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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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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翎 -【追夫先調戲(男友二度上任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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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1 17:05: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陳士誠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出門需要變裝,他甚至根本搞不清楚「變裝」的定義是什麼。

在一陣苦思之後,他穿了一套正式的黑色西裝,外搭一件長版防風大衣,頭髮上了髮蠟梳得整整齊齊,再配上一副墨鏡……不對,晚上戴墨鏡好像反而更顯眼。

算了,待會兒在路上隨便買副無度數的眼鏡好了。

最後,他還特地拎了個公事包才出門。他暗忖,這樣看起來應該夠像出差洽工了吧?

搭著計程車抵達指定飯店,並順利進了房間,看來應該沒讓門口的記者認出來,他乾坐在床上,等待著什麼。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他嚇了一跳,趕緊掏出手機,以為是韓思芳的來電,低頭一看,卻是自己家裡最小的弟弟,陳佑祺。

「喂?」他按下接聽鍵。

「你還好吧?」陳佑祺劈頭就是這麼一問。

「……啥?」陳士誠還以為這弟弟是按錯了速撥鍵。

「雜誌的事啊!你裝什麼傻?」

「喔,那個啊,你知道了?」他低頭,搔搔眉心。

「如果不是陳士勛告訴我這件事,我還真不曉得你哪一年才會讓我知道。」很明顯是抱怨的一種。

可現在陳士誠比較在意的是父母親,他不願意讓自己的事情再次去驚擾到兩老。

「爸媽呢?他們知道了嗎?」慶幸的是,平常他們不看娛樂新聞,所以應該還瞞得了幾天吧?

可惜,他還是太樂觀。

「媽今天下午知道了。好像是南部的親戚不確定雜誌上的人是不是你,特地打電話跟媽確認。」

他靜了靜,才問:「然後呢?」

「她……有點焦慮,想打電話給你,又怕吵到你工作。」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幾秒,道:「她剛才在餐桌上抱怨,說你當初已經因為那個小女生搬過一次家了。現在又被她害成這樣,她很擔心你。」

他抹抹臉,歎口氣,「讓媽知道我沒事,改天我會再找時間跟她談。」

「你幹嘛不現在就打電話給她?」

「我打給她的話,她一定會唸個沒完沒了,而且我現在--」

話說到一半,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陳士誠頓住,是思芳嗎?

「……喂?陳士誠?」彼端試探性地喚著他的名,「喂?你有聽到嗎?你剛才說而且什麼?」

「佑祺,先這樣,我這邊有事,Bye.」陳士誠很乾脆地收了線,起身急忙前去應門。

開了門的瞬間,他什麼都還沒瞧清楚,一抹帶著清香的身影就迅速鑽進門來,並且順勢將鎖給帶上。

「士誠哥!」對方抬起頭來,拉下了帽T上面的連帽,露出了一雙激動的眼。

果真是她。

「思芳?」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捧著她的臉,看個仔細,「妳沒事吧?妳一直都沒開機,害我擔心得要死--」

話未說完,她已經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的,都是因為我才害你變成道樣!」

他一愣,撫了撫她的腦後,笑道:「傻瓜,害我哪樣?我好得很。」

「可是你……」她抬起頭來,眸子裡淚盈盈的,「可是你不是被登出來了嗎?還是說……沒人認出是你?」

他笑出聲。「怎麼可能?急診室外面都一群記者了。」

「說的也是……」她又喪氣地垂下頭。

「妳呢?情況還可以嗎?」他摸了摸她的臉頰,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又消瘦了些,「雜誌我大概翻過了,記者好像把妳寫得很糟糕,妳應該先擔心妳自己吧?」

雜誌內文幾乎把她寫得放蕩不堪,什麼「離開與高智崗的愛巢之後,緊接著與陳姓醫師約在公園裡私會,隨後即前往男方住處共度一夜」這種曖昧的字眼。

去他媽的共度一夜,真是見鬼,明明就只是把她給送回她家,連上樓喝杯茶也沒有,卻被寫得好像他真的把她帶回他家過夜;甚至在車內親吻的那張照片,地點事實上是在她家樓下,卻被扭曲成是在公園裡按捺不住慾火、忍不住在車上激情擁吻。

這什麼跟什麼?

不過這是好事,至少從此之後,他更能體會韓思芳的生活。

「我……」她才開口,壓抑許久的眼淚瞬間潰堤,抽抽噎噎地說:「他們真的很過分,雜誌出刊的那天晚上,高智崗就先開了記者會,說什麼對於我的劈腿,他雖然很痛心,但還是祝福我。」

她伸手抹去眼淚,繼續道:「現在好啦,電影還沒上映,他這樣一說,根本就是把票房的損失全都算在我頭上,我真的是百口莫辯。」

他聽了,縱使有再多的心疼與不捨,卻不知道該如何替她承擔,只能將她擁得更緊一些。

「經紀公司呢?他們沒出來保護妳嗎?」

「他們……」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他們拿合約壓我,要我以後不准再跟你見面,連高智崗的記者會,他們也只說了『我們不打算回應』,根本不打算替我平反冤屈。」

陳士誠靜了靜,不由得苦笑。他彷彿又看見了那一年的夏天,老天爺究竟是在考驗他,還是單純在捉弄他而已?

他只是想對她好,只是想疼愛她,到底為什麼會這麼難?

「士誠哥,我好累、好累……」她靠在他的胸前,閉上雙眼,淚水滴滴滑落,浸濕了他的襯衫,「快十年了,我賺了好多錢,可是卻沒有一餐能吃飽,我買了豪宅、買了最高級的床,可是卻沒有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我真的好累……」

她的淚水像是燒紅的熱鐵,在他的胸口烙下了灼燙的印記。他心一窒,皺起眉頭,原來她的委屈就是凌遲他的利器。

「思芳。」他抬手,輕撫著她的背。

「嗯?」

「如果妳真的累了,就退出演藝圈,來當我的醫師娘吧。」

她頓了下,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雖然我的收入跟妳比起來或許微不足道,」他勾了勾唇角,露出淺笑,伸手輕柔地替她擦去眼淚,「可是,我有把握不會讓妳過苦日子,至少妳可以吃得飽,可以睡到自然醒。」

聽完他的主張,韓思芳仍是怔在那兒,回不了神。

望著她驚愕的雙眼,他苦笑自嘲,道:「當然,我承認有時候我的工作很忙就是了……」

「士誠哥……」她扁嘴,忍住淚,最後還是迸出了哭聲。

「好啦好啦,別哭了。」他張臂再次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當我的妻子是很慘嗎?看妳哭成這樣。」

她已經無法言語,泣不成聲,多年來所壓抑的情緒,全都在他的懷裡獲得解放。

後來或許是哭累了,她終於止住眼淚,這才發現自己把他的胸前哭濕了一片。

「啊,你的衣服被我……」上面有她的淚,還有她的鼻水,她尷尬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沒差。」他依然笑得溫柔和煦,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妳偷偷跑過來這裡沒關係嗎?公司不是不准妳和我見面?」

「那個啊……」她歪著頭,乾笑了聲,搔了搔眉尾,「其實我……我撒了一點謊,所以他們不能阻止我見你。」

「喔?」什麼謊言這麼威?

「我跟他們說……」她的聲音愈發微弱,「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

聽了,他怔忡了下,隨後仰頭大笑出聲。「懷了我的孩子?連八字都還沒一撇,哪來的孩子?」

她雙頰飛紅,抗議道:「上次是你不想要的!」

「妳覺得我不想要?」他收斂笑意,考慮了半晌才道:「妳知道那天晚上我沖了多久的冷水嗎?」

這話讓她的臉蛋更加熱燙,「那你知不知道,我那天晚上躲在棉被裡哭了多久?」

他沉默了幾秒,瞅著她瞧了會兒。「那就今天補償妳。」話才說完,他便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毫無猶豫地轉身走向大床。

韓思芳低呼一聲,尚未回過神來便已經被扔到柔軟的床墊上。

他摘下眼鏡,俐落地脫去大衣、扯下領帶,跟著爬上床,俯身就是紮紮實實的一吻。

那吻來得渴切、貪婪,他輾轉吸吮她的唇瓣,舌尖強勢地撬開她的貝齒,攻進了她嘴裡的柔嫩。

她輕閉上眼,承受著他的重量,也接收了他完整的熱情。

此刻的她緊張,卻不害怕,自從懂了自己的感情之後,她就一直在期盼著這一天到來。

很快地,他褪去了彼此身上的衣物,幾乎吻遍了她全身的肌膚。

兩副胴體赤裸交纏,升溫不斷。房間裡只剩下女人嬌弱的呻吟,以及彼此粗重濃厚的喘息,他緊抓著最後一絲自制力,以最溫柔的方式愛撫她、引導她。

「還好嗎?」在突破之前,他仍是停了下來,忍不住關心了句。

她點點頭,額上佈著薄汗。

「妳放輕鬆,我盡量不讓妳太痛。」他稍稍挺進,漸漸沒入她的身體裡。

陌生的異物感頓時佔據了她的感知。「唔……」她皺了眉頭,吃疼地呻吟出聲,全身瞬間繃緊。

「很痛嗎?」他伸手替她拭去汗水,卻覺得她額頭冰涼,「很痛的話不要勉強,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

「別停,我沒事。」她制止了他的退意。

「怎麼會沒事?妳在冒冷汗--」

見他再次動搖,韓思芳心一橫,突然撐起身,雙手推了他一把,順勢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這次……不讓你逃了。」

她的舉止令他錯愕,可這也只是一眨眼的事。

她赤裸裸地坐在他身上,白嫩的肌膚底下透著隱隱約約的潮紅,她羞澀地輕閉雙眼,憑著陌生的觸感,讓自己最柔軟的那片聖殿抵在灼熱堅硬的圓端上。

那濕滑溫暖的接觸幾乎逼瘋他,他差一點就往她身體裡魯莽擠了進去。

她咬著唇瓣,笨拙地讓腰逐漸下沉,痛感卻讓她退卻了。「嗯……」

「思芳,我說了,妳真的不用勉強。」他立刻伸手扣住了她的腰,制止她繼續弄痛她自己。

「可是我想要你。」她睜開眼看著身下的男人,她不信邪,稍挪了角度之後,鍥而不捨地推進。

坦白說,這種要進不進的挑逗,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凌遲。

「還是讓我來吧。」

說罷,他撐起身環抱住她,讓她兩條腿盤在他的腰際上,「會痛的話就咬我分散注意力。」額抵著額,他傾身吻了她的唇,道:「這樣可以嗎?」

她眨了眨眼,點點頭,「好……」

聲音方落,他便牢牢擄住了她的唇瓣,同時一舉挺進了她的最深處。

「啊--」她嚇了一跳,驚呼出聲,痛楚的叫喊全都被他給吻進嘴裡。

她無法形容那樣子的疼痛,簡直像是從身體裡被撕裂開來,她緊緊鎖著眉,幾乎迸出了淚。

「痛就咬我。」他沙啞地在她耳邊呢喃,雙臂緊緊抱著她。

「不痛……」她搖搖頭,回擁著他,逞強道:「忍一下就好了,你繼續,我沒事……」

「妳實在是--」他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耳根,多想立刻喊停,可身下被她緊緊包覆的感覺卻又美妙得宛如置身仙境,即使靜止不動,也是另一種折磨。

「……士誠哥?」感覺到他不再動作,她不安地抬頭凝視著他,看到一滴汗水正從他頰邊滑下。

「你不想繼續嗎?」她是否又說錯了什麼話?

他苦笑,忍得辛苦。「叫我士誠就好。」輕輕啄吻了她的鼻尖。

「你是不是……不想做?」她紅著臉,硬著頭皮問出。

「怎麼可能。」殺了他吧。

「那你--」

「噓。」他不想再做無謂的解釋了。

她聽話的閉上嘴,幾乎是在同時,他無預警地開始緩慢律動,宛如一股電流竄過了她的身體,她仰首,一聲聲的嬌吟自她唇間溢出。

「嗯、啊……誠、士誠哥……」

從未有過的快感席捲而來,輕易吞噬了她的思考。她的腰桿隨著他的抽送而擺動,身體不自覺地迎向他的佔有。

「叫我士誠……叫我的名字……」他啞聲在她耳邊低語,如鋼鐵般的男性在她體內放肆衝撞,在兩個人的交合處磨擦出一層又一層的情潮。

他無法思考,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耳裡只剩下她近乎哭喊的吟哦,以及她激烈短促的喘息。

突然,他讓她躺下,俯身趴在上方,精壯的身軀擠進她的腿間,再一次進入了她。

二度的貫穿讓她倒抽了口氣,接踵而來的衝刺讓她幾乎崩潰,她攀著他的背,抓紅了他而不自覺。

「誠……我不行了……我、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覺……」她狂亂地在他頸邊胡亂喊著。

他懂,他明白。

於是他挺進更深之處,一下又一下地在她溫暖的幽徑裡廝磨、逗弄,他的慾望毫無保留,只想這樣讓她緊緊束縛著,盡情愛她,把曾經錯過的空白全都愛回來。

三天之後,面對愈來愈多的不實傳言,加上高智崗不斷在消費「姚允妃」這個名字,逐漸引起社會的負面觀感,開始懷疑兩人交往的真實性,經紀公司終解決定反擊,召開記者會,地點就選在自家公司內部。

韓思芳一現身,鎂光燈此起彼落,原本就夠吵雜的會議廳頓時變得更加混亂喧囂。

許文娟從容地拿起麥克風,咳了兩聲。「請各位媒體記者先坐下,並且保持安靜,謝謝你們今天特地抽空過來。」

待記者們紛紛靜下來之後,她才像是朗誦似的繼續道:「由於允妃待會還有工作,所以暫時不開放媒體朋友們提問。關於上週雜誌所報導出來的內容,允妃本人將會在一這個記者會上,簡單地替大家做一個說明,同時也很抱歉這段時間以來所引起的紛擾。」前言告一個段落,她將麥克風遞給身旁的韓思芳,交頭接耳了幾秒。韓思芳清清嗓子,抬起頭,面對眼前那些數也數不清的鏡頭,鎂光燈仍然有一下沒一下地閃爍,閃得她幾乎看不見前方有什麼。

半晌,她緩緩啟口。「相信各位都已經非常清楚雜誌裡報導了什麼。」她停頓了下,才繼績往下說:「關於那樣子的內容,有一半是真,也有一半是假。假的部分是,我和高智崗一直都是『合得來的工作夥伴』,至於他的說法,我想我必須先檢討自己,是否做出了什麼行為或是說了什麼話,才令他產生如此美麗的誤會。」

底下傳來一陣陣的竊笑。

韓思芳勾了勾唇角,又道:「至於真的部分,就如大家所看到的,我和陳姓醫師確實正在交往,這點無庸置疑。」

鎂光燈瞬間瘋狂閃爍。

「所以陳醫師真的不是第三者,而我也沒有所謂劈腿的問題,關於這樣的不實指控,我在這裡嚴正否認。」

臺下一片靜默無聲,記者個個低頭猛作筆記,攝影師則是猛按快門,捕捉她每一瞬間的表情變化。

「最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露出了微笑,「我相信各位都知道陳醫師的工作是在急診室裡。他並非公眾人物,只是個平凡人、只是個想要把工作做好的平凡醫師,在此,我誠摯拜託各位媒體前輩們,如果可以的話,請把應有的工作環境歸還給他,也歸還給需要安靜治療的病患。」

現場依然是一片寂靜。

「另外,」她低下頭,抿緊唇瓣,「關於我和陳醫師之間,我希望外界能夠給予祝福,並且體諒。我雖然身為藝人,卻也是女人,我追求的東西只是身為一個女性所期盼的幸福而已--」

「外傳妳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是真的嗎?」突然一個聲音迸出,還是有人忍不住揚聲提問。

許文娟立刻搶下麥克風,像是忠犬護主一般積極,急忙道:「抱歉,今天不接受個別提問,我們一切都照……」韓思芳卻制止了她。「沒關係,我可以回答。」她微笑,將麥克風拿了回去。

「可是妳--」許文娟又想開口。

韓思芳只是搖搖頭,轉向那位提問的男記者,揚起唇角,「如果真的有了孩子的話,我們會很高興。」

有一就有二,開了先例之後,各家媒體一湧而上,爭相發問,場面即時失控。

「請問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妳和陳醫師交往多久了?」

「是在住院期間擦出的火花嗎?」

「這時候傳出這樣子的緋聞,妳會不會擔心電影票房受到衝擊?」

許文娟立刻站了起來,大喊,「今天的記者會就在這邊告一段落,謝謝各位抽空前來。」

說完,她隨即拉起韓思芳,工作人員連忙圍上,護著她不受媒體推擠,一夥人以最快的速度擠出會議廳,直接下樓坐上保母車離開。

在車上,許文娟鐵青著一張臉。

「千交代萬交代叫妳不要隨便回答,妳就是不聽!」

「今天不回答,改天他們還是會繼續問。」記者就是這樣,窮追猛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許文娟仰頭重重歎了口氣,乾脆閉嘴。

「肚子的事……怎麼樣了?」半晌,她語氣放軟,問道。「什麼怎麼樣?」

「有去檢查嗎?」

只是狗急跳牆掰出來的謊言,哪有檢查的必要?韓思芳望著車窗外,靜了幾秒,平靜地道:「沒有。」

「……沒有?」

「上次驗錯了。」

一聽,許文娟倒吸了口氣,瞪大雙眼看著她,「所以妳沒懷孕?!」

「沒有。」

「謝天謝地!」果然有拜有保佑。

「可是下個月就不確定了。」

「啊?」彷彿馬上又墜回了谷底,方才慶幸的神色頓時煙消雲散,「什麼意思?什麼叫作下個月就不確定?」

「就……」那天晚上,他們並沒有積極避孕……「唉,就那樣嘛。」

許文娟當然懂她的暗示,她哀嚎,抬手拍了下額頭,「妳真是--我有一天真的會被妳搞死。」

「哪有人搞得死妳。」韓思芳噗哧笑出聲。

「妳少在那裡耍嘴皮子,我死了你也沒好處!」許文娟氣得別過頭去,望向窗外。

好一會兒後,她又忍不住多問一句,「所以……妳和那個醫師真的是在住院期間搭上的?」

韓思芳側頭,瞥了許文娟一眼,原來她也很八卦嘛。

思及此,她忍俊不禁地道:「是,也不算是。」

「到底是還不是?」許文娟也回過頭來瞪著對方。這小姑娘最近怎麼這麼難溝通?肯定是被那個該死的男人帶壞!

「那個人……」韓思芳頓了下,不知道該從何開始說起,「那個人,我可能愛他愛了一輩子吧?」

一聽,許文娟愣了愣。「……我聽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打從我兩歲開始,他就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她揚起淺淺的微笑,思緒飄回了好久以前,「只不過,他以前並不愛我。所以嚴格說來,我應該算是單戀了十幾年。」

「嘖,真現實的男人。」許文娟沒好氣地啐了聲,「等妳紅了才要靠過來,這種居心不良的傢伙妳也愛。」

「妳誤會他了。」她只差沒承認自己倒貼得好辛苦。

「我誤會他?」許文娟冷笑,一臉幸災樂禍,「這動機很明願不是嗎?只有妳這個笨女人看不出來而已。」

「他是因為--」話到了唇邊,韓思芳想想,這過程好複雜,也覺得好像沒必要爭辯,遂道:「嘖,妳不懂啦。」

「哼,我怎麼會不懂?」

男人不都是一個樣?尤其長得好看的更是如此。她別過頭去,再望向窗外,索性不說了。

韓思芳覺得有異,忍不住挪過去了些,戳戳她的手臂,「文娟,妳還麼激動,是不是受過什麼創傷?」

「沒有。」她立刻否認。

「喔,那就是有了。」

「韓思芳!」她反常地喊了對方的本名,惡狠狠地回過頭來瞪她,「妳再說,我就跟妳沒完沒了!」

「好好好,我不說。」

韓思芳立刻閉上嘴,卻忍不住偷笑,真是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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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1 17:05: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聽說思芳今天召開了記者會。

有人好心告訴他,但陳士誠很忙,無暇追問更多,只能忍著等到下班之後,回家上網尋找完整的記者會內容。

他幾乎是在一夕之間成了名人--尤其是醫院裡的名人。

只不過醫院到底還是個謹慎的工作場所,沒人會真的來逼問他什麼,頂多在他背後耳語個幾句,或是玩笑似的調侃「真的假的」、「看不出來你真有兩把刷子」之類不痛不癢的話。

其實,早在決定要放手愛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他沒算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這時,門鈴響了。

他知道是她。

果然應門一看,見她穿著一身體閒,頭戴鴨舌根,紮了根馬尾,很明顯還來不及卸妝。

「這麼晚了還過來?」他笑了笑。

「你已經睡了嗎?」她進門,脫了鞋,摘下帽子。

「還沒,還在看了些報告。」

這是謊話,今夜他根本沒有心思讀那些。

他將門帶上,一轉身,便是一記親吻遞了上來。他先是怔愣,隨即張臂回擁著她,反守為攻,加深這個吻。

忘情吮吻了一陣,兩人終於依依不捨離開了彼此的唇。

「我好想你……」她輕聲低喃,不可思議,才短短三天沒見,便覺得像是分開了三年,「一整天都想著要見你。」

他聽了難掩喜悅。「那……請原諒我不能太想妳,」他抬手撥了撥她額前的劉海,「會醫死人。」

這話逗得她笑出聲。

「妳會餓嗎?」因為她,他開始會在冰箱裡囤積食材。

「不餓。」她搖搖頭。

「是不能吃,還是不餓?」

「不餓。」餓久了總是會習慣。

他沉默,細細端詳她的表情,忍不住問:「妳今天一整天吃了哪些東西?」

「呃……」她瑟縮了下,心虛地囁嚅道:「一片吐司,一份便利商店的沙拉,還有一杯豆漿。」

果然又是這些東西。

「真是夠了。」他閉上了眼,怒意裡夾雜著不捨,「妳先去沖澡,我去煮點東西餵妳。」

「可是--」她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

「我修過營養學,知道怎麼煮低卡料理。」說完,他轉身直接走進廚房,不容她拒絕。

韓思芳愣了愣,甜在心頭,忍不住露出了盈潤的微笑。

衝過澡後,她步出浴室,看見餐桌上擺著一碗鮮魚清湯,以及一盤川燙過的綜合蔬食,卻沒見到他的人影。

她知道,他一定又關在書房裡。

果然不出所料,來到書房,見他坐在書桌前,左手支著下巴、右手拿著筆,低頭讀著那些她一輩子都不可能看懂的文件。

她不自覺地揚起唇角,抬手敲了敲門板。

他回過神來,「洗好了?」

「嗯。」

「湯不趁熱喝?」他將筆放下,改問:「還是又需要人陪坐?」

她笑了出來,沒說話,考慮幾秒之後走到他身旁。他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就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順手從身後環抱著她,將她整個人擁在懷裡,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頸後、她的肩膀。

「妳在誘惑我嗎?」他在她耳邊細語笑問。

「我哪有。」她低下頭,眼睫輕顫,臉頰發燙,正巧瞥見他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文件,趕緊岔開話題。「這麼難的東西你怎麼看得懂。」

他不由得苦笑,道:「就好比幾百支鏡頭對著妳狂閃快門,妳卻還是能表現得那麼鎮定,而且完美。」

聽了,她一頓,扭身回頭看著他。「你看過記者會了?」

「當然。」他豈有不看的道理?

「那……你覺得怎麼樣?」她有些困窘地問。

他故作苦思,「妳要聽實話?」

他的反應令她有些意外,甚至錯愕。「很糟糕嗎?」

「是我很糟糕。」

她皺了皺眉,不解。

「坦白說,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感受到妳是天生吃這行飯的人。」他低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淡然道:「我不該鼓勵妳退出演藝圈。」

看了記者會之後,他的心情沉重,有一種說不出的悶。

能夠獨佔她的感覺固然很美好,可那樣做又未嘗不是折了她的翅膀、硬是將她綁在身旁?

他很自責,也很內疚。

若是她累了、倦了、受傷了、委屈了,自己就更應該成為她的支柱才是,怎麼差點成了她的阻礙?

「妳擁有一種非常珍貴的東西,」他繼續說道:「那東西叫作明星特質。」

她可以在萬人面前展現絕頂才華,卻無法在一個人面前大方表演。在他面前,她是不善表達、容易害羞的小女人,可在鏡頭之前,她卻搖身一變成了天生的巨星。

這樣的她擁有萬丈光芒,他怎麼能自私地把她關進籠子裡?

韓思芳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可是你不喜歡。」

「妳誤會了,我沒有不喜歡。」他苦笑了笑,收攏雙臂,將她摟得更緊。

「我只是捨不得妳累,捨不得妳睡不飽,捨不得妳老是肚子餓,也不忍心讓妳受委屈。」

她聽了,終於露出微笑,忍不住傾前以鼻尖蹭著他的臉頰。

「你果然還是士誠哥。」

「嗯?」

那個永遠會寵溺她的士誠哥。

後來,電影「雨城相戀」上映了。

原先以為受到緋聞事件的衝擊票房肯定慘不忍睹,可意外的是,票房在第二週就已經衝破最早所預期的數字,影迷反應也相當兩極--

「妳看過雨城相戀了嗎?」

「不看,當然不看!」

「為什麼?」採訪記者問道。

「我拒看高智岡主演的電影。」鏡頭前的女孩說得振振有辭。

「為什麼拒看?」記者繼續追問。

「就很差勁啊,說了那麼多謊話,拚命消費姚允妃、被拆穿之後還不敢出面說明,以為躲起來就不會有事,這樣是男人該有的表現嗎?他簡直不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應該……」叭啦叭啦,像連珠砲似的批評。

「你們看過雨城相戀了嗎?」

兩個男學生點頭。

「覺得好看嗎?」

「好看,姚允妃很漂亮。」

「不少人覺得應該要抵制高智崗主演的電影,對於這樣的說法,你們覺得有沒有必要?」記者將麥克風遞了過去。

男學生搖了搖頭。

「為什麼?」

「沒必要啊,為什麼要抵制?」

「對啊,這樣允妃很無辜。」

「支持姚允妃就應該挺到底啊!」

「允妃加油!我們挺妳!」

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著不斷重播的新聞畫面。韓思芳突然心血來潮,問了旁邊的男人一句,「你想看嗎?」

「嗯?」

陳士誠回過神來,以為她說的是新聞頻道,「沒差啊,妳想看哪一臺就自己轉,我本來就沒什麼在看電視--」

「我是說電影啦!」她笑了聲,打斷他的話。

「電影?」他愣了下,然後恍然大悟,「妳說雨城相戀?」

「廢話,不然呢?」

「妳幹嘛看自己的電影?」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問你想不想看。」

陳士誠靜了半晌。「再說吧。」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想看見男女主角接吻的畫面,尤其知道那傢伙是個混蛋之後。

「為什麼?」韓思芳湊了過去,眨眨眼。

「……我很忙。」他心虛地移開目光。

「騙人,你現在就閒著沒事啊,陪我去看午夜場。」

一聽,他愣住。「妳要去電影院看?!」

「又沒關係,半夜本來就沒什麼人,黑漆漆的也不會被認出來吧?」她立刻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機,興奮地道:「走吧走吧,現在出門的話還趕得上最後一場。」

看她興高采烈地回房換衣服,陳士誠知道她不是開玩笑。

「妳真的要去?」

臥房裡沒傳來應答聲,倒是她又走了出來,整個人斜倚在門邊,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嘍?」

嘖,這招夠狠。

最後拗不過她,他認命陪她看了午夜場。

這天是非假日,又是大半夜,廳院裡除了他們倆之外,只有另一對情侶,以及一個看來似乎上了年紀的男人。

他以為這種青春熱血的愛情片只會吸引年輕族群。

「妳的Fan裡也有那種年紀的?」陳士誠忍不住在她耳邊低語。

「我哪知道他是不是我的Fan?搞不好是高智崗的粉絲。」

他實在是很難往那方面聯想。

「那你呢?」她突然反問。

「嗯?」

「你是我的Fan嗎?」

他笑了笑,偷偷地咬了下她的耳垂。「我是妳的男人。」

聽了,她耳根有些熱,笑了開來,拿顆爆米花往他身上扔,「原來你也愛耍嘴皮子。」

電影開演後,陳士誠愈發意興闌珊,幾乎從頭到尾都以單手托腮,顯得不怎麼耐煩。

韓思芳甚至一度懷疑他根本就是睡著了,她伸手報了握他的手,湊到他耳邊細聲問道:「你覺得很無聊嗎?還是很累?」

他沒答腔。

她囁嚅了下,遲來的內疚瞬間湧上心頭。

想想也是,他在急診室已經忙了一整天,晚上又經常得熬夜讀報告,一定很疲勞吧?而且他明天一早又得上班,上班的環境又是那種不容出錯的生死戰場……

好吧,她得承認,這次是自己太任性。

「不然,我們回家好了。」她作勢就要起身。

他卻突然壓著她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傾前吻住了她的唇。

她嚇了一跳,愣了幾秒之後才閉上雙目,任他吻著。

他的吻和平常不太一樣,力道重了些、霸道了些,帶著濃濃的估有慾,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怒意。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主動結束了這個吻,他忘情地伸出拇指輕輕抹過她那泛著水澤的唇瓣,若非是在電影院裡,他真想立刻佔有她。

「誰說我覺得無聊?」

「可是你看起來……」

他歎了口氣,到底是她沒有身為女朋友的自覺,還是他缺乏身為藝人男朋友該有的覺悟?

「坦白說,我真的不想看到妳跟別的男人……談情說愛。」甚至是在劇中被男人擁抱、激吻。

他沒當場走出戲院就算是很克制了。

聽了他的話,她有些吃驚,在黑暗中對上他那雙極度不自在的眼神。

原來他是在吃醋。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別笑!」他低咒,別過頭去,煞是困窘。

韓思芳止不住笑意,她從來沒想過,一向沉著穩重的士誠哥,居然也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早跟我說你會吃醋不就好了?」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心裡甜得像是淋了爆米花上的那層焦糖糖漿。

「妳--」他抓住了她的手,加以制止。

這時或許是他們一不小心聊得太起勁,坐在前方幾排的男人突然回過頭咳了兩聲,投來不悅的目光。

陳士誠立刻閉上嘴,決定這筆帳回家再慢慢算。

幸好,這電影最大的尺度就數雨中那場激情的吻戲而已,但雖說是「而已」,卻也在他心裡打出滔天駭浪。

散場後,兩人並肩走向停車處,看他持續悶不吭聲的樣子,韓思芳還是相當懷疑。

「你真的會吃醋?」

他冷笑了聲,淡道:「妳到底把我想成哪一種男人?」

「可是你以前也看過我演的偶像劇不是嗎?」在那些愛情偶像劇裡,接吻這種東西簡直是基本款。

「兩件事情完全不一樣,怎麼能比?」

這她就不懂了,還不都是吻戲?

「哪裡不一樣?」

「我的身份不一樣。」他突然停下腳步,不走了。

韓思芳以為他為吻戲生了氣。

「對不起。」

「妳幹嘛道歉?」他眉一蹙,覺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在生氣嗎?」

「妳想太多。」他笑了聲,伸手摸摸她的長髮,「與其說我在生氣,不如說--」

他頓了頓,思忖了幾秒才繼績道:「不如說我是在思考,到底我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習慣那些畫面?我的意思是,明明知道那是妳的工作,也明白那些都只是戲劇,可是我還是沒辦法麻痺自己。」

他就是無法不去在意,表面功夫誰不會?假裝釋然誰不會?但是靜下心來面對自己的時候,他卻無法信誓旦旦地說「沒關係,我不在乎」。

聽了他的話,韓思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臉頰貼了上去,將他精壯結實的手臂緊緊環在懷中。

「我懂你的矛盾。」她笑了笑,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強調一次,「是真的喔,我完全知道你想表達的感覺。」

他勾起唇角,沒有說什麼。

「你知道我曾經偷偷去急診室看過你嗎?」她突然說道。

他一愣,腦袋裡搜尋不到這樣子的記憶。「什麼時候?怎麼沒人告訴我?」

「你當然不知道啊。」她掩嘴笑了聲,「因為那大概是兩、三年前的事了,哪會有人告訴你。」

聞言,他十分震驚。兩、三年前?!

「當時,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掛號裝病人的時候,突然有個女孩子被救護車載來急診室。」

她平穩地陳述,是在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我不知道那女生怎麼了,只記得她的情緒很激動,一直哭、一直尖叫,護理人員壓都壓不住她。」

陳士誠側頭努力回想,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

「可是你卻抱住了她。」她道,然後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了微笑,「你抱著她,很溫柔的哄她、安撫她。」

隱隱約約的,他抓回了一些記憶的碎片。

那只是一種直覺反應,在鎮定劑準備好之前,他只想讓病人的情緒冷靜下來,至少讓對方不至於做出更多自殘的行為,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危險性,可他就是這麼做了。

「你一定沒發現,那一瞬間,急診室全都安靜了來。」她微揚唇角,笑得有些酸澀,「當時我很嫉妒,好羨慕那個女生,可是我又想,那是你的工作,我跟病人吃醋的行為實在是很幼稚。」

他苦笑,吁了口氣。「妳現在是在暗示我很幼稚嘍?」

「我哪有!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重點?」她發嗔地搥了他一下。

他轉了身,與她面封面,表情煞是嚴肅。「既然妳那麼久之前就知道我在那裡了,為什麼等到現在?」

「因為我怕。」她垂下眼。

「怕什麼?」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怕會打擾到你,怕你說討厭我,怕你一見是我就趕我走……」

「妳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對妳。」

「你錯了,」她搖搖頭,一抹苦笑透露了她的無奈,「我其實一點自信也沒有,否則我何必對你演戲?又怎麼會需要透過劇本才能跟你好好說話?」

聞言,陳士誠如雷轟頂,呆怔地說不出話來。她對他用情至深,甚至從未動搖,簡直像是生下來就為了等他似的。他想,自己當年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撇下她、離去。

「思芳,」他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蛋,「雖然我手邊沒有戒指,但是我很慎重的在這裡問妳--妳願意跟著我一輩子嗎?」

她僵住,神情錯愕。

這是求婚嗎?應該是求婚吧?但她多麼害怕這又只是自作多情。

「雖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哪一點值得妳給我這麼多的愛,可是我很感謝妳愛我,我也甘願用我的一輩子來愛妳,所以我--」

她的視線驀地模糊,趕緊以指抵住他的唇。「噓。」

他噤聲。

「在你上山找我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願意了,千百個願意。」語落,她腳一踮,遞上了吻。

他幾乎是同時將她緊緊擁入懷,連一刻都捨不得放開。

「妳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女人。」她幾乎是放棄了整座江山,只為他這個平凡無奇的男人。

她在他的懷裡微笑,彷彿那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讚美。

「沒關係,我笨得很幸福。」

「傻瓜。」

週六,晚間。

一個月一次的家庭聚餐,陳家的男、女主人各自坐在長桌的兩端,然後是老大陳士誠,老二陳士勛,還有小兒子陳佑祺。至於準媳婦這方面,由於劉巧薇值班,不便前來,陳佑祺則自稱單身,沒有女伴,所以只剩下韓思芳一個人單槍匹馬上陣。

她緊張得幾乎腦部缺氧,完全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連上臺領金鐘獎的時候都沒這麼驚嚇。

倒是陳家人顯得淡定許多,就算餐桌前突然來了個巨星級的人物,也沒人特別去強調這一點,更沒人試圖向她打探演藝圈的小道消息。

這點讓她頗覺欣慰,就像她變回了平凡人,可以像別人那樣正常的吃一頓飯,不必被詢問哪部片的酬勞是多少錢、哪個人的緋聞是真還是假,甚至有人還問過她:聽說跟妳同部戲的那個誰誰誰,戲約是睡來的,這事是真是假云云。

「還合胃口嗎?」

突然,蔣翊玲的聲音傳入耳裡。

「啊?」韓思芳驟然回神,吃了一驚,幾乎跳了起來,「是、是問我嗎?」

蔣翊玲笑了聲,道:「當然是問妳,我兒子要是敢說難吃,那就等著吃不完兜著走。」

聽了她的話,韓思芳笑一笑,緊張到臉都僵了,道:「當然,很好吃,口味也很清爽。」

「昨天吶,士誠特地打電話給我,叫我準備點清淡的。他交代說,妳的經紀人管很嚴,說什麼一天不准超過七百卡。」

聞言,韓思芳瞬間臉綠,忍不住偷偷瞪了陳士誠一眼。

這沒神經的男人,他是想害她死無全屍嗎?過往的心結都還沒解開,現在又替她做出這種不得體的要求,這下可好,未來的婆婆會怎麼看她?

「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實妳可以不用特地為我煮什麼的……」她頻頻點頭表示歉意,笑得尷尬,心裡膽顫心驚。

陳士誠卻突然噗哧笑出聲,「媽,妳別這樣嚇人家,」他斂了斂笑容,轉向身旁的女人道:「其實這些都是請樓下的日本料理送過來的外燴,根本不是她特地煮的菜。妳想想看,我們一家人都是比誰最忙,哪有空煮這麼一大桌?」

韓思芳頻住。好像也對。

「呿,你這不孝子,居然掀我的底。」蔣翊玲故作不悅地埋怨。

全家人因她單純的反應而笑成一片。

韓思芳聽了,稍稍鬆懈了些,卻還是有股隱憂沉在心底。她一直都記得,當年她半夜跑到陳家門外去扔石頭,蔣翊玲那不怒而威的氣勢。

她討厭她嗎?她會接受她嗎?她會不會反對她和士誠的未來?

想想,陳家所有的人都是高知識分子,她卻只是個高中畢業的演藝人員,這樣的她如何能得到陳母的認同?如何能討陳母的歡心?

用餐過後,男人們全到客廳裡去談時事,韓思芳則幫忙蔣翊玲收拾餐具、整理桌面。

兩個女人肩並肩站在洗手槽前,氣氛有點冷。

「對不起。」半晌,韓思芳猛然迸出這麼一句。

蔣翊玲愣了愣,隨後繼續沖洗著碗盤,反問:「怎麼突然這麼說?」

「我是替我爸媽當年的行為道歉……」她垂眸,接過乾淨的盤子,整齊地擺在濾水架上,低聲道:「當初要不是我爸媽隨著那些謠言起舞,你們也不用在那種情況下搬走……不,不對,應該說是我的錯。」

若要追究的話,如果她安分回到自己家裡,那麼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蔣翊玲見她一臉真誠、愧疚樣,忍不住動了惻隱之情。

「天下父母心,我是沒有女兒啦,」她輕歎了口氣,倒也沒有特地去記得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不過,我想要是我的女兒遇到那種事情,我可能也會做出差不多的反應吧。」

聞言,韓思芳說不出話來。

兩個女人有默契地保持沉默,直到最後一隻瓷碗沖洗乾淨,蔣翊玲將碗交給韓思芳,道:「答應我,不管再怎麼忙,也請好好照顧他,尤其別讓媒體記者有任何機會去傷害他。」就像當年那些傷害他的人一樣。

「好嗎?」她直勾勾地望進韓思芳的眼底。

韓思芳愣了幾秒,微笑。

「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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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1 17:06:0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隔年六月,他們宣佈要結婚了。

婚禮預計簡單低調,並未打算邀請任何媒體記者,婚禮細節更是保密到家,僅由經紀公司發出簡單的新聞稿而已。

在婚禮的前幾天,陳士誠特地抽空到韓家兩老的墳前上香,並默念了一些一話。

「你跟爸媽說了什麼?」回程的路上,韓思芳在車子裡忍不住想問他。

陳士誠只是微笑不答,神祕兮兮的。

「嘖,小氣。」她故作不悅,悶悶地望向窗外。

他勾了唇角,道:「我說……謝謝你們生下了思芳。」

她微微怔愣,緩緩回過頭來,鼻一酸,心裡感動得亂七八糟。

「也謝謝你們沒把她生得太聰明。」

此話一出,感動的情緒瞬間散去。

「什麼跟什麼啦?」她揚聲抗議。

他大笑出聲。

後面那句雖然是假,但其實也差不多意思。否則她大可嫁給富商,或是繼續留在她的舞臺上發光發熱,何必嫁他這麼一個小人物?

「真的不告訴我?」

他靜靜地睞了她一眼,突然改口問道:「蜜月想去哪?」

她愣了下,話題怎麼會跳到這裡來?

「哪裡都可以?」她反問。

陳士誠思忖了一下……嗯,應該不是陷阱題。

「對,哪裡都可以。」

「可是,你可以放長假嗎?」交往這段期間,她已經很瞭解急診室的工作有多忙了。

「放個七天、十天應該不要緊。」

「那……」她轉轉脖子,像是在考慮,最後說:「我想去一個沒有人認得我的地方。」

不然度個蜜月還要瘋狂簽名、握手、合照,那多殺風景?

「沒人認得妳的地方啊……」他沉吟,佯裝苦思,「不然,埃及怎麼樣?」

「我會曬黑。」基本的保養不能忘。

「不喜歡?那北極?」

她的表情瞬間僵了。

「我開玩笑的。」他大笑出聲,「瞧妳那個表情。」

「吼,你真的很壞心。」她故意瞪了他一眼。

「去歐洲吧?」這回他斂起笑意,正經了些,「妳挑個國家,不管是哪裡我陪妳去。」

「那我要回家好好考慮一下。」蜜月也算人生大事,不可草率。

「妳慢慢決定,不急。」語畢,他伸手打開副駕駛座前的置物箱,道:「還有,前幾天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找到了這個東西。」

「嗯?什麼?」

他遞給她一張相片,她凝神低頭一看,整個人怔住。

那是她國小三年級的時候,在運動場上所拍下來的照片。

照片裡的她笑得好尷尬,而陳士誠就蹲在她身旁,緊緊摟著她的肩,面對鏡頭笑得好陽光。

「這是……」她呆若木雞,不敢相信他會留有這張照片。

「很懷念吧?」他笑道,看了她一眼。

她愣愣的,若非是見到這張照片,她幾乎忘了那一天的事。

那天是國小運動會,導師要求學生的家長一定要抽空參與。她記得,當天父母都去公司加班,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杵在一片和樂融融的親子氣氛當中,顯得突兀、不自在。

當她幾乎想逃回家的時候,他突然出現了。

他簡直就像個白馬王子般地降臨,解救了她道個落難公主--雖然他手上拿的不是寶劍,而是便當就了……

她忍不住發出笑聲。

「嗯?什麼事這麼好笑?」

「沒有,沒事。」

搖搖頭,回憶的片段輾轉銜接串連,她靜靜地將手臂伸了過去,隔著排檔桿握住他的手,悠然笑道:「我那時候就已經想嫁給你了喲。」

他揚唇,內心的情感溢於言表。

他反握著她的手,放到胸口前。「久等了,親愛的老婆。」

十六年的計畫,也真夠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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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1 17:06:17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妳要蝦子嗎?

「你看這張床,好可愛!」站在嬰幼兒用品店的櫥窗前,韓思芳興奮地握著丈夫的手,猛指著眼前那張以白色為基底的嬰兒床。

「喜歡嗎?」陳士誠笑了笑,目光卻大多停留在她臉上。

「嗯,喜歡。你覺得呢?」

他聳聳肩,沒有什麼意見。「妳喜歡最重要。」

突然她好像聯想到了什麼,方才雀躍的模樣俱驟然冷卻,「嗯……會不會太小了點?」

聽了,他笑出聲。「不會吧?反正嬰兒就那麼一丁點大,難道妳想買King Size嗎?」

「也對。」

婚後半年,韓思芳懷了兩個人的孩子,原先計畫好的工作便理所當然地繼續停擺下去。

現在,孕期已經進入了第二十七週,算一算她也息影了將近兩年。

不過雖說息影了這麼久,可當兩人休假出門逛街的時候,卻還是經常會遇到粉絲上前要求簽名合照。

關於這點,陳士誠已經完全習慣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她突然回過頭來,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嗯?」

「我昨天接到文娟的電話。」

他頓了下,道:「妳現在也沒辦法工作吧?」大腹便便的能接什麼工作?

「她跟我說,有雜誌希望我能當他們下個月的封面女星。」

「現在?!」他詫異。

「你沒看過嗎?很多女藝人懷孕的時候也會拍一些封面照,有些是時尚雜誌,有些是婦嬰雜誌。」

這麼說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只要別太累就好。」這絕對是前提。

「可是會裸上半身喔,」她抬手,將前臂遮在胸前,故意擺了個拍攝時的姿勢,「你知道吧?就是像這樣遮住兩點,然後拍得美美的。」

他閉上眼,深呼吸。「不准。」

果然不出所料,韓思芳笑了出聲。

「那如果穿一件小可愛呢?」

「嗯……」他考慮了半晌,最後勉為其難地點了頭,「好吧,可以。」

「真的?那我晚上回她電話。」語畢,她笑盈盈地勾住他的手,繼續往下一個專櫃走去,卻又想到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欸,老公。」

「啥?」

「到時候你會幫我接生嗎?」

他頓了下,用受到驚嚇般的表情看著她。「妳瘋了,我又不是婦產科。」

「可是急診室的不是什麼都要會嗎?我常看到有在緊急情況下幫產婦接生的啊。」

「那是因為在『緊急狀況』下,沒魚蝦也好,妳要蝦子嗎?」

她靜了靜,一雙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如果那隻蝦子是你的話,好啊!」

聞言,他仰首拍了額頭,道:「不行,生小孩是有危險性的,我不要冒這個風險。」

「可是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身體。」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裡的「身體」指的是哪個部位。

他歎口氣,安慰她道:「妳安心吧,對他們而言,妳只是個『人體』,妳是誰並不重要。」

「真的?」她眨眨眼,「好冷漠。」

「不然妳以為手術的時候,那一刀要怎麼劃得下去?」

她側著頭,想想也有道理。「好吧。」這次就不為難他了。

「不過,」他又補述道:「我一定會在妳旁邊,不管是陪妳生產,還是監督醫療。」只要是能讓她安心的事情,他一件都不會少做。

他的保證讓她露齒笑開,情不自禁地摟緊他的手臂。她想,自己現在肯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妻子了。

「好!今天一定要買齊所有的東西!」她頓時燃起強烈的戰鬥力。

「走慢點,急什麼?」

他牽起她的手,十指交扣,依然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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