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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聶少蓁 -【不良總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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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0: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不良總裁 作者:聶少蓁

她,謝傑安,身為理智又冷靜的質優生,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要跟這個到處亂搞的不良少年纏上!
但沒辦法,喜歡人是沒什麼理由的,誰教她偷偷發現他有不為人知的一麵,而這好死不死的讓她喜歡上他!
所以不管他怎樣跟她撇清關係、不準她喜歡他,她也隻能挺直背脊對他說:“唐正浩,我喜歡你。今天就算你拉一百個女人在我麵前上床,我還是沒有辦法不喜歡你。”有誌者事竟成,他終於肯愛她了!
但火辣辣的一夜之後,他竟然失蹤了七年……  
等他再次出現,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企業總裁,而且,根本不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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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0:3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都是因為它聶少蓁

嘿,久未露面的蓁仔上臺一鞠躬囉!

呵,很高興有機會在這裏和大家又見面!當然,也希望這樣的機會能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一直持續著。

還有啊,蓁仔換了新編編喔!新編編呢就和前兩位親親編編一樣,有副很好聽的聲音喔!而說到這裏,蓁仔實在不禁要懷疑,懷疑這裏的編編們是不是都有副甜甜溫柔的嗓子呢?!哇!蓁仔實在很好奇呢!

嗯,再來,說說這本書吧。

對,不錯,看到標題了吧?!就是「都是因為它」!

咦?「它」是誰啊?!嗚,它就是蓁仔多年前養的一隻天竺鼠啦!它有個很棒的名字叫「金子」!長相更是比真的「金子」還可愛一萬倍!想當初它突然暴斃窩窩時,蓁仔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其淒慘指數連家人都受不了的過來恥笑──不錯,是恥笑喔!恥笑蓁仔道──

拜託,你嘛幫幫忙!爺爺上個月去世時你也沒哭得這麼淒慘好不好?!現在竟為了一隻小畜生?!

呵!哇咧XXX!小畜生不是條生命啊?!

欸欸欸,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看到這裏大家可別誤以為這是本小老鼠的故事喔!它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故事啦8金子」不過是插個花,所以,千萬別丟書喔!

哦!對了,說到這裏,蓁仔一定要順便一提,在完稿的這段時間裏所看到的一部令蓁仔感動非常的武俠劇!

說真的,蓁仔已經許久未曾這樣迷戀過電視劇;不管是女主角在鏡頭前的幾個非常棒的神韻,或者是男主角在裏頭表現的深情無悔,以及片頭、片尾那兩首浪漫又顯得無比無奈的俠式情歌──唉,可惜的是,後來片尾曲換了別首!蓁仔傾聽之際,手中的遙控器還險些不小心給它丟飛了出手呢!

嗯,總之,一柄飛刀一把飛雪它們讓蓁仔迷戀地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沒再碰觸過古代的題材?!

嗯嗯,也許蓁仔下次可以來寫個什麼一把菜刀和一雙筷子的故事……

哇,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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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炎炎夏日,烈陽高掛。

在社區的小型公園裏,有一個小小的女孩身影,疾走如風。

謝傑安的美額不斷冒出顆顆汗珠,一大步一大步走得很急。

向來從容不迫的冷靜表情,現在卻凝聚著一股不安,行色驚惶得像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似的!

「站住!」突然,一聲暴吼就像驚雷,從她背後擊下。

謝傑安腳一頓,神色越見蒼白。

別回頭,謝傑安!捂著胸口,她強自鎮定地告訴自己,趕忙腳也不停地趕路。

這公園裏又不是只有你,所以……他喊的人絕對不是你啦……

「媽的!我說站、住!」

謝傑安低垂著粉臉,神色越來越蒼白。哇哇哇,真的不是她啦!是那水龍頭自己老舊掉下來的,和她根本沒關係啦!不要找她……

「他奶奶的,站住!否則我打斷你雙腿!」

哇,要打斷雙腿啊!有這麼嚴重嗎?

霎時,她兩腿站得又直又挺地僵在原地,可愛又美麗的臉,幾近扭曲變形。

突然一條人影,飛也似地從她身側擦肩而過,防備不及的她,低呼一聲,立刻被撞倒在地。

一陣微微刺痛從手肘傳來,她勉強站起身,蹙著眉頭想瞧清楚是哪個冒冒失失的傢伙──

哇,是打架耶!

馬上她兩眼一亮,什麼心虛、什麼害怕全都教眼前這刺激的一幕給擠到一邊去了,因為就在離她五公尺的樹蔭下,一群人正打了起來。

謝傑安兩眼一眨,驚奇的光彩,閃閃在眼底發亮。嘖嘖嘖,這可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真是好恐怖,也好刺激喔!

只見一個瘦小的男孩嘶吼地跳到一個像熊一樣的男人背上,那個男人使出狠辣的一拳將那名男孩打飛出去。

當那名男孩像破娃娃般朝她身上飛來時,她只是眨了眨眼,瞧得渾然忘我,忘了危機。

「小鬼,眼睛放亮點!找死了你,啐!」

那名男孩倒在她的腳側,對方朝他啐了口痰,再送上一串三字經,這才悻悻然地離開。

謝傑安一雙眼骨碌碌地瞧著她身旁正一邊試著爬起,一邊仍是髒話不停的男孩。

哇~~慘!好慘!如果她自己被扁成這樣,一定活不過今天晚上。

「你……」她對那張被扁得像豬頭的臉,小心問道:「和那人有仇?」

那男孩突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嚇得她立刻為自己一時的好奇而後悔不已。怎麼辦?他紅紅的眼睛看起來好凶,她還是快快走人吧!

不過正當謝傑安決定走人時,那男孩逕自走向前越過她,冷冷丟下一句話。「沒有仇,只是誰教他要瞄了我一眼!」

什麼?就因為這樣?!就因為對方瞄了他一眼令他不爽?

拜託,她謝傑安今年小六,而這男孩……這豬頭看來根本和自己差不多,竟然為這種無聊原因找人打架,而且還打輸,這根本是活該嘛!

厚~~這社會就是有他這種不良少年,才會這麼爛!她剛剛竟然被這種小癟三給嚇到?!謝傑安忍不住有種想踹人的衝動。

她快步走上前追上他,右腳狀似不輕意地,往旁邊踹去──

「啊!他奶──哦!痛……痛死我了!」頓時,一陣呼天搶地的哀嚎直直沖上了天。

哼,套句媽咪常說的,知道痛,還算有救啦!謝傑安輕哼地皺了皺俏鼻,踹的這一腳,正好可以報復她剛剛被這個小癟三嚇得不輕的那筆帳。

一踢完,她馬上像一陣煙一樣竄過公園入口,為了避免挨人拳頭,她溜得比什麼都快!

另一邊,濃蔭的樹下,只聽到令人面紅耳赤的三字經和唧唧蟬鳴,不絕於耳。

☆☆☆

唧唧……唧……唧唧……唧……

盛夏,蟬鳴,天氣一樣熱得教人受不了。

晨光之中,半張臉埋在柔枕下的人兒,終於再也受不了地抓起枕頭壓住自己的雙耳,然後低咒地翻了個身,再然後,慘劇發生了──

啊!砰!哇!她摔落床底。

「噢,痛痛痛……痛死人啦!」謝傑安一手抱著涼被,一手揉著抽疼的後腦勺,痛得齜牙咧嘴的。

從柔軟的地毯上跳起,她氣衝衝地飆到窗戶邊,想到自己昨晚念書念到快天亮才睡,卻一大早便要命的被吵醒,她氣得幾乎不是在開窗,而是在拆窗了。

瞪著前方,幾乎伸手就可以碰到,有兩層樓高的大樹,她懷疑藏在樹蔭裏的知了是不是發春發到瘋了,要不幹嘛一大早就吵得她不得安寧?!

厚,不行!她非找人砍了這棵樹不可!

穿好衣服下樓,就看到素雅四人座的餐桌上,潔淨的桌面上早已擺滿了碟碟小菜。

背著書包下來的謝傑安,像往常一樣在廚房門口跟母親打了聲招呼,然後在桌邊坐了下來。

「小安,妳昨晚又熬夜啊!」

正要用餐,謝母發現了女兒的黑眼圈,不禁心疼地為她又多夾塊肉。

「嗯,今天有英文小考。」瞪著自己的碗,謝傑安無奈道:「媽,你已經把我的碗迭成了一座小山。」

「多吃多補腦嘛!你這孩子這麼辛苦,該多吃一些補充體力,來!」說著又往上一迭。

「……」該說什麼?說她也是個愛美的女孩好不好?說她不想成為一個超級無敵胖妹妹?

「怎麼啦?怎麼發起呆來?」

「哦,沒什麼。」微乎其微地輕歎口氣,她一臉很虔誠地,一小口一小口將母親的心意給吞下肚。

謝母滿足地笑了,瞧著女兒一口一口吃著自己煮的飯,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呢!

她笑盈盈的眼從謝傑安的臉看到她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看到她一身筆挺的制服,然後再回到她架在鼻樑上那絕對稱得上「老氣」的黑框眼鏡上……

唉……是啊,她這女兒從小就很獨立,從小就是老師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不過有時候,她還真希望女兒那種冷淡的性情,不要跟她那個短命的父親那麼相似!瞧她,明明沒近視,卻非要找個眼鏡來把自己弄醜!真是個怪孩子……

「對了,」謝傑安突然手一頓,放下了碗。「媽,今天能不能找人來,把我窗戶外那棵樹給砍了!」

她的語氣雖然帶著商量,兩眼卻透露著堅決。

「為什麼?它很好啊!」視野好、空氣好,又可以遮陽、綠化眼睛。

「不好,它上面老是有一堆毛毛蟲,而且它很吵。」吵得讓人抓狂!

吵?「小安,它只是棵樹──」

「它上面的知了很吵。」

「哦……那……可是樹是隔壁的耶!」謝母為難地看著女兒。

「為什麼?」為什麼樹是隔壁姓唐的傢伙的?!她不覺蹙眉。

「那棵樹的右側有一排石頭圍成的線,也就是說啊,在石頭線左側以內的每吋泥土,都是屬於隔壁人家的私有財產,所以……」謝母欲語還休地望著女兒。

所以想砍了那棵該死的蠢樹,還得先問問那姓唐的傢伙肯不肯?!

謝傑安訝異極了,因為在這裏住了十七年,她直到現在才知道那棵漸漸高過自己視窗的蠢樹,是別人的私有財產,而且……還是那傢伙的!

「要不這樣好了,小安,」謝母忽然笑得好慈祥。「你瞧,我不小心又把飯菜煮得太多了,這樣吧,等會你就替我帶個便當給正浩,順便問問他願不願意讓你砍了那棵樹,好不好?」

母親的提議馬上就讓謝傑安眉頭一皺。

「不好。」她看了眼母親笑得一臉心機的笑顏,重拾起碗筷。「媽,你說什麼藉口都沒用,我沒有義務要替那傢伙送飯,砍樹的事就當我沒提過。」

大不了去買副耳塞,要她跟那傢伙打交道……哼,算了吧!



哦,該死!

為什麼她會站在這裏送便當,而不是在往學校的途中?!

想到自己老是抗拒不了母親那指責中帶著控訴的懇求目光,謝傑安就不由地對自己生氣。

叮咚!她舉起手,用力地按了門鈴第一下。

很好,沒有回應!她眉微挑了下。

於是很快地,她又接連按了兩次,依舊沒有回應。

他不在家?那真是太好了!謝傑安眉間的皺褶幾乎全撫平了。

她腳一旋,幾乎半刻也不想在此逗留,但突然她又僵立在原地。

不行,她答應過母親,若按三次沒人應的話,會試著推門看看的……厚,她真不明白母親幹嘛那麼關心那個姓唐的!

柳眉一擰,謝傑安只能祈求自己今天運氣夠好──

不好!門才輕輕推一下就打開了。

忿忿踢開腳旁的空啤酒罐,她嫌惡地看了滿室狼藉一眼,毫不遲疑地上了樓,熟悉的仿佛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唐正浩……」咦?她敲了敲門,沒想到門是虛掩的。

從半開的門縫裏,她瞪著昏暗的室內,半晌,她決定推門而入。

一如往常的,謝傑安先將還熱著的便當擺在靠近門邊的矮櫃上;接著,她走到了視窗邊,唰一聲,拉開厚重的窗簾,瞬間明亮的晨光替代了一室的昏沉。

不過這一切並沒有讓俯臥在床墊上的頎長身軀,有絲毫被吵醒的跡象。

這可惹惱了已站在床畔好一會的謝傑安。

「唐正浩,你死透了沒?」

揚起腿,她很不客氣地朝床墊踢了踢,其橫眉怒眼的表情與先前在謝母面前的端正安靜,簡直判若兩人。

「哦,該死!是哪個該死的王──」

咬牙切齒的咆哮,突然停止,唐正浩唇一抿,不明所以地瞪著平空出現在這裏的她。「你該死的在這裏做什麼?!」

嘖嘖嘖,老天真是不公平哪!瞧瞧這麼對又長又翹的漂亮睫毛竟配上了這麼對吃人的眼睛,唉,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還有這張臉,明明是剛毅有型好看的一張臉,卻非得每天在它上頭添些紅的、青的、紫的……

「我問你在這裏做什麼,你該死的搖頭做啥?」他很不爽,不爽自己狼狽的模樣又被她瞧見了。

唐正浩有股想打人的衝動,尤其在見到她仍舊晃著腦袋,對自己充耳不聞的態度時。「謝、傑、安!你當我死人啊?!」

「看來,你還沒死透。」終於她迎上了他的眼,掏了掏耳朵,狀似可惜地起身。

「哼,讓你失望了!」一天到晚咒他死的雙面黑心女!真有那麼一天,他一定找她陪葬。

對他咬牙的低狺,她沒有回應,因為她的視線不經意地發現他手掌下,那一大片刺眼的……殷紅!

她身子微微一僵,沒來由的,一股惱怒沖上胸口,令她不自覺擰起眉額。

「有什麼好失望的,我瞧你也快死了,若照你手臂上那失血的速度來看,也許不到放學的時間,我就可以請人來替你收屍了。」

她本想說些什麼,一出聲卻是這麼一句損人的話。

「哼,恐怕你又要失望了,這麼點血,我唐正浩還死不了。」

他挑釁地迎上她的眼,忽然濃眉微微一挑,聞到了從便當裏飄出的香味。原來礙…

這個雙面黑心女,對自己向來是能避則避,能閃則閃,會像這樣乖乖送上門來,不必說,一定又是因為她那愛心氾濫的母親的要求──拜託,他也只不過是之前順手幫了她那麼一次,那幾個蠢蛋,他很早就想扁了!

「我說小安安,既然便當都帶來了,你何不好人做到底,把它拿過來幫我打開,這樣才不會辜負你媽的一番好意。」

說完,唐正浩還意有所指地抬了抬受傷的一手,狠戾的眼神裏透著一絲捉弄的惡意。

「我說姓唐的,既然你真那麼帶種,每次我媽帶便當給你,你都拒絕,那你幹嘛不乾脆把我帶來的便當也擺著發黴算了!」竟然還故意把吃得一乾二淨的便當盒丟到她家的圍牆上,害她熱心腸的母親更是卯足了勁去照顧「鄰家可憐的男孩」,一天到晚要她送飯!

「當然不一樣。」唐正浩不以為然地一哼。「你是你,你媽是你媽,我就喜歡看你一副心不甘、情不願,好像頸子被人架了把刀過來送飯的樣子!」他惡劣地扯了扯唇角。

可惡!謝傑安忽然很想找把刀子,往他那隨意包紮的傷口上,狠狠補上兩刀。

「唐正浩,我告訴你!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次送──」

「瞧,你現在這個樣子,」他輕蔑的冷哼打斷了她。「齜牙咧嘴、張牙舞爪的……哈,認識你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眼中儀態端莊,安靜乖巧的好學生、乖寶寶,其實也有這麼恐怖的一面吧!」

這個謝傑安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原本,他也以為她是那種安安靜靜、柔順聽話的乖巧女生;結果,隨著相處──哦,不,是隨著杠上的時間多了,他就發現他大錯特錯了!

還記得當年在公園慘遭她踹一腳的經驗,唐正浩發誓,那絕對是因為他被一句絕對不可能從乖寶寶嘴裏吐出來的粗話給嚇壞,忘了反應,才會被她踹到!總之,從那時起他們之間的梁子就結大了。

「喂,我說小安安,」仿佛沒瞧見她擰眉的嫌惡樣,他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小時候受了委屈、或什麼虐待?要不為什麼會人前人後兩種樣,變成雙面人?來,說吧!浩哥哥讓你靠,絕對用拳頭替你討回公道。」

靠?靠他的大頭啦!

為什麼會變成雙面人?哼,這還說呢!沒認識這渾球之前,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安靜乖巧的資優生,怎知五年前夏天的那場烏龍事件,認識了這個喜歡用拳頭講話的小渾球之後,她粗暴的這一面也被逼出來了。

想當初,發現自己竟然用「吼」的在說話時,她嚇壞了,簡直無法相信那竟然是自己。

唉~~早知道就不應該那麼衝動;早知道就不該意氣用事的踹他一腳;早知道那個被自己踹得哇哇叫的小流氓,竟然會在當天晚上成了她的鄰居的話……

欸欸,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謝傑安懊惱地深吸口氣,視線不經意地瞥過牆上的鍾,這才驚覺到,自己似乎在這裏待太久了。

「唐正浩,訓導主任要我帶話。他說,如果你再繼續曠課下去的話,別說是畢業了,就連升高三都有問題,希望你好自為之。」

臨走前,她想起了訓導主任的交代。

而那受了傷卻還是一副欠扁樣的渾球,只是給了她一聲不屑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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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日薄西山,倦鳥歸。

橘紅霞光,像塊美麗柔緞,輕輕罩上老舊的社區,社區的名字叫「寧靜」,此刻那兩個字正在紅霞的照射下,閃爍著柔柔光亮。

離社區入口不遠處,謝傑安牽著腳踏車慢慢走近,兩道柳般的細眉,微微打結。

她的心情很不好。

因為英文小考的成績,沒自己預期中的好。

因為剛剛在回家的途中,她還莫名其妙地做了兩件蠢事!

混蛋!王八蛋!十分氣惱自己的她,再也忍不住低咒起來。

誰管他會不會留級?誰理他傷口嚴不嚴重?全都和她無關!

不錯,既然都和她無關,那麼……她今天幹嘛要在訓導主任面前,雞婆地為他解釋一大堆呢?又為什麼在經過西藥房時,掙扎了老半天,最後還是拐了進去替他買藥呢?

「啊,傑安呀,放學啦!」一旁有人打著招呼。

「嗯,顧媽媽好。」她氣惱的表情很快地一變。

「今天怎麼這麼早啊?傑安。」

「廖伯伯好,今天沒補習。」

「欸,傑安啊,來來來,你替我跟你媽媽說一聲謝謝,謝謝她的綠豆湯。」

「好的,李婆婆……您走好,小心石子。」

抿緊的唇角,很快地掛上微笑,一路上,謝傑安就這樣對熱情招呼的鄰居們,一一回應著。

她的神情自在而從容,對這樣的陣仗絲毫不覺得彆扭。這一切全拜她那古道熱腸的母親所賜,因為打從她們搬來這個社區的第一天起,她母親似乎就挨家挨戶送過禮物,把人際關係打得非常好。

「欸,傑安,等等!」

「蘇媽媽,有事嗎?」

看到擋住自己去路的,是社區裏最愛道人是非的蘇媽媽,傑安躲在鏡片後的一對明眸,不由地掠過一絲嫌惡。

「有事,當然有事!」說著,蘇媽媽還左右來回瞧了下,仿佛怕待會要說的話被誰給聽到了一般!

「我說傑安,你今天有沒有看見,住在你隔壁那姓唐的孩子啊?」

「他怎麼了?」她反問道,心中已有幾分清楚對方要說什麼了。

「我告訴你,好可怕呀,昨晚我老頭去買宵夜的時候,在大門口剛好和那孩子擦肩而過,我老頭說他瞧見那孩子一條手臂上血淋淋的哪!」

「哦?」她輕應一聲,平靜的表情與臉色蒼白的蘇媽媽截然不同。

「傑安,你怎麼會只『哦』一聲!」蘇媽媽不滿意地喳呼叫著。

「傑安啊,我知道你媽心腸好,對人沒什麼防備,不過那孩子實在太危險了!你瞧,從搬來的第一天就惹事,跟人家在公園裏打了起來!更別提這幾年下來,前前後後惹了多少是非?

「還有啊,他那個一天到晚不見人影的母親,那女人簡直是太不負責任了!自己的兒子也不好好管教管教,也不知她是在做什麼的?要嘛就不見人影,要嘛就喝得醉醺醺的出現,我瞧啊,她八成是──」

「謝謝蘇媽媽的關心。」嘴角的微笑依舊,她不疾不徐的出聲打斷。「我會把蘇媽媽的關心轉告給我母親知道,謝謝您,那麼,再見。」

「哦,再見……不過,傑安啊,你一定要好好跟你媽媽說說!」總覺得沒達到目的的蘇媽媽,不甘願地在後頭喳呼著。

謝傑安回頭,回以一個微笑,表示知道了。

優雅帶著幾許淡漠的微笑,它們跟先前並無兩樣;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裏是多麼波濤洶湧!

她的心情很不好,尤其在經過蘇媽媽的閒言閒語後,變得更加惡劣。

不錯,唐正浩在學校是個問題學生,在外面是個不良少年,只要是聰明人,都應該要離他遠遠的才對。

她也曾三番兩次這樣警告過自己,但,為什麼她總是做不到呢?其實如果她真要拒絕母親的要求,不去送便當給他,也並不是件難事……

腳步一頓,她突然想起好幾年前無意間瞧見的一幕。

那是一個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的夜晚,也是他搬來的第二個晚上。

那晚她熱得睡不著,想到視窗吹吹風,怎知才想把頭探出視窗,便赫然驚見他就坐在對面窗口的窗櫺上,嚇得她連忙躲到窗簾後。

那時,她模糊地好像聽到一聲嗚咽,禁不起好奇心的驅使,她悄悄地探頭偷看。

結果,她震驚地發現那蜷曲的小小身影竟然在哭!而且哭得好傷心……

她模模糊糊地看見他的雙肩劇烈地一抽一抽,兩條瘦瘦的胳臂還一直不停地猛往臉上擦去,還有那十分壓抑的嗚咽。

他……究竟為什麼在哭?他是那麼一個愛逞兇鬥狠的人……

從記憶裏回過神,謝傑安不想去探究心口那股悶悶的感覺是為何而來,她拎著印有藥房名稱的袋子,進入家門。

背後,隱隱約約似乎還可以聽到,殘留在空氣中,微乎其微的……輕歎。

而她,完全沒發覺自己竟然為了唐正浩歎氣。

☆☆☆

星稀月明。

今晚和昨晚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悶,一樣的熱!

唯一不同的是,輕聲運轉的冷氣機,讓置身室內的她,不必再受屋外的悶熱所苦,不必忍受汗流浹背。

是啊,這麼舒服,她應該要早早上床睡覺才對;但,為什麼她竟是坐在床上,怎麼也無法入眠!

傑安瞪著牆上的壁鐘,看著指針分分秒秒前進,她只覺神志似乎也越來越緊繃……

厚~~該死!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地翻身下床。

那個唐正浩到底該死地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家!

一個箭步沖到窗邊,她忍不住低聲朝對面那扇始終幽暗的窗子咒駡起來。

那個渾球!那個王八!

她以為他沒去學校,是因為想在家裏養傷;怎知她放學回家後,還在懊惱著該用什麼藉口,過去瞧瞧那傢伙死透了沒時,她母親竟然先告訴她,說下午看見他被幾個不良少年找了出去。

好哇,你這王八蛋唐正浩!你最好死在外面算了,誰管你死活?!

唰一聲,她忿忿拉上窗,決定再也不管那傢伙的死活。

甚至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她還刻意將買回來的藥連著塑膠袋,一古腦地全丟進了垃圾桶裏。

結果,以為自己應該可以好好睡上一覺的她,還是一夜失眠到了天亮。

那個讓她等了一夜的渾球,終究還是沒回來……



兩天後的一個傍晚,才補習回來的謝傑安,意外地瞧見了那台熟悉的摩托車。

他回來了?

什麼藉口都來不及細想,她馬上將腳踏車隨意往家門口一擺,直接朝隔壁沖去。

晚風揚起她的發,遮掩了她的視線,她抓起發絲隨手往耳後一塞。

不同於她過分嚴肅的表情,她鏡片後的一雙眼,隱約竄動著某種叫做激動的光彩。

謝傑安踏入唐家客廳的一剎那,不覺微微一楞。

跟上次來時的狼藉混亂相比,她發現這次客廳整潔多了……

呃,唐媽媽回來了嗎?而且……她沒有喝酒!

「唷,是誰呀?原來是隔壁的妹妹啊!」一聲輕呼,伴著一身妖豔,驀地出現在樓梯口上方。

「唐……唐媽媽好……」謝傑安囁嚅著,驚見唐媽媽一身豔紅妖麗的打扮,不禁有片刻呆楞。

「妹妹,你來找我家阿浩啊!」唐媽媽一笑,千嬌百媚。

「去去去,他在樓上呢……欸,還有啊順便替我說說那個不知感激的兔崽子!老娘給他送錢來,他竟然還跟老娘大眼瞪小眼、又吼又叫的!哇……真是沒心沒肺的混蛋……他以為老娘喜歡來啊!真是個小渾球……」

她那狐媚的身影,喋喋不休地飄過眼前,謝傑安在唐媽媽身上沒有聞到酒味,只聞到濃得幾乎嗆鼻的香水味。

望著唐媽媽走出大門的背影,有那麼一刻,她幾乎要衝口而出。

她想要問問她,她到底有沒有瞧見她兒子正受了傷?為什麼她都不關心?

謝傑安悄悄捏緊了拳頭,鏡片後擔心的視線飄向了樓梯上方──

她該不該上去呢?也許他現在不想見到其他人……

☆☆☆

謝傑安還是上去了,雖然她馬上就後悔。

瞧,翻桌折椅,滿地散落的物品……淩亂的現場看起來就像發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她做了個深呼吸,決定替他收拾一下這滿室的淩亂。

夜幕很快地籠罩大地,幽暗的室內,因為她剛才順手打開的小燈而透著淡淡暈亮。

他沒有回頭。

即使她將最後一本書放回了櫃子裏,他依舊保持著十幾分鐘前的姿勢,背對著她。

他睡著了嗎?

不,她相信他並沒有,因為那躺在床上蜷曲的背影看起來很僵硬,也很……孤寂。

她握了握手中剛才在整理時無意間發現的急救箱,思緒再度陷入兩難。

要替他上藥嗎?

算了,這不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嘛!

她舉步朝他走去的一剎那,似乎瞧見他寬闊的肩微微僵了一下。

他不希望她靠近嗎?

謝傑安咬了咬唇,終究還是在他背後半跪坐了下來。

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她可以強烈地感受到,從唐正浩身上傳過來的那股緊繃感……

她貝齒一咬,試探地伸出手──

匡當!她的眼鏡被打飛出去,掉落到地面。

傑安傻了,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他──該死!他甚至差點打到了她的臉!

驚愕與惱怒同時湧進了她沒有鏡片遮掩的雙眼,她和他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了。

他黑色的瞳眸像兩潭不見底的深淵,透露著一種危險的平靜。

謝傑安感覺心跳似乎停頓了,這樣表情的他,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由得感到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她清了清喉嚨,要自己鎮定,然後指了指他受傷的手。

簡單包紮的傷口因為不久前激烈的扯動又裂開了,她甚至可以清楚瞧見驚人的殷紅,在紗布上暈散開來。

意外地,唐正浩直直盯著她瞧,不發一語地將手伸到她眼前。

她雖然訝異,卻也不想讓他有後悔的機會。誰知道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傢伙,會不會在下一秒又改變主意?

她最好快點達成自己來這裏的目的,然後快點離開這裏,別跟他牽扯。

不錯,就是這樣!

想著想著,她拆紗布的手勢,不知不覺的俐落起來。

傷口上方那塊紗布被拆開來的一剎那,謝傑安不覺輕抽口氣!

傷口血淋淋的有十公分長!雖然上面已經做了縫合的手術……瞪著那驚心又醜陋的傷口,謝傑安柳眉一擰,默默地迅速檢查傷口並重新上藥。

「下次別去找那蒙古大夫了!他又不是在縫貓、縫狗。」最後,她還是壓抑不下心中的不滿,在包紮好的時候,一吐為快。

「給我兄弟一點時間,他們下次也許可以在上面繡朵花。」低沉喑啞的嗓音透著一樣危險的平靜,震進了她的心坎裏。

他的意思是……傑安還來不及細想,突然一股力道拉扯,她被困在唐正浩迫人的體魄與牆壁之間!

「你……唐正浩你做什麼?!讓我起來!」謝傑安平日的冷靜自持頓時全被丟到一旁,她水燦燦的一雙美眸閃爍著驚慌,瞪著頭頂上方的他。

「為什麼你不走?」平靜的眼眸風起雲湧,它們冒出噬血般的光芒。「因為同情?!」

「我沒有!你讓我走……你別過來!」她瞪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臉龐,驚慌地將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哈,你想知道一頭受傷的野獸,是怎樣去對待那些靠近自己的獵物的嗎?」眼底紅光閃爍,唐正浩冷冷嗤笑一聲。

「我……我沒興趣!」她試著推開他。

「他會將她撕裂,再一口一口拆吃入腹。」他冷笑,逼近的臉,十分清楚地寫著企圖。

謝傑安倒抽了口冷氣,隨即,她想也不想地揚手朝他可惡的臉狠狠甩了過去。

「唐正浩你這該死的傢伙!我沒必要去承受你對你媽的怨恨!我才不管那女人對你做了什麼,我來,只是因為我想讓自己好過些,想知道你這混蛋的傷是不是真的不要緊?

「我不想讓兩天前見過你之後,就壓在胸口的那股氣給悶死!我想終止這種莫名其妙又該死的牽掛!我他媽的才懶得同情你,你他媽的聽清楚了沒?!你這王八蛋、大渾球!你──」

罵得痛快的她,突然猛地住口。

老天……她剛剛在說些什麼?謝傑安頓時懊惱地想申吟。怎麼……這話聽來倒很像自己在……

她傻楞楞吞咽了下,瞧見上方的他似乎也呆住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剛剛那一巴掌,還是因為她那一番要命的胡言亂語?

唐正浩那一條條凸爆的青筋,漸漸被撫平了。

「妳……」他眼一瞇,巨大的手慢慢抬起。「打我?」

「唐正浩,君子動口不動手,好男不跟女鬥,大丈夫不打小女子!」

以為他就要報那一掌之仇,謝傑安嚇得兩手連忙緊緊捧住自己的雙頰。

瞧她那下意識的好笑舉止,唐正浩緊抿的嘴角幾乎就要扯動了。

「你還說了……好像告白的話!」他撫著被打疼的臉頰,訝異地消化著她話中的意思。

他那一雙眼像盯著獵物般,緊緊盯著身下的她。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了沒人知道,我會聞到屍臭……畢竟我們視窗只隔著一棵該死的樹!」

「你剛剛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剛剛就是這個意思!你……你到底要不要閃開?」

「如果不呢?」邪邪一挑眉,他挑戰的迎上她瞋怒的目光。

「那就真的沒有人會再理你這個渾球了!」她咬牙警告。

「你也不是真心想理我這個渾球,一切都是你媽逼的,你不是常這麼說?」唐正浩不以為然地冷哼,不過那雙探究的眼,絲毫沒有鬆懈。

她真的是自己以為的那個意思嗎?她竟然會關心他,甚至聽起來像是──不,他和她向來就是相看兩相厭,這麼多年哪一次見面不是針鋒相對?

「你……你在看什麼?」他專注的目光令她心慌意亂,霎時忘了反駁。

「你,謝傑安,是大家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那……那又怎樣?」

「我,唐正浩,是大家眼中專愛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年。」像陳述事實,他一個字一個字徐緩地道。

「那又如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所以,」陰森眉宇微微一牛「你這是在逗我嗎?就像電視上常演的,富家女總喜歡逗窮小子為樂。」

傑安沒想到自己的好意竟會被他想得如此醜陋,霎時,悔恨與憤怒同時淹沒了她。

她後悔,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不轉身就走?她憤怒,憤怒自己為什麼擺脫不了那一幕,那一個在黑暗中哭得悲切的小小身影……

「隨你怎麼想!你讓開,我要回家!」她發誓,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不呢?」他並不準備這麼簡單就收起逗弄獵物的樂趣。

但她毫不隱藏的燦亮明眸,讓唐正浩明白自己真的惹火了她……唉,算了,就算全天下的好人都死光了,他也沒必要去惹僅剩的這對母女;再說惹得他想殺人的兇手也不是她。

「這樣吧,如果你願意和我玩個遊戲,我就放你走。」

已慎重在考慮自己要不要高喊救命的謝傑安,聽到這樣的提議,她一楞,眉心一蹙。

「如果我不願意呢?」誰知這渾球要搞什麼鬼?

「你不先聽聽?」他眼中那股令人膽戰心驚的狠勁,隱退到了後方。

「品德低級如你,能有什麼好建議?」

「遊戲很簡單,」他不以為意。「我們來比瞪眼,誰先眨眼呢,誰就先輸!而贏的那一方,就有權利要求輸的人做事。」

「如果輸的人是我,你會要求我做什麼?」這樣的提議讓她心驚膽跳。

「這個嘛……」心懷不軌的男子露出一臉深思狀,然後一聳肩。「我還沒想到。」

「這不公平!」

「謝傑安,我其實也滿喜歡我們繼續保持現在這個姿勢。」意謂著他不介意和她就這樣耗下去。

「你無恥!」她的雙頰刷過紅潤,一直刻意去忽略的濃重男性氣息,因為飽含曖昧的一句話,霎時嗆得她滿腔滿鼻都是。

「無恥的人自製力通常都很脆弱的,所以,你最好快點下決定。」淡漠扯動嘴唇,他惡劣地提醒。

「你──」

極為不情願的,謝傑安最後還是妥協了,點頭的那一刻她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結果──她被偷去了一個吻!

造成她飲恨失敗的原因,竟是因為那厚顏無恥的混蛋唐正浩,半途中突然說了一句話。「你的眼睛很嫵媚,為什麼要藏在老土的眼鏡後面?」

所以,她輸了。

而且,莫名其妙地輸掉了自己的初吻。

因為那該讓亂刀砍死的傢伙,事先沒有絲毫知會的就吻了她!她……

她好恨哪!

恨不得將那渾球王八蛋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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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陰鷙的眸光被邪氣所取代……

他抿直的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地凝鎖著她。

然後,很快地他俯下唇,灼熱的呼吸裏有著他低啞的呢喃──你輸了。

剎那,他溫熱的唇瓣便抵上她的雙唇,在她的低喘聲中,輕易地竄入他靈敏的男性舌頭,狂放大膽地戲弄著她的貝齒,恣意糾纏,逗弄著她不知所措的舌頭。

她的鼻、口、整個胸腔,全被他狂猛的男性氣息所占滿,熱度從他舌頭傳來,它們仿佛就像沾了毒藥般,令她暈暈沉沉,在那短短的幾秒裏,全然忘了該有的反應……

「傑安?」忙著與班長謝傑安討論會議議題的副班長莊美智,在講話告一段落的同時,終於發覺到她的不對勁。「我的嘴巴上有什麼嗎?」

「呃?」謝傑安一楞。

「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的嘴巴看?是不是有剛剛吃的餅乾屑屑?」莊美智低聲問著,一邊還不放心地從裙袋裏摸出鏡子來。

謝傑安望著好友一臉緊張的模樣,不覺莞爾。「放心,你的臉美美的沒有任何問題。」

「那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的嘴唇看?」莊美智的好奇被挑起了,印象中,她鮮少看見他們班的「班長」這樣失常過!

優雅細緻的麗容似乎做了番思索,傑安略帶遲疑地開了口。「那是什麼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被問的人一臉如踩五里霧中,茫然不知所云。

「和餘長峰接吻的感覺。」

「礙…你……你……」丟來的答案始料未及,莊美智一時被炸得咋舌,素手顫巍巍地在半空中直指著好友。

「你和餘長峰在行政大樓後面接吻的那一幕我看見了,不過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是你要我打掃完後去那裏找你一起回家的。」

謝傑安一本正經的陳述著,厚重鏡片後則閃掠過兩道促狹的光芒。

「如果早知道你和餘長峰──」後面的話被猛地捂住了。

「哇,你還說!」莊美智從座位上彈起,一手捂上去的同時,一手則慌忙勾住好友的後頸。「你想我被那些親衛隊五馬分屍啊?」

「怎麼,你和籃球王子交往的事是秘密啊?」

「你……你小聲點啦!那當然不能公開!」嘟囔的人兒,一副如臨大敵似的。

傑安瞧了直覺好笑。

「嗯,我知道了。」她微頷首,表示明白了。「不過,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什麼問題?」莊美智臊紅著臉,還想裝傻。

「需要我再大聲重複一次嗎?」

「啊!你──傑安你好壞,這……這你要我怎麼說嘛!」忍不住嬌嗔的人兒,完全是深陷戀愛中的甜蜜模樣。

「就說說你當時的感覺。」傑安淡淡扯著嘴。

「這個……其實……那次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

「哦?」傑安柳眉一挑,表示她的驚訝。

莊美智見好友顯然不打算放棄,只好又羞又惱地輕聲嘟囔。「好嘛,那感覺就是……嗯,會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整個腦袋亂烘烘無法思考,反正就是不討厭啦,畢竟對方是自己喜歡的人嘛!」

聞言,謝傑安原本輕鬆的嬌顏,不覺一楞。

反正就是不討厭?畢竟對方是自己喜歡的人?

謝傑安頭痛地擰起雙眉,那意思就是說──她喜歡上那傢伙了!

「傑安,你怎麼了?怎麼表情好奇怪?」

「我……」迎上莊美智關心又好奇的視線,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胸口還在艱難地消化那股震撼。

「嗯?」莊美智鼓勵她說下去。

「那……」她吞咽了下。「他……有沒有把舌頭放進你嘴裏?」

話一出口,謝傑安就立刻後悔了,因為她看見好友的臉在一瞬間……僵化。

哦,要命!她到底在說些什麼?!謝傑安申吟地低下頭。

☆☆☆

夕陽西下,長峰高中的學生魚貫地步出了校門。

半小時過後,空蕩蕩的校園裏沒剩什麼人了。

「好嘛好嘛,你快點告訴人家嘛!快點嘛……」

催促的嬌嗓,不死心地從停車棚一路追到了行政大樓前,再從行政大樓前奮力不懈地直追到校門口。

這次莊美智是說什麼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傑安~~你怎能讓你的好友死在好奇心之下!」

「我會記得送上一副棺材的。」

「那你也得讓我死而無憾啊!」莊美智再接再厲。「說嘛,說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你就看在我雖然沒有功勞,也足足費了整整一個禮拜口水的苦勞上,透露點什麼,來慰藉慰藉問到嘴酸的我嘛!」

「礦泉水怎樣?要不要喝?」是呀,都一個禮拜了!她不嘴酸,傑安自己都想找個時間去洗洗耳朵了!

對於莊美智的窮追不捨,牽著腳踏車走在前方的傑安,直想大呼受不了,不禁加快了腳步。

「喂喂,別那麼小氣嘛!你只要透露一點點,我就滿足了……欸,你走慢點──哇!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差點撞上她的莊美智猛地煞住腳步,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哇!那不是隔壁班的唐正浩?他……他怎麼在校門口打架?還三個打一個?他不怕被退學嗎?」

莊美智回頭望瞭望傑安蹙緊的雙眉,突然想到一件事。「礙…傑安,我剛剛在停車棚好像有看見訓導主任的愛車喔!」

傑安纖細的肩,微微一僵。

是啊,她也看見了;而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才不經意瞥到正巧往這方向來的人影,就是訓導主任!

「美智……」

「嗯?」莊美智從情況越發刺激的戰場上,分神看了傑安一眼。

「訓導主任現在就在我們右側後方。」

咦?啊,真的呢!

「你不是剛好有事找他。」

「我?」被指名的人一頭霧水。「沒有啊傑安,我沒有事找那老頭啊!」

「美智,聰明如你,隨便你找個什麼藉口,去找他一下吧!」

「我──喂喂,傑安妳去哪?等一下,那裏在打架,你不要過去啦!傑安……」

謝傑安交代完便扶著腳踏車走過去,沒有絲毫遲疑。

害怕嗎?

不,她的膽子恐怕從認識那傢伙的第一天起,就漸漸被養大了。

☆☆☆

一想到她哪一次看到那傢伙不是一身狼狽,就是全身血腥味,她一雙扶在車把上的手就不禁收緊,柳眉擰成小山。

眼前,唐正浩正帶著兩個小嘍囉,揍著一名男同學。

「王八蛋!你這背叛者!」

「不是人的狗東西!」

「通風報信,背信忘義的王八──」

「別打了!」謝傑安深吸一口氣,大聲吼道。

「謝傑安?你來幹嘛?」唐正浩教訓人教訓得火氣正旺,突然被人打斷,一轉身正想發飆,卻發現是謝傑安。

她還沒開口,一旁的小嘍囉甲,倒是先出聲。「大哥,你認識這個醜八怪?」

聞言,火氣沖天的唐正浩不覺又是一陣不爽。醜?!她除了鼻樑上那副眼鏡奇醜無比外,他不覺得她哪里醜!

火大地瞪了小嘍囉甲一眼,唐正浩走上前一步,遮住了背後窺探的目光。

「我很忙,沒時間跟你哈拉。」

「我的車子爆胎了。」謝傑安平靜的仿佛沒瞧見他背後的流血衝突。

呃?唐正浩心裏打了個問號,隨即濃眉一蹙。「那關我什麼事!」又不是他弄爆的!

「那天我替你上藥包紮,也算是個人情吧?像你這種自詡為男子漢的人,一定不喜歡欠人人情吧?」

唐正浩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懂她的意思了。

「所以?」他冷冷哼著。

「前方左轉,過兩條街,有家修理腳踏車的,你人高馬大,不介意幫我這個忙吧?它對我來說太重了。」她扛不動。

「為什麼我不該介──喂,你幹嘛把破銅爛鐵丟給我……喂喂,你去哪里?」

「唐正浩,請你快點,待會我還要補習呢!」

她頭也不回地說著,纖細的背影挺得又高又直,仿佛篤定了他絕對會推著破爛腳踏車跟上似的。

一旁的小嘍囉全傻眼了,目送老大扛起了腳踏車追過去。

「喂,謝傑安你──」

「請你快點!」

厚!她以為她在叫小貓小狗啊?這樣揮揮手就過去?!唐正浩額前的青筋險些沒有氣爆,捏在手裏的破銅爛鐵霎時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還人情是吧?

媽的,他唐正浩什麼時候開口求過她了?她現在竟然要他還人情?!她以為她在使喚誰呀!

哦……真他媽的媽的!誰相信他唐正浩竟然像個白癡一樣,扛著破銅爛鐵傻傻地跟在一個女人屁股後頭!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謝傑安輕輕吐了口長氣,眉宇間一絲隱藏極好的焦慮,也隨即被悄悄撫平。

她微揚起櫻唇,因為,她相信自己……賭贏了!

他終究是跟上來了,不是嗎?

那麼,她或許可以不必急著去否認喜歡他的這件事了。

☆☆☆

粉刷成一片海洋氣息的牆上,兩隻吊扇正轉動,店裏正播放著老式情歌,但一點也軟化不了唐正浩陰鷙的臉龐。

「你拉我來這裏做什麼?」他咬牙切齒道。

「我剛剛說了。」謝傑安一雙素手絲毫不受影響,慢條斯理地擦著鏡片。

「我剛剛也說了──我不吃冰!」他再也忍不住地一雙巨掌拍上了桌面。

「車子還要一會才好,在那裏等,不如來這裏吃碗冰,吹吹冷氣。」

「我什麼時候說要陪你一起等!」媽的,他很忙、很忙、很忙!這自以為是的女人到底了不了啊?

可是他也沒有立刻走開埃

「我害你滿頭大汗的,所以這碗冰我請你。」她心平氣和的道,一反平常一見他就炮轟連連的態度。

「哼,妳休想!我可不想再欠妳人情!」

「我沒那麼想。」若真要想,恐怕你欠我們謝家母女的,十根手指頭都不夠數。「這裏的芒果冰料多味美,吃上一口保證你會上癮。」

「夠了!我再也不跟妳──」

「冰我已經叫了,你不會想叫我一個人吃兩碗吧?」她將眼鏡掛回鼻樑上,刻意忽略隱跳在他俊容底下的青筋。

「這還不簡單!」啪地,唐正浩往桌上一拍,跳起。「喂,裏面的老頭!冰改成一──」碗字還沒出口就被打斷。

「來了來了!少年仔,你們兩人的冰來了!」

就像變魔術似的,只見前一秒還在櫃檯後方的老闆,下一秒就咻地沖到兩人面前。

「抱歉抱歉,你們慢慢吃!」吃完火氣不要那麼大啦!媽媽咪呀~~

兩碗冰一放上桌,老闆就飛也似地逃回櫃檯後。

唐正浩殺人的目光射向老闆躲進的櫃檯後方。媽的,死老頭手腳這麼快幹嘛?是怕做不到生意啊!

突然感覺到衣角被扯了扯,他瞪了不知死活的謝傑安一眼。

「坐下來吃吧,冰很快就融化的。」謝傑安不以為意地指了指他那碗冰。

「你說坐,我就坐啊?!」

「你不是還要趕著離開?」對他挑釁的殺人目光,她只是淡淡丟去一句,然後挖了口冰放進嘴裏。

哇,好冰喔!嗯~~芒果很鮮……嗯,真不錯!謝傑安嬌俏的嘴,不禁彎起美美的笑。

唐正浩本來威力十足地想繼續轟炸……但,怪事卻發生了!

當櫻唇綻笑的一剎那,他發覺自己像被蠱惑了般,他竟然抿了抿嘴,乖乖一屁股坐下,拿起湯匙,甚至還挖了一口冰……

媽的,沒事笑得那麼勾引人做什麼!

唐正浩低咒了一聲,嘴一張,狠狠吞下那口冰,甚至連湯匙差點沒一起咬下。

「你這樣吃是吃不出它的味道的。」真是的,哪有人吃冰是用吞的!謝傑安終於受不了地出聲。

「你要不要順便告訴我,牙刷該怎麼拿?媽的,連這也管!」

「如果有需要,我很樂意教你。」

無視於他虎視眈眈的凶光,她張嘴含了一口冰,然後幸福地舔舔唇緣。

她很單純的一個動作,看在唐正浩眼中,卻成了一種變相的挑逗!

他只覺下腹一緊,忽地口乾舌燥。瞪著那張紅菱小嘴,他想起了偷來的那個吻;想起了自己因為那個吻差點沒失控地把她給吃了;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放開她時,她臉上昏亂又迷茫的可愛表情……

「你……常來這裏吃冰?」連吞了兩口冰之後,他不禁陰陰的問道。

她微訝地望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轉了語氣。

「你還沒有回答我。」他的陰森語氣,又更冷了幾分。

「還好。」她看著他,挖了口冰進嘴裏。

「和朋友?」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移動。

「偶爾。」她一邊嚼著香甜果肉,一邊悄悄打量著他。

「男的?」輕輕張闔的櫻桃小嘴,看起來煞是誘人犯罪……哼哼,如果有個男的曾坐過他這個位置,那麼那傢伙鐵定也瞧過她這模樣……厚!為什麼他會這樣不爽?

「那個……似乎……」謝傑安眉兒微蹙,想了一下。「沒有。」

下意識舔了舔唇,她忽然覺得哪里似乎怪怪的,又開口。「對了,你幹嘛問我這個?」

「沒什麼,只是想知道,除了我以外,是不是也有其他男生這麼倒楣,見識過你吃東西的蠢相!」奇怪,心情怎麼一下子大好了起來?

撇過臉,唐正浩不禁對著一旁裝飾用的小花皺起眉來。為什麼?難不成他……他……

謝傑安聞言,微微一楞。是嗎?嗯,她長這麼大,倒是第一次被批評吃相不好。

不甚在意的聳聳肩,她指了指他那盤冰。「你不喜歡芒果?」

「不喜歡!」仿佛刻意要反駁什麼似的,他低吼道。

謝傑安美眸輕輕一眨。嗯嗯,這渾球脾氣真的很不好!不過……還好,她心臟夠強!

她一聳肩。「那就別浪費。」說完,她就毫不客氣地往他那盤黃澄澄的果肉殺過去。

唐正浩錯愕地望著謝傑安如外星人般的舉止。

「……那是我的。」他不可思議地瞧她一口接一口,絲毫不計較何謂矜持。

「我知道,不過你不喜歡嘛……嗯,我呢,又不想浪費食物。」

不,他想跟她說的不是這個,他想說的是……是……

一陣嬉鬧的聲音拉走他部分的注意力,他分神朝著前方的桌子望去一眼,剛好捕捉到一對小情侶,正以互相嘗著對方盤中的冰品為樂。

哦,對了,就是這個!他是要告訴她,她這樣的舉止太親密了!這樣的親密,只有在前方那對小白癡情侶身上才有可能發生,而他和她……

呃,可能嗎?不對,一定是因為那晚發生的事在作祟。

唐正浩神色一冷。「謝傑安!」

「幹嘛?」她抽空瞥了他陰鬱沉悶的臉一眼。「後悔了?對不起,最後一塊剛剛進了我的嘴裏,來不及了。」

「我不會因為那一吻就喜歡上你。」

她是前途一片燦亮的好女孩,而他呢,他是一心想用雙拳打出一片天下的不良少年,她和他……他們是沒有交集的。

「我說過,我不喜歡富家女和窮小子的無聊遊戲!」他陰森的再次強調。

心頭一刺,她的目光在半空中迎上他冰冷鋼鐵般的視線,只是平靜地點頭道:「我知道了。」

呃?俊容陰森凝重的少年一楞。

「妳知道了?」對她雲淡風輕的態度,存有很大的質疑。

「對,我知道了。」謝傑安背起書包,在唐正浩緊迫盯人的注視下,拿起帳單,踩上走道,將他撇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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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1: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哇,大消息耶!」

二年四班副班長莊美智,像一陣疾風般,咻地沖進教室裏。

由於打掃工作已告一段落,偌大的教室內該走的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寥寥幾個,所以她很快就找到自己的目標。

謝傑安發覺自己屁股才剛沾上椅子,旁邊一張椅子也跟著立刻靠了上來,她微愕地抬起眼。

「傑安,我告訴你,大消息耶!」

謝傑安望了莊美智興奮過頭的表情一眼,不明白她想幹嘛,又低下頭去。

「傑安,你說咱們是不是好朋友?」莊美智嘿嘿笑道。

「你說是,就是了。」謝傑安頭也不抬,專心整理著待會要交到導師桌上的實驗報告。

「哇,這麼無情!」莊美智不滿地低呼,想想又算了,她又挨過去。「那……傑安,你告訴我那是不是真的?」

「什麼是不是真的?」語氣漫不經心。

「就是那天啊!」

「那天?」謝傑安側頭瞧她,彎彎的眉蹙了一下,相信她真是興奮過頭了,瞧,連說起話來都語無倫次!

「就是你要我沒事找事去跟訓導老頭哈拉個幾句的那天呀!」

謝傑安在紙張上翻動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哦?」

「欸,傑安,你怎麼反應這麼冷淡?我聽到很恐怖的八卦呢!有人說在那天看見你和隔壁班的那傢伙一起坐在冰店吃冰。哇,是那個一天到晚用拳頭說話的恐怖傢伙耶!你和他……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

咦?莊美智瞪著面前姣好的麗容像瞪著深海的大水怪一樣。

「你……」一隻小指頭顫啊顫地指著謝傑安,嚇得忘了如何說話。

「我的確有和唐正浩吃冰。」

「傑……傑安,你要我故意絆住訓導主任,就是想和那傢伙去吃冰?」咦……傑安和隔壁班的有熟到那種地步嗎?

「我的腳踏車壞了,是他幫我扛去修理的,我當然該請他一下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咦?傑安,你的車什麼時候壞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莊美智眼兒眨啊眨,很是詫異。

「嗯,我也不清楚,出了校門,輪胎就沒氣了。」

哇,這麼巧,而且還巧的好詭異喔!莊美智皺了皺眉。奇怪,哪里怪怪的呢?

「傑安,我還聽說──」

「美智,我得去教職員室了。」

謝傑安捧起一迭報告書,側頭給了好友一記到此為止的淡笑。

「欸,傑安,妳等等!」

「美智,我不想再聽什麼八卦了。」無奈被按回座位的她,表情一整,慎重聲明。

「不是,這次不是八卦,是我親耳聽到的!」莊美智在傑安柳眉蹙起時,又趕緊道:「剛剛我倒垃圾,經過教職員室時,不小心聽到二年五班的老師說的。」

「他說什麼?」唐正浩的班導!一改剛才的不耐,謝傑安專注地望著好友。

「他對另一個老師說,唐正浩就算這次期未考過關,也鐵定被退學退定了!」當時兩人在走廊上交談,雖然聲音不大,但也夠讓正巧從後方走來的她聽到重點了。

「為什麼?」

「因為他手上有證物!」

莊美智沒察覺到傑安過分急促的語氣,她神秘兮兮地道:「我啊,很好奇在他手上晃呀晃的證物是什麼,所以在走過去的時候,就特地放慢腳步瞄它一眼,結果你猜我看到什麼?」

「美智!」她可沒興趣和她玩猜謎遊戲。

「好嘛好嘛,是一張照片啦!」

「有人拍到唐正浩殺人放火?」傑安揚眉。

「欸,差不多了,是他帶女生上賓館被拍到啦!相片中的女人雖然只拍到後腦勺,但是她旁邊那張側對鏡頭的男性面孔,可是清楚得連瞎子都能指出那是唐正浩呢!我想他這次真的會被退學……傑安,你覺得呢?」

覺得?她能覺得什麼?現在她的腦袋亂烘烘的,根本什麼都不能想!再說上賓館……那實在太……太……

傑安握著紙張的手,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然後她突然站了起來。

「美智,我再不把這迭報告交到老師桌上,那今晚的補習就會遲到了,所以我先走囉!」

「哦……掰掰。」莊美智目送她的背影,總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謝傑安步伐不疾不徐,與她內心翻騰的波濤成了兩極。

☆☆☆

當天晚上,空氣中隱隱透著一股緊繃。

站在一棟房子前,一個高大的身影與黑暗幾乎融成一體。

他的黑髮淩亂,叛逆的一雙黑眸充斥血絲,俊帥冷酷的臉龐,每處線條無不繃得死緊。

幽暗中,一簇火花閃亮,點燃的煙被叼在嘴上,他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停止了動作。

巷道那頭,街燈下,一抹影子慢慢走進他的視線內。

媽的,終於回來了!

他僵硬地抽下嘴上的煙,然後狠狠地將它踩熄。

謝傑安姣美的麗容有些蒼白,鏡片後方的星眸有絲難掩的倦色,就連向來挺直的背脊,似乎也彎了幾分。

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她從停妥的腳踏車上,有氣無力地拿起剛買好的晚餐,以及笨重的書包──

她根本沒有機會碰到書包!

因為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隻大掌,猛地出現攫住她纖細的手腕,讓她差點沒嚇掉小命一條。

「你──」

「跟我來!」沒讓她有開口說話的機會,唐正浩長腿一邁,拖著她便走。

他一拳重擊在開關上,幽暗的室內霎時明亮。

傑安被推進沙發,她保命似的,兩手趕緊抓牢塑膠袋裏的晚餐。她不怕她的肩膀是否會撞疼了,但非常擔心自己的晚餐會付諸東流!

剛剛一發現是他,她就已經不再害怕了,只是有點氣惱,還有感覺到……肚子好餓!

「唐正浩,我和你有仇啊?」謝傑安坐直身子,抱緊晚餐,懊惱的嚷道。他差點毀掉她的晚餐耶!

「謝傑安,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暴龍「吼」一聲,從嘴裏噴出烈焰。

「唐正浩,你不必老是拿鼻子瞪人,你到底拉我來這裏幹嘛?」她生氣地推推眼鏡。這是他家,如果他想殺人也得選個什麼山上,或者偏僻的地方吧?

「幹嘛?這是什麼?!」他拿出一張照片朝她揚了一揚。

呃……她的視線從他極有可能殺人的表情上移開,低頭三秒鐘,又回到他臉上。

「唐正浩,我可以告訴你,這張照片絕對不是我偷拍去告密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找別人去,不關我的事。」

「謝傑安你給我裝傻!」唐正浩不可思議地咆哮。

傑安兩眼無辜一眨,驚見唐正浩氣翻天地張著兩隻大手,一副準備沖上來幹架的模樣,她連忙大叫:「唐正浩!掐死人是有罪的,尤其是掐死一位瀕臨餓死的人,更是罪加一等!」

正準備殺上前的唐正浩一楞,眉頭打結,強迫自己深呼吸壓抑滿腔的怒氣。

呼呼呼,吸氣再吸氣!打從他第一次用雙拳嘗到勝利的滋味以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拳頭是無敵的,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拳頭一碰上「謝傑安」這三個字,就成了無用武之地。

「你說!照片裏的女人是誰?」他僵硬的拳頭硬生生轉個彎,蹦出一指,直指著照片上女人的後腦勺。

「我怎麼知道!」

這該問他吧?他這個從小人學人家當大哥,現在還學人家上賓館的色胚子,才高二咧,開什葷?!一想到這個,她心裏就很不痛快,甚至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不錯!既然你都不知道了,那為什你要對我們班那個死老頭說,照片裏的女生是你?!」他揮舞著拳頭,差點沒失控撲上去。

啊,他都知道啦?她擰著柳眉,微微一怔。

欸,她都表現得那麼自然了!自然的在拿實驗報告去教職員室時,自然的不小心去瞄到二年五班導師桌上的照片,自然的表現出一臉訝異,吃驚低呼。「咦?言老師,你怎會有這張照片!」

然後,自然的主動向他說明,照片裏的她和他是在半途遇見的,那時她正從那條街走過,卻沒料到碰到幾個從賓館裏出來的混混,就在她被糾纏不清,不知如何是好時,剛好經過的唐正浩替她解了圍。

解釋完,她還很自然的對那兩眼發直的老師,很驚訝的說了一句──是誰那麼無聊,還照相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要小小佩服起自己的小聰明來。

只是她沒想到,在她以為言老師不會再對此事追究了,事情都過去時,他卻多此一舉地將照片丟還給唐正浩!

這下好了,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要挨餓挨到現在的原因了。

「好吧。」她輕輕一歎,語氣顯得無奈。「施恩不言謝,你也別提什麼報恩了,咱們就此別過,掰掰。」

「掰你個頭啦!」厚~~他要瘋了!你這好管閒事的女人,簡直跟你那個媽沒兩樣!別以為仗著幾次送飯的恩惠,就自以為可以介入我的生活!」

「唐正浩,你說話別太過分!」什麼「幾次」?那是「好~~幾次」好不好?哼,她都不計較了,他還──唔,怎麼辦?胃好像開始在抗議了……

「過分?!那就離我遠一點,我不需要你的拯救,退學就退學!我要打的江山不需要學歷,我要走的路也不需要你謝傑安來插花,你離我遠一點!

「我痛恨你們這種自以為是的好學生、乖寶寶!我厭惡自己的名字和你謝傑安三個字沾惹上!你滾我遠一點,我不想聽到你的名字,更不想見到你這個人,你該死的懂不懂?!」

媽的,她根本不懂!他在心中怒吼。否則,她不會一再漠視自己的警告,一再讓謝傑安三個字和壞到不行的他扯上邊。

照片的事,他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因為不管誰聽到她那樣的解釋之後,都會認定他和她多多少少有牽扯。

媽的!為什麼她那樣的資優生非得讓自己牽扯上他這樣的問題少年?難道她喜歡聽見大家在她背後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她到底有沒有大腦啊?

唐正浩越想越氣,忍不住用強健的一雙腿,踹一邊的桌椅出氣。

縮在沙發裏的謝傑安,撫著胸口,感覺自己的心因為他的一番低吼而受了傷,輕輕泛著痛。

不過受傷的心可以慢慢撫平,她餓到泛疼的胃可不能再等了。

「唔……」她終於受不了地輕喘。

「怎麼?知道怕了,那就滾離我遠一點!滾!」唐正浩主動將她蒼白的神色解釋為害怕。

「肚子……痛……」

「謝傑安,我的腿再會踢,也不可能從這裏踢到你肚子上去!」他直覺的低咆,一腳踢飛椅子。

「姓唐的!我肚子痛是因為我的胃在抽筋!我的胃在抽筋是因為我餓……唔……」扁了!來不及吼完,傑安輕抽口氣。

「你──」終於發現到她似乎真的不對勁,唐正浩一楞,下意識地沖上前。

「對,我餓到胃痛!如果你再不閉上嘴,讓我好好喂飽我的胃,它很快就要變成胃潰瘍了!」

☆☆☆

這真是詭異……

「喂,你沒其他事要做嗎?」除了坐在那裏瞪著她之外。

「你媽媽呢?」他不為所動。

「社區有活動,她去幫忙。」哇,燙!這粥怎麼還這麼燙口?

「你都這麼晚吃飯?」他的思緒還繞在「餓過頭」和「胃痛」上面。

「不一定,通常我都會在補習班隔壁的麵包店,先買個麵包充充饑,不過不知為啥,它今天沒營業。」傑安咬著湯匙,納悶地蹙了蹙眉。

剛才為了方便進食,她將眼鏡拔下來放在一旁,現在燦亮亮的水眸,在骨碌碌地繞了一圈後,又回到面前唐正浩的身上。

嗯,他們現在的感覺是不是可以稱之為和樂融融?撇去那張陰沈得嚇死人的臉不看的話。

「喂,唐正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盯著人看,會讓人食不下嚥的!」

「別那樣誘惑我!」唐正浩目光一沉,感覺到自己血氣方剛的身子竄過一陣燥熱。

「欸?我怎樣誘惑你──哇!」好燙!她吐了吐被燙到的舌頭。

「就是這樣!」他喉頭一緊,深沉的目光直直盯著她嬌豔欲滴的櫻唇。

傑安明白了,在他那麼直接又露骨的注視下,就算她再遲鈍,這會也終於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

「唐正浩!你別那麼下流好不好?那是我舌頭被燙到的直接反應,你滿腦子下流思想,才會把它想歪了。」

「哦?你怎麼知道我滿腦子下流?」他徐緩的問著,目光從她嬌豔欲滴的嘴兒,緩慢下移,來到她的領口。

「哼,從那張有賓館當背景的照片上就能看出來!」她對他冷屑一哼。

「奇怪的是……偏偏就有人喜歡和我這種滿腦子下流的人攪和在一起,甚至屢勸不聽。」他黑眸閃亮,從她覆著細細薄汗的雪白鎖骨,緩緩看到她令人想一親芳澤的粉嫩──呃!

等等,唐正浩!你剛才不是還大吼大叫的要她離自己遠一點,那你現在心中打算做的又算什麼?

不,如果這麼做可以一勞永逸,真正嚇退她,為什麼不可以?或許這遠比他的拳頭還來得有用。

兩方一番拉鋸,被她挑起的男性本能很快地勝出。

唐正浩修長的腿一晃,阻擋在兩人之間,微傾的矮桌隨即被輕輕掃到一旁。

「你做什麼?」她戒備地瞪著忽然將桌子移開的他。

「既然你知道我滿腦子下流思想,那你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

「你……上次是你趁我不備,你別以為我會讓你得逞第二次!」眼見高大的雄軀逼近,她反射性地舉起手中武器──一根湯匙。

「老實說,那個吻其實你也挺享受的,不是嗎?哦,對了,像你這種乖乖女,那一吻應該是你的初吻吧!怎樣?我的技巧還不錯吧?」他邪氣挑眉,熱燙的呼吸,幾乎已經拂上她的臉。

她心兒怦怦跳,無法反駁,燦亮亮的水眸一閃,兩簇怒火令它們霎時又明又亮。

「唐正浩,你最好別靠近我。」她低喘,高舉武器。

「不,我們還不夠靠近呢!」他的視線逗留在嬌嫩紅唇上,因此根本沒注意到她語氣裏的警告。

「唐正浩,我警告過你的──」

她尖細的眉毛一揚,漂亮眼眸一凜,惡意迸射。一碗粥灑下去──

不久,寧靜的社區內,只聽到一陣男性的咆哮,它幾乎掀了唐家屋頂。

片刻後,一條人影不疾不徐地離開唐家大門。

瞧,早警告過他,粥很燙的嘛!欸,真是糟蹋!

謝傑安揚眉輕推了推眼鏡,對白白浪費掉半碗皮蛋瘦肉粥,感到非常可惜。

身後,震耳欲聾的咆哮不斷,隱隱約約還可以聽見「媽的,謝傑安你有種給我滾回來」的怒吼。

哼哼,她又不是腦袋秀逗了!

她愉快地進入家門,然後落下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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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奇怪喔~~」

「嗯?」

街燈下,兩條纖細的人影,牽著腳踏車並排走著,莊美智要到傑安家一趟。

「那個照片的事後來好像都沒有下文,傑安,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都經過一個禮拜了,二年五班卻還是風平浪靜……真是奇怪。

「或許言老師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趕盡殺絕。」

「怎麼可能?!那個言老師根本把唐正浩視為班上的老鼠屎,無時無刻不想一逮到機會,就把他狠狠夾掉──喂,你看!」

傑安不明所以地看了突然扯住她衣角的美智一眼。

「傑安,那是不是唐正浩的房子?」

傑安心中微微疑惑,順著莊美智的手勢瞧去。

「哇,怎麼那麼多機車?你看到了沒?」

「嗯。」停在門口的機車大約有五、六輛。她皺著眉,重拾步伐。

「你猜他們在幹嘛?」美智連忙改繞到傑安的另一邊去,就怕待會經過唐家門,要是裏頭剛好殺出一堆洪水猛獸,自己會成為倒楣的那一個。

傑安緊抿著唇。她不以為自己會知道。

這一個禮拜來,連連好幾天,那渾球讓提著母親敦親睦鄰的便當的她,碰了一鼻子灰,吃了好幾次閉門羹,整整一個禮拜沒碰上過他的人。

現在可好,要嘛就一個禮拜不見人影,要嘛就一出現便陣容可觀!

「傑安,你說這堆人不會是要械鬥吧?哇,好恐怖!裏頭搞不好已經血流滿地!」

「美智,你有沒有聽到音樂聲?」耳際隱約傳來的音樂,讓傑安不由得在停滿車子的門口慢下腳步。

「……有耶!」莊美智訝異地點點頭。而且還是那種很HIGH的搖滾樂。

「看來是PARTY,不是什麼械鬥。」傑安冷嗤地瞥了燈火通明的屋內一眼。

「你是說嗑藥派對嗎?」驚駭瞬間籠罩莊美智的小臉。

「……」正要推開自家大門的素手,遲疑了下。「進來吧,美智。借了翻譯機,你不是還要趕著上第二攤的補習?」

傑安不再多說,直接把她拉進屋裏。



嗑藥……美智是這麼說的嗎?現在她絕對支持這個說法,而且她相信,唐正浩嗑的還是春藥!

謝傑安忿忿地咬著枕頭,耳際隱約又聽到一串雜音。

「矮~不要……不要啦……不要弄人家那裏……」

那……那裏!那裏是哪里?!

「哇~~討厭……別摸這裏啦……」

這……這裏!這裏又是哪里?!

「欸!別一直看那個地方嘛……討厭……你手拿開啦……唔~~你的嘴好壞……可是好舒服喔~~」

嘴?舒服?

「你慢點……人家……人家有點受不了啦~~」

厚~~受不了的是她好不好?!

再也受不了那隱隱約約的淫聲淫語,謝傑安一骨碌地跳下床。

她怒髮衝冠,拔腿往與對面渾球咫尺相望的窗口殺去。

那個王八!先是弄來一堆狐群狗黨在樓下吵得人不得安寧,幾乎報警;好不容易走了一堆狗兄鼠弟,卻來了個狐狸精,而且還是個史上最會叫春的狐狸精!

厚,她受夠了!

思索片刻,她打開抽屜找到一顆N年前買的棒球,怒氣騰騰地殺到窗口。

唐正浩你這下三濫!下流又低級的超級淫魔!

她看了對面大剌剌敞開的視窗一眼,然後牙一咬,將手中的變化球直直殺了過去,白點疾速殺進視窗,隱沒在黑暗裏。

很快的,一聲女性慘叫響起。「啊──」

嗯,她發誓這絕對是她今晚所聽到最美妙的叫聲了。

緊接著,整整有一個禮拜未曾透過一絲光亮的房間呈現一片通明……呃,胸口好像有點小小不安,她應該要快點閃人才對!

「是妳!」

赫然出現在視窗的高大身影讓謝傑安硬生生拉回了腳步。

「是你丟的!」對面,暴怒得像頭狂獅的唐正浩,憤怒地揮舞著手中兇器,一副隨時準備殺上來的狠戾樣。

這方,暴露在月色下的她,不屑地冷睨他精壯的赤裸上身一眼。哼,下流!

「謝傑安!你有種就不要鎖著窗子!」他的大吼讓她硬生生停下拉了一半的窗戶。

喲~~不鎖就不鎖!難不成我謝傑安還怕你會飛天遁地不成?哈!

她挑釁地冷嗤幾聲,像下挑戰書一般,離開窗口前還刻意當著他的面,慢慢地推回拉了一半的窗戶。

幾乎在她轉身的同時,對面一聲大得嚇死人的抽氣聲也劃過了天際。

嘴角浮現一抹笑,傑安拿起書桌上的隨身聽,心情暢快的懷疑現在還有什麼能影響到她的睡眠。

發春的母貓沒空,因為……她被砸昏了。

哈!

☆☆☆

傑安發覺自己太樂觀了,而且還犯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

她……她真的該鎖上窗的!

瞪著如野獸般把自己困在四肢下的他……嗚,躺在床上的她看來一定就像一隻待宰的小兔子。

「你……」艱澀地吞口口水,她瞪著上方正拔下她耳機的唐正浩。「你會飛?」

「不會。」他露出一口森冷的牙。「不過爬樹倒是沒問題。」森冷的嘴角微微向兩邊輕扯,淨是嘲諷。

哦,該死!她恍然大悟,惱得差點沒跳起來詛咒。她該想到的……哇,她怎麼沒想到啦!

「你……你別太過分!夜闖女子閨房可不是什麼英雄好漢會做的事!」

「拿棒球丟人也不是什麼有教養的淑女會做的事。」

「是誰差勁?先找了一堆狐群狗黨在樓下鬧到三更半夜,現在又拉了全世界最會叫春的女人上床,吵得人不能入眠,唐正浩,我丟球有理!」

「哦?那麼我那票兄弟高高興興地到這裏為我慶生,高高興興替我找了個美人來就沒理?」而且她的棒球還把那個美人給砸昏了!

「你……你根本強詞奪理!」原來今天是他生日,她忿忿的表情微楞。

「是嗎?我倒覺得強詞奪理的人是你。」

「我強什麼詞、奪什麼理?!你床上那只母貓,嗯嗯啊啊的,叫得整棟屋子都快掀了,我為什麼不能維護我的權益?」

「嘖嘖嘖,聽來怎麼酸酸的?」

「酸你的頭啦!你這下流的傢伙,要上女人就上賓館去,要不就把門窗關緊,免得搞得整個社區都聽到你幹的下流事!」嬌顏微紅,仿佛有什麼被說中了似的。

「嗯嗯,我好像真的聞到醋的味道。」

「醋你個頭!你……唔……把你骯髒的手從我嘴上拿開啦!」不久前也不知它曾摸過哪些地方!她在他身下掙扎著。

「髒?」他劍眉輕揚。「啊!你提醒了我,我的手剛剛是爬過樹,沾了不少灰。」

明知身下的她指的是什麼,他卻故意曲解。

「……我們商量一下,如果你現在能從原來的路走回去,我保證我今後都會非常 乖。」傑安滿懷希望地建議著,一心想快快脫離這動彈不得、曖昧不明的窘境。

「不,小安安,沒有那麼簡單。」森冷的牙在黑暗中閃爍。「我還等著你滅火呢!」

滅……滅火?!

謝傑安眼一瞪,嘴半開,傻了。

☆☆☆

「唐正浩我不會幫你滅火的,如果你硬來就是犯罪!」她的唇在他大掌的控制下尖嚷著,一雙被束縛在頭頂的手更是不停掙扎。

「不,怎麼會犯罪?你不是喜歡我嗎?和喜歡的人做那檔事怎能說是犯罪!」

他低俯的五官,漸漸暴露在月色下,烏黑的發微潤,有幾綹垂落在額前。

他深邃的黑眸,森冷的像十二月寒霜,霜的背後有按捺著的兩簇火亮──她明白那火亮叫憤怒。

她在他手裏輕抽口氣,呼吸一屏,覺得眼前的他,既性感又侵略性十足,仿佛自己隨時都會被那對黑眸給吞噬了般。

「要不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

機會?她微楞,瞪著他迫近的俊容。

「只要你答應不再喜歡我、不再靠近我,那麼,我就會什麼也不做的乖乖打道回府,如何?」

語畢,他的手也輕輕挪開,勾動的嘴角透露出一抹自信,仿佛不用他開口,便能清楚預知她會有的答復。

傑安腦海裏有一剎那的空白,跟著,她只覺得有排山倒海的怒濤,瞬間湧上了胸口。

憑什麼?!憑什麼他可以主宰她?喜歡他完全是她自己的心意,憑什麼他有權利不准許?

「唐正浩,我喜歡你。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是沒有辦法去否定的。今天就算你拉一百個女人在我面前上床,我還是沒有辦法不喜歡你。」

她慢慢說著,一字一句,低低柔柔,像紛落的珍珠般清脆敲進人的心坎,也敲出按捺在寒冰之下的熊熊怒焰。

「媽的!妳就是不死心,是不是?!」唐正浩冷抽口氣,原本卑鄙猥瑣的面貌全然退去,換上他火爆的本性。

他氣極了,一方面惱怒自己的計謀被拆穿,一方面又惱怒自己不得不承認該死的她確實也有反骨的一面。

「我只是正視自己的心意。」她眸光堅定,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沒有權利來阻止我;你可以找一堆人、做一堆事來讓我唾棄,可是我怎麼想那絕對是我自己的事,再說……」

她眸光微微一黯。「那天的那一吻對你而言,真的沒有任何感覺嗎?」

「去他的感覺!你這天之驕女,憑什麼說你喜歡我!」他快氣瘋了,每每碰上她,他就要瘋了!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唐正浩!」她不禁也被惹得火氣節節上升。

「你不需要對我又吼又叫的!要怪,就怪你為什麼要吻我!是你吻得我呼吸困難,是你吻得我心跳狂亂,你不要把你自卑的不敢接受我心意的這筆帳算在我頭上!一切都是你的錯,最該被吼的人是你這個渾球!你……你最好現在立刻滾下我的床,滾回隔壁那女人身上去!聽見沒?!」

「妳休想!」他咬牙低吼,精壯的身子一沉,輕易便制止住身下掙動的嬌軀。

她倒抽口氣,感覺他赤裸的胸膛就像燒紅的烙鐵般,一下子壓得她連喘氣都不敢喘,更別提再敢有任何動作讓這情況更加曖昧。

「套句你剛才說的,我自卑絕對也是我自己的事!」百轉千折,她的話令他既震撼又刺痛!

他無法否認,擦槍走火的那一吻,所掀起的震撼確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他未曾想過自己竟會對從小就愛逗弄的物件動了心。

但是,這樣的他和優秀的她……他們是沒有交集的,也不能有交集的!

「你這說也說不懂、勸也勸不聽的蠢女人,你說你喜歡我,其實你只是喜歡找刺激罷了!你喜歡我這不是蹺課、就是打架的渾球哪一點?你喜歡我揍人時不顧人命的狠樣,是不是?」

「不是的!」她輕喘,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那又是為什麼?!」他低吼,拒絕讓她柔軟的胸脯影響自己分毫。

「我看見了……」她深吸口氣道:「我看過你在大太陽底下幫一位拾荒的老婆婆推三輪車上坡;我看過你在大雨中幫一隻斷了條腿的小狗找紙箱子避雨;我看見──」

「夠了!你他媽的閉嘴!」他震驚地打斷她。

「不!」她不怕他猙獰的低狺,堅定回視。「唐正浩,我看見過你沒讓人瞧見的善良的一面!」

他怒瞪著她,感覺自己某個秘密被不小心窺探了,霎時又羞又怒,又想狠狠一口撕碎這不知天高厚的女人!

「如果你問我這就是喜歡你的原因嗎?我只能說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感情是很微妙的,感覺來了就來了,想擋也擋不住;她也曾掙扎過,只是掙扎不久,因為她向來就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所以她不會苛待自己太久。

「媽的!你這外星來的女人!」唐正浩簡直抓狂的想殺人,他的狠戾可以輕易嚇得對手落荒而逃,為什麼就是從不能嚇退她分毫?

「你──好,既然你說你喜歡我,那就用行動表現給我看!吻我!用你的吻告訴我你有多喜歡我這渾球,來呀!」

「這並不是個好主意。」對於他惡意的挑釁,她輕蹙起眉頭。

他冷嗤,早認定她不敢,畢竟想像跟實際是兩回事。

「不過我接受你的挑戰。」她拉下他,在他驚愕的注視下,吻住他從一開始就擾得她不得安寧的性感薄唇。是的,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她也不該這麼做,但是人就是永遠學不會什麼叫意氣用事。

唐正浩被吻傻了。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首次嘗到被一位嬌弱女子給強吻的滋味……呃,似乎也不能這麼說,因為是他自己要求的。

不過怔楞只有一剎那,當柔軟芬芳的蜜唇吻上自己,純屬男性原始的感官衝動,迅速激蕩出他心底那似乎已是非常久遠的美好記憶。

嗯,美好的想歎息……張嘴吸吮住丁香小舌的一瞬,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懷念這芬芳的滋味……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此刻,這句話就正好印證在汗水淋漓的兩人身上。

「唐正浩……你說……說的是……一個吻……」為什麼反倒剝起她的睡衣來?

她輕顫了下,感覺最後一件衣物被蠻橫地從腳踝扯下。

「男人的話絕對不要輕易相信。」他的牙齒在她頸間留下一連串他的印記,唯一的牛仔褲很快就加入床底下一堆被丟棄的衣物行列。

怎麼辦?初嘗情欲的傑安,靈光的腦袋此刻完全發揮不了作用,在唐正浩熟稔的攻擊之下,她的反抗就跟紙張一樣,既薄又脆弱,根本不堪一擊。

「呃……不……」熱燙罩下的巨掌令她輕輕地吟哦。

「為什麼?」他捧住她的豐盈,粗糙的指尖或輕或重,細細摩擦著頂端花蕾,仔仔細細的搓弄。

「不……」她難受地在他身下輕扭,身體裏燃起的熱燙酥麻,差點沒逼瘋她。「我們……不該這樣……」

燎起的火怎能說滅就滅?年少氣盛、血氣方剛的他,被挑起的原始欲望,此刻比什麼都來得強烈。

「不,遊戲是你開始的,」他勾起笑,如火的目光簡直可以將人瞬間燃燒。「所以能喊結束的只能是我。」

她輕輕一怔,在他毫不掩飾的渴望注視下,微微一顫,身子像著火了一般,熱得發疼,最後一絲理智也在這一瞬被燒荊

然後,就像他所言的,面對完全不符合他年齡的高超挑情技巧,她也只能一再任他為所欲為。

偌大的室內,春意勃勃,有女性脆弱無助的申吟喘息,還有男性強猛兇悍的咆哮低吟。

他的指觸摸到她漾滿chun潮花蜜的花瓣,她熱燙的身子像秋天落葉般的顫抖。

「喜歡嗎?」他張嘴含住她軟耳,粗糙手指在她的敏感處持續刺激。

她根本無法言語,攀住他雙肩的小手只能將他扣得好緊好緊,仿佛不那麼做,自己就要掉落萬丈深淵似的。

他黑眸一黯,沾滿chun潮的指,緩緩地探入柔嫩緊窒,立刻為指觸下濕熱軟嫩的銷魂感而歎息。「老天……你好緊……」

壓抑許久的渴望,隨著這聲歎息,有如脫韁野馬。

「就是現在……」他喑啞低喃,呼吸淡濁地分開她的腿,握住她纖細柳腰,將她拉向自己。

她急促喘著氣,嫣紅的臉豔若桃李,雪白肌膚上密密覆著汗珠,迷蒙醉眼因意識到接下即將發生什麼,不禁浮現一絲驚慌。

「別怕……」

他用熱燙薄唇含吮住她顫抖的唇,龐大身軀一沉,往前挺進,腰杆有力擺動,灼熱欲望悍然上前,剎那抵住柔嫩花瓣。

他徐緩的、折磨人似的,先是一陣逗弄,然後腰一挺,緩緩將自己推入緊窒深處。

她喘息難停,昏亂的腦袋除了昏亂還是昏亂,直到感覺到巨大的堅挺從她腿間,挾持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悍然地往她體內推進……

她呼吸一屏,明白自己就要被徹底侵佔──

「啊──」對面傳來扯著喉嚨找人的女聲,魔咒突然被打破了。

床榻上,相迭的兩具年輕身軀,幾乎同時一僵。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兩雙眼同樣複雜,誰也瞧不清此刻彼此心裏所想!

他在幹嘛?!唐正浩一陣懊惱,壯碩的身軀首先有了動作,在大錯鑄成之前想要挽回。

但身下的柔美雪軀幾乎在同一瞬間也有了動作。

「你──」他驚愕地瞪著下方用雙臂阻止自己跳離的她。

「遊戲由我開始,該由我決定何時結束。」她拱腰一挺,吮咬上他薄唇之際,也讓他碩大的欲望貫穿自己。

痛!她在他嘴裏輕抽口氣,心中卻不後悔。

她知道自己在嫉妒,嫉妒若這樣讓他走,他就要回到那張有另一個女人等著的床上,她不要、也不允許──這樣的意念是她在那一瞬間唯一能想的。

唉,嫉妒當真是最可怕的東西!即使她是再冷靜、再優秀的謝傑安,也不敵它的試煉。

唐正浩的震驚只有那麼一瞬,跟著壓抑的情欲剎那爆發,馬上掌控住他年少方剛的精壯雄軀。

「謝傑安,真有你的!現在就算你後悔也來不及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他讚賞地咬著她的下唇低語,再也無所顧忌地狂烈的佔有她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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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怎麼會這樣?全身骨頭仿佛被拆開重整了一樣!

咬下一句申吟,謝傑安像個忘了上油的機械人般,僵硬地彎下身。

「喂,傑安!妳腰扭到了啊?動作怎麼這麼好笑?」莊美智腿一伸,腰一彎,在一旁加入系鞋帶的行列。

因為待會是體育課,所以她和傑安身上都換上了運動服。

傑安睞了莊美智取笑的表情一眼。

不,事實上她昨晚差點被一頭野獸給啃個屍骨無存!不過,她可不敢跟美智說,她怕她脆弱的心臟承受不了。

沒錯,打從去年夏天和唐正浩有了最初的親密關係後,她和他的關係便不再一樣了。白天,他們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冷漠得很,除非有必要的交談,否則他們是誰也不理誰;但一到了午夜,那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他們簡直就像乾柴遇上了烈火,總要轟轟烈烈燃燒一回,直到精力榨盡!

也因此,本來令她亟欲除之而後快的榕樹,也成為兩人之間秘密的愛的橋樑;就連她母親也不知道,自己女兒的閨房,半年多來其實早被某位色膽包天的「宵小」闖過無數回。

「傑安,你不覺得有件事怪怪的?」綁好鞋帶,莊美智望瞭望球場一眼,隔壁班也在上體育課。

「什麼事?」

「嗯,就是隔壁的那個人啊!」莊美智神秘兮兮眨著眼。

「他怎麼了?」她推推眼鏡,不明白怎麼突然提起他。

「難道你都沒發現嗎?」莊美智滿臉訝異。「你不覺得那個用拳頭講話的傢伙,自從上了高三之後,不僅蹺課的次數少了,似乎就連惹是生非的本事也退步了!這一切真真真真真是太奇怪了!欸,傑安,難道你真的沒發覺?還是你這個『鄰居』其實知道些什麼?我以前就覺得你對他好像態度很詭異……」

傑安微微一楞,該怎麼回答呢?「我……」

正巧,外頭揚起了上課鍾響。

「啊,上課了!哇,什麼時候人都走光啦?就剩我們兩個……哎呀,快快……今天老師要上跳箱──啊!」

拉了傑安,準備要衝去體育館的莊美智,忽然想起什麼,猛然回頭。「要跳箱呢!傑安你今天行嗎?」

很顯然是不行!

因為掛著古板黑框眼鏡的麗容,刷地,神色一片蒼白。

☆☆☆

春風,溫煦宜人,就連掛在天際的太陽,都顯得格外可愛。

陽光下,一條纖細人影,輕盈地進入唐家大門。

她推開虛掩的房門,很自然地先將帶來的東西擺在一旁,跟著踱到窗邊,拉開窗簾,讓室內一片光明。

身後沒有預期中的申吟聲,這讓她有些小小的不爽。

她微蹙著眉,來到床墊旁,床墊上頎長的背影有如大熊盤據,她揚起玉腿,很不客氣地朝床墊踢去一腳。

「唐正浩!你死透了沒?」

不動如山!頎長背影沒有任何反應。

她輕輕一楞,懷疑這傢伙是睡死了,還是……

一股小小的不安忽然撞上心頭,她沒有遲疑,跪上床墊,直接將人翻過來。

「唐正──」驀地,她的聲音沒了,就連心臟也為之停擺!

老天……她駭然瞪著白襯衫上那一大片怵目驚心的血跡,霎時驚悚得渾身發冷。

「你怎麼了?」急抽口冷氣,她紅著眼眶,手足無措,一下子拍打著他蒼白的臉,一下又驚慌失措摸著他染血的胸口。

「老天……你醒醒……唐正浩……」她哽咽地叫嚷著,淚珠豆大如雨下,害怕失去他的驚慌,令她慣有的冷靜此刻盡失。

他的傷……對,他的傷!

驀地想起什麼,她手忙腳亂的用顫抖的雙手迅速剝起染血的襯衫。當襯衫被撕開的一剎那,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又停了一次。

「……」沒有任何傷口!

傑安還以為是自己淚眼昏花,想也不想地又用雙手求證,但她除了感覺到一顆跳躍沉穩的心臟之外,她沒摸到任何傷口。

「哇,小安安,你這是在性騷擾嗎?」唐正浩惺忪睜眼見到她,感受到她那雙小手,馬上從他下腹有了火熱的感覺。

傑安還來不及反應,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轉了個方向,被他四平八穩地壓在床上。

「你以為這個玩笑很好笑嗎?」謝傑安憤怒的聲音從齒縫裏迸了出來,像在壓抑著什麼。

呃?正要吻她的唐正浩一愣。剛剛在他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以為你在你身上搞出這些東西很好笑嗎?」這次嬌柔的甜嗓幾乎是用吼的。

俊容楞楞地順著她使勁戳著的方向低頭瞧去──

一秒、兩秒、三秒……啪!猛地,唐正浩靈光一閃。

「你……你不會以為我……」霎時,他完全明白怎麼回事了。「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有個兄弟生日,我們一票人幫他慶生,結果大家玩瘋了,連番茄醬都搞得滿身……你……你別生氣啦!下次……下次……」

「再有下次,我一輩子都不許你碰我!」

其實瞧著人高馬大的他,不知所措的抓著頭的好笑模樣,她心中的氣,也不知不覺消了一大半。只是那種從頭到腳仿佛沒有了溫度般的冰冷,實在太令人驚悚了!她想,她一時是無法釋懷的。

聞言,剛毅冷酷的俊容先是一僵,跟著薄唇一勾,他奸笑道:「那麼我現在可以碰你囉?」

「不行!」她素手一翻,擋住欲親芳澤的唇。

「為什麼?這陣子我既沒蹺課,也沒找人練拳頭,為什麼不能碰?」

上次就因為他不小心和人幹了一架,很不幸又被她聽到了消息,結果害他足足受了一個月的禁欲之苦。

可惡的是,他自從嘗過她這朵小罌粟之後,其他再美的花,似乎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再也不想向外發展,這真令人有點不甘!

哼哼,不過他唐正浩也是有仇必報,解禁的那一晚硬是讓她在自己身上死過好幾回才放過她。

「你休想在大白天拆我骨頭!」她嬌嗔道。

「這次我會很溫柔。」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像馴獸師腳下那只乖巧的大貓般,安靜又溫馴地輕吻著她雪白的手背。

「我媽中午煮了排骨面,她瞧你的摩托車停在前院,心想你可能沒出去,因此要我帶一碗過來。」

沒出去,就表示他不會刻意去弄吃的,他的冰箱向來空空如也,也難怪她那熱心腸的母親,對這缺人關愛的隔壁小孩,從搬來的那一天起,就特別注意。

硬是板著臉,傑安努力讓自己去忽略落在她手肘內那熱燙的唇。

「所以?」他低低淺吟,燙舌舔遍了握在手裏的每根青蔥玉指。

她輕抽口氣,簡直要申吟。「所以我不能待太久……」

「就這樣?」他露出惡魔般攝人心魂的性感笑容。

「就這樣……唐正浩,把你的襯衫穿回去!」

「不,想都別想!」他在床的邊緣重新壓上她,巨掌由下方竄進她上衣底下,罩上她一對豐盈時,她輕喘出聲。

「我媽會懷疑的……」

「放心,我不會太久。」欲火焚身到不行的人,完全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

咦?燦亮的美眸一眨。

「你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她噗哧輕笑,心中滿滿對這個男人的喜愛,令她再也情不自禁,伸手攬上他的頸項。

唐正浩一楞,跟著猛然意會。

「哦,都怪妳!是你這小魔女讓我出糗的!」他微惱咕噥一聲,瞧她在自己懷裏咯咯笑個不停,微抿的嘴不覺也受那樣的笑聲感染,露出大大的笑容來,打從心底地發出愉悅的笑聲──

是的,他是在愉悅的笑著,而這樣的一面也唯有她看得到。

「還笑!」取下她的眼鏡,他咬牙切齒低狺,黑眸卻是盈盈裝滿笑意。「我保證待會你絕對再也笑不出來。」

這句話不是警告而已,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確確實實實踐了它們。

他讓她那張使壞的小嘴,除了忙著吟哦喘息之外,還是吟哦喘息。

☆☆☆

春去,夏至,很快的,再過些日子,又是鳳凰花開。

近來,謝傑安除了忙著應付即將到來的畢業考之外,另一方面,她也一直期待著兩人相戀一周年紀念日的到來。

在她滿心的期許下,這一天終於來到。

這晚,她應他的要求,在幽暗的房裏點了盞燭火。

因為他說在他黑暗的內心裏,她就像個天使,他要她點著燭火引導他的到來。

呵,很油嘴滑舌對不對?但是她卻甜滋滋的笑開了。

這一晚,她第一次主動拿下她鼻樑上那副醜不拉幾的大眼鏡,因為這一次她要他第一眼就瞧見她的美好。

她坐在床上,守著燭火,望著窗外,心中想著──

他就要來了。

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燭淚一點一滴的築起,她仍是堅信地那麼想著;只是,她的堅信換來的竟是漫漫無止盡的失望。

在最後一根燭火即將燃盡,疲累的她也不小心睡著了。

他到底為什麼沒來?

這樣的問題,在她醒著時,她想都不敢去想,但是它們卻在她滿懷失望疲累睡著時,不斷干擾著她。

在幽暗天際劈下第一道閃電時,她嚇醒了,帶著一臉驚悚!

剛才在短短的夢境裏,她看見自己等待的人就躺在血泊中。

她渾身發冷,冷得像在冰窖裏,冷得教她不自覺用棉被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豆大雨珠滑落在玻璃窗的聲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渾渾噩噩朝窗外望去,這才發現天不知何時已下起雨來。

然後,就像出現奇跡似的,她看見那個教自己望眼欲穿,飽嘗失望不安之苦的男子出現了!

她捂著嘴角哽咽出聲,壓抑的淚水再也克制不了,如雨般迅速淋濕她蒼白的麗容。

迫切的,她掙脫被單,跳進他冰冷卻充滿生命力的懷裏,纖細雙手牢牢攀住他的頸項,修長雙腿更順勢緊緊環上他的腰。她只想將他纏得緊緊、抱得密密實實,唯恐自己如果不那麼做,也許他下一秒又會消失不見。

「渾球!唐正浩你這天殺的渾球!王八蛋!」她激動哭嚷著,心底既是欣喜,又是氣憤。「如果這是你要給我的驚喜,我告訴你,你休想我這輩子會輕易原諒你!你聽到了沒?你這可惡的渾球,回答我!」

俊容隱沒在黑暗中的他,以一個幾乎將她吞進肚腹裏的兇猛激吻,回應了她令人心疼的控訴,然後抱著她,走向她背後那張床。

渾身濕漉的他與半身濕淋淋的她,兩人同時跌進了柔軟的床鋪。

一路上,他猛烈灼人的唇從未離開她的,就算急切的剝盡兩人衣物之後,他迫切而兇猛的狂吻始終不曾移開。

她被這不同以往的吻,吻得天昏地暗,就算察覺到他今晚的不對勁,也找不到開口出聲的機會。

她不明白他的吻、他的撫摸、他的索求,為什麼感覺起來是那麼的絕望?

他兇猛不顧一切要她的方式,仿佛恨不得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裏似的,是那樣令人膽戰心驚!

但在歷經之前備受忐忑不安的痛苦煎熬之後,此時此刻,有什麼比擁抱他和被他擁抱來得更為重要?再多的話、再多的疑問,都可以等這一切平復再說!她是這麼想的。

但令人難受的是,整晚一語不發,只一勁用狂猛情火將她燃燒一遍又一遍的他,竟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走了。

在他如野獸般要了她一回又一回,直到她疲 憊昏睡過去之際,他竟然走了!甚至……甚至不留隻字片語。

無法置信地看著蒼白空蕩的身側……

傑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感覺那種置身冰窖,沁入骨血的寒意又回來了。



她找不到他!

雖然她在發現他不見的下一秒隨便套了衣服,顧不得光著腳,顧不得在沖下樓時,一旁準備早餐的母親的訝異眼光,踩著雨後的泥濘沖進了唐家半掩的大門,沖上了他樓上的臥房──

結果……是教人揪心的失望,裏頭的一切依舊,就是少了主人的影子。

唐正浩就像突然從人間蒸發掉般,從風雨交加的那晚之後,便再也沒出現過。

在畢業典禮上,他沒出現──他甚至沒參加畢業考。

在她大學聯考放榜的那天,他沒出現。

在她放榜後的第七天,意外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時,他沒出現。

在往後的許許多多的日子裏,他……仍舊沒出現。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連你媽媽也消失了蹤影?

很多時候,她只能紅著眼,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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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他們第二次發生親密關係的那晚。

當時,她枕在他壯碩的手臂上,忍不住好奇地開口。

「你為什麼從小就那麼愛打架?你爸媽怎麼回事?都不管你的嗎?」

「我媽是個愛慕虛榮的鄉下女孩,不愛讀書就愛和幾個混混玩在一起。有一天玩出問題來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卻不知小孩的父親是誰?她找了個密醫想拿掉,不料這件事被外公知道了,外公趕去阻止她,於是她跟外公交換條件,如果她生下小孩,外公得把所有的積蓄統統給她。

「外公答應了,只是,外公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拿了錢之後,就跑得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我給他。沒了積蓄,外公只能靠踩三輪車,撿破爛來勉強糊口為生。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童年幾乎都是蹲在三輪車上……那時候的我長得很瘦小,又黑又髒的,每次和外公出去撿破爛,一堆瞧不起人的小孩,總會對我又丟又罵!

「本來我從沒想過該如何反抗,直到有一次,他們丟的石頭砸破了外公的頭,我火了,立刻跳下車,將那個來不及反應的傢伙撲倒在地,用拳頭硬是打得他鼻青臉腫。

「結果,自從那次以後,那堆瞧不起人的傢伙,再也不敢對我們怎樣了!所以,我開始很會善加使用我的雙拳雙腳,只要發現對方朝我們祖孫倆投過來的眼光裏有一絲鄙視,便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過去揍人。

「最後,還常把比自己高大強壯的傢伙,當成是自己要挑戰的物件,因為要變強,就必須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哪怕是被打得頭破血流、手腳骨折;否則一軟弱,就只有被墊在人家腳下的份。」

「……你到現在還是這麼想嗎?」她問著,心中五味雜陳。

他沒有回應。

她納悶地朝他望去。啊,原來是睡著了。

「喂,我都還沒問你那晚為什麼在哭,你怎麼可以先睡著了?!」

調皮地,她彎起手指,在他高挺的鼻樑上輕輕彈了下。

「痛……媽,我的鼻子和你有仇嗎?」

謝傑安沉重的眼皮,猝然睜開,連眨了兩下,這才瞧清楚杵在面前的女兒謝思皓。

唉……她無比哀怨的看了女兒一眼,餐桌旁的她,頹廢地又要往桌上趴下。

「謝傑安,你還睡!你不是說馬上去嗎?都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謝母手拿著鍋鏟,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準備繼續和周公打交道去的謝傑安。

她渾沌的腦袋,立刻一片清明。「老天,我以為我只是眯了一下!」

「什麼眯一下?!我都在廚房里弄了好幾樣菜了,沒想到一出來,瞧你還趴在桌上。」

「是、是,我現在馬上去!」

「妳呀,快去快回!別讓皓皓餓壞肚子。」

「是,我──」知道。話還沒完,門已經猛然當著她的面甩上,她無法置信地睜著大眼。

什麼嘛,就只記得皓皓!難道她沒瞧見她可憐的女兒一臉亟需補眠的樣子嗎?厚~~她那個媽真是越來越偏心了!邊走邊套上鞋,謝傑安無比哀怨的一歎。

踏出電梯,一陣溫煦宜人的和風迎面拂過,她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遠邊天際,夕陽殘照,金色餘暉輕拂上她青澀不再,風采盡現的美麗姣顏。

她睜開眼,遠眺著西山日薄,不由得感觸良深。

好快,時間過得真快!她們搬來這裏也已經有七個年頭了。

七年前,她和母親從東部搬到了南部,從「寧靜」社區,搬進了「長青」社區,從獨棟樓房搬進了三十坪大的公寓……一切仿佛還歷歷在目,卻已經過七年了。

謝傑安微微籲了口氣,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但落空的手指提醒了她,早在幾年前她就已經把沒有度數的眼鏡給拿掉了。

她莞爾一笑,踩進餘暉裏。

☆☆☆

寬敞的中庭裏,綠意扶疏,百花爭豔,有假山假水,以及特別規畫在另一隅,供給小孩子玩樂的安全遊樂常

這時,就在溜滑梯較為隱密的一角──

「嘿嘿,小美人,來,來讓俺親親!」

「不,不要過來!」細細的低泣聲立刻響起。

「噯,別哭別哭,俺給你『秀秀』!」

「哇,不要摸我啦!」

「小美人,你再這樣俺會生氣喔!俺一生氣就會非常非常可怕喔!」

「嗚~~我怕……我要回家……」

「閉上嘴!哼,看看俺這是什麼東西!」

「刀……刀……刀子!」

「不錯!再不聽俺的話,俺就用它來──」

滿嘴下流威脅的人突然被敲了一記爆栗。「可惡!是誰這麼大膽──」

「是我!」使壞的人來不及逞兇,便被謝傑安一手從後頭給拎起。

「你這小渾球!怎麼?你是說你準備用你手上的那根棒棒糖去幫人家刷牙,是不是?!」謝傑安冷冷瞪著她。

「呃,那個……」謝思皓剛才逞兇使壞的口吻,一下子氣弱了一半。「媽咪,你是不是來早了?」

謝傑安燦亮亮的美眸危險一眯。「我若來晚了,豈不就錯過你這小渾球一手編導的好戲?!」

「咳,媽咪你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謝思皓像只小兔子般被拎在半空中,兩腿蹬啊蹬地,就是蹬不到地面。

「我是心情不好……不過那絕對和熬夜無關!謝、思、皓!」

「呃,等等,媽咪,你要不要先放我下來?電視上那些阿姨嬸嬸們就是像你這樣抓著小孩,然後後來才會在醫院裏,抱著他們的小孩又哭又喊的,說什麼早知道的話就不會──」

「謝思皓,你閉嘴!」竟然暗指她虐待!她氣得咬牙低喝,不過還是先將謝思皓給放了下來。

「你這人小鬼大的小渾球!才幾歲大?就跟人家學那些不三不四、下流的把戲!還有,說過幾次了?你是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把『俺』掛在嘴邊!你要媽咪說幾次……」惱到不行的母獅繼續狂吠。

一旁,同樣六歲大的小小受害者,終於上前幫謝思皓講話了。

「姨姨,你不要對皓皓凶!是我找皓皓玩的,本來我要演壞人的,可是皓皓說我演得不像,所以才換皓皓的……姨姨你別生氣……」說著說著,小男孩的大眼睛跟著一紅,眼看就要掉下淚來。

謝傑安不生氣,她簡直嚇呆了。老天,她眼中乖巧又可愛的小強強!聽聽他剛剛在說什麼?厚!沒想到她家的小渾球,竟然已將人家莊家的小幼苗污染到這種地步!

傑安臉一沉。「謝思皓,走。」她冷冷地伸出手。

「回家吃晚飯嗎?」謝思皓不是很樂觀的小聲問著,偷偷瞄了上方陰沈的側臉一眼。

「跟我去強強家道歉!」

☆☆☆

烈日當空,暑氣逼人。

這種又悶又熱的鬼天氣,就算是聖人也忍不住要抓狂,更別提他這種自詡脾氣不是很好的凡人。

「車呢?!」手機一通,他沒讓對方有開口的餘地,立刻轟去一炮。

「那……那個……那個──」

「哪個?」再轟去一炮,威力更甚。

「那個修理車子的人說,還要再二十分鐘,總裁!」司機被吼兩次,再也不敢結巴。

「二十分鐘後,見不到車子,你就提人頭來見!」他氣急敗壞地將手機收進褲裏。

可惡,竟然還要他等二十分鐘!不僅頭上那鬼太陽和他作對,就連自己的車子也挑在這個時候和他杠上!

李浩扯了扯領帶,雖然才剛剛替「唐廚國際餐飲連鎖集團」成功簽下一筆巨額的合同,但他現在卻什麼感覺也沒有,只覺得心頭一股氣在節節上升。

李浩擰眉思忖了下,朝旁邊的一家咖啡廳邁去。或許他還有喝完一杯冰咖啡的耐性……哦,那該死的司機最好祈禱他有!

「哇……」他一推開門,一群女客看到他立刻竊竊私語起來,發覺自己又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他不禁有些後悔。

李浩精湛的黑眸在墨鏡後迅速一掃,咖啡廳幾乎客滿了,沒等服務生過來招呼,他立刻朝靠窗的那個角落邁去。

「妹妹,這裏有人坐嗎?」

謝思皓的小腦袋瓜立即搖了下。

「那麼,叔叔可以坐這嗎?」

她很快點了下頭。

「謝謝。」李浩抿緊的薄唇微微一勾,閒適地坐下。

「呃,這位先生,沒有位置了,這個──」急急趕來的女服務生有些微喘地上前。

「這位小妹妹並不介意我和她共用一張桌子。」他低沉打斷看似很緊張的服務生。

雙頰緋紅的女服務生微楞了下,隨即側首輕聲詢問著小女孩。「皓皓?」

「嗯!」謝思皓對著她大力點頭。

「那麼這位先生要點些什麼?」

「給我杯冰的卡布奇──」

「叔叔,你要不要來盤芒果冰?俺剛也點這個喔!」謝思皓乾淨的甜嗓輕輕揚起。

「不,我──」

「叔叔,這裏的芒果冰真的很棒喔!媽咪常說,像這種熱得讓人發昏的鬼天氣,來盤芒果冰消暑,就像是擁有了最大的幸福喔!」

「呃,我──」

「啊,還是叔叔你不喜歡吃芒果?」謝思皓閃閃發亮的美麗小臉瞬間一垮,用一對淚光波動的杏眼,直直瞅著「不喜歡吃芒果」的叔叔。

李浩一楞,他忽然覺得自己若不照她的意思點份芒果冰,就好像是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事一般。

「咳,給我來盤芒果冰吧──」

「加了很多煉乳的!」瞬間恢復光彩的小臉,興奮地插嘴。

「呃,加了很多煉乳的──」

「還要放好幾顆草莓!」

「還有草莓──」

「如果有櫻桃更棒!」

「……」

「對了,要大盤的喔!」每次媽咪都很小氣只幫她點小的,一下下就吃完了。

「……還有嗎?」李浩咬著牙問。

鬼靈精怪的謝思皓蹙眉想了下。「沒,就這樣了。」

誤上賊船的李浩,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對於一個小女娃竟能這樣輕易擺佈自己,他除了感到不可思議外,也不禁另眼相看。

☆☆☆

這裏的服務效率果真一流,不到片刻,東西就送上來了,但是他面前坐的是只小蝗蟲嗎?

瞧!一大盤芒果冰,不用一分鐘,已經剩下不到一半,而他一口都還沒動到呢!

李浩微僵地含了口冰,嘗到酸甜滋味的一剎那,他莫名地覺得有種什麼竄過心底,牽動了他。

看著謝思皓狼吞虎嚥的模樣,他忍不住好奇道:「你幾歲了?」

「六歲。」小手忙中撥空比了個六。「俺叫謝思皓,叔叔你可以跟這裏的姨姨們一樣,叫俺皓皓。」

「六歲嗎?你的樣子看起來像八歲,說起話來倒像十歲的小孩。」他抿緊的嘴角,訝異地露出微笑。

「俺媽咪都說俺就像十二歲的小渾球。」

「哦……」他劍眉揚起一邊,忽然蹙起。「對了,你媽咪呢?」被突然提醒,他開始對將小孩一個人丟在這裏的母親感到不悅。

她用銀匙比了比頭上方。「上面有家賣好多好多書的,媽咪每隔一陣子,就會帶俺來這裏辦事。」

「為什麼不跟媽咪上樓?」

「才不要!每次媽咪都讓人家等好久。這裏比較好!這裏有冰吃,還有姨姨們都認識俺,會給俺好吃的餅餅!」

謝思皓水燦燦的小眸,突然直盯著李浩鼻子上的墨鏡。

「怎麼了?」

「嘿嘿,老實說,叔叔,你是不是黑道大哥?」

「呃,不是每個穿黑色西裝、戴黑色眼鏡的人,都是你以為的那種『大哥』。」李浩向來總是緊緊抿著的嘴角,不覺又蕩出笑意。

「叔叔不是嗎?」謝思皓嘴角一垂。

「不是。」他好笑地望著她毫不掩飾的失望表情。「不過也還好我不是,否則你媽咪要是知道她的寶貝女兒和『大哥』共坐一桌,鐵定會嚇出病來的。」

實在是很奇怪,自己明明不是那麼多話,尤其是對小孩,為什麼現在竟有耐性去應付這位只是初次見面的小女娃?

突然,他看見窗外他的司機正一邊擦著汗,一邊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

十八分二十秒!哼,算你走運。李浩輕哼一聲,身上的手機也同時響起。

謝思皓含著湯匙,見他接完了手機,悶悶地問道:「叔叔,你要走了嗎?」這麼快……她還想讓叔叔請客霜淇淋的說,唉……

聽到她的歎氣,李浩抿直的嘴角不覺又彎起,他看出她的意圖了。「在我離開前,你還想吃些什麼?叔叔請客。」他起身要到櫃檯買單。

「真的?」她眼睛一亮。「那……叔叔,俺要一份超級無敵大大大霜淇淋!」

「謝、思、皓!」忽然,謝傑安惱怒的斥責劈頭落下。「你剛才說什麼?!」

盤著一頭如雲秀髮,身著一件米白套裝的大美人,如絲媚眼危險的微微一眯。這小渾球又給她說「俺」了,而且還要陌生人請客?!

「好啦,媽咪,皓皓知道錯了,不過皓皓也不是故意的嘛!」謝思皓自知不妙,趕忙捂著小嘴乖乖招了,她發現一旁的酷叔叔似乎也嚇呆了。

「媽咪你看,你還說什麼家醜不可以外揚,現在你把這位叔叔給嚇到了啦!」

謝思皓這一提,倒是提醒謝傑安直直奔向這裏的目的。

剛才,她才踏出電梯便瞧見她的女兒竟和一位像黑道大哥的陌生人同坐一桌,嚇得她丟下編輯,慌慌張張地趕過來。

只是,人才奔到,小渾球的行為便害她氣得忘了一切,火氣直飆地只想痛宰她。

謝傑安神色一整。「對不起,小女給你添麻煩了。」

她輕輕點頭,優雅的儀態與先前劍拔弩張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呃,那個……」李浩不明白自己在聽到她的聲音時,頭皮忽然竄過的那陣刺麻代表的是什麼。

謝傑安曼妙的嬌軀一僵,感覺沉寂多年的胸口被什麼給震動了,震得她兩耳嗡嗡乍響,震得她腦袋發暈,震得她……震得她鼻頭發酸!

她猛地抬頭。

「呃,我是說……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李浩一邊摘下墨鏡,一邊懷疑地問著。

唉,老掉牙了!一旁,謝思皓不由得小小歎了口氣。這酷叔叔感覺和以前那些過來釣媽咪的人不同,她本來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更酷的話來釣媽咪才對呢!

但是突然「啪」一聲,謝傑安甩了那男的狠狠一巴掌。

謝思皓嘴裏的小湯匙不覺也跟著掉了下來!

「你──」被甩得不明不白的李浩,一臉震驚錯愕。

他不出聲還好,這一出聲又讓他的另一邊臉頰換來另一個巴掌,兩邊平衡。

哇!這瞧得謝思皓連嘴裏的果肉滾了出來,都不自覺。

這叔叔果然不一樣,竟能讓她親親媽咪不顧美美的形象,當眾發飆耶~~

呵,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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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6 00:22: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郊區,某別墅裏。

一個頎長精碩的男子邊套著寬大的浴袍,邊快步從浴室中步出。

李浩無暇去注意自己濕潤的發還在滴著水,他拿起桌上剛才他在沖澡時,管家送上來的資料袋。

謝傑安,二十五歲,未婚,育有一女,家有一母,目前在出版社從事翻譯……

未婚?育有一女?他沉吟地盯著那幾個字。

片刻,心裏已有番思量的他,轉身拿起電話。

「喂,凱,是我。我要在這裏多待幾天,公司那邊就先麻煩你……不,簽約的事沒問題,我只是想放自己幾天假……我知道你工作量繁多,不過你向來都很能處理的,不是嗎?」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機會,他直接掛上電話。

謝傑安!

重新拿起那份調查報告,李浩俊帥冷酷的臉一沉。

她莫名其妙的賞了他兩個耳光,總要給他一個交代!還是……她認識他?

總覺得這個女的身上應該有他迫切尋找的東西……

☆☆☆

上午八點十分。

將謝思皓拎上幼稚園的車子後,謝傑安只覺得最後一絲氣力也被榨盡了。

她隨手將鑰匙一拋,苟延殘喘來到沙發旁,便立刻宣告陣亡。

頭一沾上沙發,身心俱疲的她,就像被人給一棒打昏了般,馬上沉入夢鄉。

時鐘,在牆上滴滴答答地走著,蜷在沙發裏的她,卻睡得很不安寧。

她在夢中好像看見那個榨光自己淚水、擾了自己一夜的王八蛋,又來到自己眼前,而且還是該死的一身西裝筆挺、英氣耀目。

「走開……你這渾球……」像趕蒼蠅似的,她的手憤怒地朝空中一揮,皺著眉翻了個身。

李浩無法置信地瞪著她,他以為已經把她搖醒了,結果她又在下一秒翻身睡去!

他黝黑的劍眉,緩緩一牛這愚蠢的女人,向來都這麼大意嗎?不僅連大門都忘了鎖,就連屋子被人侵入了,竟還能睡得這麼熟!

李浩微繃的胸口,很快升起了對這女人過分天真的不悅。

他上前想再次搖醒那睡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天真女人,但是當他手指碰上那纖細的肩頭時,他卻不由得遲疑了。

她那一張氣色極差,顯得嚴重睡眠不足的脆弱面容忽地掠過他的腦際……李浩決定還是等她自己醒來再說。於是,他選了張單人沙發,耐心靜候著。

在等待當中,他看了幾則財經新聞,到陽臺抽了幾根煙,順便打了幾通電話,口渴地替自己泡了杯三合一咖啡。

他看著太陽從正上方,斜斜的落到西邊,看著那發出刺耳叫聲的電話,竟還是不能叫醒那個呼嚕嚕沉睡的女人。

當李浩數到第十三下鈴聲時,他決定自己受夠了。

不可思議地看了那纖細的背影一眼,他上前接起電話。



「叔叔,為什是你來接俺?」

「你媽咪沒空。」

「俺就知道俺媽咪會忙著睡覺沒空接電話,所以才叫老師不要打的,可是她啊就是不相信。」

「你知道媽咪在睡覺?」

「知道啊!媽咪只要沒睡好,就會那樣……但是,為什麼是叔叔你接的電話?」

「我剛好在電話旁邊……我有事去找你媽咪。」

「奇怪了,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哪里?」

「我去你說的那家賣好多好多書的地方問的。」當然在過程中,他施了點小手段。

「哦……那,你找媽咪是因為她打了你兩巴掌嗎?」所以酷叔叔要找媽咪打回來?

「不是。我是有些事想問你媽咪。」見她語氣一下子變得充滿戒備,駕駛座上的男人不由得漾出笑意,探手揉了揉她一頭柔軟的短髮。

他輕輕揉著她頭髮的親昵舉止,騷動了她小小的心靈,她不禁瞪著他發起呆來。

「怎麼了?」收手之際,李浩發現了小傢伙的異樣。

「……叔叔,為什麼新來的老師把你當成俺爹地時,你沒搖頭?」

「如果我搖頭的話,你和我可能就要在那裏等到太陽下山,等到你媽咪睡飽來領人。」他只想盡速將惹事的小傢伙帶回家,不想解釋太多,不過對於她竟能如此信賴僅有一面之緣的自己,他倒是很訝異。

嗯,看來這小傢伙和她那個媽一樣,都需要好好再教育才行!

「思皓,你記住,不可以隨便上陌生人的車喔!」他不由得對這莫名其妙信賴自己的小傢伙訓誡道。

「可是你一點也不像陌生人啊!」她笑道:「俺告訴你喔,剛剛那幾個老是取笑俺沒有爹地的男生,他們一看到你就說你長得好帥,還說我們長得好像,問俺你是不是我爹地。叔叔,我們真的很像嗎?」

我們真的很像嗎?清甜嗓音裏無法忽略的希冀,令專心駕駛的李浩胸口猛地一震,自己心中始終忽略掉的某個點,像瞬間被挑起躍到了他眼前!

可能嗎?

他幾乎是立刻將車子往路邊一停。

「你為什麼把車子停下來了?」小傢伙張著清澈大眼,一臉好奇。

「思皓,你過來。」他低嗓壓抑地微繃著。

小傢伙輕哦一聲,很合作地乖乖爬到他的大腿上。

「我們兩個人的臉一起擠在這小小的鏡子裏,是要做什麼?」是在玩遊戲嗎?

「思皓問過你媽咪爹地的事嗎?」

李浩精湛的黑眸,顯得格外明亮,他緊緊盯著鏡裏那張,除了一對閃亮小水眸之外,無一處不像極了自己的小臉……

該死!他怎麼都沒發現?!

「有啊!但每次問媽咪就會一直哭,後來俺就不敢再問了。」

聞言,李浩俊酷的臉一沉。

「看來你媽咪得好好對我們兩個解釋一下。」而且很顯然的,她能解釋的遠比自己起初以為的還要多。

☆☆☆

唔,這是……謝傑安睡眼惺忪地直直瞪著眼前那張米白色沙發,沙發背後有張造型四方的透明玻璃桌,桌子上方擺著一盆綠色盆景。

好奇怪,她不記得自己房裏有這三樣東西!那麼這裏是哪里?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臉色一白,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睡迷糊的腦袋在瞬間清醒。老天,她被綁架了嗎?從自己家裏?

忽然,一個開門的聲音,讓手忙腳亂奮力爬起的她,不由得一僵!

「是你!」她無法置信,低抽口氣。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端著盤子進門的男人,微諷地挑了挑劍眉。

「肚子餓了吧?剛剛我在廚房裏下了一碗面,趁熱來吃吧。」他將碗擱置在沙發後的桌上。

「你綁架我?」她瞪著那張教她夢裏尋他千回的俊毅酷容。

「不算是,我是經過女兒的同意,才帶你過來的。」謝思皓也同意,在陌生的地方比較容易對她的親親媽咪逼供,而他一路上也總算見識到謝傑安能睡的本領了。

「皓皓?!老天,我竟然把她忘了!」天,都已經六點半了!飛速瞄了表一眼,她嚇得七手八腳爬下床,一心以為她的小渾球還在幼稚園苦苦等候她這個失職的媽咪。

「別擔心,我們的女兒現在正和我的管家在麥當勞裏。」李浩的俊容快凍成寒冰,他一定要聽她的解釋,為什麼她那天打了就跑,不告訴他事實的真相?

謝傑安才踏上地毯的腳丫子一僵,立刻防備道:「這位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叫『我們的女兒』?!我們只見過一次面,只能算是陌生人吧!」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離別了七年之後,這竟然就是他要說的話?她覺得好心寒,昨夜流的淚全然不值,更別提漫長七年的相思煎熬!一切就像是她自己在一廂情願,她覺得她就像個蠢女人一般可笑。

李浩嚴厲的神色一斂,她美麗容顏上那抹藏不住的脆弱,令他心口莫名地感到一陣劇痛。

「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哭──」

「我沒有哭!」她微哽的嬌斥打斷他。

他一怔。「好,你沒哭……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談談。」對她逞強的一面,他不禁莞爾又心疼。

「這樣吧,不如從我這邊開始?」他在她身前跪坐,不忍她纖細的頸子一直仰著望他。「如果我告訴你,我生了病,對於七年前的事完全不記得了,那麼你會不會原諒我昨天不認得你?因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於要如何對她逼供,李浩想了很多,卻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竟會用如此低聲下氣的語氣,原本他還以為自己只要隨便吼個幾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答案,怎知道……他鐵般的性子,硬是成了繞指柔。

「你……你是說你……」完全陷入震驚中的謝傑安,杏眸圓睜。

「不錯,我失憶了。」他跋扈的俊容掠過苦澀。

怎麼會?她無法相信,來不及滾落的眼淚,就這麼懸在眼角。

「聽過『唐廚國際餐飲連鎖集團』嗎?」

她機械式的輕輕點頭,對這近幾年臺灣新興的餐飲界的跨國集團略有所聞。

「『唐廚國際餐飲連鎖集團』的創辦人是我的養父。當年我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身負重傷落海,隨著海水被沖到一處私人海灘,被他發現了。

「當時,他正逢喪子之痛,又見到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的我,昏迷了一個月後醒來,竟然什麼也記不得了,所以便要我安心待在他身邊,再慢慢找回失去的記憶。

「不過,七年過去了,我在這方面卻依然毫無所獲,直到現在你出現了……我想你應該可以給我一些答案吧?當然還包括我那平空冒出的女兒。」

「你……」她的唇在顫抖,不相信他真的什麼都忘記了。「你……現在叫什麼名字?」她像在壓抑些什麼,手緊緊握成拳頭,十指指尖深深嵌入掌肉裏。

他微微一怔,想起自己似乎從未自我介紹過,掏出了皮夾給她一張名片。

傑安咬著唇凝視名片上的名字,只覺視線越來越模糊。

「不……不是的……」她哽咽喃喃自語。「不是李浩!是……我的皮包呢?你有沒有把我的皮包帶過來?」

她語帶哽咽地瞅著他,發抖的手攀住他的袖管。

他連忙遞來她的包包,她忙亂地翻出自己的皮夾。

「你叫唐正浩,不叫李浩!你看清楚!照片裏的人是你。」

泛黃的身分證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當時他將它遺忘在書桌的抽屜裏,幾年來,它是她一解相思的唯一慰藉。

黑眸滿是震驚地望著照片中的自己……是的,無疑的,上面那張臉確實是他──年少的他。

「……是我……真的是我……」他的手難掩激動的撫過照片。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唐正浩,難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哽咽地緊瞅著他,梨花帶雨。

「我……我不知道……醫生說我頭部受到重創,要恢復記憶只能靠運氣了……」

「就連『謝傑安』這個名字,你也毫無印象?」她氣息輕輕一屏,壓抑的情緒已瀕臨崩潰。

「我……」他看著她楚楚可憐的臉,開不了口,只能失落地搖搖頭。

傑安一窒,悲憤的情緒瞬間傾巢而出──

「不,你不是他!」哽咽低吼一聲,她驀地撲向跪坐在床下的他。

李浩被她撲得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識地抱緊她,承受她緊接而來的攻擊。

「那渾球穿衣服從來就不喜歡紮進去!」她的手將他挺整的襯衫下襬,唰地從褲頭裏抓了出來。

「那渾球的衣服總是吊兒郎當的扣一半!」她硬扯開他胸前的扣子。

「那渾球也不會把一頭黑髮像這樣梳得一絲不苟!」她抓亂他整齊的黑髮。

「最重要的是──」她的盈淚水眸,恨恨地瞪著他。「那渾球絕對不可能不記得我!」她指控地對他吼著,停不到半秒的淚水,再次如泉湧雨下。

「你這渾球!你這王八蛋!你怎麼可以不記得我?就算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該死的也不該忘記我!你讓我牽 掛了這麼久,而你在這七年卻連一秒都不曾想過我?!不公平!不公平!你這渾球該死的不公平極了!你……嗚,你真是混蛋……嗚……你還我七年的時間來!還我……」

她哭得悲悲切切,好不淒涼。

李浩被涕泗滂沱的淚顏哭得心啊肝啊的全都揪在一塊,被那聲聲含淚的泣訴,罵得滿腹迷惘。

如雨下的繡花拳擊在他身上,不小心揍痛了他的鼻樑,他也只能輕哼一聲。

正當他心慌意亂的不知該拿身上神情狂亂的淚人兒如何是好之際,一道嬌甜的童稚嗓聲,從門口方向揚了過來。

「叔叔,你不是說會好好跟俺媽咪說?你為什麼要欺負她?」

推開的房門前,謝思皓小小的臉微微扭曲,一副隨時準備廝殺上前,為媽咪討回公道的樣子。

等等!他哪有欺負她?這怎麼看來都是他被欺負,好不好?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謝傑安已經放開他,沖上前一把將謝思皓擁進懷裏。

「皓皓,你爹地那大渾球七年來竟然從來沒想過我!嗚……我絕對不讓你認他!嗚……」

爹地?總裁?!

一旁,剛剛瞧見總裁被滑稽地壓在地上,已經夠吃驚的管家,這下子趕忙用雙手捧住自己掉落的下巴。

哇,他們英勇神武的總裁不是單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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