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瑩 -【對不起，愛到你】《全文完》

蔡仲子

第十章

　　宋皓趕著到世貿中心開會，車子由地下停車場剛開出沒多久，突然聽見一陣鞭炮似的爆裂聲。

　　他全神貫注在手提電腦上的數據資料，沒多留意外面的情況，倒是一旁的助理比較機警，趕緊將他的身體壓下。

　　“小心，總經理!”

　　“該死!”電腦摔了下去，他生氣地咒罵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有人朝我們的車子開槍，我看到了。”助理神色倉皇，小心翼翼地往外張望。

　　“開槍!”怎麼可能?!他不相信商場上的競爭會惹來這種麻煩，再說最近幾家競爭公司的背景都很單純，並沒有黑道色彩在其中。

　　他命令司機靠邊停車，自己走下車探周遭。

　　“你確定是沖著我們來的?”

　　“應該是沒錯，剛才我正好望向窗外，看到那輛黑色的廂型車窗縫中架著槍管。”

　　但是他們的車卻沒有半個彈孔，甚至連一點小刮傷都沒有?

　　奇了!難不成是對方的槍法太差?

　　宋皓的視線被不遠處的金屬物品吸引住，走過去撿起來一看，發現全是些空包彈，也就是說，對方今天的舉動純屬警告性質。

　　是誰會用這種方式向他下戰書?

　　“總經理，要不要報警?”還好附近沒什麼人注意到，否則這種事由不得他們決定。

　　“誰都別說出去。你現在回公司一趟，交代保全部加派人手巡邏。”

　　他有預感，這不是簡單的恐嚇事件，如果沒猜錯的話，只有某個人有這種黑道的特質。

　　一個久違的“朋友”。

　　“你這是做什麼?!”沒想到讓幾顆空包彈轟回家後，見到的會是這樣的景況。“又想一聲不響地走掉嗎?是沈睦天對不對?他又來找你了，這次你決定要跟他走了?”

　　宋皓粗暴地踢開穎倩擺在床邊的行李，將裏面的東西扯出來丟到地上。

　　“你胡說什麼?我只是要回南部，等小浩手術的時候再上來。”穎倩沮喪地看著滿目瘡痍的房間，無可奈何的開始重新整理。

　　“回南部?!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講錯了?你不是說工作沒問題嗎?就算工作丟了我也養得起你，你回去做什麼?要騙我也找個好一點的理由!”他拒絕再當傻瓜。

　　“你當然養得起我，你甚至可以再多養幾個像我這樣的情婦都沒問題，但是我寧願在淑?的美容院慢慢賺我的生活費，小浩有你這個能力超強的爸爸照顧，我很放心。”

　　“你在說什麼?!誰說你是……我從沒有金屋藏嬌的嗜好，也不打算趕流行，你可以放心的住下來。”

　　“怎麼放心?當我即將成為另一個女人婚姻中的第三者時，我怎麼可能安心?”

　　“你在暗示什麼?還是你以為這麼做我就會重新考慮和你的關系?”宋皓終於摘懂她別扭的原因了。

　　“我不敢!”穎倩這下子真恨不得能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不是才剛警告過自己別癡心妄想嗎?怎麼還是鬧笑話了?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既然你一直都在想我們的事情，何不乾脆說出你心裏想要的是什麼?”宋皓占盡了優勢，態度又惡劣得讓人氣惱。

　　“我什麼都沒想!你聽不懂嗎?”

　　“你明明就有!否則你不會光是聽到一點風聲就氣得要躲回南部，原本你可不是這麼打算的，你一定覺得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可以消除原先的誤解，我會再一次接納你，而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待在小浩的身邊，對不對?”宋皓得理不饒人。

　　“才沒有……”她連辯解都覺得心虛。

　　“承認自己的妄想並不可恥，搞不好我一個頭暈就答應了你。”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住口!我一定要馬上離開，再不走我一定會瘋掉!”她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亂地塞進旅行袋，也借著低頭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狼狽，不讓眼眶裏屈辱的淚水洩漏出她的秘密。

　　七手八腳的把旅行袋塞得鼓鼓的，連拉鏈都要跟她作對，卡在一半的地方就再也拉不動，穎倩一秒?都待不住，低著頭拽著袋子就往門口沖過去。

　　結果卻沖進一堵堅實的胸膛。

　　“別擋著我!”他一定要這麼討人厭嗎?

　　“房子是我的，我愛站哪里就站哪里。”

　　好，那她改道總可以了吧?

　　穎倩避開他，特地繞過沙發轉往門口，誰知他又出現在她的正前方，擋了個實實在在。

　　沒關系，她再繞回去……

　　就這樣繞來繞去，聖人都會發火。

　　“真是夠了!”穎倩火冒三丈地將行李往他的身上招呼。“你到底想怎樣?!”

　　她的狂怒被宋皓解讀為惱羞成怒，他萬般無奈地擁她入懷，將這顆固執的小腦袋緊壓在他的胸口，不頗她的掙紮怒罵。

　　直到她終於意識到再不停止的話，他真的會讓她窒息而亡，才不得不暫時投降。

　　“我不會求你留下來。”他的氣息在她的耳邊吹拂。

　　但我還是有辦法把你留在身邊。”

　　耳朵癢癢的，穎倩不安地縮了縮脖子。

　　“你仍舊可以是小浩唯一的母親，同時是我的女人、我的另一半，端看你如何表現。”

　　“你在騙我!你又想到什麼把戲可以讓我出糗了，是不是?”穎倩充滿戒心。

　　“那你呢?要讓我騙嗎?”他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她才不會傻得放棄。但，他值得相信嗎?“這對我很不公平!我可能到頭來一無所有，我覺得一點保障都沒有。”

　　“你要什麼保障!把我名下的財產都給你?別忘了你早已經一無所有，不管你願不願意。”他輕哼一聲。

　　“我只要一個承諾，可以讓我信任你，並且也能取得你同等的對待。”

　　“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承諾，是你放棄了。”宋皓老調重彈，可見一直對她的背叛耿耿於懷。

　　“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和需要嗎?你和睦天都把我當成沒有自主能力的洋娃娃，我只是想要一點屬於自己的空間，有錯嗎?我很抱歉在那種時候離開你，但是我別無他法，因為你比睦天更霸道，若是我傻傻的跟了你，任你擺布，我遲早會窒息的。”

　　“所以你一走就是好幾年，完全不給我溝通的機會，甚至連有了小浩也一樣的自私?!”宋皓從另一個角度切入。

　　“當時的你看起來不像個容易溝通的人，其實現在的你也差不了多少。”穎倩一點都不客氣。“至於小浩，你從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你又想說你回來找過我?你想騙誰?”在他的記憶中可從來沒這段。

　　“你就是這樣!為什麼要先人為主的把我想得那麼壞?我真的找過你，我自己是個孤兒，最能感受那種對親情的渴望，只要有機會，我絕不會讓小皓承受跟我一樣的痛!”穎倩聲淚俱下。“但是你不在，這裏已經人去樓空，我不知道還能去哪里找你，所以我想到雷景堯……”

　　“景堯?!”沒想到她竟然敢扯上另一個人，還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他對我的敵意可不比你父母的少，他告訴我你不想見我，我不信，他還帶我去找你父母，他們很高興你終於想通，決定赴美修學位，這裏曾經發生的事對你而言不過是年少輕狂。”

　　“你說謊!”在他以為自己誤解好友和父母多年，正打算請求他們的寬恕時，沒想到她又使出這種招數挑撥他們的感情!

　　“我不怕跟他們對質。”穎倩目光炯炯地回視他。

　　“我不信!你們到底誰真誰假?我現在誰都不信……”見到穎倩堅定的眼神後，他不確定了。

　　“至少你已經不再一面倒的傾向他們，我很高興。”

　　“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沒有原諒你。”他猶自掙紮。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因為我也曾經恨過你，但小浩讓我想通了一點，如果我是你母親的話，我一定也會像她一樣，為了幫孩子擺脫不明人士的糾纏而不擇手段，所以我知道你是完全不知情的。”她柔聲說著。

　　“那你為何不來找我?”他還是有疑惑。

　　“因為時間的拉長讓我越來越沒有自信，我怕你真的已經忘了我，因為我們相遇的時候真的很年輕，我怕自取其辱，更怕你會搶走我的小浩。”穎倩完全敞開心胸，將多年的秘密完全告訴他。

　　“是‘我們的’小浩!”宋皓挑她的語病。“所以你一直都沒有忘記我，難怪小浩會是小‘浩’，他偷了我的名字，我得找一天要回來。”他得意地展露笑顏。

　　“別這樣，他很喜歡這個名字。”

　　“那就讓他永遠當小浩好了，宋小浩，聽起來也不錯。”

　　“你相信我了?”穎倩看著他炫目的笑臉，仿佛又見到初相識時的大男孩，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再度出現。

　　“我不知道，因為我的心中還有一個很大的疑問。”

　　宋皓不是故意賣關子，他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將事情全盤托出。

　　“別忘了我要求的公平。”

　　“我也希望當初你們每個人能對我公平一點，但顯然這個要求很令人為難。”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穎倩，繼續道：“你怎麼看待這些人對你的不公平?”

　　“我不懂?”看到他的神情，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好奇我和雷小姐的關系?”

　　“別告訴我，你自己看著辦。”穎倩駝鳥地轉過身。

　　“她是景堯的妹妹，一直和一個叫洪姨的女人住在美國，是我赴美期間景堯介紹我們認識的，兩家人從那時候開始就想撮合我們，但我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她本人顯然不這麼想。”穎倩不悅地譏諷一句。

　　“你不是不聽嗎?那就別插嘴。”宋皓拉著她坐到椅子上，將她的身子環在胸前。“關于洪姨這個人，我想你應該不陌生，雖然那時候你才沒幾歲，但是我知道你還記得她。”

　　他的話讓穎倩驚跳起來。“她是誰?!''

　　“她是雷景堯的阿姨。”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麼具震撼性的答案。

　　“什麼?!”

　　“沒有血緣的，是跟著雷穎倩一起進雷家門的。”

　　“我不懂……”

　　“雷穎倩，和你同名也同年，你不覺得很巧嗎?她在十幾年前自稱關穎倩，和雷海?——也就是雷景堯的父親做過DNA的比對，證實有血緣關系，洪秀芬就是那時候帶著她回雷家的女人。”

　　宋皓一口氣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看著穎倩瞬間煞白的小臉，他心中漫過一陣酸楚和不舍，但事情發生在他們無法阻止的年代，他們只有接受。

　　“怎麼可能?!”穎倩搖搖欲墜，在他的攙扶下坐回沙發。“你的意思是我仍舊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即使找到了洪阿姨也是徒勞無功?”

　　“倩，你先別急，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那就告訴我!那是我窮極一生都不會放棄追查的真相，我比誰都有資格知道所有的事!”她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陷進他結實的肌肉。

　　“你記得洪阿姨帶你去過醫院對嗎?就是那時候抽血檢驗的，只是在那之後你便被她送進了‘聖心’，而她則帶著另一個小女孩進了雷家。”

　　“為什麼?”她還是無法理解。“她跟我有仇嗎?”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要這麼對付她?

　　“我想應該還不至於，或許是她和你母親有類似的遭遇，卻得不到同樣的回報，嫉妒心作祟的緣故。”

　　“所以她非常清楚我爸媽的事情，也知道我爸在找我對不對?他真的有在找我!我就知道，我不是沒人要的孤兒……”穎倩又悲又喜又怒，數種情緒糾結在一起，她要的終究只是個答案。

　　“倩……”宋皓只能緊緊地摟著她，給她最需要的支撐力量。

　　“那個小女孩是誰?”她從他的懷中冒出這一句。

　　那女孩享盡她夢寐以求的一切，她究竟是何方神聖?是否和洪阿姨同樣有罪?

　　“她就是洪秀芬的女兒，你小時候的玩伴，你的記憶中應該對她有些印象。”

　　“怎麼可能?!”穎倩只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讓自己的女兒叫一個完全不相干的男人父親?!那麼她在雷家又是什麼地位?她不可能以一個母親自居啊!難道她甘願舍棄當母親的權利和義務，就只為了一時的嫉妒?”

　　好自私的女人!

　　“她帶著女孩回電家自然有她的功勞，只要自稱是你母親最信任的朋友，又是女孩的保母，加上那時候她的母親剛過世，從此沒有了依靠，自然可以繼續留在雷家，繼續守在女兒身邊，並且日夜叮囑女兒不可露出馬腳。”

　　即使知道女孩不是自願的，穎倩還是很難原諒那個搶走她所有的冒牌貨，那原本應該是她的生活、她的父親，還有她的姓氏和名字!

　　不可原諒!

　　更重要的是，她無法忽略此刻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你全都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找到這些答案的?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穎倩的語氣由剛才的激動轉為沉肅。

　　她什麼都不敢猜想，就怕不小心又誤會了他，如果他是為了她好，或是另有隱情……反正只要他能說出個理由，她都願意相信他。

　　但是她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她要的理由。他的沉默代表著什麼?

　　“笨蛋，說一個讓我可以原諒你的理由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越是悶不吭聲，她就越生氣，他從來不會這樣的，即使是殺人放火的罪名，他也不會死不認帳。

　　“從我認識那個女孩開始。”

　　又是那個女孩!

　　“為什麼?”

　　“除非我有把握你不會怪她，否則就不能說，這是我和景堯的約定。”

　　“為什麼?”

　　“他有他想保護的人。”

　　“為什麼?”

　　“倩……”

　　“為什麼?”

　　宋皓知道現在的穎倩什麼都聽不進去，她眼裏的控訴讓他的心跟著揪緊，這樣的結果跟他所要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為什麼大家都想把好的給她，現在連你都要保護她，為了她連我都可以犧牲?”她頻頻搖頭，無法承受這個打擊。“太過分了……”

　　真是一大諷刺，原本以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身邊有一個沈睦天隨時可以為她出生入死，後來又出現了宋皓，為了贏得她可以拿生命當賭注。

　　現在跟這個雷穎倩比起來，她才知道自己貧乏得可憐。

　　而雷穎倩……

　　可悲的是，從裏到外沒一樣是真的，她甚至連個可以怨?的名字都沒有!

　　“你們都想為她好，我阻止不了，也無力阻止，反正從小到大她已經侵佔了我的一切，現在是不是要再加上一個你?如果你要這個假的雷穎倩，那就離我遠一點!”

　　“倩……”

　　“哪個倩?你確定自己沒有叫錯?”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希望在我們的關系遠沒有穩定時，又有其他的事情來分散你的注意力，我可以承認我的自私，我怕你一有雷家當靠山後，我的存在反倒成了可有可無。所以我才會聽了景堯的話，你向我要求公平，我已經給你了不是嗎?你呢?你要給我的公平呢?還是你的公平同樣也是有條件的?”

　　穎倩整個腦子亂烘烘的，找不到可以發洩情緒的出口。

　　她知道自己終將會原諒他，只是不希望太快，否則她一定會失去自我。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出去透透氣。”

　　她刻意事先探詢的舉動，讓宋皓自覺像個暴虐無道的暴君。

　　他想拒絕，但是終究敵不過失去她的恐懼，不敢把她逼得太緊。

　　“別走太遠。”

　　她無話。

　　“你會回來吧!我等你……我讓人帶小浩過來，讓他也住這裏，你別走太遠，小浩一定會急著想見你。”宋浩搬出最能牽絆住她的王牌。

　　看著穎倩走出視線，心中有個聲音不斷的提醒他，要他挽留住她，但是理智又告誡他別輕舉妄動，現在的時機不對。

　　她應該不會去太久，她的東西都還在這裏……

　　
　　“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嘛!”

　　穎倩剛離開大棲就見到等在門口的雷景堯，心中頓時有種比見到烏鴉滿樹還倒楣的感覺。

　　他們之間真的有血緣關系嗎?

　　“你早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對不對?你一定很得意吧，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間讓你很有成就感，對不對?”

　　“你很會記恨。”他跟著穎倩走，也不管她一臉的不歡迎。“沒錯，我是在那時候開始懷疑的，因為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她年輕時的照片一直放在老頭子的辦公桌上。”

　　他停頓了一下，有絲得意地朝她揚了揚眉。

　　“其實，早在你出現之前，我就知道那個小傢伙不是我妹妹。”

　　“是嗎?”穎倩懷疑地瞟他一眼。她才不信這傢伙會讓一個外來者住進雷家，並且以他的妹妹自居。

　　“她很膽小，嚇起來很好玩。”雷景堯給的理由真會讓人吐血，也很符合他的個性。“最重要的是，我期待看到老頭子知道事情真相時的表情——喔，最好還是不要氣死他，我還不想這麼早入主公司。你會事先通知我一聲，讓我有所准備吧!准備一些降血壓的藥。”

　　講到最後，雷景堯竟然自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完全不把父親的性命看在眼裏。

　　“既然這麼好玩，七年前你就可以揭發了，為什麼要等這麼久?”

　　“不，一點都不久，如果可以的話，我原本是想等到老頭子彌留的時候再告訴他的，不過，看樣子是不可能了。這樣也好，多了這七年，讓他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就離他這麼近，並且……很抱歉，我必須這麼形容，讓他發現自己的親生女兒就是好友口中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真是大快人心耶!”

　　穎倩惱怒地瞪著這個和她有血緣關系的男人，從來沒有人能把她激怒到這種地步，集侮辱、欺騙、戲弄和嘲笑等等令人難堪的惡劣行為於一體。

　　“若沒事的話離我遠一點。”再跟這種人走在一起，她一定會怒火焚身而亡。

　　“這樣就不行了?勸你先修身養性一番後再考慮回家的念頭，要不然我擔心自己會多氣死一個人。”雷景堯給她同情的一眼，而後收起那副欠揍的嘴臉，話鋒一轉，“找到適合小浩的骨髓了。”

　　聽見這個消息，對於正陷在烏煙瘴氣中的穎倩而言，實在是一大福音。

　　她興奮地追問：“是誰?我一定要親自跟他道謝，這樣一來小浩就會沒事的對不對?醫生說過，這是最有效的方法，太好了……”

　　“我想，不用你親自跟他道謝，他也會找上你的。”

　　雷景堯冷眼旁觀她的喜悅，仿佛事不關己。

　　“你話中有話。”穎倩突然心生警覺，刺探著。

　　“是有條件的，你願意嗎?”

　　“讓我跟他談，如果他要錢的話，宋皓絕不會虧待他。”見到雷景堯怪異的抻色，她不禁遲疑起來。“他會獅子大開口，狠狠敲詐嗎?”

　　“你已經知道條件了，而且一點都不嚴苛——只要在我點頭之前別拆穿小傢伙的西洋鏡，要我捨命救自己的外甥都沒問題。”

　　“是你?!”真是想不到!穎倩看著他，若有所思。

　　“你不覺得奇怪嗎?像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你註定要為你的罪過贖罪……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對這個假妹妹的保護已經超乎常理，你從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是愛她的嗎?”

　　“不可能!”雷景堯差點沒氣質的爆笑出來，“別把我笑死了，誰會愛上那個膽小鬼?!”

　　“我也希望能笑死你，但是目前請你多保重，我的寶貝兒子還等著你去救命。”穎倩沒好氣地回話。

　　“就這麼說定了，我也該走了。”

　　“喂。我什麼都沒有答應!”豈有此理!

　　“你會答應的。”他故作?灑地揮手道別，臨走前還丟下一句話，“可憐可憐你後面那個男人吧!”

　　哪個男人?!穎倩莫名其妙地回頭，就見到站在不遠處的宋皓。

　　他到底跟多久了?怎麼見到雷景堯也不過來打聲招呼?

　　“你一直跟著我?”何必呢?都說只是出來走走，他這樣就好像怕她隨時會出走……

　　他是真的在怕呢!這個發現讓穎倩心中生出不舍，但她還是賭氣地沉著臉質問：“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我好像一直都留不住你，盡管我有很好的理由和最大的誠意……你教教我吧!我已經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宋皓雙手插在褲袋裏，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沒打算走太遠。在我生氣的時候，你必須給我一些空間和時間沉澱自己的情緒，否則再像剛才那樣鬥氣對誰都沒有好處，你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把我盯得死緊。”

　　“我知道，你會窒息，所以我沒有驚動你。”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那樣你會累，何苦?”

　　“今天的情況特殊，以後我會改進。你氣消了嗎?”

　　什麼氣?穎倩愣了一下，而後瞪大眼盯著他瞧。

　　“我想，雷景堯已經成功的轉移我的注意力，他說了一大堆廢話讓我從心底厭惡他到極點，然後又給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真是你的好朋友。”

　　“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聽到他的名字!”宋皓自認已經被這個損友害得夠慘了，所以就連剛才他突然接近穎倩時，他都懶得過來跟他打招呼。

　　“我已經受夠了這些自以為是的自私鬼，你不覺得我們被他們害得很慘嗎?”他可憐兮兮地伸出手，將穎倩拉進自己的懷裏。

　　“我本來就不聰明，被耍是應該的，但是你就一點都不值得同情。雖然我很想同情你，不過誰來可憐我呢?”

　　“你不會殘忍得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吧?”宋皓開始患得患失。

　　“什麼機會?”

　　“給我道歉的機會，對不起，我知道自已有時候對你很壞。另外，你還要再給我機會愛你。我原本還沾沾自喜我們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認識，擁有比別人更多相愛的時間，但遺憾的是，我們都沒有好好把握住，就這樣搞砸了，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所以我要補回來。”他環抱著她的手更用力地收緊。

　　“我還能說什麼?”她永遠無法對他狠下心。

　　就跟他對她一樣——

　　對不起，愛到了又能如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