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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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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千柔 -【火鶴之舞(精靈四部曲之一)火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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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 00:0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日燁疑惑的看著一屋子的寂靜。原本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面對一屋子的記者了,但是一回到家……日燁甩去這可笑的字眼,悲傷的糾正自己,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覺得這裡是自己的家了。

  一回到牧場,迎接她的是滿屋子的安靜,這實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就她對新聞界的認識,他們應該不會就這麼輕易的對這一件大新聞放手,否則當初柯亞也不用拜託韋颯幫他暗中尋覓依莎貝拉的物理治療師了。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日燁不禁加快了腳步向依莎貝拉的房間急急的走去,然後她意外的發現依莎貝拉的房門並沒有上鎖。

  日燁慢慢的推開了房門,一下子衝入她耳膜的音樂和房外的安靜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她聽出這是有「歌曲之母」之稱的悲孤調,也就是佛朗明哥舞的基本音樂。

  日燁的眼光首先落在站在一旁咬著下唇,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瑩楓身上,她和日燁交換了一個著急的眼神,然後又把眼光調回依莎貝拉的身上。

  日燁的眼光也跟著到了依莎貝拉的身上,她心痛的發現依莎貝拉原本閃閃有神的大眼睛如今蒙上了深深的絕望,她幾乎可以看出依莎貝拉的心正隨著音樂的哀鳴一點一滴的死去。

  她知道這時的依莎貝拉有多痛苦,因為她知道一個佛朗明哥舞者如果被剝奪跳舞的權利就等於死去了一半。因為不同於其他的舞蹈只要求舞者的喜愛,佛朗明哥舞要的是舞者的狂熱和摯愛,一且進入了這舞蹈的世界,它就深深的在舞者的心底生了根,直到兩者再也無法分割。

  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血液正隨著這每每午夜夢迴時,總會不時的在她腦海中浮現的音樂狂喊,它們在大叫——佛朗明哥、佛朗明哥、佛朗明哥、佛朗明哥……

  「日燁姊姊!」依莎貝拉像是突然發現站在門口的日燁,一把的就衝向她的懷裡。

  日燁心疼的擁著哭得像淚人兒的依莎貝拉,同時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既然她還肯有這樣的舉動,那表示依莎貝拉應該是相信報導上的事不是她做的了。

  經過剛才柯亞對她不信任的鄙夷態度,能夠知道依莎貝拉會相信她,真是一件令人寬心的事情。

  其實站在依莎貝拉的立場來說,就算她不相信日燁,日燁也不會怪她。但是日燁仍很寬慰依莎貝拉肯給予她這樣的信任。

  「別哭了!」

  「我不能跳舞了,我這一輩子都不能跳舞了!」依莎貝拉滿是傷心的說。

  「你絕對不能這麼想。」日燁安慰她。

  日燁也曾經看過依莎貝拉的舞蹈表演,那是當初她為了找出這個女孩腳的問題所在。而去向柯亞要她的表演帶叫來看。

  她可以看得出依莎貝拉是一個很有天分的女孩,甚至可以說跳得比大多數的人都好,她並不辜負她「西班牙玫瑰」的名聲,只除了一點——她優渥的環境讓她的舞蹈中缺少了一種火焰,不過日燁相信假以時日。依莎貝拉會克服這一點而成為一個完美的舞者。

  「已經來不及了,我等一下就要召開記者會宣佈退出的決定了。」

  難怪外面會這麼安靜,原來依莎貝拉已經發佈記者招待會的消息,或許這會兒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記者正在討論如何拿依莎貝拉下鍋呢!

  「你不能這麼做!」

  日燁急急的反對,依莎貝拉才只有十七歲,她未來的路還很長,她不能在人生的一開始就輸得這麼慘。那會讓她這一輩子都留下和她一樣揮不去的夢魘的。

  「我還能怎麼樣?我沒有辦法跳舞。我可以走得像任何一個人一樣,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跳舞,我恨死我這一隻腳了!」她拚命的捶著她的腳,無助的大喊。

  「莎貝,不要這樣!」日燁急急的拉住她的手。

  「我以前可以的,就像是天生的舞者一樣,我只要一聽到音樂就好像聽到一種不知名的呼喚,然後就好像有什麼在我的心中形成,我知道我就是舞蹈,我就是佛朗明哥!」

  「我知道!我知道!」她何嘗不也曾是這個樣子。

  依莎貝拉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稍稍抑制抽噎。「日燁姊!我平常不是這麼愛哭的,只是……」

  「我知道,因為你太愛舞蹈了!」日燁明白的點點頭。

  「我不應該這個樣子的,我是貝裡歐家的人,我才不會隨隨便便的哭……」說到這裡她的語氣又開始有一點不穩了。

  「不過我們總有很難過的時候呀!」

  「可是柯亞哥……」依莎貝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將講了一半的話吞了進去。「柯亞哥呢?他沒事吧!」

  「他沒事了,只不過可能要在醫院待上一陣子。」

  「我本來想馬上就去看他的,可是好多的記者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去醫院。」

  「我想他會明白的,他不會怪你的。」日燁向她保證。

  「他知道那篇報導一定會很著急的,麗塔真是太多事了,我不想讓哥哥受了傷又擔心我,記者會的事情我會一個人處理的。」

  她的眼睛出現堅定和認命的眼神,這讓日燁覺得這一個一向在哥哥羽翼下的小女孩一下子長大了好多

  這讓日燁感到慚愧,依莎貝拉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能夠有勇氣面對自己必輸的戰爭,而她這個有能力幫她勝利的二十八歲女人卻因為恐懼而想就此逃避,這一刻她下了一個決定,不只是為了柯亞,不只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這個深具勇氣的小女孩。

  「你不能放棄佛朗明哥舞,你跳得不會比『火鶴』差,你所缺少的只是對生命的體驗,但是假以時你一定能成為一個比她更好的舞者。」日燁握住依莎貝拉的雙手,堅定的對她說。

  「你不明白!」依莎貝拉含淚搖著頭說。

  「你應該知道佛朗明哥是由第一個吻和第一滴淚開始的,它的意思就表示這種舞蹈包括了人類的各種感情,當你感受到的愈多,你舞蹈中所散發的熱力就愈強,而這就是你和她的差別!」

  日燁可以看出依莎貝拉不相信的神情,她歎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然後用一種堅定的眼神看看她。

  「這些話是我說的你可以不相信,但是如果是『火鶴』說的呢?」

  「你是說……」

  依莎貝拉吃驚的消化她所聽到的話,她瞪著眼前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神秘舞者。

  日燁點點頭證實了依莎貝拉的想法。

  「你知道這首歌的意思嗎?」日燁幾乎是喃喃不自覺的重複這首歌的歌詞:「有時我倒情願發狂而麻木不仁……死亡來到了我的床邊……不必葬我,我已經活生生的被埋葬了……」她抬頭望著眼前的小女孩,但是眼光卻落得好遠。「一般人總以為佛朗明哥最高的藝術在表現悲痛和生活的黑暗面,其實它最高的藝術在於它就是悲痛和生活黑暗面的本身。只有在體認生命本身的同時,才能造就舞蹈中的狂熱……」

  日燁的話在悲涼的音樂中漸漸消失,她慢慢的站了起來,彷彿入迷的揚起手,讓隱在她心中深處的狂蹈因數一下子宣洩而出,腦海中響起一個名字——

  火鶴……

  從第一步開始,這場舞就是不同的,火鶴的身體訴說著音樂中的悲傷、應和著音樂中的蒼涼,她不再是那個生命中只有美好的向日燁,她是火鶴,一個只有佛朗明哥的女孩,一個能用身體舞出生命黑暗的女孩,她就是佛朗明哥。

  奮力的、吶喊的、狂涓的、發洩的,火鶴舞出她一切的情緒,釋放她所有的熱力,她一個指節擊響,一個腳尖踏地,她的裙擺旋出一朵花。

  音樂乍然而止,但是日燁仍繼續的舞著,她不需要任何音樂的伴奏,因為音樂就在她的靈魂中央,是她血管中奔流的血液,是她從不曾失落的記憶。

  依莎貝拉和瑩楓都為這樣的表演驚呆了,如此熱烈瘋狂的表演是她們所沒有見過的演出。日燁彷彿是燃燒生命的跳著,她所散發出來的熱力幾乎要教她們為之燙傷。

  舞蹈毫無停頓的持續下去,節奏愈來愈強烈,日燁突然伸出一隻手邀請依莎貝拉加入,她要將依莎貝拉帶回這個曾是日燁生命中一切的舞蹈世界中。

  像是迷惑的,像是不自覺的。依莎貝拉慢慢的起身加入了日燁的旋律。

  起初她仍有一些遲疑,但是慢慢的她跟上了日燁的節奏,她們開始了她們的舞蹈。就像兩簇燃燒的火焰在跳躍著、在呼應著,漸漸合而為一。

  腳上一陣尖銳的刺痛讓日燁知道她已經到達了極限,她慢慢的退到一旁和瑩楓一起成為依莎貝拉獨舞的觀眾。

  當依莎貝拉雙手一揚在指尖抖出一朵指花時,舞蹈乍然結束。一下子整個時空好像是完全的靜止了一般。四周靜得有些令人發慌。好一會兒她才像是醒了過來的撲到日燁的懷裡。

  「我成功了,我又能跳了!」她高興的大喊,但是不一會兒她又奇怪的看著日燁,「你跳得這麼好為什麼不再跳了?」

  日燁早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個問題,但是一聽到這個問題仍教她忍不住一顫。

  「因為我再也不能跳舞了!」她掀起長長的裙子,在她的膝蓋上出現了好幾條醜惡的疤痕。「今天這樣的舞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她的笑帶著淡淡的哀愁。

  「對不起……。

  日燁搖搖頭。「我雖然不能再跳舞了,但是你能呀!你還這麼年輕,你一定能成為一個比『火鶴』還要好的舞者的。」

  「可是……」依莎貝拉仍是有所遲疑。

  「別可是了,你應該相信『火鶴』的眼光,而且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的成為一個出色的舞者,讓佛朗明哥在每個人的心中駐留,好不好?」日燁愛憐的拍拍她,她知道這個小女孩可以飛上那個她不再能及的舞臺。

  「我會的!」依莎貝拉保證的向日燁堅定的點點頭。

  日燁在依莎貝拉的眼睛中看到了重生的信心,而不同於以往的是她的眼中更有了一份新生的堅定,她知道這個小女孩在等一下的記者會中,一定會讓那些嗜血的記者來一個措手不及的。

  送依莎貝拉去參加記者會之後,日燁回到自己的房中拿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等韋颯過來送她到機場。

  「日燁姊姊,你要離開?」一個聲音從日燁的身後傳出,她轉身一看,原來是瑩楓。

  「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事了。」日燁不帶一點光和熱的說。

  「那麼依莎貝拉的哥哥呢?」

  日燁的心因為這個名字而縮了一下,但是旋即又恢復淡然。

  「你為什麼這樣問?」

  「依莎貝拉曾經告訴我:『愛一個人就會希望他只屬於你一個人』,難道你不想留在他身邊讓他只屬於你一個人的嗎?」瑩楓疑惑的問著她、她知道自己應該慶幸日燁就要離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要有這種結局。

  「你只說對了一半,愛一個人固然會想要他只屬於你一個人,但是一旦你的愛只會傷害到他,那你唯一的選擇也就只有放棄,有時放棄並不等於忘記,卻是更深的記憶。」日燁垂下眼險,露出一個半自嘲的笑容。「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而且柯亞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充其量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僱主罷了。」

  「或許吧!」瑩楓聳聳肩,不對日燁明顯的謊言做任何評語。「我總覺得你剛才對依莎貝拉講的話中,還有很多沒有說出口的,你想說說嗎?」

  瑩楓可以感到日燁心中的陰影在浮動,這是她第一次遇見日燁時就感應到的,但是此刻她似乎明顯的收到日燁的心正為那陰影傷痛著。

  「我才沒有……」

  日燁有著被人看穿的驚慌而急急否認,但是她的眼光對上瑩楓那對似乎可以瞭解人心的清澈雙翦時卻一下子噤語了,她覺得自己有股傾訴的衝動,而瑩楓的雙眼正明明白白吐露出等待的意思,她幾乎是不自覺的開口:

  「在十三歲以前。我一直都住在塞維爾的特裡安納區。十幾年前的特裡安納區和現在完全不同,那兒到處是髒亂、貧窮、簡陋,任何你想得到的邪惡在那裡都找得到。

  「我是一個父母不詳的黃種人和白種人的混血兒,註定一生下來我就必須在別人的異樣眼光下生活,尤其在特裡安納這個地方,你永遠想像不出人類會怎樣的殘忍。」

  日燁想起那一段總是充滿著侮辱的生命,其他的人永遠不能瞭解她是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讓自己不被那些惡意的嘲弄打倒、費了多大的勇氣才活過來的。

  「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和安麗妮生活在一起,她是一個吉普賽人。也是特裡安納最棒的一個舞者,如果運氣好的話我相信她會成為數一數二的大明星的,但是她的運氣似乎一直跟她做對,不能伸展抱負的她漸漸的染上了酗酒的習慣。

  「我不曉得她為什麼要收留我,因為她似乎並不喜歡我,尤其在喝酒之後,我常常會發現她用一種近乎憎恨的眼光看著我,但是我總以為那只是我的多心,因為她再對我怎麼不好。仍是世上我唯一擁有的親人,至少在十三歲以前我一直這麼認為……」日燁似乎又陷入往事一般的安靜了下來。

  看來在她十三歲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而這件事也就是日燁中陰影的根源。瑩楓雖然心急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現在出聲只會壞事。所以她聰明的選擇靜靜聽下去。

  好一會兒日燁才又開口:「我和安麗妮一直都靠著她在酒館跳舞的微薄收入為生,但是到了我十一歲的時候,她的酗酒惡習已經嚴重到讓她無法跳舞,而家中的一切只要能換酒的她都一一變賣光了;我們的環境原本就不好、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就化名『火鶴』到酒館去跳舞。

  「在安麗妮的耳濡目染下,我對佛朗明哥早就非常熟悉。

  但直到我開始跳舞,我才明白為什麼人家說到佛朗明哥的時候總是會用狂熱來形容。是的!就是狂熱。我可以感到佛朗明哥融入了我的生命、我的呼吸甚至於我的靈魂和身體,我可以將我的欣喜欲狂發揮到極點,將我的痛恨和對人世的嘲諷全都藉由佛朗明哥表現出來、宣洩出來。

  「原本我是為了生活而跳舞,但漸漸的我迷上了佛朗明哥,此時的我不再將它視為一種舞蹈。它已經變成我生命的全部,我從不曾故意象徵什麼,或是企圖敘述什麼典故,我只是表白我的情緒,我只是隨著我的心情跳舞,因為我和舞蹈已合而為一。」

  她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樣的舞著的——在那個熱情激昂的世界裡,她可以忘了自己是一個受人排擠的小雜種,她成為天、成為地、成為一切的一切……

  「那時我常想,上天雖然給我比許多人坎坷的生命,但是它至少公平的賦予我這天賜才能,為此我是應該感恩的了,只要能永永遠遠這樣跳舞下去。我不怕未來迎接我的會是什麼磨難,我可以將一切寄託在舞蹈中。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雖然我不希望安麗妮再酗酒下去,但我也沒有辦法制止她,所以也就只能隨她去了,我跳舞的所得全都被她拿去換成了酒,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曾希望就讓她這樣毀了自己,或許上天是要懲罰我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發生。」

  日燁看向瑩楓,但是瑩楓卻知道她的眼光落在她身後好遠的地方,那種眼光像是沉思又像懺悔,卻更有著說不完、道不盡的哀戚。

  「這時有一個人出現了。剛開始時我只覺得好像常常在酒館遇見那對金色的眼睛,但是漸漸的我卻期待著他的出現,期待著在他的眼中看見讚賞的意思,於是我舞得更瘋狂了,因為我只有在舞蹈的世界裡才能表現我的心情。

  「隨著我瘋狂的舞蹈,『火鶴』的名字似乎漸漸的響了起來。許許多多的人開始告訴我,我將成為西班牙最亮的一顆星。或許會也或許不會,我從不曾在意,只因為我跳舞只是為了跳舞,其他的我並不關心。但是我並不知道我這樣的態度竟然在不經意的時候刺傷了一個人的心。」想到這一點,日燁又是一陣黯然,如果當初她曾留意,那麼這件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是安麗妮?」瑩楓忍不住出口猜測。

  日燁點點頭,然後她又說了下去:「我的成功代表著她渴望的一切,而我不在乎的態度卻刺傷了她的自尊心,你不會明白對驕傲的西班牙人來說自尊是多麼重要的東西,而一個佛朗明哥舞者又是多瘋狂的捍衛她的自尊心。

  「你一定懷疑我為何要用瘋狂這個字眼,這並不是侮辱。

  跳佛朗明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瘋狂的因數,因為它的本身就是瘋狂。」

  講到這裡,日燁的思緒又回到十五年前改變了她生命的那一天。

  那一天……

  火鶴仍是像往常一樣的跳完了舞然後就回家,當她回到家中卻發現安麗妮異常清醒的等她回來,這是好久以來火鶴第一次看到她清醒的樣子。帶著些許疑惑和欣喜,她暗暗希望安麗妮會從此就戒掉那些教人深惡痛絕的酒。

  半夜,她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而在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卻訝異的發現自己被綁得緊緊的,而安麗妮則一邊喝著酒一邊恨恨的瞪著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怯怯的問著看來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安麗妮。

  「你沒有權利擁有那些喝彩、掌聲和榮耀,那些都是我的。」她激動的揮舞著手中的酒瓶,好些個酒都灑到火鶴的身上,那刺鼻的味道讓她忍不住縮了一下。

  「喲!我們偉大的火鶴受不了這種墮落的味道嗎?」安麗妮將整瓶酒倒在她的臉上,滿意的看著她掙紮躲避的樣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媽媽呀!」火鶴傷心的說。再怎麼說,打她有記憶以來,安麗妮就是她唯一的親人。

  「少噁心了!誰是你媽,當你爸選擇要她而不是要我的時候。我就註定了不會是你的媽媽。這一定是報應才會讓他們生下你不久就都死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拖著你這個小鬼頭?那是因為我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誰搶走了我心愛的男人。」她惡狠狠的瞪著她,似乎在她的身上找到那個搶了她心愛男人的女人影子。

  「不會的!你騙我!」火鶴不敢相信的說,她一下子不能接受她不是被遺棄的私生女,而她唯一的親人卻變成一直恨她的人。

  「你和你媽媽流著相同的血液,她搶了我的男人,而你則搶走了原本該屬於我的佛朗明哥,我早該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把你丟到瓜達幾維河去的,那麼你今天也不會在這裡搶走我的光彩了,我知道你就要成為大明星了,我看到那台攝影機在拍你的舞蹈,那本來應該是我站在那個舞臺上的。」

  「我沒有……」火鶴恐懼的看著但是瘋了的安麗妮,她不知道什麼攝影機的事,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安麗妮的恨意已經在沸騰。

  「不過現在也不遲。」安麗妮冷冷的笑著,她一把敲碎手中的酒瓶底部,一步一步的接近火鶴。

  「不要!」她攸地明白安麗妮想要做什麼,她拚命的掙紮,無奈身上的繩結是如此的牢固。

  「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安麗妮目露凶光,舉起手中尖銳的破酒瓶……

  火鶴只覺得火燒般的疼痛從她的腳上燒了起來,但是除了第一下的疼痛有感覺之外,其餘的就再也沒有知覺了。因為她的心在這刻死去。她知道自己是再也沒有辦法跳舞的了,而一個死了心的人是再也感受不到什麼了。

  她的失神狀態一直到聞到了煤油刺鼻的味道後才回過神來,她驚覺到安麗妮竟然準備放火燒死她。但這一刻她竟沒有任何的恐懼,對一個不再能跳舞的舞者來說,死亡倒是一件解脫。

  她默默的看看安麗妮在她的四周灑著煤油,直到看到安麗妮的衣角競垂在煤油上,她出聲想要警告她。

  「你不能……」

  「怕了嗎?你愈怕我愈高興。」安麗妮截斷她未說完的話,將火柴點燃,火星掉落在安麗妮的腳邊。一下子火就燒上了安麗妮,一陣哀號響起。

  安麗妮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她不相信自己竟然得在這個女人的面前痛苦的死去、這一刻她已經分不清眼前的女孩並不是她當年的那個情敵,她只想狠狠詛咒她悲慘的命運,而她就是那一個該為她所受的一切負責的女人。

  「我不會輸的。我會一直詛咒你,你將會像我一樣嘗到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當你真心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你的愛就會害你失去心愛的人。小心啊!當你真心愛上個人的時候。

  你將會嘗到像我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安麗妮的聲音在說完她的詛咒時戛然而止……

  火鶴只能拚命的閉上眼睛杜絕這可怕的一幕,但是她卻沒有辦法不去聽安麗妮在火中一聲聲惡毒的詛咒……

  瑩楓對這樣的故事只能又驚又呆的說不出一句話,她不明白人類竟然有這麼強烈的愛憎,這在妖精的眼中實在是不可思議。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就成了義父向遠鵬的養女,不知幸或是不幸,他那一天剛巧路過那裡,所以他就救了我,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火鶴這個人,但是卻多了一個向日燁。」

  「那你的腳?」

  「有一陣子我幾乎連走路都辦不到,但是我克服了一切的不可能,更甚者我從自己的經驗中學習而成為一個物理治療師。」日燁的話中沒有一點自滿的意思,她只是談談的訴說,但是瑩楓卻可以聽出她曾走過一段多艱辛的路。

  「那你為什麼還要再回來這裡,而現在又為什麼急著走?」要是換了她,這種地方她輩子都不想再聽到了,更別說回來了。

  「我原本以為一切都隨著時間而過去了……」直到她從依莎貝拉的口中再聽到「火鶴」這兩個字,她才明白這噩夢沒有過去,而且還會永遠的存在。

  算了!日燁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她竟然將自己埋藏了十五年的事就這樣輕易的說出來!她將之歸結於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讓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不過這個看似小女孩的瑩楓倒是一個很好的聽眾,不知道怎麼的,這件事一說出來倒教她心頭的重擔輕了許多。

  「可是你這樣離開,依莎貝拉和她哥哥都會很傷心的。」

  「依莎貝拉有她的舞蹈,過不了多久就會忘了我的,至於她哥哥……」日燁頓了一下,「我想美麗的法蘭德絲不會讓他寂寞的。」她心痛又無奈的說。

  「日燁姊妹……」瑩楓一想到日燁要走,她的心就好難過,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她是一個這麼好的人卻要受這麼多的苦。

  「別說了!」日燁對瑩楓搖了搖頭,這些日子她早把她和依莎貝拉都看成她的妹妹了。

  「我送你一樣我留在身邊好多年的東西,就當做謝謝你有耐心的聽完我心中故事的回禮好了。」她拿出那個裝有響板的小方盒,輕輕的遞給了瑩楓。

  瑩楓好奇的打開盒子,「這是?!」

  「這是我以前用的響板,因為那一場火所以它的邊緣被燒焦了一點,過去當我想起這件事時我都會摸摸它,它是唯一和我逃過那一場火的東西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瑩楓看看她又看看那個響板。

  「你留著吧!我想我不再需要它了,或許就是因為它的存在,所以我和過去一直沒有辦法斷線。」

  這一次希望她能將這切斷得乾乾淨淨的。

  瑩楓默默的看著韋颯接走了日燁,她突然有一種好想哭的慾望,可是妖精是沒有眼淚的,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哭。

  「我不想要她走!」瑩楓悒鬱的對在無人大廳中現身的JJ說。

  「可是這是最好的結局,她走了,柯亞和法蘭德絲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配成一對,而且你也拿到了有火記號的響板,你可以說是順利的完成了火長老的試驗。」

  「我知道,可是看日燁妹姊這個樣子離開我好心痛,我不知道人類的愛情是什麼,但是我覺得她這樣情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害他的行為,比依莎貝拉所說的佔有,讓我更覺得感動、這不應該更像人類傳說中那種無怨無悔的愛嗎?」瑩楓像是心中有很大疑惑的問。

  「別想這麼多了。你一個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JJ提醒瑩楓。

  「我想日燁姊是愛柯亞的,而柯亞應該愛的也是日燁姊姊,看得出來他一點也不喜歡法蘭德絲。」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是火長老會給你這道試題,就註定柯亞必須和法蘭德絲在一起,這是命運。」

  「這不公平!只因為命中註定而讓相愛的兩個人不能在一起,這算是什麼命運嘛!」瑩楓深感不平的說,如果這註定是命運,那日燁姊姊的命運也太差了吧!

  「命運本來就不是公平的,你就別管這麼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讓柯亞和法蘭德絲成為一對。」JJ跳上跳下的在瑩楓四周勸她。

  瑩楓咬著下唇沉吟了會,她抬起頭看著JJ。「如果我沒有達成火長老的試驗會怎麼樣?」

  「你想都不能想,如果你失敗了,你的妖精花園會死亡,而你在妖精界也就不存在了。」JJ急急的警告她。

  「換句話說就是我會消失?」

  「不錯!」

  「可是為了我的生命而讓日燁姊姊不能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是讓我永生不滅的活下去,那我也不會快樂的;我絕不會忘記我的生命是建築在一個讓我尊敬和喜愛的人的痛苦上,這樣子的永生對我又有什麼用呢?」

  命運是什麼?日燁妹姊能夠在遭遇這麼多挫折之後仍站得比任何人都直,所以這一次瑩楓決心扭轉命運來幫助日燁。

  「可是……」JJ仍不想放棄。

  「我已經決定了。」瑩椒不容JJ置喙的說。

  JJ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問你,你要怎麼改變既定的命運?」

  「我想——真愛是可以改變一切。創造奇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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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柯亞厭煩的看著法蘭德絲在他身邊忙得像一隻無頭蒼蠅,要不是基於禮貌和對她夏克森姓氏的尊重,他早就請她閉上嘴巴離開了。

  他一醒過來就大吵大鬧的要出院,要不是那個天殺的塞拉威脅著要再補他一針,這會兒他會躺在這兒像個沒用的死人才有鬼。

  剛剛電視上的依莎貝拉記者會實況轉播讓柯亞既欣慰又疑惑,欣慰的是他的小妹妹莎貝能這麼沉穩的應付記者尖銳的問題,並且一一給予完美的回答,然後她即興的表演佛朗明哥舞更是神來之筆,讓謠言不攻自破,足以證明依莎貝拉是真的長大了,即使沒有他這個做哥哥的在身邊,她也有能力處理自己的問題。

  但是讓他疑惑的卻是依莎貝拉言談中新生的自信,而且她的腳不但奇跡似的好了不說,就連舞蹈似乎也比她腳還沒有受傷之前更多了一份火光,這實在是一個不尋常的轉變。

  到底日燁是對莎貝施了什麼魔法?

  柯亞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被單,一顆紛亂的心又回到那個讓他又氣又愛的女人身上。其實那篇報導上的事他壓根就不相信會是日燁傳出去的,但是那時的他只是一心想傷害她,而歸咎原因就是他氣她的無情,氣她能這麼輕易的就抹煞他們之間的一切。

  「柯亞,我削蘋果給你吃好不好?」法蘭德絲討好的對著柯亞說。

  「不用了!謝謝你來看我。」

  希望這個女人明白他的「逐客令」。

  柯亞真想不通她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他才剛受傷,這個女人隨後就出現在他的病房中;就算保全人員也沒有動作這麼迅速的。

  更令他想不透的是,上次他當著她的面承認自己的心中只有日燁一個人時,看她的樣子只差點沒冒煙了而已,怎麼這會兒又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在他身邊兜來兜去?

  難怪人家總說女人是善變的動物!

  「沒關係,我餵你嘛!」她俐落的將手中削好的蘋果送到柯亞的嘴邊。

  「這……」柯亞進也不是退也不成的瞪著面前的蘋果和滿臉討好的法蘭德絲。

  一陣消喉嚨的聲音響了起來,柯亞和法蘭德絲一同望向門口。

  「我沒有打擾你們吧?」瑩楓溜了溜眼睛,把柯亞如釋重負和法蘭德絲冒火的表情都看在眼底。

  「你是誰?」法蘭德絲沒好氣的問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瑩楓對法蘭德絲這沒風度的口氣的反應是聳了聳肩,她慶幸自己下決心幫日燁姊姊;教她幫這個婆娘的忙,讓她和柯亞成對,就算不用接受妖精律法的懲罰,她也會嘔得吐血而死。

  「你有什麼事嗎?」柯亞記起她就是那個和他們一起去四月展覽會的女孩。

  「日燁姊姊走了!」

  她走了!

  這句話猛得讓柯亞早已失去知覺的胸口又是一慟。雖然他早就知道她要走,只是一旦聽到這件事成真卻仍教他承受不住的想狂喊。

  「哦!是嗎?」他壓下自己的心痛,面無表情的說,他的自尊不允許他露出任何一絲傷痛。

  「就這樣?難道你上次說愛她是隨便說說?」瑩楓不可思議的反問。

  難道是她錯了?柯亞對日炸姊姊的感情並不如她以為的深,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倒跟那個壞心的法蘭德絲可以配成很好的一對。

  「你要我說什麼?說我很傷心她要走,要我去求她不要離開嗎?」瑩楓的反問像是銳利的針,一下刺進柯亞傷痕纍纍的心,他幾乎是憤怒的狂哮。

  瑩楓被他這麼兇猛的吼聲嚇得連連退了兩步,她不知道人類可以在聲音中表現出這麼強的傷心和氣憤,那聲音中濃重而熱烈的感情幾乎讓她像被燙到了般的縮了一下。

  「她走了最好,反正她本來就不應該出現的,她對莎貝做了這麼見不得人的事,她知道早點走,算她識相。」法蘭德絲用她那膩得似絲鍛般的聲音洋洋得意的說,她恨不得那個女人就此消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你又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柯亞沒好氣的說,他根本不需要這個女人在這裡火上添油。

  「要不是她把莎貝腳的消息傳出去……」她像是突然想起的噤了聲。

  她的話這下倒引起了柯亞的注意。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是她傳出去的?報導上面只寫著莎貝的物理治療師,我可不記得曾經告訴過你。日燁是莎貝的物理治療師。」柯亞疑惑的問,一雙金色的眼睛發出森冷的寒光。

  法蘭德絲被柯亞這種暴怒前的平靜表情嚇得不寒而慄。

  她遲疑的露出一個不成形的笑容,用著微顫的聲音說:「我只是隨便猜的,我想她之所以正好這時候要走……」

  「夠了!」

  柯亞制止她的話再說下去,他冷冷的警告:「最好是這樣,你知道我對敢傷害我保護下的任何事物的人一向會做什麼事的。」

  「我……我想起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在柯亞近乎審問的眼光下,法蘭德絲急忙的告辭以躲避他可怕的凝視。

  「現在你知道那不關日燁姊姊的事了,你要去追日燁姊姊嗎?」瑩楓等法蘭德絲走了之後才出口問。

  柯亞看了她一眼,「如果她不想走她就會留下來,我沒興趣把自己的自尊送給別人在腳下踩。」他陰鬱的將眼光調回天花板。

  「可是你說過你愛她的。」

  「但是她不愛我,她只是玩弄我!」

  「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但是我知道日燁姊姊絕對不是玩弄你。她只是害怕而已,她……」

  「害怕什麼?我會傷害她嗎?」柯亞沒好氣的打斷瑩楓的話,擺出一臉到此為止的臉色。

  瑩楓被他這個臉色激得有些生氣,她可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要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個人還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你這個死驢子腦袋,如果你聽完我的話還是決定不去追日燁姊姊的話,我就詛咒你活該倒楣一輩子跟那個女巫婆纏在一起。」

  她氣得簡直口不擇言,但還是將她從日燁那兒聽來的故事一古腦兒的全都說給他聽,她本來沒打算說這麼多的,但是這個男人表現得需要下猛藥才會開通的樣子。

  「這樣你全明白了嗎?」

  柯亞的臉色隨著故事的發展愈來愈蒼白,開始時他是為了他心愛的女人有著這樣的童年而心痛。難怪她一提到特裡安納區時會有那樣的反應了。

  但是當他聽到「火鶴」和「攝影機」時,一下子他的喉嚨變得好幹,他憶起十幾年前那一段為神秘火鶴著迷的日子,他幾乎是對那小小身軀表演出來的舞蹈所散發的熱力感到尊祟,所以每天追逐她的身影出現在各個酒館,終於他忍不住請人拍下她的舞蹈,他相信他能夠讓火鶴成為西班牙最有名的舞者。

  當她突然神秘失蹤之後,他還曾暗暗慶幸他曾留下她的舞姿,殊不知他的做法卻成了她不能再跳舞的間接創子手。

  「我想日燁是害怕她身上的詛咒會害了你,這下你會去追她了嗎?」瑩楓的聲音穿過柯亞混亂的思緒。

  是啊!追她!他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

  如果日燁是為了她身上的詛咒要走,那他絕不能讓她獨自承受這種傷害的離開他。但是如果她是因為恨他奪去了她的舞蹈而執意離開他呢?

  柯亞搖搖頭甩去這令他恐懼得幾乎無法順利呼吸的想法,他現在不能想這個,他必須去留住日燁,他要用一生來補償他讓她受到的傷害。

  「她坐幾點的飛機?」

  「好像是五點半的。」瑩楓不是很確定的說。日燁姊姊一點多的時候就讓韋颯接走了,她記得日燁姊姊曾說如果五點半前的飛機有位置的話,她可能就先坐那班,反正她最晚五點半走就是了。

  「我們直接到機場去攔她。」柯亞迅速的望了一眼牆上指著近五點的時鐘,如果快一點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柯亞不管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把拔掉手臂上的點滴。他一定要來得及,絕不能讓他等了一輩子的夢中情人就這樣從他指縫中溜走。

  「貝裡歐先生,你還不能起床。」剛剛巡到這個病房的護士被柯亞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急忙按鈴喚人。

  「柯亞,我就知道又是你,你就不能安安靜靜的躺著嗎?難道你還想再試試鎮靜劑的味道?」塞拉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塞拉,我警告你,如果你害我趕不上日燁的話,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柯亞惡狠狠的說,他表現得就像一隻不惜一拼的野獸。

  塞拉看著柯亞蒼白但是卻堅定的臉色,這傢夥為了愛情是打定主意不要命了,他搖搖頭看見柯亞沉下的臉色。

  「好吧!不過由我開車送你去。」

  他有趣的看著柯亞的雙肩因他這句話鬆了下來,看來如果他不同意的話,柯亞八成會和他幹上一架。

  「謝謝!」柯亞鬆了一口氣,以他現在的身體,一點也沒有把握贏得過塞拉。但是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去留住日燁。

  他的日燁。

  「先說清楚,我可不是自願當司機的,我是怕你死在半路又沒有留下繼承人,到時他們會要我接下瓦洛爾公爵的位置。」

  塞拉做出一臉駭怕的樣子,完全不當柯亞的道謝是回事,不過如果仔細看卻可以發現他的臉上有一些可疑的紅暈,因為他實在太驚訝了——

  一向什麼都當做理所當然的柯亞竟然會開口向他道謝!

  日燁辦好了一切的出境手續之後,和韋颯坐在候機室的咖啡廳裡等她的飛機。想想自己重回這裡也不過是個把月前的事,那時她還天真的認為一切都將過去,但是她所得到的是什麼?

  一顆又重新受傷的心。

  「你還好嗎?」韋颯關心的問著微蹙著眉頭的日燁。

  當他接到日燁請他送她到機場的電話時,就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但是他仍二話不說地去接她。只因為他太瞭解日燁的個性,她不會貿然的下一個決定。

  「我很好。」日燁想擠出一個笑容、但硬是咧不開嘴來。

  「我需要伴侶——是活的,不是死人和殭屍。殭屍可以由我隨意搬運。」韋颯心疼的看著一臉蒼白的日燁,他捧起她的臉細細的審視,在她的眼神中他只看到深沉的空洞。

  「尼采,一八八五年,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日燁搖下頭躲開韋颯的手和審視的眼光,喝了一口咖啡後慢慢的說。

  「我要的是下句。」韋楓想由他們之間的遊戲引導日燁說話。

  「我需要的同伴,他隨同我,因為他們……」日燁的話在突然明白韋颯的動機後斷掉。

  「因為他們跟隨自己。」韋颯替她接了下去。「為什麼不跟隨自己的心留下來?你在害怕什麼?」

  他知道日燁一定又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他明明在上次她和柯亞的相處中看到他們彼此眼中的光芒,那種傾心的火花他應該不會認錯。

  日燁咬著下唇不想多說,她今天的告白已經超過她能負荷的程度,或許等她平靜一段時間以後她會跟韋颯說,但是不是現在。

  機場飛機將要起飛的廣播響起,這讓日燁鬆了一口氣,她對韋颯淺淺一笑,「我該上飛機了。」她握一下韋颯的手,然後起身背起皮包,「等你事情辦完回到台灣時我們再說,好嗎?」

  韋颯無言的點點頭,他又能說什麼呢?

  原本他的用意是讓日燁回到這裡、面對她心中的黑暗,但是如今看來她不僅沒有克服,反倒像是受了重傷,或許當初他沒這麼多事也就不會變成這樣的情形了。

  日燁在登機門回頭向韋颯揮了一下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邁開沉重的步伐,再一次離開這個傷心地。

  別了!西班牙!

  別了!我的愛!

  是否她就這樣永遠再也見不到西班牙明媚的陽光?

  是否她就這樣永遠再也見不到西班牙熱情的人民?

  是否她就這樣永遠再也見不到那個深烙在她心底的「金色舞者」的身影……

  她慢慢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疲累已極的將頭埋在雙手之中,無意識的感覺飛機在跨道上滑行的震動,直到機輪收起那一剎那的響聲,日燁閉上了眼睛。

  那響聲就像是她心扉的喪鐘。

  這一刻飛機將帶她離開這裡,離開她的傷心地,也離開她心愛的人所在的國度。

  柯亞不可置信的看著離去的飛機,他還是慢了一步!日燁已經坐上那班飛機離開了他。

  那股支持著他找回日燁的力量在明白日燁已然離去的時候倏地消失,如果不是他胸中的傲氣讓他緊緊握住欄杆而站著,此刻的他或許已經跪了下去。

  「不!」

  他無視於機場的人來人往,像是要吐出他胸中積怨一般的狂喊。

  不!不,不!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他!

  她不可以!

  「柯亞?!」原本在日燁的飛機起飛時轉身要離去的韋颯突然聽到柯亞的聲音,他訝異的排開圍觀的人群走向聲音的來源。

  「你為什麼要讓她走?你為什麼不留住她?」

  柯亞在看到韋颯的時候幾乎是失去理智的一拳揮向韋颯,但是只揮到一半他就整個人向前倒了下去,幸好韋颯反應夠快的接住柯亞下落的身軀。

  「你一定要馬上回醫院,你的傷口又裂開了。」塞拉急急的驅前去看柯亞,憂心的發現他的胸口已經浸了一片。

  「不!」柯亞奮力的掙紮,眼睛仍是不放棄的瞪著機場外的天空。

  「她已經走了,你在這裡也沒有用,而且你的肺才剛動完手術,你這樣做會內出血的。」塞拉以醫生的立場出聲警告。

  「不!她不能就這樣離開我!」柯亞幾乎是瘋狂的大喊。

  瑩楓驚呆的立在一旁,柯亞的表現讓她又驚又怕,這就是愛嗎?彷彿他失去了日燁姊姊就失去了所有一般的瘋狂。

  「JJ如果我有風的能力就好了,我就可以讓飛機無法飛行而轉向,可是我現在只有火的能力,我總不能讓飛機起火吧!」

  瑩楓又氣又恨自己的無能,還說她要讓他們能廝守在一起,結果她卻只能在這裡呆呆的看著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分開。

  天!真愛應該是可以改變一切,創造奇跡的啊!

  求求你!別讓他們分開吧!

  瑩楓沒有眼淚所以沒有辦法哭,可是她由柯亞和日燁身上接收到的痛苦深得令她承受不了,她幾乎是抱著胸口跪下去的。

  突然機場的廣播讓他們一下子都靜了下來,難道會是奇跡出現了嗎?

  「請注意!請注意!剛剛起飛的三0五號班機因前方上空有亂流影響被迫取消航程,將在第三跑道降落,諸多不便敬請原諒。」

  她沒有走!

  機場平板的廣播聲此時聽在柯亞的耳中卻有如天籟,日燁回來了!她沒有走!他幾乎要被這樣的狂喜淹沒。

  他急急的搜索出口處的人影,他要馬上看到日燁以確定他不是在作夢,他真的還沒有失去她。

  「日燁!」那個緊緊繫住他心的人兒一出現,他便忙不迭的推開韋颯支撐他的手,急急的迎了上去。

  「柯亞!你怎麼在這裡?」日燁不敢相信的瞪著眼前的身影,他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我來帶你回去,你不能離開我!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你一定是愛我的,跟我回去吧!他急急的攫佳日燁,好像深怕這一放手她就會從此消失無蹤一般。

  日燁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瑩楓,她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她並不怪瑩楓這麼做,她也知道瑩楓是為了她好,但是她絕不能留在柯亞的身邊,不管她有多麼想。

  她只會害了他而已!

  「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

  「為什麼?」

  「我根本不愛你,這個理由夠了嗎?」日燁狠心的說出這句話,但心中默默祈求他的原諒,原諒她如此的傷他。

  「不會的!」柯亞搖搖頭否認,他不要聽這個。「你是不是恨我害得你再也無法跳舞?我真的不是有心這樣做的。原諒我,求求你!我會用我的一輩子來補償你的,別就這樣離開我!」

  他想起日燁曾是個多麼好的舞者,如果不是他當初多事的找人來拍她的舞蹈,那麼今天的她一定是西班牙最好的舞者了。是他的錯誤害得日燁失去了跳舞的能力,奪去了她深以為傲的舞蹈,就算她為此恨他也是無可厚非的呀!

  日燁知道柯亞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拼湊起來,但是她不曉得他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的身上,那不應該是他的錯,安麗妮早就恨她許多年了,充其量他所引發的事件只是一個導火線罷了!

  但是日燁並不想指出這一點,如果柯亞這麼想能讓她離開他,那就讓他這麼想好了。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柯亞一個猛力的緊抓讓日燁失去了聲音。

  果然她是為了這件事要離開他,可是他真的不想讓她走,柯亞昏亂的想著。

  他不要聽她接下來的話,不要聽她說要離開他,不要聽她要他讓她走。現在不能,永遠不能。他願意不惜任何代價留住日燁,即使她永遠無法愛他,只要日燁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柯亞合上雙眼,讓一陣噁心和暈眩過去。他感到十分的虛弱,胸口如火燒般的痛持續的抽痛著,喉頭更是冒著腥味,他感覺到黑暗在遠處召喚著他開始漂浮的意識,但是柯亞明白的知道他現在不能向黑暗屈服,如果他一鬆了手,日燁將會飛到他再也伸手不及的角落。

  「你該回到醫院去的。」日燁可以看到柯亞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她著急的對他說。

  「不要離開我!」他困難的開口,然後一陣嗆咳的吐出一大口血。

  「柯亞!」日燁大驚失色的喊。

  「他的肺在出血了,我們得趕快送他到醫院。」塞拉雖然不想介入他們之間的談話,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柯亞進行這種自殺的舉動。

  「你不能走!」柯亞掙紮的不肯放開日燁。

  「日燁!」

  「日燁!」

  「日燁姊姊!」

  塞拉、韋颯和瑩楓同時開口,全都一臉乞求的看著日燁,因為他們知道沒有她,柯亞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了。

  日燁拚命的點頭,「快別說了,趕快將他送到醫院去啊!」

  如果柯亞因為她而發生了什麼事,那她這一輩子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柯亞在看到了日燁點頭許諾的同時,便像用完身上最後一點力氣的倒了下去,但是即使在黑暗中他的手仍緊緊的握著日燁,一刻不曾稍放。

  在機場的另一個角落有一對惡毒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幕。

  「她不能回來,她是一個身上帶有噩運的女人,我絕不會讓她害死柯亞的。」法蘭德絲冷冷的說。

  她在柯亞的病房門外聽見了所有的話,也知道了有關日燁那個女人身上的詛咒,她不能讓那個女人毀了西班牙的榮耀,更不會把柯亞讓給她的。

  只有「夏克森「才配得上「貝裡歐」的姓氏,西班牙的血統是不容許像她那種來歷不明的女人站汙的。

  只有她才有資格成為柯亞的妻子!

  只有她才有資格成為瓦洛爾公爵夫人!

  想她法蘭德絲是何等聰明的女人,為了柯亞她裝成什麼也不值的小女人;她知道像柯亞這種大男人不會喜歡太強的女人,所以她處處表現得百依百順。

  這一切的努力全都毀在那個女人的手上!

  她一把揉掉手中盛開的向日葵,然後狠狠的丟向垃圾桶。

  她會讓那個女人後悔再踏上這一片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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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日燁默默的轉身離開了柯亞的房間,她不知道在轉身離開的同時,她以為早已熟睡的柯亞又睜開眼睛,陰霾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日燁慢慢的走向自己的房間,一路上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從上次柯亞在機場阻止她離開到今天也將近一個月了,他雖然不說,但是她也感覺得出來他已經好很差不多了,至少沒有她也沒關係了。

  柯亞這些天用他的傷威脅她看護他,並以將拒絕接受任何治療做藉口讓她不得不留下來,如果她夠狠的話應該扭頭就走,只是她怎麼能?

  她會選擇離開他也是因為不希望見到他受傷,那她怎捨得讓他做這樣自殺的行為呢?

  不過現在這已不再是問題,雖然柯亞在她對他提及要離去時,仍刻意迴避有關他傷口的問題,但是日燁看得出來他已無大礙。

  也該是她要走的時候了。

  她不能怪柯亞用這種方法留住她,因為他表現得那麼明顯,他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用他的語言、他的眼神、他的動作在說他愛她。

  有好幾次她幾乎要在他的眼神中屈服。

  她好想告訴他,她也愛他,她不是有心要這麼折磨他的。

  但是有一股莫名的恐懼總會適時的冒出,她有一種可笑的想法——她認為柯亞至今仍然好好的,是因為她仍然沒有對他脫口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她也明白這是一個荒謬的想法,但是無論如何那詛咒就像是在她心底生了根一樣,拔也拔不掉。

  愛得太多總是傷害。

  在她對柯亞所有愛的表示皆用沉默不語來回應時,這份愛就像把雙面刃同時傷害了他們兩個……

  「日燁,這是剛剛有人送來給你的字條。」麗塔喚住日燁。

  這個女管家既心疼她從小看到大的柯亞日漸消瘦,也看得出日燁並沒有好到哪裡去,為什麼兩個明明相愛的人會走到這一步呢?

  「謝謝你!」日燁皺著眉頭接下了麗塔送過來的字條,她想不出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要用字條來傳話。

  「日燁,希望你不要怪我這個老人家多嘴,但是請你不要再和柯亞先生生氣了,就算柯亞少爺真的做錯了什麼。請你原諒他好嗎?」麗塔實在不忍心看從小到大一直意氣風發的柯亞一臉的失意,以往在他眼中的神采幾乎都黯淡了下來。

  「這……「日燁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她搖搖頭離開麗塔,既然無話可說那還是離開好了,反正她決定了現在該是離去的時刻,再多說也無濟於事。

  回到了房間,日燁打電話去確定機位,然後打了一通電話給韋颯,希望他能撥出一些時間帶她到機場。

  「你真的確定了?」韋颯在電話的另一端淡淡的問。

  他希望日燁能再好好的考慮一下,畢竟柯亞是真心誠意愛她的,雖然柯亞是有些自大、有些大男人主義,但是從他在機場表現的那一幕,韋颯可以確定柯亞是真的用整顆心來愛她的,一個女人是不能再要求比柯亞這樣的男人更好的對象了。

  「韋颯哥,難道你還不能瞭解我的心情?」

  日燁一手撐住額頭,將手指插入發問往下掠,頭皮傳來的疼痛讓她暫時轉移了些許錐心的刺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她也不想呀!但是她有另一條路可以選嗎?

  愛他,然後害死他;抑或是長痛不如短痛的離開他?

  選擇已經明明白白的出現在她的面前了,不是嗎?

  她寧可在遠方傷心,也不要柯亞因她身上的詛咒而受到一絲傷害,只要她能知道他好好的活下去就好了,她願意將愛化成祝福遙寄給他,這樣就夠了。

  「可是你不再是火鶴,你是我的妹妹日燁啊!一個像火花一樣燦爛的女孩,難道你忘了嗎?」韋颯真想好好敲醒她頑固的心靈,詛咒這種事本來就是信則有之、不信則無的,為什麼日燁偏偏看不透這一點?

  但是他也知道這不能怪日燁,畢竟她在這樣的詛咒噩夢下生活了十五年,換做是他也沒有辦法說忘就忘的。

  「我就是火鶴,火鶴就是我,這是沒有辦法分割的事實!我才稍稍的想忘了這件事,柯亞就因為我的緣故而受了重傷,要是我再繼續留下來,難保哪一天他不會被我害死,到時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日燁狂亂的一口氣說出她心底最深的恐懼。

  她日日夜夜都在害怕,隨著每一天、每一夜她留在柯亞的身邊愈久,心中的恐懼就愈深,她真的害怕有一天她會因為這樣擔心而死掉的。

  如果柯亞還沒被她身上的詛咒害死的話。

  「可是……」韋颯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別說了,如果你沒有時間的話我自己到機場好了,沒關係的。」日燁制止韋楓接下來的話。她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

  「我會來接你的。」韋颯歎了—口氣,他也聽出日燁話中的意思,如果他再和她硬談下去,說不定她會真的自己離開。

  柯亞也不能怪他了,他已經使出渾身解術來留住日燁,甚至做得比他所該做的還要多,既然日燁還是堅持要走,那也只能怨他們兩個之間緣分不夠了。

  「謝謝你,韋颯哥。」

  「說什麼謝呢?你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一樣愛你。」

  日燁的淚水在聽到了韋颯的話後終於忍不住洩流了下來。就算她一輩子沒有辦法擁有愛情,但是她仍有爸爸和哥哥呀!

  「我也愛你,韋颯哥。」

  日燁輕輕的掛上了電話,抹去洩流滿面的淚水,雖然現在仍舊心痛,但是她知道她親愛的家人會用另一種愛來為她療傷的。

  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中好像握著什麼東西,她伸開手掌一看,才發現那張麗塔剛剛交給她、而現在幾乎被她揉爛的紙條。

  她奇怪的閱讀上面的文字:

  三點二十分,清來東南最後一問穀倉會面,有要事詳談。切記一人前來。

  屬名可能是被她的汗水弄濕而看不清楚,日燁花了一點時間仍辨認不出後就放棄了,她看了一眼手錶,應該還有時間在韋颯來之前赴這個神秘之約。

  只是不知道這會是什麼樣的約會?

  瑩楓無聊的玩弄著滿園含苞的花,花兒似乎呼應著她的召喚而一一的開放,但是此時的她卻無心欣賞這些美麗的花朵,她的心全都放在那兩個明明愛著對方,卻始終不能也一起的柯亞和日燁姊姊身上。

  「JJ,你說氣不氣死人,他們兩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在一起?看柯亞和日燁姊姊這個樣子,他們不急我都替他們急起來了。」瑩楓噘著嘴,不高興的跟JJ抱怨。

  「我看該著急的是你自己,三個月的時間就剩下沒幾天,時間一到你就得回去妖精王國接受處罰,到時你連命都沒有了,你還能管得著他們要不要在一起嗎?」JJ老實的提醒她。

  JJ也暗暗的替瑩楓著急,它雖然勉強同意瑩楓的做法,但那是因為它知道一旦瑩楓下定決心。就是四大長老之首的風長老也管不住她。

  只是私底下它仍認為瑩楓是吃力不討好的,因為火長老會出這種考題給她,就註定了柯亞和日燁只是有緣無分,她放著正事不做卻偏偏去學人類講什麼真愛可以改變一切的鬼話,依它之見到最後只會改變她自己的命運——

  她死定了。

  「反正當我決定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會受處罰,但是我不甘心就這樣讓他們無法在一起。「瑩楓看一眼JJ就知道它在想什麼,她不死心的反駁,「而且日燁姊姊本來已起飛的飛機會突然遇上亂流而轉向,不就證明他們一定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或許是風長老應了你的祈求才刮起那一陣風的,你明知道它一向最疼你了。」JJ也想不透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它只能想出這個答案。

  「不管那個風是怎麼來的,反正它讓日燁姊姊留了下來是事實,我一定要讓他們兩個在一起。」瑩楓堅定的說。

  「你不要忘了,我們剩下沒多少時間了,三個月一到你就得回妖精王國去了。」

  「我……」瑩楓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她馬上示意JJ隱身,而她也迅速的躲到草叢中。

  她看見一個女人閃閃躲躲的向穀倉的方向定去,手上還拿了些不知名的東西,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那不是法蘭德絲那個女人嗎?她在這裡做什麼?」瑩楓喃喃的自問。

  「她手上到底拿著什麼東西?看她好像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JJ也跟著說出它心中的疑惑。

  「那個東西好像是汽油,她沒事拿汽油做什麼?」

  「汽油不是用來開車就是用來點火,還能做什麼!」JJ好笑的反駁。

  「我當然知道,你當我白癡啊!」瑩楓沒好氣的回答。

  突然。瑩楓看見日燁姊姊從另一個方向向穀倉走了過去,一個念頭閃過她的心中,她終於知道那個法蘭德絲要做什麼了。

  她想燒死日燁姊姊!

  「那個女人真惡毒!我們要趕快警告日燁才行。」JJ顯然也想到法蘭德絲想做什麼了,它急急的要飛去阻止日燁去送死。

  「回來!」瑩楓一把抓住JJ。

  「你在做什麼!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這下反倒是JJ表現得比瑩楓還急。沒辦法,JJ雖然實際,但它仍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妖精,看不得見死不救這種事。

  「你先別急,我有辦法使柯亞跟日燁姊姊在一起了。」瑩楓微微的露出一個好甜的笑容,她的雙眼骨碌碌的轉著,好像在轉什麼念頭。

  「你有什麼辦法?」JJ好奇的問。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柯亞在日燁離開他的房間時便坐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他的新陳代謝一向又很快,現在的他說穿了根本就是在裝病。

  但是他又不能不這麼做,他知道只要一表現出沒事的時候,也是日燁要離開他的時候了,為了不讓日燁離開,柯亞情願一輩子就這樣假裝下去。

  可是他也知道日燁已經有了感覺,這從她最近幾次看他的眼神和問話的方式中,他都能感覺得出來。

  這是第一次他幾乎有些恨自己身體的復原力怎麼這麼強了。

  他該怎麼做才能夠留住她呢?

  能不能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日燁明白他的心呢?

  如果有的話,哪怕是上天下海他也要去找出來,因為他實在太愛她了。愛得那麼深,深得令他自己都覺得害怕。

  彷彿自己的心是為她在跳躍的、自己的血是為她在流動的,而這些令他幾乎無法自持的愛意,難道她感受不到嗎?

  還是為了他十幾年前無心的過錯,她仍然恨他呢?

  他可以明白一個佛朗明哥舞者不能再跳舞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實,這從依莎貝拉不能跳舞時的反應看得出來,而日燁又曾是那麼好的舞者。

  即使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年,他閉上眼睛還是能夠想起當年火鶴的舞姿,他還記得她是怎麼樣跳舞的——那姿態、那動作,她幾乎是用生命在跳舞的,從那時候起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一個比她更好的舞者。

  而他竟然手毀了那個可能成為西班牙、或許是全世界最好的佛朗明哥舞者,更毀了她的驕傲,逼得她就此在西班牙消失,而若不是她夠堅強,說不定她連站起來再走路的機會也沒有。

  為此她是應該很他一輩子的!

  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陣心痛,天哪!他到底對他最想一輩子呵護在手心的珍寶做了什麼樣不可原諒的事?

  他誓言要愛她一生一世,但是傷她最深的人卻是他。

  難道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懲罰?讓他愛上一個可能—輩子恨他的女人,讓他的愛只能永遠找不到停泊的港口?

  「不好了!不好了!」瑩楓突然衝了進來。一邊大聲的嚷嚷,另一方面急匆匆的抓著柯亞的手。

  「發生了什麼事?」柯亞皺著眉頭問。

  「穀倉起火了!」

  柯亞順著瑩楓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絲白煙升起,他起身要打電話給消防隊,但是瑩楓卻一把搶下他手中的電話。

  「你在做什麼!」

  「來不及了,日燁姊姊現在困在穀倉裡,再不快一點就來不及了。」瑩楓急急的一口氣說完。

  「什麼!」

  日燁在著火的穀倉中!

  柯亞幾乎像是被魔鬼追趕的住外沖。他急急的奔向穀倉的方向,他不能讓日燁受到一絲的傷害。

  如果他剛剛還以為他不能得到日燁的愛會讓他痛苦一輩子,那現在這個情形簡直就像讓他從此墜入地獄之中一般了。

  日燁走進穀倉卻意外的發現裡面的光絲很微弱,她不小心絆了一下,緊跟著穀倉的門被用力的關上。

  因為穀倉沒有窗戶,所以一旦門關上以後裡面就一片漆黑舊燁慢慢的用手扶著牆壁行走,心想著是風把門吹上的,所以並不是很在意,直到她開始聞到煙味。

  她急忙走到門口,試著打開門,但是門卻像是卡住了的一動也不動。日燁這時才慌了起來,她用力的拍著門,希望有人能夠聽見並趕快放她出去。

  穀倉很快的就變成煉獄一樣,因為裡面都是易燃的穀物和稻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整個穀倉都開始著火了。

  她的尖叫聲很快就變成了微弱的咳嗽聲,一根燃燒的樑柱倏的落在她的腳邊,她趕忙移動身子縮向另一旁,並開始發覺她的動作愈來愈遲純,她模糊的感到四周的火焰正逐漸的包圍過來。

  十幾年前相同的景象又開始在她眼前浮現,日燁用抖顫的手無用的掩住嗆人的濃煙,沉溺在過去之中,耳邊也隱隱的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

  是安麗妮從地獄回來了,是她來向她報復了!日燁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置身在何處,相同的場面讓她又回到了那個被綁在火中、無助看著安麗妮被燒死的十三歲的小女孩。

  日燁崩潰的倒在地上,奮力的喘息,地板感覺起來是這麼的涼,她相信自己會就這樣的死去。

  至少這樣柯亞就安全了。

  只要安麗妮帶走了她,柯亞就不會再受她身上的詛咒的傷害了,這樣的想法給了日燁平和的心情,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接受黑暗的誘惑,原本因吸入大量的濃煙而脹痛的肺也舒緩了下來。

  突然一聲呼喚驚起了她原本放鬆的意志,那個聲音是柯亞,他竟然趕過來救她了!可是他的傷才剛好了一些而已呀!

  「日燁,撐著點,我馬上就來救你了。」

  柯亞急忙喚著她的名字,濃煙嗆得他的淚水不停的流出,受傷的肺部更是一再的發出抗議。

  「柯亞,你不能過去。」法蘭德絲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拉住自前衝的柯亞。

  「放開我!」柯亞猛的一甩,將她摔到了地上。

  「她那種被詛咒的女人活該有那種下場,你不能去救她。」法蘭德絲恨恨的大喊,她不能忍受柯亞為了那個女人竟然這樣對待她。

  「是你!對不對?」柯亞倏地明白,他幾乎恨不得現在就親手掐死她,但是他必須先救日燁。「你最好禱告日燁沒有事,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他惡狠狠的警告。

  說完他便忙不迭的衝向了穀倉的門,一腳踢開那個因力火燒而焦黑不堪的木門,跟著又是幾根燒著的木頭掉了下來。

  「你不要過來,這裡太危險了!」日燁急急的大喊,她可以感覺得到頭上的屋頂隨時有下落的可能,她不要柯亞過來救她。他有可能會和她一起陷落在這個燃燒的煉獄之中的。

  「你不要亂動,我一定會救你的。」

  「不要!我會害死你的。」日燁瘋狂的搖頭,更多的火星在他們之間飛竄,但是柯亞仍不稍停的衝進去。

  「我不愛你呀!你不要為了我做這種事!」日燁希望她這樣的話能讓柯亞轉身離去,她不要他為她冒這個險。

  「既然你不愛我,你的詛咒不會在我身上應驗的,我死不了的。」他說得有些無奈和自嘲。

  柯亞一點也不理會有關她身上詛咒的話,對他來說唯一的詛咒是日燁永遠不可能愛上他。他一口氣衝到了日燁的身邊。

  「你為什麼這麼傻?」

  日燁望著四處被火斷絕了的出路,這下柯亞跟她一樣困在這一場大火之中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別說了,抓緊我,我們數到三就衝出去。」他環住日燁,用整個身體替她擋住四處亂飛的火花。

  日燁點點頭,突然一根大柱子向她倒了下來,柯亞迅速的轉過身替日燁擋住這一擊,說時遲那時快,火焰一下子從柱樑上爬上了柯亞的身上,日燁急急的幫他熄滅在他身上肆虐的火焰。

  「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身上的詛咒而死的,你又不愛我,別哭了!」柯亞心疼的看著日燁臉上滾落的淚珠,急急的安慰她。

  日燁拚命的搖頭,淚落得更凶了。「別說了,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我真的無法不愛你呀!」

  「你說什麼!」柯亞的手一下子握緊了日燁,「你說……再告訴我一次!」

  當他發現日燁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時,他定定的握住她的下頷,迫使她的眼正視著他,「告訴我你你愛我!」他命令的說。

  「我愛你!」她嗄聲的說,滿是淚水的雙眼直視著他深情的眼眸。

  突然他們眼前的火海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道縫隙,柯亞二話不說的拉著日燁從這個奇跡中衝了出去。

  當他們一踏到外面,整個穀倉就僻哩啪啦的倒了下來。

  一時之間他們只能暗暗的慶幸兩人的好運。只要再晚個一秒,他們就要葬身在那片火海之中了。

  「你們沒事吧!」在外面乾著急的依莎貝拉、麗塔和韋颯等人,在看到了日燁和柯亞的出現之後異口同聲的問著。

  但是柯亞並不理會他們。只是一逞的看著日燁,「你還能說你身上有詛咒嗎?是愛的奇跡讓我們死裡逃生的,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柯亞用半命令、半祈求的口吻說。

  日燁慢慢的點點頭,「我相信你的愛。」她輕輕的吐出這句話。

  「泰戈爾,漂鳥集,第三二五首。」韋颯接了下去,不過他的獎勵是柯亞和日燁的白眼。

  「法蘭德絲呢?」柯亞環視了四週一圈,沒有看到法蘭德絲的人影,大概是趁亂溜走了吧!

  「對了,你身上的傷!」

  日燁突然想起柯亞身上被火灼傷,她急急的察看他的傷口,卻發現除了柯亞的衣服燒得破破爛爛之外,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就連一點紅腫都沒有,他們兩個人不可思議的望著對方,剛剛明明柯亞身上的火那麼大……

  「謝天謝地!這真是奇跡!」麗塔喃喃的感謝上天。

  「是啊!這是我們的愛產生的奇跡。」柯亞點點頭說。

  在眾人的訝異聲中,他緊緊的擁住了日燁,這一下子他再也不放手了。

  「真的是奇跡……」韋颯應和著他們的話,喃喃的念著,他看了和依莎貝拉站在一起的瑩楓一眼,卻發現她的嘴角有—抹詭異的笑。

  像是感應到了韋颯的眼光,她回了他一個好甜好甜的笑容。

  是呀!真愛是可以改變一切,創造奇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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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 00:04:1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在妖精花園中,瑩楓跪在地上,默默的等待將要接受的懲罰,但是她並不後悔,因在日燁姊姊和柯亞的眼中她看到了幸福,這就夠了。

  「嬤嬤,我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罰。」她閉上眼睛等候嬤嬤宣佈長老會的決議。

  「你做錯了什麼嗎?」天空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嬤嬤的話讓瑩楓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它們不可能不知道她擅自違抗命運,而且任務亦告失敗的事,她知道無論她做什麼,一舉一動全都看在四大長老的眼中。

  「我沒有通過火長老的試驗,依照規定是要被放逐的。」

  瑩楓老老實實的回答。

  「你順利的促成了一對佳偶。也拿回了信物。怎麼可以說你的任務失敗了呢?」

  「可是火長老的卷軸上面證明的是要柯亞和法蘭德絲在一起的,我擅自修改命運讓柯亞和日燁姊姊在一起」瑩楓不解的說。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覺得他們是真心愛著對方的,相愛的兩個人不應該不能在一起的。」

  瑩楓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不過她還是願意為了擾亂命運而接受處罰。

  「這就對了,你要好好記著這一點——感覺人類心中的愛。」

  「感覺人類心中的愛,可是……」這個還是不能解釋嬤嬤為什麼遲遲不宣判她的罪行。

  「別多說了,法蘭德絲是火鶴和佛朗明哥的字源意思,你的試題本來就是要讓他們兩個成一對的。」

  「什麼!這太過分了,那火長老根本是蓄意誤導嘛!」瑩楓不平的抗議。哪有這個樣子的,害她擔心了好久。

  說她不怕被逐出妖精界是騙人的,她只有妖精花園一個家,如果真要她離開,無疑的她只能走向分解消失的命運。

  「其實火長老在給你的偈語中就給了很明顯的提示,而且這一次的試驗就是故意要讓你去感覺人類的愛,你能夠用心去抉擇出真愛、體驗人類的真愛才算成功。」

  「抉擇真愛、體驗真愛?」瑩楓喃喃的說。

  「是的!千萬記住這一點。好了!別浪費時間,趕緊去接受你的下一個考驗吧!」聲音像開始時一般,突然一下子結束。

  瑩楓聳聳肩的站了起來,和JJ對望了一眼,暗暗慶幸她的歪打正著。

  「走吧!是該去完成下一個任務的時候了!」瑩楓喃喃的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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