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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假日的百貨公司本就人多,再加上正值母親節優惠檔期,吸引更多人前來。
翟以菡目光精準的挑選必須使用到的東西,絕不多買,她也不試穿浪費時間,甚至只是看了型錄就讓櫃姐拿她的尺寸,然後結帳走人。
「買好了,走吧。」
「就這樣?妳不試穿?」上官青風低頭看了看腕錶,兩人進到百貨公司不過才一個小時,她就買好了兩雙鞋、三件上衣、兩件褲子。
他不是沒有陪女人購物的經驗,他深知那根本是酷刑,女人逛起街來真是沒完沒了,他永遠不明白類似的衣物為何要挑那麼多件,還要一再試穿,有時甚至試穿後一件都沒有買,純粹浪費他的時間,當然,也有買不停的女人,讓陪同購物的他幫忙拿東西拿到兩手都快斷了。
「你有沒有看見陸櫻花婚禮上穿的那件白紗?」翟以菡反問。
「當然。」
「你覺得如何?」
陸櫻花穿的那件復古蕾絲加刺繡白紗的新娘禮服,讓在英國待了近十年的上官青風,只能用一個英文單字來形容。「Classic。」經典又優雅,像仙女一樣,真想不到她是高中時期那個載著黑框眼鏡的低調妹,便宜了歐陽烈日那個傢伙。
「那是美國品牌 BHLDN 的白紗,春季最新款,經典紗裙配上復古蕾絲刺繡,能襯出新娘的氣質和美貌,那是我送櫻花的結婚禮物,我在軒轅百貨擔任購物指導,我了解每一季商品的特性,更了解自己的尺寸,所以不需要浪費時間試穿。」叫她試穿簡直污辱她的專業。
上官青風沒料到她是購物指導,這個在歐美大型百貨很常見的職務,在臺灣卻極少見,他在英國時也曾向某知名百貨的購物指導求助過。
他開出預算,告知接受禮物的女性身高、尺寸、髮色以及平時的穿衣風格,讓購物指導挑選一份禮物,他自己根本不需要花費任何心思。
「妳在軒轅百貨工作,是信義區那棟新成立不到十年的旗艦館?」
上官青風記得,歐陽烈日婚假前交接給他的工作,其中一件,就是為代理的英籍龐克設計師,向軒轅百貨接洽租借場地事宜。
那位年過六十的龐克老頑童,對場地布置要求很多,難搞得要命,嫌棄他團隊送上的展場企劃書,毫無時尚美感,也許下回與軒轅百貨開會,能夠尋求她的專業協助。
「是啊,東西都給我吧。」翟以菡伸手接過他拎著的東西,很感激他的陪同。「你找個地方休息吧,我還有些東西要買⋯⋯等我買完了再跟你聯絡。」
方才她辦好新手機回到車上,他就馬上跟她要她的手機號碼,她本來不想給的,但又想到她現在畢竟是寄人籬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可是上官青風卻沒有要把東西給她的意思,更不打算離開。「我不累,想買什麼不用顧慮我。」
「你讓我有點隱私行不行?」翟以菡說完,見他仍站定著不動,她實在沒辦法,只好紅著臉走向內衣專櫃。
他這下子終於明白她的顧慮,其實他也有點侷促不自在,照他對女性的禮貌和尊重,她不願他跟隨,他會給她隱私,但她臉紅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讓他忍不住想欺負她。
「妳是要買內衣?我也可以陪妳啊,等妳買好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已經一點多了,妳應該也餓了吧?」上官青風故作輕鬆的道,狀似沒有被那些繽紛的蕾絲內衣引起遐想,見她抓了件架上的水藍色胸罩,拉著櫃姐衝進更衣間試穿,叫自己別去想像那水藍色的蕾絲包覆她胸前豐盈的模樣⋯⋯「衣服不用試穿,內衣要,購物指導也不是萬能的啊。」他努力回想著大學時搞死他的經濟學,來消彌腦中的無限遐思。
「小姐,妳的罩杯不是D,是喔,妳現在的內衣尺寸都不對了,我幫妳找尺寸,妳再試穿一下。」協助翟以菡的專櫃小姐從更衣間走出來,一看到他,就喚道:「欸,男朋友,來幫女朋友挑幾款,這些、這些都有三十二的尺寸,你覺得什麼顏色好,我拿去給你女朋友試穿。」
煩死人的經濟學在腦中化成一堆煙。
在一旁等待的上官青風,被當成了翟以菡的男朋友,熱情的櫃姐拉著他,要他幫忙挑內衣款式。
維持道貌岸然的神情,他輕鬆寫意的挑了深藍色、紅色、黑色,這些重色能顯出翟以菡的蜜色肌膚⋯⋯停,他不能再想,再想下去,他絕對會流鼻血。
「好眼光!」櫃姐稱讚完,拎著內衣走到更衣間前,把內衣遞進去。「小姐,妳男朋友挑了這幾款,顏色很襯妳的膚色,妳試穿看看,等一下我再幫妳調整。」
聞言,翟以菡差點沒吐血,上官青風幫她挑內衣天哪,讓她死了算了,她悶悶卻無力的反駁道:「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
「是嗎?你們看起來很配耶,男的俊、女的美,而且我剛才叫他男朋友,他沒有否認啊,立刻就幫妳挑內衣了。」櫃姐想想自己破壞了兩人原本的曖昧,一臉歉意。「抱歉喔⋯⋯」
翟以菡不想接續這個話題,默默的試穿了每一件內衣,調整好後,一口氣帶了五套走,包括上官青風挑選的那三套。
結帳時,她根本不敢抬頭找尋他的身影,直到付完帳,拎起裝了貼身衣物的紙袋,她才鼓起勇氣轉身抬頭,怎料—「先生,可以跟你做個朋友,交換一下 LINE 嗎?」
逛街的女人看到上官青風這種極品男,當下把購物一事拋諸腦後,急著上前搭訕。
翟以菡為不在預期中的畫面感到錯愕,隨即嫉妒湧上,帶著哀怨的眼神,看著不穿西裝也很迷人的上官青風。
這麼吸引女人太犯規了吧,可惡,還露出那麼好看的笑容,看看他看看他,那女人的身體都要黏到他身上了。
「妳好。」上官青風朝對方露出優雅溫和的王子微笑,直勾勾瞅著她。
女人心頭小鹿亂撞,立刻醉倒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期待著他的回答。
「抱歉,我沒有給陌生人 LINE 的習慣。」上官青風清楚的拒絕。
被拒絕的女人對他這麼無情感到意外,笑容一斂,訕訕的離開了。
把前來搭訕的女人打發走,上官青風抬眸,往專櫃內望去,想看看翟以菡好了沒有。
她買好了,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想掩飾也掩飾不了,這樣的表情他並不陌生,從小到大,那些對他傾心的女孩子,都會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尤其是他對別的女生特別好的時候。
那叫吃醋,翟以菡想否認也沒有用,她的表情洩露了她的心情。
「我不認識她,也沒有把 LINE 的帳號給她。」上官青風從來不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行為,也不在意旁人的誤解,更不在乎女人的醋意、嫉妒,但是她哀怨的表情,讓他想要解釋清楚。
翟以菡知道他沒給,但讓她心花開的不是他拒絕的舉動,而是他的解釋⋯⋯喔不,翟以菡,不可以這樣就開心,現在不是犯花痴的時候,於是她表情一凜,冷冷的道:「不關我的事。」
說是這麼說,但其實她很在意很在意,對他的喜歡,隨著兩人的相處,越來越深。
怎麼辦呢?她能跟這個男人同處一室而不動搖嗎?自昨夜來到他住處至今,不過十幾個小時,她就覺得感情快要失控了。
上官青風見她傲嬌,屬於男人的劣根性冒了出來,於是故意調笑道:「妳的意思是,我可以給她 LINE,而妳不會介意?還是我應該去把她追回來?」
他很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就在她要開口之際,一道屬於男人的驚訝嗓音打斷了她—「Hannah!」男人越過上官青風,直接走向翟以菡,焦急的問道:「妳怎麼在這裡?」說完,他緊緊抱住她。「妳嚇死我了!」
這樣的畫面讓上官青風輕鬆的神情不復見,他無法控制自己,表情變得陰沉,一副恨不得上前分開兩人的模樣,但讓他更不爽的是她的反應。
翟以菡用顫抖、委屈的口吻,親密的道:「阿光,你怎麼會在這裡?」而後她也伸出纖細的雙臂,回抱住他。
上官青風不滿的瞇起眼,瞪著兩人。
「我來拿貨,Alice 把我要調給客人的貨轉到這裡來了,一套五千塊美金的內衣,我不會再相信那個白痴了,才自己跑一趟,要是被賣掉了她也賠不起,不過現在我卻很感謝她的無腦,要不是她,我就不會遇見妳了。」年輕男子的五官偏陰柔,身形挺拔,穿著合身的西服,但一開口就很毒舌。「妳把我嚇壞了,妳給我過來,好好給我解釋清楚,妳去哪了?」
男人不由分說,將翟以菡帶離人潮眾多的百貨公司樓層,熟門熟路的,一下就鑽到看不見人影。
上官青風追趕不及,只能恨恨的看著兩人消失在眼前,皺眉想著,翟以菡跟那男人是什麼關係?被他牽著手拉著走也不會甩開,跟對待他的態度真是天壤之別。
「嘖。」上官青風啐了一聲。
她可能屬於別的男人的想法,令他心頭泛酸,眉頭打了十個結,完全不在他控制中的佔有慾,讓他開始體會到,什麼叫不知所措了。
來到沒有他人打擾的逃生梯,阿光著急道:「為什麼妳的手機都關機,師父嚇死了,打電話告訴我妳失蹤了,發生什麼事師父都已經告訴我了,妳真的這麼生氣?」
翟以菡看著他,沒好氣的道:「既然知道你還唸我,我又沒有做錯。」
她從昨夜帶著憤怒離家到現在,整個人還是處在緊張之中,隨便一點小事都會引爆她的火氣,她怕極了被家人找到帶回家,用溫柔的暴力強迫她妥協。
「你知道原本我不想唸大學,想跟小哥練拳擊,當個女拳擊手嗎?因為大哥覺得太危險,不要我讓自己遍體鱗傷,只准我當興趣,讓我去上大學,我答應了。
「二哥覺得家裡不缺錢,但要我找事情做,一句話就要我當購物指導,送我去歐洲進修,我優秀到當地業者高薪要我留下來,二哥要我回家,在自家公司工作,說在他們眼底下好照顧,我有拒絕嗎?
「小哥就不用講了,你那個好師父,我爸媽要我在加拿大唸小學,好陪陪他們,小哥硬是要我留在臺灣,不肯我離開他們身邊,我想念爸爸媽媽,也想看看其他國家,想試著獨立,我還是聽話留下來了,我有怨言嗎?
「從小到大,我哪一件事情不是聽三個哥哥的安排,我知道他們為我好、心疼我,基本上我不會反抗他們的安排,但是連結婚對象都幫我決定好了,會不會太過分?那可是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伴侶,難道我連自己挑選的權利都沒有嗎我也想要自由戀愛,我又不是他們的芭比娃娃,可隨便他們擺布,我受夠了!」
翟以菡逃家,是因為聽見大哥告知她,為她挑選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對方十分優秀,年齡與她相當,她會幸福的。
才起了個頭,翟以菡就怔愣住,接下來大哥說了什麼,她聽不進去也不想聽,反應很大的起了爭執,然後離開了家。
被吼得耳朵痛的阿光,眼睛瞪大,掏了掏耳朵,讚嘆道:「哇喔。」
本是拳擊手的阿光,二十歲那年因視網膜剝離而退役,轉而投入百貨業,在師父翟以葭的家族企業中任職。
經過多年的洗禮,阿光現在也是一名購物指導,是翟以菡的同事。大概從她七、八歲起,兩人就在翟以葭的指導下共同訓練,互摔對方,阿光把少女壯士當成了妹妹。
「師父說沒想到妳反應那麼大,還真是太客氣了,剛才看妳的反應,我真是嚇一大跳。」
翟以菡從小就是個樂天、開心的小傢伙,很隨和,也很聽哥哥們的話。
雖然是自己的恩師,自己的第一座拳擊冠軍獎盃是在師父的教導下拿到的,可阿光還是要說,她在三個妹控兄長變態的控制愛護下成長,一直乖順聽話,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連讓家長頭痛的叛逆期,她都沒有讓兄長們太傷腦筋,直到二十七歲,在嚴密防堵下沒有機會跟男人戀愛的她,遲來的叛逆期才真正爆發了。
「我對大哥安排的對象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要自己找,他一天不妥協,我就一天不想看見他,就算找爸媽來也沒有用,我生氣了,我不原諒他!還有二哥和小哥,竟然一起瞞著我,我也不原諒他們!你可以把我的原話告訴他們。」
「妳是想害死我嗎?師父心情非常不好,他很擔心妳,如果讓他知道我沒有把妳帶回家,他不撕了我才怪!」阿光一臉為難。「但要是之後被他知道我假裝沒遇到妳,他也會撕了我⋯⋯」
好煩,這群妹控惹毛了寶貝小妹,卻拿她沒轍,就只會找別人出氣。
「聽說妳什麼都沒帶就跑出去,身上有錢嗎?妳現在住在哪裡?真的不回家要長期抗戰?剛才我帶妳離開的時候,有個男人一直瞪我,他是誰?妳住他那裡?太危險了吧,住我那,我保證不跟師父說。」
青梅竹馬的關心,讓想起哥哥們的專制、獨裁就冒火的翟以菡漸漸平靜下來,她用力抱住他,戲謔的道:「我很好,才不會害你被小哥揍呢,更何況我也不想當你和劭哥的電燈泡。」阿劭是阿光同居多年、感情穩定的男友。
阿光忍不住失笑,回抱住她,但仍擔心的道:「妳不想跟師父說話,我去當說客,請他們在想清楚之前都不要給妳壓力⋯⋯妳回來上班吧,妳之前參加櫻花的婚禮離開一週,回來才幾天又馬上曠職兩天,我快累死了,妳需要錢,也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就來上班吧,這樣才不會胡思亂想,妳看妳,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東西,臉又凹了,真是的。」阿光捧著她的臉,心疼萬分的道。
「你好意思說哥哥們是變態,你也差不多。」翟以菡看他那副見她少一分肉就皺眉頭的神情,不禁失笑,想他大概是跟哥哥們相處久了,也變得容易大驚小怪。
「妳連手機號碼都換了,好歹讓我知道妳的新手機號碼,讓我可以聯絡到妳,不然我會很擔心,我保證絕不告訴師父。」覺得光看見她還不夠的阿光,硬是要她現在的聯絡電話。「帶妳來的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櫻花度蜜月還沒回來吧?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好謝謝人家收留妳。」
翟以菡給了他新的聯絡電話,但死也不告訴阿光她現在跟上官青風住在一起。「你是要去恐嚇人家吧,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嗎?」
「是啊。」阿光大方的點頭承認。「他要是敢碰妳一根手指頭,他就死定了,我只是好心告訴他風險有多高,不過話說回來,妳生氣的樣子果然很有翟家人的味道,妳只差不會威脅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麻煩你幫忙轉告大哥,我回來自家公司工作,是最後的底限,如果他不尊重我的意願,在解決那件麻煩的婚約之前,跑來我上班的地方找我『談』,我不只會蹺家,還會永遠曠職,我大哥這輩子沒有被威脅過,就讓我來當第一人吧。」翟以菡說得清清楚楚,立場極為堅定。
阿光聞言一窒,看著一點也不隨和,反而跟翟以蘊處理事情態度很像的翟以菡,不禁呻吟,「妳果然是翟家人,這下子,他們肯定要後悔把什麼都教給妳,本要妳用來防身的本事,全數回饋到他們身上了。」
她驕傲的抬起下巴,自昨天起就蒙上陰影的心情,總算撥雲見日。
傍晚六點,熱鬧的上官本家人齊聚一堂,席間豐盛的晚餐讓人食指大動,上回這麼熱鬧的情景,是在過年的時候。
「青風總算回來了,讓妳不必臺灣、英國兩頭跑,妳不在家,與功臉多臭呀!」上官家的某個女性親戚,戲謔的對紀璃兒道。
「少來,我不在他最開心,都沒人管他了,可以應酬、喝酒、晚睡,更不用一大早喝精力湯。」
紀璃兒哼了哼,當家人面前拆自家丈夫的臺。「唉,我會那麼常去看兒子,還不是因為他跟烈日一起住,一開始怕他們三不五時會打起來,誰知道感情還不錯,而且烈日那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可不是,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他嘴巴甜,人又乖,我們都疼他,好在結婚了,以後有老婆疼。」
「我在等他生個小孩給我帶呢!」紀璃兒跟親友們聊起了視如己出的歐陽烈日,完全忽略了今天的主角。
這一場家族聚會,是上官青風學成歸國、調職回臺的接風宴。
上官青風不若平時聽見母親偏心死對頭的言論,會衝出來爭寵一下,再把變成了個師奶殺手的歐陽烈日譙一遍,他走到上官本家外頭,靠著洗石子圓柱,皺眉思索著。
昨夜收留了翟以菡這個學生時代沒有交集的老同學,說實話,一番談話讓他見識到她的個性,也對她激起了欣賞之意。
可從欣賞到產生佔有慾,竟不到一天的時間?
上官青風不解,他哪裡有問題?
早上送翟以菡到百貨公司購物,撞見了她的熟人,在他露出詢問的眼神時,她很自然而然的說那是她的同事,也是一名購物指導,他壓根不信。
「同事之間可以這麼親密的抱成這樣?我就不會,活像八百年沒見的情人重逢,哼!」他嘀咕。
未下山的夕陽將天空渲染成一片橘紅,他回想起兩人擁抱、旁若無人的姿態,就很火大。
尤其那個叫阿光的傢伙,那是用著防賊的眼神看著他,嘴巴卻是對翟以菡說:「妳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就跑出來,我去找師母,幫妳收拾一點東西出來,不會跟師父說,一個小時後,公司附近那家星巴克見。」
上官青風怎會聽不出阿光話中的威脅之意,以及他與翟以菡的家人關係極佳,他能自由進出她家,還能在她家人面前說上話的暗示。
這不是挑釁恐嚇是什麼?不過他上官青風是什麼人,又豈會害怕這樣的威脅?
然而讓他無視為他舉辦的聚會,一個人跑到外頭來吹風,不是因為阿光的威脅,而是翟以菡拿到阿光為她打包的東西時,那臉上的笑容—「哇哇哇!我訂的書到了,志水雪的新作,我等好久,阿光你最好了,我的精神糧食!」
那些打包來的衣物、保養品,沒能讓翟以菡開心,反而是那些封面每一本都打上十八禁的小眾書籍,讓翟以菡開心的露出笑臉,再度用力抱了一下阿光,甚至熱情的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上官青風興起了將兩人分開的念頭,而他也這麼做了,直到翟以菡不解問他在做什麼,他才好似被潑了桶冷水,瞬間清醒過來。
是啊,他在幹麼?
「幫妳搬東西上車,書這麼多,怕妳拿不動。」上官青風藉著幫她搬東西上車來掩飾他的尷尬。
「我怎麼搬不動,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力氣很大的。」她捲起袖子,露出手臂的肌肉線條。「輕一點,小心一點,書會折到⋯⋯」叮嚀他小心輕放不是因為箱子裡的瓶瓶罐罐,而是她的寶貝藏書。
思及當時的情況,上官青風煩躁的爬了爬頭髮。
「媽的!」
從昨夜收留她起,到方才他出門參加聚會,他沒有見翟以菡笑過,只有在那個阿光拿了東西給她時,她才露出燦爛的笑容。
上官青風從小就受女生歡迎,就連在英國多年也常被女生追著跑,他看多了女生的笑容,有嫵媚、撩人、試探、豪爽,各種不同類型,可從來沒有看見過翟以菡對人的那種笑法。
很天真、很可愛,也非常直率,信任和歡欣全在那雙眼睛中,她眼裡像盛滿了亮晶晶的小星星,似乎只有她信任的人,才能見她這麼純真自然的笑靨。
「謝謝你陪我買東西,幸好沒有買太多,保養品那些都沒買,阿光都幫我準備好了,你有事儘管去忙吧,我一個人 OK 的。」
一回到他的住處,她就客套的道謝,笑容是禮貌性的,不是真心誠意的。
「差別待遇!」越想,上官青風越怒。
「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一名四十歲左右的成熟男人,緩步走向上官青風,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浩哥。」上官青風看見來人,恭謹的喚道。
上官常浩是上官家現在發號施令的人,也是上官青風的堂兄,可以說是他最忌憚的傢伙,上官青風從小就怕堂哥,也不用他提高音量什麼的,只要眼神一掃,上官青風就全身繃緊。
他跟歐陽烈日一同赴英求學,也是堂哥說一不二的安排,這一去就是十年,還不讓他和歐陽烈日回臺灣,非要他們學業、工作都達到他的標準,才允許他們調派回來。
不讓他們回家尋求家人的溫暖,逼他們離鄉背井,讓想家的他們不得不強迫自己用最短的時間達到要求,這種置死地而後生的做法,也只有上官常浩和歐陽晴這對心狠手辣的夫妻做得出來。
「烈日回國時你一臉氣憤,也吵著要回來,現在回來了,怎麼又不開心?家人為你接風,你在這裡幹什麼?」上官常浩眼神銳利的瞅著堂弟,想從這孩子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沒什麼,想事情。」上官青風摸了摸鼻子,撇過頭看著漸漸西沉的太陽。
「你為情所困?」上官常浩的語氣依舊淡然。
「浩哥,你怎麼知⋯⋯」上官青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等他意識到,已經來不及把話收回來了。
上官常浩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看在上官青風眼中,只覺得心裡毛毛的。
「你這小子從沒為什麼事情煩惱過,就算烈日在學業、工作上贏了你,也沒看你在意過,女人就更不用說了,你從小對女人就很有一套,聽你媽說,她去倫敦幫你打掃房間時,看見了女人的內褲。」
上官青風完全聽不出大堂哥語氣中有誇獎之意,深深覺得他是在挖苦自己。
「上官家的男人從來不為學業、工作煩心,除了女人。」上官常浩說得十分篤定。
「浩哥也為晴姊煩惱過?」上官青風不禁好奇,什麼事都難不倒的大哥,也會為情所困?
「喔,看來你是忘了幫我們傳話那段日子了。」上官常浩笑出來,提醒道。「我應該要問問你和烈日,巧克力好吃嗎?」
Shit!時間太久遠,他當真忘了那段讓他和歐陽烈日整日提心吊膽、被逼著偷偷摸摸傳話的痛苦時光,至於巧克力,則是上官常浩拿給他,要他代轉給歐陽烈日,再拿給當時被軟禁的歐陽晴。
可因為兩人都覺得這行為太噁心,受不了,叛逆期的青少年,背著各自強大的堂兄堂姊,嗑掉了上官常浩買來的巧克力。
「那是歐陽烈日提議的。」他立刻把事情推到死對頭身上。
「正因為是烈日提議的,我才要烈日當我的左右手,這幾年我在想,晴怎麼會指名要你,原來⋯⋯」
堂哥笑得很親切,上官青風卻心裡直發毛,連忙討饒道:「浩哥,別這樣⋯⋯」
「說吧。」上官常浩斂起笑意,一臉正經的道,「什麼樣的感情問題讓你困擾?」
「也不是困擾。」上官青風愛面子,否認自己為情所困,反而用像在談公事般的嚴肅態度道:「只是在想,對一個人從欣賞、動心,衍生出佔有慾,這樣的感情,應該要慢慢來吧,不到二十四小時,是在急什麼?」
可惜上官常浩一眼就看穿了堂弟掩飾不了的緊張神態,他克制住笑意,半真半假的道:「一見鍾情,一眼動心,也沒有什麼,我跟你晴姊從見面、墜入愛河到被迫分開,也不過十二個小時。」
上官青風看了眼氣場強大的堂哥,想起了當年兩人鬧得風風雨雨的戀情,他可不敢向大哥求證,是不是真的跟晴姊認識不到三小時就滾床單,因為他很清楚,一旦問出口,他不只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連今夜的星光都看不見。
「時間的長短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是不是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對方是不是就是你要的⋯⋯嘖。」
說著說著,上官常浩撇了撇嘴,用鄙視的眼光打量著堂弟人人稱頌的俊俏五官。「你不會長這麼大了還沒真正談過戀愛?」
「我當然有!」上官青風立即否認。
可惜他騙不了比他多吃幾年飯的上官常浩,他深感同情的道:「原來是初戀啊。」說完,上官常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理會他還想辯駁,轉身走人。
走進家中,一名看不出年紀的女性,噙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凝視著他,嬌嗔道:「你真是有夠壞的。」
「我哪裡壞了?」上官常浩的眼神閃了閃,面帶微笑的迎向妻子歐陽晴。
「你還鼓勵青風去追求女生呢,應該要提醒他,他是有未婚妻的人,這樁婚約主導權可不在上官家手中。」歐陽晴識破丈夫的壞心眼,不住的笑。「到時候麻煩來了,還不是要你出面解決?」雖是這麼說,可是她的語氣完全聽不出擔心,反而有點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那小子成年後浪蕩成性,烈日老是抱怨他帶不同女人回家,我早就想給他教訓。」
「你真的很愛記恨,都多少年了?」歐陽晴理解丈夫的小心眼,絕不只是教訓小堂弟這麼簡單,反而是因私仇。
誰教上官青風那孩子,什麼結婚禮物不送,偏送給她一條襪帶,還在婚禮上鼓譟著要常浩循著外國禮俗,用嘴巴咬下來。
妻子白嫩嫩的大腿讓旁人看去,還有走光危機,常浩氣炸了,這件事情一直到過年時,烈日不小心說溜嘴,常浩才知道凶手是誰。
「我不否認私仇的成分偏高,想讓青風受點磨難,他畢竟是我的血親,若他真只要那位讓他動心的小姐,翟家那頭,我會去談,相信以翟以家對女兒的重視,不會強人所難。」上官常浩早就想清楚了,這件事情要解決,不難,他只是想為難一下堂弟,刺激他一下。
嗯哼,他忘了有婚約這件事也是正常的,上官家的人了解上官青風溫和外表下的爛脾氣,他若知道訂婚的對象,肯定會找上對方直接退婚,讓兩家人都失了面子,於是大家都瞞著他,只告訴他他有個未婚妻,因為不知道對方是誰,他才不會放在心上,等到他墜入戀情無法自拔時,再給他當頭棒喝,看他為難痛苦的神情,也算報仇了。
上官常浩笑咪咪的領著妻子進入家門,與家人繼續話家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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