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情緣

zeb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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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舊物，發現一張泛黃的父親節賀卡，卡內寫滿我對父親的孺慕之情。我想起來，那是我來美國第一年，在六月美國父親節時購買，以備八月時使用，只是不知何故，貼妥郵票的賀卡竟然沒有投遞出去。

印象中，父親總在忙，忙著在測候所與颱風奮戰，忙著到空軍司令部上班，忙著到空軍子弟小學附設的隨營補習班教書，忙著去天主教堂跟美國神父學英文。花了三年時間，父親通過教師檢定考試，總算甩開因逃難不及帶出大學文憑以致謀事不易的魔咒。

有了教師資格，父親由軍中退役，在麻豆黎明中學覓得教職。每到周日傍晚，他就提著水壺、背著背包搭火車回學校，周六下午，再提著水壺、背著背包搭火車回家。一年後，他轉至台南德光女中任職，不再做通車族。越兩年，他進入台南亞州航空公司服務後，生活這才安定下來。

從小父親寵我，據說我小時愛哭，尤其一上飯桌就哭，父親總把我抱在腿上，耐心哄著餵食。父親的愛我接收到，他的辛勞我看在眼裡，潛意識裡想要回報，所以我用功讀書，由市女、省女、成大，進而考進亞航，和他同進同出同事五年。每當看他流露出以我為榮的得意表情時，我總有種說不出的喜悅。

二十歲我出了國，國外一待就是數十年，和父親的聯繫全靠魚雁往返，以及蜻蜓點水似的探視。歲月不饒人，父親老了，病了，最終不敵病魔折磨，回到了天國。

父親走後初期，我常夢見他來找我，每次來都說要帶我走，但當我要跟他走時，他又一溜煙不見，留下悵然若失的我。多年前的一個清明節，父親又來找我，和我漫步於一所校園中。父親始終沉默不語，只是不時深情不捨地望向我，然後逐漸消失在深夜裡，也從此消失在我的夢裡。母親告訴我，父親將魂歸老家天津，那夜他是來向我辭行的。

父親消聲匿跡多年後，今年二月初，出其不意地「再度出現」。那夜，我夢見父親領著我和弟弟走在荒郊野外，走著走著父親突然不見了。這時後方一列火車憑空而降，朝我們衝了過來，我驚恐莫名，從夢中驚醒。

接下來幾天，我心神不寧，正困惑不知父親想告訴我什麼？轟隆一聲，父母住家近在咫尺的維冠大樓因地震而倒塌，死傷無數。看到新聞，我嚇了一跳，急電台南家人，幸好大家均安，只是那個夢帶給我的震撼，至今難以平復。

從那之後至今，父親不再出現，即使今年清明節甚至忌日，我依然夢不到他。我不相信我們父女情緣已盡，期盼他仍能像往昔一樣，三不五時地和我在夢裡相會。(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