一竟然避而不見,連我也沒個交代,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是讓蔡秘書通知過妳了?」自認為有「交代過」的王子露出一臉莫名,「小芹她傷得有點嚴重,我要照顧她啊!」

  「小芹?」季予嫻重複這名字,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她,「就是這位吧?那天的受害者?」

  朝那小個子打量了一下,季予嫻開口,「雅哥,這就是你不對了,我看新聞,這位小姐傷得好像滿嚴重的,你應該讓人家好好的休養,多住院幾天觀察觀察,怎麼把人家小姐帶回來了?」

  被點名的牧之芹微微皺起了眉頭。

  說不上為什麼,她並不喜歡眼前的女人,沒什麼明確的理由跟原因,總之就是有一種細微的違和感,讓她面對對方代為出頭的關懷,完全無法領情,而且打從心底感到不舒服,直覺覺得討厭。

  「家裡有王伯跟張媽,比較能照顧好小芹,所以我帶她回來休養。」微微笑,顏瀚雅三言兩語帶過。

  「雅哥,我知道你的個性,但這樣隨便就把人帶回家總是……」收了聲,季予嫻沒把話說全,但不贊同的意思表達的夠清楚了。

  這下子,牧之芹對她的觀感也很明白的確定了。

  搞什麼啊?

  這女人表面裝著大方明理,實際上卻是自顧自的把她當成了假想敵,暗著在陰她。

  就算是要宣示所有權,也不是這麼搞的吧?

  不爽的感覺很明確的存在,哼!要來陰的,她牧之芹可從沒輸過!

  「唔……」輕呻吟一聲,青青紫紫的小臉露出痛楚之色。

  「小芹?」沒多想,顏瀚雅的長臂輕舒,連忙扶著她,「怎麼了?」

  「我不太舒服。」細聲說著,也不用太費心做假,單是她那張青瘀未褪的臉就很有說服力。

  「發燒了嗎?」大掌輕覆上她的額,俊顏滿是擔心。

  「沒,只是覺得累。」抓下他探試溫度的手,避著傷口,軟軟的倒向他,可憐兮兮的說道:「而且站久了,傷口好像有點痛了。」

  「忍著點。」顏瀚雅避開牧之芹腰側的傷,放輕力道的攔腰抱起她,「我馬上送妳回房間休息。」

  牧之芹雖然是存心的,卻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效果,就像演電影一樣,突然被攔腰抱起的動作害她嚇了一跳。

  而且,雖然顏瀚雅已避開她腰間的傷,也盡量放輕動作了,但她身上還有很多青瘀跟小傷口,肢體上的接觸還是讓她小痛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不過還是值得……

  「予嫻,我先送小芹回房,有什麼事,妳交代蔡秘書一聲就好了,不耽誤妳的時間,有事就先去忙妳的吧!」顏瀚雅完全以牧之芹為優先,匆匆交代兩句,抱著她就走了。

  被抱在懷中的牧之芹這會兒倒成了安分的病人,竟沒設法回頭看看,好宣佈自己的勝利。

  反正人就是被她拉走了,鐵的事實已經證明她贏了,她可沒笨到亂動去弄痛自己,只是……享受這種無謂的勝利感之後,情況莫名變得尷尬了起來。

  她這是在幹什麼啊?

  就算是好勝心作祟,不爽被陰,但是在這種事上強出一口氣也太無聊了,那反而像是她在宣示主權哩,這什麼跟什麼啊!

  省悟過來自己剛做過的事是多麼的幼稚,而且,好似意味著什麼似的,想著想著,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來,特別是她現在就像演電影一樣的被人懷抱著,讓她怎麼想就怎麼的彆扭。

  不過要反悔也來不及,因為她已經被送到為她準備的房間,是一間充滿粉紅與白泡泡,還外加大量輕飄飄蕾絲的粉紅色房間。

  她看直了眼,不敢相信這世上會有人用這種色調佈置房間。

  「抱歉,這是我媽的喜好。」他主動開口,將她放到粉紅色柔軟的床鋪上。

  「伯母她……的品味跟喜好,真是……真是……」吞了好幾口的口水,想半天,她只能很困難說道:「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看出她的震驚,顏瀚雅似乎覺得有趣,隱忍著笑說明,「她一直想要女兒,偏偏只生了兩個兒子,所以把客房全裝潢成這樣。」

  對著他忍俊不住的笑顏,牧之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神。

  她也不知那是怎麼回事,明明、明明看他那張臉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也知他為人溫和,不時能看見他溫柔的笑容,背景就要冒出大叢大叢玫瑰花,只能稱之為美麗等級的那種溫柔淺笑。

  她應該要習慣的,對他這人的好看模樣。

  但是當他像現在這樣,露著溫柔以外彷彿惡作劇之後的愉快笑容,她竟然一不小心就看到閃神?

  「那個……」粉頰染著薄暈,覺得自己怪怪的,牧之芹下意識想帶開話題,隨口問道:「剛剛那個小姐是誰啊?」

  「是說予嫻嗎?」沒多想,他走到一邊的小櫃去挑選熏香精油,回答道:「她是世伯家的女兒,我們算是一起長大的。」

  「原來是青梅竹馬。」

  顏瀚雅想了一下,微笑道:「這麼說也是。」

  「青梅竹馬,現在又是工作上的夥伴……」突然之間,她開始後悔了,對於方才耍小手段的幼稚行為。

  青梅竹馬湊成一對的例子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要是剛才那女人真是他的女友,那她剛剛就為了出一口氣,不是得罪人,還傷到他與女友的感情了嗎?

  女的那邊怎麼想是一回事,她並不是真的很在乎,但是她不想要他難做人,好歹她也是講道義,沒想過要破壞他感情世界的和諧……

  「那個……我看你先別忙,還是先去跟女友說說話比較重要。」她建議,忽視心底處那股淡淡竄升起來的酸澀感。

  「女友?」他抬頭,停下點蠟燭的動作,一臉稀奇的看著她。

  「就你那個青梅竹馬啊!」她用著刻意的輕快語氣說,以為他又在狀況外。

  他的確是,而且是很狀況外的狀況外。

  「妳誤會了。」顏瀚雅輕笑,像是被娛樂了什麼,笑容的閃亮度至少兩百瓦,說道:「予嫻只是朋友,我當她是妹妹一樣,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

  「啊?」又愣了一下,因為他那閃亮的笑容而分心著。

  「予嫻是個很有事業心的女孩子。」點起了蠟燭,放進熏香燈的同時,他分神說道:「她的心思全在事業上,除了把我當作工作夥伴,最多也只把我當兄長看待,不可能會有妳想像的那種關係。」

  她張大嘴巴,講不出話來。

  剛剛那個叫予嫻的女人,就只差沒在他身上刻下名字,對著她嘶吼那份所有權了,而他、他、他……他竟然完全沒感覺?

  對著他通篇只能稱之為不知不覺的鬼話,除了吃驚,她只有一個感想──

  他這人……

  真是……

  不可思議的遲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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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人果然沒有十全十美。

  因為發現了貴氣王子很不完美的那一面,面對那份可怕的遲鈍,牧之芹很深刻的體認到這句話的含義。

  然後忍不住深深、深深的同情起,那個叫季予嫻的女人……

  「予嫻,最近很常看見妳呢!」

  「沒辦法,你把最近的課程都推了,我只好過來跟蔡秘書重新確認你課程的時間。」

  「妳那麼忙,敲時間這種小事也管啊?」

  「這可是你的課,我能不慎重嗎?」季予嫻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好似很無奈的那種,「你肯給的時間那麼少,想上你課的人那麼多,為了不得罪人,我可傷腦筋了。」

  「瞧妳說得那麼誇張。」一聽就知道他沒當真,還說:「妳忙,下次別浪費時間自己走一趟,我讓蔡秘書過去跟妳談就好了。」

  光光是聽到這裡,牧之芹就很想為說話的女方掬一把同情之淚。

  好一個前途無亮的暗戀之路啊!

  男的這一方壓根就不知不覺,這對女方來說,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還真是辛苦了。

  「雅哥,要不是認識你那麼久,我都快要以為你是那麼不歡迎我。」嘴裡開著玩笑,但在季予嫻的明眸中的笑意已有那麼一點的勉強。

  「沒那回事,只是不想妳太忙。」不知不覺的那個人仍給著傷人的體貼,注意指尖下的小臉,似乎想說什麼,「小芹?有什麼事嗎?」

  奉命躺在按摩床上接受臉部按摩的人總算有發言的機會。「那個……」等他十指停下,確定不會吃下可疑精油後,試著表達,「你們有事的話,我先回房好了。」

  「沒事,予嫻只是來敲時間,一下就走了,妳躺著別動。」按摩才進行一半,顏瀚雅想不出中斷的理由。

  「有雅哥這樣國際級的芳療師親自按摩,牧小姐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了。」季予嫻藉機湊了過來。

  「別這麼說。」知道一張臉對女孩子的重要性,顏瀚雅一直感到很內疚,「小芹的臉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傷成這樣,我能做的,也只是設法讓她早點恢復而已。」

  「顏大哥你別這樣。」不想讓他的內疚給淹沒,牧之芹趕緊強調,「這幾天,你天天幫我做臉部按摩,還調了精油讓我使用,我那些黑青的地方都好很多了,真的,光是我的臉,黑青都褪得差不多,拜託你不要再內疚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平日裡,他總為她點起一室的清香,說那些熏香的氣味能幫助她的傷口恢復。

  初時,她當然不信。

  理智上的關係,她並不認為點熏香會有什麼實質作用,畢竟他點熏香的動作,感覺上好像只是讓空氣變得好聞而已,她不信也無法想像傳聞中的芳香療法,光光是聞香味就能有什麼療效,只當那是人們的心理作用而已。

  可是有點邪門,聞了幾個日夜後,也不知是不是真讓她起了什麼心理作用,讓她覺得那些香氣好像還滿管用……要不然,就是她年輕人的恢復力真的強如蟑螂?

  因為她身上那些大小傷,黑青是不用說了,那些被玻璃劃破的傷口,短短幾天,傷口收得都差不多了,就連腰間縫了二十針的傷處,疼痛的程度已降到最低,已不太影響她的行動。

  「你弄的那些香氣啊!精油的,好像真的很有效耶!」愈想愈覺得神奇,她試著要思索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是當然。」季予嫻當她少見多怪,「雅哥拿的可是國際級的執照,是專業中的專業人士,要是連妳那點瘀青都沒辦法去掉,他這個顏老師的招牌也不會在芳療界中傳得那樣響亮。」

  說到這個,牧之芹是不曉得什麼芳療界又怎樣的,倒是這個顏瀚雅,明明身為顏氏長子,按一般中國人的觀念,身為長子的他是第一繼承人,接下顏氏經營權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啊!

  怎麼會由他弟弟接手顏氏,而他這個嫡長子卻鮮少人提,甚至行事之低調的,除非因為顏瀚君的報導,有提到顏瀚君排行老二,有個哥哥之外,幾乎要讓外界遺忘了他這人的存在?

  「怎麼了?」被她盯著,看她臉上稀奇古怪的表情,顏瀚雅知道她一定是在想些什麼。

  「沒、沒事。」看他溫煦無害,滿溢關懷之意的俊顏,牧之芹歎氣。

  不用問了,光是看看他,稍微想一下他的個性,她已經知道當中的原因。

  這人個性是這樣的與世無爭,儒雅溫和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走來,是那種背景會自動冒出一叢叢玫瑰花束的男人。

  顏氏要交到他這株移動式玫瑰花叢手裡,只怕沒多久,不是讓商場中的豺狼虎豹給吞了,就是他免費大放送,把家產全交給了慈善團體,也難怪顏家二公子要義無反顧的承接下家業。

  突然發現她完全能夠理解,因為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想像,若是雙親的事業沒垮的話,家裡的事業若全交到天兵姊姊的手中,那結果……

  「你弟弟真是辛苦了。」她突然冒出這一句,很有感同身受的意味。

  「還好。」奇異的,他竟好像知曉她所想的,正色響應,「因為他本身也很有興趣,所以還算得心應手。」

  「什麼?」不甘心被排除在話題之外,季予嫻忙不迭的問:「你們在說什麼?」

  這要怎麼說呢?

  牧之芹並不想讓季予嫻有被排擠的感覺,但突然間要她解釋,對於剛剛那番沒頭沒腦的對話,她還真不知要從何說起。

  突然響起的和弦鈴聲解救了這尷尬的一刻,季予嫻接起秘書的電話,從沒有比這一刻,更痛恨起忙不完的公事。

  「予嫻,妳忙的話就先去忙吧!課程的時間我會讓蔡秘書通知妳。」在她結束通話時,顏瀚雅已體貼的先開口。

  公事等著,加上他都這樣說了,季予嫻還能如何?

  複雜的看了牧之芹一眼,卻什麼也沒能說,只能夠強顏歡笑的說了幾句道別的話,然後先行離開。

  在這之前,牧之芹認定他的遲鈍,甚至覺得是無藥可救等級的遲鈍,但這樣的想法,卻在這一刻全面推翻。

  因為躺著的關係,她沒能目送季予嫻出門,也因為如此,閒著沒事的她只能觀察他的表情,這才會發現他俊雅面容上的歎息之色。

  並不明顯,但仍可以看出,那總是漾著溫煦之色的黑瞳在目送季予嫻離去之時,除了瞭然,還染上幾分輕愁。

  那樣的愁慮是兄長式的擔心,是什麼都明白的眼神!

  所以……他,其實是知道的!



  牧之芹很驚訝於這樣的發現。

  原來,先前他雖然嘴上說的是全無可能,一副郎無情、妹無意,雙方以兄妹情看待對方……是騙人的!

  這些說詞,全都是騙人的!

  是為了不想傷及季予嫻的感情及聲譽,所以他才故意對她說了那番話,而對待季予嫻的方式,更是刻意表現出完全的遲鈍跟不解風情,試圖以此斷了對方思慕之意。

  原來啊原來……

  「怎麼了?」顏瀚雅回過神,發現到她的注視。

  「沒什麼。」抿唇,牧之芹覺得有點慚愧。

  跟他這樣的品行一比,她覺得自己真是渺小,而且好奇……

  「我在想,你的人究竟能善良到什麼程度?」

  他定眼看著她,像是有些訝異她的話,卻是在思考後,輕捏了一下她軟軟的面頰。「小芹,妳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應當知道,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能說破。」驚訝她的聰慧,他只能微笑提醒。

  「是,我知道。」她保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都知道的。」

  他微笑不語,正要叫她躺好,好讓中斷的臉部按摩繼續下去,另一首來電鈴聲卻打斷他的話。

  「電話、電話。」是她設定的鈴聲,聽了就忍不住歎氣,「一定是柔柔,這次不知道要哭什麼?」

  「瀚君對工作的要求是高了一點。」在她掙扎著要起來拿電話時,顏瀚雅已先一步幫她拿了電話。

  看他拿電話,坐起的她順便抱怨兩句,「你們家的那個弟弟啊!折磨她還真是有一套,她現在每天回來時必定哭上一場……最少一場!上班時的求救電話更是沒有一天斷過。」

  他微笑,「多磨練磨練她,這不也是妳一開始把她托給瀚君的目的嗎?」

  她接過電話,表情不是很情願的那種。

  雖然她一開始的立意確實是如此,但每晚要費神哄人也很麻煩的,還要不時接到這種臨時的抱怨哭訴……

  「不是柔柔!」突然大叫一聲,來電顯示上的號碼,竟是失聯多時的母親,牧之芹瞬時慌了手腳,甚至驚訝到差點弄掉了電話,七手八腳的連忙開機,「媽!」

  電話那頭所響應的,是一陣很嘈雜的雜聲。

  「媽?」牧之芹調整姿勢,以為是她的收訊有問題,「媽?」

  一個腦袋瓜子轉來轉去,換了更少五種角度,雜音突然轉小了點,才勉強聽見人聲,「芹?聽到了嗎?芹芹?」

  「聽到了、聽到了。」

  「聽好,雖然能通了,但電話快沒電了,爸爸,媽媽現在在……」

  「什麼?」

  「我們在……」斷斷續續又不清不楚的雜聲中,聽見邱玉盈很努力搶時間說道:「這裡因為……造成……雖然有點問題,但沒關係,爸爸、媽媽都很好。」

  「媽,你們在哪裡?」實在沒聽懂,牧之芹趕緊追問下落。

  「什麼?寶貝妳說什麼?」那頭的邱玉盈大聲的問著,好似沒聽清楚女兒的問話。

  「你們在哪裡?」

  「該死!這裡的收訊真是太差了。」邱玉盈恨聲詛咒,但又怕電話沒電,只得搶著說道:「寶貝,真的很對不起,因為……困在……所以沒能趕回去參加妳跟柔柔的畢業典禮。」

  「沒關係,媽,只要妳跟爸爸好好的,沒關係的。」

  「嗯嗯,我們很好。」總算聽見一句清楚的,邱玉盈連忙交代,「雖然……但……OK,妳們兩個不用太擔心。」

  「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從OK兩字,她只想追問這問題。

  「爸爸、媽媽也很想早點回去,但是……的關係啊!短期內還是要等……」

  「什麼?」完全沒聽見重點。

  「就……所以要等……」

  根本就聽不清楚,急得牧之芹趕緊嚷道:「不管什麼問題,趕快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想辦法。」

  「什麼?芹芹妳說什麼?」雜音太嚴重,邱玉盈只聽見嘈雜聲跟幾個斷續的單

  「我說……」咬唇,牧之芹已無法再重複一遍。

  因為想到,雙親生意失敗已經很失意了,若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想破壞他們為人父母在子女心中的形象,她這時一再要求他們趕回來,還逼著要問清他們失敗的原因,不是顯得她任性、不夠體貼?

  「沒事。」想了一圈,牧之芹改口道:「我是說,我會好好照顧姊姊,你們不用分神擔心我們,先處理,處理手邊的事為優先。」

  「嗯,妳乖,要照顧好姊姊,媽媽這邊……公司……一團糟,恐怕……一陣子,要晚點才能回台灣。」

  「嗯,沒關係,總之你們的安全第一,有什麼事的話你們慢慢處理,不用急著回來。」極力克制,牧之芹才沒讓自己的聲音破碎模糊掉。

  「那……就這樣……沒電了,芹妳……」

  「媽?媽?」雜音到最後是靜默一片,急得牧之芹又調了好幾個姿勢,但最終,電話那頭再也沒傳出任何聲音,電話早已經斷線。

  瞪著沒有任何顯示的小屏幕,她的眼前模糊成一片。

  怎麼樣也止不住心底深處那股酸楚的感覺,她想著雙親,想著他們都有一點年歲了,卻在這時面臨生意失敗的挫折,想著他們的心情,想著他們挫折中還得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搞得有家歸不得……

  「別哭。」手上滿是按摩油,顏瀚雅想為她拭淚,卻有一點小問題。

  「我沒有。」她倔強的否認,直覺用手背住淚眼模糊的眼上一擦。

  「別……」他想制止已經來不及,只能趕緊淨手,拿面紙擦去手上大半的按摩油,這才能撈起溫水盆中的毛巾……

  「啊!好痛!」按摩油因為她胡亂的一糊而滲入眼中,痛得她哇哇大叫。

  「沒事、沒事了。」他溫言哄著,帶著暖暖熱氣的溫熱毛巾敷上她的眼,替她擦去眼淚,也擦去攪和一氣的按摩油。

  「好痛。」她嚷,眼淚一路從緊閉的眼中滑落。

  「忍忍,一下子就好了。」他說著,內心深處也因為她這倔強的,佯裝成堅強的小模樣而感到柔軟不已。

  「……」她任他擦拭她的臉,擦掉眼淚,也擦去滿臉的按摩油。

  沒人開口,只有他重新擰毛巾的聲音。

  水聲嘩啦啦的,就像她內心中潰決的奔騰思慮,也如同她沒能止住的眼淚。

  一向不是軟弱的人,可是,即便她再怎麼堅強或能幹,她也只是個剛要出社會的年輕女孩。

  也許她能用冷靜的態度來面對家變,還能有足夠的理智去思考應對的方式,可是這樣的理性只能針對那些身外物,那跟面對她摯愛的雙親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那是她的至親,她不願意他們受苦,一點也不願意……

  「沒事了。」拭淨她的小臉,用面紙輕擦去她不斷落下的淚水,顏瀚雅溫言輕哄,「剛剛令堂才來過電話不是嗎?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轉的,妳別哭。」

  「我沒有!」仍是倔強的否認,閉著眼睛,鼻音濃濃的強調,「都是你那些按摩油害的,弄得我好痛。」

  那小小的、故作堅強的倔氣模樣惹得他心憐萬分,卻也忍不住要為這樣孩子氣的倔強而發笑。

  在顏瀚雅意識過來前,他已傾身朝那哭成兩朵小小粉紅雲團的眼瞼輕吻了一下。

  奇異的觸感讓她怔了怔,試著想弄清,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還痛不痛?」見她總算睜開眼睛,他問。

  她狐疑的看著他,殘留的淚水因為她睜大雙眼而直直掉了下來,卻看見他一臉正常,說話正常,語氣也正常,讓她忍不住要開始懷疑,剛剛那可疑的觸感是不是她不正常的幻想產物?

  「好多了,是不是?」他微笑,覺得她這樣怔怔出神的樣子也可愛極了。

  「剛剛?」她開口,決定直接問。

  「怎樣?」他反問回去,一臉的無辜。

  也許,前一刻他還覺得自己的舉動太過孟浪,可是看她一連串的反應,讓他心情好到忘了反省自己行為,理所當然的裝起了無辜。

  她狐疑的看著他。

  因為他一臉的正常跟無辜,書她想問也問不出口,只能一個人感到納悶……

  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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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8: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並沒有時間悲傷。

  因為個性務實與實際,牧之芹很清楚的知道化悲憤為力量,實際去做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所以,她很努力的要開始實踐她生涯規畫中的B計劃。

  之所以是B計劃,全因為家變來得突然,打亂了她過去的安排,只好臨時抽撤原規畫,速速換上緊急安排上的因應之道,稱之為B計劃的後備規畫。

  時間上的不允許,加上變量未知,所以這個B計劃當然沒先前那一個完善,是一個很不定數、完全浮動性的計劃,基本上可以稱做是隨機應變型。

  在這個全新的計劃表當中,她第一要做的就是先找工作……

  據說現在的工作很難找,加上她目前的學歷兼形同空白的經歷,所以她是沒期望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最適合自己所學專長的工作,因此很B計劃的,隨機應變的先找到一個咖啡廳的打工機會,想邊打工,邊尋找一份更合適的正職。

  這預想對她來說很完美,唯一的不完美是──

  「你怎麼又來了?」牧之芹只感到頭暈目眩,當那個美麗如畫的男人又按時出現在咖啡廳時。

  也如同慣例,當她發出抱怨般的質問時,那活動式的人型玫瑰花叢微笑不語,安安靜靜的走到他連坐三天的位置。

  她拿著菜單跟了上去,咬牙恨道:「你別這樣,我在打工,你別跟我鬧了。」

  對於他的反對跟這幾日的行徑,她真弄不清他在想什麼。

  是知道他人好,但她的獨立讓她沒想過要死皮賴臉的把所有問題全丟給他,

  對她來說,先前發生在她身上的意外事故,他已經做得夠多,真的!

  好心腸的他不但大手筆的提供了醫療賠償,還配合著讓他弟弟收容她那個缺乏現實感的姊姊。

  除了這些,他甚至還好心到提供自宅,讓她們兩姊妹有個安心居住的棲身之所!

  在他做了這些之後,她是真的不覺得他還欠了她什麼,特別是她身上的傷就算還沒百分之百的復原,可是真的差不了多少了。

  在她當廢人一般的休養了兩個禮拜後,她身上最嚴重,腰間那道外傷都好快七、八成了,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反對,甚至還親自出門來干擾她的工作,這些行為到底算什麼?

  「給我一壺花草茶。」他說著,彷若沒看見她薄怒的小臉,拿出自備的茶包逕自道:「麻煩妳幫我沖這個就好。」

  這人怪不怪!怪不怪?

  他眼巴巴的跟著她進到咖啡廳,開門時間就來,不喝咖啡也就算了,還自備花草茶包?

  自備茶包也就算了,他甚至還會指定沖泡方式!

  在第一天出現在這裡時,他就費了不少時間教她如何沖泡出最精華,滋味最好的花草茶,指定完這些步驟後,他就一個人坐在那裡,付價目表上的費用,享受由店家提供茶組、熱水與新手小妹服務的花草茶。

  他到底是在幹嘛啊?

  牧之芹不懂,很不懂,理智感讓她對這樣不合常理的行為,產生一種近乎要抓狂的感覺。

  但偏生這人的眼睛、耳朵好像都有毛病,聽不見她的低斥,也看不見她的惱怒,總是悠悠哉哉的點好茶,之後便安逸自在的開始翻閱起他自備的原文書。

  到此為止,如果他怪異的行為只有這樣,那麼她忙她的,假裝沒看見,不理他也就是了。

  但是,更讓人抓狂的事還在後頭──

  每天,時間只要一到中午用餐時間,蔡秘書會為他送來一個大餐籃,食籃裡面放滿食物是不用說,結果他大少爺好整以暇的拿出一個個保鮮餐盒,擺了滿滿一桌後,不管她在哪裡或是在做什麼,他就會一直看著她,用著一種讓店內暴增的女客會露出陶醉表情的目光直直盯著她看。

  是怎樣?

  這樣是要她怎麼工作啊?

  每次被他那樣直盯著,她尷尬得要命,連手腳都快不知道往哪兒擺了,但他就像沒看見一樣,還是用著專注的,帶著點期盼的目光直盯著她不放。

  然後,當那些身陷陶醉的女客人發現,原來夢幻的專情目光是鎖緊在她一個人身上,之後她就完了。

  因為所有怨妒的目光全會向她直射而來,直到……連老闆娘也看不下去,不想看著那飽含期待的目光演變成失落的憂傷,在罪惡感被逼出之前,老闆娘就會棄甲投降,叫她這個小妹陪客人吃飯去。

  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大哥,算我求你吧!」奉命而來的她,一臉沮喪的滑入他面前的座位,真是哭也哭不出來了,「你每天這樣搞下去,我很難做人耶!」

  「我讓妳難做人?」顏瀚雅溫雅的面容露出些微的吃驚。

  「你每天坐在這裡陪著我上班也就算了,午餐時排場還搞這麼大,還要我這個菜鳥工讀生在這種最忙的時候坐下來陪你吃飯,你自己說好了,要是你是老闆,我這樣大牌的工讀生,你還敢請嗎?」牧之芹哭喪著臉,她真的覺得很沒力。

  「我坐最角落了。」他指出。

  說得一副他選了最角落的位置,就能不妨礙她似的……

  「坐哪裡都一樣。」她一臉的受不了,明白指出,「重點是你,是你的行為,你這叢人型玫瑰花園光是坐著,放電力有多強你知道嗎?」

  說著說著,火氣忍不住大了起來,「三天,才三天而已,這家店的營業額因為你而暴增了幾倍,你知不知道啊?」

  「先吃點東西。」他好像沒聽見她的話,逕自說道:「妳的傷還沒完全復原,現在又在打工,更是需要充足的營養。」

  對牛彈琴,她在對牛彈琴啊!

  一肚子高漲的火氣瞬間熄滅,她敗了,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敗了。

  「我認輸、我投降,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問,有氣無力。

  「我?」他看她,彷彿有點吃驚。

  「別裝了。」她輕嗤,「雖然從一開始,你就沒正面說過一句反對的話,但我知道你反對我出來打工。」

  微笑,沉靜溫雅的俊顏透著笑意,卻是一句話也沒說,讓人摸不清那笑是喜悅著被她看穿意圖了,還是為了哪件或哪樁,只見他靜靜的為她布菜,把保鮮盒內的食物往她的碗中放去。

  「說吧!」她問,拿起碗後,發洩式的開始扒飯,「你到想怎麼樣?」

  寶石般深幽清透的烏瞳看著她,閃著可疑的亮光……

  他想怎麼樣嗎?



  「麻煩。」顏瀚君以為他聽錯了,很含蓄的開口要求,「麻煩你再說一次?」

  會這麼含蓄的語氣,是因為他面前的人是他親愛的兄長,若換了其它人,有同樣的、類似的要求,他會直接破口大罵神經病。

  「蔡秘書是個很好的人才。」顏瀚雅很配合的再說一次。

  「下一句,這句之後的下一句。」顏瀚君更明確的指示。

  「對這樣的人才,我覺得你應該讓他發揮他的長才,不應該讓他留在我身邊做雜事,這會埋沒了他。」顏瀚雅完全的配合。

  「然後呢?」問的這個才是重點,讓顏瀚君險些暴沖的重點。

  「能不能讓小芹取代蔡秘書的工作?」

  「停!」伸手制止。

  就是這句,就、是、這、一、句!

  「哥,堂堂一個哈佛畢業,柔道三段、合氣道四段,可以兼任保鑣的貼身秘書你不要,你要我幫你換一個才剛五專畢業,個頭只到你胸口,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來當助理?」這當中的差別,對顏瀚君來說,只有神經病才會選擇後者。

  「瀚君,讓蔡秘書那樣的人才跟在我身邊,只做些紀錄、約時間跟開車的雜事,這真是太委屈他了。」就因為知道這個秘書的優秀,顏瀚雅才更要提出現在的請求。

  「那又如何,我也沒虧待過他,我……」

  「我知道你擔心我。」一輩子說話沒大聲過的顏瀚雅,反常的截斷強勢弟弟的話語,說道:「真的,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擔心我沒能照顧好我自己,所以特地安插了人在我身邊好照顧我。」

  總是這樣,這個弟弟對待他總是存著過度保護的心理,這些顏瀚雅都知道。

  只是……

  「哥哥並不是小孩子,並不需要過度的保護,那些確認時間的小事,交給小芹來做就足夠了,你另外安排工作讓蔡秘書去做吧!我相信你公司那邊,會比我更需要蔡秘書這樣的人才。」

  在一番難得的說理當中,顏瀚君不知道暗自深呼吸了幾次,才能夠勉勉強強的維持住他自豪的冷靜。

  「你說得這麼多,無非就是要給那個女孩子一個工作,為什麼?」他直截了當的問。

  因為,怎麼想也想不通啊!

  「為什麼要這麼幫她?」不止想不通,還愈想愈氣,「為了讓你幫她,我已經幫忙收了她一個草包姊姊當跟班,這個草包不知道誤了我多少事、扯了多少後腿、製造多少麻煩;結果你現在又為了她,竟然連蔡秘書也不要,還學會跟我長篇大論的爭?」

  並沒有回答這問題,顏瀚雅沉默,不為什麼,只因為他自己也在想這個問題。

  是啊!為何他會如此反常,那麼樣渴望的幫助一個人呢?

  對於她……

  記憶的最初,是她出現在伊詩荷園指明要退貨的那時候。

  他記得,當他發現有爭執的時候,就看見小小的她,漲紅著一張小小的臉,毫無畏懼,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很努力要撐出大無畏的氣勢。

  那情景讓他覺得有趣極了,彷彿回到十多年前,看見迷你尺寸的弟弟,正在為什麼事情,明明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又要強裝出冷靜鎮定的模樣。

  之後,他還沒能真正跟她說上話,就發生了讓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事件,小小個頭的她極具正義使者的個性,明明只是想退貨的顧客,前一刻還正不滿著,下一秒卻為了他,挺身而出跟人大小聲了起來。

  甚至,在對方意圖行兇時,明明她可以置身事外,可她卻奮不顧身的拉了他一把,害得她自己掛綵,換來了一身大大小小的傷。

  看著病床上一臉蒼白的她,他的內疚是避免不了的,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發現似乎已不單只是內疚,從那時候起,他對她就多了幾分的好奇。

  很可能是因為在她一清醒過來,板著一臉青紫的小臉,故作老成的跟他討論一身大小傷的由來時,那種故作鎮定的模樣所引起。

  也有可能,在她一臉正經的跟他商量「如何負責」的時候,一臉嚴肅的跟他計劃她對姊姊未來的打算,那時所表現出對手足的保護欲所導致。

  因為對她的好奇,在她養傷的期間,讓他開始暗暗的觀察起她,好似在這不經意中,讓他已經感到習慣,習慣身邊陪有著一個她。

  也許並沒做什麼,常常是她看她的書、他做他的事,可是那種寧靜的陪伴,偶爾興起的對話,讓他覺得很自在,也常常感到意外。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可她總是能精確的捕捉到他的想法,一些旁的人沒發現的小事;之後她突然說要出去打工,幾乎是一聽見這訊息,他就開始覺得不樂意,只是似乎沒什麼立場反對,只能任著她出門去找工作。

  而他,情不自禁的就出門去搞破壞,直到現在……

  「哥,你能不能明白的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顏瀚君問得直接。

  「我……」顏瀚雅無法回答,俊容流露出些許的困惑。

  「昨天我接到予嫻的電話,她跟我抱怨說你最近根本不給時間,都不去上課。」有賴報馬仔的通知,讓顏瀚君得以仔細盤查跟詢問,「我已經問過蔡秘書了,他說你這幾天什麼事都沒做,就是去牧家小妹打工的咖啡廳喝茶、看書,等著她下班好接她回家。」

  聽著弟弟數說他近日的行程,顏瀚雅沒有一句反駁。

  「就算牧家小妹舉手之勞救了你,你不覺得你也做得太多了嗎?」顏瀚君早就想反應,他早就想這樣反應了!

  「我並不覺得我有做了什麼。」顏瀚雅秀雅的眉微蹙。

  「就算是做好人,就算是報恩,也要有個限度吧?」顏瀚君很實際的計算起來,「想想你不但是賠錢,還提供咱們家給她們兩姊妹避難兼養病,除此之外,你先逼著我收下一個草包跟班,惹得我後患無窮後,現在又開口,說要用牧家小妹取代蔡秘書的工作?」

  累積的種種,已經讓顏瀚君覺得火大了,可是還沒完!

  「更別提前一陣子,你全心全職的待在家中陪病人養病的事!」他怎麼算都不合理,「她養她的病,也犯不著賠上你全部的時間吧?更何況現在牧家小妹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你還能跟到人家打工場所去,就為斷人家打工的機會,把她換到身邊來,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承受那滿含不解又微微帶怒的目光,顏瀚雅不受影響的扯出一抹淺淺笑容。

  「不為什麼。」不似片刻前的迷惘,已然整理出一點脈絡的顏瀚雅雲淡風輕的交代,「我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啥?」答案來得太快也太古怪,顏瀚君一下沒反應過來。

  「雖然我還沒想清為什麼,可是,我很喜歡小芹陪在身邊的感覺,我想把她留下來。」顏瀚雅坦言心中所想。

  「你……喜歡?喜歡小芹?」只聽見這一句,顏瀚君只聽見這一句,當場的感受就像被雷轟住一樣的震驚。

  「我?」顏瀚雅也顯得很吃驚,「我喜歡小芹?」

  無意義的重複問句,忍不住凝神細想,片刻後像是想通了什麼,溫雅的俊顏流露出亮到幾乎要讓人刺目的開朗粲笑──

  「是了,喜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並不需要明確的理由,發生得沒有絲毫的預警,意識到時顏瀚雅只覺得感覺很對,便快樂的享受著她的陪伴。

  然後是獨佔欲的衍生,讓他不知不覺的想要留著她,將她留在身邊,因而不樂意她為了打工而遠離他……

  總算找出當中的答案了,顏瀚雅坦率的面對,並且歡喜的接受這樣的現實。

  「我很喜歡她!」他宣佈,好笑於自己的遲鈍,竟到這時才發現這麼簡單的道理。

  面對他如此乾脆的承認,顏瀚君當場石化。

  喜歡……

  他的哥哥,那個被他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哥哥,竟然……

  有喜歡的人了?!



  「怎樣?怎樣?」

  一見顏瀚君出現,待在起居室看商業雜誌的牧之芹連忙迎了上去。「你勸退你哥了沒?」連聲問:「你一定說服他了吧?」

  顏瀚君失魂落魄的看了她一眼。

  牧之芹一臉莫名,納悶起剛剛書房裡的談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先她對顏瀚君抱著很大的信心,以為他一定能說服他那個莫名其妙的哥哥,因而不明白他這時陰陽怪氣的反應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是怎樣了?你說呀!」牧之芹有點不耐煩,對他要死不活的表情。

  看著她一臉的不耐,顏瀚君沒來由的一陣惱怒。

  搞什麼啊?!

  喜歡,他清雅溫文的哥哥為何誰沒看上,獨獨挑上這個沒眼光的女人來喜歡啊?

  愈想真是愈火大!

  「妳幹嘛?幹嘛一副巴不得甩開我哥的樣子?」顏瀚君直問,且是毫不客氣的那種,「我哥知書達禮、溫雅斯文,不說他在芳療界的名氣,光是拿我顏家的家底挺他,就已經是鍍金又鑲鑽,像他這樣的條件跟人才,妳還有什麼好嫌的啊?」

  「你發什麼瘋啊?」被搶白了一頓,牧之芹只覺莫名其妙,「只是叫你去勸退他,誰在嫌他啦?」

  「妳要是不嫌,又何必要我去勸退他?」恨!莫名的就是覺得恨,顏瀚君怒道:「跟他工作有什麼不好?跟個鑲玉帶鑽的文雅貴公子朝夕相處,這種事多少人求也求不到,妳是在嫌什麼嫌?」

  錯愕的看著他暴怒的臉,牧之芹有點想打人了,「喂,你現在是怎樣啊?」

  他不爽,莫名被凶一頓的她也沒高興到哪裡去。

  基本個性神似的一大一小,就像兩隻鬥牛一樣的怒視著對方,交會的目光像兩道火焰的交流,只差沒辟哩啪啦的燒了起來。

  如果換個時空,換個相識的方式,抑或是換一個不同的立場……面對她,顏瀚君也許會有不同的心情。

  就算不是英雄惜英雄,至少也不該像現在這樣,由嫉妒衍生出憤怒、憎恨之類一堆有的沒的賭爛情緒。

  畢竟,要在世上看見另一個自己,遇上一個個性與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又時時刻刻都能遇上的事情……慢著!

  靈光一閃的顏瀚君緩下怒容。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事,讓他改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

  「又怎麼了?」對方先軟化了態度,牧之芹也沒理由再怒目相向,只覺得顏瀚君這人陰陽怪氣,簡直有毛病。

  顏瀚君悶聲不吭的想了半天,最終像是做下了一件什麼重大的決定,沉重道:「我把我哥交給妳了。」

  「啥?」有人吃驚到反應不過來。

  「就是這樣。」想通了,既然自己無法一輩子保護這個哥哥,那麼,就由世上的另一個「他」──也就是她來好了。

  因為這決定,他慎重無比的看著她,說道:「我把他交給妳了。」

  「你現在到底在說什麼啊?」

  「蔡秘書我會再為他另外安排別的工作,我哥那邊的助理工作就交給妳……」

  「慢著、慢著!」牧之芹大叫,完全無法相信他的安排,「我看你有點理智,還算是會說話的樣子,才會要你出面說服你哥打消這個爛主意,怎麼反過頭是你被他說服啦?」

  「爛主意?」方才書房內的談話內容,已被勒令不准先行洩漏任何口風,顏瀚君無法多言,只覺得她的問題也很怪,「跟著我哥工作,到底是哪裡讓妳不滿了?」

  他的問題換來她狐疑的目光。

  「我以為……你不會想讓一個女孩子跟在你哥身邊的。」她沒瞎,當然知道他這個做弟弟的,對那個人型玫瑰花叢的哥哥有著一份異常的獨佔兼保護欲。

  「那不干妳的事!」沒料到被她看穿那份教人難堪的心思,他火氣又大了起來。

  「喂,我好歹是顧著你的立場,是尊重你才會通知你一聲,讓你去勸退你哥,你口氣能不能好一點啊?」牧之芹沒好氣的說,不知他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妳別亂說話,我哪有什麼立場?」顏瀚君狼狽的否認,重申他的重點,「總之我把我哥交給妳,妳好好的看著他就是。」

  「喂喂,我沒答應你。」說什麼,她都不會答應他的。

  無關嫌不嫌棄的問題,實際上大大的相反,是為了過度優秀的問題。

  如果家變沒發生,她現在仍是無憂無慮,可以心無旁騖的按照她人生A計劃的進度在走的話,面對如此優秀出眾的電力男,面對因他而起的異樣心思,她了不起只是緩下求學,分一點課業的時間來面對她的想法,處理這份讓她陌生得姑且稱之為少女悸動的情緒波動。

  並不是說一定手到擒來……她雖然對自己一直都很有信心,但在這陌生領域當中,也沒敢厚臉皮的高估自己的實力。

  會那麼想,無關成功或是失敗,而是即使沒有百分百的信心,但至少家變事件前的她,才有那個精神去想這方面純然風花雪月的問題,也才有那個自信與心力,用來爭取他的注意力,或是實行更多其它的尚未具體的想法。

  對她來說,即便是感情,也是一件很現實的問題。

  所以,在她的雙親下落不明,她的家庭不知會破裂成怎樣的前提之下,守護好她所有的家人是她當下最優先考量的事情,她並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她有心情跟餘裕去理會那些不切實際的少女情懷。

  可以說她理智過了頭,總之,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專心一致的問題,不想受顏瀚雅太多影響的她,很合情合理的想避免不必要的交集,那對她來說,壓根就是自找苦吃的事情,她可沒傻到自己拿石頭來砸自個兒的腳。

  所以反對!反對!堅決的反對!

  「你跟顏大哥怎麼說的是你的事,別把我扯下水。」她斷然宣佈。

  顏瀚君就像沒聽見,「我也沒指望妳懂什麼跆拳道、空手道這些,反正我哥他做事一向低調,也不愛在外面走動,來來去去就家裡跟公司那邊的教室,其它地方,妳盡量別讓他去就好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她火大,沒想到他竟然開始講起了她的「工作內容」!

  「就說我沒答應你。」有點小嚷嚷了。

  「不過也別太限制他,要給他絕對的自由……」有人聽而不聞,兀自盤算著,「總之妳只要跟著他,若是到了什麼危險的場所,再聯絡我,我另外想辦法。」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沒答應你!」

  「其它的妳只要負責記錄他行事的時間,時間到了提醒他該做什麼事就好,工作內容大致就這樣。」

  神經病!

  牧之芹已經惱到不想再聽下去,決定把舞台留給他,讓他自己一個人說個痛快。

  她轉身就要走……

  「妳先試做看看,休假的問題,我們另外擇日再談……」

  伊人已經走到門邊,完全當作沒聽見。

  「如果妳接下這份工作,妳姊姊的事我就不跟妳計較,我會再留著她,直到她達到妳想要的那種樣子。」適時的提出交換條件。

  哼!

  威脅她是嗎?

  那也要看她牧之芹買不買帳!

  這事她只是沒主動提起,不然她早在考慮,是不是要幫柔柔換個工作了。

  他這個當人家上司的人,平常也不知是怎麼苦毒他們家的柔柔,柔柔跟著顏瀚君工作到現在,都還常常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這會兒還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弄什麼鬼報表的,小媳婦的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她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真會放著完全不管。

  顏瀚君想用這個來威脅她是嗎?

  別說是門都沒有,她連個窗戶也不會給一扇!

  小姐自己想得火大,更沒想要給他一點機會,素手摸上門把……

  「忘了說一件事。」顏瀚君眼見一計不成,還有一計,「關於薪水……」

  一個很奇異的數字讓已經大開的門扉突然頓住不動。

  「什麼?」她頓住,以為聽錯了。

  微笑,不似兄長那種敦厚溫雅,像是團團玫瑰花盛開的笑容,而是帶著點冷冷的、酷酷的,類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就是俗稱奸商的笑容。

  當著她的面,他如她所願,吐出一個讓她張大眼睛的數目字。

  然後,她沉默,陷入了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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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俗話說的還真是好,至少這句話對牧之芹來說,她正深刻感受中。

  她明明覺得不妥的,理智喧囂著:不行!不行!不行!

  可是沒辦法,顏瀚君那個惡魔抓蛇抓七寸,用高薪引她上勾,讓她為了賺那幾個錢,只得硬著頭皮接下貼身管家似的工作。

  然後,讓她一個人深深、深深的懊悔著……

  那種懊悔感是從蔡秘書離去前,承受他投來的憤恨一瞥就開始的。

  她懂了,總算明白顏瀚君找上她的用意,只怕他是發現了原來他哥哥這株人型玫瑰花叢的放電範圍並不局限於女性同胞。

  蔡秘書是一例,眼前這些人更是……

  「顏老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顏老師、顏老師,請問一下,上次您說的那種按摩手法……」

  「我想問的是今天說的新配方,我剛才來不及抄,顏老師您能不能幫我看一下?」

  面對蜂擁而來的諸多實例,當中有男有女,各個的眼中都可見到愛慕之意,眼看著這些人即將形成小小包圍,牧之芹只能挺身而出。

  「不好意思,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顏老師需要休息了。」類似的話說了三天,她已說得很順口。

  收人錢財、與人消財,別看她小小個兒的一個女生就看輕她,以為她做不來趕走狂蜂浪蝶的工作。

  要扮冷血、要裝不通情理,長年被天兵姊姊的訓練下,這些事可難不了她──

  「有問題的人,麻煩利用下節課時,在課堂時間統一發問,好讓其它同學一起切磋研究。」

  她專斷,努力營造出女暴君的形象,但很可惜,如同前兩天那樣,今天的學員同樣沒人甩她。

  然後同樣的問題,也再一次發生,「顏老師,她是誰?」

  簡直是跳針回放,接下來也完全沒變的,所有人的目光最後的焦距是定焦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牧之芹心中詛咒連連。

  自從得知她接下蔡秘書的工作後,她心理建設少說做上了一百遍,很努力的要節制她的少女情懷,不想要那些異樣的感覺來干擾她的情緒。

  但是!他、不、合、作!

  不止是不合作,他是很不合作,打從得知她要接下工作後,每每見著了她,他好看的臉上總是噙著一種讓人心慌意亂,只能稱之為神秘的微笑,擾得她心煩意亂,完全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他擾人的行為並不僅止於讓人心慌意亂的笑,在相處的時候,不是揉揉她的頭髮、摸摸她的面頰,就是拉拉她的小手,像個迫不及待要表現友好的小朋友一樣,不時的拉著她的手不放。

  對此,她很困擾,也早叫他不要這樣動手動腳,因為這些行為不但會擾亂她的心,也會增加她建立形象的難度。

  可他就像是聾了一樣,在這件事上,始終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只要是走在路上,就像怕她走失了一樣,一定要拉著她。

  就像現在,即使出門前她已叮嚀再三,他還是牽著她走路。

  來上課時如此,一下課見了她,又是如此,完全不考慮他這樣做會造成她的困擾,讓她很難建立她想要的那種形象。

  偏生,那個處在狀況外的男主角不但不覺得他造成的問題,看起來心情還好得很,開口說道:「小芹是我……」

  「我是顏老師的新助理。」速速打斷他極有可能造成危機的話語。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他一定會說出造成混亂的話語,因而果斷又利落的打斷他,只好逕自介入說明。

  難為她竟然還能一臉的冷靜,繼續板著臉說道:「蔡秘書調職了,他的工作由我接手……不好意思,顏老師還有其它的事,我們先走一步。」

  完全是專業級的冷漠與從容,拉著手裡的人想快速的離去……離去……

  嗚嗚,離不動。

  身旁的人不動如山,她拖不動他呀!

  「別這麼急,先跟妳介紹一下。」顏瀚雅心情似乎很好,「這邊幾位不止是同業的身份,他們都是伊詩荷園的幹部,像這位新竹的駐櫃店長,那邊那位是……」

  原來今日的學生並不像前幾日那樣,是那種為了考取專業執照,或是為了研習芳療課程的單純學員,還多了一層身份,是自家公司的幹部呢!

  牧之芹聽他如數家珍般的介紹,只能陪著笑,佯裝耐心的聽他一一點名,實則很怕他少根筋,為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位是小芹。」介紹完幹部們,反過頭要把她介紹給大家認識,「她雖然接手蔡秘書的工作,卻不僅僅是秘書或助理,她是我很喜歡的……」

  「停!」牧之芹大喝一聲,已然不管什麼專業的形不形象的問題。

  惱怒,她想打人,隱隱有種要抓狂的感覺。

  果然!他還是在沒神經的狀態中扯了她的後腿,說出讓人尷尬的話來,這並不是她神經質的多心,他真的就這樣沒神沒經的亂說一通。

  是怎樣?這對兄弟到底是想怎樣啊?

  就算想用她當擋箭牌,也沒人用到這麼過分的吧!

  她沒有計較,並不表示她真的不計較,再怎麼說,她的修養有限,容忍度也是有限的好嗎?

  單最基本的,他們兩兄弟到底有沒有人先問過她的意思,這讓她很有意見。

  雖然她是接下了所謂的「助理」的工作,可從頭到尾,沒人問過她一聲,打個招呼,理所當然的就把擋箭牌跟造煙幕的工作丟給了她,往往興致一來,想要要擋箭牌,或是需要製造煙幕彈時,就拿著她來說嘴,想用就用,用得還挺得心應手的。

  以上這些,她忍,她都忍了下來。

  就連,他神神秘秘的笑,不時的親密小碰觸,她也認了,一再的自我催眠,就當它是一種自我磨練。

  沒人問過她一聲,她都配合到這種地步了,還想怎樣?

  現在竟然明目張膽到,連「喜歡」這麼明白的句子都說出來了,真的是把她當死人看,當她沒知沒覺的嗎?

  不想不氣,愈想愈火大,簡直是要氣死她了!

  既然他們兩兄弟不仁在前,那麼……

  就別說她沒有職業道德,不義在後!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特別是現場一票混芳療界,全是一夥兒習慣慢條斯理、細聲說話的人,對意外的應變能力,似乎又比常人弱了一些。

  所以,在場的人包含當事人,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嬌小的個子來個惡羊撲虎,抱住那株人型玫瑰花叢,發狠似的嘴對嘴吻了上去……

  「妳做什麼?」正好走近的季予嫻不敢相信她所看見的畫面,只想尖叫。

  平日冷靜專業的形象盡失,惱怒的她直衝了上來,一把想拉開巴在顏瀚雅身上的章魚,卻沒想到,阻止她的人竟是顏瀚雅。

  「雅哥?」她錯愕,一時無法反應。

  「沒事。」迷人的嗓音輕聲說著,豐潤色美的唇一改方才受害者形象,主動的朝加害者微愕的檀香小口輕啄了一下,說道:「小芹她只是熱情一點,我喜歡她這樣,妳別嚇著她。」

  僵如木石!

  巴在他身上的牧之芹,饒是想了千百種的反應,他現在說的這一種,就剛剛好是她沒想到的那一種。

  她本來是因為氣不過,覺得這對兄弟利用人利用得很過頭,秉著報復心才會做出那麼大膽的舉動。

  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嚇嚇他,小小的報復一下,好讓他收斂一點,別把人利用得這麼徹底,就為了表現出他好像很鍾情於她的樣子,竟然連「喜歡」這種字眼都可以廉價的說出口。

  她覺得他這樣做是很過分的事!

  再怎樣她好歹也是雙十年華的荳蔻少女,別說是少女情懷,最基本的,她也是有知有覺有情緒的人,他就對她那麼放心?

  是怎樣?把她當死人了嗎?

  愈想她就愈不爽,那種不被當成女人看,不被當成正常人看待的行為確確實實的惹怒了她,讓她決定反擊。

  即便她知道剛剛她所做的事太過衝動,但她卻無法想像,他竟然回擊?把她失去理智下所投出個快速直球給結結實實的打了回來。

  他、他、他……他剛剛……親了她一口耶?!

  不只是親,他、他、他……他剛剛對季予嫻說了什麼?他說了什麼?

  小芹她只是熱情一點,我喜歡她這樣……

  這什麼?

  特別是,他竟然能說得那麼樣的自然!

  那個……他是不是……是不是……投入得太徹底了一點啊?

  對他極其自然的回應感到震驚,牧之芹鬼見般的看著他,完全無法理解他入戲的深度?也搞不懂他自然到讓人覺得可怕的演技是怎麼來的?

  一臉呆呆的人並不只是她一個,季予嫻也是沒能反應過來的那一個。

  就看她那張很都會風情的美麗臉龐失去了平常的從容,沒有焦距的目光明白的顯示她此時還處在靈魂出竅的狀態當中。

  「喜、喜歡?」失焦的目光看著他,美人無意識的重複這個難懂的單字。

  「是啊!我很喜歡小芹。」優雅的貴公子如是承認。

  面帶靦腆之色的俊顏顯得那麼樣的害羞,惹人憐愛的同時,又染著一抹夢幻的星光,像是得到了什麼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我本來還在苦惱,苦惱該如何追求她,才能讓她接受我……」閃著夢幻之光的烏瞳直直看向意中人,顏瀚雅深情喃道:「沒想到老天爺幫忙,原來,原來小芹也很喜歡我。」

  牧之芹的下巴險些掉了下來,她不禁嚴重懷疑起自己的視覺與聽覺,這些知覺的能力一定都出毛病了。

  這不是真的,她所見所聞的這些,統統都不是真的!

  相異於她自我懷疑的吃驚,季予嫻的表情與其說是蒼白,不如說是見到鬼。

  「雅哥,你……」見鬼表情下是同樣的不敢置信,「你在追求她?」

  「是啊!」溫雅俊顏上的笑意,甜得像是要沁出蜜一樣,「我原先想了好久,因為從沒像現在這樣的喜歡上一個人,正沒頭緒,不知道該怎麼追求才好,想不到小芹……」

  「為什麼?」季予嫻悍然質問,打斷他滿溢喜悅的分享說明會。

  「什麼為什麼?」沉溺在兩情相悅的興奮當中的顏瀚雅聞言,愣了一下。

  「為什麼是她?」季予嫻不服氣。

  她自認條件並不比任何人差,而一直以來,她就守著他,只等著他發現她的好,夢想著一個畫面──

  他回頭,猛然省悟到伊人,也就是她,就在燈火闌珊處,其實一直就伴著他,度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

  然後他懊悔著錯失多年時間的同時,會如同珍寶一般的加倍呵護疼惜著她……這樣的畫面一直存於季予嫻的心中,她堅信一定會實現的,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姿色、條件沒一點比她強,這要她如何能服氣?

  「是啊!顏老師,為什麼是她?」不只是季予嫻,現場有同樣疑問的人還不少。

  面對多人的追問,顏瀚雅溫雅俊秀的面容先是流露幾分的困惑之色,像是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問題似的,環視眾人的目光最後落在懷中之人身上。

  彷彿什麼神秘的開關被啟動,他適才的困惑全然褪去,眼中只有她一人,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他溫雅的俊顏上深情寵眷的溺愛之色滿溢,揚起一朵連玫瑰花都會相形失色的美麗笑容。

  即使是牧之芹,在那樣醉人的柔情目光中,理智也為之融化,全然忘了自己還像八爪章魚一樣,用著很不雅的姿勢巴在他的身上。

  嫩白的粉頰映著兩團美麗的粉紅色澤,在這一刻當中,她的意識、她的靈魂,就像是被他給吸走一樣,無法思考、無法反應,只能愣愣的、癡癡的看著他王子一般俊秀貴氣的臉龐,讓他此時所流露的深情模樣給徹底的迷惑住。

  「為什麼呢?」他說著,像是解釋,可愛撫般的細喃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那般輕道:「我也不明白呀!在發現之前,眼裡就是她了……」

  輕歎,他如歌詠般的吟道:「還沒能仔細想清楚,就想親近、想守護,想要憐她、疼她、寵她……很多很多的想法全擠在一塊兒,最後才發現原來那麼多的想法與心情,就是喜歡。」

  微笑著,如夢似幻那般笑容,讓他週身似乎綻放著光芒,那亮度徹底暈眩了牧之芹,攪得她一腦子漿糊,更加無法思考。

  可他催眠般的吟詠還沒說完,「喜歡……是那麼樣的喜歡著她,想要獨佔著她,時時刻刻的守候著她,見著她開心與幸福,這麼多這麼多的感覺,在我還措手不及之間就發生了,至今我都還不曉得它們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噢!」有人捧心,感動萬千的為這番表白下了批注,「這就是愛啊!」

  「是嗎?」顏瀚雅俊顏微露出小小的驚訝,因為這字眼。

  「當然是啊!顏老師,你說的這些就是愛啊!」有人喊。

  「你們知道?」小吃驚。

  好多人一起點點頭,那是心碎的卻也是幸福的表情。

  他們知道,當然知道,因為他們的愛起源就在他啊!

  如今,他開誠佈公的說出他心中已有所愛之人,再無希望的他們心碎了,可是卻又忍不住為他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很簡單的原理: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全然的佔有!

  對他們這些愛慕者來說,即便自己心碎了,可是能看著所喜歡的人得到幸福,那也是一種幸福,只是……對季予嫻來說,並不比其它的人,從小就開始的愛戀,讓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祝福、來成全。

  她淒慘的,在還沒有開始就被迫畫下句點的暗戀啊……



  虛幻跟現實之間的差距太大,如同從雲中掉入深淵那樣,理智回籠後的牧之芹,羞愧得無自地容。

  丟臉!

  這真是太丟臉了!

  她是怎麼回事?

  明知他只是拿她當擋箭牌用,用來阻擋那些猜想染指他,對他存有異心的人士,她明明知道的!怎麼聽他說著說著,還會跟著意亂情迷了起來?

  她並不想騙自己,也就是因為知道,在他說得天花亂墜的那時候,她是真的!真的被他假裝出來的模樣給迷惑了,她才會那麼樣的生氣,對自己的無用生著悶氣。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明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她是知道的,那為什麼她一顆少女芳心還會隨著他的假話而蠢蠢欲動?甚至於整個的情緒想法也被輕易的左右?

  而且只要仔細回想,就該要發現他在季予嫻那些人面前所說的那些假話,其實是很傷人的,至少,是很傷她的。

  因為,他絕不把她當女人看待,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利用她,利用她來製造完美的煙幕假象,好阻斷一干波濤洶湧的愛慕之意。

  他明明是這樣的傷她的心,可是她竟然這麼不爭氣,跟其它人一樣讓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讓她自己回想起來,覺得好丟臉,超級丟臉……

  覺得沒臉見人,也因為內心太過的氣悶,一回到家中,她哪兒也不去,直奔回房中,氣惱得把臉埋進被子。

  那一副活活想悶死自己的氣勢,讓尾隨進來的顏瀚雅有些擔心。

  「芹?妳怎麼了?」拉拉她,不想她真悶死被中。

  「走開!你讓我靜一靜。」她不想見到他,短期之內,很、不、想!

  「怎麼了?什麼事惹妳不開心了?」顏瀚雅知她從上車後就不開心,可他怎麼也想不通讓她不開心的理由。

  「你走開!」她悶聲大喊,光是意識到他的存在就煩躁不已。

  顏瀚雅覺得憂心,靜默中起身到擺放精油的櫃檯案邊,挑選幾款釋放壓力、舒緩情緒的精油做組合,為她燃起一室的清香……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一屋子的安靜,沒人開口,她沒抬頭,卻也知道他沒走,然後摸不著頭緒,想不通他到底是想幹嘛?

  明明已經是兩人獨處的時候,沒有任何做戲的必要,為什麼?為什麼他還要做出一副關心她,好像真把她捧在手心裡的假象來?

  對此,她覺得十分惱火,覺得他就是一直做出這種無謂的事才會迷惑了她。

  沒錯!這全是因為他!要不是他這樣沒分沒寸的亂放電,還很沒天沒良的把那強大電力放得那麼樣的自然,她又怎會在明明已經做了心理建設的情況下,還是隨著他天花亂墜的言語而起舞,為之……意亂情迷?

  這一切,全都是他的錯!

  恨恨的抬起頭來,不用找,那個讓她失去原則,搞得她芳心為之大亂的始作俑者就坐在床緣邊,一臉憂心的看著她。

  滿呈怒火的杏眸輕易的對上他的眼,要是可以,她真希望目光就能殺人,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對!沒錯!她要讓他知道她的厲害,讓他知道他犯了什麼錯!

  念頭繞了兩繞,她深呼吸,在他困惑不解的憂心凝視下,竭力的壓抑下她滿腔被愚弄的怒火,褪下了怒意,慢慢換上了、小花癡一樣的甜笑。

  「芹?」對著她忽喜忽怒的情緒轉折,顏瀚雅只覺得一頭霧水。

  「顏大哥,對不起,我有點失態了。」黑白分明的瞳眸眨啊眨的,好害羞的樣子。

  看著他不明所以的樣子,報復感讓她有點小小的得意。

  她知道在那不解的表情下,他心裡一定開始警戒了……嘿嘿嘿。

  「因為我從沒遇過這種事……」適時的裝著欲言又止,露出小小的困擾、小小的羞怯模樣,推托道:「你知道的。」

  「我知道?」顏瀚雅更加搞不清狀況,因為,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因為……」她低頭,用小可憐的樣子輕訴著,「因為我明知道在你們的認定中,這是工作的一部分,可是我卻無法抑制我自己的感情,不但被你發現,還讓你當著所有的人的面給指出來,我對自己的表現太失望,忍不住就生起自己的悶氣。」

  這番話就算沒十成十的實話,也有九成八的真,對於說謊這種事她不常做,但也知道當中的技巧,知道最好的說謊方式,就是十句真話中摻兩句假的,說服力才夠,也才能讓人摸不著當中的頭緒。

  「可是我現在想通了。」眨巴眨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顏瀚雅雖然不知她想通了什麼,又雖然覺得她的話有點怪怪的,想不通她怎會扯上什麼工作一部分啊、認定這類的字眼,但只要她開心,他就開心。

  「是嗎?」微微笑,很高興她不再是氣唬唬的模樣了。

  「我真是傻,竟然浪費氣力在鑽這種牛角尖。」這會兒不只是眼睛,她的雙臂也勾向了他,親暱的抵著他的額,「重點是你喜歡上了我呀!」

  吐氣如蘭,但心中實則是在奸笑,等著他驚嚇的表情,想看他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的樣子。

  她等著……等……

  咦?!

  火力不足嗎?

  怎麼他還沒露出驚嚇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剛剛在公司那邊,我聽你對大家說的那些話,好感動喔!」不動聲色,她再接再厲的說著。

  不只是說,想想反正也沒吃虧,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美男子的嫩豆乾,所以她豪放的,隨著每一句,一下又一下的輕輕啄著他貴族般的秀雅俊顏。

  「之前我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工作,只是工作,即使跟其它人一樣的喜歡上你,也苦苦壓抑著,就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有你的一番話,我再也不怕了。」

  語畢,軟軟、軟軟的唇也同時印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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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入戲太深?

  抑或是反應她心中所想?

  沒人知道,包括牧之芹她自己!

  總之,等她意識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捧著他的臉,像個追不及待的色女一樣的吻住了他,整個人傻在唇瓣交合的觸感當中。

  這、這、這……這什麼情形?

  她一時之間回不了神,也不知道怎麼圓回這件事,而且做都做了,如果這時才反悔抽身,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但要是不放棄,這……這也很怪的吧?

  對於唇瓣上傳來的軟軟觸感,她感到很不自在,即使先前也是因為衝動的關係,讓她惡羊撲虎的親了上去,但實際上,她對這種事的認知也僅限於碰在一起,之後呢?之後該做點什麼,她毫無頭緒,讓這時的心情顯得益加的尷尬。

  進退不得,大概就是指她這時的處境。

  又不願先行認輸,但又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她想,用力的想,印象中,電視電影裡的親嘴畫面,好像會動一動?

  不是很確定,她只好自己想辦法試一試……

  試……

  繼續試……

  唔……他怎麼還不趕緊推開她啊?

  她等著看他驚嚇的樣子耶……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氣味真好聞,不愧是混芳療界的高手,即便不使用古龍水,身上總有一股迷人的芳香氣味,就連他的唇吃起來的滋味也很不錯。

  她一個人想得入想,卻在這時聽到他的輕笑聲。

  笑聲?!

  有沒搞錯啊?

  她這樣吃著他的嫩豆乾,他還沒有驚嚇,還沒有推開她,竟然是笑了出來?

  太過錯愕,也忘了要繼續執行什麼見鬼的反驚嚇計劃了,她推開他,一臉忿忿的表情,即使沒開口,也很清楚的表達「笑什麼?」的訊息。

  「芹,妳在『吃』我的嘴。」他忍俊不住,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嬌顏漲紅,雖然是由她主動,但聽他說起,仍是難堪到不行。

  這不是她要的反應啊!

  他應該要慌亂的問她現在是在做什麼才對?應該是一臉的吃驚或是害怕那一類的情緒,而不是好整以暇的跟她討論起她吃他豆乾的事。

  她覺得難堪,沒想到他卻在這時又補上了一句,「親吻跟吃是不一樣的兩回事。」

  她一愣,一時之間弄不清他的重點在哪裡。

  「像這樣……」他傾身,學她方纔那樣,胡亂的在她軟嫩嫩的小嘴上亂啃咬一通。

  他用的力道不重,但唇瓣上被咬來咬去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像塊萬年肉乾,而他,則是一個努力在啃咬肉乾的人。

  這感覺……感覺……實在是太糟了!

  她得此結論,而他,也在這時停下了吃肉乾的啃咬,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這個是吃,並不是親吻。」他說。

  「噢!」她應了一聲,一臉愣愣不解的模樣。

  這意思是說他沒有嚇到,是因為她的吻技太糟,讓他誤以為她在開玩笑,是鬧著他玩的,所以才沒當一回事的嗎?

  她努力思索,想抓出出錯的環結,等到反應過來時,已讓他捧著臉,呈現眼對著眼、鼻對著鼻,口也要對著口的狀態。

  還來?

  看著他愈來愈近的面容,她嚴重懷疑他吃肉乾吃上了癮,正想推開他,卻讓他蝶兒般輕軟軟的細吻給吻個正著。

  並不同於剛剛的肉乾啃咬法,這一次,他的每一次輕觸都是柔如棉絮,軟軟的、輕輕的,不知不覺中慢慢的加重、加重……

  她已弄不清是何時閉上了眼,一個腦子迷迷濛濛,失去了思考能力,整個人熱昏昏,像是一隻熱氣球般,似乎要飄了起來。

  「芹。」他吻她、他喚她,溫雅的嗓音帶著些許的低啞,穿透她迷濛的意識而來,「這個才是親吻。」

  「噢~~」應了一聲,依然是愣愣的,直勾勾看著他的杏眸湛著矇矓的水光。

  她就像是失了魂,怔怔的、愣愣的看著他,那溫雅俊顏笑望著她,為她綻著似水柔情般的淺笑,閃著波光的烏瞳映著她,只看著她一人。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不由自主的欺身上去,不但是把剛剛體驗過的事,如法炮製的全招呼到他身上,她還壓倒了他……

  惡羊撲狼的戲碼,真的,上演了!



  「芹……」

  被委以「各部門預算流向大追查」工作的小可憐,回家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找人哭訴。

  要不是先前被一再的告誡,不可動不動打電話回來哭,說那是示弱的表現,要是讓顏瀚君那個魔鬼看見的話,只會讓他更加的自大與得意……是因為惦著這個,不想讓顏瀚君太得意,牧之柔才努力憋到這時才要發洩。

  不然,打從命令下達後,她就有滿肚子的牢騷跟抱怨想一吐為快。

  拜託!各部門的預算關她屁事啊?

  錢也不是她答應給的,更何況錢既然都給了,還問流向幹嘛啊?

  就算、就算流向真有什麼問題,那麼要開刀的對象應該是當初的審核單位吧?

  沒有理由追預算這種的工作會落到她頭上,要她這個不知來龍去脈的人去追流向問題。

  這根本就是在整她的吧?

  一肚子的抱怨話語從公司憋回到家裡,已經到達了極限,牧之柔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直衝向妹妹的房間……

  「芹!」火山一樣噴發的憤聲呼喊,很後繼無力的終結於眼前的畫面。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斷電三秒的腦力系統重新開機,開始確認眼前所見的畫面到底是不是幻覺。

  同樣的蕾絲、蕾絲、蕾絲,同樣滿滿的粉紅色、粉紅色、粉紅色,大體上與她借住的那間房間如出一轍,唯一的差別只在於她住的那間點綴的是無數的紅色愛心,而眼前這問則是充斥無數無數的白色泡泡。

  嗯嗯,確認完畢,沒錯,這是妹妹借住的那間房,她每個晚上因為壓力太大,最少會來哭訴一回的地方。

  然後……床上正面向她,還裸著臂膀的那個男人……嗶嗶,再次確認完畢,是溫柔親切的顏大哥沒錯,這也確認完畢。

  最後是那個背向著她,趴在顏大哥身上的人。

  雖然是看不見長相,又雖然蓋著被子,讓人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記號象徵,但從被下的身形,以及披洩在外的髮型、顏色來判斷……嗯!那應該是她那個天下無敵王的妹妹沒錯啊!

  但,這怎麼會……

  確認過後的現實讓牧之柔感到錯亂,她抓著門把,整個人僵在房門口,不知該做何反應才是正常。

  這個……她到底……該不該叫兩聲來表示她的震驚?

  畢竟那個躲在被子底下的人是她的妹妹耶!現在呈現眼前的畫面,很明顯的宣告了剛才房裡發生的事,她做人家姊姊的,是否應該表示點什麼吧?

  可是看這種情況,好像是她家芹芹吃掉了顏大哥耶!她要是叫出聲來,會不會讓人家覺得他們牧家人是惡人先告狀?

  苦惱,牧之柔感到萬分的苦惱,然後不經意的苦惱的目光對上了顏瀚雅溫柔帶笑的眸。

  沒出聲,他護擁著身上熟睡中的人兒,俊顏上滿是溫柔的笑意,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比向門外,要她出去,為他們帶上門。

  牧之柔傻愣愣的跟著比著噤聲的手勢,然後聽話的退出房間,為他們帶上了門。

  等她省悟過來……

  她已經站在門外,很無助的在想:怎麼會這樣?

  她弄不懂,她怎麼會這麼好擺佈,竟然一下就讓人打發在門外了?

  不過話說回來,看看房裡平和靜謐的氣氛,芹能睡得那麼香甜,顏大哥能露出那麼滿足愉悅的笑,那應該是……嗯……情投意合下的那個……嗯……互動吧?

  人的想像力是一件非常奇異又微妙的能力。

  背著門板,粉紅色的浪漫想像讓牧之柔一個人愈想愈害羞,正要路過的顏瀚君接近時,就看她像個小花癡一樣,一個人紅著臉,不知在吃吃傻笑著什麼。

  那是很不正常的現象,對他來說。

  方纔下車時,她明明是又氣又怒又委屈的白癡模樣,按理說,她現在應該跟平常一樣,躲進妹妹的房間,在裡面痛咒他十八遍才對,實在沒理由杵在門板上,一個人吃吃笑得那麼白癡。

  「妳幹嘛?」顏瀚君問,看她的表情明顯帶著嫌惡。

  「要你管。」她回擊,瞪他的表情充滿了防衛。

  經由這些日子的磨練,這些不似她會有的情緒,不像她會說出口的話語,牧之柔已經能運用得很自然,全、多、虧、了、他!

  「好狗不擋路。」他哼她。

  「你、你、你……」口吃了半天,牧之柔總算想到下聯,「你禍害遺千年!」

  他嗤一聲笑了出來,「祝福我長命百歲嗎?還真謝謝妳啊!」

  一口氣梗在胸口,牧之柔想叫他別那麼臭美,但又想不到什麼有力的句子,好用來砸到他臉上。

  忽地念頭一轉,她笑了。

  忍不住聯想到這男人可是有著嚴重的戀兄情結,這會兒她家的芹芹吃掉了他最重要的兄長……嘻,嘻,嘻。

  芹!做得好啊!

  「神經兮兮。」不知她笑什麼,顏瀚君又哼她,「又在耍白癡了,懶得理妳。」

  扁嘴,在他經過後對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附帶無聲的哼哼兩聲,然後對上門板,一臉虔誠的許下她的祝福……

  芹,加油,姊姊支持妳!

  給他好看!一定要給那個魔鬼般自大的男人一點好看!

  祝福的表情不小心咬牙切齒了起來,但還不夠!對著顏瀚君剛走過的方向,牧之柔再次做了個其醜無比的大鬼臉,忿忿的別過頭,她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並不是豬,但情勢所逼,不得不裝豬,牧之芹正面臨這樣的困境當中。

  時值半夜……沒有一點也有十二點吧?

  雖然因為裝睡的關係,讓她沒辦法起來確定時間,可是從他們回到家,接著發生擦槍走火的意外,接著又是一長串因為過度激烈的運動而造成的昏睡……種種時間上的推算,再加上她現在的飢餓程度,讓她保守估計,現在應該是半夜時分跑不了。

  如果她有種一點,現在是什麼時間,對她來說一點問題也沒有。

  問題她沒種!

  在發生過下午的意外,而且她已經睡飽,有思考能力的這時候,尷尬勝於一切,讓滿腦子問號的她還不知怎麼面對他。

  所以她明明醒來一陣子了,卻只能很孬的繼續裝睡,面對他不時的親密親吻,還是不時的摸摸碰碰,都一副神豬轉世的模樣,不理不睬、不應不答,完全一副沒動沒靜的死樣子,不讓自己流露出絲毫要醒過來的跡象。

  對她來說,裝睡是沒什麼,真正苦的是她的肚皮問題。

  經由一下午的激烈運動,再加上錯過晚餐,她餓得受不了,幻想著能吃下一頭牛了。

  在這樣的飢餓感之下,她裝睡裝得很痛苦,但偏偏像是要跟她作對似的,她沒動靜,她身旁的男人也就沒有離開的打算,讓她心中叫苦連天。

  咕嚕……

  肚皮裡傳出好明顯的咕嚕聲,宣告她的飢餓,她想吃,吃什麼都好,她想吃東西啊!

  「芹?」他的氣息在她耳畔輕揚,帶著他氣味的淡淡馨香侵襲她的知覺。

  閉眼裝睡,裝睡裝睡,繼續裝睡。

  看著她沒動沒靜,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儒雅俊顏微露困惑之色,纖長細指忍不住搔著她細嫩的面頰。

  「我把妳累壞了嗎?」輕歎,顏瀚雅迷人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憐惜。

  燥熱感一再的湧現,牧之芹知道自己臉紅了,她只能暗暗的慶幸,幸好房裡只點了昏黃小燈,瞧不清她這時的模樣,要不然鐵穿幫的。

  「可是妳肚子餓了,怎還不醒呢?」他困惑,她卻比他還不解。

  如果不是礙著不知怎麼面對他,她真想問他,他幹嘛不走呢?

  總不會是打定了主意,要陪著她一直到她醒來吧?

  想像著這個可能性,她心中更是叫苦連天,搞不懂以她務實到算是精明的個性,怎麼會讓事情演變成這等地步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在她的計劃中,她只是想嚇嚇他而已,要讓他知道她也是個女孩子,他不該對她那麼放心,淨做些誤導別人,也攪亂她少女芳心的事情來。

  哪裡會曉得嚇是沒嚇到他,反倒是她被他的親吻給親昏了頭,一時的意亂情迷,不知不覺的就推倒了他。

  演變成現在,廝磨一下午,也不知是誰吃掉了誰……

  誰吃掉誰這並不是問題的重點,所以可以先不去計較,讓她暫時逃避現實的略過不去想。

  但是,那些發生過的事,也就是他們對彼此所做的事,因為茲事體大,容不得她不去面對,更不可能讓她逃避現實。

  她很清楚的知道……因為事情非常的明顯……先動手的人是她!

  不論誰吃掉誰,先動手的就是她,造成現在這完全脫序的,根本不存在於她計劃中的混亂。

  她真想不明白,她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搞得她現在沒臉見人,實在不知怎麼面對他……

  咕嚕!咕嚕!咕嚕嚕!

  一長串的腹鳴,聲音又響又大,讓她羞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妳一定是餓壞了。」溫柔的他在她小巧的耳廓上輕吻了下,又輕輕、輕輕的,像是怕弄壞她那般的密密擁緊了她,而後鬆開,起身著衣。

  她很按照計劃的裝睡,睡得很認真,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身旁失去他的體溫時,心裡頭那種近乎失落的空虛感是從何而來?

  「我去弄個三明治。」隨便的套上衣物,他當她清醒一般的柔聲說道:「等等就回來,妳醒來就有東西吃了。」

  聽著他出房門的聲音,幾乎是門一合上,她就火速的起身……哎喲!痛痛痛!

  全身的不舒適讓她皺緊了眉頭,但這時也沒時間耽擱了。

  忍著不適,她快速的穿妥衣服,皮包一抓,拿起小愛車的鑰匙,賊一般偷偷摸摸、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整座園邸寂靜無聲,前往廚房張羅餐點的顏瀚雅莫約過了二十分鐘才回來。

  一回房,迎接他的除了一室空蕩蕩的冷清,伊人已不知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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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9 10:08: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更半夜,一園子的燈火輝煌。

  對於大門深鎖,車子猶在,但人卻平空消失的事件……

  「綁架!」穿著可愛的粉紅色睡衣,被臨起挖起床商量的牧之柔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這一定是綁架!」

  「妳少白癡了。」同樣被挖起來,在無預警中被迫面對兄長讓人吃掉的現實,顏瀚君臉色之臭、心情之壞,已非筆墨能形容。

  他知道他不應該這樣,畢竟是他自己決定要把哥哥交給牧家小妹,當初是他自己主動,甚至還很低級的威脅利誘,就為了讓她點頭。

  只不過,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啊!

  照他預想的話,要走到肉體相見的這一步,最快也等個三年五年……不!最好是十年八年的,那才是合理進度!

  因此,晚餐時間沒見到兄長出現,他還以為跟往常一樣,是因為醉心研究而忘了晚餐,躲在溫室花園那頭,兩年前新增建的小工作室中,跟那些花草香味混在一起,研究那些微小差距的比例問題。

  那時,他還很放心,以為有牧家小妹盯著,會幫他盯著兄長進食,所以沒放在心上,也就沒去打擾兄長的研究。

  哪曉的!

  就在他自以為放心的那個時候,理應在工作室的兩個人竟然是躲在房間中,進行超友誼的親密接觸?

  太快了!

  這種進展速度對他來說,真是太快了,快到他無法接受與消化。

  更氣人的是,在兄長說明牧家小妹消失的過程中,為了交代源由,不得不一語帶過閨房情事,那個白癡女人聽見了卻絲毫沒有意外的表現?

  他合理認定她是知道的,比他早一步知道這兩人的超友誼關係,而她竟然沒有告訴他一聲……

  顏瀚君愈想愈火大,但因為時值非常時刻,並沒人注意到他,特別是緊張兮兮的牧之柔,她只想著突然不見的妹妹。

  「顏大哥,怎麼辦?芹一定是被綁架了。」

  「綁妳個大頭鬼!」顏瀚君以著很惡劣的語氣,完全是遷怒,「用暴力劫持人質才叫作綁架,妳妹是在家裡不見的,誰也沒驚動到,這算哪門子的綁架?」

  「明明就是!」牧之柔嚷嚷,「她沒用車,大門也沒有人進出的跡象,如果不是綁架,她人到哪裡去了?」

  這問題正是顏瀚雅憂心到三更半夜挖大家起來商量的重點。

  人呢?人到哪裡去了?

  「慢著!」像是想到什麼,牧之柔張大眼,見鬼一樣的看著顏瀚雅,「剛剛顏小二提到了暴力……」

  「誰是顏小二?」抗議,顏瀚君拒絕接受這種稱謂。

  抗議無效,牧之柔假裝沒聽見,任由想像力狂飆,「顏大哥,我真是錯看你了!」

  她一臉的痛心疾首,看得顏瀚雅憂心的同時還兼之一頭霧水。

  「芹不樂意的,對吧?」扁嘴,她像是要哭了,「你們躲在房間裡做的事,其實,是你脅迫她……」

  「去妳的!」抓狂的人是卻顏瀚君,「我哥像是那種人嗎?」

  「也是。」點點頭,牧之柔不得不承認,「顏大哥看起來就一副知書達禮的樣子,跟你這種人面獸心完全不一樣,不過……」頓了頓,她的想像力又飛了起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說不定顏大哥對床上運動有特殊癖好,才會嚇到了芹。」

  顏瀚君臉都綠了!

  「妳胡說八道!」血氣急速上升,有種打人的衝動,「誰跟妳人面獸心啊?還有!我哥才不是妳說的那種人,他性向正常、喜好正常,他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妳自己滿腦子的骯髒齷齪是妳的事,別把妳個人古怪的喜好套在他身上!」

  「我才沒有滿腦子骯髒齷齪!」牧之柔揚聲抗辯,自認推論合理,「如果不是顏大哥有問題,芹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鬧失蹤?人家我看文藝小說裡面都有寫,相愛的人結合後,都嘛是濃情蜜意,像要吃了對方一樣,一刻也不願分開,只有社會寫實類的小說,那種受侵犯的女主角才會……才會……」

  說不出來,因為顏瀚君瞪人的表情太過可怕。

  「才會怎樣?」陰森森的追問,一副她要是敢再亂說,他就考慮掐死她的可怕表情。

  一旁,對於他們兩個毫無建設性的對話,顏瀚雅苦笑。

  心焦愁慮的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找來的救兵能把話題扯到那麼離譜的地方去,竟然有心情討論起他的……呃……個人喜好跟技巧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他技巧太差的問題嗎?

  他黯然,退出爭吵的暴風圈,心情過度的沉重,讓他直覺想躲入最熟悉的世界──他的小工作室──那裡滿溢的各式精油香氣是他所熟悉的,可以有助於他的思考。

  開了門,正要進去的那一刻,他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引起他的注意。

  點燈後立即察看……

  鑰匙包!

  他知道那是誰的,那頭發現他不見而匆匆追過來的牧之柔也知道。

  「那是芹的鑰匙包!」一眼看見他手上拿的鑰匙包,她脫口就喊,還怕他不信,急忙說明來歷以茲證明,「那是我買給她用的,她那時還罵我浪費錢,真的。」

  「又沒人說是假的。」顏瀚君白了她一眼。

  皺眉,顏瀚雅脫口而出,「有人來過。」

  「誰?」牧之柔問得很順口。

  顏瀚雅沒有響應她的問題,逕自閉著眼睛,像是在想著什麼,實則是在分辨,盈於一室的芳香中,那少許的、異於天然草本香氣的味道。

  這味道……並不陌生……

  他記得的……這個味道……

  沒錯!他記得!

  他知道是誰了!



  這個也吃、那個也吃,統統都吃。

  餓得頭昏眼花的牧之芹,已然沒精神去注意自己處境的問題。

  她餓得要命,難得遇上個肯溝通的綁匪,綁走了她之後,竟還願意為她出門買東西給她吃,她當然是先填飽肚皮再來想其它的事。

  「就一個人質來說,妳很勇敢。」戴著電視劫匪才會戴的頭套,只露出兩隻眼睛,一個鼻子跟一張嘴的男人說道,輕嘲的語氣,也不知是褒還是貶。

  嚥下嘴裡的湯包,她分神應道:「我不是勇敢,只是剛好知道你要什麼。」

  「妳知道?」

  「嗯。」牧之芹點頭,談判的氣勢慢慢出現,「傷害我,對你並沒有好處。」

  「哦?」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受哪位委託人來討債的,但主要目的還不就是錢嘛!這種事大家有商有量,總能找出個還錢的辦法。」其實,對於欠債還錢這件事,她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在這麼奇怪的時間,還是這麼刺激的方式。

  先前還在顏家大宅的時候,前一刻的她還拎著錢包鑰匙打算落跑而已,卻沒想到,在前往車庫的路上,行經顏瀚雅那間不許任何人進入的工作室時,門裡突然伸出一隻手,摀住她的同時,另一手也已穩穩的箝制住她,差點沒把她給嚇得半死。

  但也多虧了這位不知混哪條道上的大哥,他押著她從庭園最偏僻的一角,而且還剛剛好被園景遮掩住,是一個躲在樹叢後,不知何時早被破壞的圍牆邊離開──剛好解決她的困擾!

  在這之前,她正愁著該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可以順利離開,他的挾持正好解決她的問題,即使這也是很有問題的一件事,可是兵來將擋,她相信只要好好的說理,她應當可全身而退!

  抱著這信念,她慢條斯理的喝口豆漿,續道:「雖然我不知道我爸媽到底是欠下多少錢,但我一直是很有誠意要還錢的,只是手邊的現金可能會不夠,但我年輕,有得是能力,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全部還清。」

  「妳對妳自己倒是很有信心。」臉上五個洞,只剛好露出五官的男人冷笑。

  「好說,我只是認清自己,把該做的事做到最好。」她一點也不謙虛,因為深知在談判過程中是不能講謙虛。

  「但很可惜,妳完全猜錯了。」

  「啊?」

  「雖然我的確是為了錢,但跟妳無關,我要的是顏瀚雅最新的研發配方。」

  牧之芹一愣,但想想卻也覺得合理,「這就難怪了,難怪你會從他的工作室摸出來,搞不好我只是倒霉,剛好在那時經過,你怕我發現你,洩漏你的行蹤,索性就來個先下手為強……」

  「可以這麼說。」綁匪很乾脆的承認。

  原來她只是個倒霉鬼啊?

  這認知霎時讓牧之芹頓時覺得不妙了起來。

  現下的情況與剛剛完全不同,她已沒有什麼人質優勢,這對她的立場而言,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那個……」腦子快速的運轉了起來,她跟綁匪打起商量,「其實我還沒看見你的臉,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到底要顏大哥什麼研究報告,你可以像來的時候那樣,把我眼睛蒙起來,隨便找個地方放生,我不會出賣你的。」

  「妳腦筋動得倒是挺快。」男人薄薄的唇噙著沒有溫度的冷笑,「但很可惜,我需要妳當人質,用來交換我要的研發配方。」

  「雖然我不知道你要的配方是什麼,但顏大哥人很好,是個很好商量的人,你有需要就跟他說一聲,沒必要搞到擄人勒贖的地步吧?」她有點冒冷汗,無法想像這種連續劇的情節竟然發生在她的身上?

  「妳對他還真是一無所知。」鄙視的語氣一點兒也不想掩飾,「真不知道顏瀚雅是看上了妳哪一點?」

  她苦著臉,有種有苦難言的苦悶感。

  雖然她剛剛才跟顏瀚雅做了那檔子事,感覺起來很沒有說服力,但是也就只有她知道,顏瀚雅才沒有看上她哩!

  他溫柔、善良,在某些部分上就跟她家的那天兵姊姊一樣,是個世界和平型的人,可以說是對誰都好。

  會出現獨厚她的情況,那不過是假象,因為顏家兩兄弟都想用她來當煙幕彈,好阻絕他可怕發電力引來的澎湃愛慕之意,並不是因為他對她真有什麼異常的心思。

  至於不久前,在她房裡不小心擦槍走火的意外,那就只是意外,不都說男人都一個樣,下半身優先嗎?

  在她主動的前提之下,因而發生了「先上車」的意外事件,這說起來根本就是件不光彩的事。

  因為是她主動的先推倒他,甚至還害得她不知怎麼面對,只能先逃跑了事……報應果然來得很快,瞧,她這不是倒霉被抓來當人質了嗎?

  「既然你偷他的研究也是為了錢,不如你告訴我多少,我要有的話就直接給你,你放了我吧?」生命安全為第一,,她很快的想到解決辦法。

  卻沒想到,她努力輸出的誠意,只換來輕蔑的嗤笑。

  「妳知不知道,顏瀚雅接下一件案子,研發成功的酬勞有多少?」

  「……」她不知道,當然不會知道,她又不是混芳療界的。

  男人講出了一個數字,牧之芹只覺腦門一陣的昏眩,不小心用手指頭數一數,竟然要動用八個指頭才夠使用,她身邊所存的錢乘以十倍都還不到那個數。

  「他名義上雖然只是個出錢的股東,而且聽起來好像只是亞洲總代理的部分,平常做的事也好像只是在伊詩荷園附屬的講座當講師,但其實他是法國伊詩荷園總公司的特聘芳香師,負責幫總公司研發新的產品。」

  經由說明,牧之芹這才明白,為何顏瀚雅偶爾會失蹤,一個人泡在溫室隔壁的工作室當中,還龜毛的說什麼會影響氣味,不許任何人進入,原來他在裡面就是在研究什麼產品秘方啊!

  「我看妳還是不懂。」男人看穿她的一知半解,「研究芳療的保養品並不只是東加一點、西加一點、味道夠香就能成為一個配方,還得考慮到療效與舒適等各種層面,是需要極敏感的嗅覺及豐富的精油知識才能夠勝任。」

  因為從沒聽過這些,她很受教的仔細聆聽著。

  「在這一行當中,顏瀚雅能成為第一把交椅,被業界如此看重,並不是因為運氣或是偶然,經由他所研發的產品總是能成為市場上的熱門商品,伊詩荷園總公司為了要留住他,不但配給股票,讓他成為公司股東,還積極的要他簽下亞洲區的總代理,就是想拉攏他的心。」

  聽了這些,牧之芹是驚訝的。

  她想像不出來看起來像是不管事,一副不沾惹塵俗之事模樣的顏瀚雅,竟然會有這樣大的來頭?

  「當然是因為他。」輕易看穿她的驚訝,男人輕哼一聲,「否則以季予嫻那樣生嫩的丫頭,怎可能簽得下這紙合約。」

  她狐疑的看著他,覺得這綁匪所知道的事還真是多。

  「他的公司看重他,別的公司也會,這就是我出馬的原因。」自認好心的說明之後,綁匪說出重點,「我要他手邊剛研發出來的配方數據,委任我出馬的公司已經等著好要發出專利申請了。」

  「我是不明白你們這一行的行事作風,也不想知道你們這種商業間諜怎麼做事的,但是有一個問題。」她虛心求教,「你又知道他已經有新研究了?搞不好他根本還沒有完成,你不是白忙一場?」

  「我需要的,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配方,委任我的公司所想的是搶先申請專利這一類的事,畢竟這是先搶先贏的世界,先申請專利、先申請到執照、先一步上市,就能先撈上一筆。」

  「那又怎樣?」她聽不出他有回答到她的問題。

  她的毫無聯想只顯示出她真的什麼都不懂,讓綁匪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屑。

  「在妳出現前,他的研究進度少說已有八成的把握,即使不是最完美的成果,也已經是可以用的配方了;而多虧了妳,為了陪妳養傷,緩下他做最後確認的進度,按他平常的習慣來算,現在他手邊的配方,完成度至少有九成了。」

  聽著他的話,牧之芹心中的疑慮更深。

  不是錯覺,只要是顏瀚雅身邊的事,他真的知道好多好多。

  「就算是這樣好了,你抓了我也沒什麼用啊!」她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顏大哥研發的配方真要那麼值錢的話,他怎可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交換?」

  「妳想跟我裝傻是吧?」綁匪環胸看她,眼中的陰狠度是會嚇死小孩的那種,「妳身上還染著他的氣味,當我豬腦,還想不出你們的關係嗎?」

  氣味?

  她直覺低下頭想聞聞自己。

  有嗎?

  有什麼味道嗎?

  「顏瀚雅這人雖然溫和,卻極其護短,妳現在是他的女人,他不可能會放著不管,如果……」綁匪冷笑,且是極其不懷好意的那種,「如果隨信附上妳的指頭或耳朵,更是會加速他交件的速度。」

  牧之芹啞口無言。

  就知道,她就知道她一時的意亂情迷是會害了她自己的,卻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樣的快,竟然有人想剁她無辜的手指頭或小耳朵。

  「也許你不相信,但你弄錯了。」她試著要跟綁匪講道理,但其實也不抱什麼希望,壓根就已經是自暴自棄的那種,「我跟顏大哥根本就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也不像你想的那樣,好像我在他心中真佔有什麼份量。」

  她想表達的是,如果綁匪所說的配方真是那麼值錢,他抓她來威脅,效力是有限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隨著她的話,她愈說,綁匪眼中的憤怒就愈加重。

  「顏瀚雅愛上妳這種女人,真是瞎了眼!」

  「……」她沮喪,因為他鄙視的口吻而衍生一股百口莫辯的淒涼感。

  他的語氣好像她是那種隨風轉舵,拿別人的感情隨意踐踏的女人,但她不是啊!

  明明……咦!不對!

  愣了愣,牧之芹突地發現當中怪異之處。

  他感受不到她心中悲情的感覺也就算了,為何一副認定她在說謊推托,還自己愈聽愈氣的樣子?

  仔細多看兩眼。

  忽然發現,那憤恨的眼神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啊!」

  省悟出對方身份的牧之芹突然大叫一聲,幾乎是下一秒鐘就發生的事,並沒費事上鎖的房門忽地讓人打開,被他們討論大半天的正主兒就站在開門處,開口──

  「蔡秘書,小芹是無辜的,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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