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采凝】大王其實很癡心 (全書完)

丸の小羽

【書名】：大王其實很癡心

【作者】：樓采凝

【內容簡介】：

她吃喝玩樂都很在行，就是讀書沒半撇，  

這位大王居然要她當夫子教他的侄子唸書！  

不要吧！她肚子裡的墨水少得可憐，她不想誤人子弟呀！  

就說她只是誤闖入他的地盤，不小心吃他、喝他、住他，  

而他家大業大，又是南院大王，飯桌上多她一雙筷子也沒差嘛！  

可他卻偏不讓她當米蟲，硬是要她以勞力換取飯粒，  

否則，就要把她給踢出府去！  

大王饒命啊！她已無處可去了，能不能看在她可愛又可憐的份上收留她？  

她會乖乖當一位冒牌夫子，好好「教導」他那個皮到被鬼抓的侄子，  

這樣總可以了吧？  

只是，大王居然還不罷休，一直逼問她從何處來？  

這……她真的有說不出口的苦衷，  

他只要好好的待她就夠，至於那些事就別問了唄......

丸の小羽

第一章 作者:樓采凝
    下課鐘聲響起，宋艾與江瑋凌一塊兒離開教室，踩在佈滿槭葉的泥土地上，頓時才感受到冬之將近。

    「快冬天了嗎？這時候風都滿涼的。」宋埃拉緊薄外套，「沒想到今年冬天來得挺快的。」

    「也是，記得去年這時候，我還穿著短袖打籃球呢！」江瑋凌也將外套的拉鏈拉上，「可現在居然槭葉都掉了……真是秋意愁煞人呢！」

    「別愁了，這樣好不好？我們去壓馬路。」宋艾連忙從背包裡拿出兩張優待券，「這是我前幾次去百貨超市買了一堆東西累積的點數，加一加的話……可以到樓上換兩個泡菜鍋呢！」

    「泡菜鍋？」瑋凌大叫，「好耶！我好久沒吃了，那就走吧！」

    主意一定，江瑋凌便和宋艾兩人一起到附近最熱鬧的市區逛街，吃了泡菜鍋、買了件牛仔褲、Ｔ恤，兩人正打算去看電影時，突見一名中年男人半路殺出擋住她們。

    「兩位小姐，裡面正在播放一部紀錄片，票價才一百元，很好看喔！」他笑嘻嘻地說道。

    「紀錄片？」宋艾問瑋凌，「你看嗎？」

    瑋凌搖搖頭，「我對那個沒興趣。」

    宋艾於是轉向那男人，「不好意思，我們已經說好要去看電影，謝謝你的推薦。」

    「小姐，這部片子非常不同，錯過今天可就不容易再看到這麼精彩的片子了。」他還是不肯讓她們離開。

    「可是我們不想看。」

    「這是一出描述契丹民族，也就是大遼國的風土民情、戰爭與愛情的大戲，錯過可惜。」他不放棄的繼續說。

    「不了，我們已決定要去看恐怖片。」江瑋凌也道。

    「這麼吧！我算你們便宜點，五十塊錢怎麼樣？而且時間不長，兩位小姐一定要支持國片呀！」他這句話倒是讓她們兩個同時止住腳步。

    「它是國片？」宋艾問道。

    「對呀！」他笑著點頭。

    瑋凌聞言，拉拉宋艾的衣袖，「我們就支持一下囉！」

    「好吧！」宋艾和瑋凌分別掏出一百元。「國片要多支持，所以不用打折。」宋艾對他笑笑後便和江瑋凌一塊兒走進裡頭。

    走進小小的戲院裡，找了位置坐下，宋艾環顧四週一圈。

    「好像只有我們兩個耶！」宋艾有點不自在地說。

    「真的耶！那怎麼辦？如果我們離開就沒人看了。」江瑋凌也看看四周。

    「那就安心的看囉！說不定很好看呢！」

    電影開始放映，宋艾與江瑋凌一起專注的看著影片播放──

    整部戲敘述有關契丹的歷史，以及南院大王耶律喬毅與威赫將軍蕭曄的豐功偉業。

    「好美的大草原！」宋艾羨慕的望著，「如果我會騎馬，一定也要在那片草原上奔馳。」

    「我也是，還有那個蕭曄還真帥！」江瑋凌一副癡迷樣。

    「不，我覺得那個耶律喬毅才帥。」宋艾甜甜一笑。

    「說真的，兩個都帥，只不過……我怎麼從沒見過這些演員呀？」江瑋凌偏著腦袋想想。

    「我也沒見過，別說主角，連配角都好陌生。」宋艾附和道。

    「我聽說紀錄片多半是請一些沒沒無聞的演員來演吧！」江瑋凌說著又皺起眉，「不過，這麼帥、演技又這麼優，為何沒被挖掘呢？」

    「說得對，我們可以去叫班上其它同學來看，相信湘如、幸玉她們看到這兩位大帥哥一定會連連尖叫。」宋艾說著便笑開了嘴。

    「好，就這麼決定。」江瑋凌也頗有同感。

    這時劇情進入最後階段，兩人都乖乖噤聲不語，全心投入在高潮迭起的情節中，看得既入神又專注……

    兩個小時就這麼轉眼過去，當她們走出戲院時，方纔那個男人笑問：「兩位小姐，電影如何呀？」

    「非常好看。對了，那兩位男演員叫什麼名字？」宋艾好奇地問道。

    「他們呀！」他笑得曖昧，還不忘賣關於，「如果兩位對他們有興趣，我相信不久之後就會遇見了。」

    「遇見？」江瑋凌笑了笑，「你還真愛說笑，該不會只有我們兩個看，他們要和我們握手道謝，還附贈簽名照吧？」

    「哈……小姐，你才愛說笑，不過我可從不唬弄人的喲！謝謝兩位小姐的熱情捧場，謝謝。」說著，他又開始對著其它路人吆喝著。

    「他還真辛苦呢！我們去幫忙找同學過來看吧！」宋艾和江瑋凌相偕離開。

    眼看她們離開後，站在戲院外頭的男人突然停止叫喊，他面帶笑容，回頭望著她倆，嘴角的弧度彎得更高了。


    當宋艾和江瑋凌帶著幾位同學再度來到此地時，居然已不見那間有點老舊的戲院！

    「宋艾、瑋凌，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經常逛這條街，這裡明明是個廢棄屋，哪來的戲院啊？」幸玉皺著眉頭說。

    「是嗎？這裡是間廢棄屋！」江瑋凌看向宋艾，「我們……我們是不是撞鬼了？」

    「別亂說話，現在又不是七月。」宋艾被她說得也渾身直發毛。

    「算了算了，既然不見了，我們就去喝飲料聊天吧！」江瑋凌只能這麼說。

    大伙便轉移陣地來到飲料店喝茶，可是宋艾和江瑋凌都像藏著心事般，少了以往打鬧的興致。

    湘如憋不住地道：「好啦！算我相信你們，不要都不說話嘛！」

    「你這口氣分明就是不信。」兩人不爽的扁扁嘴。

    「那你要我怎麼說嘛？」湘如嘟起小嘴。

    「不用說，事實上我也開始懷疑了，我們剛剛是不是在學校睡覺，然後夢遊跑去那裡。」宋艾無精打采的用手肘撞了撞江瑋凌的肩。

    「我也迷糊了。」江瑋凌打了個呵欠，「現在幾點了？我突然覺得好睏。」

    幸玉看看表，「才不過十點。」

    「奇怪了，以前我不到半夜一、兩點是不會覺得困的呀！」瑋凌以食指和大拇指用力撐開眼皮。

    「宋艾！宋艾……」

    才一會兒，宋艾居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怎麼這樣？」幸玉大叫，「你們看！瑋凌也睡著了。」

    「是呀！該怎麼辦？」湘如問著幸玉。

    「趕緊叫醒她們，送她們回去吧！」

    由於宋艾和江瑋凌合租一間公寓，她們趕緊叫醒她倆，將半睡半醒的兩人送回住處，這才累癱了各自回去。

    一道陽光倏然從窗縫刺進宋艾眼中，她眉頭輕蹙了下，難受的摸摸後頸……天，她是不是落枕了，怎麼脖子扭不過去呢？

    辛苦的慢慢坐起，將整個身子轉了個方向，習慣性地看看床頭的鬧鐘。

    咦？可愛的KITTY粉紅鬧鐘呢？

    揉揉眼睛，她再仔細一看，竟發現床頭也不見了！猛地，她像是窒住般，完全不能呼吸了……

    她這才看清楚自己竟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而且還是充滿古意的地方。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麼也全變了！這是戲服嗎？還是她仍在夢裡？

    對，一定是、八成是、絕對是，這鐵定是昨天看了那個怪怪電影的後遺症。

    既然還在做夢，那就繼續睡吧！

    她拉好被子再躺下，可不一會兒，她突然張大眼，今天要考經濟概要，她得早點起來準備才是，還有，現在到底是幾點了？

    問題是，她該怎麼讓自己醒過來呢？她立刻下床，忍著脖子的僵硬疼痛活動起來，一會兒跳健康操、一會兒跳康康舞，跳得她又累又倦，但是她人還處在這個怪地方呀！

    哎呀！她怎麼這麼笨？記得電視劇裡的人都嘛會用力咬手指痛醒，她何不用力咬上一口，絕對會醒的。

    「啊！」怎麼回事，居然流血了……還痛到不行，可她還是沒醒來呀！

    這裡究竟是哪兒？

    她摸著屋子裡上好杉木做成的五斗櫃和床板，底下還暖烘烘的，這到底是什麼？

    突然，門口傳來聲響，「姑娘，你醒了？」

    宋艾定住身，緩緩回頭望著眼前這位長得可愛，臉頰有著小酒窩的女孩，「你……你是誰？」

    小丫鬟關上門，恭敬地回道：「我叫晶兒，是服侍你的丫鬟，姑娘就是新來的女夫子吧？」

    「女夫子？！」宋艾倒抽口氣。為什麼夢裡的一切這麼清晰，她做夢從沒能將夢裡的人瞧得這麼清楚呀！

    「是呀！今兒一早廚娘推著菜車出府時見你躺在大門外頭，一身奇裝異服，聽柳師爺提過，他這次請來的女夫子是長年居住在山上的能人，衣裳不同倒是不特別奇怪，大伙都猜你定是趕路太累了才會昏倒在門外。」晶兒又說。

    「什麼跟什麼……住在山上？」宋艾看看這個地方，「請問……這裡是哪兒？」

    「中京。」

    「中京？」宋艾撫著額，「老天，台灣有這地方嗎？過去我地理是念得最差的。」

    「地理念得最差？」晶兒先是懵懂一皺眉，跟著笑了起來，「原來你真是夫子，地理是啥？差一點沒關係，因為咱們大汗打算漢化，所以南院大王決定讓小少爺從四書五經開始學習，柳師爺說你可是漢學之翹楚呢！」

    「大汗？翹楚？」現代人還有誰是這麼說話的？沒看過吧！

    「對，你絕對能勝任。」晶兒豎起大拇指。

    「謝謝你，我長這麼大，沒人這麼指望過我。」這夢除了有點詭異之外，倒是不會讓她不愉快。

    「是你太客氣了。」晶兒說到這裡，房門突被輕敲兩下，「女夫子醒了嗎？」

    「啊！是咱們大王。」晶兒立即前去開門，「女夫子醒了。」

    南院大王耶律喬毅步進屋裡，宋艾這一看，突地笑了出來，「原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真的！」

    耶律喬毅眉心微蹙，不懂這位女夫子怎麼一開口就是這等荒唐之詞？

    「姑娘，請問大名？」先排除這點怪異的情況，他先問道。

    「我姓宋，宋艾……艾草的艾。」她抿唇道：「我想問的是……你在紀錄片裡的演技不錯，怎麼沒有想到要往演藝圈發展？」

    「什麼？」他瞇起眸，轉首問著晶兒，「她真是女夫子嗎？」

    「她……她剛剛提及唸書的事，我想應該錯不了。」晶兒垂首，抖顫地回答。

    宋艾疑惑地看著他們，「你們到底在做什麼？還在演戲呀？」

    「演戲？」耶律喬毅挑起眉，「你今早昏倒在門外，額頭還撞傷了，是不是腦袋撞壞了？」

    「我額頭被撞傷？」宋艾摸了摸額角，「嗤……還真疼，難怪剛剛起床時腦子有點昏昏沉沉的。」

    這一切未免也太逼真了吧？她不是做夢嗎？再摸摸頭又是一陣刺疼，可是她還是沒醒來！

    「請問這裡是哪兒？我是說現實的，不是在戲裡。」她急握著晶兒的手。

    「這裡就是現實，你剛剛夢裡是不是去看戲？我契丹南院大王就好心的回答你，你現在是在咱們北漠的大草原上。」耶律喬毅口氣轉為不耐。

    宋艾倒吸口氣，直摸著身後的圓幾，顫抖地坐了下來，「天……不會吧！小說裡的情節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夫子，你怎麼了？」晶兒上前問道。

    「沒事。」宋艾撫著腦袋，不停吸氣又吐氣，讓自己保持鎮定；她還不能昏倒，得好好問個清楚才成，「你、你們真的沒騙我？」

    「騙你什麼？」晶兒一頭霧水。

    「大夫來過了嗎？」耶律喬毅也質疑地望著她怪異的神情。

    「大夫來過了。」晶兒點點頭，「大夫說她只是有點外傷，其它並無大礙。」

    「好，你先出去。」

    「是。」晶兒曲膝退下。

    耶律喬毅坐在宋艾對面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瞧得宋艾心頭直發毛。

    「你說你是南院大王？」她試問著，腦子裡不停翻找著以前念過的歷史，但糟糕的是她現在腦子一團亂，哪能理得清什麼夏、商、周呀！

    「沒錯。」瞧她的反應似乎正常些，耶律喬毅這才鬆口氣，「你好些了嗎？」

    「嗯，我好些了。」宋艾告訴自己，現在她不承認也不行了，如果她冒充他們口中的女夫子，就可以繼續住下了？如果不行，在這個陌生怪異的地方和朝代，她該去哪兒呢？

    現在，她只好靜觀其變，或許等她睡著再醒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了吧？

    「等你傷好了，就可為小少爺上課。」

    「小少爺……是你的……公子嗎？」天，害她也得說起古代的用語。

    「不是，是我侄兒。」他倏然瞇起眸，「難道柳師爺沒有跟你提及我的事，你就願意過來？」

    「師爺？」連師爺都出來了！又見他一臉懷疑，她趕緊說道：「哦！他跟我提過，只是我腦子撞了下，一時忘了。」

    「頭很疼？」

    「不，現在好多了。」宋艾在他近距離的注視下，竟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難怪人家說，面對帥哥會讓人心跳失序，看來還真是沒錯。想想，她應該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多看他幾眼、多挖些他的秘密，她有預感她馬上就能回到現代，跟瑋凌說這件既可怕又驚奇的事。

    「那就好，我先離開了。」

    見他站起，宋艾又問：「對不起，我能有個小小的要求嗎？」

    「你儘管開口。」耶律喬毅等著。

    「我想換個枕頭。」她指著床上那個又高又硬的東西，又摸摸才好些的頸子。

    「換枕頭？這個不乾淨還是不舒服？或是不夠高？」他俊挺的眉輕輕一挑。

    「不，不是，是太高了！」

    「太高？在咱們契丹，枕頭的高低代表身份，希望你能瞭解。」耶律喬毅看著這位怪怪女夫子。

    「身份？」她突地瞠大眸，「意思是你的枕頭比這個還高？」

    「當然。」

    「難道你不會睡得不舒服、頸子僵硬？可是枕頭這麼高，我再困也睡不著。能不能給我那種布枕頭，軟軟的、很舒服。」宋艾很認真的形容。

    耶律喬毅的眉心攏得更緊了，「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沒……我怎麼敢跟你開玩笑呢？」她發現他臉色變得好難看，該不會是她所提的要求他不能接受？

    「我們這裡沒有你所說的那種枕頭。」他表情嚴肅得讓她心驚膽跳。

    「呃，沒有？好，那能不能再給我一床被子，薄薄的被子就行了。」她脖子一縮，笑得有點牽強。

    「我會吩咐晶兒，以後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跟她說。」說完後，他便揮袂，霸氣的離開。

    見他就這麼走了，宋艾不禁鼓著腮，「這男人的態度還真差。」


    在屋裡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後，宋艾才試著走出房門。

    咻……一陣寒風打在她臉上，跟著有幾片白雪落在她衣上，她瞪大眼、咧開嘴，「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從沒見過雪的宋艾，笑著合起雙掌接住片片雪花，直到手心上滿是雪片，她試著張開嘴吃了口，「唔……好冰。」

    將雪拍掉，她繼續往前走，看見一間非常別緻的房子。

    「契丹人不都是住在帳棚裡嗎？這麼說現在應該是屬契丹中期了。」契丹可說是漢化最成功的部族之一，不但是文字、書卷，尤其在建築上更是有著獨特的眼光。

    剛剛那位大王說這裡是在大草原上，草原在哪兒呢？

    閉上眼聞了下空氣中的氣息，向來嗅覺敏銳的她突然聞到一股非常清新的味道……那是青草……一股讓人聞了心曠神怡的味道。

    於是她立刻往那個方向跑，穿過幾條佈滿碎石的小徑後，終於看見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

    她開心地直往那兒跑了去，卻突見耶律喬毅騎乘快馬朝她直奔而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只是想出來走走，難道不行？」她噘著唇說。

    「是不行。」他板起一張臉。

    「為什麼？難不成我一踏進你的什麼南院什麼府的，就不能再出來了？」她抗議著。

    「不是不能，而是你要出府都得先向我稟報。」他從馬背上躍下。

    「你還真霸道！」她直覺的說道。

    「大膽！」他沉聲喝道：「不要以為你是柳師爺請來的夫子就有特權，在我南院王府邸是不容許這種事發生的。」

    「拜託，我也最不喜歡『特權』這兩個字，所以你不必對我說教，再說……明天我就不在這裡了。」她直言道。

    「不在這裡！你打算食言？」他氣得一把拎住她的衣襟，瞇起一對炯然利眸，「看來你從一開始就是在尋我開心。」

    「我不敢啊……你放手……」老天，他快勒死她了。

    耶律喬毅這才放開她，近距離瞅著她，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距離，讓宋艾的心揪緊了好幾下，真怕他一聲令下將她處死！

    「我真不敢想像，像你這樣心口不一的人，如何成為我侄兒的夫子？柳師爺到底找了什麼樣的人來？若非他此刻不在中京，我真要好好的問問他。」他瞇起眸說。

    「我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是冤枉的。」她無辜的說。

    「那我就來考考你，唐朝時期最有名的詩人是誰？」耶律喬毅不得不先考考她，說不定他們一開始就找錯人。

    「李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

    他瞇起眸又問：「那你認為宋朝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呃……應該說……」她在腦子裡努力搜尋曾背過的歷史。

    「到底是什麼？」他重重一喝。

    「我想他們是過於重文輕武，加上朝廷冗官充斥……」天呀！希望她沒說錯才好。

    他這才鬆手放開她，「沒想到你一直深居山野，對政事也有所瞭解，並不是腹中空有文字的讀書人。」

    「不……不好意思。」宋艾垂著腦袋，他肯定不知道她緊張得都快吐出來了。

    「想在大草原上看看？」他突然轉了話題。

    「想是想，但如果不行就算了，我回去了。」她可不想丟了小命。

    於是她徐徐轉向府邸的方向，一步步往回走。

    「等一下。」他又喊道。

    宋艾一臉苦瓜，他又想找她麻煩了嗎？

    「不……知有何貴事？」她轉過身問道。

    「把臉抬起來，我又不會吃了你。」耶律喬毅心想該不會是自己嚇壞了她。

    宋艾這才慢慢抬起臉，對上他那張過分俊帥的臉龐。

    「想騎馬嗎？」他問。

    「啥？」她瞪大眼。

    「我可以命人備馬，讓你跟著我在草原上飆騎。」耶律喬毅理所當然的認為她也會騎馬。

    「跟你飆騎？」她拚命搖頭，腦袋都快搖斷了，「不，不了，我只要看看，純欣賞就行了。」

    「難不成你怕我？」他瞇起眸問。

    宋艾嚇得趕緊澄清，「不是，而是我有點累了，想回房歇會兒。」

    「原來如此，那你就去歇息吧！」

    「謝謝大王。」宋艾回頭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定住腳步，看著他回到馬兒身邊，利落上馬的帥勁。

    大帥哥再見了，今晚過後再次醒來我就不在這裡了，你不要太想我喔！

    掩嘴一笑，她便快步往府邸裡走去。

丸の小羽

第二章 作者:樓采凝
    宋艾一邊打呵欠一邊住房裡走去，路上她不忘雙手接著雪片玩，心想以後能夠這麼開心玩雪的機會就不多了。

    蹲下身，她正準備捏一個雪球來玩，突然，一個白白的東西朝她飛來，砰地砸在她臉上！

    「哇……好冰好冰，這是什麼東西呀？」她趕緊將臉上的雪屑給拍掉，「是誰在惡作劇！」

    「哈哈！好玩好玩，聽說你就是新來的女夫子？」一個看來不過十歲出頭、穿著錦衣玉服的小男孩朝她走來。

    「你就是小少爺？」從他的口氣中，她已經可以猜出他的身份。

    「沒錯。」他咧嘴一笑，接著用一雙怪異眼神望著她，「你真有能耐可以教我嗎？還真看不出來呢！」

    「你這個小鬼，怎麼可以藐視大人呢！既然我答應要教你，自然有這個能耐。」她不服氣的反駁。

    「是嗎？過去也有幾位夫子教過我，雖然他們的學問很好，可都是一板一眼的，而你看起來不一樣，所以一定沒什麼學問。」他雙手負背，開始對她評頭論足。

    厚，這個臭小孩，竟然這麼沒大沒小的。「雖然你是這座府邸的少爺，但也不能這麼目中無人吧！」

    「什麼？居然還敢罵我，本少爺都還沒答應讓你教呢！」他表情一沉，那模樣和他叔叔耶律喬毅簡直如出一轍。

    這回換她對他評頭論足起來，「看樣子，你應該將不少夫子給趕走了？」這個頑劣的小孩！

    「你……你怎麼知道？是我叔叔告訴你的？」他一臉的不滿，「太過分了，他不是答應過我不說的嗎？」

    「他沒跟我說關於你的任何事。」宋艾趕緊說道。

    「哦！」他半瞇著眸，又是耶律喬毅的翻版表情，「真的？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看都看得出來，請問一下，那些夫子是哪裡惹到你了呀？」她「請」問道。

    他仰起下巴，笑笑說：「他們沒有惹我，是我討厭他們。我討厭唸書，他們時而要我背這背那，你說討厭不討厭，再說，他們又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誰受得了？」

    「說得也是啦！像我也有幾個教授就是一副老學究的模樣，講課又很無聊，每每上他們的課我都想打瞌睡。」她自言自語著。

    「老學究？那是什麼？」他的耳朵倒是挺尖的。

    「扼，沒什麼。我是知道你的難處，但是人活在這世上就要長進、要多唸書，難道你喜歡人家瞧不起你，在背地裡說你大字認識不了幾個，罵你是笨蛋？」她直覺地問道。

    「誰敢這麼說本少爺？」

    「或許人家嘴裡不敢說，但心底怎麼想的可不知道囉！」見他一臉不安的樣子，她倒覺得他挺可愛的，像個小大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和我之前那些夫子似乎不太一樣，嗯……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讓你當我的夫子。」他這才開始認真的打量她。

    「對了，你都是找女夫子嗎？」這小子還真色。

    「後來幾個才是，女的比較好欺負啊！」他呵呵笑，一點也不在意讓她知道。

    宋艾撫額一歎，怎麼會有這種小孩啊？「你叫什麼名字？」

    「你應該說『尊姓大名』。」他可毫不含糊。

    「隨便你說不說，你不喜歡我是不是？剛好我也不想教你，所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拍拍他的小腦袋，宋艾便要回房去。

    「你給我站住！」他驚訝地走到她面前，「你不教我了？」

    「沒錯，我回去了。」宋艾以為他會開心得大叫，結果他卻是哭著喊道：「別走……你不要走嘛！」

    「大男生哭什麼？很丟臉耶！」她趕緊走回他面前。

    「你還是要走？」他一直抹淚，不希望給她看見自己流淚，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嗯。」她點頭，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嗚……我要去跟我叔叔說……」就在她一臉不解的同時，他已一溜煙的跑了。

    她不安地追了過去，就在院子後門處遇見剛剛騎馬折返的耶律喬毅。

    宋艾撫額，原以為不會再遇見他，沒想到這麼快又碰頭了。只見他將那小傢伙抱上馬背，聽他說話，然後目光凌厲的朝她射了過來，嚇得她定住身。

    他與小傢伙一塊兒下了馬背，慢慢走近她，「你才來不到一天就鬧出這麼多事，說！你為什麼不教耶律克？」

    「原來他叫耶律克！」她張眸看著那小傢伙，「我還是別教他的好，免得又被他給趕走。」

    「你要趕走她？」他反問耶律克。

    「沒有，我只是說我還沒答應讓她教。」他趕緊澄清。

    「那就對了，這小孩根本是目無尊長，我可不教這樣的孩子。」以為她真這麼苯，任由他們一大一小欺負嗎？

    反正只要熬過今晚，明天過後她將永遠也不用面對他們。

    「嗚……」耶律克一聽又大哭起來，「我不要啦！我就要她教我，我不要她走！」她是第一個敢罵他的夫子，讓他覺得好新鮮有趣。

    「耶律克，你知不知道男孩子哭是很丟臉的一件事？」宋艾忍不住說道。

    果真，耶律克立刻止住哭泣，耶律喬毅不由用另一種角度鑽研起宋艾，「耶律克，你先回房去。」

    「叔叔……」

    「回房去！」耶律喬毅一板起臉，耶律克還真乖乖的轉身離開，但仍頻頻回頭看宋艾。

    「他很喜歡你，我從沒見過他喜歡任何一位夫子。」待耶律克離開後，耶律喬毅開口道。

    「真的嗎？」她很開心，但是，「那又如何？」

    「我希望你留下。」

    「那有什麼好處？」宋艾明知自己不能留下，但還是故意問。

    「我可以贈你一匹快馬、綾羅綢緞、珍珠瑪瑙……只要你開口。」他端起神色顯示所言不虛。

    宋艾癡迷地看著他絕魅的俊臉，失神地喃喃自語，「如果我要你跟我回台灣呢？」

    「你說什麼？」他放沉嗓音。

    「啊！」宋艾這才回神，「沒、沒什麼，我沒說話呀！」

    「你到底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你不要逼我了。」她深吸口氣，「坦白說，我對現在的環境感到非常陌生，所以求你別再說了。」

    「陌生是當然，時間一久自然會習慣，你難道就不能看在耶律克這麼喜歡你的份上待下嗎？」他的口氣有些急促。

    「他喜歡我？」如果是你喜歡我那該有多好！她心想。就算不喜歡，也別對她這麼凶啊！

    「嗯，你的意思呢？」

    她微微蹙起眉心，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讓我好好想想。」

    如果現在告訴他她是從別的時空跑來的，他會相信才怪，說不定還會以「妖言惑眾」的罪名將她推出去斬了。

    她絕不能死，只要熬過今晚，她就得救了呀！

    「好，我就給你一些時間考慮。」他垂首看她一臉沉思狀，不禁又說：「待在房裡很無聊？」

    「是有一點。」她真的很想趁這難得的機會好好逛逛這漠北風光，只可惜不會騎馬哪都去不了。

    「那我就帶你在府中四處看看，如何？」他提議道。

    「真的？」她咧嘴開心笑著，情不自禁地上前抓住他的胳臂，「你真願意帶我逛逛？」

    「你這是？」他眉心緊蹙，望著她抓著自己手臂的模樣。

    「呃，對不起。」她忘了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親啊！「因為我太開心了嘛！」

    聳聳肩、吐吐舌，可愛的俏模樣讓他瞬間看得入了迷，也才注意到她不同於一般契丹姑娘粗魁的體格，身軀嬌柔纖細。

    「跟我走吧！」他指著一旁小路。

    宋艾看看他，隨著他往前走，走了好一會兒，只見前方有一片廣場，一群武七在那裡練武，每個人都光著上身，露出糾結的肌肉。

    「哇……以前我在課本——不，以前我就常聽說契丹勇士擁有健壯的體格、威武的氣勢，如今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宋艾瞠大眸子，驚奇極了。

    「我帶你到後花園，那裡有許多漢化的造景，想必夫子會有興趣。」他倒是意外她對這些武術有興趣。

    「嗯嗯，也好。」她害羞地隨著他繼續往王府後花園走去。

    到了後花園，她的眼睛又是一亮，花團錦簇、山水造景之美比她以往見過的要美上百倍。

    「那是什麼花？我家雖然有花圃，種了很多花，但就是沒見過這種花。」宋艾發現花園裡有一種她從沒見過的金黃色大花朵。

    「這是從暹羅運來的花，又稱為暹羅花。」他瞇眼問道：「你說你家有花圃？是你在山上的家？」

    「啊！」她拍拍自己的嘴，說錯話了，「對……是我老家。」

    「多半是些什麼花？」他感興趣地問。

    「嗯……有蘭、玫瑰、菟絲……」她說得開心，「真的好想再看看那些花。」

    「玫瑰聽說在波斯有產，價格非常高，你那兒也有？」他挑起眉，一副質疑狀。

    「不信？我是說真的。」宋艾為自己辯解。

    「哦！」在他犀利的眼神注視下，她才發現兩人間的距離太近了，旋身想走開，卻不慎踩到泥地，腳下猛地一滑，「啊——」

    「小心。」耶律喬毅將她一拉，她又撞上他的胸口。

    「對不起！」好痛！她忍不住揉揉鼻子。

    紅著鼻子抬起臉，對上他那張絕俊的臉龐，她的小臉驀然轉紅。

    耶律喬毅微瞇眸望著她紅通通的小臉，竟有些微恍神，「下次小心點，我們再去那兒看看吧！」

    「哦！」宋艾的肚子正好咕嚕叫了聲，羞得她垂下頭，直懊惱著為何老在他面前出糗。

    「餓了？」他望著她低垂的小臉。

    「有一點。」宋艾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也該是晚膳的時候了，我們直接去膳堂吧！」望著她害羞的神情，耶律喬毅不經意地笑了。

    宋艾有些吃驚，「你……你會笑呀？」

    聞言，他立即斂起笑意，抬頭望著前方，「那裡就是膳堂，廚娘應該已備好飯菜，咱們去用膳吧！」

    隨他來到膳堂，一踏入裡頭，一眼就望見滿桌子的菜，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肉食，還有一罈罈的酒。

    「餓了就吃吧！」他先行入座。

    「嗯。」宋艾跟著坐下，突見一個小東西朝他們奔了來，一個屁股坐在她身邊。

    「夫子，你還打算離開嗎？」原來是耶律克。

    「你喊我什麼？」宋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喊你夫子呀！很少有人可以讓我這麼主動喊他，你還要走嗎？」耶律克再問。

    「阿克，宋夫子餓了，讓她用過膳再說。」耶律喬毅說完，就拿起一大塊烘肉，又拿起酒罈，大口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發現她正瞠著雙眼看著自己，他不禁問：「怎麼不吃？」

    「一定要抓著吃嗎？」她看看自己的手。

    「哦！我知道，宋夫子是想用筷子對不對？我去拿。」耶律克倒是懂得巴結。

    不一會兒筷子送上，耶律克還細心的為她將肉切成塊狀，「宋夫子，這樣好吃些。」

    宋艾此刻的感動多於驚愕，沒想到這個目無尊長的小傢伙居然也會因為她變得這麼勤快？

    「快吃呀！」他直催促著。

    「哦！謝謝你。」宋艾立刻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神奇的是，這肉看起來生硬，嘗起來卻很夠味。

    「好不好吃？」耶律克直望著她問。

    「很好吃，謝謝你。」宋艾的眼眶竟含了淚水，讓耶律克看了嚇一跳。

    「叔叔，宋夫子哭了！」他不安的喊道。

    宋艾趕緊抹去淚，抬頭就看見耶律喬毅那雙探究的眼神，又慌得喝了口酒，「哇……好辣，還有股怪味。」

    「宋夫子不是契丹人，又姓宋，該不會是宋朝人？」耶律喬毅話語一出，宋艾和耶律克一塊兒轉首看著他。

    「叔叔，你不能亂說話，宋夫子怎麼會是宋朝人？」

    「不，我不是宋朝人，呃……應該也有點關係，反正橫豎我是漢人，但我不是出生在宋朝，如果姓宋就不對，那就是你不講理了。」

    宋艾真的擔心自己會死在這裡，即便再怕他，她仍無法控制的與他講起道理來。

    「是啊是啊！又不是姓宋的都是壞人，叔叔若要懲罰宋夫子，就先懲罰我。」耶律克說著還站起來護著她。

    「你們緊張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耶律喬毅撇撇嘴，又見她不吃不喝的，「怎麼不喝酒了？」

    「這酒的味道太烈了。」

    「當然了，這酒是馬尿做的，當然烈。」耶律克此話一出，宋艾差點將剛吞下肚的肉全吐出來。

    「為什麼要拿馬尿當酒，這不是很不衛生嗎？」她一張小臉皺得像個小包子，又是眨眼又是嘟嘴的模樣煞是可愛。

    「你錯了，咱們契丹的馬長年吃青草，再衛生不過了。」耶律喬毅望著她那變化多端的表情，不禁疑惑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那麼豐富的表情？

    「……我還是不要吃，我好想喝可樂、珍珠奶茶。」她托著腮說。

    「那是什麼？」耶律克問道。

    「是很好喝的飲料。」她笑著拍拍他的腦袋。

    「那你想喝些什麼，我命人送來。」耶律喬毅發現耶律克是真心喜歡她，如此看來他千萬得留下她才行。

    「都好，白開水就行。」他們待她愈好，她想到要離開就有點不捨。

    宋艾呀！你這是做什麼？怎麼可以因為人家對你好些，你就開始心神不寧了，難道不想回家了嗎？

    「來人，為宋夫子倒杯水過來。」耶律喬毅隨即命下人將水端來。

    「你們不要一直夫子、夫子的喊我，說真的，我……我還沒考慮好。」就怕他們太過熱切，到時候她若離開了，他們會失望。

    「什麼？」耶律克鼓著腮，「算了，不願意就不願意，我才不屑你呢！」他對她吼完，便氣呼呼地奔出膳堂。

    「耶律克……」宋艾心慌的喊道，起身打算追上。

    「別追了。」耶律喬毅抓住她的手腕，「我們並不是找不到夫子，只因為耶律克與你投緣，我才極力想挽留你，如果你真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吃吧！」

    宋艾扁著嘴，看著他突轉冷硬的面孔，只好低頭夾著菜，慢慢一口口地吃著。很多話她無法說出口，因為說了人家也只會當她是瘋子呀！


    宋艾吃過晚膳回到房間，才恍然發現轉眼間一天已經過去。

    她無力地坐在圓幾前，細想著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

    這之中有歡笑、有淚水，過了今晚她回去了，一定會將這段回憶埋在記憶深處；永永遠遠不會遺忘。

    尤其是他……那個看似嚴峻、冷漠又不苟言笑的酷帥男人——耶律喬毅。

    倚在桌畔她打了個呵欠，或許是全身神經繃緊了一天，讓她覺得好累好累。

    躺回床上，她又看了眼那只高枕，最後索性將它擱到一旁，將另一件薄被折好當枕頭。

    躺在這張古意盎然的暖炕上，她感覺自己很像是偷偷潛入博物館裡，躺在民俗文物上頭的小賊。回去現代後，她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耶律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現在滿心想著的都是耶律克氣憤離去的模樣，如果她不是非得回去不可，她還真想教教他呢！

    閉上眼，抱著這不同觸感的被子，在陌生環境裡她理該失眠才是，但她還是累得睡著了，而且還作了許多許多夢。

    夢裡，有她和瑋凌一塊兒去吃泡菜鍋的畫面，還有她們被電影院外的男人招攬去看紀錄片，以及上一次長假她回老家，爸媽為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她吃得開心又滿足……

    「爸媽，我要回家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她在夢中喃喃自語著。

    漸漸的，天亮了，宋艾一個翻身不小心踢到一個硬物。

    「哦！好痛！」她微微瞇著眼，用腳趾將那個東西勾到眼前一看！

    「啊！」本來還睡眼惺忪的她，一瞧見那個枕頭立刻大叫出聲。

    下一秒她立刻翻身下床，衝到屋外，看著眼前一片雪白，她激動得痛哭不已，「不要、不要，我不要留在這裡，為什麼我還在這裡？難道我再也回不去……再也回不去我生長的地方？」

    她的哭聲將晶兒給喊了來，一瞧見宋艾哭得像淚人兒，她緊張地問道：「宋夫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我不舒服，我當然不舒服。」宋艾的淚水無法停歇，狂流不止。

    「天呀！我去請大王過來。」晶兒離開不一會兒，就見耶律喬毅快步走了過來，當看見宋艾那副抽噎到無力的模樣，一對劍眉不禁深深蹙起。

    「你怎麼了？」他沉下聲開口，「如果這麼想離開，那就走好了，我不會留你。」

    她淚眼矇矓地望著他，抽搐了好一會兒才說：「不要趕我走，我已沒地方可以去了，求你不要趕我走……」

    「你！」耶律喬毅完全被她搞迷糊了。

    「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宋艾雙手掩面，仍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明明以為再睡著就可以回去了，為什麼不行？為什麼？

    「你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他上前一步問。

    「我……沒事，讓我一個人靜靜，我馬上就好。」她吸吸鼻子，才抬頭又看見耶律克偷偷摸摸躲在耶律喬毅身後。

    「可別因為我不理你，你就哭得像淚人兒一樣。」耶律克挑眉望著她，「不教就不教，你別哭了！」

    聽他這麼說，宋艾哭得更凶了，她吸吸鼻子，直瞅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知小少爺還願意讓我教你嗎？」

    「啥？」耶律克倒不解了。

    「不願意嗎？也是，我過去說了很多讓你生氣的話，你不接受也是理所當然。」想到這裡她又哭了。

    「你這女人還真愛哭！阿克，就看你的意思，你若不願意，我就讓她離開。」耶律喬毅望著耶律克。

    「好啦！我讓你教，你別哭了。」耶律克被她愛哭的模樣給嚇到。

    宋艾抹去淚，但是兩眼已經腫得像核桃一樣，情緒仍是無法平復。

    「我們走吧！就讓她一個人靜靜。」說著，耶律喬毅便拉著耶律克離開，走了幾步，他又頓住腳步回頭說；「你穿得太少了，回房加件衣裳吧！」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宋艾眉心微蹙，現在的她沮喪極了，哪裡還顧得了冷不冷。

    她無力地靠在長柱旁，失神地望著前方……她到底何時才能回家？

丸の小羽

第三章 作者:樓采凝
    憂傷了大半天，宋艾終於打起精神，她告訴自己就算一直難過下去，她還是回不去，那何不振作起來過日子？

    她相信這只是老天爺給她的試煉，而她一定要熬過去，讓老天爺知道她是有決心的。

    抹去淚，宋艾朝練武場的方向走去。

    看著一批批正在練武的武士，她也偷偷躲在一旁跟著比畫，一二一二……只要她持續練身，身體就會愈來愈好，一定能適應這個寒冷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背後一道聲響駭住了她。

    她趕緊回頭，看見耶律喬毅一臉怒顏，想必他今天一定被她給搞瘋了。她一會兒吵著要離開、一會兒又要待下、一會兒大哭，現在又跑到這裡偷看他練兵，他肯定不高興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鍛煉自己。」早上她當真有點受涼了，現在鼻子紅紅的，直流鼻水。

    「鍛煉自己？」

    「對，我好像著涼了，因為我居住的地方四季如春，來到這裡很不適應，所以想練練身……哈啾！」說著說著，她打了個噴嚏。

    「你受風寒了？先回房去，我待會兒請大夫過去你那兒。」

    「大夫！不用不用，我以前感冒從不吃藥的，只要多喝水就沒事了。」她微笑的說。

    「感冒，那是什麼？」她怎麼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剛剛還說她住的地方四季如春，她不是住在山上？這怎麼可能？

    「就是你們經常掛在嘴上的風寒啦！」應該是這樣吧！

    「你又是住在哪個山上，都不下雪？」他很懷疑。

    「我是住在……南方的一座小島上。」這麼說雖有點怪，但她可沒騙他。

    他瞇起狹眸，仔細端詳她清澈無偽的眼睛，「你住這麼遠？」

    「是呀！所以我好想家。」

    「等過一段時間，我會派人送你回家。」

    「嗄？！」她可不是隨便送就可以送回去的，但她還是客套地說：「謝謝，那我可不可以留下繼續隨他們練身？」

    「每個壯丁都打著赤膊，你一個姑娘家在這裡不方便，快回去吧！」說著，他又走上指揮台，帶領底下的士兵做操練。

    宋艾聳聳肩，才走一步，又想到什麼似的跑到指揮台上問道：「耶律克的房間在哪兒？」

    「你要去找他？」

    「嗯，我得先看看他有哪些書。」真怕是她不懂的，那就糗大了。

    「我陪你一道過去吧！」他隨即將護衛叫過來，「薩伊，這裡交給你，我去去就來。」

    「是。」薩伊拱手道，這副恭謹的模樣，讓宋艾看得暗暗心驚。

    南院大王真的很大嗎？那她平時是不是對他太沒大沒小了？

    「對了大王，祁醢國這次的進攻非常猛烈，咱們的攻防是不是需要改變一下策略？」薩伊又補充道。

    「我知道，等晚上再從長計議。」耶律喬毅眉頭輕蹙了下，又舉步朝前走。

    宋艾聽得一愣一愣的，急急追上，「大王，你們要打仗嗎？」

    「是作戰。」

    「這不是一樣嗎？何時要出征呀？」一說到打仗就難免想到受傷，讓她不禁為他擔心起來。

    「為何這麼關切此事？」他望著她。

    「我為你擔心呀！」她直率地說出口。

    「你說什麼？」耶律喬毅停下腳步。

    見他表情這麼嚴肅，宋艾才發現自己似乎說錯話。難道是她表達得太過直接？

    「因為你是南院王府裡最重要的人，如果發什麼事大家都會擔心，所以……」她支吾著解釋。

    「所以你只是『大家』的其中之一囉？」他欺近她，將她逼到身後的紅色火龍大柱上。

    「我……」宋艾縮著下巴，結結巴巴的說：「你要我說是還是不是……我不想死。」

    一聽她這麼說，耶律喬毅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你真以為我會隨意要人性命？」

    「你的身份地位那麼高，我當然會怕……」天，他幹嘛靠她這麼近，害她渾身冒冷汗，緊張不已。

    「可是你從來到現在，都還不曾表現出怕我的模樣。」他向來不帶情緒的眼眸微微一斂。

    「誰說的，我現在就很怕。」她輕噘起小嘴。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說著他又推開她繼續往前走。

    宋艾只好跟著他邁步向前，可一想到剛剛聞到他身上的男人氣息，她便忍不住紅了臉。

    天，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顆心直狂跳個不停呢？


    「不不，這是『尤』，這是『犬』字，犬是狗狗啦！」

    宋艾指著耶律克寫的毛筆宇，雖然她的毛筆寫得也不好，但要比他那毛毛蟲的字好多了，唬唬他倒是可以。

    「有差這麼多嗎？還不是一樣。」耶律克撇撇嘴。

    「差多了，所以不論是一勾一撇一捺都得注意。」她提醒著他。

    「哎喲！我不要寫漢字了啦！好麻煩喔！」他拿過一本漢書，「看這書冊好了，你說給我聽。」

    「Oh，MYGOD！」這可是她的罩門，事到如今也只好趕鴨子上架了。

    「你說什麼？」

    「洋文。」

    「洋……你會那種金毛鬼子的洋文？」他瞪大眼問。

    「這有什麼好大驚……」說到這裡，她才想起這是古代，他們當然會覺得新鮮了，「不是啦！因為我以前有遇到教洋文的老師，學過一些。」

    「那你教我好不好？」耶律克興奮的說。

    「好，不過現在先將漢字學好。」就在兩人認真上課的時候，突聞外頭傳來嘈雜聲，「咦？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我們出去看看。」耶律克說完便直奔出去，只要能離開書本，他的動作可是很快。

    「朋魯，你們急著要去哪兒？」耶律克喊住其中一名士兵。

    「祁醢國偷襲咱們東邊海谷區，大王已經領兵出發了，我們得趕緊派後援過去。」朋魯報告完之後，便和其它士兵一起前往。

    「怎麼辦？我聽說祁醢國是最難應付的國家，我好擔心叔叔喔！」耶律克憂心地說道。

    「你這小鬼竟然也會關心你叔叔呀！」宋艾雖這麼說，但聽他這番話，一顆心也隨之揪緊了。

    「我當然擔心，叔叔是我唯一的親人耶！」耶律克的父親三年前打仗時身亡，母親因為太過傷心而死去。

    宋艾微笑地輕拍他的臉，「放心，大王的武功這麼高，他不會有事的。」

    聽她這麼說，耶律克也點點頭，「我想也是。」

    「我們回書房唸書吧！」宋艾扶著他的肩回到房間，但她的心仍無由的牽掛著耶律喬毅。

    不知這場戰役要持續多久呢？


    眼看出征的士兵一批批的回來，就是不見耶律喬毅和薩伊，宋艾心急的問著剛回府的幾名士兵，「大王呢？他怎麼還沒回來？」

    「原來是宋夫子，大王他為了怕對方有埋伏，於是他先一步去試探，可是之後再也沒回來了。」士兵搖搖頭，「咱們等了會兒還是決走進攻，雖然徹底將祈醢國的軍隊驅逐，卻怎麼也找不到大王的身影。」

    「這麼說他是被俘擄了？」她驚問。

    「目前還無法確定，但大王是那種寧死不屈之人，大伙都好替大王擔心呀！」那人說著，又指向廣場的方向，「我們得去集合，就不多說了。」

    「你去吧！」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宋艾又歎了口氣。

    南院大王失蹤，整座府邸人心惶惶的。耶律喬毅，你到底在哪兒？若沒事就趕緊回來呀！

    這一天，她教耶律克讀書寫字，但兩人都提不起勁，於是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待會兒就要晚膳了，先歇會兒吧！」她知道小傢伙這陣子也吃不好、睡不好，「不休息、不吃飯就長不高，將來怎麼作戰打壞人呢？」

    「對，我要吃飯，我要打壞人，將欺負叔叔的人全都殺了。」耶律克氣憤地說。

    「抱著這樣的決心是很棒，不過老想著要殺人還是不對。」她蹙起眉頭。

    「可是他們卻殺了叔叔。」他大喊。

    「才不，你叔叔沒死！」宋艾比他還激動，「一切還不確定，為什麼說他被殺了呢？」

    「又不是我說的，府邸裡大家都這麼說。」他扁著嘴說。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相信他會輕易喪命。」她輕吐了口氣，「等下要記得去膳堂吃飯。」

    宋艾離開後，耶律克眨著一雙不解的眸看著她，「真兇啊！」

    雖然宋艾直勸著耶律克要吃飯，但是她自己卻怎麼也吃不下。她不知道她是怎麼了，為何會這麼擔心一個男人的安危？但是她真的真的好擔心，這兩天怎麼也睡不好。

    夜深了，她一個人走到耶律喬毅曾帶她來過的後花園，摸著裡頭的一草一木，心卻飄得好遠。

    想起老家的爸媽，想起學校裡的幾個死黨，想起小時候住家後面的老榕樹，想起兒時經常玩要的木鞦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口，突見有道黑影落在她眼前，嚇了她一大跳！

    「誰？」夜裡她看下清楚對方，緊張地問道。

    「是我……」男人伸出手。

    「咦？是大王！」她聽出他的聲音，立即上前，才發現他受了重傷，渾身都是血，「老天，你怎麼傷得這麼重，我去通知總管——」

    「別去。」他拉住她。

    「為什麼？」

    「我現在無法跟你解釋太多，你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呃！」他撫著胸，像是極為痛楚。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宋艾已是心慌意亂又手忙腳亂。

    「扶我到你房間。」他氣若游絲地說。

    「什麼？」她吃了一驚。

    「你以為我現在這樣還能對你怎麼樣？快……我快撐不住了……」發現他的聲音愈來愈小，宋艾趕緊扶著他往前定。

    「老天，你還真重……」她氣喘吁吁的說。

    「聽好，我回來……回來之事……萬萬不能讓其它人……知道……」說著，他已撐不住地昏過去，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宋艾身上，差點將她給壓倒。

    好不容易將他扛回房間，她將他輕放在床上，全身已是汗水淋漓。

    望著他緊閉的雙眼，還有他身上仍淌著鮮血的模樣，她還來不及休息就直想著該怎麼為他止血。

    對了，以前上護理課時有教過！她立刻撕下床幔，剪下幾條布條捆住他大腿處的傷口，還有胸前的傷處，好不容易血流慢慢停止，她才稍稍鬆口氣。

    「為什麼你不要我對旁人提起呢？」她望著他，百思不解。

    見他傷成這樣，醒來後一定會想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吧？可現在廚娘都休息了，她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只好親自上陣子。

    她的廚藝一般來說還不錯，至少比他們這裡的肉塊、馬尿好吃吧？

    走進灶房，她看見一些碎肉塊，於是先將它切成肉末，加入一些蔥、蒜先爆香，再放入米慢慢熬成粥，最後再放入切碎的蘿蔔配色。

    好不容易熬好粥，她趕緊將之盛入碗內。

    將粥端進房裡的時候，沒想到耶律喬毅已經醒了！

    「大王……你還好吧？」她趕緊走進去。

    「你去哪兒了？」

    「我去為你熬粥。」她將粥端到他面前，「快吃點，我想你一定餓了。」

    「這是粥？怎麼還有這麼多東西摻在裡頭？」他看著裡頭各種的顏色。

    「這些都是營養的東西，快吃。」她舀了匙放在他唇邊，耶律喬毅當真餓了，聞到香氣再也忍不住張嘴吃了口。

    「怎麼樣，還好吃吧？我小時候如果病了，我媽……我娘都會煮這種粥給我吃呢！」她又舀了匙，而他還真是一口接一口吃下肚。

    她做的粥味道鮮美，不同於契丹膳食的粗糙，讓人一嘗就上癮，令耶律喬毅對她有了另一番認識。

    「很好吃吧？」見他都吃光了，宋艾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過這粥只能補充體力，你還是得請大夫來看一下傷勢。」

    「不，暫時不要說出去。」他又慢慢躺下。

    「你不說的話，府邸有多少人會為你擔心呀！」宋艾不明白他有什麼目的，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我要的就是這樣。」他說完這句話又將眼睛閉上。

    「喂，你說說話呀！怎麼可以悶不吭聲呢？」她噘起唇瞪著他始終緊閉的眸子，「又睡著了嗎？還真快。」

    她鼓著腮，端著空碗放在茶几上，「你倒好，想睡就睡，那我怎麼辦？總不能跟你一塊兒擠吧！」

    當她這麼說時，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的耶律喬毅暗中輕撇嘴角，只是宋艾沒發現罷了。

    坐在椅子上，她打了個呵欠，前兩天她因為擔心他怎麼都睡不著，而現在稍稍放了心，濃濃的睡意立即席捲而來。靠在牆邊，她再也忍不住的合上眼，腦袋也打起拍子，猛點了起來。

    耶律喬毅張開眸子，望著她那副可愛的模樣，他撫著傷處慢慢下床走近她，輕輕的將她抱到暖炕上。

    或許是出於自然反應，宋艾一碰到被子就忍不住張腿一夾，這個動作卻讓他胸口掹地一熱。

    他連忙甩甩頭，甩開這個要不得的念頭，見她滾至牆邊，貼著牆睡，他又是一陣輕笑搖頭，不過這也方便她躺在他身邊，安穩的睡上多日來最沉的一覺。

    唔……好熱！

    這陣子下大雪，即便床下有炕，她還是經常被冷醒，可今天怎麼有點熱呢？

    慢慢張開眼，她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個暖暖的物體，等她漸漸看清楚，才知道這物體竟然是耶津喬毅！

    「老天，我怎麼會躺在床上？」她嚇得翻身坐起，看看牆邊那張椅子，她昨天明明坐在那裡睡著的。

    「抱著我睡了一晚，現在才假正經，是不是太遲了？」他冷謔地說。

    「假正經！」聽他說出這幾個字，她更是一臉錯愕。

    宋艾知道自己有喜歡抱人睡的壞習慣，過去江瑋凌就經常被她抱得喘不過氣來，她也不下一次警告自己要改掉這毛病，只是她也無法控制睡著後的行為啊！

    「怎麼不說話了？」他望著她那張倉皇失措的臉，嗤笑了聲。

    「你知不知道，雖然你平常不笑的時候很難看，好像人家欠你錢一樣，但是你笑的樣子更難看。」她說著便要下床。

    「怎麼，生氣了？你不是挺關心我的？」他一把抓住她的細腕。

    「我才不關心你呢！你放開我。」她用力想掙回自己的手臂。

    「我聽朋魯說，你非常著急地向他打聽我的狀況，聽見我可能遇害時還流了淚？」他抿唇笑著。

    「你說什麼？朋魯。」她瞪大眼，「他什麼時候跟你說這些的？」

    「昨晚我回來之前。」

    「這是怎麼回事？」宋艾發覺他似乎藏了許多秘密，「這算是孫子兵法裡的一項嗎？」

    「你懂得漢人的孫子兵法？！」他突地坐起卻扯痛傷口。

    「你幹嘛這麼激動，我是聽過，那又怎麼樣？聽我爺爺說我曾祖父對孫子兵法還頗有研究的，而其中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我最激賞的。」因為曾祖父喜歡，小時候她也會聽爺爺說一些典故。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流血的戰爭呀！利用戰略，不損一兵一將即讓對方降服。」呵呵！這種事用說的都滿容易的。

    「你……」如今耶律喬毅還真不能不信服她了，原來柳師爺沒誆他，她果真是個有學識之人。

    「你別操什麼兵法的心了，趕緊將傷養好吧！我去通知其它人去。」

    「不用，除了朋魯外，薩伊也知道我沒事，之所以製造我失蹤的假象，全然是要讓敵軍疏於防範。」

    「這又是哪一招呀？引君入甕？」她腦子一轉。

    「聰明。」他帶笑的眸光直探究她那看似迷糊卻又精明的小臉。

    就在這時，晶兒在外頭敲了門，笑笑地問道：「宋夫子，你醒了嗎？我送洗臉水過來了。」

    「哦……啊！」她一驚，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耶律喬毅給抓進懷裡，兩人緊緊相貼的窩在被子裡。

    「你怎麼了？宋夫子！」外頭的晶兒聽見奇怪的聲響。

    擔心她就要推門而入，宋艾趕緊說：「別進來，先別進來。」

    為了不讓晶兒發現耶律喬毅回來了，宋艾只好發著抖與他黏在一塊兒，在這寒冷的天氣裡，她竟緊張得全身冒汗。

    「為什麼？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讓我看看吧！」晶兒終究還是推門進入，將手中水盆放在几上，然後走近她，「趁水還熱著，先起來洗把臉會舒服些，這兩天真的太冷了。」

    「水放著就好，我待會兒起來自個兒洗。」宋艾的聲音聽得出在發抖。

    「哇……你怎麼在冒汗？」晶兒皺起眉頭，「該不會是病了？我得趕緊請大夫來看看你。」

    「不……不是生病。」宋艾趕緊喊道。

    「那是為什麼？」

    「是……女人家每月的麻煩事，我只要躺會兒休息就好。」哦……她快瘋了，怎麼淨扯些鬼話。

    「原來如此，那沒關係，我們底下有丫鬟弄到了漢方四物的藥方，效果還滿不錯的，我待會兒熬一碗給你喝。」晶兒眼尖的看見被子下似乎隆起一團東西，「這又是什麼？」

    「別碰，這是我的抱被，從小到大都得抱著一床大棉被才睡得著。」她趕緊翻身一抱，就將耶律喬毅抱在懷裡，還得做出一副抱著被子的舒服模樣。

    老天，乾脆殺了她吧！這樣她或許會快活些。

    「原來宋姑娘還有這習性，那我先去為你熬湯藥了。」晶兒笑了笑就退出房間，直到聽見房門合上的聲音，宋艾才大大鬆口氣。

    接著她便想推開耶律喬毅，但卻怎麼也推不開，「你別這樣，放開我。」

    「我要你別說出我在這裡，可沒要你這麼抱著我，現在我不過是『回抱』而已。」他一雙鐵鉗般有力的手臂鉗住她的細腰不放，「老天，早看出你身子骨纖細，卻不知道你竟然這麼瘦，這腰該不會一折就斷吧？」

    她的與眾不同讓他愈來愈無法忽略她，尤其是她纖弱的身材不若契丹女子的粗蠻，只是個性卻拗得很。

    「你不要這樣，快放開我。」她不停扭動著身子。

    「別惹惱我。」

    想他南院大王要哪個女人得不到手？可這女夫子竟然老是敢反抗他，她真以為他會永遠順著她的意？

    「是你惹惱我才對吧！」宋艾一雙眼直瞪著他。

    「你的眼神分明是在撩撥我。」他肆笑了聲，出其不意的俯身含住她的小嘴。

    「嗯……」她突地瞠大眼，這可是她的初吻呀！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太過分了！

    見她直掙動不停，他眉一蹙，握住她腰際的大手猛地一收，另一隻手還順勢往上移……隔著衣料放肆地撫弄她柔美的胸脯。

    「別……」她好怕，也因為如此，身子直顫動不已，委屈的淚更蓄滿眼眶。

    當耶律喬毅吮到一絲鹹濕的滋味，他的心狠狠一抽，隨即推開她，瞇眼望著她的淚容，「就這麼不甘願？」

    「你不能這樣，我遲早要離開這裡的。」即便她對他也有好感，但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他倆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你還是要離開？」他瞇起一對利眸。

    「對。」宋艾咬咬唇，難忍心傷的說。

    「那就算了。」耶律喬毅赫然翻身坐起，打算離開。

    「你要走了？」她心慌地問；「你傷得這麼重，要去哪裡？」

    「反正你堅持要離開，又何必多問我的事？」他像是生氣了，回頭狠睇了她一眼，即便傷重，他仍踩著堅定的步伐走出房門。

    宋艾追到門外，見他仍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後面走去，她不放心地急追而去，「你等我一下。」

丸の小羽

第四章 作者:樓采凝
    耶律喬毅面無表情地朝前走，宋艾則在後頭追著，直到後門前，她連忙拉住他，「你不能定走，傷得這麼重，要待在房裡好好休養啊！」

    「既然你那裡不能待，我不能不走。」他絕不能讓其它人撞見，現在暴露行蹤只會壞了大事。

    「你別這樣！」宋艾抓住他的手臂，卻不慎抓疼了他！

    「呃！」或許是耶律喬毅剛剛行路太急，一時氣血凝滯，臉色漸轉慘白。

    「你怎麼了？」宋艾心頭一驚，左右看看發現無人瞧見，於是將他硬給扶回房裡，「你這人真奇怪，我又沒要趕你走。」

    「但我不喜歡反抗我的人。」他被送回床上，一手撫著傷口，微蹙眉心瞪著一臉無辜的宋艾。

    「好呀！那你就命人殺了我啊！你們當王的不是最喜歡來這一套？」他難道不知道她有多為他擔心嗎？她扁著嘴哭了，「如果我真要死在這個地方，回不去老家，我也認了。」

    「誰說我要殺你了。」見她哭得猶如梨花帶淚般，耶律喬毅不捨的直想將她摟在懷裡安慰，「你過來。」

    「不要。」

    「你不要也行，那我就讓旁人替你死。」他冷哼，這女人以為拿自己的性命要脅他就行嗎？

    「你說什麼？」宋艾吃了一驚。

    「再不過來，我就先拿晶兒開刀。」他半勾起唇，儘管臉色蒼白，但說起話來仍是很有嚇阻的氣勢。

    她深提口氣，最後還是鼓著腮一步步走近他。

    耶律喬毅立即將她拉到面前坐下，「幫我看看，好像傷口又裂開了。」

    「什麼？」宋艾聞言也忘了要生氣，趕緊為他解開衣衫，看著昨晚為他綁上的布條果然全都沁了血！「真糟糕，怎麼會這樣？我先為你解開髒布條，再換上新的……對了，你們不是都有什麼金創藥的，快拿來灑上呀！」

    宋艾急急走到櫃子前找了些乾淨的布塊，撕成條狀。

    「金創藥！你懂得還真多。」他輕輕撇唇。

    「那些都是從電視上看……呃，都是聽來的。」她連忙改口，然後為他拿下血淋淋的布條，「快把藥給我！」

    「我沒帶在身上。」他扯笑望著她，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遇見敢對他大聲咆哮的女人：不過奇怪的是，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練武之人居然沒帶傷藥？那等我一下。」她連忙到外頭打了盆水進來，「昨晚太急，沒工夫好好將你傷口的污血洗淨，現在先洗淨髒污，才有助於傷口癒合。」

    擰了擰毛巾，她小心翼翼地為他將傷口上的污穢清乾淨，然後再用布條重新綁緊。

    「為什麼要綁這麼緊？」他覺得她是蓄意報仇。

    「這樣可以抑制住血管，不讓血再流出來。」她稍作解釋。

    「你怎麼懂這些？」這丫頭似乎比他想像中懂得還要多。

    「學校教的。」當她說完之後，才發現他用一對質疑的眼望著她，知道他又不明白了，「學校就是漢人求學問的地方。」

    「哦，是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替他把衣裳重新理好後，她語帶抱怨道：「你對我的話總帶著質疑嗎？」

    「因為你是個很奇怪的姑娘，不准我碰你，但是你自己卻可以隨意碰我的身子，連臉都不紅一下。」

    「我哥哥前年車禍……呃，他摔馬受傷，都是我在照顧他。」宋艾睨著他，挑眉說道：「我只是把你當成哥哥來對待。」

    「你把我當成哥哥？」耶律喬毅眼中燃起一簇簇火光，那紫藍光影更加明顯！

    「哇……等等，你別眨眼。」她看著他的眸子愈瞠愈大，「你的眼瞳是紫藍色的耶！」

    「我們族人的眼珠子都是如此。」耶律喬毅微瞇起眸，嘴角微勾，對於她新奇的樣子感到有趣。

    「真好！在我們那裡都要戴有色的隱形眼鏡才能變成這樣。」她噘著唇說，羨慕不已。

    「什麼隱形……眼鏡？」她怎麼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就是這個。」當初她莫名奇妙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時候，口袋裡正好放著隱形眼鏡盒，奇妙的是它也跟著來了。

    瞧她又繞到櫃子前，從裡頭拿出一個怪異的盒子，將盒蓋打開，「你看好喔……」她熟稔的戴上隱形眼鏡，然後對他眨眨眼，「你瞧，我現在是不是跟你一樣了？」

    「天，這是什麼東西？」耶律喬毅還真是吃了一驚。

    「這就是隱形眼鏡。」她又將隱形眼鏡摘下，放回盒子裡。

    「這是哪來的？」他想起她剛剛眨眼的可愛表情，笑著將她拉到面前，「真不知道你的鬼玩意兒還真多。」

    「你又要幹嘛？」她嚇得瞠大眼。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他扯笑問道。

    「什麼？」宋艾倒抽口氣，「你不要胡說，我……我才沒有……」

    「我最會看人，尤其是女人，所以別否認。」他瞇起眸，魅惑的表情差點讓她無法招架。

    「你……你不要這樣看我……」她別開眼，忍住心底的悸動。

    他說的沒錯，她是喜歡上他了，但她愈是清楚，就愈是得逼自己停止這個要不得的念頭。

    「為什麼不能看？」

    「你是個大王，忘了嗎？」她吸吸鼻子，從床邊站起。「既然你這麼懂得女人心，加上你又身為南院大王，那是不是只要勾勾手指，就會有很多女人自動送上門？我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吧……不說了，我出去看看，順便給你端早膳。」說著，她快步離開房間。

    一離開房門，她便倚在門外哭泣，為什麼？為什麼喜歡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會這麼難受呢？

    拭去淚，她正打算去灶房看看，卻見到晶兒端了湯藥朝這裡走來。

    宋艾趕緊喊住她，「晶兒，我在屋裡待了一整天，有點悶，想到前面的涼亭坐坐，我就在那裡喝湯藥吧？」

    「好的。」日陽兒點點頭，沒有多想的隨之走去。

    宋艾在涼亭裡的石椅上坐下，接過湯藥，喝著晶兒親手熬煮的湯藥，內心充滿感動，沒想到在這全然陌生的環境裡，她能遇到這麼一位貼心的女孩。

    「晶兒，你坐嘛！」見她始終站著，宋艾笑著道。

    「不行，我只是名丫鬟，不能坐的。」晶兒搖搖頭。

    「怎麼不行？我才是這座府邸的外人，真的不需要你伺候。」宋艾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椅上坐下。

    晶兒害羞的垂著腦袋，「你是夫子，而我只是！」

    「別想這麼多，以後我們就做好朋友，在我們老家……我也有一個好朋友，她叫江瑋凌。」她微微一笑。

    「那你一定很想她了？」日明兒眨著眼問。

    「嗯，好想，我好想回去。」宋艾斂下眼，掛在唇角的笑容隱去。

    「不要啦！你若回去的話，小少爺怎麼辦？而且我也捨不得你走呢！」晶兒露出可愛的笑臉。

    聽她這麼說，宋艾也笑了，「那記得喔！以後別再喊我宋夫子，只要喊我宋艾就好……不，還是小艾好了，比較親切。」

    如今，她心底又多了份牽掛，在這裡她不但付出愛情也付出友誼，之前她天天念著要離開，可這回怎麼又捨不得了？

    由於一直打探不到耶律喬毅的消息，又遲遲找不到他的屍首，祁醢國便以為投谷逃逸的他已經死亡，於是立即出兵攻打，卻誤入契丹兵布下的陷阱。薩伊因而成功的將敵方一舉成擒，繼而將祁醢國的勢力給削掉大半。

    這時候耶律喬毅終於現身，當他出現在府邸所有人面前時，眾人無不歡欣喜悅、高聲歡呼。

    「大王，這陣子您去了哪兒？我們所有人都擔心極了。」總管卡夏目開心得流淚。

    「其實我一直待在府中養傷。」他的眸光瞄向宋艾。

    「什麼？府中！」卡夏目看看大家，「你們可看見過大王？」

    「沒有……」大伙彼此相視了眼，都跟著搖搖頭。

    「你們不用猜測我躲在哪兒，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他淡淡一笑。

    他的笑讓所有人都傻住了！在他們心目中的大王向來嚴肅，從未在下人面前勾一下嘴角，更別說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咱們打了一場勝仗，可以想見大汗一定很欣慰了。」卡夏目見大王難得露出笑容，趕緊又道：「咱們府邸已有好一陣子沒有熱鬧熱鬧，是不是該宰幾隻肥羊慶賀，大伙開心開心？」

    見大伙這麼興奮，耶律喬毅便說：「就隨大家的意思了。」

    「哇……好棒呀！那我們又有得忙了。」下人們嘴裡雖然嚷嚷，但一個個心底都是欣喜異常。

    「那你們去忙吧！」他隨即又道。

    「是，大王。」

    當眾人離開時，耶律喬毅喊道：「宋夫子，請留步，我想跟你談談耶律克的事。」

    「嗄？」宋艾停下腳步，轉而來到他面前，「小少爺學習得還不錯，你還想問什麼？」

    「你跟我來。」他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她只好跟著走。

    「等府邸熱鬧過後，你跟我去個地方。」來到花廊下，耶律喬毅回頭對她說道。

    「去哪兒？」她不解的眨著大眼。

    「葛亞洱牧場，咱們契丹族最美的高山牧場。」

    「那耶律克的課業怎麼辦？」一聽說是最美的牧場，她還真想去瞧瞧，只不過他竟然要求她一同前往，倒是很令她感到奇怪。

    「耶律克也會一道去。」耶律喬毅瞇起眸，逼近她的臉，等著她的回答，「怎麼樣？難不成還要考慮？」

    「大王，我想知道為何你要我隨行？」宋艾咬著下唇，專注地望著他臉上的表情。

    「我自有我的用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道：「對了，過兩天府邸熱鬧時，依照慣例大家都要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技藝，你也準備一下。」說到這兒，他的紫藍眼珠透出一股迷人光影，臉上散發瀟灑不羈的神采。

    「技藝？什麼樣的技藝？」難不成還要考試呀？宋艾一顆心擔憂地直狂跳著。

    「舞蹈也行、射技也行……」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的小臉上，捨不得移開。

    耶律喬毅自認並非是個重女色之人，過去有多少女人承歡獻媚，但他從沒正眼看過她們，亦宋放在心上，但是她……意外的給他一種極度想親近的慾望。

    「舞蹈、射技？！我的運動細胞很差耶！」她絞盡腦汁的想著自己有什麼專長，「對於，唱歌行嗎？我唱歌倒還可以。」

    「你會唱什麼小調」。」聽她這麼說，他倒是有了興趣。

    「不是小調，是流行歌曲。」

    「也是你老家那小島上的歌？」

    「對……對呀！」見他一副不解樣，宋艾忍不住偷笑出聲。

    「可不可以唱來聽聽？」耶律喬毅勾唇笑問。

    「才不呢！我要先賣個關子。」她朝他吐吐舌頭，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

    「那還真是令人期待。」他揚起下顎，那刀鑿似的立體線條，不禁讓宋艾聯想到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阿波羅，她不由看得著迷。

    發現她正傻傻看著自己，耶律喬毅調侃道：「看我看傻了？」

    「呃！」她趕緊回過頭，移開視線，「我才沒有呢！」

    「哈……看來死不認賬的並不只我一個。」說完後，他便朗笑著舉步離開。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從她出現後，他的笑容也變多了。

    「什麼嘛！人家才沒有死不認賬。」她鼓著腮，氣呼呼的回頭想離開，卻見耶律克奔了過來。

    「夫子、夫子、夫……」耶律克邊跑邊氣喘吁吁地喊著。

    「耶律克，幹嘛跑這麼急，小心摔跤。」宋艾將他拉到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化目。

    「我叔叔呢？」

    「他剛走。」

    「哼！叔叔真偏心，就只顧著和你說話，虧我還那麼替他擔心。」他嘟著小嘴。

    「他沒偏心，這陣子他也經常問起你呢！」她安撫的說。

    「這陣子？」

    這小子的耳朵還真利！

    「呃，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所謂的這陣子是指我來到南院王府至今，他一直都很關心你，三下五時的問及你的事。」她勉強解釋著。老天，身為他的夫子，她還得說謊，像話嗎？

    「夫子，三不五時是啥？」他好奇地眨眼問道。

    宋艾被他給問倒了，「三不五時是指偶爾、經常……也不對，就是動不動就發生事情，是我老家的俗話啦！」還真難解釋，她的頭髮都快被自己給抓禿。

    「那我懂了，回去我會將它記下。」他開心的笑說。

    「不用啦！那個不用記。」她直搖著手，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大王剛剛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耶律克可愛的偏著頭問。

    「大王說每當府邸熱鬧時，每個人都要表演技藝，是真的嗎？」她想著耶律喬毅剛剛的話。

    「當然是真的呀！這樣氣氛才熱絡嘛！」耶律克開心道。

    「那你都表演啥？」她打探的問，就怕自己到時候出糗。

    「射技、騎術，還有狩獵，或是……」

    「夠了夠了。」宋艾捂著臉，「你沒事學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這些都是叔叔教我的，我還不厲害，叔叔才厲害呢！」在他心目中，耶律喬毅是大英雄。

    「天呀！」一聽見耶律喬毅，宋艾莫名的害臊，「算了，不提這事了。」

    「哦！我知道了。」耶律克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知道什麼？」見他笑得可賊了，宋艾心底直犯嘀咕，「我可沒說什麼，你別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耶律克取笑著，「你是不是沒有技藝可以表現，該不會是想表演寫字吧？哈哈……」

    「你——你這小子居然取笑我。」宋艾舉起手假裝要打他，卻被他給一溜煙跑了。

    「等等！你等等我呀……」宋艾也跟著追去，「我還有話要說，你別跑。」

    耶律克這才停下腳步，「你不打我了？」

    「不打就不打。」她拍拍胸脯順口氣又問：「葛亞洱牧場在哪兒，你知道嗎？」

    「在高山上啊！」

    「那裡如何？」她眨著眼，神情中充滿好奇。

    「那裡很棒、很漂亮，還有很多牲畜，我最喜歡去那裡了，但是叔叔不常去，我更沒機會去了。」說到這裡，他的小臉上佈滿失望，似乎十分嚮往那地方。

    「那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她抿唇笑說。

    「什麼事？」

    「大王說等慶功宴過後要帶咱倆去走走，所以我一直在想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她甜甜一笑。

    先前耶律喬毅老是迴避她的問題，讓她心慌不已，但聽耶律克這麼說，她胸口的大石這才放下。

    「你說叔叔要帶咱們去？」耶律克毫不隱藏心中的喜悅，「哇！太好了，夫子，我可以教你擠牛奶喔！」

    「真的？」宋艾笑著走向他，揉揉他的腦袋，「到了那裡換你當夫子，我跟你學習，怎麼樣？」

    「你沒誆我？到了那兒我是夫子了？」耶律克喜出望外，「那我可以教你啥呢？我會的你都會了。」

    「不是指書本的事，你可以教我打獵、教我騎馬。」宋艾一直想學這些，但是平常教導耶律克太忙，一直抽不出時問。

    「你不會騎馬？」他像是聽見一樁大笑話。

    「怎麼你也開始取笑我了？不教拉倒！」瞧耶律克那笑臉，宋艾還真是深受打擊。點點他的額頭後，她氣得轉身就走。

    「夫子，等等……」耶律克急急追上，「我又沒取笑你，你想學我就教你，怎麼樣？」

    「真的？沒有任何瞧不起我的意思？」她再次確認。

    「沒有，我發誓。」他高高舉起手。

    「好啦！算我信了你。」看看天色，她到現在還弄不明白他們是如何看天色知道時辰的，「現在多晚了？」

    「應當是上午十點了。」他瞧了瞧，隨即說道。至於這個「幾點」也是宋艾教他的，否則他們老說些子丑寅卯，害她得想個半天，多累人！

    「走吧！讀書的時間到了。」她回頭朝他勾勾手指，「今個只要背全一篇詩經，我就教你新玩意兒。」

    「啥？」他興奮的問。

    「變魔術。」想她在學校可是魔術社的社員呢！雖然技巧不是挺好，但要騙騙這小鬼可不成問題。

    「魔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宋艾對他眨眨眼後就拉著他步向書房，兩人一路上還有說有笑的，壓根不像夫子跟學生，倒像是姐弟一般，在下人看來莫不嘖嘖稱奇。

丸の小羽

第五章 作者:樓采凝
    南院王府慶賀打仗勝利的日子就在今天。

    除了一桌桌豐盛佳餚和美酒之外，還請來歌舞雜耍團，整個場面熱鬧不已。

    原本大汗也打算為耶律喬毅辦個慶功宴，卻被他婉拒了。他的理由是，這次可以戰勝祁醢國並非他一人之功勞，他所掌管的系牙部士兵與勇士都是大功臣。為此，大汗特地於今日贈上一塊木區，獎勵所有參與戰事之上兵。

    此次南院王府的慶功宴參與者眾，三級以上功臣全數攜眷參加，將原本寧靜的夜晚吵熟起來。

    「耶律克，人還真不少，怎可能要大伙都表演呢？這一表演恐怕三天三夜都表演不完。」宋艾愈瞧愈覺得不對勁，於是小聲問著耶律克。

    「其實說每個人都要表演是假的！不過是要你做準備，免得到時出糗。」說時，耶律克像個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肩。

    「這怎麼說？」

    「因為咱們是用抽籤的，就抽出二十位。」他笑笑。

    「二十位！」宋艾愣住，「你居然和你叔叔串通好騙我？」

    「這哪是欺騙，難不成你真被抽中了？」耶律克還詛咒她！

    「呿！我才沒這麼倒霉咧！我雖然沒有特別幸運，但是這種事也少有我的份。你呀！害我緊張個半死。」她拍拍胸脯。

    「夫子，你還會緊張呀！之前不是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原來全是裝出來的。」耶律克竊笑道。

    「誰說我緊張了」。我只是不滿。」她抬起小下巴，忍不住往耶律喬毅的方向看去。瞧他一副閒適的摸樣觀賞著表演，她卻是這麼緊張……昨晚還為這件事失眠哩！

    非常湊巧的，他也正好朝她看了過來，驚得她趕緊收回視線。

    「你很緊張嗎？」發現她的異狀，耶律克撞撞她的身子。

    「別撞了，我現在有點頭暈腦脹的。」宋艾趕緊搖搖頭，想將耶律喬毅的身影從腦海裡甩去。她告誡自己，絕對絕對不要再因他的一些小動作而影響了心情，她不想到時傷心的離開。

    「喂，你是不是被我叔叔給電了？」他笑嘻嘻。

    「厚，你這小子，昨天才剛跟你說『電』字的另類用法，你就現學現賣，告訴你，我才不是呢！」她慌張的急說道。

    「哈哈……你的臉都紅了，真好玩。」

    耶律克說完居然奔向耶律喬毅，宋艾想阻止卻來不及。

    「叔叔，宋夫子說她被你給電著了。」耶律克調皮的對耶律喬毅附耳說道。

    「電！」他挑眉，望著宋艾，揚聲道；「你過來。」

    「啥？」她指指自己。

    「我要你過來。」他揚高嗓音指著身旁的空位。

    她這才站起，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下坐到耶律喬毅身旁。

    他遞給她一個碗，「喝點水，人多氣悶容易口渴。」

    「的確，不過也感覺不這麼冷了。」她低頭喝了口水。

    天公作美，今晚居然沒下雪，溫度涼爽怡人。

    突然，耶律喬毅低頭望著她，「耶律克剛剛說你被我電著了！」

    「噗！」一口水就這麼噴在他臉上。

    宋艾捂著嘴，滿臉尷尬的拿起絲絹想為他擦臉，「對、對不起，只是這也不能怪我，誰教你要亂說話。」

    「我亂說什麼了？」他睨了她一眼，索性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水滴。

    宋艾轉首，狠狠地瞪著耶律克在一旁笑不可遏，「你怎麼可以對大王隨便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我只說你被他電到了，又沒說電到就是被吸引的意思。」耶律克笑嘻嘻地解釋。

    聞言，耶律喬毅臉色一變，轉首望著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宋艾。

    「我說嘛！死不承認。」耶律喬毅勾唇一笑，看著他的笑容，宋艾無法解釋為何背脊泛起一絲絲涼意。

    就在這時，卡夏目將籤筒拿了過來，「大王，下一位表演者請您抽出，我好通知準備。」

    「好。」他撇撇嘴，目光轉向宋艾，隨即將手伸進筒裡抽出一張簽，再遞回給卡夏目。

    卡夏目打開一瞧，微笑道：「宋夫子，接下來是你，請你準備一下吧！」

    「什麼？」她驚訝地跳了起來。

    「哈！太棒了，我就說你一定會有好運的。」耶律克在旁邊開心的直鼓掌，還真是惹惱了宋艾。

    「你這小子還真……」

    「咳咳，身為夫子，說話要注意點。」耶律喬毅故作正經道。

    看著他，宋艾隨即恍然大悟，「是你動的手腳？！」

    「我有嗎？眾目睽睽下，我可不敢這麼做。」他指著台上，「上一位表演完了嗎？下一位快上去吧！」

    「宋夫子，快去啊！」耶律克拉著她往場中走，

    「你不是要表演唱歌？快吧！」

    她深吸口氣後，才對著眾人說；「我沒啥才藝，一不會射擊、二不會騎馬，只好唱歌，那麼現在獻醜了。」

    聽她這麼說，耶律喬毅瞇起了眸子，原來這丫頭不會騎馬，難怪上回要與她飆騎，她嚇成那副模樣。

    頓時，眾人都給予熱烈的掌聲，她瞪著耶律喬毅，深吸口氣，想想他們都是古人，或許難以接受流行歌曲，那她就唱一首「夜來香」吧！

    清咳幾聲，她張嘴緩緩唱著，「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低聲啼唱……」唱到最高潮處，她努力拉著嗓子，「夜來香……夜來香……夜……來……香……香……香……」

    「這、這是在殺豬嗎？好難聽啊……」有人捂著耳朵喊救命。

    「哪是！比殺豬還恐怖哩！」聽得全身都要抽筋了。

    有人已經拔腿想逃了。

    「叔叔，她到底在唱什麼？好奇怪的歌耶！」耶律克走到耶律喬毅身旁，一張小臉都皺成一團了。

    耶律喬毅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不難看出他握著椅把的兩隻手緊緊拙著，連指關節都泛白了，可以想見他忍得有多痛苦了。

    好不容易她終於唱完，向大伙深深一鞠躬，台下所有人也才鬆了口氣。

    「夫子，你的歌聲真特殊，我想大家聽了一輩子都忘不了呀！」耶律克笑著走近她。

    宋艾知道自己唱得不好，她看看耶律喬毅那奇怪的表情，決定要扳回一城。

    「我還沒表演完呢！」她深吸口氣，大聲說道。

    「什麼？宋夫子，你還沒表演完呀……可以了、可以了，非常精彩，我們都覺得很棒。」卡夏目趕緊說道，深怕她歌興大起，再唱一首。

    「既然很棒，為什麼沒有人鼓掌呢？」她鼓起腮幫子，看見旁邊有人拉著南胡。她大伯擅長拉南胡，曾教過她幾首曲子，雖然多年沒拉了，但她想只要試拉一下應該可以喚回記憶。

    於是她走到南胡師父前，問道：「請問這可是漢人的南胡？」

    「沒錯。」他點點頭。

    「可不可以借我一下？」她笑得溫柔，雖然歌聲令人不敢恭維，但甜甜的嗓音還是讓人拒絕不了。

    「好，姑娘儘管拿去。」

    「謝謝。」她柔柔一笑，拿著南胡來到台上，坐在石椅上。只見大伙都不給面子的摀住耳朵，準備接受她的「荼毒」。

    當琴音傳來，雖然剛開始有點刺耳，可之後倒是悠揚輕柔，轉調也轉得不錯，連南胡師父都直叫好。

    終於，宋艾得到眾人真心的掌聲，這也才替她掙回面子，開心的回到座位上。

    「宋夫子，你好厲害喔！」耶律克終於說了句人話。

    「哼！你現在才知道。」她挑挑眉，驕傲的仰起下巴。「對了，今天不是有酒喝嗎？我要喝酒。」

    「好，馬上為宋夫子送上。」卡夏目立刻遞上。

    「謝謝。」她開懷地暢飲了口，但猛一喝進肚子，她才想起該不會又是「馬尿」，「嗚……還真辣，這也是馬尿嗎？」

    卡夏目笑咧開嘴，「咱們雖然是以馬尿釀酒喝，卻不是唯一，這酒可是陳年的花殼酒呢！」

    「難怪這酒的味道不一樣，不過喝來比馬尿還難喝。」宋艾吐了吐舌頭。

    「哈哈哈……」在場所有人聽了都哈哈大笑。

    直到深夜，南院王府裡的熱鬧氣氛才逐漸散去，下人們收拾好滿地的狼藉之後，也都一一回房歇息了。

    宋艾半醉地趴在窗欞上看著外頭的月色，迷迷糊糊地唱著「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這次的歌聲要比剛剛好聽多了。」突然，耶律喬毅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嚇了她一跳。

    宋艾回頭一見是他，「你怎麼可以不請自入？」

    「這是我的府邸，我想進來就進來。」他不但進來，還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茶。

    「你有事嗎？」她晃了晃暈沉沉的腦子。

    「只是來看看你。」他說著便從袖袋內掏出一隻東西，「這個送你。」

    「好漂亮，這是什麼？」宋艾接過手，瞧著手中色彩繽紛的鮮艷琉璃，愛不釋手。

    「琉璃紙鎮。」耶律喬毅深邃的眸子笑望著她。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宋艾嘴裡雖這麼說，卻沒有要還給他的意思。

    「你平時應該會用到，這是我們談化鎮出產的一項物品，上次有人送了好幾個給我。」他隨口說道。

    「送了好幾個給你？」她一臉羨慕，「好好喔！當大王就是不一樣，不過你有想到我，我很開心。」想著，她不禁落了淚，「我還記得當初上小學時得到的第一個紙鎮……」

    「小學？！也是你們那裡的學堂？」他沉闐的眸慢慢瞇起。

    「對。」她敲敲腦袋，怎麼忘了又說起現代語。

    「是誰送的？」

    「我爸……我爹。」一想起爸爸，她更加傷感了。

    「你怎麼了？為什麼哭？」耶律喬毅仔細端詳著她，「不喜歡這個琉璃紙鎮嗎？」

    「不，我好喜歡，只是我好想念我爹，還有我娘。」她吸吸鼻子，因為幾分醉意而不自覺的說出內心的想法。

    「久了你就習慣了，過陣子我會派人送你回去看看。」見她如此，他有些心疼，但又不願意放她回去。

    「送我回去看看？」她眉心微蹙，「不是你願意我就回得去的。」

    「什麼意思？」

    「沒……」宋艾坐在他對面，眨眼望著他，發現他也正用一雙詭秘的眼看著她，她頓覺心慌的移開眼，「大王，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為什麼我們獨處的時候，你總是想逃？」他半瞇起眸問。

    「誰說的？我才沒——」

    「那就別趕我走。」他那炯亮凌厲如鷹梟的目光直凝住她的眼。

    被他的目光逼視著，她的心驀然一動，「不想走就別走，但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喜歡我又為何要逃避？」他用力將她拉到身上，瞇眸瞧著她震愕的小臉，。「你說，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她用力推著他。

    「不知道？這麼說你是承認了？」他勾唇笑說。

    「你真的很可惡，故意用話來套我是不是？」她想家已經很難過了，他還要來挑亂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

    「你只要說是或不是就行了。」耶律喬毅狂妄的肆笑。

    耶律喬毅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扯掉長褂，正打算一解慾火時，突然外頭傳來晶兒的敲門聲。

    「小艾、小艾……你睡了嗎？」

    宋艾立刻從床上翻坐而起，緊抓住被子啞著嗓說：「晶、晶兒，有事嗎？」

    「你睡了呀！那……那我明兒再來找你。」

    「不，我還沒睡著，只是躺下了，你稍等一下。」宋艾此話一出立刻引來耶律喬毅橫眉豎目的一瞪。

    「真的沒有打擾到你嗎？」晶兒不好意思地問。

    「當然沒有。」宋艾邊說邊緊張的穿上衣裳，手指直發抖，讓她的動作慢了許多。當然，她也沒有忽略耶律喬毅泛青的臉色。

    好不容易穿好衣裳，雖然髮絲有些凌亂，可她已顧不得一切地衝出門，只怕再待在屋子裡，她會不知不覺的獻上全部的自己。

    「晶兒，有什麼事嗎？」她理理頭髮，笑望著晶兒。

    晶兒錯愕的看著她，「小艾，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還有頭髮也好亂呀！」過去她縱使剛睡醒也不曾這樣呀！

    「不是，因為躺下後怎麼也睡不著，而且我有個壞習慣，睡不著就喜歡抓頭髮。」她笑得好無奈。

    「原來如此，那我們進屋去聊吧！」晶兒出其不意的推開房門，嚇得宋艾趕緊跟了進去。這一看，她才鬆口氣，因為耶律喬毅已經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有什麼事嗎？」宋艾將房門合上。

    「是這樣的，大伙打算送份禮給大王，但我們不知道該送什麼好，所以想請你幫忙出個主意。」

    「今兒個已經辦過慶功宴了，我想不需要再送禮了。」宋艾直覺道。

    「不是，這次不是為慶功宴而送。」晶兒急著解釋。

    「那麼是？」

    「三天後就是契丹的豐陽節，每每這時候，下人都要對主子獻上敬意，由於以往大王都說不用，我們也就從善如流，但我們發現大王這陣子似乎有些不同，臉上多了笑顏，所以咱們想獻上心意，讓大王知道我們有多喜歡愛笑的他。」晶兒解釋著。

    「原來如此。」宋艾仔細想想，「不如這樣吧！女僕們就裁件衣裳送他，會刺繡的合力繡上大王喜愛的圖騰、會裁縫的便負責裁衣；至於男工……可以做把上好木弓給大王，大王喜愛狩獵，雖然好木弓用銀子也買得到，但細心上弦的弓會更好。」

    前陣子她帶著耶律克到後山時，見到耶律喬毅帶著弓箭上山，而他背上那把弓看起來已經很舊了，問過耶律克他為何不換把新的，她才知道那把木弓是耶律喬毅的祖先流傳下來的，也是某個下人親手上的弦，非常耐用。

    「木弓！對呀！大王那把弓的確舊了，那我去找木工阿義商量。」說完，晶兒便開心的要離開。

    「對了，晶兒，能不能麻煩你請阿義幫我做樣東西？」宋艾叫住她。

    「什麼東西？」

    「是這個……」她附在晶兒耳畔小聲說，「也請你幫我到街坊買一些材料。」

    「沒問題，交給我。不過，聽說大王這兩天就要前往葛亞洱牧場，能不能請你想辦法拖延大王個兩天？」晶兒突然想到。

    「放心，我會的。」宋艾笑著點點頭。

    待晶兒離開後，她不禁想：耶律喬毅，你真的很幸福呵！

    不過由此可知，他雖然看似霸氣冷酷，卻是個令下人擁戴的好主子。

    轉頭看看那張凌亂的床，她的小臉不禁又紅了。老天，她剛剛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會身陷在他的調情中？

    斂下眼，宋艾知道，即便她現在回去現代，也已經收不回自己的心了。

丸の小羽

第六章 作者:樓采凝
    「耶律克，你一定要幫幫我。」要拖延前往牧場的時間靠她一人不夠，宋艾隔日便趁教耶律克習字的機會向他提出要求。

    「你說大家都要送禮給我叔叔？」小傢伙瞠太了眼。

    「噓！小聲點。」她趕緊對他眨眨眼。

    「不能說？」

    「絕對不能說，如果你說了，我馬上離開。」她不得不出言恫嚇。不過，知道這小子信賴她、喜歡她。宋艾也很開心。

    「好吧！那就不說。」他皺起眉，「要拖延的話……如果說我鬧肚子疼呢？」

    「這倒是可行，不過他會不會要你別跟了？」耶律喬毅的心思沒人懂得，就怕一個不對反而壞了大事。

    「說的也是，我叔叔很可能這麼說。」他重重的點點頭。

    「那就要讓他對你的病深信不疑，要走也不放心才成。」她敲著太陽穴，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你不是會變魔術嗎？不如就把我變昏倒，之後再變醒過來不就好了？」耶律克天真地說。

    「拜託，我只會魔術不會法術。」她撫額大歎。

    「什麼魔術、法術？」還真是不巧，就在這時候耶律喬毅居然出現在門外，想必他也聽見了一些不該聽見的內容。

    宋艾氣餒地垮下雙肩，再抬眼看他，發現他的眼神更為邪魅，於是又想起那晚的事，讓她坐如針氈，直想逃走。

    「為什麼要延期去牧場？」他瀟灑地坐下，半瞇起眸看著他們。

    「叔叔，你還是聽到了？」耶律克一臉詫異。

    「聽到一些，說呀！」

    「這是我們的小秘密。」見耶律克打算開口，宋艾趕緊阻止他，「所以不能告訴你。」

    「好，不說也行，那我就不延期。」他說完起身佯裝要離去，宋艾急著再次擋住他。

    「別走……」她懇求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眉眼挑勾起一絲弔詭笑痕。

    「這樣吧！我來表演魔術，如果你猜對了就不延期，但如果猜錯了，就得隨我的意思，如何？」她大膽挑釁道。

    「我倒是頭一次聽見魔術這東西，怎麼玩？」

    他這麼說就表示同意了，宋艾趕緊從化妝鏡後拿出一副撲克牌，這也是當初她消失時塞在外套裡的東西。

    如今想想，她當時怎麼沒有多放點東西呢？比如數位相機、打火機、還是消炎藥之類的。

    「這是什麼？」

    「紙牌，瞧，這一面都是不同的圖案，有紅心、黑桃、方塊、梅花。各種圖案我都挑一張，共有四張，你抽出其中一張，再猜猜是什麼圖案，接著我會將它變不見，你只要能看出我把那張牌變到哪去，我就算輸了。」她很認真地說。

    「好吧！開始。」他帶笑望著，正想瞧瞧她在玩什麼把戲。

    「你真願意？」宋艾很疑惑地問。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倒是你再拖延，我就要走了。」

    「好。」她深吸口氣，拿著四張牌洗了洗，然後放在他面前，「你抽出一張擺桌上，但不能偷看。」

    耶律喬毅依她所言抽出一張擺桌上，立即說道：「方塊。」

    「咦？！」她瞪大眼睛，不信邪地說；「算你運氣好猜對了，但接下來你一定沒這麼好運氣。」

    「夫子，你就快變吧！別直說話。」耶律克都心急如焚了。

    她拿起那張方塊的牌，放在一個盤上再蓋上絲帕，嘴裡唸唸有詞了番，跟著將紅帕一掀，牌當真不見了！

    宋艾小心翼翼地問：「你猜猜看，牌跑去了哪兒？」

    耶律喬毅瞇起眸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看了眼，須臾後才搖搖頭道；「原來這就是魔術，以複雜的手法製造的錯覺。」

    「你快點說吧！」她瞪大眼，快緊張死了。

    「好吧！我認輸了，就延個幾天出發。」此話一出，宋艾和耶律克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扯笑望著他們一眼，他起身欲走，到了門邊，他頭也沒回地說；「好好一張牌別給踩髒了。」

    「嗄！」宋艾一驚！他、他怎麼知道？在耶律克探問的眼神下，她抬起右腳，果然那張牌就在那兒。

    「原來我叔叔早知道了。」耶律克睨著她，「還表演得跟真的一樣。」

    「你不相信我的魔術？你不也被騙了好幾次？」她鼓著腮，跟著無力一笑，「反正他已經答應延期，我現在得回房做我該做的了。」

    「那我呢？」

    「你自己看著辦吧！」宋艾一說完就離開了。

    一路上她不禁想，那個耶律喬毅其實還滿幽默的嘛！

    回到房間，她立刻拿出工具和材料開始趕工。儘管她不屬於南院大王府的僕人，但她還是想送上自己的心意。


    三天後，豐陽節正式登場。

    南院王府內所有下人趁耶律喬毅出去辦事的空檔齊聚大廳。

    女僕們正在檢查手中的長褂衫，上頭的豹型圖騰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精心繡上的，十分生動威猛；而男僕們手拿一隻木弓，這弓是用上好紫杉所制，既獨特又耐磨。

    至於宋艾手裡也拿了個紅布包，這是她要送給他的，由於趕工的關係，手工並不是很細緻，但她已經盡力了。

    這時候卡夏目從外頭奔了來，「大王回來了、回來了。

    「那我們趕緊排好隊。」眾人分成男女兩列隊伍站好。

    耶律喬毅一進府中所見到的就是這一幕情景，他半瞇起眸，瞧他們一臉興奮的神情，不禁勾唇一笑，「你們怎麼了？」

    「我們……」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由誰發言。

    卡夏目於是清清喉嚨道：「大王，今兒個是豐陽節，您知道嗎？」」豐陽節，這麼快？」

    「所以……」

    「過去我不是說了，不用特別為這件事費神，只要你們平時盡心盡力那就夠了。」他淡淡一笑。

    「可我們這次是親手做的東西，宋夫子說……您一定會喜歡。」一名下人鼓起勇氣說。

    「宋夫子？」耶律喬毅看向宋艾，只見她垂著腦袋，不敢迎視他。

    「對。大王，這是小的們連夜做的褂衫，請您收下。」廚娘代表送上這件褂杉。

    耶律喬毅接過一瞧，頓時笑了，「繡功真精細，我不知道你們還會這種絕活，我很喜歡，那就收下了。」

    見了大王的笑容，女僕們都欣喜不已，這時卡夏目則將木弓呈上，「這把弓是由紫杉製成，阿遠的叔父正好在做木材買賣，我們向他買了紫杉做成這把弓。」

    「為何花大把銀子買這麼好的木材？」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讓下人們花費太多。

    「大王，這一點都不花銀子，因為做弓所需的木材不多，阿遠的叔父就將一塊木給了我們。」花匠勇達急說道。

    「是呀！我叔父沒收半點銀子。」阿遠也道。

    「那就謝謝你們了。」耶律喬毅這才把玩起手上的弓，還試拉了好幾下，「嗯，弦上得極為牢固，是把好弓，讓你們費心了。」

    「只要大王喜歡就好。」聽大王這麼說，男僕們各個都笑開嘴。

    「謝謝大家，我定不會辜負你們的好意。那大伙回去幹活吧！」公私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則。

    「是，大夥兒快幹活去。」不一會兒眾人盡作鳥獸散。

    這時，宋艾才緩緩走近他，腮幫子紅得像上了大紅胭脂似的，「我……我也有……」

    「你怎麼了？」他將她拉進懷裡。

    「別這樣，這裡可是大廳。」宋艾將他推開，伸出右手。

    「這是？」耶律喬毅看著她手裡的布袋。

    「你自己打開看看嘛！」宋艾期待的望著他打開袋子的神情。

    他從袋裡拎出一對手套……只是他從不曾見過這種毛線手套，

    「這是給我的？」

    「對，我請阿義幫我削了支勾針，然後請晶兒替我找繡線纏上貂毛織成的。」她拿過手套為他戴上，「暖不暖？」

    耶律喬毅瞇起眸，「這也是你們家鄉的織物？」

    「呃……對。」其實這是她跟媽媽學的。

    「你們家鄉的東西真的很特別……南方的小島是吧？我還真想去瞧瞧。」耶律喬毅心底半起疑惑，不過瞧著手上的手套，他還真是感動在心。

    「那是處很美的地方，只是……」她垂下臉，又思鄉了。

    「怎麼了？」


    「沒……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嗎？」宋艾正等著他的答案。

    「我怎麼會不喜歡呢？這是你費心做的，我當然喜歡。還有，我想僕人『送』的東西也是你出的主意吧？」這小女人的心思果真不同於一般人。

    「嗯，你每年都不收，他們很在意。」

    「我只是不願他們多花費。」

    「但是拒絕別人的好意是很失禮的，他們會以為你嫌棄他們送的禮物呢！」宋艾告訴他僕人們的心情。

    「天，我還真不知道好意竟會被誤會。」他瞇起眸，握住她的手，「以後我會注意。對了，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去牧場？」她微微一笑，「其實我也很嚮往牧場風光，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帶我去？」

    「因為我需要你跟在我身邊。」這是他的真心話。

    「做什麼？」她不解地眨著眼。

    「你說做什麼呢？」他輕柔地掬起她的下顎，「裝傻嗎？」

    「什麼意思？」宋艾還真是單純得沒意會出他話裡的意思。

    「你還真是傻。」他是不希望和她分開，如今對她不再只是單純身體上的需求，而是想要時時刻刻有她陪伴在身旁。

    「不想說就算，別老是說我傻。」她不悅地噘起小嘴。

    耶律喬毅突然握住她的手，要拉著她走。

    「你又想做什麼？」她驚愕的望著他。

    「帶你去看樣東西。」耶律喬毅撇嘴一笑，便帶著她走出大廳，前往上回他曾帶她來觀賞的後花園。

    「你特地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宋艾直覺奇怪。

    「給你一個驚喜，你瞧……」他將她拉到一方花圃前，等著看她的反應。

    「蘭花！玫瑰……好美……」看著這些花，她開心不已，也回想起老家的花圃，就像回到家一樣。

    「菟絲和滿天星我打聽不出來，所以沒辦法種下。」

    「大王……」她抿唇含淚望著他。

    「做啥這麼激動看著我？」他扯唇一笑。

    「謝謝。」一直被克制住的情感倏然像火山爆發般洶湧蔓延開來，她再也顧不得矜持地用力抱住他。

    他扯唇笑了笑，低首聞著她細膩的髮香，緊鎖住她的腰，「知道我的好了吧？以後還會逃避嗎？」

    她身子又是一繃，下一刻連忙推開他，癡迷地望著他，好想告訴他她有多想接受他，可她害怕自己哪天回去了，反而會讓他傷心難過，既然如此，何不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要？

    「你到底打算怎麼樣？」他蹙眉問道。

    她抬頭再次看向他，「我會試看看。」

    「試看看？！」耶律喬毅不由緊鎖著眉。

    「反正……現在別提這個，我得去為耶律克上課去了。」她直對著他傻笑。

    「你去吧！記得跟耶律克的丫鬟說一聲，早點讓他休息。」他看出她仍未真心接納他。他不懂的是，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要得到她的心竟是這麼難！

    「嗯，我知道。」對他甜沁一笑後，她便舉步前往耶律克的寢居。

    望著她的背影，耶律喬毅的眸光也漸轉深邃，還帶著股少有的挫敗。

    四更天，晶兒已來敲宋艾的房門，「小艾、小艾……該起床準備了。」

    宋艾張開惺忪睡眼，才想起今天是要出發去葛亞洱牧場的日子。

    她立刻跳了起來，下床開啟房門，正好迎面一陣風吹來，她抖著身說：「晶兒，天這麼冷，你怎起得了床呀？」

    「我們做下人的早習慣這樣的生活了。」晶兒笑著進屋，趕緊拿來斗蓬為她披上，「以後從被窩起來要加件衣裳，現在正是最冷的時候呢！」

    「有你在真好。」宋艾接過她端來的臉盆，舒服的洗了把臉，「待會兒就要出發前往牧場，你若能跟著去該有多好。」

    「我在府邸還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隨你去，你可別太想我喔！」晶兒近來被開朗的宋艾影響，說起話也俏皮許多。

    「你也是，可別因為想我而失眠呢！」宋艾也逗起她來。

    「唉！說不想你還真難，我想整個府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會想你的。」晶兒替她梳了個可愛的髮型。

    「我也會想大家的。」宋艾摸摸頭髮，「晶兒，你好厲害，隨便幾下就把我的頭髮弄得美美的。」

    「是你的髮質好，怎麼弄都美。」晶兒笑說。

    「才不呢！我知道這種髮型最難梳了，多虧你有一雙巧手。」眼看時間不早，宋艾趕緊換上衣裳，拿了包袱便要離開。

    「小艾，去了那裡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回來後一定要和我分享呀！」晶兒送她一直到大門口。

    「一定會的，晶兒，再見。」兩個女人不捨地道別後，她便坐上等在大門外的馬車。

    「什麼時候你和晶兒的感情這麼好了？」耶律喬毅早已在馬車上等著她，「她竟然喊你小艾？！」

    「呃！大王你別太計較，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秘密。」她噘起唇笑了笑。

    突然，她發現他身上穿著的正是昨兒個下人們送的褂衫、手上戴的是她勾的毛手套，連馬車上掛的弓也是男僕們親手制的木弓，「你……你都用了？」

    「這些都是好東西，我為何不用？」他撇嘴一笑。

    眼看馬車開始前行，宋艾突喊道：「耶律克呢？」

    「他說他不想待在馬車裡，所以同隨行的下人一塊兒騎馬去了。」他拉開簾子，好讓她探頭出去瞧瞧。

    「我看到了，瞧他好開心的樣子。」宋艾微笑道。

    「馬車裡沒有別人，過來吧！」他身材高大，宋艾發現他的長腿都已經伸展到她椅子下面了。以為她坐在對面，會讓他不舒服，所以她挪到他身旁的空位。

    「這才聽話。」他長臂一層，將她給勾進懷裡。

    「你！」她揚眉望他一眼，而後羞赧地垂下眼睫。這樣的氛圍讓她想起昨晚在花圃前的情景，身子和心都泛起熱來，於是她連忙轉移話題，「對了大王，牧場有牛羊對吧？」

    「還有馬。」他撇嘴一笑，「我可以告訴你，我想帶你去一處很美、你絕對會喜歡的地方，讓你暫時拋開思鄉的感傷。」又淡淡補充了這句。

    他不是無心無感之人，這陣子自然可以察覺她雖外表開朗、堅強，但獨自一人時總是以淚洗面，多半是在想念自己的家人。

    「大王！」她心悸的緊抿著雙唇。

    「是不是很感動，更喜歡我一些了？」他深邃的眼投射出一道淬光。

    她垂下臉，一顆心又七上八下的。好怕……好怕若接受他的好、他的感情，會給他帶來更多苦痛。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繼續壓抑愛他的心意，寧願放在心中留待日後回味，也不要造成兩個人的痛苦。

    「到底怎麼樣？」見她還在猶豫，他的語調頓時變得僵冷。

    「我知道大王對我好，宋艾感激在心。」說完，她便轉首看向窗外，逃避他的問題。

    「該死，你是故意的？」他鉗緊她的腰際，俯身逼視她。

    「故意……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震愕的問。

    「故意吊我胃口，還是在玩以退為進的遊戲？」耶律喬毅的耐性當真已到了極限！

    想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如此費盡心思，可她卻始終不願接受他的情意。

    他知道她也愛他的，他絕不會錯看，但為何她總是和他保持距離？

    「我才沒心情玩遊戲。」聞著耶律喬毅近距離散發出來的男人氣味，再看進他沉斂的眼中，她又是一陣鼻酸。

    想起她在電影裡所看見的他就如同現在一般，英姿煥發、器宇軒昂。當時，她曾想像如果她的男朋友是這樣的男人，那該有多幸福！

    而老天彷彿聽見她的心願，讓她美夢成真了。可，她要的不是短暫的緣分，她好想好想一輩子與他相守，可卻又不能離棄養育她的父母呀！

    「很好，你真的很行，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織這個手套給我？尋我開心嗎？」他用力拔下手套丟在她身上。

    宋艾難過的拿起手套，然後又坐回他對面，淌淚望著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丸の小羽

第七章 作者:樓采凝
    中午過後，耶律克因為累了回到馬車上休息，雖然耶律喬毅和宋艾之間多了個聒噪的小傢伙，但是尷尬的氣氛卻未因此而化解。

    「夫子，你猜猜我昨兒送叔叔什麼東西？」他開心地問道。

    心神恍惚的宋艾，根本沒心思去猜，「對不起，我猜不出來。」

    「你不是挺聰明的，就猜猜看嘛！」耶律克漾苦笑問。

    宋艾於是隨口說：「該不會是背了篇文章給大王聽？」

    「才不是呢！我送叔叔自己寫的字。」他開心的比手畫腳。

    「寫字！」宋艾笑著點點頭，「做得很好，你寫漢字非常有天分。」

    耶律克這才嘻嘻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接下來他也困了，躺在耶律喬毅的大腿上，就這麼不知不覺睡著了。

    此時車廂內異常安靜，除了馬蹄聲外，就只剩耶律克微微的鼾聲。

    宋艾倚在角落閉眼假寐，因為只要看見耶律喬毅那張冷硬的臉，她就會心痛難受，與其如此，還不如避開。

    晚膳時間前，耶律喬毅一行人終於到了葛亞洱牧場。

    「哇……牧場到了，牧場到了……」耶律克率先跳下馬車，在曠野裡奔跑。

    「耶律克，別跑太快，小心跌跤……」宋艾也跟著下車，不知為何竟感到有些胸悶，於是撫著胸追他而去。

    耶律喬毅瞇眼望著他們，跟著一語不發的往牧場的主屋走去。

    管理牧場的姜昆一見南院大王來了，立刻出來迎接，「大王，您終於來了。」

    耶律喬毅點點頭，而後步入屋內休息，姜昆立即命人奉上熱茶。

    他喝了口茶，不自覺的揉揉眉心。

    姜昆觀察了會兒，體貼的問：「大王，您不舒服嗎？」

    「沒。」他拾起臉又說：「我這回還帶了小少爺的夫子同行，記得要好生招待。」

    「是，大王。」

    「我先進房歇息一會兒。」說著，他便起身，步向後方的房間。事實上，他並非身體的疲累，而是心裡的倦怠。

    而這時在牧場上看著耶律克開心奔跑的宋艾不也如此嗎？

    唉……早知兩人間的氣氛會這麼僵，她就不來了。宋艾輕歎口氣。

    「夫子……夫子……」耶律克正喊著她。

    「什麼事？」她朝他走過去。

    「你瞧瞧這羊。」他笑咪咪地說；「很特別吧？」

    「嗯，的確特別。」眼前這羊毛短而粗，角大盤曲。宋艾不禁好奇問道；「這是什麼羊？」

    「它是一種夏毛淡褐、冬毛長而帶赤的高山羊，叫源羊。」他說完便得意的雙手抆腰，「從現在開始由我當夫子。」

    「你這小子，居然還記得那件事！」她笑著搖頭。

    「好不容易有當夫子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忘記。」

    「呵……」她被他的模樣給逗笑了，抬頭望望四周廣闊的美景，風光雖美，但卻冷意刺骨呀！

    「我們進屋去好嗎？」她說道。

    「你冷呀？」

    「嗯。」她重重點點頭，「而且有點頭昏、呼吸不順。」

    「你病了嗎？！那我們趕緊回去吧！」他邊走還邊說：「我去告訴叔叔。」

    「不要，干萬不要告訴他，我只是微微不適，說了就掃興，說不定等我適應就好了。」現在她與耶律喬毅間的氣氛不太自在，她想讓他好好想想，不願事事依賴他。

    「可我叔叔曾說這病症不容輕忽，有時一開始沒啥症狀，但後來會愈來愈嚴重。」瞧他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倒是十足大人樣。

    「會嗎？」她揉揉有些僵硬的腦後，「沒關係，先進屋吧！」

    她邊走邊吸著氣，直進了主屋，姜昆一見耶律克立即笑說：「小少爺，好一陣子沒見，你又長高了！」

    「真的嗎？我以後一定要比叔叔高。」他人小志可不小呀！

    「這位就是宋夫子是嗎？」姜昆問道。

    「沒錯。」耶律克轉向宋艾，「這位是牧場管家姜昆姜大叔。」

    「姜大叔你好。」她對他微微曲膝。

    「宋夫子別客氣。」可見宋艾抬頭後，他立刻問：「夫子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沒錯，她病了。」耶律克話一出口已收不回了。

    宋艾睨了多話的耶律克一眼後，才對姜昆說：「姜大叔，能給我點水喝嗎？就先別跟大王說，他難得來這裡休憩，我不想讓他擔心。」

    「……好，我不說，你快去房裡躺著吧！」

    在姜昆的帶領下，宋艾便先回房歇著了。

    不一會兒，姜昆送來湯藥，「姜大叔，這是？」

    「這是可以緩解頭疼的紅景天，對了，如果還不適就要起身做深呼吸，做愈久愈好，再不成就得下山了。」他細心交代著。

    「嗯，我知道。」她感激的點點頭。

    喝完湯藥後，她又躺下休息，就如姜昆所言，仍不能緩解不適，她只好不時做深呼吸。


    到了晚膳時間。

    耶律喬毅看著桌上一堆豐盛的菜色，而耶律克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唯獨不見宋夫子。

    「耶律克，宋夫子呢？」

    「她不——她說她困了，所以先回房睡了。」耶律克及時改口。

    「困了？」他瞇起眸。

    「對。」耶律克一見叔叔那雙犀利的探究眼神，立刻埋頭繼續吃他的飯。

    「耶律克！」耶律喬毅重重一喝。

    「叔叔，你怎麼了？」耶律克驚嚇的望著他。

    「你老實說，宋夫子可有哪不舒服？」

    「不舒服？！」耶律克臉色一變，「沒、沒有。」

    耶律喬毅直接站起，走向宋艾休息的客房。

    這下完蛋了！「宋夫子，我可沒說出去喔！」耶律克目送耶律喬毅離去。

    到了宋艾房門外，耶律喬毅連門都不敲就走進去，見宋艾躺在床上不停喘著，才發現她似乎真的犯了高山適應不良的病症。

    「宋艾……」他坐在床畔輕喚她的名。

    她張開眼，一見是他便難受的轉開臉。

    「你怎麼了？」他挑眉望著她。

    宋艾搖著頭，「你出去……我沒事，只是累了而已。」

    「頭痛、呼吸困難？」他沒離去，執意問道。

    「你……」

    「坐起來用力呼吸。」耶律喬毅將她扶起來，「快點……」

    她聽話的坐起，用力深吸了口氣，可還是無法緩解胸口的悶痛，「我……不行……」

    眼看她似乎真的很不好受，耶律喬毅當機立斷的移身至她身後，將雙掌貼於她的背上，將真氣灌輸給她。

    片刻後，宋艾的胸悶才漸漸舒緩。

    耶律喬毅收了氣後便問：「你不是住在山上？怎會不適應這樣的高度？」

    「可……也沒這麼高。」她只好胡謅了。

    「當初柳師爺只說你住在山上，並沒說清楚是哪座山，你到底是——」

    「不是說過我住在南方的一座島上嗎？你到底要問幾次？」宋艾氣得頂了回去。

    「呵！現在倒有氣力對我吼了？」他冷哼，回身欲走。

    「等等……」宋艾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他定住腳步，轉身冷睨著她。

    「嗯……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雖不甘願，但該有的禮貌她還是懂的。

    「既然好了，就出去用膳吧！」丟下這句話之後，耶律喬毅便快步走出去。

    宋艾轉轉頸子，發覺自己真的舒服不少，也因為如此，飢餓感也產生了，於是她跟著步出房間來到用膳的地方。

    「宋夫子好些了嗎？要不要再喝碗紅景天？」姜昆一見她出來，立即問道。

    「好，謝謝姜大叔。」她甜笑著。

    「姜昆，你知道她不舒服？」耶律喬毅揚起眉，緊蹙的額頭說明他的不滿，「為什麼只瞞著我？」

    「是我要他們別說的，我怕會讓你擔心。」宋艾立刻解釋，「你不要怪罪他們。」

    「你憑什麼替他們說情？」他微瞇起眸，雙手抱胸看著眾人。

    「你到底怎麼了？」宋艾難過的站了起來，才剛清楚的腦子又眩了下，「我今天是哪兒得罪你了？為何要處處挑釁我？」

    耶律喬毅將碗筷用力往桌上一擱，「宋夫子，這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嗎？」

    「我知道你是大王，但我只要求平等，這是最基本的人權。」明知他聽不懂，她還是要為自己爭取。

    「你說什麼？平等？人權？」他緊蹙起眉。

    「對！。」

    「你這女人是不是病得太重，開始胡言亂語了。」

    憤而站起身，耶律喬毅正要離開，正巧一名下人前來稟報，「啟稟大王，隔壁山果園的寡婦小嬙兒求見。」

    「讓她在大廳候著。」

    「是。」下人領命後便退了出去。

    耶律喬毅又倒了杯酒入喉，這才步出膳房。

    宋艾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小嬙兒……是誰？」

    「她是住這附近的寡婦，長得十分美艷。」姜昆照實說道。

    「每次我們來，她一定會過來。」耶律克插嘴，想了想又道；「她就跟牛皮糖一樣，老喜歡纏著叔叔。」

    宋艾莫名的心情低落，簡單地吃了幾口東西，「用完晚膳後，咱們就上課。」

    「什麼？」耶克律的小臉皺成一團。

    「你叔叔要你跟著來就是不希望中斷你的學習。」話雖這麼說，但她的一顆心卻直揪著，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小嬙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不要，今天坐了一整天的馬車，好累喔！」他打了個呵欠後就溜進自己的房間，不讓她逮住。

    「真是的。」她笑著搖搖頭。

    又喝了碗湯藥後，她基於好奇的往前廳走去。


    「大王，您這回怎麼隔這麼久才來？奴家想死您了。」

    小嬙兒寡婦果真長相艷美，身材更是豐腴誘人，尤其說話的嗓音嗲聲嗲氣的，足以今每個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被公事纏身……對了，果園的收成如何？」耶律喬毅瞇起笑眼，端起酒杯與她對飲。

    「托您的福，一些蜜桃收成都算不錯。」她說著便走近他，嬌媚的倚在他身側，「明兒個去我的果園，讓奴家做點小菜招待大王？」

    「不用麻煩了。」他絕魅一笑。

    「這怎是麻煩呢？」她柔柔又道；「記得上回您說喜歡我做的小菜，就讓奴家表示一點心意。」

    說時，小嬙兒還故意觸碰他的手，誘惑的意圖非常明顯。

    而宋艾進入前面主屋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她明知自己不該吃醋，可是她的內心仍無法克制的酸澀起來。

    撫著胸，她輕抽噎了聲，卻讓小嬙兒聽見了。

    她愣了下，回頭望著站在門口的宋艾，「你是誰？」

    「我……我是耶律克的夫子。」宋艾將淚水強逼回眼底，緩緩步出主屋。

    小嬙兒微微一笑，「沒想到大王這回還帶了女夫子來牧場玩呢！」她雖是帶笑說著，但仍可看出她眼底的妒意。

    「吃味兒了？」耶律喬毅笑望著小嬙兒。

    「人家可是夫子，我哪敢吃味兒呀！」她嬌笑著。

    「哦！」耶律喬毅看向宋艾，話中有話地說；「夫子又如何？若無心也沒用。」

    宋艾瞇起眸望著他，隨即說道：「不打擾兩位，我去休息了。」

    「等等！要請宋夫子進去拿罈酒，和三隻杯子。」耶律喬毅不帶情緒的眼眸直凍結她的心。

    「是。」宋艾不知他的用意，只得依令步向膳房，向姜大叔要了一罈酒和杯子，而後回到主屋，「大王，這是你要的酒和杯子。」

    「你也坐下一起喝幾杯吧！」

    「不了，我的腦子還暈眩著，喝酒怕又吐出來。」宋艾不懂，他明知道她不太會喝酒，為何還要這麼做。

    「看來夫子的身子還真嬌貴呢！」小嬙兒嘲諷道。

    宋艾無意與她爭風吃醋，只想盡快離開，「你們慢慢喝吧！我不奉陪了。」

    「站住！」漫不經心的嗓音又從耶律喬毅的口中飄出。

    「把酒喝了。」他眼中散發的目光和說話的語氣，莫不挾帶著命令的意味，讓宋艾的心驀然一揪。

    望著他不帶感情的注視，宋艾勉強將酒喝下，眼神複雜的瞪著他，「這樣行了吧？」

    「替我們把酒斟上。」他就是不讓她走。

    宋艾頓覺委屈不已，可誰要她得罪他，只好強忍不悅拿起酒罈為他們斟酒。

    「小檣兒，你剛才說明兒要親自下廚為我做些小菜？好，我一定準時前往。」說時，他還勾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不知說些什麼，就聽見她嬌脆的笑聲揚起，兩人眉來眼去的。

    宋艾閉上眼，假裝沒聽見，只一味地為他們斟酒。

    聊得開心，耶律喬毅又對小嬙兒說；「明兒個你可否帶我去果園走走？」

    「當然行，我還可以讓您帶點甜果回來呢！」她掩唇笑說。

    「只有甜果嗎？」他挑起笑痕。

    「大王的意思是？」

    「你心裡有數。」此話一出，兩人再度瞹昧地笑開。

    宋艾再也受不了了，她無法繼續待下去，於是起身說道：「我突然想起耶律克還有一篇文未默念給我聽，我去看看他。」

    她丟下這話便轉身朝後面急步而去，留下一臉怪異的耶律喬毅和小嬙兒。

    耶律喬毅回想起剛剛她那副傷心又憤怒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一道詭計得逞的笑弧。

    「這個女夫子真是不懂禮貌，我勸大王還是考慮換人吧！」大王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前來牧場，她一想到就覺得不對勁啊！

    「或許是該換了。」他瞇起一雙魅眼，話裡含帶著其它意味。

    躲在門後的宋艾緊緊抓著衣襟，沒想到他會因為小嬙兒而要換掉自己！難道他之前說對她有感情都只是花言巧語？

丸の小羽

第八章 作者:樓采凝
    翌日，耶律喬毅依約前往小嬙兒的高山果園，將耶律克及宋艾留在牧場。

    「夫子，你好些沒呀？」耶律克看著無精打采的她，「如果還不舒服，我請姜大叔再弄點湯藥給你喝。」

    「不用，我好多了，現在也比較適應高山上的空氣。」宋艾對他笑笑說：「為什麼不跟大王一起去果園呢？」

    「我才不要，那個小嬙兒老愛黏著叔叔，噁心死了。」耶律克隨即拉住她的手說：「你不是想學擠牛奶？我們去玩把！」

    說著，他興高采烈地將宋艾帶到牧場的牛欄。

    「啊！阿巧正在擠牛奶，我們快去看看……」他跑過去，對牧場工人阿巧道：「阿巧，讓我來，我要教夫子擠牛奶。」

    「是，小少爺。」阿巧趕緊讓開身。

    耶律克當真像個夫子似的，教著宋艾擠牛奶的方法。

    「哇……真的有耶！」宋艾隨他的動作做，但只有一兩滴，牛只還非常不安的挪動著。

    「夫子，你太用力了啦！它會痛耶！」耶律克看著，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准取笑我。」她才不信自己會做不好。

    「夫子，這是需要用巧勁兒的。」阿巧親自示範，宋艾看著他的動作跟著做，這次果真抓到竅門，讓她開心不已。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宋艾便和耶律克在牧場裡四處忙碌著，無論是扎草、加樁，她都想一一嘗試，只要能讓她暫時忘記耶律喬毅就行了。

    而當耶律喬毅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在牧場裡忙碌的不亦樂乎的場景。

    可惡！這女人難道對他去赴小嬙兒的約會完全無動於衷嗎？還是她就是因為絲毫不在意他，才屢次拒絕他的好意？

    他徐步走向她，「你倒是挺忙的！」

    耶律喬毅的嗓音赫然震住她，她連忙回頭看著他那張怒容，「你回來了？吃香喝辣的，還有美人陪伴，一定很開心吧！」她話語中不自覺的夾帶醋意。

    「你似乎不是很高興？」耶律喬毅繃緊的心這才稍稍放鬆。

    「你少自以為是。」她說完突地頓住，又轉首笑說：「對不住呀！我忘了您大王的身份，若有失禮的地方還請見諒。」

    「你這是做什麼？」他眉心深鎖。

    「我只是說我該說的，免得又討罪受。」她睨了他一眼，又開始手邊的工作。

    「別做了，我帶你來這兒不是要你做事。」他拽住她的手，帶往屋裡，「跟我來。」

    「你到底要幹嘛？你抓痛我了。」宋艾一邊叫，一邊被他拖著走。

    耶律喬毅將她帶進主屋，指著桌上的桃與梨，「這是小嬙兒特地要請你品嚐的，拿去吃吧！」

    「我不要，讓姜大叔和工人分著吃吧！」她才不要吃這些東西咧！

    「你把人家的好意當成什麼了？」執起她的下顎，他如炬的眸光探究她的眼，企圖弄懂她的心思。

    「我心領了，但是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如果……如果你捨不得送人吃，那你就全拿去塞進肚子裡吧！」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快步走出王屋，奔回自己房間，而耶律喬毅腳步更快地直追而上，在她關上門前擠身入內。

    「你這是做什麼？走開……走開……」強忍了一天的淚水，此刻終於潰堤。

    她滿臉淚水望著他，「好，你不走，那麼讓我走。」

    「何必這麼激動？」他肆笑地望著她的淚容。

    耶律喬毅一派漫不經心的模樣映入她眼簾，有種不安好心的詭異感，「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忙了一天，讓我休息不行嗎？」

    「當然行，我也累了一天，不如咱們一塊兒休息吧！」他依舊扣住她的手，強迫她坐在圓幾前，而他則坐在桌上，俯身以誘惑的口吻說：「明明心底不舒服，卻又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是很累嗎？」

    宋艾愕然地倒吸口氣，沒想到會被他看穿！

    「是不是我猜對了？」他勾人的眼神和低啞的聲調，在在充滿瞹昧。

    「胡說、胡說……」她受不了地捶著他的胸，「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為什麼要逼我……」

    「我逼你什麼？」他握住她的手，下讓她撒潑。

    「你為何一定要逼我說出心底話，連讓我將情感藏在心裡的自由都沒有，你……你就非得一刀刀剝除我的偽裝不可嗎？」一吼完，她才恍然發現自己真的完了！天！她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看著我。」他語氣認真。

    宋艾緩緩抬起臉，用一雙淚眸注視他的眼。

    「承認愛上我有這麼難嗎？」他刻意靠向她，與她誘人的唇瓣只差寸餘。

    「不是難，是不可以。」她小小的拳頭握緊。

    「不可以，怎麼說？」耶律喬毅瞇起眸，深黝的眼在此刻看來更加炯銳。

    「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啊！」黯然垂下雙睫，宋艾不敢再看他了。

    「回去你說的老家？」他冷謔一笑，「我可有說過不讓你回去？你居然擔心這種事。」

    「我不是擔心你不讓我回去，而是擔心回去後我就再也回不來了。」她痛苦萬分的喊。

    「什麼？」他不懂她的意思。

    「我……我怕我回去後就不能回來了……」她再重申一遍。「除非你不夠愛我，如果你愛我，就會和我一樣痛苦，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你我一起痛苦……」

    「你是指你家在南方，是屬宋朝境內，所以不能來去自如」。」他完全無法理解。

    「不是這個意思。」她煩躁地說。

    「那到底是什麼？」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不是已經打算趕我走了？」宋艾閉上眼問。

    「我要趕你走？」她在說什麼？

    「昨晚你和小嬙兒說的話我全聽見了。」宋艾咬咬唇望著他，「既然我無法勝任耶律克的夫子，也沒必要繼續留在南院王府了。」

    耶律喬毅瞇起眸，這才弄明白她的意思，「天！」

    「無論你現在怎麼說，我已經決定離開。」儘管不知該去哪兒，但她已不想留下繼續受辱。

    「我沒要你走，你這是做什麼？」他橫身來到她面前，眼中流轉著某種困惑。

    「我親耳聽見你對小嬙兒說想換了我，我若不走還能做什麼？」他為什麼還要裝傻逼問她？非要這麼羞辱她不成？

    「做什麼？當然是做我的妻子，南院王府的王妃。」

    他這話一說出口，她隨即傻住似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胸口怦怦直跳著。

    「你說句話啊！好或是不好？」他做事向來直率，不喜歡拐彎抹角。

    她抿著淚，最後還是搖頭，「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但還是謝謝你的好意，只可惜我無法在這裡住下。」

    「為什麼？」他用力鉗住她的肩。

    「我……給我幾天的時間理清思緒再告訴你。」她揉揉太陽穴，眼神微斂。

    「好，就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耶律喬毅用力握緊她的肩。他看著她一副倦態，不忍地說：「你看起來似乎很累了，去休息會兒，明天別再去牧場幫忙了。」

    「嗯。」她點點頭。

    又看了她一會兒後，他旋身步向門外，突然回頭對她說；「剛剛我對你說的全是真心，請不要懷疑。」

    宋艾凝住了心，直瞅著他瞇起的眸底閃爍的光影……而他，緩緩回身直接離開了。


    「薩伊，你來了。」隔日一早，薩伊也來到葛亞洱牧場，與耶律喬毅會面，「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大人，一切已安排妥當。」薩伊稟報。

    「太好了，對方再一次中了我們的計謀。」耶律喬毅冷冷勾起唇，「他們就是太有野心了。」

    原來上回祁醢國戰敗後，祁醢國大王仍極力想要反擊，因此打探出遼國已購得稀奇火藥，而耶律喬毅正準備親自前往收購，於是暗地派人跟蹤他。

    耶律喬毅早察覺此事，立刻下令改由薩伊前去，他則故意來到牧場，使出調虎離山之計，當他們知道受騙時已來不及了。

    「祁醢國已經向我們大遼國投誠了。」薩伊又報告了這個好消息。

    耶律喬毅點點頭，「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

    「大王足智多謀，這樣的結果是一定的。」

    「薩伊，你何時變得這麼諂媚了？」耶律喬毅勾唇一笑。

    「大王！」薩伊立即俯身。

    「……只是開玩笑，瞧你這麼緊張。」他搖頭輕嗤，舉杯啜飲杯中佳釀的同時，背後傳來掀簾的聲音。

    宋艾走進屋裡，在乍見薩伊的瞬間嚇了眺，「薩伊護衛，你怎麼來了？是府邸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我是特地來向大王報告好消息的。」薩伊笑說。

    「什麼好消息？」她不解地問。

    「是這樣的——」

    「薩伊，不必多說。」耶律喬毅立即阻止道。

    「是。」他又退回原位。

    宋艾看著耶律喬毅，有點氣餒地鼓腮道：「是關於國家大事，所以不方便讓我聽？」

    「宋夫子，你誤會了。」薩伊早看出大王心底有她，可不希望她誤解了大王。

    「薩伊你——」

    「大王，這是好事，就別瞞宋夫子了。」於是薩伊第一次違背耶律喬毅的命令，將這好消息告訴宋艾，「宋夫子，大王這次又立了大功呀！」

    耶律喬毅無奈地深歎口氣，揉著眉心說：「薩伊，你居然連我的命令都敢違抗。」

    「既然是好事，為何不說？」宋艾笑望著他。

    「若說了，你是不是又會說我太過自大？」他挑眉，饒富興味地盯視她那張柔媚容顏。

    「我才不會這麼說。」她噘起小嘴。

    薩伊眼看現下的氣氛似乎不適合他在場，於是主動說道：「大人，那屬下先行退下了。」

    「好，你趕了一夜的路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耶律喬毅揮揮手說。

    直見他離開後，宋艾轉向耶律喬毅，「來到這裡之後，你都還沒……陪我出去走走，現在可以嗎？」

    「你！」他瞇起眸，她突然這麼說，還真有些怪異。

    她纖纖柔荑輕撫他的手，「好不好？」

    昨晚她想了許多，即便他倆沒有未來，她也無法再漠視愛他的心。

    她會為他吃味兒、為他擔心，他的喜怒哀樂也一再影響她的情緒。她心底很清楚，她一天比一天更愛他。

    有句話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過去她一直認為這句話非常不切實際，但如今她卻能體會到它的真義。

    他逸出抹釋懷的笑容，「怎麼，想通了？」

    「嗯，我是想通了，因為你身為南院大王，喜歡上你……讓我很不安，因此才會胡思亂想，不要怪我好嗎？」她對他說出心底的話。

    「我從不曾怪你，不過如果你膽敢再遲疑，我可是會對你做出小小的懲罰。」耶律喬毅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說。

    「你要怎麼懲罰我？」她抿唇偷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握住她的小手，他將她帶到屋外，「又下雪了，冷嗎？」

    她搖搖頭，笑望著他，「你對那個小嬙兒是不是也這麼溫柔？」

    「這個嘛……」耶律喬毅裝模作樣的故作思考，

    「我得想想我是怎麼對她的。」

    「少來了！」她鼓著腮，「你要我表明真心，我也表明了。但我告訴你，我可不允許你劈腿，要是讓我發現，我是一輩子都不會理你的。」

    「劈腿？這又是啥意思？」

    「就是你一次喜歡兩個女人，或同時愛上兩個女人。更希望你不要有三妻四妾的念頭，這種觀念是最要不得的。」宋艾知道古時候很多貴族都擁有三妻四妾，她可不允許他這麼做。

    「哈……」沒想到他的回應居然是一聲狂笑。

    「你笑什麼？」她皺著眉，「覺得我在說笑話嗎？」

    「你怎麼會認為我想要有三妻四妾？」

    「書……古書上都這麼說的。」她抬起下巴說。

    「你放心，這輩子我覺得最難搞的就是女人，除非必要，我不會去招惹女人。」他攬住她的肩，往山嶺草原的方向定。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招惹我？」

    「你相信命嗎？」耶律喬毅說道。

    「嗯……半信半疑吧！怎麼這麼問？」這種話居然會從他的嘴裡說出，倒是讓宋艾感到意外。在她的想法裡，他是信奉自己的實力，而非命運。

    「在我差不多像耶律克這年紀時，有個巫師曾來到府邸，說我將來會遇上一生中命定的女人。」他撇撇嘴說。

    她揚眉說：「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我好嗎？」

    「不，」他肆笑，伸手撫觸她柔美的臉龐，「剛開始是你的特別吸引了我，後來我才發現愈來愈喜歡你。」

    「你的意思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所吸引囉？那我與小嬙兒比呢？」她抿唇望著他。

    女人嘛！總怕自己所愛的男人嫌她不漂亮。

    「太狐媚的女人我不欣賞，還是你這種單純樸實的女人好。」他綻放出絕魅多情的笑意。

    頭一次聽見男人對她表白，她感動得紅了眼眶，忍不住投入他懷中，緊抱著他結實的腰身，「喬毅……我能這麼喊你嗎？」

    「當然，你想怎麼喊就怎麼喊吧！」他掬起她的小臉，「傻瓜，怎麼哭了？」

    他俯身吻去她雙頰的淚，輕吮她的小嘴，將所有的熱情藉由這個吻傳遞給她。

    這吻由淺轉深，可由於天氣太冷，感覺她氣息漸喘，他還是慢慢放開她了，「你真沒用，就算以前住的山不高，也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不想等到三天後。」聽他這麼說，宋艾決定不再隱瞞了。

    「好，你說。」

    「其實，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柳師爺所找的夫子。」她揚眉望著他。

    「什麼？」他震驚的神情讓她感到愧疚。

    「當然，我也不清楚那位真正的女夫子是誰、現在在何處，還有我為何會昏迷在南院王府門外。」宋艾望著他那副凝神細聽的表情，繼續說：「而我……我是一千年後的人。」

    「你在說笑吧？」

    耶律喬毅告訴自己，她一定是在說笑，這件事實在是太離譜了！可為何他竟笑不出來，尤其見她微紅的眼，想起她這陣子怪異的言行舉止，他的心反而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證明，但如果你愛我，就不該懷疑我。」她吸吸鼻子，「所以我好怕……好怕哪天我又突然回去，所以一直不敢接受你，害怕你也會受到傷害。」

    「那個什麼眼鏡、紙牌，也是從一、一千年後帶來的？」耶律喬毅顫抖地問出這句話。

    「沒錯，當時這些東西都在我身上，也一起隨我過來了。」說到這裡，她眼睛變得更酸澀了。

    「那你……你是哪一朝人？」

    「不是朝代，我們那兒稱之為公元，是公元兩千零六年。」宋艾不禁又發起抖，再加上此刻又泛起冷意，她忍不住抱緊自己。

    「老天！」他撫著額，細想許久才道：「你來之前完全沒有任何徵兆嗎？」

    「前一晚我和朋友一起看了部奇怪的紀錄片。」宋艾想了想。

    「紀錄片？」

    「對，是一種電影，類似現在的戲曲，只是將它拍攝下來，隨時想看便可播放。」她發現他仍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於是換個方式說：「反正就是我那年代的科技。」

    「好，那又有什麼詭異處？」

    「我……我在影片中看見你，你和另一位將軍是主角……所以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以為自己在夢中。」

    「另一位將軍，是誰？」他突地逼近她，問道。

    「……好像是叫蕭……蕭曄。」事隔多日，宋艾差點忘了這個名。

    「蕭曄！你是說蕭曄。」他握住她的手，「走，我們得趕緊回去。」

    「回去哪兒？」她詫異他會出現這樣的舉動。

    「下山回王府。」本來耶律喬毅還半信半疑，可是宋艾自從來到南院王府之俊就不曾出去過，又如何知道大遼威赫將軍蕭曄！

    如今，他真要找理由不相信已是不行了。

    一入主屋，他立刻對姜昆說：「有急事，我們得回去了。」

    「可我們才來兩三天呀！我還沒玩夠……」在一旁用早膳的耶律克立刻喊道。

    「是呀！大人，何不再多留幾天，還是薩伊護衛帶來什麼緊急的消息，非離開不可？」姜昆也道。

    「現在一時也解釋不清，但事不宜遲，我得立即趕回去。」

    這時，薩伊剛好步進前屋，聽見耶律喬毅這麼說之後，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或是大王還有什麼對策？」

    「不，無關這事，耶律克你若要留下，我讓薩伊陪著你。」他明白這小子玩得不亦樂乎，現在硬逼他回去，自己也於心下忍。

    耶律克看著叔叔憂急的神情，還有宋艾不語的模樣，雖然他年紀小，但也有預感發生人事了！

    「我不留下，我要跟你們回去。」耶律克下了決定。

    「好，那就快走吧！」

    於是一行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匆匆打道回府。

    一回到中京的南院王府，耶律喬毅立即隨薩伊前往威赫王府查采蕭曄的近況。

    想想也奇怪，那小子以前經常會來找他喝酒下棋，可這陣子卻都不見人影。原以為他因為公事繁重而抽不出空，如今想想，該不會他也出事了？

    到了威赫王府，耶律喬毅問著府裡的總管裡牧，「我要見蕭將軍。」

    「咱們將軍……他、他回鄉了。」裡牧低首微顫地說。

    「回鄉？！」

    「是，將軍目前不在中京。」裡牧垂著腦袋，始終不敢抬頭見他。

    「回鄉是吧？那我立刻快馬追上，他老家在哪兒？」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裡牧有事欺瞞他。

    「南院大王，您就別追問了行嗎？」裡牧忽地跪下，「這事……這件事我始終不敢讓其它人知道，免得府內人心惶惶。」

    「到底什麼事？該不會那傢伙突然消失了吧？」他急促地問道。

    「呃！」裡牧倒抽口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大人！您……您知道？」

    「他真的消失了？」果然被他料中了！耶律喬毅迭退數步，「……他真的消失了？」

    「大王，您怎麼了？」薩伊見狀，趕緊扶住他。

    「我沒事。」他閉眼搖搖頭，接著又問：「是不是一個月前發生的事？蕭將軍消失的前一天，我來找他喝酒，對吧？」

    裡牧這下更震驚了，他結結巴巴地問：「我……我明明封鎖了這消息，南院大王怎麼會知道？」

    「老天，那傢伙該不會和宋艾交換，他掉進那個兩千零六年了！」耶律喬毅撫額深歎。

    「您知道我們大王去哪兒？」裡枚急問道。

    耶律喬毅搖搖頭，免得嚇壞他，「不知道，不過我會幫忙找，若有消息會立即通知你，那我回去了。對了，如果蕭將軍回來，你也一定要馬上讓我知道。」

    「是，小的遵命。」裡牧茫然的望著他，已無法斷定南院大王到底知不知道將軍的去處。

    步出威赫王府，耶律喬毅才將這一切告訴薩伊，只見他僵著一張臉，半晌說不出話，「大王，您說的可是真的？」

    「之前我不確定，但現在我已完全相信了。」

    「那麼宋夫子她……」

    耶律喬毅搖搖頭，已不知如何面對此事，「咱們回府吧！」

    「是。」薩伊雖滿腹疑慮，但還是先回府再說了。

    回到南院王府，耶律喬毅便一人回到書房，想著這陣子所發生的一些事。宋艾的擔憂，也成為他的擔憂。

    聽聞大王回來後，宋艾立刻移步至大廳，卻不見他的人，薩伊見了她，不禁問道：「大王都跟我說了，你說的全是真的嗎？」

    「嗯。」她點點頭，「大王呢？」

    「大王進書房了。」薩伊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似乎想瞧清楚這個從未來過來的女人。

    「我去看看他。」她對他微微曲膝，而後轉向書房的方向。

    直到她的人影消失後，薩伊才不禁搖頭說：「天，這種事怎會發生在我們南院王府呢？」

丸の小羽

第九章 作者:樓采凝
    或許是直覺吧！宋艾直接前往耶律喬毅的書房，在門上輕叩兩聲，「是我，可以進去嗎？」

    「進來。」

    宋艾推開門，看見他斜倚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為什麼把自己關在房裡？」

    「沒什麼，過來。」他坐起，讓她坐在身畔。

    宋艾坐下後又問：「怎麼樣？那位蕭將軍的情況如何？」或許不用問，看他的神情，她已該知道答案。

    耶律喬毅歎口氣，「我猜他去了你所說的地方了。」

    「真的？」明知可能如此，但得知實情後，她的心依然不停狂跳著！

    宋艾撫著心口，

    「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去看那部紀錄片，真不知是對或錯……」

    「不管蕭曄是什麼想法，但對我來說你是對的。」耶律喬毅很激動地對她說。

    「我雖然不想離開你，但我好想我父母，我真的想念他們。」她垂首低泣，「所以我好為難、好不知所措。」

    「別走，如果走了回不來呢？或者你根本無心於我？」耶律喬毅好不容易壓抑的心情再起波濤。

    「喬毅……」見他這麼激動，她倚在他肩上，輕輕柔柔地說；「我……我很愛你……怎會無心於你？」

    「那你——」

    「你也叫我小艾好不好？我想聽你叫。」她抬頭，笑望他那苦澀的表情。

    耶律喬毅看著她那強顏歡笑的容顏，忍不住將她緊扣子懷中，輕喊了聲，「小艾。」

    宋艾感動的笑了，坐直身子說；「只要我能跟我父母見一面，跟他們交代我的去處，告訴他們我很平安、很幸福，那我就不回去了。」

    「可是要怎麼見他們？」他也想這麼做，但一方面不知方法、另方面也怕她一去不回，這事的確難以抉擇。

    「我也不知道。」她搖搖頭，見他如此傷神，早知如此，她就不告訴他這件事。

    「從山上回來後你都還沒好好休息，先回房歇息去，我好好想想該怎麼做。」他閉眼沉吟。

    「你晚膳還沒吃吧？」她擔心地說。

    「我吃不下。」

    「這怎麼成？我去端來給你用。」宋艾心急地想起身。

    「我說我不想吃。」她才剛站起，他又伸手抓住她，讓她跌進他懷裡，雙雙倒在躺椅上。

    「喬毅……」宋艾震愕地望著他，隨即主動吻住他，她的主動猶似火焰般瞬間蔓延燒灼他全身，連心都熾燙了。

    耶律喬毅再也忍不住回吻她的熱唇，淺緩的溫柔漸漸滿足下了他，只想狂肆的需素。

    他探入長舌汲取她唇裡的芳津，舔弄她口中的每一寸柔美，孟浪的對待令宋艾不知所措。

    耶律喬毅霸道中含帶甜蜜的吻在她體內掀起巨浪狂濤，激情衝擊胸臆，而她已情不自禁輕啟朱唇，逸喊出聲聲嬌吟。

    這次，她真的不在乎，也豁出去了！

    「今天，你很聽話……」他說道，長舌來到她細膩的頸邊，輕輕夸咬著。

    「呀……」

    宋艾一陣輕顫，頸窩傳來的酥麻感讓她難耐的直扭動起身子，那嬌媚的模樣令耶律喬毅感到一陣熱欲橫溢！

    「這次我不打算放開你。」他心底突生一絲狂烈的慾望，想要緊緊鎖住她，將她鎖在身畔，不讓她有任何離開的機會！

    宋艾迷惘了，她只想對他說，她也不想離開，萬萬都不想。

    她微啟紅菱，氣喘吁吁地呢喃，「我也不走……你趕也趕不走。」

    「這可是你說的，我一定會好好疼你、愛你。」他低啞的嗓音富有磁性，直迷惑她的心。

    「嗯……」

    他要好好疼她、愛她……想到此，宋艾便再也忍不住的用一雙藕臂纏緊他的身軀，全面承接他火熱的攻勢。

    她在他頸部落下點點細碎的吻，如此的媚態讓他更加慾火狂燃，急切地解開她身上的衣物，只留下一件抹胸。

    「啊！」身上的涼意讓她輕噫了聲。

    「別緊張，放鬆……」發覺宋艾的身子緊繃著，耶律喬毅的大手輕撫過她身軀，在她細緻的頸子印下幾個吻痕。

    此時，他的大手緩緩自抹胸下鑽入，輕握住雙峰的圓弧，感受它的飽滿圓潤，目光注視著她銷魂的醉眼，下腹已然灼熱。

    宋艾迷迷糊糊中想起上回那一夜，他火辣狂野的手法，心跳不由加速，身子也發著抖。尤其他的雙手輕撫過她身上所帶來的快感，更是讓她沉陷其中無法自拔。

    「怎麼了？你身子好燙！」

    她渾身燙得灼人！

    她氣息輕喘，小嘴直嚶嚀著，「喬毅，我……」她臉兒潮紅、媚眼如絲，更加魅惑人心。

    宋艾好迷惑，為何自己會如此渴望他的愛撫……

    在她意亂情迷之際，火燙的長柱倏然挺進她體內，痛得她吃疼一喊，渾身繃得好緊好緊。

    「不要了……我不要了……好痛、好痛……」宋艾細聲低喊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不哭……」知道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耶律喬毅突地定住身，心疼地撫著她汗濕的臉，「忍一忍，我會溫柔的……」

    那股撕裂般的疼再次蔓延全身，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竄過她四肢百骸的快感，第一次經歷男女情事的宋艾，渾身漲滿快意，逸出一串串蕩漾人心的呼喊……

    隨之而來的高潮將兩人帶上最極樂的境界，許久之後，宋艾渾身癱軟地倒在他溫暖堅硬的胸懷裡……


    窗外一陣鳥兒輕啼，喚醒了在躺椅上相擁而眠的兩人。

    宋艾微微張開眸，正好對上耶律喬毅微啟雙眸的帶笑臉龐。

    「累了吧？瞧你一夜動也不動的，睡得好沉呀！」他輕撫她嬌柔的睡顏，「昨晚可折騰你了？」

    宋艾嬌羞地搖搖頭。

    「知道嗎？昨晚我一直看著你。」他望著她笑說。

    「為什麼一直看我？」她摸摸自己的臉，「我怎麼了嗎？」

    「沒什麼，我就是想看。」微斂起笑，他的眼神更專注了。

    「是怕我哪天突然不見嗎？」她咬咬下唇，撲進他懷裡，緊抱著他的腰，「不會，我絕不會就這樣離開，你放心。」

    「好，你可要答應我，絕不能悶不吭聲的離開。」他擁緊她的身子。

    「我答應你，一定、一定……」宋艾緊咬著唇，內心激動得直想哭。

    就在這時候，書房外傳來卡夏目的聲音，「大王，您在裡面嗎？」

    「我在，有事嗎？」耶律喬毅起身說道。

    「是這樣的，外頭來了位男子，他穿著一身巫師服，卻又不像巫師，直說一定要見到大王。」卡夏目說道。

    「又是招搖撞騙之人，給他點銀兩讓他走。」耶律喬毅煩躁地說道。

    「大王，我剛剛已趕過他了，可他就是要見您，還說夫子認得他。」卡夏目這話一出口，宋艾滿臉疑慮地看向耶律喬毅。

    「他有說叫什麼名字嗎？」

    「倒是沒有，但他提到什麼紀錄片的。」

    「紀錄片！」宋艾立即坐起來，與耶律喬毅面面相覷。

    「立刻請他在大廳候著。」他遂下令。

    「是的，大王。」卡夏目這才退下。

    「是那位大叔嗎？是那位一直要我去看紀錄片的大叔嗎？」宋艾心急地穿戴好衣裳，又將頭髮梳理好，「快，我們去見他。」

    「你真要去見他？」他擔憂地望著她，「這樣好嗎？」

    「為什麼不好？」她不明白。

    「當然不好。」他鄭重的提醒她，「記得嗎？你就是看了那出紀錄片之後才來到這裡，如果這次又見了他，會不會又從我眼前消失了？」

    這小女人難道看不出他內心有多擔心、多害怕，這種膽顫心驚的感覺是他未曾體驗過的。

    她溫柔一笑，「原來你擔心的是這件事。傻瓜，那你不會緊緊抓著我？不讓我離開你？」

    「可是……」他仍是不安。

    「放心，走吧！」宋艾笑著拉著耶律喬毅直往外走。

    直到大廳，她果真看見那個男子，「是你！這位大叔，你到底是誰。我想這一切怪異的現象全是你搞的鬼吧？」

    「我就知道來見你一定會挨罵。」男子笑了笑，接著轉向耶律喬毅，「事隔多年，不知大王還記得我嗎？」

    「你……」耶律喬毅瞇起眸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是那位為我算命的巫師？！」

    「哈……大王好記性，沒錯，就是我。」他撚鬚笑笑又道；「在下姓元，元復始的元，單名一個分字。」

    「緣分？」宋艾皺著一雙眉。

    「你要想成緣分也行。」他笑望著略帶緊張的他們，「我今天來此就是要完成宋姑娘的心願。」

    「你到底要做什麼就快說吧！」耶律喬毅不喜歡這個人，因為他給他一種很大的威脅性。

    「我是來給宋姑娘一個機會。」他笑望著她。

    「什麼機會？」宋艾被他賣關子的態度也弄得緊張兮兮的。

    「看你是要留在這兒，還是回去？我之所以讓你來這兒一趟，是因為你和南院大王有未完的緣分，如今這緣分就看你要不要再續了。」他笑意盎然地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要將她帶回去嗎？」耶律喬毅用力抓住他的衣襟，「你給我滾，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現在就給我滾。」

    「喬毅，別這樣。」宋艾拉下他的手，對他搖搖頭。

    「是呀！我是來問宋姑娘，又不是問大王。」元分扯扯衣襟，又道：「給我一個答案吧！」

    宋艾看著耶律喬毅，心想她底下還有弟弟、妹妹，不怕爸媽將來沒人照顧，可是她就這樣消失了，爸媽會有多著急呀！

    「小艾……」耶律喬毅焦急地望著她。

    「我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可不可以？」她試問。

    「什麼要求你就說吧！」元分點點頭。

    「我要留下，但我想和我家人說說話，讓他們知道我是平安的，還有……我有位最要好的手帕交，我也想向她交代幾句話。可以嗎？」宋艾含著淚說。

    「這……」元分想了會兒才說：「好吧！但是只能在夢中相見，一旦你回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好，那就在夢中見吧！」宋艾想了想便點頭道。

    「那準備好了嗎？」

    「嗯，準備好了。」她這句話才剛出口，整個人就暈死過去；耶律喬毅立刻穩穩的接住她。

    「小艾！你怎麼了？」他憂急地問。

    「別急，她只是睡著了。」遠分阻止他吵醒她。

    而昏睡中的宋艾，在一片白色的沙漠中行走，她邊走邊喊，「爸、媽……宋威、宋敏……瑋凌，你們在哪裡？」

    走著走著，雙腿都酸了，卻還不見半條人影，她無力地跪在沙地上，許久才看見幾人朝她走來。

    當他們慢慢走近，宋艾才看清楚他們正是她的家人和好友！

    「爸、媽……」她流著淚朝他們奔了過去，緊緊抱住他們，「我好想你們，真的好想好想。」

    「姐姐，我也好想你。」宋敏和宋威也走上前。

    「媽也是。」宋母握住她的手，「你去了哪兒？」

    「我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我很幸福，因為我遇上一個我愛而且愛我的男人。」宋艾笑著流淚。

    「姐，是真的嗎？」宋威問道。

    「是真的，你是長男也是獨子，以後要代替姐姐好好照顧爸媽喔！」

    「我會的，姐，我好想你……」

    「姐，我也好想你。」宋敏也紅著眼，心底滿是不捨地緊緊抱住宋艾，「姐姐，你要幸福喔！」

    「如果有了喜歡的男人可要好好把握。」宋父也不忘叮嚀。

    「爸、媽，我會的，我一定會讓自己幸福的。」宋艾拭了拭淚。

    江瑋凌笑望著她，「看來你應該知道你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

    「嗯，我知道，他……還好嗎？」宋艾指的便是「蕭曄」。

    「他很好，適應得很不錯，他請你轉告南院大王，代為向他的家人報平安。」江瑋凌雖沒說什麼，但眼中的祝福宋艾已經收到了。

    「我知道。」宋艾發現四周光影忽明忽暗，知道時間不多了。

    她急切地轉向家人，「爸媽、宋威、宋敏，還有瑋凌，時間不早了，我必須走了。」

    閃動的光影愈來愈強烈，最後突然轟地一聲，她重重震了下，下一秒像是衝向天際，一直飄搖、一直飄搖……


    天空不停旋繞，最後宋艾落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

    一直待在她身邊的耶律喬毅發現她眼皮直顫動著，立刻握住她的手問道；「小艾，你張開眼看看我，快張開眼看看我。」

    他真的擔心她再也不回來了！

    過了會兒，宋艾緩緩張開眼，對上他那雙憂急的眼，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柔軟的被窩、溫熱的暖炕，難怪這麼舒服。

    「你終於醒了！」他終於卸下心頭大石。

    「喬毅，你一直陪著我？」這一趟夢之旅，像是費盡她全身氣力，此刻她只覺得好累好累。

    「對，沒有離開半步。」

    「那位……」

    「你是指元分？」

    「對，他人呢？」她還有一些話想問他。

    「在大廳待著，你呢？遇見家人了嗎？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她能回來真是太好了，而他也終可鬆口氣。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他絕下讓她離開半步，即便是夢裡也不行。

    「遇見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她微瞇起眸想著，「爸媽看來很健康，見了他們讓我安心不少，弟弟和妹妹也很乖，我終於可以放心了。」說完，她還是忍不住落下淚，畢竟這一別離將是一輩子。

    耶律喬毅將這些看在眼底，忍不住蹙起眉心，「你後悔了嗎？」

    她抬眼望著他，從他晦澀的眼底猜出他的想法，「怎麼會這麼想，既然愛上你，我就不後悔。」

    「那你怪我嗎？」他微蹙起眉，「畢竟我剝奪了你與家人團圓的機會，讓你得離開你所熟悉的一切。」

    「如果你不好好愛我，我就會怪你。」她抿唇一笑。

    耶律喬毅聞言，緊緊將她抱滿懷，「放心，我一輩子都不會辜負你，一定會好好待你。」

    「我相信，我願意相信。」宋艾也展開雙臂回抱他，倚在他胸前微笑。「走，我們去見元分。」她用力撐起自己欲下床。

    「你可以走嗎？」瞧她全身無力的模樣，他立即道；「你別亂動，我派人去請他進來吧！」走到門邊，他對著外頭喊道；「晶兒，你過來。」

    不一會兒晶兒入內，他吩咐道：「快去將在大廳的那位客人請進來。」

    晶兒一愣，「可……他剛剛已經先行離開了。」

    「什麼？」宋艾秀眉緊蹙，「他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呢！」

    「不過他留下一封信。」晶兒趕緊從袖袋中拿出信遞上。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耶律喬毅拿了信後便來到宋艾身旁，「上面署名給你，你看看吧！」

    宋艾接過手，咬著唇看完它，原本帶著憂色的臉龐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他說……他說下次還有機會見到我家人，也可以將你介紹給他們認識。其實我一直介意的是，我父母都不曾看過你，如果讓他們看看你，知道你待我這麼好，一定會更安心。」

    說著，她又情不自禁地哭了。

    他笑著摟住她，「原來你是介意這個，我還以為你仍是想回去，把我給嚇到。」

    宋艾偏著腦袋，破涕為笑。

    「對了，他可有說下次機會是什麼時候？」他低頭問道。

    「一次是咱們孩子滿月之時，另一次是我們婚後滿十年的那一天，哇……我好希望那一天趕快到。」她撒嬌道。

    「放心，不會太久的。」他露齒一笑，「只要我們繼續努力。」

    他隨即鑽進她的被窩，原本的嬉鬧聲漸漸轉為微喘的激情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