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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聶少蓁 -【我的男人J】《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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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3: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我的男人J

【作者】聶少蓁

她的俊美跨越了性別的界限,
令男人為她傾倒,女人為她迷醉,
但她都無動於衷,總是冷眼看這世界。
她,真的無情無慾嗎?
不!她在乎J,十分在意,
甚至只有面對他時,她的眼底才有溫度。
她的深情,J未曾感受到嗎?
不,他知道,也對她存有異樣情愫,
卻自認為了她好,甚至為了斷絕自己的慾念,決定和『她』!
但他卻忘了----失去她,她等於失去了靈魂!
當他將戒指套入別人的手指時,
她那顆脆弱的心承受不隹傷痛,
因而停止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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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3: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在朝陽的拂照之下,銀色的車身閃閃發亮,車身兩旁橫刷的兩條租紋竟也藍得出奇耀眼!尤其在這擠滿車輛的道路上,更是醒目的教人不想注目也難。

原僅容四十餘人的公車裏,此刻訪若沙丁魚似的擠得寸身難移。除了少數的上班族之外,大部分是“聖蘭女高”與“祟德男校”的學生。

若要分辨兩校的不同之處,除了可由下身的藍裙與藍褲看出之外,“聖蘭女高”的學生會在白色的衣領下打個細細的紅色蝴蝶結,“崇德”的學生們則是在胸前垂著一條帥氣十足的藍色領帶;而眼前的這人,潔白的衣傾下既無蝴蝶結也未垂飾領帶,最上面一顆鈕扣並未依校 規規定扣起,翻開的衣領,隱隱透出一抹性感,也強烈散發出—股不羈的氣質。

羅筱蘭不知道僅僅—件白襯衫、一條長褲,穿在他身上竟是這般地好看!尤其是那張凝視窗外的側臉——

哇!她敢發誓,如果“他”此刻轉過臉來的話,自己一定會忘了怎麼呼吸的。

哎呀!她怎麼這樣猛盯著人家瞧,太失禮了,她連忙收回視線。

因為對方蓄著一頭不過耳的短髮,下身又著長褲,而那件繡有校徽的外套卻懶懶地掛在手臂上,所以僅以目光所及的資料來推斷,羅筱蘭以為視窗那位元好看得—塌糊塗的他是鄰校“祟德”的轉學生。這輛公車她搭了近乎一學期了,可從未看過有這號人物出現過。

“聖蘭女高”—年三班的羅筱蘭,以眼角餘光掃了車廂一眼,雙眼瞬間因訝異而微微睜大。

原來會盯著人家直瞧的,並非只有自己而已!這車廂裏過半數的人,甚目光全都朝那人強烈吸引住!

倚窗身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叭——嘎!”車外倏地傳來緊急煞車聲,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羅筱蘭腳下一陣踉蹌,加上背後強勢的壓力,讓她不禁往前沖去!

“啊!“她兩手慌亂的按住座椅椅背,藉以撐住自己的身子。

在乘客的抱怨聲中,擴音器傳來司機連串的道歉聲。

片刻,車子又恢復行駛。

羅筱蘭在穩住了身子後,連忙拉回自己幾乎貼上人家大腿的臉龐。

“呢,對……對不起。”一股輕淡的異味竄入羅筱蘭的鼻內,令她微怔的瞪大雙眼。

這是……喔,她發誓!那是一股稀薄的味道,加上一抹自然的清香,形成了—股特殊的氣味……很特別。

怔仲中,羅筱蘭抬起雙眸。首先映入她眼底的是兩排長長的睫毛,內心猜想“他”的正面是否一如側面的線條,教人印象深刻?羅筱蘭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答案了。

在望進那對清冷的訪如夜空星子的黑眸時,羅筱蘭的胸口猛地一陣緊縮——好冷的眼神啊!

刹那間,羅筱蘭不知該如何夾形容眼前那張面孔?

“好漂亮啊!”還是“好帥!”……不,該說是它兩者皆備。

陽光下,雪白的膚質訪如透明般;雙眉的尾端帶抹英氣地微微勾起;一對神秘如黑夜寶石的眼醉,冷得像似拒絕溶化的冰;幾緞發絲在這時輕輕的滑落,遮住了右眼部分的視線,它們的主人卻無意伸手將它撥開!

“對不起,你擋住我視線了。”

這一聲讓羅筱蘭驀地驚覺自己竟盯著人家瞧,且瞧得忘我!

“對不起!”她迅速的讓自己挺直身軀,慌忙對著坐在靠近走道,一位身著“聖蘭”校服,膝蓋上攤放著書本的學姐急急開口道歉,為此還不小心又撞上了仁立於她背後的乘客,她連忙又轉頭賠不是。

矚!真是羞死人了。她發誓!方才那張緊抿的薄唇,似乎因自己的窘狀而微微上揚。

—抹紅潮迅速的由羅筱蘭的脖子延伸至頭頂。她沒膽也沒臉再抬起頭,一直到下車為止,她的視線未曾移開自己的鞋尖半寸。

下了公車,步行約一分鐘,那帶著歐湖色彩的雕花大門便映入眼簾。兩旁珍珠白的大理石上,刻飾著“聖蘭女子高級中學”醒目的黑色字樣。

公車的下一站是“崇德”,儘管羅筱蘭十分好奇那人會在哪一站下車,但是又對先前在車上發生的事情無法釋懷,因此始終保持著“低姿態”,強迫壓抑下想回頭—探究竟的念頭。

“筱蘭!”

親切的呼喚聲由石階上方傳來,讓她發酸、緊繃的頸項終於得以解脫。

“小方!”呼應一聲,方辰熱悉的面孔今羅筱蘭臉龐為之一亮。她面露欣喜的揮手,朝一頭長髮的方辰跑去。

她過於心急,一時沒注意到腳下的坑洞,在方辰發出警告時,她已向前趴伏,若不是有人適時拉她一把,恐怕她早已面朝下,直接貼著地面了。

“謝……謝謝。”羅筱蘭感激的微笑轉頭,卻發現自己望進一對比嚴冬還冷的眼睛。

是“他”——不,該說是“她”!笑容條地僵硬在嘴角,羅筱蘭瞬間呆若木雞,一時償然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她又聞到那股淡淡的氣味。

在羅筱蘭粉嫩的雙頰染上兩片紅霞的同時,內心竟不由自主的替她感到擔心——儘管她還是個陌生人。抽蕩是被禁止的!她身上昭然若揭的氣味,會讓她記大過的!

短暫的發楞,羅筱蘭的同班同學兼好友方辰已趕到她身旁。

“波蘭!你不要緊吧?呢!學姐!謝謝你……”

羅筱蘭奇怪方辰幹嘛一直對著自己擠眉弄眼,不禁跟著好友暗示的視線望過去,這才驚覺自己的雙手竟還牢牢的抓著人家手臂!

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天啊!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紅潮一下子淹沒至耳根于後方,羅筱蘭幾乎是跳起來的離開對方。“對不起!”

對方沒有任何表示,微微皺起眉頭,然後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一如她給人的感覺——冷漠。

瞪著漸行漸遠的修長身影,羅筱蘭摹地發覺她有副模特兒般高脫的身材,還有那頭完全暴露于陽光下的烏亮短髮,如果它們不是短的像個男生般的話,她無疑會是洗髮精廣告商的最佳代言人!

—抹藍影掠過半空中,原抓在她手中的外套讓地輕輕甩過肩頭。

那股渾然天成的帥勁,竟讓羅筱蘭胸口驀地漏跳了—拍。

天啊!人家分明與自己一樣,是個女孩子!怎麼。

“怎麼樣,筱蘭,她是不是很迷人?”

什麼?羅筱蘭目光轉向好友,看到方辰如夢似幻的表情不禁失笑道:“是啊!你嘴角的口水就要滴下來了,小方。”

“哈!你還敢取笑我!剛才你那表情,活像恨不得將人家給一口吞進肚子裏似的。”

“你胡說!”羅筱蘭驚呼一聲,立刻反駁道,臉色卻是猶如方吞了一斤辣椒似的一片通紅。

不理會方辰緊迫不放的目光,她清清喉嚨的開口問:“小方,她是誰?”彎腰拾起掉落地面的手提包,她抬眼望著方辰,“剛剛你叫她學姐!可是為何我會沒有印象?”眼底是好奇與不解。

如果曾在開學典禮上,或是在校園裏見過那張面孔,她這輩子是不可能會把她忘記的!

“對!你已經—個月沒來上學,難怪會不知道咱們校園裏多了位這麼特別的人物。她叫文荻,是三年一班的學姐。聽說一年前生了場大病,休學至今。”

“原來是這樣。”羅筱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望著遺去的纖細背影,不由地緩緩點頭。突地像想起什麼的,她轉向好友問:“那麼你知道她是生了什麼病嗎?”方辰聳肩道,“不清楚!不過好像是……這方面的。”她以拇指指著自己的胸口。

“心臟嗎?”羅筱蘭喃喃低語,腦海驀地掠過一張過分蒼白的面孔。

感覺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臂,羅筱蘭抬起低垂的雙眼。

“你知道嗎?筱蘭,讓文荻學姐給迷住的可不只是你一人啊!當她上禮物出現在校園的時候,咱們這些一年級的學妹,個個還以為自己的白馬王子出現了呢!”

方辰以肩輕撞好友一下,眨眼地說著。

原來奇怪的並非她而已。羅筱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

“走吧!咱們邊走邊聊。”方辰拉起好友的手,往另一頭走去。

“上次知道你得了急性腸胃炎住院時,還真嚇壞了我!怎麼樣?身體不要緊吧?”

“沒關係了……”羅筱蘭心不在焉的回答著,眼角瞥見—輛閃閃發亮的黑色轎車,正緩緩停在陽光下那條纖細身子—側。

逐漸接近的引擎低吼聲並未能讓行走的腳步有半絲的遲鈍,冷漠的雙眼想要對駛近的車子探視而不見的態度,奈何當長形黑色怪物進入文荻視線之內,她不得不迫使自己停下腳步。

高挑的身子抵著背後的大樹,文荻冷冷地等著車內的男人按下車窗。

電動車窗緩緩的降下,露出—張貴族般俊美的男性面孔。

“為什麼不等我?難道你認為擠在那連呼吸都困難的公車裏,會對你的身體比較好?還有,羅醫生要我向你問候一聲,昨天你似乎‘忘了’與他約定會診的事,你想解釋嗎,小荻?”

斯赫恒低沉的聲音充滿威嚴,一對濃挺劍眉因不高興而皺起。

文荻明白車裏的男人生氣了,但是她卻只以聳肩來表示。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小荻!”略帶高昂的口吻,透露出斯赫恒內心的激動。

兩人目光較量片刻,最後,斯赫恒在心裏輕歎口氣。

“晚上你得給我理由,小荻!這是你放在餐桌,‘忘記’帶走的藥。”

斯赫恒由西裝外套的口袋內摸出一罐白色藥瓶探出車窗外,將它丟給她。

文荻反射性搶起手臂接住它。

“希望你不會大意的將它‘遺忘’在學校的焚化爐裏!”

丟下飽含威脅的一句,緩緩上升的車窗遮去了車內俊美剛毅的側臉。然後,車子緩緩駛離文荻的視線範圍。

收回目光,文荻對著手中的藥瓶露出一抹厭惡的表情。

但也僅僅只有那麼幾秒而已,輕輕理起的眉頭又回到它們原來的位置。將藥罐塞進褲袋內,文荻繼續她未走完的路程。

對於沿途投往於自己身上的目光,文荻早已習以為常,不過唇角仍表示嘲訕的微微勾起,候地,腦海掠過一張清秀面孔。

距離第一堂課尚有幾分鐘,班上最愛起哄的第一人——楊小芸,仍不願錯過這短短的幾分鐘,做了份民意調查。而今天的風雲人物,自然就是那位方出現在“聖蘭”校園不到一周的新面孔。

“認為咱們美術老師有絕對資格取代數學老師,而榮登上本校最有身價的單身漢的請選手——”

“等等!你怎能確定美術老師還是單身?”另一聲打斷楊小芸響亮的聲音。

“第一,他的十指沒有任何飾品;第二,他左手無名指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跡——”

“天啊!連這你都注意到了?楊小芸,你真是超級大花癡耶!”

室內頓時一片哄堂大笑,而黑板前的楊小芸只當它是恭維的咧嘴一笑,然後提高音量道:“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

她的話讓室內頓時陷入—片沉寂。楊小芸露出滿意的神情,神秘地對著台下眨動自己一對分明的大眼。

“像美術老師這種帥得令人眼眶發紅的男人,女人對他而言猶如空氣—般,輕而易舉,唾手可得!他是不可能會讓自己早早套上婚姻枷鎖的!”

這番見解馬上贏得滿堂喝采。

嬉鬧的聲浪淹沒了鐘聲,教室內誰也沒聽見上課鐘聲,直到門口突然傳來渾厚低沉的男聲。

“謝謝你!如果這也能算是—種稱讚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嘻笑聲如拉斷的琴弦般譁然而止。緊接著,教室呈現一片兵荒馬亂,在一陣噶雜的桌椅碰撞聲後,短短幾秒,三年一班的學生們皆已讓自己的屁股乖乖貼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訪如猶被釘在講臺上,動彈不得的楊小芸之外。

“不過,現在你得先讓一下位置,有什麼高論,下課之後再繼續,因為上課鍾已經響了三分鐘。還有,在你回座位之前,能不能請你將黑板恢復原來的乾淨模樣?”

期赫恒斜倚門邊,對著黑板上的字體揚起劍眉,平穩的語氣卻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黑板上並列的兩排字體寫的是——斯赫恒與歐陽雲。名字下方則各自劃上不等的“正”字記號。

在怔楞過後,楊小芸終於有所行動了。她立刻轉身,抓起板擦——

“楊小芸同學,在你動手之前,最好能合上你的嘴!”

斯赫恒挺直一米八十二公分高的身軀,邁進教室,一邊心不在焉的提醒打從驚見自己出現的一刹那,便給震驚得“忘了”合上嘴的女孩。

前一刻還意氣風發的楊小芸,現在恨不得能在黑板上變出個洞來,好讓自己能夠馬上鑽進去,躲起來,尤其當背後傳來同學們的竊竊低笑時。

“各位同學,因為陳老師請假,所以今天的英文課由我暫代,希望你們……”

講臺下,仰望的臉蛋個個充滿興奮之情,每對眼睛莫不閃閃發光。老師在宣告什麼,對她們而言根本不重要,她們壓根兒從未去思考,為何教美術的斯老師會出現在第一堂的英文課裏。

不過,並非所有的學生都對這位新任教的英俊老師如此癡迷,教室內還是有例外的!

教室後方,緊挨著視窗的座位上,那雙始終凝望著操場一方的冷眸,除了讓第一聲略微吸引,曾偏轉過頭之外,很快的,它們又投注窗外的景色。

握筆的纖指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再次迅速揮灑起來。

不到片刻,一幅栩栩如生的生動書面出現在攤開書本上方空白之處。

黑筆勾勒出的是:茵綠的草地上,兩隻黑白相間的小土狗嬉鬧翻滾的情形。雖然握筆之手的主人只是無聊的打發時間,然而其筆下功力卻足以令人讚歎。

結束最一筆,—手托腮的文荻,兩眼盯著完成的書面瞧了半晌,在不知不覺中於另一角的空白地方又再次移動起來。

這次的動作是緩慢的,筆下的線條是男人俊美剛毅的側臉,但是它只被完成了—半——

文荻驚覺所畫的人,驀地擱筆。

夕陽餘輝拉長了大樓的影子。現在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分又十二秒,校園內是冷冷清清,僅剩寥寥可數的幾人猶在校內晃蕩。

而此時在校園的另一角——

“小方真是的!明明約好在這裏碰面,都已經過了二十五分鐘,還看不到人影!”羅筱蘭忍不住又看了手腕的表一眼,難免又是—陣抱怨。

發酸的兩腿讓羅筱蘭不停的交換雙腿,改變站姿。

她的目光掃過四周,突然感覺偌大的校園竟是如此空曠寂寥,她有些慌亂的又瞄了腕表一眼。

就在羅筱蘭決定去留之際,一股教人難忘懷的氣味,隨著一陣晚風送到她的鼻孔。

吱,熟悉的氣息令低垂的臉蛋驀地仰起,這……難道是她?羅筱蘭不禁將視線放往教學大樓後方。

沒有多想,雙腿訪如有自主性般,逕自往大樓後方邁去。

羅筱蘭以為自己能再見到那張不時浮現她腦海的面孔的主人,所以當她發現空蕩蕩的山丘上除了一棵樹之外,根本沒有半條人影,內心不覺的一沉。

羅筱蘭帶著失望的心情轉身,並為自己莫名的行徑感到一絲可笑。

“迷路了嗎?公主。”一條黑影突地從天而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羅筱蘭當場被嚇得剩下半條小命,若不是她丟開手提包的兩手反射性壓住胸口,她懷疑她的心臟是不是已經跳出胸口。

“還是在找你的白馬王子?”戲謔的聲音接著又道。

她震驚的目光轉向眼前的面孔,繼而下移至那根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燃著細細白色煙霧的右手。

“被發現的話,你會被記大過的!”擔心的語氣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羅筱蘭也讓自己的話給震住了。

文荻目光跟著她的視線往下走,聳肩道:“你會去打小報告嗎?別顧忌我,我不會阻止你的。”

“不,我……只是——”

“不用急著向我解釋。”文荻露出不感興趣的表情,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子繞過她,將撚熄的落蒂彈指丟進垃圾筒內。

“不過,我要提醒你,沒事的話最好別在校內逗留,否則,難保待會被你碰上的不是‘白馬’,而是豺狼。”

丟下這麼—句,文荻頭也不回的邁開腳步離去。

一直到轉出教學大樓的牆角,文荻還是能夠感覺到羅筱蘭緊緊跟隨的視線。

大地即將讓夜色所吞沒,最後一條人影終於由側門緩緩步出。

校門則停放著一輛豪華房車,裏面的車身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它的存在令文荻的腳步有了短暫的遲疑。

她輕揚雙眉的朝它走去,她以為在等不到人的狀況之下,司機或許會先行離去。這傢伙的盡職值得,為他加薪!

在外留學數年,斯赫恒有個極為普遍性的英文名字:john。所以文荻向來習慣稱呼與自己相處了十二年的男人。

斜靠在車門的男人在看見迎面而來的人影時,立刻挺直身軀,踩熄抽了一半的香煙。

“小姐有事耽擱了?”

語氣聽不出有一絲絲的不耐。這令文荻不由得又替這男人加了—分。

“先生在畫廊嗎?”她不答反問。

文荻感謝昏暗的天色遮去了她泛紅的臉色,以及猶掛在額前的汗珠。她方才才從劍道社的社團教室走出,他不會喜歡聽見司機這樣的報告的。

“是的,小姐。”接過那裝沒幾本書的手提包,司機回答著,並打開車門。

“那麼……先生交代了什麼?”扶在車門上的纖指不覺地輕輕收緊。

“先生交代小姐不必等他回家吃飯。”

“是嗎?”怪異的神色一閃而逝,文荻帶著慣有的冰冷彎身坐進車內。

當J第一次出現在美術教室的講臺時,確確實實的震驚了她!斯氏是祖傳事業,旗下的畫廊遍佈於世界各主要大城市,一直到J手中已是第三代經營。她不明白在繁忙業務的壓迫下,睡覺對他而高都是件奢侈的事,J何以搖身一變,成了聖蘭女中美術代課老師?雖說它和“聖蘭女大”皆是斯氏企業的產業之一,不過,這對一年中碰面的次數用不完十根手指頭的她而言,著實教她吃了一驚!但是這樣的情形在去年卻有了例外……

文荻右手不知不覺的壓上自己的左胸口,“撲通!撲通!”的生命力透過衣服由她掌下傳來。—年前那場突發的意外並未奪走它跳動的權利,卻也讓自己有了遺撼!

熱中劍道的她,錯失了去年那場全國性的比賽。

當初加入社團,她可說是偷偷瞞著J暗地進行的,所以當他知道時,猶如爆發的火山,怒不可遏。

如果他是擔心她會再次發玻他可以請位看護,二十歲的J在她身旁,盯著她,大可不必把自己搞得如此疲勞。

問題是:他會請看護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因為他根本不信任其他人。

唇角的笑意帶抹嘲弄,凝望窗外景致的星眸亦不帶一絲情感,反映在黑色瞳孔上的,是車窗外接睡交錯而過的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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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3: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臨海的山腰上,一棟外觀雄偉的白色建築物做然轟立於天地之間。

黑色車身穿過雕花的鐵門,緩緩駛進私人道路,經過,三分鐘的車程,它在光可鑒人的石階前停祝

玄關大門應聲而開,一位滿頭華髮的老者,踩著健朗的腳步迎上前來,身後則跟著一位女僕。

“小姐,你回來了!”斯宅的老管家嘴角含笑的迎上前。

“喔。白管家,你的手沒問題了嗎?”文荻揚眉地望著白管家接過自己手上的手提包,然後毫不困難的轉身遞給身後的女僕。

她記得那只此刻靈活移動的手臂,它早上還裏著石膏,吊在白管家胸前。

“多謝小姐關心,拆了石膏後,它現在又跟新的一樣了!而且,健壯的足以與MBA的選手們對打呢!”

白管家比了比右手臂,眨著眼開玩笑道。

文荻唇角露出—抹談笑。“哦?那麼你得祈禱他們不會真挑上你。”

老管家白朗在這座巨宅已經待了近四十年,一直獨身的他,可說是斯家的老仆,對這宅子的主人有著深厚的情感。

文荻的回應,令白老人家臉上的笑容加深。

“小姐想在什麼時候開飯?”衣裝筆挺的他俯首望著小主人。她正坐在玄關處的扶手書椅,彎身脫著鞋子。

文荻脫鞋的動作停頓了,輕皺起額眉,要她一個人面對偌大的飯廳?光憑想像,就讓她胃口盡失。

“叫廚子別忙了,我不餓。”套上女僕準備在一旁的拖鞋,她起身離開椅子。踩著原本地板,踏過名貴地毯,她穿越大廳,往樓梯方向走去。

“既然小姐不餓,那麼我讓廚子七點再開飯?”白管家猶不死心的追問。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吃。”文荻頭也不回的宣告道。睬上梯階的腳步未曾有絲毫的遲疑。

“小姐——”白管家的這一聲幾近哀求。

移動的雙腳在踏上最後一層梯階時停住了。似乎有那麼半分鐘的靜默,最後,由樓梯頂端傳來一句低柔的女聲:“好吧!讓廚子替我下碗面,我會在七點下樓。”

實際上,等文荻再次在大廳露臉,那已是十一點以後的事了。以任白管家如何堅持,文荻最後還是讓一杯溫熱的鮮奶成了自己這—天的晚餐。

當牆上壁鐘敲響第十二聲響,一輛銀白房車緩緩駛進斯宅寬敞的車庫。

斯赫恒帶著疲累的身子,在未碰上門把之前,緊閉的門扇已讓人由裏邊拉開。

“朗伯?還沒睡啊!我不是要您別特別為我等門?”

微皺起的濃眉表示出些許的不贊同,斯赫恒放回手臂,一邊嚼咕的進屋。

“我正打算下去休息呢!”事實上,天曉得在這之前,白管家不知已經打了多少次的小盹。

“少爺辛苦發!肚子餓了吧?我已讓廚子準備好宵夜。少爺,你歇會,我這就去——”

“朗伯!我不餓,您就別再折騰您那身老骨頭了,下去歇著吧!”斯赫恒揮手打斷背後老管家的話,然後突然想起什麼的開口問道:“對了,小姐今天似乎要比往常慢了一小時進門?”

他的消息之所以如此靈通,全仰賴那奉主人命令為聖旨的下人——他的專屬司機,所帶給他不定時的報導。

“是……是的!小姐她今天似乎有事耽擱了。”回覆完主人的問題後,白管家幾乎能夠預測到主人接下來要問的是什麼,為此他不安的換了個站姿。

果然——

“那麼,我能知道小姐晚餐吃了些什麼嗎?”

“小姐她……”老管家不自覺中又換了個站姿。

瞧白管家支吾其詞,不難猜到那必又是相當草率的—餐。她真該死!

“朗伯!在您休息之前,麻煩您將宵夜弄熱。”斯赫恒一把扯松領帶,兩三個箭步沖上二樓。

樓梯左側有兩間坪數不小的房間,它們是斯赫恒的臥房與書房,踩上最後—層階梯,斯赫炬往另—個方向,朝右側走廊邁去。

走進大門前,他從投射於陽臺的光線得知,室內的主人顯然尚未入睡。

“文荻!”也只有在生氣時,他才會連名帶姓的叫她。

漸升的怒火讓斯赫值對著門板狠狠地敲下—記。

震動中,緊閉的門扇出乎意料的向後方移動寸許,柔亮光線由們縫透出。

斯赫恒皺著眉頭,抬高的手輕輕推開了沒上鎖的房門。“文荻?”

他犀利含恨的目光迅速的朝裏頭掃視一番,馬上知道這間臥房的主人並不在裏面。

皺起的挺眉似乎又擰緊了。斯赫恒拉上房門,轉個方向,往走廊另一端大步邁去。

他明白哪里可以找到她,而他該死的一定不喜歡這個發現!

他直接越過主臥室房門,腳步在看見書房合上的門扇時逐漸放慢,然後停祝

這次他並沒有抬手敲門,寬大的手掌握住門把,輕輕轉動它,緩緩推開書房房門。

近二十坪大的室內,貼牆而立的大書櫃幾乎佔據全部視線。層層書櫃上,書籍排列整齊,擦拭明淨的玻璃後方,見不著一絲空間餘留;裝飾用的壁爐旁,擺著—張櫻桃原木書桌,書桌後則是張旋轉高背皮椅;椅背後又是座書櫃,只是體積明顯。

嬌小許多上面擺放印表機,下身則是傳真機櫃,一張加飾上書櫃的電腦桌則靜放它們左側。

目光略過它們,斯赫恒的注意力落在落地窗旁的貴婦椅上。柔柔的光線,由古典立燈燈罩透射下來,親拂在那張美麗卻顯得過分自曾的臉孔。是燈光的關係嗎?

為何她的臉色看來如此的蒼白?

還有,他該死的就知道自己不會喜歡所看到的!這令人擔心的小傢伙,竟在大半夜裏,只著一件單薄的襯衫!

斯赫恒忍不住懷疑,蜷縮於椅子裏的她怎能睡得如此安穩?而她該死的就是一臉安逸的表情。

雖然內心是怒濤洶湧,斯赫恒關門的舉動卻是極其細心。進入書房,斯赫恒的第一個動作是打開暖氣設備,然後輕手輕腳往室內唯一光亮處走去。

在距離目的地僅剩兩步遠,斯赫恒突然感覺臉頰一片涼意,兩眼不禁望向陽臺。

垂及地面的布簾在晚風的推動之下,撅起一陣小小的波浪。斯赫恒馬上低咒—聲。

她最好禱告自己不會因此而生病,否則,從她開始出現症狀的那一刻起,他發誓,他會讓她乖乖躺在床上的!

繞過熟睡的人兒,他走向陽臺。 關上窗扇後,才折返文荻緊窩的長椅。

柔白的雙手被她壓于右臉頰下方,過長的袖口則卷高至腕骨,襯衫下擺長及她膝蓋骨,裸露出一雙修長均勻的小腿……好熟悉的襯衫啊!呵,他敢說,此刻在她身上這件過大的襯衫,它原來的主人該是自己!

這丫頭從小就喜歡拿寬大的襯衫來充當睡衣。當初他確實感到好笑,不過後來在他驀地瞭解到,原來她喜歡的明顯只有“他的”襯衫而已,至於其他名貴廠牌襯衫到了她手中也只能倫落為壓箱的下場時,他著實感到驚訝!

儘管並不在意自己的衣櫃少那麼幾件衣物,但是依她現在的年紀仍不改以前習性,這確實教人不免有些擔心。

頑固的小東西!老是常常忘記在單薄的襯衫外頭多加件衣物。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輕輕將外套覆蓋上文荻蜷縮的身子。

小丫頭的睡容,不覺深深吸住斯赫恒的目光、令他不禁心想:誰能料想到有這麼張美麗脫俗面孔的她,卻有著十分中性的氣質?也只有在沉睡時,她才會毫無防備的透露出那抹完全屬於女性的柔美神韻。

唇角的笑意候地僵住,斯赫恒突然發覺燈光下的睡容似乎顯得過於平靜!—絲驚慌頓時竄過他心底,他直覺的抬手輕放在文荻鼻前。

拂觸食指皮膚的氣息是細弱的,但卻溫熱、平穩。

提吊半空的心情,這才緩緩落地。斯赫恒不禁為自己莫名的舉止深覺好笑。

半年前,他差點就失去她了!那—幕,至今仍然教他感到心悸。

在一股意念的驅使下,他讓手背輕觸她那柔軟、細膩的臉頰。

斯赫恒以為自己夠輕柔了,但是那微微碴起的蛾眉告訴他,他仍驚動了她。

只見她下意識的拉高覆蓋在她身上那件外套,然後粉頰在摩擦衣領一陣子之後,她舒緩微皺的雙眉,將臉埋進外套裏,似乎又睡著了。

斯赫恒在揚眉的同時,唇角亦不覺地拉出一抹弧度。

這樣的她,實在很難與那位在白天時,老是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女孩聯想在一起!

他探手將燈光調為最小,對著她美麗的側臉丟下深深的一眼,便轉身朝書桌走去。

倫敦那邊的畫廊臨時出了點狀況,影響了下星期的展出,現在他必須針對狀況做出一些應變對策,並趕在明天早上,讓傅秘書傳給倫敦的負責人。而他之所以在畫廊辦公室待到這麼晚,為的也是這件事。

斯赫恒觸啟書桌上的桌燈開關,在坐下之前,忍不住又瞧了熟睡的天使面孔一眼。斯赫恒這麼告訴自己,但是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卻告訴他,待會他可以抱她回房。

他喜歡她待在這裏。她的存在給了他最大的滿足感,就算自己在“斯氏”擁有呼風喚雨的權力,它們也不能帶給他一絲—毫這種感覺。

斯赫恒收回遊移的心思,讓自己專注於從辦公室帶回的報告,一手則在空白的記事簿上快速地揮動筆桿。

至於在他上樓前所吩咐白管家的事,已在瞧見燈光下的睡容時,被拋到九宵雲外。

文荻刻意繞過飯廳,由另一扇門進入廚房。

“早,白管家!給我一片土司就好——早安!”

除了那來不及掩飾的微楞之外,文荻平靜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訝異。她望著猶如神只般斜倚在廚房與飯廳入口的男人——在她七歲時成為她的監護人——斯赫恒。

俊美的面容,令她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人不論哪個角度、何種姿態,其所自然散發出的魁力,果然無人能敵。

就連單單一個蹙眉動作,亦足以教人為之屏息。

“朗伯,讓傭人將早餐送到飯廳。”撂下此話,斯赫恒面無表情轉身走向飯廳。

不需開口點名召喚,文荻即沈默地跟在他身後。

傭人在廚房與飯廳之間來來回回進出數趟,不稍片刻,餐桌已擺上七、八碟佳餚。

最後在白管家為她和J各斟上八分滿的鮮奶與現榨果汁後,她忍不住開口打破沈默。

“我非得將它們全部裝進肚子裏嗎?”她幾乎無法置信的提高音量。“這會讓我錯過下一班公車的!”

“你不會錯過任何車子的。

“我當然會錯過!吃完它們,我發誓,那得花上我半小時的時間!”她蹙眉,對著報紙後方的面容低聲控訴。

“你有足夠的時間,我的司機會送你上學的!這當然還包括放學那一段路。”

“你……不是當真吧?”文荻幾乎要跳起來了。

“刷!”地—聲!攤開的早報被擺到一旁。“你該明白,我從不開玩笑的!小荻!”

“該死!”一句低咒自文荻口中逸出。

斯赫恒握刀、叉的雙手停頓在半空中。“有教養的淑女不該出口不雅!”

他蹙起眉頭,望著一頭短髮的她。她原本有頭烏黑、柔亮如緞的長髮的……“還有,不准你再動頭髮的腦筋。”

斯赫恒決定改變她維持了近三年的髮型,接著又道:“你非得讓自己標新立異不可嗎?我讓白管家請人替你縫製的裙子呢?小荻!”

這丫頭對“裙”字輩敬謝不恭的態度,似乎也是打從那時候開始的……想到這裏,斯赫恒不禁要開始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呢?

這些食物待在自己肚子裏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三分鐘的!她會將它們全部吐出來,如果自己得將它們如數裝下的話!

銳利的刀叉將盛於瓷盤裏的食物一分為二,然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文荻一刀一刀地劃著,專注的表情,讓她忽略身旁男人所提出的問題。

“文荻?”

“錘!”刀叉被不耐煩的丟回盤裏。“我的胃會受不了的!我只能勉為其難的吞下其中一盤!”煩躁的語氣,在在強烈表示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斯赫恒高高揚起劍眉,微傾上半身,將半熟的荷包蛋、火腿、油炸鯨魚三明治等同盛於一個瓷盤,然後輕輕推到固執如他的文荻面前。

“這是你最後的選擇。”輕柔的語調,所透露出的威脅意味卻無質疑的餘地。

文荻幾乎用上全身意志力,才能不讓自己大叫出聲。

她瞪著被推到自己面前那滿滿的一盤食物。

皺起的額眉放鬆了,文荻重拾餐具,決定乖乖進食了;她不想破壞兩人難得聚在一起的一餐,反正這樣的機去屈指可數,自己只要忍過這一餐!

“我的回答呢?小荻!”一場大病下來,讓她著著實實瘦了一大圈,這丫頭理該多吃點的,真不知她午餐都吃些什麼?

或許他該找個人問問才是。斯赫恒突然想到那位名叫楊小芸的小女生。

文荻努力回想,才能想起J所想的到底是那件事。

“此刻穿在我身上的就是了。我趕在白管家動手前,要他將它們裁成褲子。”文荻叉起一塊火腿片,把它放入口中細嚼慢嚥著。

“看來白管家的記憶力明顯大不如從前,這件事我不該不知道的!”斯赫恒擱下已見底的空杯子,不高興的皺起眉頭。

“是我要他保密的,希望你別怪罪他。”

眼光一瞥,她輕輕揚起眉——在J面前的食物幾乎未曾被動過,除了那杯鮮奶外!

“小荻,我不希望別人認為是因為我斯赫恒的關係,所以校方才給你某些特權。”

“這麼說來,或許你該考慮替我換個環境了,J。”

進入聖蘭女中以來,她“文荻”二字不僅在班上永遠是名列前茅,但在全校成績揭曉名單中,更是各年級屢居榜首的那一位!本市有十幾所公私立高中,她優異傑出的成績,兩年來,可說為校方爭取到無數次莫大的光榮。

對於如此優秀的學生,校長和訓導主任巴結都來不及了,又豈敢有所不滿!所以校方對她的一切叛逆行徑,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她還有另一項天賦異稟——繪畫天分。

“我考慮的是,也許我該堅持我的建議,替你請個家教,你身體的狀況並不能使我完全放心!”他答應讓她複學讀完這最後半學期,他的內心是經過—番掙扎的,這也就是他為何要校方安排自己暫時接下美術老師這個空缺的原因。

“羅醫生說我健康得很,甚至一千公尺接力賽對我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

“噢,你該明白那是謊話。講到這裏,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前天你為了逃避與羅醫生的復診,竟撇下我的司機,教他在寒風中守了近兩個鐘頭,你自己卻從後門溜走!”

“所以你該在他的忠誠度那一欄上打上滿分的。”文荻自言自語。她不以為身旁的J能聽見,但是J迫人的聲調是緊銜接著她的話尾響起,這讓她驀地瞭解,身旁的男人不僅是聽到了,甚至還隻字不漏!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叫我‘小荻’。”文荻咕峨一聲。

當一陣誇張的足以今死人從墳墓裏爬起的抽氣聲,直貫她雙耳耳內時,她歎氣地放下刀叉。

“好吧,我承認是我不對!不過,我以為羅醫師指的是‘假如’我有任何不適,就得再到醫院讓他好好檢查一番。但是,我不覺得我有任何異樣!那麼,就不必跑這趟路了。”

小荻,你得避免什麼!記得什麼!減少什麼!

按時什麼……哈!不必與羅醫師直接碰面,她都能猜出他會對自己說出怎樣千篇一律的話,然後,再丟給她瓶瓶罐罐,要她確實按時服用——如果想長命百歲的話。

“你似乎忘了把我算進去。當時我也在場,就站在你的身旁!”

她這麼說來,羅醫師交代的話,J鐵定比她聽得更清楚。文荻輕窿雙眉,然後一聳肩,不打算再做任何回答。

下一秒,她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祝

斯赫恒看著逐漸逼近的星眸,仿如帶著魔性般,讓他瞬間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她緩緩抬起手臂“你的唇角沾到麵包屑了,J。”文荻以拇指輕輕撥開它,殊不知,這樣的畫面是十分親密的。

“讓我猜猜,今天你是不會出現在校園裏了。”她露出滿意的神情,抬眼望著斯赫恒。

斯赫恒尚未完全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只是他微點頭。

“嗯,公司有件急事得趕快解決……”

“書廊嗎?”

“倫敦那裏出了點小問題。”

“希望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她的眉頭不由地輕輕蹙起,因為這代表她又將有—段時間不能看到他。

斯赫恒思索片刻。“目前為止我還能掌握!”

他的回答撫平了那對輕皺的蛾眉,但是接下來的話,卻又再次挑起它們。

“小荻,我替你和羅醫師另外約了時間,就在這禮拜的……該死!你要去哪里?”

“上學。”已經走到飯廳門口的文荻,頭也不回地應道。

“你該死的給我馬上回來坐好!我的話還沒說完,還有你的早餐!”除了那杯果汁明顯的喝了一半之外,盤中的食物根本只用了五分之一!

“哦,拜託!你讓我胃口盡失了。”丟下這麼一句,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斯赫恒無法置信地瞪著文荻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語,她就這樣丟下自己不管,該死的她!

到底斯赫恒與文荻之間有著怎樣的奇妙關係呢?這淵源得從斯赫恒的兄長斯卓爾細說起。

文荻的父母親——文立修與李薇——是斯卓爾大學時期美術系的學長和學妹,三人感情可說是非常好。一畢業,情投意合的文立修與李薇兩人便結了婚,雖然當時的環境並不富裕,不過新婚燕爾,小倆口倒也是甜甜蜜蜜,恩愛有加。而斯卓爾則在一年後遠渡重洋,出國深造。

距離並不能馬上切斷這段友誼,剛開始,來回的信件猶如雪花般,可是漸漸的,寄出的信總要比收到的信還多,直到一封封被印下“查無此人”的信,原封不動的退到斯卓爾手中,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經失去學長的蹤影!

三年後,斯卓爾學成歸國,原以為再也見不到他們,但在斯卓爾歸國後的第二年,卻有了戲劇性的相遇。

那是在—個下著謗淪大雨的夜晚,為公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斯卓爾,一如往常的坐在私人轎車裏,兩手仍不忘翻閱攤置雙膝的報告。

斯卓爾以為自己今天亦能如以往—般,利用這段時間迅速的看完手中的檔。但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卻讓他希望落空——一條搖搖晃晃由巷口沖出的人影,差點嚇得斯卓爾的司機魄散九霄。

待他和司機合力扶起渾身酒氣熏天的醉鬼時,就在車燈的投射,斯卓爾葛然發現骯髒通透的面孔下,竟是如此熟悉。

這……這不是三年多來杳元音信的學長——文立修?

事實上,斯卓爾發現到文立修的時候,酒精中毒過深的文立修已是病入膏肓的末期。他原本清晰的腦子,早讓酒精的毒蟲啃噬的差不多了,原本精壯的身體如老人一般的消瘦枯竭,奄奄一息的猶如風中殘燭。

斯卓爾只能憑藉文立修偶爾難得一見的短暫清醒時,由他口中大略得知,為何才華洋溢的學長,會淪落為沒有酒瓶就無法入眠的酒鬼。

蚊龍困於淺灘,不得伸展。時運不濟啊!空有一身才華,卻遇不到他人慧眼賞識,縱使有滿懷的抱負,它們也會被磨盡的。再加上傲氣天性使然,儘管生活已是十分困窘,文立修也一直並未在回覆的信件中,透露隻字半句,要求他伸出援手。因此,酒成了他意志俏沉時的最佳慰藉品!這樣的情形在為了養家胡口而忙得總是夜夜晚歸的妻子,不幸在回家的途中被一名騎士撞傷,最後宣告不治之後,變得更是嚴重了!文立修可說是酒瓶不離手、瓶口不離嘴,夜夜擁著酒瓶入眠。消沉的他變得自暴自棄,酒成了唯一能讓他感到安心的保護所。

斯卓爾的出現未能扭轉文立修已定的命數,也只能讓那毒害已深的文立修苟延殘喘半個月。旭日東昇的那一刻,文立修在病床上咽下最後一口氣.留下他唯一的遺憾——他的小女兒——文荻。

當初文立修臨終前,匆匆要求斯卓爾代替他好好照顧他的女兒,卻來不及留給他絲毫的線索。所以當斯卓爾依照紙上的地址找到文立修遠方的那位窮親戚時,這已經是半年後的事了。教人懊悔的是,斯卓爾大老遠跑了一趟路,迎接他的卻是人去樓空的景象。於是他又花了半年的時間找人四處打聽調查,最後終於在一所簡陋的孤兒院裏,見到自己找了將近一年的小女孩,一位瘦得幾成皮包骨的小女孩。

自此斯家豪華的宅即時時可見小小纖影如蝶般飛舞,穿梭於豪宅各角落,偶爾還能聽見那罕有的銀鈴笑聲。斯家二老對這不愛說話的小客人,更是疼愛有加,倍加呵護。

但是月有圓缺,世事總是難以為世人所預料。如此幸福的時光,竟只短短維持兩年。一場人為疏失的空難,無情地奪走了斯家三條人命!

它迫使在維也納藝術學院攻讀學位,斯家僅存的一條命脈——斯赫恒被召喚回來。

當年,年紀輕輕的斯赫恒不僅一面承擔起家族沉重的事業。亦同時接下大哥未了的責任——照顧文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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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清亮悅耳的鍾由擴音器中有力地傳出,於此刻仿如天籟之音般。在老師一聲令下,天翻地動的桌椅碰撞聲乍響,瞬間取代了上課時的寧靜氣息。

學生們魚貫地從各個教室步出,蜂擁地擠向她們此時唯一的目的地——學生餐廳。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欣賞餐廳的伙食的。

就在大家離開十分鐘之後,一條纖細的人影這力緩緩由座位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出空蕩蕩的教室。

她踩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往餐廳的相反方向操場而去,一直到在繞過物理學的實驗教室之後,才收起腳步。

背貼著冰冷的石牆,文荻輕端腳前—顆小石道:“出來吧!”

飛出的石粒敲擊上對面家政大樓的牆壁,然後反彈回來,翻滾地跑向實驗教室右側轉角後方,在一雙擦得雪亮的黑鞋鞋尖前打祝

短暫的沈默之後,—位束著馬尾,容貌甜美可人的女孩,從轉角角落走出。

文荻微微揚高右眉,“你打算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哈,她敢說她認識這個女孩。

“我……”在冷瞬的人的逼視之下,女孩略顯漆黑的臉蛋,像似失去了支撐般地幾乎助著胸前,兩手不安地在身前扭絞著、遲遲不敢開口。

“如果你是忘記餐廳該怎麼走的話,我可以提醒你,它是在相反的方向。”

“不!我……”

“希望這對你會有所幫助。”言下之意,她並不願意自己再被跟蹤。

不等女孩說完,兩手插於褲袋的她,以肩頭撐起斜倚的身子,轉身準備離去。

“不!不是的——”

文荻望著突然擋住自己去路的女孩,先是訝異地微睜雙眼,然後皺眉地表示她的不耐。

“我……我是希望社長!”

“你們的社長似乎換人了。”她打斷女孩的話,沉聲指正。

“不,我們還是希望社長能夠回來領導社團。”李靜雙眼充滿期望地看著前任劍道社社長。

“我們?”

“這是社團裏大多數人的決定。”李靜用力點頭,強調著。

“是嗎?”文荻漫不經心的丟下這麼一句,兩腿轉個方向,繞過女孩身旁。”

“社長——”

“你們的厚愛真是教人受寵若驚,不過,勸你們還是打消那可笑的念頭吧!”

“為什麼?”李靜猶不死心的跳到文荻面前。“難道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她們說,你如今的身體狀況,只要區區一名無名小卒,即能單手輕易將你擺平。所以呢……”

她的雙臂讓人用力一扯,下一秒,李靜感覺自己整個身子像飛了起來似,接著她的背撞上了又厚又硬的水泥牆,差點擠光她肺裏的空氣。然後,她圓滑的下巴,猛然遭修長五指有力搜獲。上方欺近的身子,迫使她不得不緊緊貼著牆面——

“你想試試那句話的真實性嗎?我才不管她們該死的說些什麼,她們要是對我有濃厚興趣的話,麻煩你列出名單,或許我可以考慮讓她們成為我的約會對象之一。

只不過——那是永遠也不可能會發生的!因為我絲毫沒有‘那方面’的興趣。還有,千千萬萬別再拿我的身體開玩笑。最重要的是,不准再像只蒼蠅般緊跟著我不放!懂嗎?”

她一直等到女孩困難地咽了口氣點頭後,才稍稍放鬆箔制的力量。

“記得離我遠遠的!乖女孩。”她冷冷的掃過女孩蒼白的臉孔,唇角微揚地貼向女孩耳畔,冰冷的道出最後—句警告。

文荻放開明顯嚇壞的女孩,沒再多瞧她一眼,便轉頭離去。

“真的嗎?你說她曾當過劍道社的社長!這是真的嗎?小方?”

“矚,而且還是歷任來做得最為出色的呢!舉凡校內、校外所舉辦的劍道比賽,大家首先想到的,莫不是‘文荻’一字。她啊!可說是咱們聖蘭的不敗金牌。”

望著好友十足訝異的神情,剛加入劍道社不到一年的方辰又繼續說著:“就連咱們不可一世的校長大人,據說碰上了她這座金身,其高漲的氣焰頓時減弱七分,其阿諛奉承的態度,簡直可以用媚媚二字來形容。”

方辰重拾腳步,壓低的嗓音又恢復先前的高昂。

“筱蘭,當初你應該和我一起加入劍道社的!包准你有聽不完的傳奇故事——關於文荻學姐的。”方辰最後惋惜地表示。

這句話若在往常,必會惹來一番唇槍舌劍的,但此刻,羅筱蘭只是談笑不語,因為話題中的主角已經占滿她的所有思緒。

那修長的身影,單薄的仿若一陣風就能將它輕輕吹走。還有,那過分蒼白纖細的雙手,它們曾是那麼地有力氣嗎?

她們在校門口分手道別。羅筱蘭一直等到方辰和她的單車消失在十字路口轉角,這才移動雙腳往相反方向走去。

糟糕!自己竟將英文筆記本遺忘在教室裏了。打開手提包,準備拿出公車月票的羅筱蘭,赫然發現自己的疏失。想起明天有一堂隨堂考,她急急忙忙折返。

這一來一回所花費的時間,足以令她錯失自己平常習慣搭乘的班車,現在她不得個等下一班公車了。

羅筱蘭放慢腳步,懊惱地把筆記本塞進手提包,低聲罵著自己的迷糊。

羅筱蘭太專心手上的事了,所以當一條手臂驀地將她由校門口拉向一旁時,猛遭驚嚇的她,不禁反射性的張口尖叫一聲,手提包隨之掉落地面。

“噓!”文荻右手立刻覆上她誇張的唇形,迅速截斷她來不及充分發揮的尖叫:“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文荻兩眼快速的瞧了四周一眼,確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們之後,她望著女孩低語。

為了確定女孩已能夠平靜的聽進她的話,文荻在經過片刻才放開自己的手。

一旦獲得自由,羅筱蘭馬上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自己怎能懷疑那雙手的力量,它們剛剛差點讓她窒息而亡!

“你……你要我幫……幫什麼忙?”找回聲音的羅筱蘭,支吾開口,過度的驚嚇讓她的聲音驚症。

“看到外面那輛車嗎?”

不需她刻意指出,羅筱蘭明白她指的是那輛車,因為它的出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百萬房車總是在放學時分出現在校門口,一如往常地,它停放在同樣的位置,直到它的目的完成,才會由校門口駛離。它的存在,吸引住全校所有人的目光,這當然包括她在內!

羅筱蘭很快地點頭,接過她遞來的手提包。

“我希望你能幫我引開靠在車門旁那男人的注意。”

“什麼?”羅筱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幾秒就行了,只要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跳上公車。”

哦,老天明鑒!她現在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不……不,我不認為……我……我能夠勝任這種事。”她的音調已經變得有些尖銳。

“下一班公車會在三分鐘後出現。”

“或許你可以另外找—個比較能夠……”

“再錯過這班車,你可得等上半小時。”

“他是你的司機,你何不乾脆直接向他表明——

“一分五十七秒。”

“你這是強人所難!

“一分三十二秒。”

“等一下!我——”瞪著橫在身旁的兩條胳臂,背抵著樹幹的羅筱蘭是進退維谷。

“—分零六秒,你的時間不多了。”無視女孩抗議的低叫聲,文荻依舊對著手錶數秒,並意味深長地揚起一邊眉。

一分零六秒!她只給自己一分零六秒的時間?“好吧!我答應你!”羅筱蘭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

文荻膠美的唇角輕輕一扯。“記住你的承諾。”清澈的冷眸掃過她發白的臉龐,挺直微傾的身子,退至一邊。

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和多餘的時間,一定會在臨走之前,“看”她一眼地表示自己的抱怨。可是天曉得!

她哪有時間。

就因為時間寶貴,所以羅筱蘭只能讓自己全心全意專注在“怎麼引開他的注意”這件事上。

幸而老天爺給了羅筱蘭一顆還算靈光的腦袋。

她在距離房車僅余三步之遙之處,放緩雙腳,表情故作專注的由外套口袋裏摸出先前被她隨手放入的月票和零錢——

“哎呀!”這一句喊叫可沒半點做假啊!因為羅筱蘭本來是準備讓手中的零錢不小心“滑”落車底的,豈知好巧不巧,一陣風吹來,當真將她的月票吹入人家車底下了!

她的驚叫聲吸引往男子的注意力。他在發現車子後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雙腿的時候,皺眉地走了過去。

“請問……你在幹什麼?”

斯家司機看見女孩正奮力地往車底撈啊撈的,顯然是在找什麼。

“你的東西掉進去了是不是?”斯家司機直覺問道,但仍不忘職責的看了原來的方向一眼。

男人的聲音讓羅筱蘭驀地停止了動作。羅筱蘭縮回手,半坐在小腿肚上,轉頭望著文荻的司機,她原本為了不安而發紅的臉龐,現在已讓事實急得臉色慘澹,“票……我的、我的公車!”一輛熟悉的車影在這時候地駛過跟前,低語頓時變成慌張的大叫。羅筱蘭大驚失色地由地面跳了起來。

“哦,先生,‘這回’你真得要幫幫我的忙了,我的月票掉進你的車底下,我剛才探手勾了老半天還是勾不著,而現在公車就停在那裏了。假如我來不及趕上那輛車的話,我發誓!某個人會因為我的詛咒而下地獄的。所以——”

“仍要我替你撿起它?”斯家司機認為眼前的女孩已經急得開始胡言亂語了。

慌亂的眼神很快地從公車現在的位置——站牌方向收回。“拜託你!”已經有人在陸陸續續上車。羅筱蘭緊抓著包包在胸前,用力地點頭表示。

司機回頭再次望了門口與站牌一眼,這才微窿眉頭開口道:“好吧!你讓開。”

等斯家司機為她撿到月票,羅筱蘭趕緊跑向站牌。

舉凡耳熟能詳的禱告語她都用盡了,她不以為公車會好心的等候自己,可是當眼前的它由火柴盒的大小逐漸轉為龐然大物時,她驀地驚覺到——公車真的是在等候她!

“怎樣,舒服些了吧?”

隨?羅筱蘭這時正伸手將手中的月票遞上前,茫然瞪著突然對她咧嘴一笑的司機。

“你的同學說你被廁所耽誤了。不過,希望下次不會那麼巧,因為並不是每位司機都像我這麼有耐性的!

司機的大嗓門馬上惹來車上一陣低笑。不需轉頭看向司機拇指所指之處,羅筱蘭也知道這話是由誰嘴中說出的。

噢,自己真該詛咒那不知感激的傢伙下十八層地獄!

接過司機遞還的月票,羅筱蘭的雙頰滾燙的足夠煮熟一粒蛋了。粉頸低垂的她,當下恨不得能馬上鑽進車底,消失不見。

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不由自主的跟著人家下車?而現在又像只沒人要的小狗般,緊跟在人家後頭,穿過一條街又一條街。這種事要是傳到小方耳內,小方鐵定捧腹大笑個三百回合,然後一手還不忘指著她鼻子大叫:神經病!

羅筱蘭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如此荒唐的舉動。纖細修長的身影仿如磁鐵般,強烈的吸引著她!當她雙腳踩上地面,望著漸去漸遠的車身,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麼。

她到底要去哪里?一路上,文荻對她不理不睬,所以她也不敢隨便開口問文荻,深怕自己會換來厭惡的一眼!

不過無論如何,她總幫她一次忙,于情於理,她實在不該將她當隱形人股對待,她甚至連個“謝”字都沒有說。

羅筱蘭瞄了腕表一眼——六點五十分!糟糕!她會錯過晚餐的,看來待會回家得好好解釋一番了。

傻傻地跟了人家老半天,羅筱蘭最大的收穫就是:她發現文荻學姐的舉手投足間,讓她不禁聯想到奔走大草原,既美麗又危險的迷人動物——豹。

就在羅筱蘭決定還耍不要繼續這種瘋狂的行為時,文荻學姐突然由她眼前消失不見了!微怔片刻,羅筱蘭抱著手提包跑上前。

“東方美術社”,她抬眼望了看板一眼?隨即跟了進去。

“你喜歡畫畫啊?”靜靜的看著她從容不迫的將選購的用品夾在腋下,—旁的羅筱蘭訝異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文荻看她的眼神仿如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似的。文獲以一個聳肩動作為回答,然後越過一臉興奮的女孩,走向櫃檯。

邁出店家門口,羅筱蘭放眼張望了一圈,這才發覺,原來她們所站的這條街,商家所賣的幾乎都是跟美術有關的商品。

文荻朝角落的自動販賣機走去,回來時,她手上多了兩罐飲料。

她將其中—罐遞給羅筱蘭。“喝完它,然後帶著你的好奇心回家吧!”

說完,沒再看她一眼,拉開自己的飲料,逕自仰頭喝了起來。突然,文荻像想起什麼,皺眉轉身折返方才踏出的商家。

羅筱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怔怔望著文荻學姐消失的方向,猶疑片刻,她覺得自己此刻真像個傻瓜!

她決定終止這種傻瓜似的行徑。

朝“東方美術社”大門入口投下最後一眼,羅筱蘭垂首瞪著棒在胸口的鐵罐子,心不在焉的轉過身。恍餾間,她不小心迎面碰上了別人。

“啊!對不起!”羅筱蘭連忙抓緊險些掉落的手提包。

當她抬頭看清自己撞了什麼人之後,反射性的連退數步。

天啊!瞧自己撞上了什麼人!“對……對不起!”

她慌張點個頭,準備繞過擋住她去路,長得窮兇惡極的三人。

“嘿,等等!這樣就想一走了之,未免太沒有誠意吧!”一名少年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我……我已經說……對不起了。”嗆人的檳榔味道直沖羅筱蘭鼻前,讓她直覺的想撇過臉避開它,卻又不願為此而惹得抓住她手臂的男子不快!所以,她只好暫時停止呼吸,一方面期望他能趕快放開自己。

“哦?我倒是沒聽見,讓我問問我兄弟啊!”少年朝地面吐了口檳榔汁,轉頭心不在焉的叫著:“喂!你們兩個聽見了嗎?”

其中一人以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夥伴。“喂,你有聽到嗎?”大聲問道,故意讓她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哈。”

刹那間,羅筱蘭突然明白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於是她掙扎的想收回自己的手臂。“放……放開我!”

蒼白的臉蛋又白了幾分。

“哎喲喲,別這麼冷淡嘛!既然你我能‘碰’在一起,也表示有緣!不如咱們找個清靜清靜的地方,好好聊聊?”

羅筱蘭壓抑下想尖叫的衝動。“放開我!否則我要叫人了!”她的語氣因恐慌而明顯變得尖銳。他們的騷動已經招來路人好奇的目光。

但是攫住羅筱蘭手臂的少年,還是沒有絲毫放開她的打算。對於她的掙扎,仿佛視若無睹,他逕自側臉問著同夥。

“聽說小朱那裏的服務不錯,咱們就去他那,如何——哎喲!”

飛來的鐵罐成功地讓他放開手,撫著迅速轉紅的手背,少年抬眼怒瞪破壞他好事的傢伙,但是來者的容貌卻讓他惜然的傻了眼!兩記響亮的口哨聲亦同時由他背後傳來。

少年很快回復他原有的神情。“瞧瞧!是誰來拯救咱們落難的公主,一位白馬王子呢!”

“哦,不,老大!我敢打賭‘他’褲子底下的玩意兒,一定和我們的不一樣。”理著平頭的傢伙說完之後,便和他身旁的同伴吃吃笑了起來。

“對啊!現在的女生似乎都喜歡玩‘那種’遊戲!難怪我們的誠意感動不了她——等等!想去哪里?”

少年—個箭步擋住試圖越過他的兩人。他揚手彈指,招來另外兩名,他們三人將文荻倆團團困住,企圖心在淫笑的臉上昭然若揭。

“走開!”文荻冷冷的望著高她半個頭的傢伙。

“怎麼,撞了人就想走?”

“她已經道歉了。”

“哈,這我可不清楚。”十足無賴的口吻。

盯著少年有些歪斜的鼻樑,顯然曾被打斷過。沈默片刻,文荻再次開口。“光看你這長相,我懷疑警方在掃黑時,怎會忘記你這條漏網之魚。”

少年聳聳肩,咧嘴—笑,露出他缺了顆門牙的牙齒。

“事實上我才剛從那裏出來,希望這個回答能讓你感到興奮!哈。”

文荻側過臉,俯首在羅筱蘭耳畔輕聲低語著?

“喂!,少在我面前卿哪我我的!嘀咕個什麼?告訴你——你幹什麼?”不爽的叫駡聲,很快地改為懷疑的語氣,為首的少年不知不覺被那逐漸逼近的凜例氣勢逼退一小步,然後又不甘示弱的上前一大步。

“幹嘛?我又不是被嚇大的。”他張牙咧嘴邪邪一笑,手臂環胸,邁開雙腿地回瞪著向自己逼近的冷睜。

文荻並沒有馬上行動,她只是靜靜的走到他面前,默默地盯著他片刻,直到她眼中的那對眼睛漸漸在她逼視下露出一絲不安與一抹怒意,她輕輕地開口了。

“它,就是用來對付像你們這樣的無聊男子!”隨著她的話落下,只見文荻猛然屈膝,狠狠地往少年胯下用力一頂!

原本氣昂昂仿若公雞似的少年,哀叫一聲,兩手抱住自己慘遭重擊的部位,雙膝發軟的跌坐在地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在這節骨眼上,文荻已拉起羅筱蘭的手,跑向街的另一頭。少年的同夥一邊望著她們漸遠的背影,—邊又擔心老大的情形,趕到老大身旁。

“徐哥——”

“別管我!趕快去把她們給我抓回來,我要親手宰了那賤人!”少年咬牙切齒地低吼著。

不稍片刻,他的兩名唆羅亦跟著消失在街角。

日落月升,閃爍的霓虹將漆黑的街道襯映得一片燈火輝煌!車聲、人聲以及各種聲音,在這夜晚時分,似乎變得格外地刺耳。

“卡羅”是家占地近千坪的法國餐廳,在它面向街道的一角,所採用的是諾大的透明玻璃,它們不僅能百分之百地隔絕外頭的噪音,路過此處的人們,亦能透過玻璃,欣賞到裏面美輪美灸的擺設。

而此刻在緊鄰街道的一角,有人正準備舉杯慶祝雙方的再次合作。

“承蒙斯董的厚愛,也希望咱們的合作是長期的。”

“哪里!王董,您客氣了!不過,我相信你我再次的合作,其背後所帶來的利潤是相當可觀的。”

“哈,好!我就是欣賞你這份自信。為了它,咱們乾杯!”

斯赫恒唇角含笑,舉杯就口,視線不經意的掠過窗外,頓時,酒杯被裏重放回桌面,笑意僵硬在唇角。他立刻跳起來的離開椅子,椅子還差點因此而翻倒。

“總……總裁?”傅秘書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驚怔的躁著站了起來。

目光越過自己的秘書,斯赫恒首先對著怔怔瞪著他瞧的兩人道:“實在抱歉,王董,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他轉向傅秘書說:“傅秘書,今晚你替我好好招待王董他們,絕不能怠慢了!懂嗎?”

“是!”

一時之間猶搞不清楚狀況的傅秘書,用力地點著頭。

當他再次治頭時,傅秘書發現他的頂頭上司已經推門而出。

斯赫恒由懷裏掏出手機。一聲“嘲!”之後,電話被接起了。

“朗伯,小姐在嗎?”沒等對方開口,他劈頭問道。當回覆的話是否定時,斯赫恒不禁連聲咒駡起來,關掉手機,沖出餐廳。

哈,現在他敢發誓!力方跑過他跟前的女孩,其中一位是小荻!而她們後頭還緊緊追著三名少年——該死的文荻!他非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不可,他才不管她已經大得不再適合這樣的懲罰。

她最好保佑她平安無事。

斯赫恒臉上驀地掠過一抹驚慌。

體能上的負荷是當初她忘記計算進去的!到底跑了多久?文荻不清楚,她只知道為了擺脫後面窮追不捨的三人,她們穿越一條又一條的街道,然而,事實證明,那三人遠比蒼蠅還難擺脫!

可笑的是,沿街是路人,卻不見有人伸出援手。

文荻明白自己再也跑不遠了,因為她的胸口已經難受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眼見前方有條暗巷,一手始終緊緊扣著羅筱蘭手腕的文荻,想也不想地拉著她!

一陣陣惡臭由背後飄來,這令文荻不覺地皺起眉頭,不過除此之外,後背貼著冷牆的她,並末再有任伺動作。

她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巷口,心中期望能擺脫那三隻蒼蠅。文荻鬆開緊握女孩的手,輕壓在自己甚感不適的胸口。

身旁傳來一陣細弱騷動。“噓,別出聲!”文荻皺緊額眉,壓低嗓子,頭也不回地對著背後的女孩輕聲警告著,她看見兩條人影掠過巷口。

為了防止自己極有可能暴露出她們此刻藏身之處,羅筱蘭連忙張嘴咬著外套衣袖,可是當她發現那只將它自己照顧得非常好的肥鼠老兄,竟去而複返的又往她腳下爬——

高八度的尖叫聲,再也克制不住的逸出羅筱蘭口中。

她跳腳地跑到文荻對面,驚慌地瞪著老鼠消失的牆角。

此時此刻,“蒼蠅”似乎遠不及黑茸茸的傢伙來得可怕了。

該死!看見方才掠過的第三條人影折返,驀地出現在巷口前,文荻在咒駡一聲之後,又連續低咒了數句,不過,這次是因為她的胸痛已經變得十分嚴重。

噁心的感覺愈來愈明顯,她的額頭冒出層層冷汗,疼痛向四肢竄,纖細的手指抓皺了胸前的衣服,瞬間,雙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她沿著污穢的泥牆緩緩地滑坐在地面上。

“文荻學姐!”涼魂未定的羅筱蘭見狀,不禁在一旁嚇呆了!“你怎麼了?”很快地,她沖到臉色慘白的學姐身旁。雖然此處光線昏暗,可是由聲聲急促的呼吸聲聽來,羅筱蘭知道文荻學姐明顯相當難受。

“藥……藥在……在外套的——”

“口袋裏嗎?”迅速的丟開手提包,羅筱蘭慌張的翻攪學姐外套的口袋,最後在右邊袋內掏出一瓶藥罐。

“是這個嗎?”看見她點頭,神色驚慌的羅筱蘭,片刻也不敢耽擱的打開瓶蓋,讓她張嘴含住藥片。

“水——對!水!”想起那瓶被自己握在手中,跟著自己跑了幾乎大半個地球,方才卻又讓自己隨手扔到—旁的飲料,羅筱蘭低叫一聲地,兩眼在髒亂的地面迅速摸索著,“不……不必了。”

“可是……”她剛發現鐵罐子就在自己腳邊。

“讓我靜坐一、兩分鐘。”將藥片含於舌下,文荻閉眼等待藥片發揮其功效。

“哈,總算讓我逮著了吧!”一記響亮的口哨聲由先前挨了文荻一腳的少年口中吹出。“這回看你們往哪跑?”

少年邪邪一笑地走向暗處裏的兩人。不稍片刻,他的兩名同夥亦跟著出現在他背後。

少年不懷好意的腔調,令羅筱蘭不由自主的靠向文荻。方才一急,她已經將他們給忘記了。

“喲!原來咱們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實際上是只病貓呢!”為首的少年仿若是只黃鼠狼般,面露陰笑地慢慢接近他眼中無力反抗的獵物。當他發現自己誓言要為那一萬付出相當代價的女孩,此刻竟軟弱的就像甫出生的小雞般,他不禁方分得意地張狂大笑起來。

“瞧你這副德行!”他居高臨下地俯望著他的獵物,伊然一副不可一世的神只般,不懷好意地道:“要是你懂得收起爪子的話,我可能會溫柔的待你,不過,我想,你可能會比較喜歡另一種方式吧!”

“這你得問問我的拳頭!”

因為過於專往眼前的勝利,以致疏忽了背後的動靜。

如鬼臉般現身的斯赫恒,重重的揮出一拳,將惜然轉身的少年,狠狠的盤向暗巷的另一頭。至於那兩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社會人渣,則早在他們老大倒達的幾秒前,已失去知覺地躺在一邊牆角。

由於心急小荻的狀況,所以斯赫恒絲毫不想浪費時間在對手身上。所以他的出拳是又狠又快,一記右勾拳,當場將對方擊向黑暗的世界。

羅筱蘭被嚇呆了!視線跟著少年飛落的角落望去,下一秒,她已讓人粗魯地堆開。

“小荻?”斯赫恒高挺寬闊的身軀,轉眼間取代了羅筱蘭原來的位置。

他先是伸手探了探她鼻息。然而,輕輕吹拂於肌膚上的溫熱氣息,依舊不能稍稍撫平他內心焦慮的心情。

斯赫恒攬緊懷中的人兒,恐懼的心理讓他害怕的亂了手腳地朝著她低吼。

“小荻?小荻,你怎麼了?你醒醒啊!該死!你睜開眼睛啊!小荻……”不消片刻,巷口已圍滿看戲的群眾。

胸前驀然晌起的詛咒聲,令斯赫恒候地止口。

“唔,拜託!別在我耳邊又吼又叫的。難道你就不能停止你這該死的搖晃動作,讓我平靜的死去?”

“協…小荻!”緊繃的神經在望進一對透著懊惱之色的冷暫態,刹那間,它們獲得了釋放。頓時的鬆懈,讓斯赫恒承受不住地跌坐地面。

不在乎濕冷的地板是否會弄髒自己身上的高級衣物,如釋重負的斯赫恒擁著他生命中的小太陽,忍不住輕顫地喃喃指責:“你這刻薄的小傢伙!不許你再開這種玩笑,知道嗎?哦,你真該為你今天的行徑付出代價,我該好好打你—頓屁股,小鬼!”

羅筱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那清脆銀鈴般的低笑聲,是由文荻學姐的口中發出的嗎?

“呵,你明白我已經大得不適合這樣的懲罰了。”

文荻輕輕抬起頭,向來冷冷的美眸由於低笑而抹上一層暖意!

“我會的,如果你膽敢再令自己發生任何意外,我發誓,我會的!”他將她半仰的小臉再輕輕壓回他胸前,語氣低柔,卻威脅意味十足地宣告著。

對於J的警告,文荻不語地微微揚眉。帶著唇角猶末隱退的淡意,文荻在J懷裏緩緩合上雙眼。突然之間,她感覺自己好疲倦。

前方似乎有一堵無形的牆,而羅筱蘭就置身牆外地看著裏面的兩人。他們顯然忘記她的存在了!

一位是長相冷峻得令全校師生迷戀不已的代課老師;一位是始終帶著一張陰冷面孔,男人般的舉止,加上女人鮮能擁有的姿顏,教人目光忍不住跟著走的文荻學姐,這兩人的關係是……

疑惑如雪球般,在羅筱蘭心中愈滾愈大。最後,她決定將這問題留給她那位最佳007情報員的好友——方辰!她相信小方能給她答案。

正如羅筱蘭所期望的,隔天她由方辰口中得知:原來斯老師竟是文荻學姐的代理監護人!

這確實令羅筱蘭感到訝異,但是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一直持續到放學的卻是——她發現那條纖細的倩影,這一天始終不曾在校園裏出現過!不,該說是在往後的—個禮拜,她都沒再見到文荻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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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4: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她一直認為J太小題大作了!他實在不該因為那場小小的“意外”,就將自己禁足在家,私自向學校請了七天的病假。

“將軍!”拿起被自己吃掉的棋子,文荻拉直前傾的上半身,向後靠著柔軟的椅背,唇角浮現一抹笑意地望著老管家。

“心神不寧,很容易出差錯的!白管家。”

光滑的棋子在她纖纖玉指間把玩跳動著。

“這……”小主人的話令老管家不禁惜然地輕咳幾聲,呵呵笑了起來。 哈,他敢說在數盤的棋局中,心神不寧的那一人絕不會是自己!奇怪的是,他沒有理由局局皆輸啊?

“那麼……小姐是否願意再給我—次扳回劣勢的機會呢?”

望著白管家臉上難掩的疲倦之色,他老人家的心思,文荻豈會不明白。

少了一個人的房子,怎會如此空曠蕭寂?這樣的日子,自己理該不陌生的,卻沒想到寂寞竟比往常來得強烈。

她不該讓自己沉侵在有他陪伴的日子裏的!這一年多來,她過於依賴他了,那使得她變得軟弱,而她並不希望如此。

棋子被丟回筒內。“不,我想上樓了。”她起身伸了伸懶腰,兩眼繞了大廳一眼,不禁有感而發地開了個玩笑。

“J回來的時候,或許我該建議他,考慮考慮溫馨的小樓房。這棟大宅對我們而言,似平過於奢侈了。”

文荻不在乎地聳肩,唇角帶抹譏笑地踏上梯階。

“呢,小組!”

“呃?”文荻按著樓梯扶手,微轉身體回應老管家突來的叫喚。

“少爺他明天就回來了。”

明天下午嗎?她記得在兩個小時的電話中,J是這樣講的。

“我知道。”她繼續移動腳步。“晚安,白管家。”

“晚安,小姐。”

雙眼透露關切之情的白管家,靜望著小主人背影,儘管它的主人急欲隱藏內心真實的感受,他卻依舊能從那對他熟悉了個幾年的眼睛裏,發現到她不經意流露出的落寞之色。心中忍不住輕輕一歎,老管家垂首默默地離開。

傍晚時分,天上驀地下了場雷雨,雨勢雖然不大,卻持續到將近一點才結束。

烏雲漸散的夜空、月兒探出它皖潔的臉龐、害羞地對著大地綻露明亮的笑臉。

窗外的世界,有別於室內的溫柔。

經過雨水的滋潤,空氣中飄灌著一股清新的味道,然而,接觸于皮膚的冷意卻令人忍不住寒毛直立。

冷冷的雙眸帶著一絲煩躁,斜視著牆毫無目的的注視著黑暗的前方,對於吹動衣角的冷風,顯得並不以為意。在冷風再次撩動額前發絲的時候,黑眸輕輕合上!

深深吸了口氣,冷例的氣息,讓文荻感覺沉悶的胸口似乎舒服了不少。又待個片刻,文荻這才站直身子,關上窗扇。

潔白的床單上,淩亂的柔被還留有主人方才的余溫。

越過那張床,文荻打開門,離開自己的房間,讓她的雙腿將她帶往走廊的另一頭。

毋需費心扭轉燈火,藉著由簾縫中滲透進來的微弱月光,與自己腦海裏熟悉的記億,文荻在諾大的房間裏,輕而易舉的找到自己所要的。

輕軟的羽毛柔被,隱隱散發出一股清新的肥皂香柔軟的枕頭殘留著一抹淡淡的、十分好聞的古龍水味!

把臉龐深深埋入其中,文荻知道陪伴自己無數夜晚的失眠,今晚將遠離自己。

壓抑小住的歎息由嘴裏輕輕吐出,唇角不覺勾勒出一抹弧度——幾乎是滿足的。

這一晚,文荻再次感覺睡覺不再是件痛苦的事。

赫然發現自己床上突地多了一位迷途的大使,他實在不應該表現出過多的驚訝才是。

畢竟這位天使在十二歲以前,往往只要一失眠,就會抱著她的枕頭出現在他的床上。他以為她早該改掉這習慣的,而且也已經大得不適合。

呵,他發誓,此刻躺在他床上的,絕不可能是他當年的小天使!因為襯衫下若隱若現的曲線,已經成熟的足以引人無限遐想——這丫頭需要修改的習慣還真不少!

“少爺!這行李——”

提著行李來到主人背後的老管家,倏地惜然止口。

主人突然側身的動作,讓他視線不受阻礙的落向另一隅!

對於此刻蜷縮于主人床上的可人兒,老管家除了一開始驚訝地睦視之外,毋需主人多做表示,他放下行李,安靜的退出房內。

一直到步下樓梯石階,老管家才允許自己唇角綻露笑意。

瞧見床上的人兒幾下被床單所淹沒,斯赫恒第一次發覺到,原來他的四枝床竟大得如此嚇人。嘴角輕輕一扯,抓在手上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手扔在椅背上。他扯松領帶,綴手踢腳的接近床邊,同時地看了時鐘一眼。

九點二十五分,讓她再睡一會吧!片刻後地發現要挪出被壓在小腿下方的絲被,而不去注意到那光滑細膩的雙腿,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原本過膝的襯衫下擺,讓睡夢中的她不經意地高高掀至大腿上。

斯赫恒微皺眉頭,望著小荻胸前緊緊抱著的枕頭,瞬間的考慮後,他打消了拿開它的念頭。他替她輕輕拉上柔被,然後走到窗扇前,稍稍調整簾幕,讓刺眼的光線不再投映在她美麗的臉上。

昨晚是文荻這些人來感覺最美好的一覺!她發現自己幾乎是帶著滿足的表情醒來的。

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視線從容地繞了房內一眼,矮櫃上那只打開的行李,讓她倏地由床上坐了起來。接著,她看見離床不遠的椅子接著一件西裝外套及一條領帶?

一個聲音在這時突地傳入她的雙耳,她反射性地側臉,兩眼往浴室方向望去。浴室門板後隱隱約約傳來陣陣水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文荻不知道自己關著那片門板到底有多久,是短短的幾秒?還是有永恆那麼久?當緊閉門扇終於被拉開,她的雙眼瞬間讓了高挺的身軀所裝滿時,她漂亮的瞳眸因為過多的震驚和訝異而睦大。

“哦!看來咱們的睡美人已經醒了。”

停下搓探頭髮的舉止,斯赫恒隨手將濕了的毛巾丟回浴室。

文荻清了清喉嚨才能讓自己發出聲音。“J?”

“如假包換。”拉上浴室的門,他微笑地走向她。

“我錯過接機的時間嗎?”她在這張床待了多久?

“不!是我臨時變更了行程,而你的表情告訴我:我已經達到想要讓你驚喜的目的。”

他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停住,然後聳肩地兩手一攤。“怎樣?我不該獲得任何表示嗎?”他擠眉弄眼地抱怨道。

文秋冷硬僵直的臉上在刹那間轉為柔和,唇角不知不覺地拉出一抹非常美麗的迷人笑面。“J!”

她欣喜的叫聲、輕盈的身下如蝶般地由床上飛起。

“等——小心!哎喲!”

斯赫恒張口想要出聲警告,但是迎面飛來的身子,讓他來不及多言,便被衝擊的力量給撞倒在地。

“喔,你真該死!為什麼在昨天的電話中不說清楚?”

她佯裝生氣地沉聲指責著,表情卻是帶著濃厚的笑意。

雙手環胸,一點也不介意自己正跪坐在—個大男人身上。

雖僅是短短數日,思念卻來得如此強烈!這是文荻始料未及的。看見了欣喜如波濤洶湧,深深漲滿她的胸口,令她難得地脫下冷漠的外表。

“那就不能稱為驚喜了。”

斯赫恒左手肘支地,半躺在地毯,右手揉著自己撞疼的後腦勺。“不過,面對這樣的回報,還真教人受寵若驚,消受不起呢!”他摸腦的皺起眉頭。

瞧他那模樣,文荻唇角的笑意不覺地加深了。“希望這能讓你記得下一次得三思而後行。”她挑眉地表現。

“我會的,我發誓!至少我會選擇在我認為安全的範圍內。”他露出一抹自作自受的懊惱之色,眨眼地笑著說。

“現在願意還我自由了嗎?我不認為這樣的姿勢對我而言能稱得上舒適。”事實上,身上穿著一件大襯衫的小荻和僅著一件浴袍的自己,兩人此刻的姿態以“曖昧”二字來形容亦不為過。

拜託!這小東西可是他一路看著長大的!心頭驀地掠過的異樣感,令斯赫恒頓時感覺罪惡,在內心低咒起自己。

文荻突然泛紅的表情,顯示她此刻才意識到自己不雅的舉止。

她迅速的讓自己離開J的身上,不過,也沒有離朝思暮想的他多遠。她跪坐在J身側,兩手手掌壓著膝蓋,前傾上半身,表情認真地問著:“畫廊方面……沒問題了吧?”

其實文荻想知道的是:J不知何時又要離開自己?

斯赫恒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他站起身,並拉起她。

“看來我這老頭子待在家裏的時間,可能長得令你生厭羅!”

這樣的回答讓文荻再次笑開了。她心想:不可能的,她永遠也不會對他厭煩的!

“如果你問完的話,現在輪到我發問了。”

“咳?”

“這些天來,有沒有按時服藥?”

文荻壓抑下想皺眉的動作。“我都是在白管家面前吞下那些藥丸的。他的忠貞度你毋需懷疑。”

“何必呢?”語氣顯得有些心虛。

“因為你的脾氣有時頑固的與牛相當,小荻!”劍眉若有所指地一揚。

哈,她以為那一人指的該是他自己呢!他才接下來的話,令文荻跟著揚眉。

“還有,你得馬上改掉你的壞習慣。”

“什麼壞習慣?”

“你不該衣衫不整的跑進男人的房間!”

“可是……這是你的房間啊!以前你並不介意。”

她佯裝吃驚地叫著。

“你的‘以前’,是指當你還是黃毛丫頭的時候,那時的你,單單一聲該死的貓叫、就能嚇得你倉皇失色、奪門而出!”他莫名地生氣起來。

“然後,在睡夢中讓敲門聲驚醒的你,就會抱著我又搖又晃的,直到我安穩入睡。”她的神情因回憶而變得柔美。

不錯,那也是他往後幾今為終忘記將門了上鎖的原因。

“這就是我要談的!明年幾日一過,你已經二十歲了?”

“如果你是為了這個原因大吼大叫,犯不著的,因為你只要在門前掛上一張‘謝絕入內’的牌子,我發誓,我會對它敬而遠之的!J!”文荻推開斯赫恒冷漠的走向門。

“該死!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伸手拉回她。

“我只是希望你——噢,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瞧見她唇角來不及收藏的笑意,斯赫恒刹那間明白自己被作弄了,恍然大悟地瞪著她。

“我們是要這樣‘衣衫不整’的繼續瞪視著對方?還是你要放手,好讓我回房換作衣服?”

她投給他—記連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撫媚笑容。

斯赫恒一直到她接近門邊時,才從那震動他心房的笑容中驚醒過來,想起自己尚未得到她的保證。

“小荻——”

“知道了!下次我會考慮換件睡衣。”

文荻聽見背後猛地傳來一聲低吼,忍不住輕笑出聲。她踏出J的後門,然後又想起什麼的探頭問道:“既然我來不及趕上早餐,你不介意咱們讓白管家把午餐提前吧?J待會見。”

文荻迅速抽身轉往臥房方向,心裏想著他那幾緞垂落在額前的發絲。

她發誓,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克制住自己,未做出替他撥開它們的念頭——那幾緞發的存在,讓那張成熟、英俊的面容多了幾分稚氣與帥氣。

驀地,一股怪異的感覺由腳底下傳來,令文荻忍不住垂眼低望,原來自己將鞋子遺忘在臥房裏了!

不過,她毫不在意踩在冰冷的地磚上,文荻只覺得陣陣舒服的涼意直竄心頭。

短短幾分鐘,出現在她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比這半年來來得多。

他怎麼老是在對著她的背影又吼又叫?斯赫恒不得不承認,是他寵壞小荻那丫頭的!

瞪著空蕩蕩的房門方向,斯赫恒喃喃低咒數聲,氣惱地爬了爬頭髮,皺眉地轉身走進浴室。

但是在關上門的那一刹那,笑意卻不禁躍上他緊抿的唇角,溺愛之色,還是漸漸取代了眼底的惱怒。

三天後,文荻高挑的身影再次出現于“聖蘭”校園。

她的心情一直持續著看見J回家時的愉悅,但是數天後,這份難得的心情被一位意外的訪客破壞殆荊

天才露出曉色,邊際山頭綻放出光彩絢麗的漸層雲彩,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生,天空被宣染成一片變幻莫測的迷人畫布。豪華的大宅裏。有人並不想錯失這樣的景致。

只是一校簡單的黑色炭筆,不到片刻的時間,在纖指有力迅速的揮灑下,紙面快速的呈現出輪廓。

如此美麗的一刻,如果能以色彩來栓釋它們,相信展現出來的書面將更為淋漓盡致,然而,作畫的主人向偏愛于簡單的黑色線條。

文荻以拇指在畫紙上撥弄出她所需要的層次感。三五成群的麻雀帶著清脆悅耳的嗽鳴候地掠過陽臺上空,令文荻唇角忍不住綻露笑意。

文荻的視線由鳥群消失的綠林收回,準備對畫面做最後的修飾,驀然,她的注意力讓下方突有的動靜所援獲。

由於文荻目前所處的位置是二樓畫室的陽臺,所以她能輕易的將左側方的陽臺納入眼底,而銜接它的是J的臥房。

原本放鬆的身子在瞧見那條推窗而出的曼妙身影時,倏地變得回避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位有副惹火身材的美麗女人,過膝的襯衫在凹凸有致的豐潢體形,非但不能發揮其遮掩的目的,相反的,卻令人忍不住對那副惹火的身材幻想起來。

她在文荻的目光下,對著翠綠的大地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因而露出一大片光滑的大腿。

高舉的玉臂似乎察覺到文荻的視線,驀地僵立在半空中。

正當文荻猜想她是不是已經發覺到自己的注視時,她突然改變方才臉上浮現一抹妖媚笑容的返身,消失在隨風微揚的窗幌後方。

文荻發現那女人這一年半來一點都沒變,依舊嬌媚動人能輕易的讓人的心裏熱得像團火。

盯著畫紙半晌,稍早的興致在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將炭筆丟回畫架,她想起自己好久沒釣魚了。

回房換上簡便的服裝,穿上一件保暖的外套,拿著所需的釣具,從側門悄悄離開,踩著她所熟悉的小徑,往大宅後方的森林邁去。

襯衫被拋在地毯上。對於自己的裸露,郝思嘉沒有絲毫的害羞,因為她明白自己對男人的影響力——尤其當她一絲不掛的時候。

沒有任何男人能對她的魅力免疫!但是漸漸的,她開始懷疑眼前這男人是個例外。

郝思嘉帶著令人軟到骨裏頭的嬌笑,扭著俏臀,挑逗地接近為地掀起被單一角的斯赫恒,轉眼柔軟嬌軀已被男人壓迫在身下。

“你的‘胃口’真讓人驚訝!我的‘主人’。”郝思嘉纖細的十指滑過眼前溫暖的胸膛,嬌嗔地抱怨道。

“它困擾了你嗎?”他輕笑地反問道,溫熱的舌頭已開始攻掠她光潔的頸側。

“你該明白那是個謊話!”

在她耳內逗弄的舌尖,令她忍不住嬌吟出聲。“事實上,我很高興自己有這份……影……影響力。”

“呵,天曉得,你根本毋需懷疑這—點。”熾熱的吻已來到她柔軟的山丘。郝思嘉愉悅地輕呼,她已挺立僵硬的兩點猛地遭他吞掀。為了心頭擺放已久的事情,她命令自己刻意忽略吸吮輕扯之下所帶來的一波波快感,她想,現在或許是最佳時機!

“John,你記得‘諾亞’的小開嗎?”“諾亞”所生產的硬體設備幾乎囊括整個電腦市場,與郝思嘉她父親旗下的“連新”可謂是不分軒輕。

“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叫李立洋吧!”他的唇落在另一側等待中的柔軟山丘。

“這—年來,他出現在我倫敦辦公室的次數相當頻繁——”突如其來的快感,令她忍不住挺起上半身。

“哦?”他在她胸前悶悶的輕哼一聲,一手則在她平坦的腹部逃逗地劃著圈,語氣漫不經心。

“就在你離開後的第三天,李立洋來找我了。他手上不僅捧著一束花,還多了一顆……鑽戒。”

渾然不知自己的指甲已在他平滑的背部留下痕跡,她嬌喘吁吁地一口氣說完。她很想自己漠視那只輕劃過她肚臍,緩慢下的手,但,根本是不可能,因為它們所經之處所帶來的感官刺激,是如此的強烈!

不向的閉起眼眸,期待大手即將為她展現的魔法。

但是經過屏氣凝神的片刻。她才發覺撩撥得令她燥熱難耐的五指,並沒有繼續前進的企圖,它們突然停住不動了!

感覺—道冷空氣爬上她發燙的肌膚,她睜開雙眼,望進斯赫恒那對高深莫測的黑眸。

“你是在向我徵求意見嗎?”他揚眉望著自己每次出差到倫敦,總會先溫好床等待他到來的女人——雖說他自己在那邊也有棟舒適的樓房。

他不記得自己何時曾對眼前這女人生厭過?郝思嘉擁有姣好的美貌與財勢,是男人夢想的女人。但是對他而言,她只是位能在床上取悅他,令他感覺十分愉快的完美床伴而已。而且她的羅曼史絕不遜色於他,所以,他以為他倆都聰明的願意對這段成人遊戲不抱存任何奢想,但現在……

“John?”黑眸漸退的熱情,讓郝思嘉刹那間明白自己不該試探眼前這男人的!至少不是在這時候。

“或許你該考慮接受它。”

“呵,你的回答真是教人心寒啊!”她含笑地嬌瞳低聲。“不過,我們為何要讓這無聊的話題來斷斷我們正在進行的事情呢?”白皙五指穿入濃密的黑髮,唇角誘惑地輕輕勾起。她緩緩拉下斯赫恒成熟完美的俊容,一手則另有所圖的撫過他鼓動的胸口,教人屏息的緩慢下移。

熱情的餘盡再次燃亮那對小悅的黑陣。“確實不該。”盯著逐漸接近的櫻唇,仿若甜美的草茵般微啟著,他再次輕笑低語。

“希望它不會令你改變原來的決定。”在唇瓣尚未完全迎上前,她忍不住擔心問道。她不要他反侮了。

“我保證在未來的幾天裏,我的表現會是個十分盡職的主人。”纖指此刻所在的位置,令斯赫恒驀地低吼出聲。

下一秒,他的唇已深深的封住她的……

由於手錶被她遺忘在臥房的書桌上,所以當文荻踏進廚房,看見牆上時鐘短針的位置擺在“九”的地方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在溪邊耗了這麼久。“小姐——”

“早,白管家。我現在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了。”

文荻端起玻璃杯,轉身面對匆匆迎上來的老管家。

“我馬上吩咐廚子準備。”剛瞧見小下人那一刻的訝異之色,很快地被微笑所取代。

“謝謝你,白管家。”

“呢,小姐?”

“什麼事,白管家?”文荻停下轉動們把的動作,疑惑地望著他。

“你的袖口——”白管家暗示地指了指她左邊的衣袖。

文荻垂頭低望,附著於衣料上的泥土已呈龜裂,顯然是她不小心由河邊帶回來的。

“還有少爺……”白管家以頭指了指那扇門。

哦?她以為他會和他的床伴在床上享受一頓美味的早餐,不過,方才她經過車庫時,發現他的車子並不在裏頭,而他的司機也跟著車子一起消失……

現在她知道怎麼一回事了。彈掉袖口的泥灰,文荻對適時發現它的老者投以一記感激的微笑。

“看來我又得向你表示感謝了。”舉杯致意,她拉開門走進飯廳。

“早安,J”

文荻略帶沙啞的嗓音,很快地讓斯赫恒由報章後方探出頭。

“早。”犀利的雙眼先在文荻出規的方向停留半抄,然後又轉望另一頭。一秒後,黑瞬的注意力全投注于文荻身上。

“我以為你該從樓梯方向而來。”斯赫恒濃挺的劍眉高高揚起。今天是周日,所以他要白管家別去驚擾她……而照這個情形,她顯然是這個大宅裏第—個迎接陽光的。

文荻聰明地選了個角落的位置,遠遠地望了J一眼。

J身前的桌面除了一隻咖啡杯外,還擱置著三份已讀閱的報章顯示他待在飯廳的時間,長得足夠令她編不出好的謊話。

“我散步去了。”經過一番衡量,她輕聲回答,視線刻意回避那對能輕易看透她的眼陣。

“你該不會走到那條小溪吧?”瞧她不自覺地摸著自己被太陽曬得發紅的臉頰,斯赫恒明白她果然去了那個地方。“沒有人的陪伴,我絕不允許你獨自走過那條人煙罕至的小徑,跑到那鬼地方去!儘管那座山是我名下的產業,它們仍是小安全的。”

鬼地方?該死!他怎能以這種輕蔑的語氣來稱呼那片世外桃源?她最寶貴的回憶都在那裏呢!

她反駁道:“我看不山那裏有任何危險性。再說,我已經很久不曾去過小木屋。”

基本上,她每個月會固定找一天抽空溜出去,所以那間小屋至今猶能保持著多年前的整潔——除了她生病住院的那段時間。

文荻低語地對送來早餐的老管家表示感謝。

“再給我杯咖啡!朗伯。”斯赫恒對著匆匆經過他身側的老管家丟了一句話過去。他繼續盯著她道:“我懷疑你哪來如此的自信?”幾天來出現在精緻容額上的和照神色已不復見,此刻的她,似乎又變回躲在冷牆後的那個人,總是考驗著他的耐生。

“算了吧!J!為什麼我們老是要將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爭議上?”文荻現在才明白經過了三個多小時,她惡劣的心情並沒有獲得任何的改善。事實上,她覺得糟透了!

“當然,只要你的一句話。”他笑得很危險,卻也好看得救人忘了呼救!這男人簡直是惡魔。“你有我的保證了!現在。

“那麼,恭喜你獲得你需要的寧靜了,小荻。”笑容加深成滿意。“你的藥用完了,明天你得上羅醫師那兒一趟,順便再讓他檢查檢查。”斯赫恒那張俊容在躲進報章後方前,不忘提醒他的被監護人。

文荻朝天花板翻了翻自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克制住自己。她以刀叉翻弄早餐,心思已不由自主地遊移飄回清晨那一幕。一股衝動讓她忍不住開口:“你對女人的看法如何?”

“嘎?”斯赫恒放下報紙瞪著文荻。

“豐滿的女人對你比較有吸引力嗎?”

斯赫恒花了三秒的時間才讓自己搞懂她在問些什麼。“你的問題太唐突了,小荻!而且,這似乎也不是你該關心的。”他看了她一眼,端起咖啡杯,注意力又回到全球經濟那一版。

“那麼,抱著像郝小姐那樣的女人,會是怎樣的感覺?”話一出口,文荻馬上就後悔了!她望著被咖啡嗆著的J,白皙的臉頰頓時微透紅潤。

斯赫恒咳了好一陣子,臉紅脖子粗地盯著她。“文荻!”

“我在你的陽臺看見她。”

“我不知道你的睡眠這麼短。”沉吟片刻,他開口說。

文荻聳房表示。“事實是,窗外的晨景吸引了我。當時我在畫室外的陽臺上,你知道的,在那個角度能將下方動靜盡收眼底。現在,我知道能讓你大老遠跑到機場去接機的神秘人是誰了。”

又是短暫的沈默。“為什麼?你似乎不是十分喜歡!”

“不,正確的說法是連喜歡都談不上。”

“你總是這麼直接嗎?小荻。”

“商場的阿臾奉承我不懂。”迎現她那對毫不掩飾眼中厭惡的瞳睜,斯赫恒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

“事實上,我正要與你商量這件事……”

“哦?”文荻兩眼露出戒備之色。

“郝小姐這次回國純粹是為了度假,但是因為行程過於突然,她的別墅來不及多做整理,所以——”

“所以,你邀請她住進這棟宅子裏?也就是未來幾天中,我得無時無刻不得不去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是她先提出的,而且于私於公,我都沒有拒絕她的理由!畢竟郝小姐與倫敦分公司有著合作關係。”斯赫恒不自在地調整坐姿,端起咖啡,一口仰喝完。

“哈,斯氏畫廊少了那女人,會有差別嗎?“你和她顯然已經決定好一切了。“對不起,我想上樓換衣服。”

文荻推開盤子霍地起身。這讓斯赫恒亦跟著站起來。

“該死!我只是在要求你,希望你能表現出最基本的禮貌。”

“那麼你該高興,她將會得到我最基本的禮貌人!”

瞪著文荻消失的門口半晌,斯赫恒突然感覺茫然,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小荻如此討厭郝思嘉。他不記得她們有任何相處的機會,還有……天啊,他幹嘛在小荻無意中撞見郝思嘉衣衫不整出現于自己臥房時,心虛得仿如做錯事的青少年般?天曉得!他已經是三十二歲的成熟男人了!

報章被丟回桌子,斯赫恒放下隨手端起杯子。哦,真該死!瞪著見底的杯子,他擰緊的濃眉擠成一團了。

“朗伯!”一句低吼,驀地回蕩飯廳四壁。

另一頭——

基本的禮貌?現在開始,他得祈禱她在那女人面前能記得起那五個字才好,因為連她自己都沒多大的把握。

笨蛋、笨蛋!J這個人笨蛋!超級大笨蛋!眨回眼眶裏的淚水,文荻迅速沖上樓。

她此刻的心情是難過的,但是未來的一周對文荻而言,卻是難受得猶如每天皆在地獄中度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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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那雙白皙嬌嫩的纖指是經過長時間的呵護與細心保養的,它們適時地遮掩上紅唇。

雖然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她還是尚未從時差中調適過來。忍不住又張嘴打了個呵欠,郝思嘉心不在焉地走進飯廳。

“呢,對不起。”

她發現自己險些撞上由裏回走出來的女孩。“請問……我錯過早餐了嗎?”看了女孩一眼:她望向空蕩蕩的室內,表情訝異。

文荻先讓自己的視線在眼前那張刻意雕琢的嬌豔美顏停駐半秒,然後又花了半秒在脖子以下的部位。

鵝黃色的羊毛套裝確實地將她豐滿、凹凸有致的曲線展露無遺,柔美的色澤更增添她曼麗的姿態。

這個女人如此費心打扮,不難想像是為了何許人。

不過,她今天可能要失望了。

“對不起,你得獨自用餐了,因為我不習慣等人。白管家會伺候你的。”

她微微頒首,然後走過怔然著她瞧的女人身上。

望著女孩挺直的背影,郝思嘉不覺地皺起兩道修飾完美的柳眉。她不明白文荻何以如此討厭自己,兩天來,她們幾乎對談不到三句話。

“郝小姐,早!”

老管家的聲含突然出現在她背後。郝恩嘉收回遊移的心思。

“早,白管家。”她丟給衣裝筆挺的白管家一記自以為魅力十足的笑容,然後又揚眉地問道:“John不在嗎?”

“少爺在早上接了通電話後,就匆匆趕往南部。為了不打擾郝小姐的睡眠,少爺要我在見著了郝小姐時,再轉達給郝小姐知情,並表示他的歉意。”

“你的主人似乎沒有片刻的閒暇?”語氣中難掩一絲抱怨。

老管家友善地一笑。“是的,少爺肩負‘斯氏’的重擔。”

“啊,這個責任確實不輕。”她在老管家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感謝郝小姐的體諒。”

郝思嘉回給者管家一抹談笑。她佯裝訝異地開口:“對了,小姐今天不用上課嗎?”

“少爺不放心,所以替文荻小姐請了假。”

“哦。”雖然自己對那女孩的事情所知不多,不過對於她的健康情形,倒是略知一、二。

—年前,發生在那女孩身上的一場突發性心臟病,她還記憶猶新呢!她清清楚楚記得,準備於倫敦再開設第二家畫廊的斯赫恒是如何撇下籌備一半的工作,絲毫不計較千萬的損失,不顧一切地搭機返國,相對的,這讓她明白那位名為文荻的女孩,在斯赫恒心中是怎樣的地位。“郝小姐……郝小姐?”

“什麼事,白管家?”好—會兒,她才清楚有人在呼喚自己。郝思嘉怔楞地將臉轉向聲音的來源。

“郝小姐,早餐想吃些什麼?”

老管家困惑地望著她,但也僅是刹那而已,臉上很快又堆滿盡職的笑容。

“跟昨天—樣好了,不過,能不能先給我杯果汁?”

“好的,請稍等。”

身旁的老僕人一消失,郝思嘉的思緒馬上又回到先前。她想,自己該對那女孩多下點功夫。

此刻郝恩嘉完全不瞭解,她目前所打算的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可以說是件還沒開始就註定得失望的事。

試問天下,又有誰能有如此雅量,展臂接納自己眼中的情敵呢?她,文荻絕不是。

郝思嘉費了好大的勁才在溫室後方的大樹下找到自己要找的女孩。沉穩有力的呀喝聲,帶領著郝思嘉的腳步。

望著樹底下不斷揮出手中木劍的女孩,郝思嘉選了個能夠讓自己盡情觀賞,又可免去被人發現的位置。她雙手環胞,背抵著樹身,在一旁靜靜看著。

呀喝聲有條不紊,袖口高高卷起的手臂,不斷地朝半空中揮出一劍又—劍,帶來—道遭淩厲的風聲,兩頰的發絲隨著手臂的動作有規律的飛揚,圍繞四周的枝葉幾乎跟著同步飄動。

雖然她看不見木劍主人的表情,不過,她大概可以猜想得到她現在一定是滿臉通紅地佈滿汗珠。回蕩在空氣中的的喘氣聲顯得相當急促……不,是過於急促!

四周冷薄的空氣,讓郝思嘉決定出聲,“你的監護人允許你這樣過度運動嗎?”

木劍僵直於半空中!文荻猛地轉向聲音來源。“你來了多久?”她瞪著貿然闖入自己領域的女人。

“事實上,有好一會兒子。”郝思嘉聳了聳肩頭。

“如果這惹得你不快的話,那麼我道歉。”

這女孩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嗎?還是這只針對她個人而已?郝思嘉望著那張明顯不悅的臉龐,驀地,她還發現到一件她未曾注意到的事!

不出個兩、三年,這女孩會是個十分出色的女人——

不、該說她此刻就讓人備感威脅!

天啊,自己幾乎有些嫉妒了!郝思嘉撫平輕盛的眉頭,小心隱藏起眼後一閃而逝的嫉妒之色。

盯著她瞧了好半晌,文荻走向一旁。“有事嗎?”

彎腰拾起丟在外套上的毛巾,文荻將它按在自己汗濕的臉上。

“是這樣的,小荻……呢,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晶瑩明眸由柔軟的布料探出,文荻看了她一眼,然後聳肩。

郝思嘉當它是默許。“你不認為我們有必要改善我們之間這種……這種惡劣的關係?雖然我並不明白為什麼。”她輕扯唇角,表情顯得無辜。

“很抱歉,我讓你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我認為你該介意的該是你男友的想法才是。”

“我當然在意!不過,我也希望我倆能夠和平相處。”

“為什麼?”

“因為我們可能會成為一家人——”

郝思嘉倏地驚覺自己過於直接了,連忙又道:“我是說,如果……如果可能的話。”她惺惺作態地害羞一笑。

文荻的纖指在觸及外套的前一秒,停頓了。“你不是第一個有這種念頭的女人。”

文荻看她一眼後,套上外套。

“John是位迷人的男性,我從不奢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不過,我相信我會是他最後的選擇。”

文荻口氣中的不以為然,激起了郝思嘉不服輸的挑戰心態,面容已很難保持先前自在的笑容。

“哦?他開口向你求婚了?”

文荻帶著一抹教人不易理解的談笑,走向郝思嘉,握在手中的木劍在她身後地面拖出一條長長的細痕。

“我相信快了。”她本來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經過那一次的試探,事實上,她不再如此自信滿滿。

郝思嘉盯著朝著自己逐漸逼近的身影,不知為什麼?

文荻臉龐此刻的表情,讓在商場多年的她,竟不由自主的向後連退數步。

“你……你想幹什麼?”她該轉身離去的!郝思嘉這麼告訴自己,但文荻那對泛著寒芒的冷降卻凍僵了她的雙腿。

下一秒,她細緻的下巴被人以木劍圓滑的一端輕輕托高。

“別緊張,我只是想看看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才能迷惑住那高傲的男人。嘖嘖嘖,這確實是一張美麗的臉蛋!”

柄端緩慢地劃過郝思嘉泛白的臉頰,文荻讓它繼續地往下移。“還有這魔鬼般的身材……男人們會為了它們而發狂的!你果真有這樣的實力,對吧?否則,你也不會待在他身邊這麼久才是。想想,如果我記憶不差的話,有三年了吧?你可說是他交往最久的女人——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在你之前的女人待在他身旁的時間都不夠長久嗎?”文荻漂亮的唇角露出邪邪的一笑。

接著她又道:“因為她們都不夠聰明!跳上了他的床,她們還想要他的姓氏!所以……結果是可想而知的,他討厭不知足的女人——你想當個愚蠢的女人嗎?奉勸你,下次千萬別做沒把握的事,否則,只會讓你郝思嘉三個字,提早出現在那份過去式的名單中。”

文荻高挑的身子足足高出郝思嘉半個頭。她繼續俯望那張明顯嚇壞的嬌容,瞧著它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的。“順便一提,除了畫廊那次之外,這並非是你我第二次的碰面——原來你有三更半夜摸黑上男人的床的習慣?在走出房門前,記得勒緊腰帶,否則恐怕會有春光外泄的場面。”

三年前的夏天,她在一場朋友的喜宴上認識了斯赫恒,當時,她馬上被他迷人的風采所深深吸引祝從不讓自己眼中的獵物有任何機會逃脫的她,當晚便假藉酒意請他送自己一程……

她推開文荻的手,讓那把木劍不再繼續紛亂自己不定的心神——它竟讓她想起那雙在她身上遊移的大手!

“難怪我總覺得自己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原來是你!”

文荻輕笑聲。“呵,你太抬舉自己了,我不過是碰巧撞見罷了。當時我正想下樓喝杯茶,而你的出現,讓我幾乎誤以為是夜賊——一位剛得到滿足的夜賊。”文荻在她耳畔輕輕吹著氣。

郝思嘉認為自己已經受夠了!她才不管文荻的心底願不願意排除成見,接納自己!她用力地推開她。

“你……你這無禮的丫頭!簡直……簡直是粗野、魯莽的可惡至極,John不會原諒你如此對我的!”

郝思嘉憤怒地瞪著雙眼,最後,她一甩頭,蹬著高度足以輕易摔斷自己的高跟鞋,轉身走開。

或許是踩得過於“認真”之故,漸遠的背影猛地腳下一陣踉蹌,緊跟著是一連串不可能會由那張嘴裏冒出的咒駡。

最後她索性彎腰脫下鞋,兩手各提一隻,就這麼赤足走回大宅,完全顧不得腳下的污泥是否會弄髒雙足,然後又為此而開口罵出連她自己都不自知的三字經。

一句輕笑忍不住由文荻唇角溢出,不到幾秒,文荻笑彎了腰,最後她捧著肚子,蹲在地上笑出了淚水。

這一刻可說是她幾天來心情感到最愉快的時候了,就連當初在劍擊中擊敗對手,也沒能令她像這般感到舒服與愉悅!

文荻發誓自己大老遠就能聽到從屋裏傳出的抽泣聲,與男人低沉的安慰話語。

她們繞過後門往裏頭走去,由屋後接三樓畫室的樓梯,輾轉回到自己位於二樓的臥房!

在關上房門的一刹那,她聽見了的怒吼聲,還有老管家顯得有些心虛的回答。

“白管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有些不舒服,現在在樓上躺著呢,少爺——”

“那麼她最好祈禱,這次別又是騙人的把戲。”

上樓的腳步聲,使文荻迅速地推上門。她飛也似地沖到床邊,腳球鞋讓她甩進床底下!

她才剛掀起棉被,房門已經傳來重重的敲門聲。

“文荻,別告訴我,你是睡著的!”

她的房門被推開了。該死!自己怎會忘了上鎖?已躲在枕頭下的文荻,不禁咬牙地咒駡一聲!

“你得給我一個解釋,文荻。”

自己還是繼續裝睡好了。

“文荻?”

這次音量提高了許多,幾乎是貼在她的耳邊。J語氣中透出的威脅意味,令文荻不得不轉身面對他。

“J?你怎能對著睡夢中的我,大吼又大叫的?”

她佯裝好夢受到干擾地蹙起眉頭。

“是嗎?那麼提醒你下次裝睡之前,記得先脫下身上的外套!”斯赫恒兩眼暗示性地看了那露在被單外的手臂一眼,嘴角抿成一線。

人賊懼獲!文荻忍不住內心一陣挫敗的申吟。“你難道認為,那是因為我已經難受的無力顧及它?”

“現在不會!”這句話不經思考便由斯赫恒口中吼出。

文荻從眼下偷偷瞄了J生氣的面容一眼,不禁詛咒起樓下的女人。

“好吧!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吼得幾乎將整個屋頂給掀了?”她乾脆坐起身。

“這得問你自己了,文荻!”又是一聲低吼,而且絕不比第一聲來得含蓄。

文荻瑟縮了一下,隨即高仰下巴,朝著J那張發怒的俊容皺緊眉頭。“哦,該死!為什麼你老是喜歡對我又吼又叫,我的‘心臟’會受不了的!”

文荻刻意拿自己的病來壓他——儘管她向來厭惡提起它。

斯赫恒不理會她的明示,音量卻明顯下降許多。

“相信你在樓上已經清楚聽見郝小姐委屈的哭泣!”

是啊!那受盡委屈的哭泣聲,活像遭人躁蹂似的。

不過,她嘴裏回道:“顯然她哭得不夠逼真。因為我幾乎睡著了。”

“文荻!”音量又略略提高。

“我承認她是受到小小的驚嚇,但是你知道的,某些無知的女人為了某一小事,就喜歡表現出大驚小怪來……呃,誇張事實!”

“我相信你今天對郝小姐所做的事,能令每位有教養的女士皆感覺受到羞辱的。”

但那位會在半夜摸黑爬上男人床的女人,絕不可能會是“有教養”的女士之一!文荻在心裏反駁。

“好吧!我是有些過份……我只是一時興起,作弄、作弄她罷了。”

“我以為我們早已達成協定,你不該如此對待我們的客人的,小荻!”

她從來就不是“我們”的客人!她是“你的”客人!文荻克制想這樣對他吼的衝動:“我已經向你道歉了。”

“受羞辱的不是我,小荻。”

經過一番掙扎與短暫的沈默後,文荻這才勉為其難地開口。“好吧!我會為我的失禮向她道歉。”

“待會嗎?”

“喔,晚餐的時候。”

望著那張冷臉讓情緒浮現臉部的嬌顏,斯赫恒幾乎快記不起它們曾有的開懷笑臉!那樣的場面並不多見。

從小她便早熟的教人憐惜。

斯赫恒歎口長氣,在床畔坐了下來,“小荻,我們能不能儘量減少這樣爭執的場面?”懊惱低語地抓著頭。

J語氣中的真誠令文荻握起的拳不禁收緊。她咽了口口水地小聲開口:“如果你希望的話。”

“我當然不願它佔據了我們大部分的時間!”

斯赫恒訝異地低吼。他綻露出一張會令人突然忘了呼吸的好看笑臉,手指溺愛地爬過文荻一頭柔軟的短髮,然後將她壓向自己。

“你沒有真的不舒服吧?”

他將自己的前額輕輕靠貼她的。“嗯,還好,沒有發燒的症狀。”

眼前……的兩片唇瓣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近到讓她都能聽得兌自己驟然狂跳的心跳聲。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因為那輕輕吐在她身上的溫熱氣息,而產生一種癢疹的奇異感覺。她的全身似乎在發熱,嘴唇也突然敏感起來。

“咦?小荻,你的臉怎麼突然這麼紅?”才剛拉直身子的斯赫恒,禁不住擔心地又伸手探探她的額頭。

文荻舔了一下乾燥的嘴辱:“J?”

“嗯?”他正將另一手放在自己的前額。

“你願意吻我嗎?以你吻郝小姐那樣地吻我?”

置放她額前的手,似被火燙著似候地收回,“你是在開玩笑吧!文荻?”

斯赫恒跳起來,瞪著床上那位仿如他一下子變得不認識的小女孩——不,該說是亭亭玉立的大女孩!

話一出口,文荻馬上就後悔了!尤其是J臉上驚駭訝異的表情,好像活剛碰了一位麻瘋病人般。天啊!她羞愧的恨不得能上刻鑽進床底下。

“不錯,我是在開玩笑。”

文荻收藏起受傷的表情,帶著僅存的自尊,掀開棉被,由另一頭下床。“待會兒,J。”

文荻急急的走進自己此刻一心想去的地方——浴室。

斯赫恒對著那扇合起的門發了好—陣子呆,這才緩緩由震驚中逐漸恢復過來。

他咒駡一聲,緊蹙兩道劍眉,兩三步地沖到浴室門前。“該死!你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文荻!”

對著門一陣大吼後,他片刻也不敢多待,迅速逃離這間突然讓他感到窒息的房間。

天殺的!他的胸口為何心跳得如此紊亂?喔——真該死!

一直到下了樓,斯赫恒狂跳的胸口仍未能恢復正常。

甚至,它們持續了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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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4: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虎紋窄裙,將沙發裏姣美的臀部曲線毫不保留的展露出來,黑色小羊皮細跟靴,隨著扶手上輕敲的手指在半空中輕點著。

郝思嘉凝思的神情已有一段時間了。食指最後在扶手上用力一敲,她放下院高的二郎腿,起身走出客房。

在叩了幾聲仍得不到回應後,她在樓梯口碰上了止從三楊下來的老管家。

“需要什麼嗎?郝小姐。”兩手托著一隻空盤的老管家,禮貌地點頭招呼問著。

“是的,我找John?你知道他在哪里嗎?”郝思嘉朝老管家嫣然一笑。

“主人此刻在畫室,不過——”

“謝謝你!老管家。”

不過,現在去打擾他恐怕不恰當。奈何她根本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老管家只能惜然瞪著迅速掠過自己身旁飛奔上樓,然後眨眼間已從他眼前消失的背影。

認為John是獨自一人待在畫室,也因為急於想把自己的計畫告訴他,所以郝思嘉省略敲門這道手續,直接推門而入。

“呢,對不起,我打擾了你們嗎?”顯然是的!因為他臉上的兩道濃眉已同時皺起。

“不能說沒有,不過,就快完成了。找我有事?”

“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由於所站的位置適巧能將畫架上的景物盡收眼底,好奇心促使郝思嘉不覺地走上前。

即將完成的作品是件簡單的人物素描,裏面的女主角沒有多做打扮,—件高領套頭毛線衣和一條平凡的牛仔褲,除了腕上的那只表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裝飾物;籐椅的背景是敞開的窗扇下方,那一大片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花圃;窗扇兩旁輕薄的簾幕,迎風招揚地掀起波浪狀;窩于籐椅裏的女孩,她麗質的嬌顏輕貼著彎起的手肘作畫者將女孩臉上的神韻完全捕捉住,以他細膩的筆觸,完美地表現在紙面上,栩栩如生,教人讚歎!尤其是那對閃爍柔美神采的雙睜,盈滿它們的是——

郝思嘉受到震撼地猛然拾眼望向模特兒,但是她發現自己接觸到的是一對泛著寒光的冷眸,她在畫中所看到的熱情,已經不見了!

莫非這女孩她……

“你沒事吧?”

“咦?”郝思嘉怔然發現斯赫恒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旁。

“我叫了你兩聲,你似乎沒有聽見。怎麼了?”

郝思嘉楞了一下,眨眼閑,已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她掛起撫媚的笑容,忍不住由衷地薦歎道:“我只是在想,你什麼時候會替你自己辦一次書展?我幾乎要忘了你在這方面的稟賦,你該考慮考慮的!John!”

“或許吧!不過,我能確定目前沒有這樣的打算。”斯赫恒微笑地帶著她走出門外。“現在你先下樓讓老管家為你準備杯熱菜,五分鐘後,我會在大廳加入你,然後我們再來聽聽你要說的事。”

斯赫恒放開樓在身側的嬌軀,在她粉頰輕啄一下,“待會見。”

郝思嘉臉上的笑容只持續到畫室的門再度被關上。

她表情僵硬地瞪著眼前那扇門。

John難道沒看見那對直視他的雙眼藏有多少情意嗎?哈,她敢發誓,那女孩在暗戀著她的監護人,而且似乎很久了。難怪,難怪她會對自己充滿敵意!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獲得解釋權。文荻將她的愛意掩飾得可相當好。也許她怪異的舉止也是其中一部分。

哈,今天要不是自己無意中撞見那一幕,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丫頭的心事。

斯赫恒真的遲鈍得看不出那對清澈眼眸裏所透露出的情感嗎?雖然它們的主人並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自己內心深藏的秘密。

承諾由五分鐘延緩為近半小時!空蕩蕩的畫室裏,斯赫恒望著自己已完成的作品,他靜坐在文荻方才所坐的籐椅上。

這是第幾幅了?十二嗎?畫裏的女孩隨著歲月的增長而愈來愈益為美麗迷人!不變的是那對眸子……

畫裏那對直視自己的眼神,教斯赫恒心房微微抖動地忘了他的承諾……

富麗堂呈的大廳裏,郝思嘉在沙發椅上輕輕挪動自己略感僵硬的身子,目光N次飄向自己鑲鑽的女表,在她幾乎要認為斯赫恒可能已經忘了他自己所承諾的事時,她聽見腳步聲從樓梯頂端傳來。

踩著優雅的步伐,斯赫恒悠閒地出現在他的客人背後。“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他親昵地探手輕按女友的香肩,表示自己的歉意。

當斯赫恒發現他的被監護人也在現場時,不禁微微一楞地揚起雙眉

“小荻?”

“是我讓老管家請她過來的。”郝恩嘉臉上盈笑地替文荻回答,同時正手按上肩膀那雙大手,將它們的主人拉到自己身側坐下。

“現在你的談話內容令我相當好奇,SALLY。”斯赫恒轉向來到他身旁的老管家。“給我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卡,朗伯。”

“不過在這之前,我能不能有個清求?”

“哦?”

“什麼時候也讓我成為你畫筆下的模特兒,John?”一對媚眼誘露媚之色。

因為文荻一直低頭看著手頭上厚厚的原文書,所以無法得知J此刻的表情。事實上,她只不過比J早到個幾分鐘而已——在經過上回那次“小小的”不愉快之後,這兩天來,她一直和郝思嘉保持著相敬如“冰”的禮貌,並儘量減少與那女人碰面的機會,除了吃飯時間外。

至於那女人所要說的話,她實在是沒多大的興趣。

但是現在文荻卻相當在意J的回答,翻閱的手指徐緩擱置,她聽見J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

“哦,這我得解釋一下,小荻這丫頭從小就不喜歡拍照——不,該說是斷然的拒絕它,所以……”斯赫恒聳肩地沒再繼續往下說。

“你每年都替她畫一幅嗎?”郝思嘉眨眼睛道。

“嗯,方才你看到的那一幅是第十二幅了!”十二?時間過得真快!小荻來到這座大宅,原來已經匆匆過了十二個年頭。當年為了讓她乖乖坐在畫架前,他曾允諾,除了她之外,他不會讓其他人坐在他的畫架前!

這是他和她的約定。當初是如此,現在他也不打算毀約!

可是想想,她當時才不過是位七歲的小女孩罷了!”

一位擁有聰明腦袋與早熟面孔的女娃兒。

斯赫恒替郝思嘉重新在杯中注滿熱水,然後在冒著熱氣的杯裏放入一球低脂鮮奶,將它遞給她。

“現在,在好奇心尚未殺死我之前,能不能請你好心地救救我?”他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眨眼催促道。

既然斯赫恒並未直接回答,但,只有愚昧的女人才會開口去證實自己剛剛被人拒絕了!不過,這個打擊不校

“欲將女孩趕出John的生活”這樣的念頭更加強烈了!郝恩嘉面不改色地接過杯子。

“是這樣的,我想替小荻介紹位朋友。”她的唇角始終含笑。

“朋友?”斯赫恒停下唇邊的酒杯。

文荻首次將視線挪向對而那對男女,不約而同地,和J做出皺眉的動作。

“喂,他叫郝聖文,是我最小的堂弟,你該見過他的,John,在去年世貿中心那場科技展的會場中。”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的他,雙手可沒閑著!他忙得連伸手跟我打招呼的時間都撥不出來。”想起那位左擁右抱的小夥子,斯赫恒一對濃眉幾成倒腎。

其實她對於當時的情形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她們是我的客人,是我托聖文替我好好招待她們的!你知道的,當時我根本抽不開身。”

“那他的招呼方式可以教人難以想像深刻啊!當時他的雙手是擺在人家的臀部。”

啊,該死!她壓根兒一開始就不該考慮那位花心小子的。郝思嘉微微紅了臉,叫破了喉嚨。“我敢發誓,上了大學的他,變得成熟穩重多了。”

“這並不能改變他給我的印象!他不適合小荻,小荻也不需要這樣子的朋友!”

“她當然需要!John,你不認為她讓你保護過度的近乎孤僻?她該多認識些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子,讓她走出你的羽翼,因為你並不能守護地一輩子——”

“該死!我當然能!”驀地,一聲雷吼幾乎掀掉整座屋頂。

酒杯在他手中一陣晃動,飛出的液體濺濕他腳下的高級地毯。他瞪著瑟縮在沙發裏的郝思嘉的驚恐表情,顯然她嚇壞了!

室內的空氣訪如在刹那間凝結、靜止了,然後一聲輕咳打破這尷尬的一刻。

“對不起,”文荻將攤在大腿的書輕輕合上。“你之所以請我來這裏,為的不就想聽取我的回答?”

他們談論的對象是她,但是她卻被這兩人撇在一旁。

“小荻!”

“你該讓她聽聽我的意見的,J。”她的視線猶緊盯著沙發裏的女人。

郝思嘉困難地吞口水。“是的……我想知道你的意願。”她被斯赫恒嚇壞了。她沒預計到他的反應會如此過度。

笑容再次掛上郝思嘉的臉上,不過這次卻顯得小心翼翼。

“那麼,你現在可以著手安排這件事了。”文荻端起老管家為她所準備,卻一直未曾動用的果汁起身,“抱歉,請怨我告退。”她離開黑眸隱含指責的逼視,往樓梯方向邁去。

臨走的前一眼,已經足夠教她明白自己此刻所做的決定,如預期的得到她所要的代價——

她看見J為她的決定而鐵青了一張俊容。

相反的,郝思嘉則因為自己的計謀得逞而欣喜的在內心歡唱鼓掌!她衷心希望她那在女人堆裏永遠吃得開的小堂弟,能夠順利攻下文荻這座冰山。否則,讓這兩個毫無血緣的人再這麼繼續下去,她真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她可不能讓—位患有嚴重戀父情結的女孩破壞了自己打算已久的好事!但是,郝思嘉更懷疑畫那張畫的人,他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完成它們的?

不需過多的鼓吹,在郝思嘉處心積慮的安排下,才與文荻共進過一頓晚餐的郝聖文,可說是立刻的被這位不苟言笑的冰美人所深深吸引。

一個星期過去了,文荻為自己不必再容忍那不時出現在她眼前扭腰擺臀的女人而額手稱慶,只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出現,讓她好不容易獲得的愉悅大大的銳減。

當初自己之所以會答應,她完全是想試探他。

不過現在明白了,真是最會自找麻煩的動物!

文荻輕蹙娥眉,朝校門口那輛名貴的敞篷跑車走去,同時在心中下了個這樣的結論。

最近她的司機換成一位名叫郝聖文的男人,不僅年紀輕,還是那種英俊好看得令全天的男人很不得將他抓起來猛打一頓的類型。

“喂,你瞧,他父來接文荻學姐!真好!要是我也有那樣的……”旁人的窗竊私話,幾乎將她淹沒其中。文荻心想:這件事如果在周記上了一周大事的頭條新聞,她也不該感到訝異的。

“小方,你看!那位開著跑車的男人,他又來載走文荻學姐了。”

“哦?是嗎?”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怎麼了?你沒瞧見大家羡慕的眼光嗎?”羅筱蘭看見文荻學姐纖細的身子已消失于車內。

“是嗎?”

“發生什麼事了?瞧你無精打采的?”羅筱蘭的目光由漸遠的車影回到好友身上,好奇地以手肘輕推趴在腳踏車手把上的方辰。

“你知道嗎?斯老師只代課到這個月底。”

“校長今早在朝會上不是宣佈了嗎?”她望著仰臉朝天空大刺刺地歎了口氣的小方,頓時有些明白了。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就在校長大人宣佈完這件可怕的噩耗之後,台下緊跟著所掀起的一片惋借聲浪?”

“如果我注意到的話,我會知道那發出最大一聲的人,一定是你!小方。”她繞到單車前,俯身地對著好友眨眼。“我不知道你喜歡斯老師呢!小方。”

“誰不喜歡才華洋溢、成熟穩健的斯老師!”方辰當她是外星人似的瞪著她。然後又懊惱地低語道:“即使他那張冷俊的面容出現在我眼前的機會竟是少得這般可憐……這讓我不得不羡慕文荻學姐了!”

說到這,羅筱蘭忍不住又望了車子消失的方向一眼,她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

斯老師怎能放任文荻學姐與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她想起發生在街頭的那一幕,以及自己一直未能有機會好好向文荻學姐道謝。

“想去哪?還是跟往常一樣,直接送你回家?”郝聖文微笑地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這謎樣般的美麗女子,讓他向來自豪的男性魅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

信號由紅轉綠。好一陣子的沈默後,文荻才緩緩開口。“你不覺得你是在浪費時間嗎?”

“不,這怎能說是浪費,我可是心甘情願的。”郝聖文佯裝訝異地低呼,掌控方向盤的雙手輕輕—帶,然後又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什麼時候願意跟我約會?”

“這不在我答應的範圍之內!”文荻不悅地瞪著前方。

“當然!”郝聖文微笑地急忙改口。“我相當滿意自己能有幸成為你的專屬‘司機’!”

“如果覺得委屈,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的回答總是教人心傷。難道你從不曾考慮這件事?”

“你想再聽—次傷你心的回答嗎?”

短暫的惜然後,郝聖文爽朗的笑聲驀地充斥車內。

“與你對話,一點也不無聊!你知道嗎?這更加深我的信念。”

對付這種厚顏的男子,除了瞪著他看之外,文荻想不出還能做什麼!

“其實你長得並不難看。”她最後別開視線,這麼說著。

並不難看?“能聽到你的恭維,真是教我受寵若驚!”

他揚高雙眉,帶著酸澀的語氣笑道。

文荻蹙眉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憑你的長相,只要你小指一勾,馬上就有一大票貌美如花的女人出現在你眼前。”

“你也不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而且——天啊!你的舉止甚至像個男人,不過,這樣的你,卻將我完全給迷倒了!”

文荻抓緊手中的書本,壓抑不把它們甩上那張自以為是的笑臉。她該讓這只自大的豬,馬上從她眼前消失的!

她的不悅沒能影響到身旁的男人。郝聖文猶是笑容滿面。對於文荻會有的反應,郝聖文仿佛視而不見。

他自顧自地說著:“既然你沒意見,我倒有個不錯的提議。我知道附近有家廚藝一級棒的餐館……”

最後的結果出乎意料之外,文荻竟被那從不知什麼叫“拒絕”的男人給拉進了餐館——拉進餐館?天啊!

她已經氣得忘了開口SAYNO。

當樓下前庭傳來煞車聲,揮動的筆桿猛然靜止。埋頭伏案的斯赫恒,眯起眼抬首望向牆上時鐘。

十一點!

斯赫恒握緊筆桿,表情專注地形聽屋外的動靜。引擎未熄的車子,在幾秒後咆哮離去。

斯赫恒帶著皺眉的表情,繼續理首工作。

三十分鐘後,他的筆桿第二次被打住!但是這回只是稍微停頓。

“進來!”他頭也不抬地喊道。

響了兩聲輕叩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纖細倩影由外走進書房。

“老管家說你晚餐幾乎未曾動到,所以我在替自己熱杯鮮奶的同時,也擅自作主地替你熱了一杯。”文荻一邊說著,一邊將冒著熱氣的杯子擺於不致會妨礙到J辦公的書桌一角。

她看著桌面上成堆的文件道:“你不該讓傅秘書那麼輕鬆的。”

“你該多加件衣服,而且你的頭髮還是濕的!”他看了她身薄的衣物一眼,眉頭緊蹙地念道,然後再次俯首,顯然不想多淡。

文荻娥眉微微一揚,披上就接任他身後椅背上的外套,她兩手抱著溫熱的杯子,在離書桌不遠的沙發坐下,輕暖熱飲地盯著桌後方的J。

文荻讓自己的視線大膽地行走在J俊美剛毅的臉龐線條。在桌燈的照射下,陰暗與光明凸顯了他臉部的犀利……她感覺心跳加快了。

她的身體漸感暖和起來,但是她知道那絕非是熱飲的緣故!能讓自己不知不覺身體發熱,除了眼前這位男人,她明白不會再有第二人了!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問?”

“沒有。”他的回答迅速果斷。

文荻再次揚眉。“你在生氣?”

“沒有。”

沒有才有鬼!看了眉頭幾乎糾結在一起的男人一眼,文荻發現身旁的小茶兒上放著一疊便條紙和一枝筆,杯子被她擱在一旁。文荻提筆,她在紙面上快速揮舞起來。

“這是你現在的表情,J”食指與拇指撚著剛完成的即興作品,文荻將它湧至他面前,語氣透露一絲好笑。

紙面的臉孔不禁是與自己十分神似,就連皺眉和那雙透露於眼睛、嘴角的怒意,皆被完全捕捉在筆下。

“啪!”一聳。斯赫恒突地出手扯下它,“是的,我是相當不高興!”兩眼陰沈地瞪著她。

他終於願意肯視自己了。她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該忽略自己的健康情形!整個晚上我都在擔心那小子會不會在十二點以前,把你毫髮無傷的‘變’回來。天曉得,我正準備開始為他禱告呢!”

“你根本不需再擔心!最近半年來,它己讓藥物控制得很好。你不也因此而辭退那份玩票性質的教職工作。”

“不,我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你怎能預期它同時會發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考慮二十四小時將你拴在身邊!依你的資質,上大學根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我甚至不用考慮家教!”

“但你不會這麼做,對吧?”文荻歎口氣,“算了吧!這根本不是你發怒的原因。你打從—開始就不喜歡他——”

“我是對他有成見。”

“可是,為什麼?”她向他逼近幾分。

“為什麼?天啊!他是個花花公子,是那種不安于室的男人!”

“你怎能如此確定?如果郝聖文不是呢?”

“如果……該死!那小子天殺的就是!再說,我至今仍相當震驚於你為何會答應這件事。我曾提過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小子是怎樣對待他的女伴的!”斯赫恒幾乎是咬牙切齒。

文荻的好奇心完全不因他的盛怒而有所退縮。

“你的‘成見’真的只針對郝聖文一人而已?或者這還包括未來可能出現於我身旁的男人?”雖然這樣的機會在過往是屢兒不鮮,不過只稍她一記冷眼,便足以令他們打消念頭,當然,死皮賴臉的還是有。

“我……”恍若頓遭猛棍敲了一記!斯赫恒瞪著逼近的臉龐,此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誠如你所言,我已經大得足夠主宰自己的生活了。撇掉郝聖文不提,你怎能期望在他之後不會有第二、第三個追求者?”

“至……至少不是他這類型的!”

“有差別嗎?”

這……他不知道!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天啊!

光是想到她的生命中將會有其他男人出現,就令他簡直難受得欲吐。

但他仍死鴨子嘴硬說;“或許,到時我的反應不會如此激烈。該死!小荻,你問話的方式一點也不對!我是你的監護人,你不該以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只是想明白到底是什麼事耽誤了你的回程,你甚至未曾打電話回來說一聲。”

斯赫恒略微調整坐姿,藉以躲閃她逼視自己的眸光。

文荻忽略那抹心痛,佯裝滿不在乎地聳肩,“郝闊大少爺提議有家不錯的餐館……”至於自己為何會跟進?那得問當時的她了。用餐後既然有位免費的司機,她就拋強湊合湊合地拿來用一用!

結果她在人家快打烊時,才跛鐵青一張臉的郝聖文給拉出書店——哈,她竟將他忽略了三個多小時!

“我本來是去找一本書的,你知道的,一旦我著迷於書中的內容,就會忘了所有事物,當然包括打電話這件事。”

這點斯赫恒不懷疑。不過他卻訝異姓郝那小子怎能容忍自己被忽略——被她忽略?他陰鬱多時的心情稍微好轉。

“你在進餐前,可以打電話回來。”語氣仍帶絲指責,不過與先前相較之下,怒意已明顯平息許多。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回道:“下次我會記得的。”

下次?這令斯赫恒蹙起劍眉。“我建議你最好考慮一下,那小子給人的感覺並不安全,小荻。”他決定結束話題,把注意力重新移回檔堆上。

郝聖文的為人是怎樣?這對她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她這輩子在乎的只有他。再者,她為此的目的也並非是為了這件事。

彎身端起被自己擱置于小茶兒的玻璃杯,端詳片刻,文荻道:“J,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閒置的一手,不自覺地撫弄杯緣。

“希望不是與姓郝的有關。”他在電腦鍵盤敲下指令。

很不幸的,你的女人似乎也恰巧姓郝!文荻忍住這股譏誚。“不,與他無關。”她由眼睫下看了J一眼。“你知道的,學校下個月十五號有一場友誼賽,你想,我可不可以——”

“不行!想都別想!”他斬釘截鐵的說。

“拜託!我保證——”

“你的保證並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但是……”

“我痛恨提起它!”

“這根本沒有道理!”她低呼地瞪著他。

“當然有!”食指在鍵盤上狠狠一敲,他回瞪她。

“上次差點從我身邊奪走你!就差那麼短短幾秒而已,如果你還記得的話!”他現在仍是心有餘悸。他無法承受第二次了!

“可是……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我有心臟方面的隱疾呀!”

“不錯!要不是你過度熱中的話,我們或許永遠也不需知道!我不該把你獨自丟在國內,只知忙於我的事業,我的疏忽險些釀成悲劇你不明白我的愧疚有多深。”

斯赦恒萬般悔恨地低語,他的眼眶微微發紅。

文荻瞧在眼裏,心中忍不住一痛。她柔柔地低語,“沒有人會怪你,J,那是你的職責所在,你毋需為此而自責的。你瞧!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不知何時,她已來到辦公桌前,唇角含笑地望著他,眼神柔似秋水。

那美眸裏所隱含的情感,令斯赫恒有著片刻的迷憫。他拒絕讓自己迷失其中,逃避地轉移視線,繼而盯著電腦螢幕。

“你得避免劇烈的運動!這是羅醫師的建議,而我打算貫徹它!還有,不許再瞞著我背地裏偷偷練習!”

哈,自己怎能期望那女人會守口如瓶?文荻在心中將姓郝的女人痛快咒駡一頓,但仍不放棄的間:“縱使我發誓絕不讓自己的身體超過負荷,這件事,還是沒有轉圖的餘地?”

她是個固執的女人!而他是位堅守自己原則的男人。

“沒有!”

“或許,我可以向金校長表明自己的意願。你知道的,他一向很讚賞我在劍擊方面的表現。”

“相信我,我不會阻止你的。”一抹笑在他唇角若隱若現,讓她明白她的方法根本不可行。

文荻一時氣結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怒道:“你明知道,只要自己一個眼神,便能讓他唯命是從!”

“所以……”他緩慢轉向她的俊容,得意地剛嘴一笑。“你只能當觀眾了,小荻。”斯赫恒熟悉地在鍵盤上敲下結束鍵。

“噢,我實在不該對你抱有一絲希冀的!”文荻挫敗地挺頁微傾的身子。

“很高興我們終於達成共識。”他慎重地頗首,臉上依舊含笑。

渴望比賽的心情洶湧如海浪,然而文荻也明由,自己如今的身體是不可能出席比賽的……矛盾的心情已煎熬她多日,J毅然的否決,該說是讓她失望,還是教她由此複雜的心境中解脫?

望著J那張難掩疲 憊之色的倦容,她能想到的只有:“你該考慮我的建議的。”

“哦?”

“傅秘書的工作太過輕鬆了。”最近他總是忙到天快亮才小睡片刻。

“有些事情我得親自處理,”仿如此刻才發現眼前那杯牛奶,斯赫恒端起它。“不過,我會考慮我的建議,明天起,加重傅秘書的工作量。”

果真如此的話,傅秘書絕對會舉白布條抗議的!因為他可一點也沒閑著。“謝謝你的體貼,小荻。”他舉杯致意地一口仰幹它,微笑地看著文荻取走他手中空杯。

他提醒道:“你最好現在上床睡覺,明天有場考試,別忘了,小荻。”

“你明白這一點也影響不了我。”她嗤之以鼻地咕噥道。

“呵,自傲的小傢伙,不過,我相信你!”

她娥眉微微一揚。“我認為該好好睡上一覺的人是你,J。”語氣狀似漫不經心,但夠細心的人,仍能聽出話裏的關心。

“希望你不介意我帶走你的外套!”

文荻拿著兩隻杯子,她甚至不等外套主人的回覆,逞自拉上門離去。

斯赫恒微笑的表情H維持到又獲纖細的背影隱沒於門後。

離開那盞照得他兩眼酸澀的桌燈,他來到窗口,推開窗扇,由懷裏掏出一相煙,點燃它,深深的吸了一口。

斯赫恒啊!靳赫恒,她可是你一路看著長大的小女孩啊!

冷風寒徹心骨,靜倚窗口的身軀,不自覺地瑟縮一下。遺憾的是,冷風卻無休平靜他澎湃的思緒。

位於市中心的斯氏畫廊,占地千坪,別樹一格的外貌常是引人注目的焦點。 別說是大樓內豐富的收藏品,連建築物外優雅蠢立的希臘女神像亦常是過往人們拍照留念的地方。這棟外貌呈現中古世紀歐洲風味的建築物,幾乎成為市內的一個觀光重點。

“不論它的純淨度、切割和拋光的技術,皆幾近完美,懸個高水準作品我相信它絕對令陳董的晚宴蓬壁生輝——”

“呢,抱歉,打擾兩位!”

“傅秘書,我正在招呼客人。”斯氏畫廊的主人——

斯赫恒,目光由眼前那座名喚“海洋之星”的混彩水晶,迅速轉望向突然出現的助手,語氣愉悅依舊,只是笑意未延伸至眼底。

儘管自己跟了這位老闆已經將近七個年頭了!傅秘書發現自己還是未能適應露出這種表情的他!

明白自己的冒失惹得老闆相當不悅,傅秘書不由得緊張地咽口口水,“對不起!可是這件事很要緊,辦公室有您的電話!斯董。”

他看了老闆身旁的中年男人一眼——遠揚集團的陳董是斯氏畫廊的老主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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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可以直接將它轉接過來的,傅秘書。”

“我想,您會比較喜歡在自己辦公室接這通電話,斯董!”傅秘書強迫自己迎視那對銳利的眼神,慎重地說道。

傅秘書緊張且嚴肅的表情,令斯赫恒不覺地皺起雙眉。他神情和悅地轉向客人道:“看來我得暫時失陪了,陳董!希望你不介意由我的秘書陪伴你參考?”

“哪里,斯董太客氣了!你儘管去忙吧,我和傅秘書又不是不認識。”生性豪爽的陳董,微笑地揮手附和著。

“那麼,失陪了!”斯赫恒表示歉意地微點頭。他再次把目光放在自己秘書身上。“別怠慢陳董,傅秘書!”

你最好禱告那通電話絕對有遠勝這筆交易的價值!丟下嚴厲的一眼,斯赫恒昂首闊步,往辦公室方向邁去。

門扇被拉上的時間絕不超過半分鐘,斯赫恒高挺的身影已從九樓的辦公室沖出。

等不及傳喚自己的司機,斯赫恒跳進專屬電梯,直奔地下停車常

他絕不饒他——不,他要宰了那小子!他要宰了那姓郝的小子!天曉得,他何以能容忍那小子!

就是憑藉這份意念,高速行駛的車子,才能平安地安全到達口的地。

斯赫恒友誓那扇看似牢不可破的玻璃門,倘若不是在他的鼻子碰上它們的前一秒打開的話,他會毫不客氣將它們撞破的!

斯赫恒沖進醫院,沒多久便看見自己發誓要痛宰的男人!“你該死的把我的小荻怎樣了?”

“她——”迎面飛來的一拳,又快又猛的讓郝聖文沒能有機會說完它,俊俏的臉蛋硬生生的吃了一拳。

一條身著聖蘭女高制服(當然下半身還是條長褲)的纖瘦倩影,適巧在這時從診療室裏走了出來。

文荻自詡自己的運動神經向來敏銳,她反應靈巧的避開筆直朝她飛來的“背影”。

“怎麼回事?”她愕然地圓睜雙眼。

“小荻!”

熟悉的呼喚讓文荻循聲望去。

下一秒,她已被擁進斯赫恒溫暖寬闊的胸膛。

“小荻——天啊!你沒事吧?”推開懷裏的人兒,臉色蒼白的斯赫恒,兩眼迫切地上下打量著文荻,想再揍那傢伙一拳的念頭頓時被關心所淹沒了。

“我沒事,倒是他——”她指著兩手捂著鼻子,掙扎地想從地上爬起的郝聖文。“他為了掩護我,前額撞上了擋風玻璃,縫了幾針……你的出手會不會太重?畢竟他盡職地沒讓我受傷。”

剛剛她才建議郝聖文,為了他完美無理的形象,該考慮待傷口癒合後,上美容院做小針美容,現在,他可以免去“考慮”這道多餘的手續了——

J的那—拳顯然相當扎實,斯赫恒皺起的眉頭皺了幾下,他放開文荻,走向那位元需要扶上一把的男人。

“在電話中,你該讓我把話說完的……喔,天啊!你差點打斷我的鼻樑,該死!”郝聖文按著血流不止的鼻子,口齒不清地叫嚷道。

斯赫恒遞了條手帕給他。“如果你期望我會有一絲絲罪惡感的話,那麼你要失望了!在我想過的方法中,它根本不算什麼!甚至,你該替自己慶倖了。”

“發生什麼事了?”由診療室裏沖出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他明顯是被外頭的碰撞聲給嚇到了,鏡片後的雙眼震驚地愕然圓睜。

“這男人需要你再次的協助,醫生。另外,我為我引起的騷動表示歉意。”

老醫師點著頭,雙腿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打出娘胎至今,他倒還未曾見識過哪個人道歉的尊容與氣勢,會“含蓄”的令自己忍不住緊張地吞咽口水,隨後著手處理郝聖文的鼻子。

“走吧。車子在——你的外套呢?”斯赫恒轉身回到文荻身旁,這才發覺她的上半身只著一件單薄的白上衣。

文荻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你可能又得破費了!它在撞擊中被扯壞了,所以……”

一件猶殘留他的體溫的西裝外套輕輕覆蓋上她的肩頭。文荻拉緊西裝外套,仰望著他。

“待我心平氣和後,或許我會願意瞭解它是怎麼發生的。”語氣輕柔,但表情嚴肅。他執起她冰涼的小手,壓抑下害怕過後緊跟而來的滿腔怒火,拉著文荻走向醫院大門。

“等……等一下!”被冷漠一旁的郝聖文,見這情形,心急的推開醫生的雙手,準備追上前。

“不許你再接近小荻半步!我不會將她交給一位不重視她生命安全的男人的!”威脅恐嚇的一句,成功地讓郝聖文驀地停下了腳步。郝聖文怔愣片刻,前額的痛、鼻樑的痛、撞擊後的全身酸痛,全在那兩道身影完全消失眼前時,一古腦的湧了上來!郝聖文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不該動那男人女友的腦筋的!先生,走吧!讓我替你血流不止的鼻子想想辦法。”老醫師走過來,同情地拍拍他肩頭。

郝聖文又是一陣怔然。他放下雙手,轉頭望著老醫師——

突然之間,他很想知道,一拳揍在這張老臉上是何滋味?

一如這些天來的繁忙,與陳董的一頓晚餐讓斯赫恒踏進斯宅門檻,已是將近半夜的事。

“最近辛苦你了,小孿,明天開始你有三天的假期。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用車庫裏的旅行車,帶著妻小去散散心吧!”

“謝謝老闆!”司機疲倦的臉龐綻露出感激的笑容。

“這是你應得的。”斯赫恒拍拍前座男人的肩膀後,跨出車門。

他以為那扇門會一如往昔,在自己尚未到達之前打開的。斯赫恒挑了挑眉,從口袋裏摸出鑰匙。

斯赫恒推開門,發現那善盡職守的老管家坐在玄關處一張椅子上,正打著盹。門在他背後被輕輕推上,他腳步輕緩地靠近老管家。

“朗伯?”

老管家驚醒過來,立刻從椅子起身。“喔,少……少爺,對不起!我睡著了……”老管家睡眼惺松地泛著眼,明瞭自己的失職後,不禁面露愧色地自責道。

“你這把老骨頭本來就不再適合這種工作,快去休息吧!累壞了您,那可是我的損失。”

“呵,你這張嘴還是這麼討人歡喜。”望著主人氣勢非凡的容貌,老管家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小男孩。

“那麼,晚安!少爺。”老管家恭順地退下。

斯赫恒本想直接上樓的,突然之間,改變了方向。

打開開關,他赫恒發現昏暗的廚房裏還有其他人!

“小荻?為什麼不開燈?”

要不是他閃得快,她差點迎頭撞個滿懷!斯赫恒瞪著鬼鬼祟祟的小荻,滿臉困惑。

事實上,下午將小荻從醫院載回斯宅後,他匆匆對老管家交代幾句,便刻不容緩的回畫廊!

“喂,J,你回來了?”他除了刹那的驚怔之外,文荻不動聲色,迅速拉下略寬的袖口。她對著自己萬萬也想不到會在此時碰面的J露出皓白玉齒,雙手反射性地縮到背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兩眼懷疑地繞了室內一眼。

“事實上有的!只是在你進來之前,我把它關了——我正要離開。”她輕步繞到另—邊,接近入口的方向。“你也口渴嗎?J。”

斯赫恒久久不語,盯著她瞧的眼神詭異莫測。

“嗯,”他走過她身旁,由冰箱裏拿出一罐礦泉水,倒了一杯。“時間不早了,小荻。”目光透過杯緣,指責地望著她。

不知為了什麼?斯赫恒總覺得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哪里不大對勁。

“是啊!晚安,J。”微笑道聲晚安,心虛的文荻,離開J的視線。

現在他知道哪里不對勁了!今晚的小荻竟破天荒穿了件整套式的可愛睡衣,還有,她走路的方式!

看來那場意外,並非如她所言的毫髮無傷。

杯子被重重的擺置—旁,斯赫恒眯起雙眼。

“J?”文荻震驚的表情有絲來不及掩飾的無措。

“我以為我已經道過晚安了。”

這無疑是下逐客令,但他不予理會,逕自走過她的身邊。“你是說過了。”

聞言,她微微揚起柳眉。“有事嗎?我正打算上床呢!”

“你剛剛在忙嗎?小荻。”視線從書桌前傾倒的桌椅收回,他轉身望著她。

目光跟著J由桌椅轉移至他神秘莫測的臉部,文荻乾笑兩聲。“是啊!在你敲門之前,我正在準備明天的隨堂考。”

這話若無虛假,他“斯赫恒”三個字就倒過來念!

“你的膝蓋很痛嗎?”

斯赫恒對著從剛才就一直揉著自己膝蓋的女孩輕皺起濃眉。

被他這麼一說,文荻才驚覺自己下意識的動作!

“可能是急著替你開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文荻挺直半彎的身子,陪笑解釋著,內心巴望著他能儘快說明來意,然後迅速從她房裏消失。

“你要一直站在門邊嗎?小荻。”

不,她想找一張椅子坐下來!天曉得,她的膝蓋及腳跟正受著折磨呢!可是,只要她—個移動的動作,刻意掩藏的事准難逃J那對法眼。

“何必呢!反正你就要走了。”文荻還不知道那對法眼早看清一切。

斯赫恒淡淡一笑,笑裏滿是詭異。“那是指在我達到目的之後。”

目的?文荻臉上的笑容猛然凝結。她看著J拉起那張傾倒的椅子,然後挨著床沿坐下。

“過來這裏,小荻。”

迷人的笑容令文荻忘了呼吸,仿佛受到迷惑般,她雙腿不由自主的朝著對自己展現魔力的男人移去……文獲候地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看見那兩道讓他英俊的臉蛋更顯狂野的劍眉在緩緩收緊——

是的!它們正隨著她的腳步而收緊!

“你的的腳怎麼了?”他的語氣陰沈,一副風雨欲來的氣勢!

“喔……撞到椅子。”現在不是一句“可怕”便堪以形容他的表情。 逼近的黑影令文荻忍不佳後退一步,下一秒,她纖細的身子已讓人淩空抱起。

“你該死的明白我指的是什麼!”他將她輕放在床沿,自己則在椅子上坐定。“把你的腳——受傷的那一腳給我!”

“J,沒什麼的,只不過不小心撞傷一下……不要緊的。”文荻下意識地縮起受傷的一腿。

“是不是撐著拐杖、坐著輪椅!那才能稱之為‘嚴重’?”他抓起她後縮的右腿,不顧她反對地逕自拉高褲管——

“瞧他做的好事,我真該宰了那小子的!”

文獲瑟縮了一下,倒不是因為此刻在她紅腫足踝輕觸的大手,而是被J如雷貫耳的怒吼給嚇住了!

“J,你毋需如此大驚小怪的,它——”

“天曉得為什麼,在醫院時你為什麼不說?”

“我不知道它會變得這麼嚴重。”她不安地看了盛怒的他一眼,同時懊惱地低語:“我想,我明天可能無法將它放進鞋裏。”

“確實如此,因為明天開始,你得乖乖的待在家裏,直到你的腿傷痊癒。現在,把它給我!”

啊?文荻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相信你到廚房只為了口渴?”

斯赫恒橫眉怒目的瞪著她的背後。“你要將它藏到什麼時候?”

哈,原來抓著冰袋的左手,一直被她擺在背後!就像偷吃糖被抓到般,文荻心虛的將它交到J的手中。然後,她靜靜的看著J輕柔的為自己冰敷、消腫。

如果真有魔法的話,此刻在她足踝撫揉的大手,就好比魔杖般,不稍片刻,文荻感覺疼痛似乎遠離自己,繼而胸口是一片暖烘烘的。

“J,其實你可以以工作時慣有的冷靜來面對這件事的。我不是瓷娃娃,脆弱的一摔就會粉身碎骨。”

“你和工作是兩回事!也沒有人說你是瓷娃娃!”

斯赫恒咕嘟道,皺眉的表情,幾乎是在對他自己生氣。

文荻不禁挑高娥眉:盯著身前那顆黑壓壓的頭顱。

他有頭又濃又密的頭髮,而且柔亮得教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當指稍觸及柔軟的發絲時,文荻忍不住從心裏讚歎出聲。一股渴望,令她顧不得細想J會有的反應,她讓纖細修長的手指穿過他濃密的發絲,在他頭頂輕輕梳理挑弄著。

斯赫恒因文荻親昵的舉止而略僵硬身軀。但是,他並未出聲阻止她。

有個聲音在她內心呼喊著,而且是愈來愈強烈……

目光徘徊于烏亮黑髮上穿梭的白淨手指,文荻最後開口了。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斯赫恒停下動作抬頭看了文荻一眼。“什麼事?”

隨後又繼續專注他手上的事。

片刻遲疑。她問:“我的箔…它對我的婚姻會有所影響嗎?”

“當然不會——天啊!那小子該不會已經向你求婚了吧?”他倏地仰頭瞪著她,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迫使文荻不得不收回在他頭頂梳弄的手。

“沒有。J,我能懷有自己的孩子嗎?”

“我要宰了那姓郝的小子!”雷吼的一聲,猛地打斷她的話。

冰袋被用力的甩至地毯一角。斯赫恒橫怒一張俊容地跳起身,作勢就要衝出房門,文荻被嚇到了!短短的怔楞,她亦跟著J站起身,由於事出突然,她忘了自己扭傷的足踝了。

文荻吞下痛呼,皺緊眉頭,伸手拉住趕著前去提郝聖文人頭的!

“該死!你向來的冷靜到哪里去了!”

“在那姓郝的王八蛋對你做出這樣的事之後,我還能保持他如些的冷靜的話,我才真是該死!”他殺氣騰騰的側臉怒吼回去。“放手!”憤怒的雙眼如赤焰地燒向扯緊他一角的小手。

文荻如他所願的放開手。不過,她也火大了!這次她索性擋住他的去路,纖細有力的手第一把扯住他的衣襟!

“你的誤會真是天大的笑話!如果說,我和郝聖文有什麼稱得上親密舉止的話,那也只是牽手罷了,而且僅有的一次!”

這一吼,令赤焰高漲的怒頗有效地收斂幾分。“真的?那傢伙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在那之前,我會先打爛他雙手的!”

見眼前的男人已經控制住脾氣,文荻暗歎口氣地放開他,在J原來坐的椅子上坐下。

“你不該發脾氣的!小荻?這對你的心臟並不好。”

最後的一絲餘怒亦減退,接著而至的是時刻不安的關心。

哈,上天明鑒!自己是為了什麼生氣?文荻在心裏乾笑一聲,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在她身前坐下的男人。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和正常人—般結婚生子?”

斯赫恒凝睜注視她半晌,“是誰讓你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聽見你和羅醫師在病房外的對話。”

“全部嗎?”

“幾乎!所以別試圖安慰我。”

有那麼半晌,斯赫恒只是望著她不發一語。之後,他小心開口。“那麼你該明白,懷孕會讓你的心臟造成過度負荷,進而危及你的生命,所以羅醫師才會建議!

“果然是真的。”

“該死!你又何必在意?如果那男的夠愛你,他不會介意你生不生小孩的!”他為腦海猛然掠過的畫面皺起眉頭。

“是嗎?”她兩眼幽幽地鎖住他的。“如果……如果‘他’肩負家族諾大的事業,而他又有責任讓它香火不滅地一代一代傳承下去,你想,‘他’真的不會介意嗎?”

“不會的!”

“那麼,我可以奢想嗎?J”

“小荻——”斯赫恒被震撼得呆若木雞,久久才從嘴裏吐出一句:“不可以的。”

“為什麼?”

“我是你的監護人!”

“你姓斯,我姓文,你我並無血緣關係。”她滑下椅子跪坐他身前,明眸裝滿柔情地注視著他。

文荻知道自己在下一個毫無把握的賭注,但是現在,她已回不了頭。她得讓這個男人明白他內心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小荻……我整整大了你十三歲。”

“三十二歲的你,並不老。”

“對你而言,夠老的了!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的混淆,你傾慕的物件,該是與你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例如郝聖文嗎?還是除了他之外?”

“我——”

“你明白那是個謊話!就算我身邊出現再好的男人,也不能扼止你這樣的心態。你何不讓自己清楚面對心底的另—個聲音,為何要壓抑它?”

斯赫恒望著眼前殷殷期盼的小臉,內心強烈的奮戰著。“不,你不明白。”

他怔然的看著她拉過自己握拳的左手,輕輕扳開它,貼著她粉粉的臉頰。

“你容許其他男人這樣碰觸我嗎?J”她以臉頰牽攀他寬厚溫暖的手掌,輕聲低哺。

他該禁止這種親密的舉止的……斯赫恒卻發現自己竟由被改為主動地,輕撫她柔嫩的肌膚,甚至在她放手的時候,他仍不願離去的輕撫著。

文荻臉上帶著羞澀,藕臂繞過他的頸後。

“你願意吻我嗎?它從不是句玩笑話。”下他俊毅完美的臉龐——錯愕的表情並無損它的俊美。

他想推開她,卻找不到半絲力量來制止即將發生的一切!那對逐漸迫近的美眸,閃亮迷人得仿若磁石般,汲取了他自主的能力!令他虛弱的只能望著它們在自己眼中變得更為明亮清晰。

當兩唇相接,時間仿佛也在此刻靜止了一般,鼓動的心跳是僅剩的聲音。

柔軟的唇瓣,好比玫瑰花瓣般,斯赫恒感覺它們羞澀的輕刷過自己的唇瓣。

“吻我。”文荻未唇輕啟,貼著他唇際害羞地低泣。

這句邀請仿若—道魔咒,猶沉浸於方才震撼之中的斯赫恒,不自覺地抬起另一手,將泛紅的嬌顏擁於手心。

“閉上眼睛。”在完全封吻紅唇之際,他輕聲低喃,一直到兩唇緊密的貼合,斯赫恒才猛然瞭解——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渴望這個吻。

他為這份美好而深深歎息。

柔軟的唇瓣帶著生澀,探索地回應著他的吻,他的舌輕易地挑啟她皓貝玉齒,誘導她的甜美與自己交纏!

火熱的一吻,由起初的輾轉漸行強索,由淺轉深,由猛為烈,四周的空氣在急劇上升,但是驀然“砰”的一聲,卻冷卻了這—切!

灼熱的目光首先落在使地毯發出悶響的椅子。而圍繞兩人之間的魔力在逐漸的消失,斯赫恒困惑地皺起眉頭,目光隨之轉移至身前。

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捧著一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嬌容,氮氮的美眸正透過半垂的眼瞼凝望著他,晶瑩剔透的膚質泛著桃花般的色澤,還有,輕啟的紅唇,嬌豔欲滴得仿若剛剛遭人狠狠的吻——

“哦,天啊!瞧我做了什麼?”兩手仿佛燙著似的,斯赫恒跳了起來離開床沿。“我……我怎能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來!”他的表情是震驚、錯愕、無法置信、罪惡以及嫌惡——對他自己的嫌惡!最後,凝聚成一句發自內心的低吼,“斯赫恒!你真該下地獄!”

他無法忍受自己在那對一直是信賴他的眼眸的注視下多待一秒,帶著悔恨交加的表情,他腳步顛統,如狂風般地沖出文荻的臥房。

J!呼喚的聲音始終說不出門。咽下喉的呼喊,文荻同時感覺到淚水鹼澀的滋味。

為什麼?文荻!早在一年前,你便已喪失得到那男人的資格……躺在病床上那份痛苦的認知,此刻又蒙繞在文荻的耳畔。

絕望如利刃,在她裂開的心口又劃上一刀!

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文荻再也忍不住地掩面低聲痛哭,因為她這無用的身子,根本連爭取他的愛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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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5: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長長的走廊,只見兩名身著藍服白邊運動衣的女孩,分工合作地將一籃籃球扛上臺階。她們在一扇門前停祝

“筱蘭,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趁班導尚未發現之前,你趕緊將你遲交的習作補交到她桌上吧!”

“是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母老虎發現的話,我去有怎樣的下常”方辰齦牙咧嘴地扮了個鬼臉。

“你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知道了,小方。”羅筱蘭瞄了手錶一眼,不安的提醒她這向來吊兒郎當的好友!

方辰吐了吐舌頭。“鑰匙給你,咱們校門口碰面。”

不一會兒,人已如煙般不見蹤影。

羅筱蘭感慨地搖了搖頭,用鑰匙打開用於放體育用品的儲藏室。

將堆滿籃球的籃子推置角落,羅筱蘭準備轉身離去,突然一股由敞開窗扇飄人的熟悉氣息。留住了她的腳步。

搬來一張缺子一支腳的桌椅,羅筱蘭小心地跺上去,從儲藏室的視窗望出去,期待的目光一陣梭巡之後,她在一棵背對自己的大樹下發現一雙修長的腿。

羅筱蘭兩眼一亮,跳下桌椅,鎖上門,往建築物後方跑去!

山的那一頭,烏雲密佈,頗有風雨欲來之勢。樹下的人兒突然渴望這場雨能下得十分痛快,而不是綿綿細雨。

自從那一夜之後,她已經有將近一個禮拜沒與J碰面,為了避開自己,這些天來他以公事繁忙為藉口,一直待在他辦公室的小套居裏。

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讓文荻不得不停止翻騰的思緒,深切的哀怨從冷眸迅速隱退。她沒有費心起身看來者是誰,只是仰頭靠著樹身,朝天空重重吐出一口白煙,她討厭煙味!卻不知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變得有點依賴它,這就叫墮落吧?

“文荻學姐?”

怯懦的一聲從她頭頂上方傳來。文荻微側左臉,發現此刻靜站身旁的女孩極為眼熟。

“是你,有事嗎?”她心不在焉地問著。

“我……我想為上次的事,向學姐道謝!我知道現在說似乎為時已晚,但是我一直找不到適當的——”

“我聽到了——如果這是你來的目的。”

“我……”羅筱蘭張口還想說什麼。

“不介意的話,我想一個人。”

冷漠的語氣阻絕了她想往下說的話。文荻將目光從不斷交換雙腳的女孩身上收回,深深吸了口煙。

吞雲吐霧的側臉仿佛正被一股濃厚的悲傷深深籠罩住般,雖然那張臉並無表情,但是不知為了什麼,她就是這樣覺得!

羅筱蘭明白自己並不受歡迎,她該立刻轉身離去的,但是散落在學姐腳前的煙蒂,讓她在臨走前忍不住關心的丟下一句,“你不該讓它們危害你的身體的!”

文荻有著一刹那的遲疑,然後將香落煙放入嘴裏,輕吐白煙,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淡笑。

誰會在乎呢?哈。

陰暗的天色似乎提前到來,抽完最後一根煙,她抬起腳旁棄落的煙蒂,起身走向垃圾桶。

煙蒂與幾瓶原封不動的藥罐被她同時地丟入桶內——誰在乎。

一陣風迎面吹來,打亂她一頭短髮,掀動她的外套衣角,帶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文荻仰頭望了烏雲迫近的天際一眼,兩手插入褲袋,垂首走進晚風的懷抱。

此刻,文荻最想要的就是抱著孤獨,然後安靜的死去;但是有人並不願讓她如此好過。

在文荻踏出校門後,郝聖文高大的軀體,倏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文荻!最近為何一直躲著我?”

躲?她何必躲?對於她不想看見的人,她大可視而不見的從他身旁走過。

“等等!”郝聖文一時怔楞,連忙出手拉住繞過他身旁的女孩。“該死!我這幾天都在找你!可是卻一直等不到你出現,我幾乎要以為是你那霸道專制的監護人將你囚禁在他的城堡裏,限制了你的行動。”他忿忿不平地道。

文荻皺眉瞪著自己被抓的手臂,正打算開口要他放手,豈料有人比她還氣憤。

“放手!你這只豬!”

屬於女孩纖細的身子突然擠進他們之間!錯愕中,郝聖文乖乖放手了。不過,倒不是女孩憤怒的咆哮使然,那是因為——

豬?他這曠世俊男,居然會與那種骯髒低能的醜八怪扯上關聯?郝聖文無法置信地瞪視著仰望他的小臉——若在其他情況,他會說她頗有姿色。

“別仗著自己人模人樣,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對學姐毛手毛腳!”李靜防禦性地伸展手臂。

人模人樣?天曉得憑他這張“人模人樣”,只要小指一勾,便有成千上萬的女人爭先恐後的搶著主動獻身!當然,文荻是例外——而他一直以為只有文荻能對自己向來引發自豪的俊容免疫的,但是現在看來……

郝聖文發觀自己的男性自尊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他清清喉嚨,朝女孩綻露一抹自認能輕易迷倒眾生的迷人笑容。

“這位同學,你似乎誤會了,我和她是——”

“我才不管什麼五會六會!人家學姐擺明瞭根本不想理你,你還不識相的乖乖摸著鼻子滾回你的車子裏去,少在這妨礙我和學姐的談話!還有,你發春的模樣真是夠噁心的,如果沒有鏡子的話,我會不介意借你用的!”

郝聖文的笑容僵硬在唇角,如死魚般睦大的雙眼,怔然地瞪著驀然以背面對自己的女孩,他自詡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生平第一次為自己過人的長相感到懷疑。

他仰頭望著陰暗天空,一手不自覺地摸起臉來。一定是晦暗的天色遮去了他迷人的神采!最後,郝聖文如是想的告訴自己。

“學姐,對於上次我提起的事,你考慮的怎樣?”

李靜不再理他,語氣一改先前的強悍,變得無比嬌柔,這讓在她背後的郝聖文迅速用手捧著下巴,才不至於在驚怔中掉了下來。

文荻兩眼眯了眯。喔,是劍道社裏的女孩。文荻搖頭表示回答,隨即她看見女孩眼中掠過失望的神情!

“那麼今年的友誼賽——”

“我不會出現的!”她打斷她的話。現在那對眸子盈滿了失望。無視女孩的反應,文荻接著又道:“是你在跟蹤我嗎?”最近兩、三天,她總覺得有對眼睛老是盯著她看。

李靜刹時紅透的表情,讓她明白那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為什麼?”她皺起眉頭表示她的不悅。

“我……我……”李靜不安地絞著雙手,支支吾吾的不敢迎視那對教她心跳加快的眼眸。最後,她由口袋裏摸出一封飄散著淡淡香水味的信封。“請學姐收下!”

將信塞入文荻手中?李靜害羞得再巴望在學姐的注視下多待片刻。羞紅一張臉的她,迅速地拔腿跑離。

這是什麼?一封告白的情書嗎?天啊!那女孩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瞪著那封粉紅信封,文荻既震驚又錯惜。當然,在她一旁看著這一切的郝聖文,所受到的震撼也不校

原來不是自己的定力出了問題,而是那名女孩的“眼光”有了差錯。

郝聖文對著女孩消失的方向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帶著好笑的表情對文荻揚了揚眉。

“看來你受歡迎的程度,並不止於異性。”

天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無力也無心去擔負這種不必要的困擾!

“如果你能改變她這種錯誤的想法,我會考慮成為你下一個約會的對象!你看著辦吧!我的司機來了!

身心懼疲的文荻已經擠不出多餘的心思去理會這兩人。她決定讓他們互相解決,至於她的承諾……誰又能預期未來的事呢!

文荻的座車在逐漸消失,楞在人行道上的郝聖文,卻猶對著手裏的信封發著呆。

伴隨一記幾欲震裂大地的悶響,一條銀龍驀地出現在烏雲密佈的天空,然後如來時般的突然,又消失蹤影。

轉眼,大地開始飄起雨來。

—個人的晚餐對文荻而言,時間似乎總是顯得特別的難熬。她一手托腮,如嚼蠟地咀口中的食物。

汽車引擎駛近的聲音,讓文荻猛地停止在餐盤翻動的刀叉。豎起耳朵,她聽見老管家開門的聲音,然後是“少爺,你回來了!吃過晚餐了嗎?我馬上吩咐廚房——”

“不用了。小姐呢?”

“小姐在飯廳用餐……”

腳步聲往她的方向接近,托腮的手立刻被端莊的放置一旁,心跳隨著接近的腳步而愈發鼓動的厲害,幾乎就要蹦出胸口般!

最後,腳步聲終於在飯廳入口停祝

文荻不得不拾起目光。“嗨,J,嗯……你的出現是不是代表畫廊又上了正常的軌道?”

幾天不見,他除了臉形略顯消瘦外,迷人的面孔依舊令人屏息。

文荻雙手牢牢抓緊坐墊的邊緣,費了好大氣力才抑制住想沖向他的念頭。她一如往常,放作輕鬆狀地開口打招呼,唇角含笑地望著在她對面坐下的J。

不知為了什麼,幾天來,他一直刻意想努力迫使自己忘記的一幕,在見到她的一刻,卻又再次清晰地浮現他眼前!斯赫恒以為自己辦到了——事實並不然。

“嗯,我回來是有件事要宣佈。”語氣陰沈,其中大部分的倔意卻是針對他自己的。“朗伯,給我杯熱茶。”

他得腦子清晰得夠明白自己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在老管家退下後,沈默頓時造訪了餐桌前的兩人。

文荻由低垂的眼睫下方偷偷瞧了對面的J一眼——

打他出現在門口,他便一直回避地不願直視自己!

文荻發現J剛毅的下巴泛著淡淡的胡碴子。向來注重整潔的他,也會忘了刮鬍子嗎?這令他削瘦的臉龐增添了幾分憔悴。

擔心害怕的心情更甚于好奇心,文荻莫名地有種預感,自己一定不會喜歡J即將宣佈的事。

懷著這份惶恐,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與畫廊有關嗎?”她誠摯的希望是如此。

當文荻幾乎認為自己無法獲得回覆的時候,J終於出聲了。

“今天下午,我在電話中向郝小姐求婚了。”

“少爺?”適巧出現在入口的老管家,無比震驚的兩手一陣晃動。

器具碰撞聲令斯赫恒望向老管家。

“朗伯,您眼中的小男孩就要娶妻,您可以了卻一樁心事了。”斯赫恒的笑容帶著連他都不自知的苦澀。

“是……恭喜少爺,可、可是……”祝賀的語氣裏驚訝多於欣喜。老管家的目光不禁拋向另一頭小主人身上。

“為什麼?”一道閃光驀地劃亮陰暗的窗口,細弱的低喃被雷吼掩蓋住了。

“小荻?”斯赫恒不確定地看著以頭頂面對自己的文荻。然後,他迎上一對哀怨、充滿指責的眼睛。

“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文荻握拳的雙手指節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這樣的痛與淌血的胸口,兩者相較之下,根本是微不足道。文荻抬高下巴,逼視著J。她甚至不知自己的下唇正在顫抖著,她眼眸裏的哀傷,讓他的心驀地閃過一陣尖銳的絞痛。斯赫恒強顏歡笑道:“我以為我會得到你的祝福的!”

“除非地獄結成冰!”她跳了起來,傾身朝他吼:“上天明鑒!你根本不愛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結婚並不一定非有愛的成分存在不可,有時候,它可以讓男女雙方互利!再說,‘愛’那種東西可以日後培養的。”

“天曉得,如果真有什麼,這幾年你們早該碰出火花來的,何需等到日後?”

“或許是因為我一直未曾盡心。”他躲開她的逼視,佯裝不在乎的聳肩。

“你為什麼欺騙自己呢?J!那女人根本無法帶給你快樂!”

“不要對我又吼又叫的,小荻!”他終於忍不住的咆哮回去。“我的快不快樂根本就毋需你來操心!如果你能把這份多餘的心思放在重視自己的身體上,我會感激不盡的!所以,停止你的吼叫!”

文荻被嚇住了,但也只是短短的幾秒而已。怔楞片刻,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委屈頓時如猛浪般襲上心頭,她紅了眼眶。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住口!小荻!”

“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只要你!”低語突地轉為悲憤的怒吼。“但是我的病迫使我不得不停止愛你的念頭,這對我而言是件多麼殘酷的事實,你知道嗎?那簡直是迫使我放棄我的生命一般,該死的你,又怎會明白呢?”

憤怒的將餐具掃落一地,頓時,器具碎裂聲充斥整間飯廳。

“天啊!小荻,你在幹什麼?”深怕她會傷到自己,斯赫恒神色蒼白地沖向她,將她拉離腳下那滿地的碎片。

“放開我!”

“冷靜點!小荻!”他試著抱住神情近乎狂亂的她,一邊對著一旁早被嚇呆的老管家喊道:“朗伯!書房裏有藥,快去替我拿來!趕快!”

匆匆交代一聲,斯赫恒恐懼地與在他身前奮力推擠的人兒交戰著,他氣急敗壞地吼著:“冷靜下來,小荻!你的心臟會受不了的!”

“誰在乎!誰在乎!”她推擠、拍打著他,淚水早在先前便已抑住的臉龐,揪痛的心她發瘋似的狂叫、狂喊。

“如果你的宣告是因為那一吻而對我所做的懲罰,那麼,你辦到了!我會走得遠遠的,你大可不必為了讓我死心,而埋葬自己的下半輩子!我的心早在—年前就死過一次了。放開我!反正我在這個家裏只是個累贅,我才不需要你多餘的同情!我早就厭倦身體,我寧願早些下地獄去,也不願見你犯下錯誤!”

掙扎的力道,隨著聲聲悲切的怒吼而愈加難以控制。文荻的反應是斯赫恒始料未及的,苦思、掙扎了數天,他以為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兩人而言是好的……

斯赫恒的心在顫抖,因為過度的激動只會對她脆弱的心臟造成嚴重的負擔!

他啞著嗓子低吼:“該死!我求求你冷靜下來!小荻!”

天啊!他幾乎抓不住她——

“放手!”

斯赫恒感覺自己被推開了!事情的發生來得突然,他飛了出去,驀地腦後一陣刺痛,他怔然睜眼——小荻!

承蒙“昏君”召見之際,由眼皮垂落成縫的刹那,他看見一條纖細的身影飄出了飯廳入口。

老管家懷裏抱著一大堆瓶瓶罐罐,神色倉皇的趕回來。當他發現飯廳已不見小姐蹤影以及赫然在桌子底下找到自己昏迷的主人時,他再次嚇呆了。

“少爺……少爺……”見主人遲遲未醒來,老管家愁容滿面的站起身,準備去請醫生。

背後痛苦的申吟讓老管家欣喜的折返主人身旁。

“少爺?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

“朗伯——喔,這是怎麼回事?”斯赫恒直覺地摸向後腦勺,納悶自己怎會摸到腫塊?

“你撞到桌角了,少爺!因為擔心你撞出腦震盪,我一直不敢隨便移動你,我正想去打電話,現在看到你醒來,我真是松了口氣!你有沒有任何不適?例如,噁心?想吐?”

老管家小心扶起主人,讓他在—旁的椅子坐下。

斯赫恒輕輕甩頭。不經意的,他的目光被尚未整理的滿地碎片所摸獲。

小荻!“小姐!她人呢?”

“哦?”對了!他被小荻狠狠推了一下,然後感覺頭撞上什麼,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斯赫恒狂吼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激烈的動作令他頭暈目眩,逼不得已,他又跌回椅子。

噢,真該死!“小姐呢,朗伯?”他抓住老管家的手,痛苦地閉起雙眼,等待暈眩感退去。

“小姐不見了!我下樓來時,便已不見小姐的蹤影,又不能丟下你不管,所以我只好要小李和幾個下人先去外頭找找看——”

“白管家——啊!少爺,你醒了!”司機小李全身濕漉漉的身子突地出現在飯廳入口,神情慌張。

“找到小姐了嗎?”開口的是臉色青白的斯赫恒。

“沒有,但是我擺在車房照明用的燈具不見了!還有……還有我剛剛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小李不安地瞄了老管家一眼。“我發現馬房裏少了一匹馬!少爺——”

坪數不大,整潔舒適的馬房裏,只飼養兩匹馬兒,“迅雷”是匹體格健頓、高大迷人的雄馬,相反的,“火雲”則柔順乖巧的惹人疼愛。

“失蹤的那匹是‘火雲’嗎?”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心跳幾乎因為等待而停止。他衷心希望小荻騎的會是那匹柔順的牧馬。

“不見的是‘迅雷’,少爺。”

真該死!她簡直是在拿她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讓他逮到她的話,他非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不可——假如她奇跡似的沒摔斷脖子的話。

詛咒的聲音未曾間斷過。不知不覺中,斯赫恒已沖到大門前,後腦勺要命的抽痛,此刻對他而言已經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

“小李,我需要照明用的器具!找到的話!拿到馬房來!”

“少爺,你該不會是——”老管家匆忙來到主人身側,一方面憂心少爺頭上的傷,一方面又害怕小姐此刻的處境。

“我大概知道她會去了哪里!”拉開門。猛然灌入的冷風、冷雨,令斯赫恒忍不住又咒駡起來。

“朗伯!替我聯絡羅醫師。我可能會需要他。”

斯赫恒抬眼瞧了雷聲大作、閃電交加的陰暗天空一眼,便和他的司機小李分別沖進風雨中。

斯赫無暇套上老管家遞來的雨具,一臉肅穆地催促胯下坐騎,任其讓大的雨珠將他身上的高級外套浸透得狼狽不堪。

他不斷低頭甩掉弄得他兩眼極為不適的雨水,緊盯著前方的山路小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雨勢似乎有愈來愈凶的傾向、如此氣勢的大雨,在這樣的時節實為罕見,斯赫恒不相信自己竟倒楣的遇上了!一路上,他還得時時停下來,安撫被雷聲驚嚇的馬匹。

剛開始斯赫恒還擔心“火雲”會迷路,但是一路走來,他赫然發現它似乎很熟悉,看來它的主人常帶它直達。

馬匹奔跑已有段時間,他不曾因為雨勢變強而減緩動作,倒是在知道馬兒熟悉路況後,不禁又加快了牧馬的速度。

保暖的衣物此刻又濕又硬,冰冷的緊貼在自己身上,斯赫恒忍不住又打了個冷顫。他無法想像那纖瘦的身子怎禁得住這種寒冷外加冰雨的侵襲。

意念及此,斯赫恒更用力甩動韁繩,且目光不敢輕易地放過掠過自己眼前的景物,他唯恐自己極有可能錯過被摔落地面的人兒!

狂風驟雨中,斯赫恒努力地膛大一對已經極為不適的雙眸……

在閃電劃亮林子的一刻,斯赫恒終於發現“迅雷”高壯的影子!但是,他的血液卻在下一秒猛然凍結!

小荻……小荻呢?

“迅雷”的背上並沒有他急切尋找女孩的身影!

“小荻!”斯赫恒大吼一聲,從“火雲“背上翻落,將它丟給它的同伴?

風雨中,他狂亂地嘶喊著,雙眼駭然地四下梭巡著。探照燈由雄馬腳下逐漸擴大至目光所及的範圍,但是依舊沒有小荻的影子,回答他的除了風聲雨聲外,還有大得嚇人的樹枝撲打聲,以及……

斯赫恒正準備轉往小溪的方向,—道閃光倏地又劃過天際——

驀地“迅雷”高高揚起前蹄,他反應敏捷地跳開,不料一個踉蹌,翻落斜坡,然後跌坐在泥地裏,探照燈順勢從他手中飛了出去,強烈的光線適巧照在兩馬原來仁立的大樹下。

斯赫恒揉著被雷聲震得嚴重耳嗚的雙耳,詛咒地從泥淖中站起身。

他的處境與待在地獄裏又有何差別?雨水加上泥塊,他的外套已經面目全非,他索性脫下它,棄置一旁。他摸黑走向那盞燈,卻赫然發現樹下的馬匹早已不見蹤影。

該死的雷聲!該死的畜生!該死的這一切!他咬著牙,拾起燈具,趕往小溪。

他沿著小溪上游狂奔,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地,用探照燈在急湍的河面與小徑之間瘋狂地掃射著!

光看著混濁的河面就夠讓人驚心膽戰的,更別提如果她摔落翻騰的河水裏將會是怎樣的下常斯赫恒喊啞了嗓子,不知道吞進了多少雨水,他只驚覺河水高漲的速度竟快速的駭人。這讓他加快腳步。

突然,斯赫恒焦急恐慌的目光被前方一抹亮點吸引住了——

在銜接對岸小木屋的吊橋上!

他趕到吊橋一頭,瞧見他憂心掛念的人兒正試圖穿越橋樑時,他幾乎感激的當下跪拜感謝上天。

他手圈成筒狀,朝文荻背影大喊數聲,但文荻似乎鐵了心,不予理會,腳步未歇地逞往目的地前進。

斯赫恒漆黑的劍眉緊緊皺起,邁開步伐打算追上去,卻赫然發現自己竟一腳跌進水裏!他不禁提燈照了腳下,在震驚中又將燈光舉向整座橋樑——倏地他血色盡失。

天啊!這整座吊橋幾乎已浸在水中!尤其是橋樑中央更是嚴重。

“小荻,快回來,吊橋隨時可能全塌了!”他的聲音忍不住在顫抖著,不過,不是因為身上沁入心骨的寒冷。

文荻對他的話仍不見聞教他的心情害怕,並迅速轉為一股怒氣。

“該死!文荻,你回來!如果你不想掉進冰冷的水裏的話,你現在就給我停下腳步!”他怒吼的同時,雙腳已踩進水裏。

她頭也不回的吼叫,“我寧願在冰冷的河水裏打轉!”

很好!但在那之前,他會先親手掐死她的!他咬牙切齒心忖。他強迫自己注意腳下脆弱的橋樑,但是視線總是忍不住又緊盯前方。

當文荻平安跳上對岸時,斯赫恒才松了一口氣。驀然,一盞燈打上了他盛怒的臉孔。

“斯赫恒,你滾回去!我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的話,為何此刻會在這裏?她該下十八層地獄!

斯赫恒張口準備對那跌跌撞撞跑離的纖影提出反駁時,往小木屋方向搖晃而去的亮點,突然消失在黑暗裏!

斯赫恒青白了一張臉,不顧一切地跑了起來。

面若白紙的斯赫恒,當他飛奔至文荻身旁時,她正顛簸地費力從濕漉的地面爬起。

他將燈具甩於一旁。“小荻!你撞到哪了?”

“死不了的,只不過摔了一跤——放開我!”她對著他大吼,一心想要扳開手臂上的雙手。早已嚇壞的斯赫恒怎有可能放手,尤其當他發現手掌下的身子不住的打顫時,他鋼鐵跋的手臂已不假思索的將她圍入懷裏。

“天啊!你在顫抖!我們得趕快——”

“我們什麼都不需要!你只要放開我,讓我自生自滅!”

“胡說!你的聲音在發抖——你的莽撞行為會要你的命!”

不顧文荻的反對,斯赫恒擰著眉,將她如布袋般甩上肩頭,拾起那盞黑暗中唯一的光明。然後怒氣騰騰地走向不遠處的那棟小屋。

當她踢動的雙腿不小心擊中他的肋骨時,他再也受不了了,狠狠的端上木門。

“文荻!你的胡鬧也該適可而止!天曉得,我為何要如此容忍你幼稚的行為。”他毫不客氣的甩下文荻,雙腿分立,兩手環胸,黑眸惕怒的瞪著她。

文荻緩緩由地板爬起。“你大可把我丟出門外。”

沒有徵兆,她倏地繞過如神只般擋住她去路的斯赫恒,沖向他背後那扇門!

斯赫恒的動作也不慢。“你休想!”由裏面反鎖,他抽出插在鑰匙孔的鑰匙,打開窗戶,毫不在乎的丟了出去。“現在,誰也別想踏出這屋子一步。”關上窗,他轉身面對怒視自己的文荻。“出去,你只有死路一條!”

錯愕怔楞片刻,握拳地朝他大吼:“我寧可死在外頭,也不願待在有你的地方!”

不過,“看來你別無選擇。”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而且雙唇發紫。

斯赫恒劍眉憂心地理緊,目光離開怒瞪他的女孩身上,開始四下搜尋起來。

當初造這棟木屋,他秉持著原始的理念,所以在這棟屋裏完全看不到任何現代化用意,就算自己此刻想泡杯熱咖啡取暖,也得動手升火、煮水之後才能享受。

所以,讓他帶進屋內的燈具便成了這裏唯一的現代用品,但是這盞燈的能量正在逐漸減弱。

借著昏黃的光線,斯赫恒找到一盞煤燈。點燃煤燈,他將它擺至能照亮屋內每個角落的木櫃上頭,室內頓時不再昏暗。

他有多久不曾再到這裏來了?三年?五年?不,應該是更久。不過,這裏倒是被整理得井然有序,一塵不染,顯然有人三天兩頭就往這裏跑。

十五坪大的房間,想找件東西並非難事。一陣翻箱倒櫃之後,他終於找到—條薄毯與厚厚的毛毯,而且沒有難聞的黴昧……斯赫恒訝異地揚眉。

他拉回心思,轉身道,“小荻,你最好將你身上的濕衣服脫下,再用毯子——”

他正奇怪她怎會輕易放過他,不再對他咆哮不已,原來她靠坐在門邊睡著了。

睡著了?斯赫恒臉色大變地沖到她身旁,兩手抓緊,她手臂搖晃著:“醒醒,小荻!你得先脫掉身上的衣服才行!”

“唔……J?我好冷……”仿佛尋求溫暖似的,她主動縮進他散發熱氣的胸膛,在他懷裏打著冷顫。

“J?”這丫頭終於恢復“正常”了嗎?“那是因為你全身裏著冷濕的衣物。”他推開懷裏顫抖著的柔軟嬌軀。“所以你得——等等,先別睡著!該死!睜開眼睛!”瞧她又要棄自己而去,他連忙出手輕拍她冰涼的雙頰,朝她耳畔著急大喊。

驀地,一對火眼金睛飽含殺氣射入他雙眼。

“你真是可惡至極!吝嗇的不願撥出一絲你的溫暖給我!”

太好了!至少怒氣會讓她有精神多了。“你現在需要的不是我的溫暖,而是這個!”

文荻瞪了他一眼,伸手槍過斯赫恒遞來的毯子。

斯赫恒揚眉起身,臨走前丟下—句:“我去升火,換好就來爐火旁烤火。記得,你得先脫掉身上冰冷的衣物,才能裹上毯子。”

片刻,斯赫恒得咬緊牙關才能防止打火機被丟出屋外的命運!他瞪著自己的雙手,赫然發現——原來他的手抖得這麼厲害!

咒駡一聲,他決定做最後一次的努力。所幸爐火被他成功的點燃了。沒多久,熊熊烈火已將昏黃的室內映照得一片通明,而由壁爐散發出的熱力也溫暖了每個角落。

“小荻,換好的話,趕快過來烤火。”

斯赫恒撥弄燃燒中的乾柴,等了似乎有一世紀之久,他發覺背後依舊毫無動靜。低聲詛咒,他丟下火鉗,皺眉地起身。回頭看——這下可好了!這丫頭丟了個棘手的問題給他。

斯赫恒試圖喚醒沉入夢鄉的文荻,“起來,小荻!”

努力了半晌,斯赫恒最後不得不舉白旗投降。她臉上異常的紅潤……

他伸手試探她的額頭,手掌下的肌膚果然燙得嚇人!

斯赫恒神色一凜,抱起文荻,大步邁向木床。

心裏除了想儘快替她脫下濕冷的衣服外,斯赫恒根本無暇去細想自己方才不小心觸及的柔軟是什麼。借由毛毯的遮掩,他置於毯下的雙手,熟練的將文荻身上的衣物——迅速剝除。一番考慮之下,他留下兩件貼身衣物。

他將木床挪近壁爐。爐火溫暖的光芒映在文荻的嬌容上,泛紫的唇色開始緩慢轉為紅潤,但是,毛毯下的身子還在發抖著!

額頭的溫度似乎又提高了!輕輕撥開她儒濕的頭髮,凝視片刻,他擰眉離開床沿。椅子將他們浸濕的衣服披掛在上頭,讓爐火的熱氣烘乾它們。

他走向緊閉的窗扇,伸手撥開厚厚的窗簾。屋外狂風驟雨,令斯赫恒不禁緊緊蹙眉。

看來朗伯他們要找到這裏,得等到早上了。放下窗簾,他衷心希望這場雨能儘快結束,因為他不知道,床上的人兒是不是能夠堅持得那麼久。

只由於心系文荻的病況,斯赫恒一直到將近三點才在疲 憊中不知不覺睡去。只是這個睡眠很短,一陣細弱的申吟,輕易地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斯赫恒立刻從地板跳起來。“小荻?”他挨著床沿坐下,探手想撥開她已濕的劉海,卻赫然發現她肌膚冰涼。

“我……我好冷……”文荻半睜眼眸低語。

“你等等!”他心底驀地竄過一陣恐慌。他朝壁爐又丟了數塊乾柴,將木床再拉近火堆幾分。

“待會就不冷。”他讓自己溫暖的大掌輕輕壓著她沁涼的臉頰,溫柔低語地告訴著她和他自己。

文荻把臉頰轉向他的掌心,伸出手輕輕握住,然後緩緩地合上眼。

這種十足信任的舉止扯痛了斯赫桓的心,頓時,他的雙眼一陣辣熱。他忍不住俯身在她冷汗直冒的額前印下一吻……你會沒事的!

然而,她還是沒有停止顫抖!

倏地,斯赫恒臉色刷白,內心一番權衡計量之後,他爬上床,鋼鐵般的手臂輕輕一攬,裹著厚厚毯子的文荻被他攬進寬闊溫暖的胸膛裏。

堅強點,小東西!你向來都是那麼堅強的,這次也別例外……為了我。你得撐下去。他下額貼著她柔軟的發絲,一邊低語,一邊祈禱著。

此刻他向來的冷靜消失殆盡,心中只剩下恐懼不安。

最初,斯赫恒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當他睜眼凝神細聽,這才明白,原來開口說話的是縮在他懷裏的人兒。

“小荻?”驚喜交加之下,斯赫恒連忙將窩在他頸側的小臉輕輕推離自己寸許。他低視著她,眼底滿是欣喜。

但文荻雙眼猶緊緊閉著……原來他聽見的是她的夢囈。怔楞中,他抬手輕探她的額頭。

溫度除了稍微偏高外,至少她已停止打顫了!斯赫恒松了口氣,望了腕表一眼,四點四十五分!離拂曉不遠了。

他又凝神傾聽屋外動靜……風雨似乎轉弱。

很快就能帶你回家了,他心忖。珍惜憐愛地撫弄她額前的柔軟發絲,唇角含著一抹溺愛的笑意,斯赫恒準備把文荻的臉龐輕輕壓回頸側,卻發現她好像在喃喃自語著。

為了聽清楚她在說此什麼,斯赫恒貼近她的臉龐。

突然,在他眼前,莫名的蹦出小小的拳頭,要不是他反應夠快,那一拳准落在他的鼻樑上!

這丫頭連在睡夢中也不願放過他嗎?他無奈歎口氣,握住半空中揮動的小拳頭。

“斯赫恒,你可惡!”硬咽的浯氣帶著氣憤。

斯赫恒愕然盯著文荻的睡容,瞧她不悅地皺起額眉,他不禁歎,突地將她的柔荑壓向自己的臉頰。

“我知道……對不起!”以臉摩掌她的掌心,他動容低語地道歉著。這雙小手沒有柔嫩細緻的肌膚,只有厚繭,那是過度持握竹劍的結果。

在她掌心輕輕印下一吻,他將它放回毯下。文荻順勢主動地把臉埋進溫暖的頸側,汲取他的男性氣息。

他又聽見她的囈語了,這次語氣充滿委屈。

“我喜歡你……J,從好久好久以前就喜歡你!”

你說過的!依你當時的音量看來,待在屋內的人可能都知道了。

斯赫恒凝視她的臉孔,手指如羽毛般,溫柔的遊走她姣美的臉部線條。她的真情告白,令他的心頭洋溢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儘管她可能會在五年或十年後,才會發現她的錯誤。

“為什麼你要拒絕我……”

斯赫恒唇角露出苦笑。因為我得阻止自己想愛你的念頭……我不能帶著你往錯誤的深淵裏跳!天曉得,你是不是將父親與情人的角色混淆?我怎能陪著你一起做出會令你終身後侮的事來。

“那個郝聖文……我……我是故意的,可是……你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冷淡……”

冷淡?他嗎?哈,上天明鑒!若不是看在SALLY的面子上,他早在那小子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便毫不客氣的將他丟出視線之外。

不忍心見體弱的她再如此折騰自己,斯赫恒又一次攬緊懷裏的人兒。

“別再胡思亂想了,小東西……讓自己保留氣些體力吧!”他貼著她耳邊低語。但心底的苦澀令他痛苦地閉起雙眼。

關切的語氣仿如穿透夢境,文荻不再囈語,只聽見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她的氣息輕輕吹拂在他胸前赤裸的肌膚上,斯赫恒在心裏告訴自己

他會在她醒來之前,放開她的!

含不得讓這份擁著她的美好稍縱即逝,自此,他那對黑眸未曾合過眼。

他清楚明白自己是在何時對懷裏的她著了迷——當大哥將嚎陶大鬧的她丟入自己懷裏,揮動的小手不小心“甩”了他一巴掌,而他楞然的神情竟讓削瘦的小臉蛋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時,從那一刻起,她便在他心中駐留了!

年紀真的是問題嗎?其實不然。斯赫恒所害怕的是,當文荻哪天驀然明白原來她一直以為的情感不是愛情時,屆時,他的心會為此死去的!

所以,他只好當個逃兵,甚至為了躲開那對毫不掩飾自己情感的眼睛,他逃到了國外!

知道文荻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都怪自己一直忙於事業而忽略了她!

斯赫恒萬般柔情地在文荻額前印下一吻。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是件極為傷痛的事,但是,相信我,我是愛你的!以我認為對你是最好的方式愛著你!當有天你遇上自己真正喜歡的男人時,你會諒解我此刻的做法的。

是的,時間會撫平這一切。但不知為什麼,斯赫恒的視線竟變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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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9 00:05: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終於在拂曉時分,文荻和斯赫恒讓匆匆趕至的老管家
一行人接回宅郟

體格雄健的斯赫恒在床上躺了半天。馬上又是生龍活虎,倒是體質纖弱的文荻,足足躺了一個禮拜才獲“聖旨”方能下床走動。

但文荻成功地讓斯赫恒打消念頭了嗎?

不,“斯”、“郝”商家的訂婚晚宴在她病癒後的第三個禮拜,如火如荼地在斯氏畫廊大樓的交誼廳迅速進行著!

在這期間,向來少言的文荻在宅裏變得更加沈默了,除了吃飯時間,她總是—個人鎖在房間。

這一切瞧在斯赫恒眼裏,他常常痛在心裏。有好幾次,他得讓自己握緊的拳頭將手心烙印出指痕,才克制使想把身形日益消瘦的她擁入懷裏的衝動!

斯赫恒還是在最後一刻走離。因為他總是這樣告訴自己,這樣做是為了她好。

繁星點點的夜空,清澈的訪如毫無理疵的黑緞,散發著屬於夜的魅力。

晚宴即將開始,斯氏畫廊大樓前的馬路上,車子擠得水泄不通。

不稍片刻,賓客盈門,七、八十坪大的宴會廳已賓客如雲。

男士衣冠楚楚,女士衣香鬢影,接下來則是男女主角上場的重頭戲了。

女主角郝思嘉今晚穿了一襲耀眼無比的金色禮服,削肩的設計強調出她美麗的粉頸、雪白的玉肩與比例完美的藕臂。v字形低胸領口下,令人羡慕的曲線忽隱忽現,凸顯她向來引以為傲的高聳酥胸,以及她盈盈一握的柳腰。

當然,挽著佳人出場的斯赫恒可一點也不比女主角遜色。剪裁完美的黑色晚禮服,強調出他寬闊的肩膀以及修長的雙腿,令他雄健的身軀更見挺拔俊逸;梳整服貼的黑髮,與他精明睿智的黑眸互相輝映,掛於唇角那抹淡笑增添其迷人風采。

旁人震驚的注視以及毫不掩飾的抽氣聲,令郝思嘉站得更挺直了。雙眼熾熱的仰望身旁的男人,想到這位英俊的男人即將屬於她,她臉上那抹笑意,此刻燦爛的訪如北極星。

在如雷的掌聲中,斯赫恒挽著即將成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走向等候著他們的舞臺。

但在他舉步上臺的同時,對另一頭的老管家投以擔憂的一眼。老管家明白的點一下頭回應,便去尋找他的小主人!

擅長扮演獵豔角色的他,在美女如雲的今晚,當然不會放棄機會!只是現在的他,一心想獲取的獵物只有一人!

好不容易逮到藉口登門入室,卻讓一群庸脂俗粉纏得他頭昏腦脹,就是獨獨不拿那朵多刺的清壁小花!

郝聖文擺脫一位忙著將自己豐滿酥胸送進他雙手的超前衛女子,想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竟會發現他搜尋了半個晚上的小花兒。

只見她纖影身上的黑,幾乎與石柱形成的暗影融為一體。

天啊!這丫頭怎麼穿得活像來參加葬禮似的!不過,倒是與她獨斷獨行的個性滿相符。

郝聖文揚著眉,滿是欣喜地朝黑暗中的背影走去。

“小荻?太好了!能在這裏遇上你,一定是上天的指引。看來我的禱告應驗了!天曉得,我正在發愁到底在哪里才能找到你……你沒事吧?”

在她訝異地側臉,—道光線適巧照在她精緻的臉蛋上。雖然美顏出現在燈光下的時間很短,但已足夠讓他看見它的蒼白。

“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他靠近她。“身體不舒服嗎?”

她那雙原本緊抓衣襟的小手,在身旁的男人尚未發覺之前,被不著痕跡的擺回身側。

回神一想,“小荻”?她可不曾記得自己何時允許他如此親昵叫喚自己!

她將全身的重量放在背後的石柱上,輕輕吐了口氣才道:“有事嗎?”

一如以往,她還是一身帥氣的中性打扮,不過配合今天這個場合,此刻穿在她身上的西裝不僅正式,那不忘女性柔媚曲線的剪裁,襯托得她極為好看!只是幾天不見,削瘦的臉龐似乎益形消瘦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何不在現場?”他靠著欄杆,兩腿交叉,微笑地望著她優美的側臉。

“我不喜歡熱鬧,更不願自己被打擾。”

她的逐客舍已經下達了,他還不趕快摸著鼻子,滾到一邊去!但是,既然“泡妞”是他天生的使命,那麼“厚顏無恥”就是必備的要件之一。

“那好!咱們倒是挺相似的,我這個人向來不習慣這種場合,也不願有不識相的人在此刻來打擾你我兩人!哈。”

這個人的厚顏簡直是天下第一字型大小!以前的柏林圍牆可能也沒他厚!

文荻皺起眉毛,告訴自己:如果胸口那陣陣不適感能消退的話,她會試著去想把無恥之徒一腳踢下陽臺的念頭。

驀地,如雷的掌聲與賓客默契的祝賀,竄進文荻雙耳,她忍不住按緊胸口。

一旁郝聖文來不及發現她,見狀,因為他的目光已移向裏頭,看見他的堂妹與未來堂妹夫在眾人掌聲簇擁之下走上台。

“看來期待的一刻就要開始了。”郝聖文揚了揚雙眉,離開欄杆。他走了數步才發覺文荻並沒有跟上來。

“你不進來嗎?”

她搖了搖頭,他只好獨自進入屋內。

雖然這一刻來得真不是時候。不過待儀式過後,他絕不會再讓她從他眼中消失。或許他可以拉著她一起溜出會場,用他帥氣的跑車載她上山,賞夜景在星空的陪伴下,度過屬於兩人的甜蜜時光!那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約會。

不知為了什麼,一張齦牙咧嘴的小臉突然竄入他的腦海,破壞他此刻編織的美夢,美夢頓時變成了噩夢。

真是個難以拋棄的“夢露”,郝聖文在心中劃個十字,決定暫時將“她”拋諸腦後。

天知道,自己風流倜儻的大帥哥不當,幹嘛做個爛好人,讓那丫頭將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下糟蹋。活該她喜歡的是女人!瞧她恰北北的凶婆娘樣,任何一位正常的男子漢也不想娶這樣的母夜叉來當老婆,糟蹋自己!

“郝公子……郝公子?”

郝聖文愕然眨了眨眼,這才發覺自己正對著斯家的老僕人皺著雙眉。

“不知郝公子是否曾瞧見我家小姐?”

“喔!她……文小姐在陽臺上。”

郝聖文看著老管家與自己道謝後,急步走往他所指的角落,本來他還打算跟的,但喧嘩的笑聲讓他改變主意,轉往人群。

“小姐——”

文荻聞言轉回身。老管家看見小主人發白的臉色愕然住了口。

“是嗎?已經開始了……”文荻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盈滿絕望之色的眸光看向臺上你情我依的一對男女。

“我不明白他為何執意如此做……”

一顆閃耀無比的銀鑽,被一雙好看的大手由藍色絨盒取出。

文荻雙手顛簸的往屋內走,緊緊扯著胸口,額前冒著冷汗,呼吸顯得極為困難……

那男人臉上幸福的笑容,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與謊話!

老管家被小主人的模樣嚇壞了!骨瘦如柴的雙手連忙扶住她欲走過他身側的身子。

“小姐,你的臉色好難看……”不好的預感閃過老管家慌亂的心頭,接著,他發現小姐擺在胸口的雙手因用力而泛白——天啊!千萬別讓這種事發生!

“你先歇著!小姐……你的藥在口袋吧?”他瞧見旁邊就有張椅子,試著朝它靠去。

文荻已經麻木得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全部的精神都投注在眼前即將發生的一幕——

一切就像慢動作一般,白淨嬌嫩的玉手被緩緩拉起,價值百萬的銀鑽眼見就要套進那只微微發顫的纖指,“有什麼能阻止他做傻事呢?老管家……”驀地,絞痛的胸口不再困擾她了。眼前一暗,老管家駭然圓睜的表情成了她最後的回憶!

本意欲推開老管家的文荻,雙手攀附著老管家的手臂,“咚!”一聲,她滑倒在老管家腳前,失去了知覺以及——她的心跳。

“小姐——”

首先聽到老管家叫聲的是離他倆最近的男人——郝聖文。

“小荻——天啊!”他臉色蒼白的沖向他們!

舞臺上,令現場女士紅了眼眶的百萬鑽戒倏地從斯赫恒手指間滑落。 滾落台下,但是它的主人並不在意。

此刻,斯赫恒的血液在瞬間凍結,眼神迅速越過眾人,瘋狂地在室內梭巡起來不——千萬別是真的!在郝思嘉與大家尚未意會過來之際,他已面若白紙地沖下臺。

一波波的恐懼洶湧而至,幾乎淹沒了他,令他手腳發冷。

“老天!她幾乎沒有呼吸!”正確的說法該是“她沒有了呼吸”才對!心焦的郝聖文不讓自己如此想,正火速的解開束勒著纖細頸子的排扣。

“小荻!不!”斯赫恒狂吼地推開正試著替文荻解扣的男人。“打一一九!說明是心臟病發的患者——馬上!”

黑色禮服與手機同時丟進跌坐在地板的郝聖文的懷裏。

斯赫恒不斷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小荻迫切需要的是,他的冷靜!

解開任何會令她呼吸不順暢的阻礙物,甩開教他渾身發冷的恐懼,斯赫恒力持鎮定,努力回想著早在自己心中背誦了萬遍的急救步驟。

從離胸骨約兩至三個拳頭高的位置,對準胸骨的中央部位……快速且用力的捶擊下來,並且要在五、六秒鐘之內……連續捶擊兩至三次!

但小荻醒來的機會有十分之一……十分之一而已!

每—次的捶擊都是伴著這句肝膽欲裂的聲音而落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捶擊的動作未曾稍有停歇,但文荻卻仍是毫無起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斯赫恒瞪著文荻死白的容顏,四周的空氣稀薄的教人難以忍受。他猛然抬起發紅的雙眼,怒視圍觀的眾人一眼。

“拜託!你們可冷可憐她,給她一點新鮮的空氣行不行!”他如受傷的狂獅般,咆哮地大吼出內心的悲憤與挫折。

驀然,斯赫恒想起羅醫師所言的CPR,希望的火花頓時於他心中再次點燃。

上天啊!再給他一次機會,但別把她帶走!求求你!求求你大發慈悲!她只活了十九年啊!我求求你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滲進了汗水裏,但斯赫恒他渾然不知。圍觀的賓客們已經有人因眼前感人的一幕而紅了雙眼。

至於郝思嘉,巴不得文荻能就此長眠不起;否則,往後她在斯赫恒身旁還有立足之地嗎?很顯然的,斯赫恒的心早讓那丫頭給占滿了!

想著想著,郝思嘉不禁也在一旁禱告起來。不同的是,唇角含抹陰笑的她,雙眼射出的光芒是不經掩飾的恨意。

雖然她的訂婚宴未能如期完美的劃下句點,但是,現在她期望它會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看著那可憐的男人一直重複著徒勞無功的動作,郝思嘉笑得更陰沈了。

呼吸啊!小荻!在斯赫恒憤怒地握拳仰天悲嘯時,救護人員終於抵達會常但斯赫恒已情緒失控,猛朝救護人員揮拳;為了救人,救護人員只得對他打了針鎮靜劑。

淒涼萬分的斯赫恒在陷入昏暗探淵之際,掠過他腦海的是——

他失去了她!

她,作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境裏全是與J的點點滴滴,甜美的、歡笑的……她甚至又想起自己不小心將他撞落小溪的情景。當時……對了!背對自己的他正為他們的晚餐在奮戰著,不過,溪裏的魚群似乎預先知道般,在他們抵達之前便早已逃之夭夭!他守了大半天,硬是不見半條魚出現眼前……她不是有意的,只是那裝滿水的木桶,對八歲的她而言實在是太大,也重得離譜!她才會在失去重心的情形下,將他……

蒼白的小臉,因美好的回憶而微微笑開……

她和他,他們相處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但是那些片段,她總是小心的收藏起來。

夢裏的小女孩一向是靜靜的,不喜歡說話!可是不知為了什麼,只要—碰上了他,她就變成小麻雀般,總有一籮筐說不完的話——但是小女孩認為的“多話”,對斯宅裏的人們而言,他們卻視為是“正常”的。

小女孩獨愛黏他!猶如麥芽糖,喜歡小手緊抓他的衣角不放,跟在他背後跑,直到他不耐煩,皺著濃眉將她甩上肩頭方甘休,他認為小女孩的依賴性太重了!但是在小女孩心裏,她卻視他為自己的所有物,那就像擺置在她床頭唯—也是她最喜歡的布娃娃般。

在他最後—次離家的那天晚上,小女孩一個人躲在房間,對著鏡子裏淚痕猶存、紅腫雙眼的自己暗暗起誓:她一定要快快長大!

因為她知道那些漂亮的大姊姊們亦在覬覦她的所有物……

夢境突然轉換,她看見他抱著小女孩悲痛落淚的一幕。因為在前一分鐘,他和小女孩剛接獲一則晴天霹靂的噩耗——他們失去了最愛的親人!

小女孩的心好痛!為疼愛她的爺爺奶奶與寵溺她的叔叔,更為擁著她泣不成聲的他……

蒼白的容顏不由得輕輕蹙起雙眉,滾燙的淚珠不知不覺沿著眼角緩緩滑落,淌濕了雪白的梳頭。

濃厚的悲傷令她承受不住地選擇離開夢境。咽下喉間的哽咽,躺了數天的文荻終於在病床上幽幽轉醒。

陌生的環境令她茫然,然後她想起這些白色的牆、白色的床,以及白色的自己……突然,一切變得不再陌生了。

醫院……她在醫院裏嗎?仰視天花板的眼緩緩移向病床旁,她看見吊著點滴!

忽地,文荻感覺自己小手暖暖的,似乎正被什麼握著……她目光不禁往下移。

J趴在床側,緊緊握著她手的不就是斯赫恒——是啊!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他疲 憊憔悴的臉龐,只有“累壞”二字可形容。

此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位白衣天使由外走了進來。護士發現昏迷多日的病人此刻正睜著眸子盯著自己時,臉上閃過一絲錯怔,隨即面露微笑地走向病人。

護士正準備開口——

文荻不願沉睡中的J被驚擾,朝接近病床的護士做出噤聲狀。

護士望了床側那張倦容一眼,了然一笑。她輕聲細語地詢問病人的狀況,並探量她脈搏的跳動,明白一切正常後,輕手輕腳的退出病房。

文荻並沒有錯過女護士不由自主的投向J的留戀一眼。這張俊容,總是能讓女人忍不住多瞧上一眼……想到自己昏迷期間,醫院裏又不知有多少女性的芳心被他擄獲,娥眉不覺好笑地一揚。

第二次醒來,文荻是讓病房裏刻意壓低的爭執聲吵醒的。

“該死!你說她今天應該會醒過來的!”

“不錯,文小姐在早上確實有——”

“鬼扯!如果她曾醒來的話,我不會不知道的!”

“是……是文小姐要我別驚擾了斯先生……”

這次開口的是最靠近她病床的女護士,瞧她委屈的語氣,訪如淚水隨時有可能馬上演決而出,尤其是在她身旁的男人又不知憐香惜玉的對著她低吼之後。

“那麼你該叫醒我的!”

文荻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清清喉嚨,然後對著背向病床的三人輕輕咳之聲。“難道你不能改掉喜歡在我耳畔又吼又叫的習慣嗎?J”

十分整齊地,三張面孔同時轉向她。

斯赫恒是第一個跑向病床的。有副魁梧身材的羅醫生在斯赫恒尚未開口前,手臂一橫地將他推開,不耐的表情似乎對這蠻橫無禮的男人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儘管他在心中一直對自己說著:通常病人家屬反應都會如此,他可以理解的。

“對不起,我們得先替她做檢查,請別妨礙我們工作。”說罷,羅醫生揮手招來一旁的助理。

頓時,暴怒的獅了不見了!斯赫恒乖巧溫馴的仿若只家貓。他不發一語,靜候一旁,等待醫生結束檢查。

片刻後,醫生及護士離開,門在斯赫恒背後輕輕關上。

他拉了張椅子在床側坐下,視線不曾從文荻的臉上移開。

“能再聽見你罵人的聲音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念它們。”他輕輕拉起床單上的小手,唇角抵著它們,眼眶紅潤地低語。

“我……我昏迷了很久嗎?”她的心也被扯痛了。

“夠久了!這七天來,我的五臟六腑幾乎因為等待而死光!”

“這就是為什麼你的鬍子之所以會如此紮人的原因嗎?你的模樣看起來糟透了,J”她輕輕掙脫他的手,疼惜的摸著他的下巴。

“絕不比你糟!”他又抓回她的纖手。“你這裏覺得如何?”將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喔……除了心跳偏快之外,生命力很強。”文荻擰眉思索片刻後,眨眼道。

“我問的不是我自己!”可惜,她幽默的語氣未能感染他,他輕皺起眉頭。

文荻微微一笑。“醫生都說我沒事了,你難道不相信醫生?”

J緊繃的表情讓文荻好生憐惜。

“我不知道……”他以臉頰摩著她的柔發,痛苦地低語。“當你毫無生息的躺在那裏時,除了讓你趕快恢復心跳之外,我什麼都不能想!但是任憑我怎麼努力,那些在我心中背誦了千萬遍的急救方法還是無法讓你有絲毫回復生命的跡象,我的心幾乎死掉了!”他掐起濕潤的雙眼。“不要!小荻……我再也不要經歷如此的生離死別!你可以在我胸口直接捅上一刀,就是不許那樣嚇我!你的懲罰 夠教人肝膽欲裂!”

她可以清楚瞧見黑眸眼底那抹尚未完全退去的恐懼……酸楚湧上心頭,文荻眼眶—熱。

“對不起,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將你逼進一絲不愉快的婚姻……有其他更好的女人適合你。”卻絕不會是她自己。

是的,這個男人為了逃避她,甚至不惜把他自己推向一位他不愛的女人懷裏……想到這裏,文荻不禁悲從中來。她哀傷地撇過臉,淚水如斷了線般成串滾落雙頰。

“小荻?”

“我知道以我身體的狀況,根本沒有愛你的資格!我會時時提醒自己得離你遠遠的,不再對你癡心妄想!”

“小荻!”

“不用試著安慰我,‘死心’不會那麼難的。”只會讓她變得如行屍走肉般。她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對他的呼喚硬是充耳不聞。

突然,文荻低呼一聲,斯赫恒把她纖弱的身子攬進懷裏,堅定地擁著。

“假如你願意……給你我一點時間吧——四年!大學畢業後,如果你發現自己仍要我這個老頭子的話,屆時,我會為你準備一場盛大的婚禮。”

文荻一股震驚與不敢相信。

“我可以等那麼久嗎?”她感覺攬緊她的手臂收緊。

“可以的!奇跡會發生在你身上的!”他啞著嗓子,動容地以臉頰摩掌她的發絲。

斯赫恒告訴自己,為了這個奇跡,他會夜以繼日的祈禱。

“你……你不介意……”淚水沾濕他的衣襟,她卻無力阻止它們氾濫成災。天啊!他剛剛是在向自己求——“我介意的是,你怎會答應一個老頭子的求婚?”

晶瑩的淚光泛出喜悅的神采,直到此刻,文荻才敢讓自己的雙手緊緊抱住他——用盡一切力量,再也不放開!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斯赫恒,你一點也不老!”

這是夢嗎?這男人真的開口向自己求婚了?“我不允許你反悔!”如果他那自以為是保護欲又作祟的話。

“天曉得,我們之間擁有權利反海的,恐怕只有你,小傻瓜。”

是的!就算四年後的答案可能會令他心碎,他也不在乎了!

文荻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由絕望深淵爬起的喜悅溢滿胸口,教她吐不出一字半語。最後,她哽咽一聲,將自己埋入J充滿男性氣息的頸間,高興地啜泣著,兩手牢牢地抱緊他……

她在心底默許:如果老天允許,我會愛你愛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悄悄掩上門,倚立病房外的老管家,忍不住拉起袖子拭著淚。感謝老天!終於讓那固執的男人開竅了。

望著手中補品,老管家決定待會再端進去。或許,他可以先拿回去弄熱,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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