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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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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於佳 -【酒香醉劍客(三香喜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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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0:28: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三天期限已到,湯貴名正言順地坐在「爛菜樓」的大堂裡等蔡刀給予答覆。他的手邊放著一張單子,那上面記錄了這些年來她所偷的全部食材。小到一棵蔥,大到一隻熊掌,一件不少,一件不多。

  難道說,他這個「殘湯館」的東家成天什麼事也不幹,就盯著蔡刀的一舉一動,否則他怎麼對她做的每件壞事那麼清楚?

  更奇怪的是,偷他的食材已經有三年的歷史,他都縱容了三年居然在那賦秋出現的三個月內,賦秋與蔡刀並肩走在大街上的三天內發佈討債消息,這是不是有點兒太奇怪了?

  「你到底想幹嗎?」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抱著一死的決心左右兩邊共同夾擊湯貴,人家早有準備,一干家丁守在門口,稍有點兒風吹草動,豬蹄子熬湯或是生吃猴腦這就能上桌宴各。

  湯貴體諒他們護主心切也懶得跟他們計較,「我不想怎麼樣,想解決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讓蔡刀隨著『天下第一廚』的牌匾嫁到我們湯家,我也不虧待她,璨湯館從此更名斕綵樓。你們二位依然在此做夥計,幫工錢只會比你們現在多幾倍,絕不會虧了你們。這樣安排還有什麼不妥的嗎?」

  不妥,完全不妥!

  這人跟小姐作對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他們還只是小孩子的時候,他就欺負小姐。可惜小姐生得高大,湯貴從小就打不過她,每每被丟過天井,踩在一邊,甭提形象有多難看。更令人震撼的是,雖然兩家開的都是酒樓,湯貴和小姐也都是從小就學廚藝的。但在小姐沒有失去味覺之前廚藝一直比湯貴好,身為男人,他真是很沒用的東西。

  相比之下,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可就有價值多了。他不僅才學過人,財富也過人。他所經營的無字酒莊可是天下第一酒莊,專門供應宮裡所需美酒,而且那賦秋的姐姐涼夏還和武後娘娘有密切關係。

  左看右算,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得出異常相同的結論:小姐要是能變成那夫人,那該多好!

  這也只是他們這些做夥計的想想而已,湯貴都來了半天,也不見那公子出面把小姐搶到身邊。再這樣下去,要麼上公堂,要麼小姐可就成了「湯夫人」。

  賦秋一貓腰,本想繞過大堂逃難去。姐姐諒夏似乎故意等著看他處於危機之中,硬生生地將他踹了出去,直踹到眾人的面前。

  小猴子眼尖地撞見了,拖著他去見湯貴。

  「那公子,你倒是說說話啊!」

  「是啊!是啊!」朱二胖子扯了扯賦秋的衣袖,像在拉一根又粘又軟的麵條,「那公子,您看這件事怎麼解決?」您就說一句,斕綵樓我要了,蔡刀我也要了,這不就結了嗎?

  「咳!咳咳!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比較難辦。」賦秋冷汗開始下滑,扇子難得一次地發揮功用。

  什麼難辦?你直接娶蔡刀為妻不就結了嗎?

  這是我的終身大事,你少囉嗦。

  那氏姐弟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彼此用心語做著交流,這遊戲玩了二十多年都玩不膩,做壞事的時候尤為好用。

  「湯東家,你想怎麼辦?」賦秋企圖推卸責任。

  湯貴端正神色對著他,拿出男人間決鬥的姿態,「我要斕綵樓,也要蔡刀。」他的態度明確,只看賦秋怎麼對答。

  「你要……好,你要。」賦秋暗暗點頭,啥也沒說。

  你瞧人家多豪邁,你看看你,沒用的東西--涼夏用心語在腹中直把賦秋罵了個狗血淋頭。賦秋只當沒聽見,他這是顧不得許多。

  這就完了?小猴子猴急地跳了起來,

  「那公子,你倒是說句話啊!咱們小姐可沒打算嫁到『殘湯館』,咱們不能為了這三年的食材銀子把小姐給賣了,你倒是幫忙說說啊!」

  說?說什麼說?

  「要麼,這三年的食材銀子我付?」賦秋不肯定地探聲問道。

  「不!不用,咱不用你這麼好心。」蔡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碗麵,

  「這裡有一本蔡家祖傳的食譜,拿它來頂欠你的三年食材銀子,如何?」

  「小姐--」

  眾人齊呼,蔡家祖傳的食譜那是何等的重要,拿它抵三年的食材銀子,小姐到底想做什麼?

  她只是想做一回自己,「湯貴,斕綵樓給你,蔡家的食譜也給你,條件只有一個,你要照顧好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如果你同意,咱們就此定了。」

  「小姐,妳怎麼辦?」她的每言每句都是為他們這些夥計做打算,她怎麼辦?

  湯貴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走入這步田地,他不想逼她,更不想讓她恨他啊!

  「妳不需要這樣,我……」

  「你閉嘴!」涼夏不客氣地踹向湯貴的小腹,踹到他閉嘴。這地方哪有他說話的份,她要為弟弟的終身幸福謀劃,殺了他都不為過。

  蔡刀沉靜地有些壓抑,她輕描淡寫地說道:「咱好辦,蔡家在姑蘇老家還留有幾畝地,幾間房,咱回鄉下怎麼過不是過。」蔡刀的聲音有些無奈,更多的是認命的冷漠。

  她在後堂聽了半晌,巴望著賦秋會出面解圍。她等了又等,等到的只是他的吞吞吐吐,三天期限已到,她不想再為難他,也不想再給自己無望的希望。到此為止吧!才子哪能配母熊?

  手邊放著面,她拿起調料瓶順手將黑色的液體倒進碗裡。正要吃麵,小猴子驚叫起來:「那是醋!」

  她理也不理,依舊是一口一口吞下去。酸得眼淚直流,她只是吃著,卻不言語。這場景賦秋曾見過一次,那次是辣,這次是醋,她存心要讓他為難,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決定嚇到了,湯貴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賦秋手中的扇子打開、合上,掙紮了許久,「妳不再做廚子了嗎?」

  「咱當不了廚子,你知道的。」就像咱配不上才子,同樣的道理。酸酸的麵湯充斥著蔡刀的舌頭,她依舊什麼也感覺不到,卻酸得紅了眼眶。

  賦秋不甘心為她的眼淚所折服,他試圖堅持自己的原則:「無憂宴還在籌辦中,妳不能在這個時候關閉斕綵樓。」

  「一切就拜託湯主子了。」

  「我……」湯貴還想開口,卻瞥見涼夏殺機重重的眸光。這女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麼動起手來這般狠毒。他只好暫且閉嘴,把生命賠上那多不值啊!

  蔡刀輕而易舉地將所有與賦秋之間的交集推得一乾二淨,他卻不容她輕易擺脫。

  「武後娘娘欽點『天下第一廚』的後人來辦理這場無憂宴,湯主子即便收下斕綵樓,取得『天下第一廚』的招牌,可他畢竟不是蔡家的後人。妳難道想以欺君之罪害死他嗎?」

  他想做什麼?他不是一直不想辦無憂宴嗎?為何這個時候又牽扯上他,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所做的一切還不夠嗎?他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他讓她失去了原本那個耍著六把刀灑脫到可以不顧流言的蔡刀,也還想怎樣?讓她連退回鄉下種菜的機會都不留?

  「不辦了,我不辦無憂宴總可以吧!要殺頭,要流血,要抄家,我一個人擔著,反正蔡家只有我一個人,我除了自己,誰也沒有。」

  涼夏一怔,撲上去抓住蔡刀的衣領,「妳……妳說出『我』了!」

  所有的人用無比驚愕的眼神睇著蔡刀,連她自己都覺得震驚。除非刻意否則她都稱呼自己「咱」,從未這般自然地說出「我」這個字。

  賦秋依稀感覺到什麼,上次她在說愛他的時候也用了「我」。那是刻意,為了愛而刻意,這一次呢?

  「我想和蔡刀單獨談談。」

  「那我怎麼辦……」

  湯貴話尚未說完,涼夏便一腳將他踢飛到門外--這一腳換來一個偉大的教訓:別惹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能活在天地間而又沒被風吹倒,她一定有制服你的力量。

  踢跑了湯貴,涼夏轉身去拉蔡刀,她極力想撮合蔡刀和弟弟,或者說她很想看看弟弟這一生到底要背上多沉重的包袱,如今這個包袱……夠沉,比涼夏看到的任何一個包袱都沉。

  「蔡刀,妳跟賦秋去中庭聊吧!」

  蔡刀沉默以對。j她怕自己的猶豫,更怕他冒出更多無情韻話語,她怕自己受不了。賦秋劍眉一挑,摺扇輕舞。「妳怕了?」

  「我不怕自己會對剛才做出的決定猶豫,也不怕你說出什麼無情的話語,我受得了,一定受得了--咱們這就去,誰怕誰?」

  賦秋輕笑著跟在蔡刀的身後,兩個人甩下眾人去中庭單挑。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對視了一眼,同時間道:

  「小姐真的不怕那公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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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湯貴的銀子我替你還,條件是你要繼續接受恢復味覺的治療,然後跟我合作辦無憂宴。」那賦秋看似清冷的話語中,蘊涵著無限權威,他的決定不容他人動搖,連她也不例外。

  蔡刀也不是省油的燈,手裡操著六把刀,她氣勢洶洶地瞪著他,「我憑什麼聽從你的安排?我都說了我會用蔡家食譜頂那筆銀子,用不著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真抱歉,我就是屬狗。」換言之,這個閒事他那賦秋管定了。

  他強盜啊?還要逼著人接受銀子的強盜嗎?

  手握緊刀,蔡刀有種想砍了他的衝動。「都說了不要你管了,你想幹嗎?不是說了嗎?我失去味覺跟你無關,你趕快回無字酒莊做你的大才子,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你無聊啊?」

  她這是什麼態度?賦秋被逼到絕境,脫口而出:「要不是妳說你喜歡我,我幹嗎沒事給自己背包袱?」

  蔡刀的臉頰在瞬間燃燒成紅雲朵朵,如此壯碩的女子臉紅紅的模樣甚是可愛,賦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他的衣角被六把菜刀削去些許。

  「妳……妳到底是不是姑娘家?」老天?你怎麼讓我碰到這種重量級包袱。

  「我又沒要你背上我這個包袱。」她比他還凶,果然是熊字輩的!

  賦秋也不甘示弱,好歹他也是中原大才子,哪容得尊嚴被這樣侮辱,這簡直是對他學識的挑戰嘛!挑戰他罵人的文采。

  「妳以為我想啊?我最怕背包袱,還是這麼重的!」

  蔡刀本想罵回去,可鼻子酸酸、眼睛酸酸,惟有張開的嘴巴嚼不出任何味道。她半張著嘴啥也不說,驀然的沉默反倒讓賦秋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是空氣中惟一的語言,不知道是誰先拉著誰坐在了中庭的花壇邊。花早就被當成做菜的調料拔光了;枯枯的幾根枝豎在他們之間,找不到絲毫才子佳人的浪漫,卻有著幾分柴米油鹽的真實。

  「我不想愛妳的。」

  她先開了口,心酸得不得了。他眉頭一沉,倏地發問:「為什麼?」他有哪裡不好?她為什麼不想愛上他?

  「因為你不會愛上我。」說出這些話比她想像中的容易,「愛上你是一種沉重的負擔,你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知道,從你第一天出現在我面前就知道。但我不死心,就像我明明不是成為天下第一廚的材料,可我就是不願認輸。只因我付出了,我不想空手而歸。殊不知,在追求答案的過程中,我失去得更多。」

  她在說什麼?她的文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出的竟是他不懂的深刻。

  「妳究竟想說什麼?」

  「我曾經想過嫁給湯貴,了此一生。但我做不到,因為我還是喜歡拿菜刀嚇你--雖然涼夏姐姐告訴我,你的輕功、內功絕對能排進江湖前三名,你若是真的想殺我,只要動動手指就夠了。」

  「妳究竟想說什麼?」

  「離你遠遠的,離你的世界越遠,我就越有機會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就像我惟有結束斕綵樓才能對自己的廚藝徹底死心,離開這段十六年的夢魘。」

  她眨了眨眼睛,眨去眼底的血絲。賦秋凝神地看著她,竟發現她的睫毛長長卷卷的,好漂亮。甩甩頭,他怕自己中毒,中一種名為「母熊」的毒。

  「我不管妳怎麼說,武後娘娘的無憂宴必須試著辦下去,否則不僅我的無字酒莊因此受牽連,連朱二胖子和小猴子也難逃此劫。」他說得危青聳聽,天知道涼夏一句話所有的麻煩都能結束。才子的腦筋都很賊!

  到底是人命關天,蔡刀不能全然不顧。她的肩膀塌了下來,連心底打定的主意電跟著鬆動。

  「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妳怎麼樣。無憂宴一定要辦下去,對妳進行的恢復味覺的治療也不能停止。」至於其他的,賦秋都不知道自己想幹嗎!他不想跟一頭母熊過一輩子,在蔡刀的身上他找不到任何吸引他的亮點,他卻堅持背著這個包袱再走一程,哪怕只是一小段旅程。

  他模稜兩可的態度激怒了蔡刀,六把剛剛收回來的刀再度飛了出去。「有本事你自己做無憂宴,我不管了!」

  !做就做!我那賦秋聰明蓋世,小小的菜餚還做不出來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平息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他們四目在空中打仗,誰都不肯讓步。終於,蔡刀為他的氣勢所動搖,將甩出去的菜刀再拔回來,轉身的一剎那只丟出一句「隨便妳」。

  好!太好了!這一戰役那賦秋勝利。

  「可是,」他困難地歪著頭自言自語,「為什麼米和著水放進鍋裡,吃的時候就只剩下米,沒有水了?」

  天!蔡刀手裡的菜刀掉在地上,切掉她腳丫子前端的鞋底--他真的是才子嗎?屬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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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豬啊?居然連火都不會生!」

  蔡刀捲著袖子站在伙房門口叫罵,活像嚇死人不償命的財主婆子。別怪她粗魯,實在是伙房裡的那頭豬讓人想「磨刀霍霍向豬羊」。

  豪氣幹雲說要成為廚子,親自掌勺為武後娘娘辦無憂宴。結果呢!那賦秋連生火都不會,灶台裡火沒生起來,煙熏得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抱頭痛哭,也不知道賦秋到底怎麼弄的,等她買完菜回來罐伙房已經燒了半邊。

  他要是不想讓她把斕綵樓賣給湯貴,也用不著想出這種辦法啊!想來他也不是故意的,要知道在救火的過程中,他拿手中那柄名人題畫的古董摺扇來扇風,結果火勢越來越大,他那把價值三千兩的古董扇就這樣與她不值三兩銀子的半邊伙房一起付之一炬。

  算了,換一種安全些的本事學吧!將腰間的六把刀飛到他面前,想他內功、輕功絕佳,料想使菜刀應該問題不大吧!

  賦秋倒是個聽話的學生,接過刀模仿蔡刀的氣魄,隨意甩到半空中,只聽見--

  「那賦秋,你想謀殺親姐啊?」

  涼夏狼狽地從屋頂上掉了下來,她本想伏在樑上瞧瞧弟弟學廚藝的糗樣,這不瞧還好,一閃神便見四把明晃晃的刀刃衝著她就飛了過來,要不是她身手敏捷,今晚的紅燒魚片主料就是她了。

  道歉已經不起作用,賦秋的腦袋狠狠地被削了一頓。蔡刀趕緊將利刃收好,免得血洗「爛菜樓」。「怎麼還少兩把刀啊?」

  是呀!涼夏也覺得納悶,她明明只瞧見四把刀想宰了她,還有兩把呢!她順著刀風劃過的方向望去--

  「哈哈哈哈……賦秋,你的……你的……」

  賦秋習慣性地摸了摸兩鬢青絲,自從第一次見蔡刀用刀刃削去了他瀟灑的髮絲,他就一直在蓄兩鬢的發,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全部長齊。這一摸,感覺不對。賦秋朝身後望去,失蹤的兩把刀插進他身後的木板裡,有什麼地方不對。找到水盆,他以水為鏡。

  毛!他的毛!他兩鬢的毛不見了!他兩鬢的毛又被菜刀給削了……削了!

  沮喪就是這樣產生的,要不是賭口氣,賦秋真的不想再繼續為難自己。

  「能不能……能不能換點兒別的教我?」他是真的不行了。

  蔡刀也不為難他,隨便從菜簍中掏出一隻鐵公雞丟給他,大氣磅礡地吆喝了一聲:「去把牠給我宰了。」這可是廚子的入門功課之一。

  想他大男人一個,宰一隻鐵公雞應該沒半點兒問題吧!左手捏著雞脖子,右手操著刀,賦秋擺好劊子手砍死刑犯的架勢,這就準備動刀。

  「你倒是快點兒啊!」他那是宰雞嗎?比宰人都痛舌。

  賦秋心有不安,在結束一條生命之前為它祈福:「人各有命,天各一方。作為一隻雞,你該為人們的口腹犧牲生命。人故有一死,雞也有一命,所求莫大於死者,便可坦然去死。雞啊雞,你在我手上香消玉殞,也算福氣,你就……」

  「你就快點兒殺吧!」他再不動刀子,涼夏想對他動手了。爹娘怎麼生出這麼個怪物,他到底是不是她弟弟啊?

  賦秋深呼吸,氣運丹田,手起二脈,力宛狂瀾。刀刃漸漸接近雞脖子,眼看就要見血。他突然停下來,轉身對蔡刀嚷嚷道:「我要殺了。」

  「你殺的又不是我,不需要跟我打招呼。快點兒對付雞吧!」她不冷不熱,安靜地看著他的每個舉動,他讓她想起了五歲時的自已第一次摜死兔子的模樣--狗是打死的,鴿子是悶死的,而兔子……是摜死了再拿來食用。

  「我真的要殺了。」

  涼夏拿腳蹬他的膝蓋彎曲處,嘴裡哺喃地念叨著:「你怎麼還不去死?」

  就快死了!賦秋閉上眼對雞脖子下刀,手指微鬆,公雞撲騰著不夠強壯的翅膀這就飛過圍牆,去尋找自己的求生之路。它脖子處飛濺的血花滴得到處都是。活生生一幅殺雞圖。

  眼見著那隻雞已經飛出牆院,賦秋也不去追,只是站在原地埋怨著:「你還真是一隻鐵公雞噯!居然不肯成為我們飯桌上的美味佳餚,真是一毛不拔。」他臉上分明掛著釋懷的微笑。

  「那賦秋……」

  「什麼?」為什麼蔡刀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只因為他不是做天下第一廚的料?

  沒等蔡刀將厭惡之情道明,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急沖沖地從前庭奔了過來,

  「小姐!小姐!湯貴來找碴了!您看咱們……」

  他們的視線同時對上提著刀站在園子裡的賦秋身上,半晌的沉默換來兩個大男人殺豬般的尖叫:「殺人了!那公子殺人了!」

  殺人?他?他連殺雞都不敢,還殺人?賦秋狐疑的眼神正對上蔡刀為他捧來的一盆水。

  「自己看看!」她已經完全懶得跟他說話了。

  水中的倒影滿身濺著血色,手中提著一把殺豬刀,怒目圓瞪,說他殺人了,毫不誇張。賦秋微微發怔,下一刻,他甩開刀,拿手指堵住嘴,扯開瘖啞的嗓音大喊道:「殺人了!那賦秋殺人了!」

  涼夏翻著白眼,很想揀起地上的刀殺了這個白癡弟弟。原來,才子也不是什麼都在行,至少在廚藝這一塊,那賦秋這個蠢豬就完全不行。

  「殺人了!那賦秋殺人了!」

  誰?誰敢在這個時候添亂,嫌她還不夠煩是吧?蔡刀猛地轉身,以殺人般的眼神瞪視著來者。

  「好你個湯貴,你又想幹什麼?」這話是涼夏發問的,敢跟她弟弟搶女人就要做好送命的準備。想來她昨天的那一腳踹得還不夠恨,只是將他踹出門而已,應該將他直接踹上病床的。

  害怕歸害怕,但自己的終身大事究竟不能耽誤,湯貴存夠了底氣,訥訥地開口道:「我……我來跟蔡刀談……談一談。」

  「談什麼談?有什麼好談的?」涼夏擋在蔡刀的面前,像老母雞護著小雞,

  「不都說了嗎?蔡刀要跟賦秋合辦無憂宴,等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以後再說。」

  湯貴凝神望著蔡刀,他在等著她的答案。「妳怎麼說?」

  蔡刀愣愣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原以為那賦秋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捲起袖子做廚子,他的恆心讓她為之動容。她忽然覺得自己很軟弱,因為一點兒小小的感情問題就放棄無憂宴,放棄恢復味覺的機會,放棄十六年來所學的廚藝。值得嗎?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我……」

  「我跟你談。」賦秋擦了把臉,以乾淨的面容迎接湯貴挑戰的眼神,「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咱們進屋談吧!」

  湯貴震住神色,以男人的姿態甩開袖袍朝屋裡走去,賦秋緊隨其後。蔡刀繃緊心弦緊隨其後,賦秋猛地轉身以手撐著她的肩膀。

  「別跟來!」

  「這是我的斕綵樓。」

  「這是男人間的談話,你走開!」賦秋決然地推開她,甩開大步走進屋裡。

  涼夏伸出雙手捧住自己的眼珠子,什麼時候這小子變得這麼有威嚴,她都不曉得噯!男人間的談話,不可以聽嗎?

  兩個女生對望了一眼,不可以聽?那……那就一定要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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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要娶蔡刀。」湯貴堅持的就是這一點,

  「我必須娶蔡刀。」

  「因為你愛她。」那賦秋直言不諱地道出湯貴掩藏了十多年的心事。

  湯貴心虛地沉默了半晌,緊接著反駁道:「我……我怎麼可能喜歡上她?跟頭母熊似的。」

  賦秋微微發愣,湯貴的想法竟然跟他如出一轍,這是否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收起心緒,賦秋攻擊湯貴的弱點:「你看上去總是跟蔡刀找麻煩,而你所走的每一步,所說的每一句話只是為了讓她嫁給你。你甚至換了一種形式願意做上門女婿以保留『爛菜樓』的招牌--你愛她,很多年了,對嗎?」

  才子就是厲害啊!連這種事都能猜出來?湯貴憨憨地撓著頭,「我……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被爹拿去和蔡刀相比,論廚藝我永遠都比不上她,小小年紀的我就很生氣,氣她為什麼事事都比我強,明明是個姑娘家,連刀功都出神入化。

  「因為她,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頓罵,多少頓打。所以每每有機會我就欺負她,拿老鼠嚇她,推她,打她。可是,每次倒楣的人最後都會變成我。拿老鼠嚇她,她將蛇丟過來;推她,她倒在我身上,那麼壯的身體壓得我內傷;打她,她直接拿菜刀丟我,我只有逃跑的份。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在注意她,注意了很久。」

  賦秋沉靜地坐在桌邊,手中的扇子被一把火燒了,他只能托著腮想問題。剛開始認識蔡刀的時候,她的粗神經的確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幾乎就是在每日相對的怒氣中一點一滴將她印入心頭。等到他發現自己陪在她身邊,這段路他已經走了很遠。

  兩個男人各思所想,湯貴怔怔地說著自己和蔡刀之間的故事:「三年前,她接替原來的蔡老闆撐起『爛菜樓』,那天她操著刀站在大堂上豪氣幹雲的模樣讓我整夜難眠,我很想站在她身邊幫她,沒有別的意願,就是很想……很想。」

  賦秋也很想陪她恢復味覺,陪她舉辦無憂宴,沒有別的意願,就是很想陪她走完這一程。難道說他跟湯貴的心境是同樣的?

  「我曾經極力掩飾自己的心意,我不能忍受自己愛上她那樣的女人,從外形上看她甚至……甚至夠不上一個女人。」她太壯,在大唐豐滿的女人是美的極至,可是她呢,豐滿算不上,卻撐起巨大的骨架,像一尊大佛讓人難以擁抱。

  「我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我告訴別人我湯貴愛上了蔡刀,別人會用怎樣的眼神注視我。」

  連賦秋都不敢想像,這座城中上到八十老叟,下到牙牙學語的小孩都會念一首童謠:蔡刀不是刀,狗熊堂內繞。爛菜燒又燒,沒人再去了。

  這不僅僅是對她廚藝的侮辱,更是對她外在的歧視。他想讓她盡快恢復味覺,想讓她藉著無憂宴擺脫在人們心中的壞印象,更是想給她的快樂找到立足點。

  原來,再無憂的才子也背著包袱活在自己的人生中,這是他擺脫不了的命運。

  「直到你的出現驚醒了我的猶豫,我覺得……我覺得要是我再不試著讓蔡刀明白我的心意,她真的會被你搶走。」

  被湯貴的表白驚醒了賦秋同樣的想法,他也在擔心,擔心蔡刀會為了「爛菜樓」,為了湯貴的執著和人生的沒有選擇而成為湯夫人。

  這一刻,他才開始後怕。

  「我決定娶蔡刀,你怎麼說?」湯貴顛顛勺,準備盛盤了。

  賦秋被他小蔥伴豆腐似的直截了當問住了,他呆愣地看著桌面,想要拿起桌上的水壺當扇子搖。「為什麼問我?你認為你和蔡刀之間的關係跟我……跟我有關?」

  「我要你離開『爛菜樓』,結束無憂宴,帶著你可笑的理由走人。」他湯貴雖然不是才子,但也不是看不通世事的傻瓜,賦秋留在這裡的原因實在是無聊得慌。那簡直就是藉口,找藉口的原因不說也罷。

  被問出了隱藏十多年的心事,湯貴急著反攻,就像黃酒對上了黃魚,誰比誰更能控制住味道,看它的功底。

  「離開吧!你給不了她幸福的,她已經十九歲了,轉眼就快二十了。咱們這裡的姑娘在這個年齡早已為人妻、做人母。她獨自撐著斕綵樓,她應該很倦了,她需要一個支援,你能嗎?你能幫她撐起天下第一廚的招牌嗎?你懂廚藝嗎?」

  「我……我可以學。」

  賦秋的聲音虛虛的,卻在虛弱的聲音裡道出了他最真實的心意。他不願意陪在蔡刀身邊撐起「爛菜樓」的人變成湯貴,一點兒也不願意。

  「那你能娶她嗎?」

  面對湯貴的問題,賦秋「轟」的一下腦袋大了。娶?娶她?

  「不能,對吧?」湯貴對自己的猜測頗有自信,「我不過是個酒樓的老闆,娶蔡刀雖無貌,倒也算是利益相當。你不可能娶她的,你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你是無字酒莊的莊主,你這樣的人一定會娶個美麗、溫柔、聰明絕頂的大家閨秀。要是娶了蔡刀,你顏面何存?」

  顏面--賦秋背了一生的包袱。少年老成的他不允許自己的人生出錯,原因繞不出「顏面」二字。中原大才子的名聲讓他裹足不前,處處小心,事事在意。

  他無憂嗎?背著包袱他如何無憂?

  「如果我堅持留下來,和蔡刀辦這場無憂宴呢?」

  湯貴已經把火候燒到最大,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才子到底在計較些什麼?「你……」

  「這一切跟你無關,我自會解決。」

  賦秋甩手離去,在他踱門而出的下一刻。涼夏攬著蔡刀的腰翩翩而落,「沒想到這小子認真起來這麼有男子漢氣概,我還以為他只會背著手沉聲歎氣說『失敗』呢!」偏過頭,她拽拽蔡刀的頭髮,「聽到了沒有?我弟弟對妳很在意哦!」

  這真的是在意嗎?為什麼如此含蓄,含蓄到她竟然感覺不出來?蔡刀背著手,一邊歎氣一邊搖著頭向外走去。

  「失敗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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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堅持我不會堅持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爛菜樓」突然熱鬧了起來。「殘湯館」的湯老闆跑來當顛勺的,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竟做起了跑堂的。這不是跟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搶飯碗嗎?

  衝著這兩大看點,城中的百姓紛紛前來捧場,「爛菜樓」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湯貴施展精湛的廚藝,賦秋耍才子的機智,兩個人各顯神通,實在引人遐想。

  更絕的是兩個大男人還互相詆毀,恨不得將對方扔進灶火裡焚了。瞧吧!

  「快點兒端給客人,這菜稍微一冷味道就不對了。你是才子不代表你懂廚藝,不懂事的傢夥來湊什麼熱鬧?」

  「廚藝差就認輸吧!你若是廚藝真的很好,也不至於到現在都拿不下『天下第一廚』的招牌,還要靠蔡刀揚名。」

  「你又好到哪去了?學廚學到現在連一碗麵都煮不出來,你還才子?你是木頭腦瓜子。」

  「你的刀功完全不如蔡刀,還……」

  兩個人正吵得熱火朝天,冷不丁傳來一陣很不協調的聲音:「瞧啊!快來瞧啊!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給我們端盤子噯!這餐飯就是做得再難吃也挺值錢。」

  「他真的是那賦秋嗎?不會是騙人的吧?」

  「就是!才子來當跑堂的,還學著如何煮麵條。他不會是那賦秋,絕對不是。」

  「『爛菜樓』想這種辦法來吸引客人,真是太爛了!」

  客人轟笑起來,紛紛站起身這就要離開。朱二胖子和小猴子上前拉住客人,「爛菜樓」三年來才有這麼大的客流,如何能輕易放過?

  「讓他們走!」老闆一聲吼誰還敢出手?蔡刀的腰間插著六把刀,她的手攀在刀上,神情冷峻地對著眾人,「斕綵樓靠菜餚的美味來吸引客人,絕對不打什麼亂七八糟的幌子。如今我們還達不到這種要求,今天斕綵樓不開張,你們走吧!」她掉頭吩咐朱二胖子和小猴子:「關門!」

  應付好了,前頭,她直接衝進伙房,「你們兩個……」她握著刀在兩個大男人面前晃蕩,

  「給我出去!離開我的斕綵樓。」

  「我這是在幫你。」湯貴委屈地道,「要不是我,妳哪來這些客人?」

  「如果你做了斕綵樓的老闆,你想親自下廚,我不反對。可現在這裡仍然是我的斕綵樓,用不著你多事。」他跟小時候一樣,壞習慣一點兒沒改變,總喜歡沒事找事惹她生氣。

  湯貴還不服氣,「可是我……」

  他話未說完,一把菜刀擦著他的身飛了出去,削去了他下半截未能說出口的狡辯。他愣神間,空中飛出女鬼,拎著他就往外丟去。不用說,輕功如此之好,又喜歡聽別人說教的,除了涼夏再不做他想。

  解決完一個,蔡刀虎視眈眈地瞪向下一個,「還有你,你想讓我的斕綵樓關門大吉,是不是?」

  賦秋低著頭悶聲說道:「已經快了。」

  「那賦秋--」

  母熊咆哮,山林動搖。賦秋不自覺地捏著耳垂,做出一副伏手認罪狀。

  「我沒想壞妳的事,我只是藉著這個機會學習廚藝,妳不是也在清晨和傍晚用冷水、熱水不斷刺激自己的舌頭,想要恢復味覺嗎?」

  他知道?蔡刀深呼吸,不想讓煩亂的氣息出賣自己的心情。「是呀!我就是想盡快恢復味覺,我不要你們任何人幫忙,更不要你那賦秋裝成夥計給我跑腿,你那麼丟人不會幫我,只會害了我!」

  放下身段,甘願背上她這個沉重的包袱,居然被她說成這樣,賦秋的脾氣也依氣上行。

  「我沒想害妳,我只是……」

  「我不要你幫我。」蔡刀將怒氣喊了出來,「你以為你心不甘情不願地背上我這個包袱,我就會感激你嗎?你以為有你的幫忙,所有的一切都會天翻地覆地變好嗎?你以為你是才子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根本幫不了我們,所以別指望我會因為你肯留在這裡而對你感激不盡。」

  「我沒想讓妳感激我。」他所做的一切都錯了嗎?

  從小到大,只有他不斷地排斥背著包袱上路,他從未想過包袱到底願不願意跟著他。在姐姐涼夏的婚事上,他極力反對姐姐愛上宛狂瀾,他以自己的才子腦袋做著自認為最好的打算,他不希望姐姐嫁給只會利用別人的偽君子。

  然而姐姐終究還是成了宛夫人,這六年來,對這樁婚事該說後悔的人不是姐姐,而是宛狂瀾。他對姐姐的好,早已勝過了家人,他用事實證明當年賦秋的決定點薹錯誤的。

  原來,包袱不一定背在他那賦秋的背上才一生無憂,他的不甘願對包袱來說也不一定是幸福的事,他太過看大自己的作用。

  是他自己將人生背上了包袱,沒人需要他去承擔一生的幸福。

  他錯了,或許在對待「爛菜樓」,對待蔡刀的事情上他也錯了。放下包袱,他一個人走或許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你……想要我離開,是嗎?」問出這句話不難,離開她也不難,他這樣告訴自己。

  原本只是想發發脾氣的蔡刀剎那間傻了,近三個月以來她和賦秋之間的點點滴滴溶入腦中。他為了她產生的種種無奈;為了她親自煎藥,學廚藝,做跑堂;為了她放下中原大才子的尊貴。

  夠了,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何苦非要綁在一起。他不都跟湯貴說得很清楚了嗎?他有他的尊嚴,他有他的榮譽,他是不可能娶她這樣的母熊。

  醒醒吧!蔡刀,別再做夢了。

  「是!」她轉過身,磨著手裡的菜刀,背對著他說道,「我的確不想讓你再留在我們斕綵樓,已經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你幫不了我什麼,這副爛架子該由我親自負擔。」

  所有的牽掛被她輕描淡寫地否定了,他忽然聞覺得腦袋空空,找不到隻字詞組用來反對。

  「無憂宴呢?妳真的不想辦了嗎?」這是他惟一能握在手中的最後一點理由。

  「我作為蔡家惟一的傳人,失去了味覺,這證明蔡家沒有當天下第一廚的命,這種讓女人成為母熊的慘痛教訓在我一個人身上驗證就足夠了,沒必要再牽扯到其他人。」

  「所以……」他不想聽到那種恩斷意絕的總結性話語,不想從她嘴裡聽到。

  「所以,結束了。」菜已出鍋,不管味道好不好,都再難改變,回鍋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糕。

  結束了?在「爛菜樓」的遭遇結束了,與蔡刀的交集結束了。賦秋該感到高興才對啊!第一次他不需要再去背包袱,不需要再去動腦子想著怎樣讓週遭的人擺脫麻煩與束縛。

  他不被需要,不被任何人所需要,更不被她所需要。他該無憂了,他能無憂嗎?

  「要吃麵嗎?」他問。

  她驚,「呃?」

  賦秋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是說要學廚藝嘛!學了這麼久也沒學成什麼,倒是煮麵條還行。我知道在廚子這一行當,出師前都會給師傅做頓飯,師傅點頭說好,才算真的出師。今天就當我出師吧!給妳做碗麵條。」

  麵條長又長,但願情長長--這是老人說的俗語吧?這一刻在他的腦中格外醒目。

  情長……情長……他希望與她情長,所有的思緒都在他腦中盤桓不定,原來湯貴的害怕也正是他的害怕,湯貴的心意也正是他的心意。

  他想背上她這個包袱啊!哪怕很累,很痛苦,他也甘願。當年姐姐明知道被宛狂瀾利用依然深愛著他;宛狂瀾知道姐姐不若外表偽裝出的柔弱、嬌媚,依然願意娶她,只因為一個「愛」字。

  能背著自己喜歡的包袱上路,想來才是快樂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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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賦秋足足在伙房裡忙活了兩三個時辰,不知道他是在煮麵,還是在種麥子,八成在體驗麥子是如何變成麵條的過程。

  好不容易吃上他端來的三碗麵條,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已經等得哭了。

  賦秋緊緊握住他們的手,做著「臨終」前的道別:「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捨不得我離開。我用這碗麵來感謝你們,謝謝你們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緊閉著眼,不斷地搖手,眼淚更是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相信還有見面時。」賦秋將面塞到他們手裡,「快點兒吃吧!」

  「不是啊!」小猴子擰著眉吶喊,「實在是……實在是太難吃了。」

  「那公子,你有沒有想過用你做的食物去殺人?或許,你真的能成為殺人於無形中的天才。」朱二胖子他們平日裡飽受小姐的摧殘,舌頭早就有了抵抗性,沒想到這三年來的功力竟被才子大人的一碗麵給破了。

  他到底在面裡放了什麼?怎麼會這麼難吃?涼夏猶不信地試了一口。

  只是一口,真的就一口,下一刻涼夏翻了個白眼,倒地昏厥--也許朱二胖子的提議真的不錯。

  「真的有這麼難吃?你們不會合夥起來騙我吧?」賦秋不相信地瞥了一眼坐在一邊始終埋頭吃麵的蔡刀。「你們看蔡刀不是吃得挺好嘛!」

  廢話!誰不知道小姐失去味覺已經很長時間了,就是再難吃的東西對她而言也沒什麼味道。

  「你……放了三勺醋,兩勺鹽,糖是直接飛進麵碗裡的。至於醬油……醬油是混著生薑水下鍋過了三滾,還有高湯,你將整隻雞未去毛就下鍋煮高湯,所以腥氣撲鼻。」小姐開口道。

  小猴子苦著整張臉抱怨起來:「小姐,妳看著那公子這樣胡來也不阻止他,成心吃死人啊?」

  朱二胖子正想跟著後面埋怨幾句,忽一想,不對啊!在那公子煮麵的這段時間,小姐一直隨著他收拾後頭的庫房,將值錢的東西整理出來,預備還湯貴的食材錢。庫房和伙房隔了兩道迴廊,小姐怎麼可能看見?

  難道說……

  「妳恢復味覺了?」

  賦秋脫口而出,他曾從古書裡見過,好的廚子可以品菜而知做菜的過程,更能指出每分每毫的不足。除非她恢復了味覺,否則怎能說得如此準確?

  他捧起她的臉,恨不得把她的舌頭掏出來,

  「妳真的恢復味覺了?是真的,對不對?」

  蔡刀像是故意要吊他的胃口,半晌一言不發,突然她蹙起眉大吼一聲:「說!你到底放了多少胡椒在面裡,怎麼會如此辛辣?」

  不用再確認什麼,惟一可以確認的就是蔡刀真的恢復味覺了。

  賦秋有些激動,更多的是深邃的思考。她已經恢復味覺了,她會辦場無憂宴嗎?那場無憂宴能解他心頭之憂嗎?

  「小姐!小姐!我們可以辦無憂宴了!我們終於可以讓爛菜樓變成斕綵樓。」

  夥計們的激動不是沒有道理,學廚十六年蔡刀需要展示的機會,更要找回從未現身的自我。她想知道酒和菜是否能完美融合在一起,就像他們這對才子與母熊。答案讓無憂宴來回答!

  「小猴子。」

  「是!小姐。」

  「去問『殘湯館』的湯貴願不願意來這裡幫忙舉辦無憂宴,這樣大的宴席需要二廚。」

  「好!我這就去,小姐。」

  小猴子答應著,這就去隔壁找被丟出去的湯貴。朱二胖子也不甘示弱,「我去準備食材,只要小姐您的味覺恢復,咱斕綵樓還愁沒生意做,沒錢賺嗎?」

  大夥兒個個分頭合作,惟有賦秋被晾在了一邊,他什麼也做不了,完全幫不上蔡刀的忙。這一回他想背包袱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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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式舉辦無憂宴之前,蔡刀設計好了食譜,做成一桌宴席請涼夏和那賦秋品評--他們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也吃過幾次禦廚做的大宴,由他們來評價讓蔡刀心裡更有底。

  這次的無憂宴,除了一些乾果、蔬菜作襯,主要由十道用無字酒莊的美酒烹製成的佳餚。

  「香糟酒肉」這是魯菜。魯菜近年來在咱們大唐正處在發展中,這道菜的味道香美甜滋滋,帶有濃厚的香糟酒味,別具風格。請品嚐!」

  「好吃!好吃啊!」涼夏嘴裡塞滿了肉,嘟嘟囔囔地發表著評價。

  賦秋只吃了一塊便放下筷子,手中的扇子悠悠地搖著,他的品多於吃的成分。剛才蔡刀先上了一系列的蔬菜瓜果,以清淡口味墊底,之後用魯菜的重口味開道,她果然是精心調教出的大廚。

  不到片刻,朱二胖子和小猴子開始輪番展示蔡刀的拿手菜餚。

  「百花酒燜肉。」

  「酒香濃鬱,肉酥入味,甜鹹可口,肥而不膩。」賦秋點頭道好,隨之打量接著上來的菜色。她總是帶給他無限驚愕,連她的廚藝也是這樣。

  「叫花子雞。」

  「酒泥烤雞,原汁原味,皮色光亮金黃,肉質肥嫩酥爛,腹藏多鮮。」叫花子雞讓天下人想當叫花子--這是哪位才子說過的?

  「脫殼鱖魚。」

  這道菜外包薄殼,酥脆鮮香。賦秋嘗了一口抿唇讚道:「殼內魚肉清醇細嫩,糟香撲鼻。」

  「醉蟹清燉雞。」

  這可不是一道容易做的菜,它將兩鮮同烹,往往是過鮮,或兩種味道相衝撞反倒大不如一。蔡刀的兩鮮,雞酥湯醇,酒香撲鼻,食之鮮鹹可口。「在清燉雞中,此菜風味倒也算獨特。」

  「椒鹽塘魚片。」

  只看魚片潔白光亮鬆軟,鮮嫩味美,正是當此時令佐酒佳餚。賦秋想也沒想,拿過無憂酒自斟自飲,轉眼間三杯下肚。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涼夏嚇了一跳,賦秋被稱為「三杯倒」,這三杯下肚待會兒他還怎麼品菜啊?「賦秋,你還好吧?」

  「好!我有什麼不好?」賦秋淡笑著再喝一杯,酒下肚他的精神尤為爽朗,「姐,妳知道嗎?這都是江蘇名菜,這些菜起始於南北朝時期,與浙菜競修秀,成為『南食』兩大台柱之一,由蘇州、揚州、南京、鎮江四大菜系為代表。」母熊做出這等秀美的菜餚,人--果然不能以貌論。

  沒想到賦秋不僅對古書字畫有研究,對美食也通古論今。既然他酒都喝上了,不妨再來個下酒菜。「麻辣田雞腿。」

  「以湘江流域、洞庭湖區和湘西山區的湘菜為代表。」麻辣香酥,味鮮可口,果然有宜於下酒。

  賦秋放下酒杯,乾脆用酒壺直接往喉中灌。「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菜?我很想見識一下天下第一廚的傳人是否能超越先祖。」

  「再來個浙江菜--三絲魚卷。肉質鮮嫩,滑爽利口,醇香馥鬱。浙江菜是以杭州、寧波、紹興、溫州等地的菜餚為代表而發展起來的,與江蘇菜呈對應趨勢。」像是與賦秋的博學比拚,蔡刀親自上馬為他們端來了這道菜。

  賦秋對菜的興趣已經遠遠低於手中的酒,他抱著酒一口接一口,像是存心要將自己灌醉。蔡刀蹙著眉對著他,不明白今日的他為何如此失態,不斷地說話,像是故意要說出心中的鬱悶。

  還是先放下吧!她使眼色叫小猴子上第九道以酒製成的菜,「孜然羊肉。」

  沉默的氣氛有些尷尬,涼夏搗搗身邊的賦秋,嬉皮笑臉地評起菜來:「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她學著弟弟說起讚美話,

  「孜然羊肉--質地軟嫩,鮮辣鹹香,孜然味濃。」

  賦秋依舊半晌不做聲,莫非他醉了?這倒也有可能,涼夏不是說他「三杯倒」嘛!他喝了有……三瓶吧!是該倒的時候了,蔡刀決定臨時改變食譜,再上一道魯菜。

  「醋椒魚。」

  此菜魚不過油,清鮮爽嫩,湯色乳白,酸辣開胃,解酒醒膩,應該很適合現在的賦秋吃吧!

  可惜賦秋卻連筷子都沒動一下,蔡刀推推他,想要他清醒一些,「吃點兒醋椒魚吧!你醉了。」

  「我才沒醉呢!」他忽悠一下站起身,張開手將蔡刀攬在懷中,「我清醒得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愛上了妳。」

  刷--一

  蔡刀的臉呈現辣子雞丁一般的顏色,她呆呆地待在賦秋懷裡,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他剛才說什麼?

  說愛?愛上她?他不可能愛上她呀!才子怎麼會愛上母熊呢?這……這實在是太……太荒唐了。這不會是酒後的胡言亂語吧?

  涼夏放下手中的酒壺,直接豎起了耳朵。天哪!都說酒後吐真言,烈酒壯膽,莫非是真的?賦秋真的藉著酒意說出了不敢表白的話?

  「你剛才說了什麼?你……你再說一遍。」蔡刀的聲音怯怯的,透著一股不肯定的奢望。

  「我剛才說,我說……我……呼!呼呼!呼呼呼--」

  天殺的!在這麼關鍵的當口他……他居然睡著了?他怎麼可能如此不負責任?怎麼能把別人的胃口吊起來,然後再撒手了事?衝著這一點蔡刀也跟他拼了。

  「小猴子!朱二胖子!」

  「在!」

  「拿水來!我要辣椒水!」

  不……不用這麼毒辣吧?兩個夥計拎著手上一大桶辣椒水動都不敢動,到底是涼夏厲害,衝著賦秋淋上滿滿一桶辣椒水,川味十足。

  這一夜無論他們使出怎樣的招數賦秋依舊沒有醒來的趨勢,天明時他們也折騰累了,也乏了蒔,蔡刀死心地搗搗身邊的涼夏,「他會醉多長時間?」

  「以前他喝三杯就倒,約莫要睡上三天,這一次他至少喝了三瓶,恐怕要跟杜康似的,長睡不醒了。」

  那誰來告訴她,賦秋到底愛不愛一頭母熊啊?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那賦秋睜開眼睛望望週遭的景色,眼前的場景好熟悉啊!好像是……好像是他在無字酒莊的廂房。

  他依稀記得自己最後的記憶是在「爛菜樓」吃著蔡刀要他品評的無憂宴,那天他一想到無憂宴結束後他和蔡刀之間的交集將永遠結束,他就心情鬱悶,抱著無憂酒只想自己灌醉,偏偏三杯下肚毫無反應,如今怎麼會回到這裡?

  他應該睡了三天吧!這三天裡也不知「爛菜樓」怎麼樣了,蔡刀又如何。她不會趁他不在,就此嫁給湯貴吧?不行,他得趕緊去看看。

  「少爺,你醒了?少夫人已經等您好半天了。」

  少夫人?誰家的少夫人?他何時娶妻,他怎麼自己都不知道?賦秋只當是丫鬟喊錯了,誤把涼夏叫成了少夫人,也沒大計較。

  他擦了把臉這就準備起身穿衣,冷不丁瞥見絕不該出現在他廂房裡的人。

  「蔡刀,妳怎麼會在這裡?」

  丫鬟們見到蔡刀紛紛行禮,

  「少夫人,少爺剛醒,我們正準備通知您呢!」

  「少……少夫人?」這幫丫鬟居然管她叫「少夫人」,賦秋狠狠捏了自己一把,以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處在夢中,仍未醒?

  蔡刀讓丫鬟們先出去,自己坐到房裡的圓桌邊把玩著他習慣握在手裡的摺扇,「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很久?」久到在他的夢裡,她成了他的夫人。

  她漫不經心地打開、合上他的摺扇,反覆數十次,「比起杜康,你醒得算早了,不過睡了三十日罷了。」

  三……三十日?以往就算醉酒最多也就睡個三日,這一次怎麼會睡這麼久?賦秋傻愣愣地直視前方,顯然神志尚未恢復過來。

  「這些日子裡發生了很多事嗎?」她和「爛菜樓」一起嫁給湯貴了?

  「是發生了很多事。」她依舊不太在。意地說道,「斕綵樓交給湯貴,由他做老闆,至於無憂宴……我請涼夏姐幫我拒絕了武後娘娘,『天下第一廚』的招牌也因此被收回。涼夏姐被姐夫帶回莫邪山莊,因為她有喜了。還有,朱二胖子和小猴子跟著我在這裡打雜。」

  賦秋騰地從床上蹦了起來,「為什麼要拒絕武後娘娘?為什麼要放棄無憂宴?妳的廚藝絕對是天下第一,妳沒問題的,為什麼還要放棄?」

  「因為一場宴會根本無法讓任何人無憂,想要自己快樂,就要承擔他人的快樂--這些你比我更清楚。」她是真的不想為廚,更不想再背著「天下第一廚」的包袱勞碌子孫,所以結束斕綵樓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做菜,做給最愛的人吃就行了。

  這翻話不像蔡刀能說出來的話,誰教她的?聽上去有點兒像他那個曾經做過武林盟主的爹說出來的話。

  「你剛才說朱二胖子和小猴子跟著妳在這裡打雜--『這裡』是哪裡?」還有,她口中的姐夫說的是宛狂瀾吧?她的身份可以喊宛狂瀾為「姐夫」嗎?

  蔡刀隨手搖著扇子,不冷不熱地說道:「忘了告訴你,我現在是你的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爹娘很疼我的。」

  「什麼?」他什麼時候娶她過門的,他怎麼不記得?

  「就在你醉倒後的第七天,我和涼夏姐看你總是不醒就請來了爹娘。你娘吃了我做的菜餚,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硬要我嫁給你。考慮到性命安危,再加上我又不想連累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所以就嫁了。」

  聽她那不情願的口氣,賦秋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個廢人。

  「妳是不是很不想嫁給我?」他不想逼迫她,若是真不想,他可以去跟母親商量,反正這婚結得不清不楚,用不著太認真。

  蔡刀拿他的扇子當做腰間的刀隨意拋出去,損得扇子全是缺口。

  「看在你那麼愛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嫁給你這個『三杯倒』吧!」

  「什……什麼意思?」很愛她?他說過這種話嗎?他那賦秋怎麼會愛上一頭母熊,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她也不在意,掰著手指玩著扇子倒也有幾分少夫人的架勢,「我相信酒後吐真言,你所說的一切我都會好好放在心上,你就不用再解釋了。」

  「不……不是啊!」他的牢騷尚未發完,天外飛來一隻繡花鞋,非常準確而有力地砸在他的腦門上,然後是賦秋早已習慣的咆哮聲--

  「死小孩!能找到這樣的媳婦是你三世積德,你還敢抱怨,小心我家法伺候。」在這個家裡敢跟賦秋這樣說話的就只有他母親那夫人--被爹寵壞的榜樣。

  賦秋大氣不敢出,以免砸上自己腦袋的不是繡花鞋,而是茶壺,還是最堅固的那種。「娘,您沒跟爹去雲遊四海啊?」

  「娘,您坐。」母熊在婆婆面前簡直就像乖巧的小綿羊,完全失去了握著菜刀的兇狠樣。

  那夫人笑嘻嘻地攬著兒媳婦,這才凶兒子:「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操心,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蔡刀不好,我就拿菜刀砍了你。」

  娶蔡刀,這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他總要娶個老婆,而蔡刀又是至今為止他惟一動心的傳奇女子。只是,他總得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拉過母親,他追問道:「我怎麼娶她的?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放著如此好廚藝的姑娘不娶回家多可惜啊!她做的菜絕對讓玉皇大帝滴口水,你還敢嫌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就因為蔡刀的好廚藝,娘就定下這門親了?世上有這樣為兒子做打算的娘嗎?

  有她這麼好的娘嗎?不僅照顧到兒子的終身大事;連胃口都體貼關懷,她真的是太偉大了。

  「你們小夫妻先聊會兒,我就不打擾了。不過別太晚,蔡刀妳昨晚說今天為我做竹筒米飯的,可不能失約哦!」那夫人放下話,快快樂樂地飛了出去,只留下兒子消化這一覺醒來擺在身邊的新夫人。

  有那麼一段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兩個人在看不見對方的地方坐著,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

  蔡刀玩著扇子背對著他,喃喃自語地說道:「我以為你會沉睡好幾年,甚至……甚至再也醒不了。那個時候當那夫人提出娶我過門的時候,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哪怕每天只能對著你的睡臉,我也甘願。」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默默地走到她的身後,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不會長睡不醒,因為我還沒告訴妳--我愛上了一隻母熊,因為她的快樂,她的無憂無慮,她的勇於擔當,全都讓我心動不已。」

  他吻著她的髮髻,想要加深這一吻,完成被他睡掉的新婚之夜。正當他意亂情迷之時,蔡刀猛地站起身,她突來的動作撞上了他的鼻翼,痛得他捂著鼻子,覺得自己像豬頭。

  「我要去為娘做竹筒米飯了,娘說從今後你要學習廚藝,以備我不在的時候解決他們的羽腹之欲。你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否則由我這個師傅嚴加管理。」

  這……這算怎麼回事啊?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學廚藝?他對廚藝有沒有天分她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找麻煩呢!

  「為什麼是我?爹為什麼不學?家裡還有廚子呢!」

  蔡刀義正詞嚴地告訴他:「娘說了,這個家裡你最聰明,所以這個包袱--你背了!」

  這輩子,他註定痛苦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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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0:29: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失敗!無憂宴居然失敗了!

  荳蔻姑娘嘎嘎嚼著脆脆的豆子,想著失敗的無憂宴。她還以為讓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出馬,這場無憂宴一定會沒問題的。沒想到那個什麼「爛菜樓」的廚子竟然傻傻地放棄了,實在是令人訝異。

  不過沒關係,少了一個才子,還有另外兩個。平蕪還是翰林院的編修呢!差使他去為武後娘娘找快樂應該再容易不過。

  只是吃的快樂暫時不能算在內,那就穿吧!每個女人都喜歡華麗的衣裳,武後娘娘也不例外才對。

  說定了,就送武後娘娘最華麗的衣裳,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荳蔻扯著嗓子喊道:「十三點!十三點!快點兒幫我去查查翰林院的平蕪編修的情況。」

  此時的平蕪從兜裡掏出銀袋,第二十四次地數了數總共才二兩七錢的銀子。還有半個月才發銀餉,這日子可怎麼過哦!

  外人眼裡他這樣的四品官是多麼威風,孰不知每個月光是隨禮就隨到他想把自己給當了。不知道能才能撈點兒外快,好補貼補貼貧瘠的生活。

  也許……也許某天天上會掉下了黃澄澄的金菩薩?

  也許吧!可能性不大。

  隨侍書僮兼馬車伕兼小廝使喚僕人兼管家兼廚子--阿呆蹭蹭蹭蹭到了平蕪跟前,一張紅色的炸彈顫顫顫微微地遞上。

  「爺,武將軍為兒子辦滿月宴。」

  又要隨禮?能不能不隨?他真的沒錢啊!可惜這武將軍是當今武後娘娘的侄兒,不隨這禮行嗎?

  外快……他需要外快。這一次說什麼也要弄點兒銀子好過日子,沒銀子哪來的快樂。

  才子也求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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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0:30:05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自找的,誰也別怨

  像那賦秋天生喜歡背著包袱過日子似的,這人世間有很多事是自找的,是個性所定,是心性所定,誰也別怨。

  像同事家圓頭圓腦的兒子--小學一年級每晚作業做到十點,不是老師佈置作業多,只因他對自己的字兒要求太高。一個字寫得不好,能拿起橡皮擦掉數十遍,八個字愣是寫了四個小時。他沒有偷懶,他很用心地寫,寫了又擦,擦了又寫,直到困得不行才算完。

  像舅舅--這一輩子寵著舅媽、慣著舅媽,所有的家事一手包了,所以五十多歲的舅媽這一生也不會做家事,更別說做菜了。

  像豬豬--總是說拉琴太累,教課太累。琴可以不拉,當老師的人不練琴又沒人檢查;課可以隨便教教,憑著二十一年的學琴經驗,站在這個位置上你就是專家。可他堅持每天至少練三個小時,堅持對每個學生認真負責,所以他累。

  像我媽--抱怨著每天都得照顧我,跟在我屁股後面收拾這收拾那,嘟囔著煩死了。可當我真的離開家,獨自在外工作出差,她又會不停地打電話問這問那,生怕我沒吃好沒穿暖,一刻不見都擔心得不行。

  像我--除了工作就是寫作,整天讓自己累得半死,全是工作狂的個性所定,所以於佳啊,別怨自己沒有玩和休息的時間--

  自找的,怨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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