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寄秋 -【聖女真命苦(金巫書坊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6-8-18 06:44: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為什麼他說了我就得照辦?妳說他是不是太可惡了,我可是非常期待嫁入鬼怒家,當個呼風喚雨的闊太太,他非要斷我的路不可,他以為他是誰呀?我菊田櫻子豈是省油的燈,由得他擺佈- 」

  菊田櫻子不只是暴走,甚至已經瀕臨抓狂,她不敢相信居然有男人不買她的帳,還拒絕娶她,狂妄至極地要她片面毀婚。

  也就是說她得承受所有責任,由著兩方長輩指責謾罵,不能有任何解釋,只能默默地當個啞巴。

  雖然有些對不起談得來的姊妹淘,但她仍要說當今的日本社會,有哪個男人娶了老婆卻沒幾個情人?他們照樣無視婚姻制度下的約束而玩得開心,她為什麼不能比照辦理,至少她不會和好朋友搶老公,只掛個名而已。她的要求不大,可是卻無法如願,在鬼怒堂拿著一迭不堪入目的情色照片,及扣押她心愛的重型機車後,她不得不乖乖任其擺佈。

  此時的鬼怒家是滿城風雨,鬼怒茱子真被氣出病來,一口氣上不來梗在胸口,當下陷入昏迷,被送入醫院急救。

  「櫻子……櫻子,妳想去哪裡?」冬妮婭在她身後問,腳步踉蹌。

  「我要去飆車,發洩發洩心口的鬱悶!」不然她會氣到吐血。

  「那妳拉著我幹麼?」她根本不會騎車,連車速過快都會暈車啊。

  菊田櫻子露出色狼調戲良家婦女的淫笑,故作輕佻地一撫她下顎。「因為前些日子我遇到一個飆起車來不要命的女騎士,我不想再輸她。」

  輸過一回她實在不甘心,同樣是女人,沒理由輸給一個外地人,她可是什麼也不怕的日本女人。

  就為了那股不服輸的傲氣,她和對方約定再比一場,只是為了更刺激,每人後座都得多載一個伴,看誰的勇氣十足。所以她拚了,只為了贏……嘿嘿嘿!米兒,妳就認命吧,誰叫妳的男人逼得我無路可走,我就拿妳來抵債。」算她倒霉,剛好被她堵上。

  冬妮婭一臉苦笑的搖頭。「不行啦!櫻子,鬼怒哥哥不准我出門。」

  「悴!他管得太廣了吧?還有,妳就這麼聽話當個乖寶寶,不想做些反抗?」

  換成是她,她才不會讓男人管得死死的。

  「鬼怒哥哥是為了我好,他怕我發生危險。」雖然她也想和朋友逛街,聊聊女人間的私密事。

  「有什麼危險,天會塌了還是地會垮了?難得他沒跟在妳身邊,還不放鬆找樂子?」見多了世面就會知道外面的多彩多姿,獨守一個男人是最後的選擇。

  因為鬼怒茱子被送進醫院,情況並不樂觀,沒想到她會氣到與死神拔河的鬼怒堂終究放不下,還是跟著去了,以確保萬一。

  不過他離去前設下了結界,除非冬妮婭自己走出,否則沒人能強行帶她走,即使是她昏迷和受催眠也不例外。鬼怒家來來往往的人甚多,不可能每個人都限制進出,唯一的方法是畫下一個範圍,確定她的行動自如,旁人無法擅自帶走她。也就是能進不能出,只要懷有惡念,那人的企圖就休想如願。

  「可是……」冬妮婭不安地回頭一看,總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

  有關她的事,通常預知能力都會失靈。

  「走走走,別再猶豫了,我讓妳出去開開眼界……啊!好痛,是什麼東西螫了我一下?」咦!手背居然腫了一個包?

  換上火辣騎士服的菊田櫻子見她仍遲疑不決,眼看著相約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她有些急,所以拉起冬妮婭的手就要往外走,誰知突然間手上忽地刺痛,她連忙鬆開手,查看是什麼蟲子螫了她。

  不過她好像看見一道光從冬妮婭胸口射出,她掉出衣服外的圖騰墜飾似乎……

  有什麼動了一下,她沒看得很仔細。

  「沒事吧!櫻子。」冬妮婭想拿出在金巫書坊購買的藥水為她擦上,但櫻子已帥氣地甩頭說沒事。

  「是不是朋友?」一點小傷比不上她想贏的決心。

  她一怔,點頭。「是。」

  「朋友有事該不該義不容辭?」今天她一定要帶壞她,讓那傢伙後悔不已。

  敢威脅她,她非讓他好看不可。

  冬妮婭愕然,一顆頭硬是點不下去。「櫻子,車子騎太快不好……」

  她伸出修長食指在她眼前晃動,不予贊同。「妳不想看看日本的風景嗎?這個季節的櫻花開得最美,漫步在滿天花雨的櫻園裡,褊著小圓扇,追著螢火蟲……」

  其實這個時節並無螢火蟲,可冬末春初交替確實有不少野櫻開放,風一輕吹,落櫻繽紛,美如一幅畫。

  「這……」冬妮婭不爭氣的心動了。

  「東京街道有不少有趣的攤子,橫濱、元盯、中華街也可以去逛逛,還有淺草寺的除夕之鍾也可以看看,相傳人間有一百零八種煩惱,除夕敲鐘一百零八下煩惱就可煙消雲散。」她試過,但不管用。

  「真的?」聽起來好像很好玩。

  「想泡溫泉嗎?箱根的蘆之湖風光綺麗,遠眺富士山,美景如詩如畫,或是到月島吃文字燒……」菊田櫻子不知道她正在闖下大禍,以為帶個朋友出遊不過是件小事,沒什麼需要大驚小怪,她有最美的國家,為什麼不能介紹給朋友認識?

  就算鬼怒堂事後知曉了,也頂多臭罵她一頓,難不成真會把她撕成碎片?

  所以她一再以自己居住的城市為誘餌,不斷慫恿鮮少自個出門的冬妮婭。

  三分鐘後,一道無形的屏障像個半圓覆蓋鬼怒家,油門的狂吼聲衝出透明的牆,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菊田櫻子猛踩油門,漆上火字符號的重型機車向前奔馳,車子後座多了一名嬌嫩女子。

  「米兒呢!誰帶走她?!」鬼怒堂發了狂地尋找他的情人,他屋前屋後、左左右右都找遍了,甚至不惜動用鮮有人知的魔法,召喚四方精靈。在祖母送醫後,他越覺得不妥當,心中老是不安,於是他衝進急診室,施以巫界不被允許的吸虹黑魔法,強把停止跳動的心臟注入生命源,使其得以恢復運作。勉強救回祖母,但他卻等不及她生命穩定,內心莫名的恐慌便逼使他迅速回到居處。

  不過他耽擱了一會兒,因為他發現那名自稱疾光的男孩在屋子附近徘徊,為了引開他,他製造出幻象,讓他以為兩人已準備前往北海道。

  這一佈局,讓他多耗費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再轉返屋內,他才發現以為自知處境不能外出的人兒竟然不在了,而且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最後他還是由風精靈口中得知是何人將她帶出的。

  「你……你不要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是我帶她出去兜風怎樣,你不能一直把她關在屋裡,她又不是你豢養的金絲雀。」她並沒有做錯,好朋友一同出遊是稀鬆平常的事,有必要對她大吼大叫嗎?

  不過他的表情真的很可怕,像要吃人似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的菊田櫻子在心裡想著。明明是習慣寒冷的雪國子民,她卻覺得難得出大太陽的今日似乎特別寒冽。

  「米兒在何處,為什麼只有妳一個人?」倒霉被逮到,她不能沒義氣的出賣朋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我要妳說。」黑色瞳眸忽地轉為赤紅,透著一絲陰邪。

  「我偏不說,你能耐我何……啊!我……我不能呼吸……你……你做了什麼,住……住手……好痛苦……我要……窒……窒息了……你……你……妖怪……」

  巨掌凌空一捉,臉色紅潤的菊田櫻子霍然血色全失,她雙手拚命捉著脖子,只覺好像有根粗繩將她勒住,慢慢地拉緊往上拉。

  她驚駭極了,想逃脫的雙腿卻贈不到地,彷彿雜耍團的傀儡人偶,四肢被拉開,頭向上仰,數以百計的刀口停在她頭頂,似乎隨時會掉落,插滿全身。

  這是怎麼回事,幻覺嗎?

  可是不能喘氣的感覺是那麼真實,她沒法自欺欺人,夢不會殺人,而他,魔鬼一般的男人,也不可能出現在她的夢中。

  「說不說?」掌心內縮,鬼怒堂神色更為駭人

  「……啊〞不……不要……你放……放了我……我說……我說……米兒她……她在……」天哪!她會不會在下一秒斷氣?! 「在哪兒?」鬼怒堂做了個「甩」的動作,菊田櫻子立即被重重甩落,空氣重新注入胸腔。

  「咳!咳……你想我死是不是……」好……好可怕,他那種能任意擺弄人的力量打哪來的?

  他冷冽一娣。「想死並不困難,活著才是痛苦的開始。」

  聽出他話中的殘酷,為了保命,菊田櫻子趕緊如實招出。「她跟一個叫金子的女人走了。」

  「胡說,金子怎麼會在日本?!」她明明奉命留在台灣南部。

  看他不相信,又想整治她,她嚇得臉發白。「真的真的!我確確實實聽見米兒開心地喊她金子姊姊,然後朝她跑過去。」

  「妳聽仔細了?」他心裡浮出無數問號,卻沒有一個能得到解答。

  「我聽力很好,不會有錯,不過……」菊田櫻子頓了一下,有個疑問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過什麼?」他急問。眉一顰,她也有些疑惑。「米兒本來是笑著朝那個人靠近,我以為她會抱住對方寒暄,可是就在面對面的時候,米兒忽然怔了一下,然後動作很大的倒退一步,好像有點……怎麼說呢,是困惑吧?」

  當時她想,既然是認識的朋友,為何米兒突然不笑了,兩人的互動也很奇怪,感覺上相當生疏。

  「而米兒跟她走了?」鬼怒堂在手心畫了一個咒語,試著連絡金子。

  「我看到米兒搖頭,可那女人手中莫名其妙出現一張相片,米兒看了之後就哭了,接著將相片按向胸口,眼淚一直掉個不停。」她想過去安慰她,但是怕她會越哭越凶。

  「米兒有說什麼嗎?」他想這是關鍵點。

  「說什麼……」她努力地回想。「啊!我聽見她喊了一聲爸,淚水就掉了出來……對了,好像還有一句……原來他沒死……」

  「沒死?」鬼怒堂的雙眼瞇起,想著其中的關聯性。這時,他手心一陣灼熱,一行小字隱隱浮現,是金子給的回復,她仍在台灣本島,並未離開一步。

  一瞬間,他滿臉陰鷥,捏碎手底小字,一滴鮮紅的液體由指尖滴落,五指掌心多出四處深入肉裡的指痕,血珠直冒。

  「她在哪裡跟那個人走的?」不是金子,是誰假冒了她?!

  能幻化成另一個人的模樣,唯有巫師能辦到。

  「她在……」菊田櫻子說了個地名。

  一陣怪風忽然刮起,她腳下的地似在移動,才想著是不是地震,眼前的景致竟快速轉換,她感覺像在漩渦裡,頭暈目眩。

  風一停,意外的,她回到和米兒分別的道路旁,一聲尖銳的喇叭聲讓她嚇到清醒。

  驀地,她瞧見臉色冷沉的鬼怒堂彎下身拾起一隻亮亮的東西,緊緊包在手心。

  那是……戒指?

  血腥的氣味,嘎啦的水車聲,馬兒嘶鳴吃著青草,翻飛的金黃色沙幕映著陽光,說是陌生卻熟悉的空氣中漂浮著烤羊腿香氣。

  風,是清涼的,帶著山城獨有的熏香味。

  這是夢吧?她不願醒來。

  但是,站在床頭看著她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麼她能感受到他心底沉重的哀傷,讓她有了想哭的感覺。

  又是誰在歎息?

  不要,不要,不要再難過了,黑夜雖漫長,但黎明很快會到來,當第一道曙光照射鼠尾草葉片,光明就會回到地面。

  「傻孩子,為什麼要回來,妳不知道妳正走向地獄的入口嗎?」

  這聲音,這聲音……喔!別哭了,為何淚流不止,這沉痛的聲音似乎來自孩提記憶,那個有強壯背影、將她高高舉起的男人。那一夜,他死了,大家都這麼說。

  「怎麼哭了呢?婭兒,妳是不是看見自己悲慘的未來?」婭兒啊!好久沒聽過有人這般喚她,記憶中這樣喚她的人,有雙溫暖的大手,會將她抱起,輕輕地放入母親懷中,笑聲清朗的說:「這是我們的寶貝。」

  那是……那是……那是她的……

  「爸?」

  蝴蝶般羽睫輕顫著,星鑽光芒由迷濛水眸揚散,照亮灰濁的世界。

  那個男人,她看到了,烏黑髮絲摻雜灰白色調,曾經俊朗的臉孔滿佈風霜,他不再年輕了,歲月的痕跡提早爬上他早衰的眼尾。

  「妳……妳還記得我?」髮鬢已白的中年男子激動低喊,打顫的手似要觸碰雪做的嫩娃,卻在伸到一半又抖顫收回。

  「他們說你死了,我看見你被放入方形石棺裡。」黃土一壞,埋了。

  男子哽咽地紅了眼眶。「我也以為我死了,可是『他』不讓我死。」

  「媽她……」是不是也活著?他搖頭。

  「他不讓她有機會得到他的能力,要求我將她火化了。」

  「原來……」

  眼泛淚光的冬妮婭終於伸出哲白小手,握住曾經溫暖,如今卻滿是傷痕的大手。

  「妳呀!真是太傻了,怎麼輕易被騙回來了?當初妳奶奶費了多大的勁才把妳偷偷送走,妳卻……」自己走入惡龍口中。

  她笑了。「我不能丟下我的父親呀,你跟奶奶樣疼我。」當她看到那張相片時,就知道擺脫不了命運,相片中的男人看起來好像老了三、四十歲,但她很清楚那是與她分別十五年的父親。他變得好蒼老,老得令她心疼。

  「孩子,我很高興再見到妳,但是我不能讓妳跟妳奶奶淪落相同的下場。

  是該做決定的時候。

  看到他眼中堅決的光芒,冬妮婭心頭一驚。「爸,你想做什麼?」

  「快,婭兒,爸在山城後頭的水道藏了一艘船,妳上了船就快走,不要回頭。」以前他保護不了她,現在他拚了一死也要護她周全!孩子的媽,保佑我們吧。他在心裡默禱。

  「那你呢?爸,你不跟我一起走?」不行,不可能,她豈能一人逃生。

  他笑著一撫酷似妻子的小臉。「總要有人掩護妳,知道妳平安健康,我死也無憾了。」

  「爸……」她哭著搖頭,神色哀戚。

  「乖,寶貝,不要再延遲,我們馬上離開……」她絕不能留下,山城需要改變。

  「想走到哪兒呀?冬青,我的兒,你不會想帶走全族的希望吧?」果然是養了頭老虎。

  低而沉鬱的沙啞嗓音宛如鬼魅般響起,一陣陰側側的冷風由牆壁沁出,揚起金黃色紗幕,陽光被烏雲遮住了,只剩下晃動的陰影。

  陰影處走出一位看不出年歲的老人,原本光禿的頭冒出了毛髮,發皺的眉宇少了深褶,垂蓋住雙目的眼皮微微上揚,露出炯然精鑠的鷹眸。短短的兩個月間,他靠食人血和處子甘露恢復些許年輕,佝樓的背不再彎曲,直挺挺的像個壯年,健步如飛,不需攙扶。

  「不,父親,我只是想帶她到附近走走,看看山城這些年來的變化。」中年男子忽然變得恭敬,身一傾,垂目視地。

  「呵呵,那是我怪罪你嘍?以為你早就心存異心,想著怎麼將我剷除。」他那點小心思能逃過他眼皮底下嗎?

  他面不改色地回視老人。「父親是我們奔狼族神祇,我豈敢心生反叛。」

  「最好是不敢。」老人目光一轉,露出慈靄笑意。「婭兒,回來了呀,外頭好不好玩?」

  「呃!好……好玩……」她一縮,避開戴滿寶石戒指的手。

  「玩夠了就要回家,不要把心玩野了,咱們還等著妳帶領全族走向繁榮。」他笑得陰沉,彷彿是一隻帶著狡色的黃鼠狼。

  「我……我……我不會用我的能力幫你害人,你們要成功就得靠自己,我不是全族的救星!」握著胸前墜飾,冬妮婭勇氣突增,說出心底話語。

  老人銳利的眼微瞇,嘴角輕勾。「翅膀長硬了是不是?敢用妳迷人的小嘴說出令人傷心的話,妳真的讓我很感慨呀。」

  他用著大祭司專用的法杖拄地三下,七名帽沿覆面的黑袍人魚貫走入,其中一人在瞧見冬妮婭的容貌時,微露怔愕。

  「你就要死了,還要權力做什麼,放過別人也等於放過自己。」人世間的一切是帶不走的。

  一聽到那個「死」字,老人的臉上明顯出現恐懼。「有妳在,我就死不了。」

  他要成為世上最長壽的人,和天地一樣永垂不朽,絕不庸碌地淪為平凡無奇,傳說是他所造的。

  「你錯了,祖父,沒有人是永遠不死的,即使我的血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但是逐漸衰退的肉體還是免不了敗壞,內部的器官會因為衰竭而失去功能。」人不是神,無法永生。

  「妳……妳在胡說什麼!我是狼神的使者,他賦予我永生的生命!」不知是害怕她的篤足,或是氣得發抖,老人紫黑色的唇片微微顫抖。冬妮婭用憐憫的眼光看他。「就算是不能動的活死人也無所謂嗎?你難道沒發現再多的血也沒法阻止你外觀上的改變?雖然老得比一般人緩慢,但是你的老人外貌已是不爭的事實。」

  或許他可以活一百歲、兩百歲,甚至更長,可惜盛裝靈魂的肉體不會永保正常體態,它會不斷流失體力和健康,消磨流沙似的生命。

  「那是我太久沒喝到聖女的血,只要妳貢獻出純潔的處子鮮血,我很快就能回到人生的顛峰期。」她逃不掉的。

  「我不是處女。」她勇敢的說出,雙眸清澈地映出被愛的幸福。

  「妳說什麼?!」老人兩眼暴張,像兇猛的赤煉蛇突發攻勢。

  冬妮婭不怕激怒他,又說了一遍,「我不再擁有你想要的純潔,我的心、我的身體,只給我愛的男人。」

  「妳……妳……」他伸出泛黑的長指,直指她的咽喉,似要指住她的頸子,折磨她。一道身影迅速擋在兩人中間。

  「父親,請勿操之過急,她會想通的,我們山城的程祉就是她美好生活的開始。」

  老人的手並未停止,他刷地抓破兒子的袍衣,臂肉外翻。「人家說父女同心,我真該提防你了。」

  冬青眼神微斂,手掌悄悄握起。「父親,我對你的忠誠無庸置疑。」

  「是嗎?可是我還心存疑慮。」轉動著指上的寶石戒指,老人陰陰地笑了。

  「疾光,過來。」

  「是的,大祭司。」

  黑袍人之中走出一位連帽覆額的男子,恭敬地聽候指令。

  「取下帽子,抬起你的臉。」呵,有趣的遊戲才要進行呢。

  「是。」雖不解其意,疾光仍照做。

  連帽往後一翻,露出一張俊秀臉龐,那眉眼、那口鼻,簡直和冬妮婭一模一樣,除卻他的五官少了一份精緻,多了早熟的悍氣。

  「冬青,當年你說你妻子只生了一個娃兒,我興高采烈地抱來一瞧,結果竟是個男孩,你說我該用什麼方式撫養?」

  冬青的表情出現些微波動,不發一語地擋住女兒的視線,不讓她瞧見她其實還有個晚她半小時出生的雙胞胎弟弟。

  「現在我知道他可以派上什麼用場。」老人停下撥轉戒指的動作,猖狂大笑。

  「就讓他火祭狼神吧!慶賀我將迎娶新娘。」

  「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6-8-18 06:44: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火耀大地,光輝三尺,燃我烈軀,升地為天,風光日耀我狼族,雨水滋潤萬千子民,雲中神祇降下福祉,佑我族人千秋基業……火母為憑,狼神為證,今日為聖女披上黃金嫁衣,金冠上的珍珠是她對婚姻忠誠的宣誓……」

  歡欣鼓舞的盛大婚禮,萬頭鑽動的人潮,千顆紅色綵球高掛枝極,飄著祝賀字樣的綵帶系滿每一顆樹,灰白色的石板鋪滿金箔和黃色水晶,輝映出奔狼族最愛的金黃色彩。

  七七四十九階的石階上方,一身狐裘的大祭司高站平台,威風凜凜地手持高過頭頂的金色法杖,等候他跟黃金一樣美麗的新娘。

  笙樂聲一起,山城特有的山陽花花瓣紛紛灑落,紅得像少女流不出的眼淚,一片一片掉落在金子打造的鑲鑽婚冠上,十二顆粉色珍珠鑲嵌著即將埋葬的月份。那是奢華的,也是極盡炫耀,冬妮婭身上的嫁衣由黃金絲線所縫製,無數閃亮的寶石如輕漾的湖水,綴滿腰際和下襬。

  這是在誇耀新郎的財富,同時也向全族人宣告,只要繼續追隨他,所有人將和他一樣富有。

  只是眾人的喜悅感染不了面帶哀戚的小女人,她眼眶含著盈盈淚光,注視婚禮旁不遠處,遭到縛綁在火柱上的年輕男孩。

  原來她還有個弟弟,可是她尚未與他相認,就要眼睜睜地看他被燒死。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誰敢娶她- 」

  如輕雷響起,天空中忽地傳來一道冷硬的男人聲音,夾帶著破空之勢,朝地面發出怒吼。

  「誰?」

  所有族人都仰頭一望,驚惶的尋找聲音來源,深恐激怒偉大的狼神。

  「敢帶走我的女人,你們想讓土地裂開,湖泊乾涸,子子孫孫都活在煉獄當中嗎?」只見雲層一散,一名散發著冷冽氣息的黑眸男子踩在巨大的食人花朵上,緩緩下降。

  「天呀!是狼神……狼神降臨了!」

  帶著敬畏的眼神,每個人都俯下身,磕頭膜拜,高呼狼神聖明。

  只有氣急敗壞的大祭司力挽狂瀾,法杖一拄地,高聲一喊。

  「那不是狼神,是邪魔!他想來搶走榮耀我奔狼族的聖女,快阻止他!」

  雖有迷惑,但大祭司是神的人間代言人,他的話不會有錯,因為唯有他見過真正的狼神,於是跪地的奔狼族人全都起身,露出同仇敵愾的眼神,不需指引地朝聖女和祭司圍靠,將兩人護於人群之中,不讓邪惡靠近一分。

  「愚蠢,你以為這些卑賤的愚民能擋得下我嗎?」

  鬼怒堂大掌一揮,狂風大作,飛沙如網覆蓋,漫天烏茫茫,驚叫聲四起的人們睜不開被風沙狂撲的眼,或搖或倒的驚叫不已。

  「不要傷害他們,鬼怒哥哥!」生命是會發光的,不該任意毀滅。風聲漸緩,沙石平靜地落下。

  「他們想傷害妳,妳竟然要放過他們?」她不知道仁愛之心也是一種殘酷嗎?饒恕別人等於養了一頭狼。

  「封閉的信仰讓人受到蠱惑,人心的煽動帶來難以回頭的沉淪,錯不在他們,我相信還有善良的良知等著甦醒。」

  冬妮婭柔美的嗓音令族人為之一怔,他們面露愕然,輕撫著心臟跳動的位置。

  「好,我不殺他們,不過我絕不饒過妄想染指妳的人!」敢動他的女人,天、地、不、容-

  一臉狂肆的鬼怒堂陰殘地說,張掌一揮,腳下巨大的黑色花朵不見了,雙腳如踏平地的踩在狼神廟的上方塔柱,冷視不見懼色的老人。

  「你才是擅自闖入我聖地的魔人,我命你速速離去,勿做輕率舉動。」大祭司高舉起法杖,意圖逼退他。

  「憑你?」鬼怒堂冷笑。「我一根指頭就能將你捏碎。」

  老人取笑他的自信。「年輕人,不要太自負,留點氣力哀悼你逝去的戀情吧。」除了追蹤異能,在他還年輕時,又陸續和惡魔做了幾次交易,所以,他的力量可不只有一種。

  「是嗎?老怪物。」他會讓他瞧瞧什麼叫做力量!

  「老怪物……」老人頓時面容猙獰。

  掌心凝聚艷紅光束,怕錯傷心愛女子的鬼怒堂直直射出,目標是老人眉心,一擊致命。

  但是紅光剛一落下,就像碰到什麼似的彈開,灼熱光芒射向高聳入雲的千年古木,轟地一聲,被當成神樹的老木由中劈開,裂成兩半。

  鬼怒堂不信自己會失手,又試了數回,但是不變的結果仍在眼前呈現,一股合暗力量不斷撥開他凌厲有力的光刃。

  「哈哈!我早說過會徒勞無功,你何必白費力氣?我的新娘你不可能帶得走。」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鬼怒堂再次舉起手,將法力增強,注入破亡咒語,狠厲地推出冷芒。

  但同樣的情形再一次發生,這一回,他更被彈回的光芒反傷,冷酷的臉龐多出一道見血的傷痕。

  見狀,冬妮婭立時哭紅了眼,「不要再試了,我不想見到你受傷……」若他有個萬一,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瞧,我美麗的新娘在為你求情,你還不肯離開嗎?想見證我們神聖的婚禮不成?」老人挑起冬妮婭下顎,粗指撫著白嫩雪肌。

  「不許碰她,你這個腐斕老頭- 」驀地,眼一瞇,他低喃,「流塵之石?」

  老人手中多出浮動的黑色石頭,得意地笑。「怎麼,還不死心嗎?」

  「誰給你那顆石頭?」那是魔界之物。

  「怕了吧!有了它,你休想動我一根寒毛。」就算他是天外來的魔,他也不懼怕。

  他冷哼。「區區一顆石頭我還不放在眼裡,看你能擋我多久!」

  鬼怒堂喚出另一種咒語,手上出現一把銀色弓箭,準備以箭雨破開流塵之石的防護。

  此時,卻驀地出現另一道清冷女音。「再加上我的力量呢?雙層力量阻擋你的陰合魔法,你不會有任何機會。」而她也不會成全他,看他笑擁別的女人。

  「春天?!」

  他震驚極了,難以置信她在得不到他的情況下,竟然會選擇和老怪物連手,將他的女人推入深淵。

  「沒想到會是我吧,我送的這份大禮你還滿意嗎?」背叛,是他負心的回報。

  春天的臉已回復到原來的樣子,甚至更為美艷,增添一抹妖冶的艷色,眉心一點火的形狀是惡魔印上的標記,她以女巫的身份換取魔力,已是個魔女。

  「以金子面貌帶走米兒的人是妳?」儘管他曾有懷疑,但卻不願確定。

  「沒錯,是我,不過她也令人意外,明明是金子的臉,靠近我後她卻喊我春天姊姊。」這曾讓她頗為訝異,以為哪裡出現破綻。

  幸好有那張相片,不然她還不肯乖乖跟她走呢。

  「那一聲姊姊讓妳留命,卻不知感激,反而讓她為她的仁慈付出代價。」當初若一掌劈死她,今日也不會留下禍害。

  春天一聽,面容獰成惡鬼樣。「要不是她,我會失去你嗎?她用她那純真的笑容迷惑所有人,我就要她再也笑不出來!」瞧,她不是哭了?

  但是,為什麼那淒楚的眼淚仍楚楚動人,如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晶瑩明亮的閃爍珍珠色澤,讓她只覺更加礙眼?

  「妳本來就不擁有我,我不愛妳,不管經過多少年,還是不會為妳動心,我的心只給了一個人。」他深情地望著披著嫁衣的人兒,眼中的柔情令人動容。

  「你不愛我,你怎麼可以不愛我,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居然不愛我?」春天邪狂地大笑起來。「你不愛我,我也不讓你愛別人,咱們扯平了,百年後我會把自己葬在你的墓穴裡!」

  魔女擁有永生的生命。

  「春天- 」他沉下音,警告她別意氣用事。

  「夠了,別再多說廢話,婚禮該進行了,我等著抱我的新娘。」他要將衰老的身軀覆上她的雪嫩胴體。無計可施的鬼怒堂只能眼看著他的女人眼中含淚地被推上前,儘管他不斷施法破咒,但是反彈在身上的傷口卻越來越多。他狂吼,悲憤地發出咆哮,甚至以身體衝撞流塵之石所建起的屏障,可屏障內,碩大的紅寶戒指仍套入他心愛女人的蔥白纖指。

  又一次,他心愛的米兒戴上別的男人所給的戒指,他無法再容忍了!

  就在他嘴角流出腥紅鮮血之際,意料不到的事發生了,身為司祭的中年男人忽然掏出暗藏的刀刃,一刀刺入老人的腹部。

  驟地,老人驚愕地鬆開手中的石頭,黑石一落地,第一層防護就被解開了。

  「你……你居然……弒父……」他太大意了,忘了防他。

  老人原本打算等到婚禮過後才要殺了兒子,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成,兒子再無利用餘地,留下來只會成為後患。

  但是他遲了一步,就遲了一步……

  「為了我的孩子們,你不能不死。」用力抽出刀,噴出的血濺了冬青一身。

  「你……哈……我不會死,我不會死的,因為有她……」垂死的老人仍撐著最後一口氣,一把捉住愕然的冬妮婭,作勢要扯開她的胸膛,飲她的血。突然間,一道七彩光芒由她胸口射出,老人被耀目的光震開,透明的幻象由垂掛的墜飾飄出,在瞬間增高百丈,形成實體。

  人身龍首羊蹄的三頭龍巨獸伸出巨爪,將老人高高拋起,三張巨嘴同時撕裂他的身體。

  誠如老人的妻子所預言,不得好死,無處埋骨,因為他被吞入巨龍的肚子裡,連骨頭也不留下。

  「你怎麼知道到哪裡找我?」

  湖心蕩漾,碧波如潮,一葉扁舟在湖面飄晃,沒有方向地隨波逐流,魚蹤點點地跟在水波滑過後,偷聽動人的情話。

  輕舟上依偎著儷人一雙,雙目微閉的鬼怒堂輕摟躺在懷裡的人兒,以保護的姿態將她抱滿懷,不時撫著她微隆的小腹。柔媚的小女人則恬笑地握住覆在肚子上的大手,溫柔看著她一生的依靠,幸福的小臉泛著恬靜的快樂。山城依舊矗立在舊有地方上,只是神廟被拆除了,不再有狼神的崇拜,她的父親成為新一任族長,他建學校,開放向外的交通,將新的文明引進,帶領族人走向另一個盛世。

  冬疾光與親人相認了,他不敢相信長年和他相處的司祭竟是他父親,而且還有個孿生姊姊,驚愕之餘,他想到台灣學習更多東西,日後好輔佐父親。

  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連固執的鬼怒茱子也不再反對小兩口相戀,她讓孫子鬼怒蒼太娶了菊田櫻子,並宣佈從此不插手家族事業,任由小輩們良性競爭。

  而魔女春天負傷而逃,聽說有人看見她少了左臂,相當狼狽地踏行街頭,眼神空洞得似乎不認識以往熟識的人,口中不斷喃喃自語道:「我沒有心,我沒有心,誰拿走我的心,還給我,還給我,把我的心還給我……」

  「因為這枚戒指。」鬼怒堂取出被他捏出凹痕的指戒,輕輕拋入湖心。

  「戒指?」那不是書坊老闆送她的見面禮?

  「嗯,它被施了魔法,當妳戴上它時,妳就成了它的主人,一旦它脫出妳的指間,便會射出藍光,指向妳的方位。」因此他才能跟著光找到她。

  「咦!這麼神奇,你幹麼丟掉它?」好可惜,她滿喜歡那只戒指的。

  鬼怒堂把柔哲小手包握住,放在唇邊一吻。「有我保護妳,妳不會需要它。」

  他沒說出口的是:那只斕戒指沒什麼好希罕,她的指間只能戴上他送的粉紫心鑽,其它無事獻慇勤的男人都可以下地獄去。

  說穿了,就是男人的小心眼,妒意橫生,拈酸吃味地不許別人對他的女人太好。

  「嗯,我愛你。」今生能遇見他,真好。

  「我也愛妳。」他眼一柔,低下頭,吻住那片粉嫩唇瓣。

  突地,冬妮婭似想到什麼一樣喊了一聲,「啊!對了,我們要不要謝謝書坊老闆?」

  他勾起唇,擰笑。「我已經送過禮感謝他了。」

  「真的嗎?」他想得好周到。

  此時的金巫書坊一片混亂,老闆金巫一打開鬼怒堂送的小金球,一隻隻長得像袋鼠,有對尖銳瞭牙的袋虎便從球裡跳出,見著了人就張開血盆大口猛吃,似餓了許久。

  只聽見銀白色長髮的男子驚惶失措的大叫- 「不可以- 不可以吃我的書,那是要賣錢的……我的錢,我的錢!」

《全文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2 23:0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