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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藏在心底的溫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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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嵐 - 藏在心底的溫柔

藏在心底的溫柔(港名:戀火失落的季節)

一場烈火,烙下了仇恨的意念,
一回綁架,禁錮出不悔的癡心,
他與她,本為相愛而走一遭紅塵,
他和她,卻因意外而任愛折騰,
溫柔在心底,
只待心中鎖釋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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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勒索

  韋秋純不相信她會被綁架。

  她知道近年來香港的治安已經亮起紅燈,一些有錢人都過得有如驚弓之鳥,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如臨大敵似的,愈是有錢的愈要裝窮,勞斯萊斯是由司機坐在後座充當老闆,老闆則自己開車當司機,深怕被綁架,歐洲車換成了日本車,為的是怕成為歹徒的目標。

  有錢人都人人自危,人人小心。

  而韋秋純也以為自己夠小心的,她不招搖,不穿金戴銀,甚至和朋友出去時也不會張揚地到處請客,都是大家各付各的,她在介紹自己的家世時,也只敢說她父親是做小生意的,一個月只賺四、五萬,甚至偶爾她都要喊窮,向人借個無傷大雅的小錢。

  但她還是被綁架了。

  當她清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恐懼和憤怒參半。

  恐懼她會被撕票,歹徒會在拿到贖金之後將她強姦或是棄屍荒野,甚至更慘的是屍首不全或是根本就找不到屍體,所有她曾聽過或看過的一些綁架恐怖報導,此時都在她的腦中掠過,她會是下一個受害者嗎?她能全身而退嗎?

  令地憤怒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就在百貨公司裡被人用麻醉劑迷昏了帶走。

  是她自己太蠢、太大意,太不小心,還是現在的歹徒根本就目無法紀?

  她睜大眼睛,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一男一女,而她是在一張豪華的大床上醒來的,她立刻跳下床,戒偽的看著這明明不像是歹徒的一男一女。

  石瑞剛也的確不是歹徒,雖然他所策畫的這項綁架行為使他可能變成歹徒。

  他有一雙犀利、精明又冷然自製的眼睛,似乎不必言語就能令人懾服,他坐在一張皮椅上,有些蠻橫、有些自以為是的挑眉看她,等著她的反應,在他成熟、俊逸又帶著些微冷酷的臉上,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的想法,而他的全身則散發出—股領袖氣質和不可忽視的力量。他是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不達目的絕不終止的人。

  韋秋純很少怕過什麼人,但是她怕這個男人,怕他銳利的眼神,怕他洞悉一切的那種精明,令人無所遁形,無法在他的面前掩飾她心中的想法,所以她把視線迎向另一個女人。

  刑淑依則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她看起來柔弱而無助,瓜子臉、清秀、純淨,很漂亮,但是似乎像個易碎的娃娃似的,嬌嬌小小的,好像無法承受什麼打擊,一眼就教人肯定她是一個憂鬱的女人。

  非常的憂鬱。

  韋秋純決定,只要他們不開口,她也不開口,說不定他們抓錯了人,如果她能沉得住氣,說不定下一個小時她就會在自己的家裡,忘記曾經發生過這種事。

  石瑞剛站了起來,他有一副拳擊手般的體格,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贅肉,動作敏捷而靈活,走起路來帶著一種威嚴、令人折服的氣勢,他朝韋秋純逼近。

  韋秋純只退了兩步背就抵到了牆壁,她猜測過他可能很高、很壯,但是沒想到他是如此的高,如此的結實,他可以赤手空拳的把她折成兩半。尖叫是弱者的行為,她的一顆心已經到了喉嚨,她的雙手背到了身後,她絕不讓他看到她的手在發抖。

  他本來不打算佩服韋大鵬的女兒,因為韋大鵬算是他的對手,他的敵人,但是韋大鵬的女兒令石瑞剛不得不在心裡誇她兩聲。

  一般人,不要說是女人,男人碰到綁架這種事說不定都會嚇得雙腳發軟,屁滾尿流,更何況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但是韋秋純沒有哭泣,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尖叫,甚至沒有問問題,碰到這種狀況,沒有人不害怕,除非是白癡,而她不是白癡,相反的,她很冷靜的面對一切,隱蔽起自己的恐懼,沒有在他的腳邊暈倒,而他實在受不了動不動就昏倒的女人。

  他知道韋大鵬的獨生女很美,他看過相片,但是相片還是無法捕捉到她本人的靈氣和飄逸,她不是豐滿型的,中等身高,但是非常的瘦,連他的肩膀都還不到,深邃如海洋,謎般的雙眸,令人想一親芳澤的朱唇,她沒有燙頭髮,直直長長的,就那麼隨意的披散在她的背上,一件大毛衣,一條牛仔褲,一雙球鞋,就算是這種打扮,她還是有一股優稚的味道在。

  「你不愧是韋大鵬的女兒。」他連聲音都帶著令人不敢和他唱反調的強硬意味在。

  韋秋純沒有動,也不敢動,她沉默的迎視著他,不知道他的那句話是諷刺或是真心的讚美,她相信在這種時刻裡,少說少錯,不說更不會有錯。

  「韋大鵬的女兒不是啞巴。」他低下頭,眼神已經夠冷了,不需要再加強。

  她仰起頭看他,想試試看他的耐性,她緊閉著雙唇。

  憤怒閃進了他冷冽的眼中,他跨前一步。

  「瑞剛。」刑淑依阻止道:「她只是嚇呆了。」

  「你確定?!」石瑞剛的唇角微微的向上彎了下,他不習慣笑。「你看到她昏倒了嗎?你聽到地尖叫了嗎?她正在冷靜的看著我們。〕

  「她是嚇得不知道反應。」

  「試試就知道。」他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先是用可以嚇壞大男人的眼睛盯著她,接著她的雙手出其不意的被他給抓了出來,他將她發抖而且冷冰冰的手抓住他的手中,一股不該有的柔情霎時要淹沒他似的,他忽然厭惡的甩開了她的雙手。

  「你的確是怕。」他說,刻意在話裡加入得意。

  「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怕!」韋秋純本能地逞強說,如果這是她的命,她必須死在這裡,死在這個男人的手中,她也要死得有尊嚴一些。

  石瑞剛故意把頭轉開,他看向刑淑依。「淑依!我發現你可能無法勝任看管這個女孩的工作,聽到沒?!她說她並不是很怕。」

  「她本來就不需要害怕。」刑淑依溫馴的說。

  「淑依!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刑淑依看著韋秋純,她一直部欣賞堅強的女孩,因為她不堅強,至少在她面對那個悲劇時,她被徹底的擊潰,必須做精神、心理治療。而韋秋純就像是一個小鬥士般,她勇敢的面對每一個可能的狀況,爭取可能有利的機會,她沒有被石瑞剛給嚇住。

  連男人都怕石瑞剛。

  但是這個小鬥士顯然真的沒有她和石瑞剛想像的這麼怕。

  「瑞剛!何必嚇她,你只想達到目的,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刑淑依這麼說是要韋秋純放心。

  而韋秋純也真的沒那麼擔心了,她就說他們不像歹徒,至少不是那種一臉橫肉,獐頭鼠目的無恥之徒,倒像是智慧型的罪犯,她所處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廢棄的倉庫或是工地,反倒像是豪華別墅的客房,如果他們真的想對她不利,不必如此的善待她。

  想通這點,她發現她的手不再冰冷,血色也回到了她的臉上,她甚至敢明目張膽的瞪著他。

  石瑞剛馬上發現到情況有變,這個「肉票」的臉上不再害怕,不再有懼色,反而有喧實奪主的笑容在,他冷冷地接下她的瞪視,微微轉頭看著刑淑依。

  「淑依!給我十分鐘,你先出去。」

  「你——〕

  「我要和地單獨談談。」他又轉回來,盯著韋秋純。「讓她瞭解地自己所處的狀況。」

  韋秋純就知道自己不該得意得太早,更不該在關公的面前耍大刀;在老虎的嘴上拔毛,這個叫瑞剛的男人非常的危險,他一個表情就能令她乖乖的不敢過於囂張,她必須留下這個可能幫她的女人。

  「求你不要走!」她嚥下驕傲,開口向刑淑依求救。

  「淑依!別埋她!〕

  刑淑依沒有第二個選擇,給了韋秋純一個不會有事的表情,她離開了房間。

  韋秋純首次嘗到了孤立無援的滋味,她父親有鑒於現今社會的混亂和治安不佳,派了兩個人亦步亦趨的眼著她,怕她出事,是她硬是和父親吵翻了天,鬧家庭革命,父親才收回成命,結果現在倒楣的是她,真是悔不當初,她早該聽父親的話。

  「你坐下!」他命令道,他自己也走回皮椅。「你馬上就會瞭解整個狀況。」

  她沒有坐下,冷眼看他坐得四平八穩,舒舒服服的,而他對她的反抗態度也沒有第二句話,似乎已在他的意料之中,韋大鵬畢竟沒有教出一個懦弱的女兒。

  「我會放你回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費事把我抓來?」

  「當然是有用意!」

  「我想也是。」她並不想用這種尖酸的口吻,但是她忍不住。「你不像是吃飽沒事做的人。〕

  「你也不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

  她決定她還是做個聰明人,不要真的把他惹毛了,現在他還沒有對地怎麼樣,可不保證他會一直如此的客氣,於是她在地毯上盤腿而坐,樂觀的面對一切可能的狀況,她相信他不至於會對她怎麼樣。

  「我叫石瑞剛。」他自我介紹。

  「好名字!然後呢?〕

  「我和你父親在爭一個財團的合約,國外的大財團。」他看著她的反應。「包括桑拿浴、夜總會、俱樂部,鑽石、珠寶連鎖店的代理權、經營權,國際的連鎖,我打聽過所有的對手,你父親是我的唯一勁敵,我只好出此下策綁架你,當作和你父親談判的籌碼。」

  「你不覺得自己這種做法很下流嗎?」

  「我傷害你了嗎?」

  「你妨礙了我的自由,我可以讓你坐牢。」這會見她笑了。「我不覺得你用沒有傷害我這個理由就可以擺平這件事!」

  「我並沒有勒索。〕

  「你綁架我。」

  「我邀請你到這裡來作客!」

  她有恃無恐的將雙手撐在地上,臉上有著嘲笑的笑靨。「石瑞剛!如果每個人做生意都像你這麼耍手段,使心眼,那這個社會根本就沒有法律,也沒有了遊戲規則,如果你現在放我走,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笑置之。」

  「我會放你回去,當事情過後。」

  〔我爸爸不見得會屈服。〕

  〔我們手中握有他的獨生女。〕

  「你真的不像是這種人。」她沉吟道,—副替他惋惜的樣子。「如果你正正當當的爭取到這個合約,你會心安理得,你會贏得光榮,如果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我會頭一個揭發你。」

  「這是你父親欠我的!」他猛然的起身,眼神非常的冷酷。「他欠我的!〕

  「我父親欠你什麼?」

  「八年前的一場大火奪走了淑依的所有親人。〕他咄咄逼人的看著她。「淑依一家人到你父親所經營的連鎖餐廳去吃飯,火災發牛時,餐廳的員工罔顧人命,延遲救火和疏散客人的時機,使得淑依一家人葬身火窟,我的父親也在那場大火中喪生,他是消防隊長,他為了那場大火付出了他的生命。」

  韋秋純的喉頭一緊,她神色黯然。「我知道那場大火,但是責任不在我父親,他並沒有實際經營那個地方,那只是他事業的一部分。」

  「你現在當然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好吧!現在說是誰的責任都沒有用,我父親當時獲判無罪,而且死者和傷者都獲得了賠償。」

  他搖搖頭,毫不贊同她的話。「意外傷人、失火等罪名,你父親有財有勢,他當然可以讓自己脫罪,但是你想過這些死者的家屬嗎?」

  她茫然的低下頭。

  「淑依是她家唯一的倖存者,她幾乎精神分裂,治療了近兩年才恢復正常,而我的母親也因為傷心過度,終日以淚洗面,不過三年的時間,也撒手人寰。」他以蒼涼、苦痛的語氣訴說著。

  「不是我父親的錯。」她喃喃的說,不知道他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他連一聲警告部沒有,抓著她的肩膀把她舉了起來,讓她平視著他的眼睛。

  「多少人家破人亡,你的父親沒有錯?他督導不周,沒有盡到監督的責任,幾個臭錢就能喚回我們死去的親人嗎?」

  她含著眼淚看著他。

  「我拿了我爸爸的賠償金,加上淑依的,我們開創了屬於我們的事業,你知道我們的目標是什麼嗎?打倒你父親的事業,讓他一文不名。」

  她又驚又呆。「不!」

  「我一定要拿到這個經營權和代理權,不管是用什麼手段。」他放下她。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和淑依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幾年來不停的擴充我們的事業,為的就是這一天,早晚我們會吞下你父親所有的事業。」

  〔我不會成為你們的幫兇,和我自己的父親為敵。〕她想也不想的說:「那場火是個意外。」

  「如果早個五分鐘廣播,早點疏散人群,說不定傷亡可以減至最低的限度。」

  「我的父親並不在現場,那只是他的事業之一!」她急急的說,胸口劇烈的起伏。「你以為他希望發生那樣的事嗎?他也痛苦,不是為了那家餐廳,而是為了那些死傷著,請你相信我!」

  「你是他的女兒,你當然會維護你的父親。」他的話裡都是刺。「再下來你會蛻他是一個聖人。」

  「我可以回去說服他放棄這個代理權。」

  「他要道個代理權,和我一樣的急切。」石瑞剛輕蔑道:「他不會放棄的,這個代理權可以使他的事業到達顛峰,如果他得到了,以後我更沒有機會扳倒他,所以我非爭取到不可。」

  她轉過身,踱向角落的窗口,看來除非他得到他想要的,否則她是不可能離開這裡,不過她至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韋秋純!即使你是一個犯人,你也會是一個很舒服的犯人,何況這是暫時的。」

  她看向窗外的草坪,這不是監獄!這的確是一個舒服的環境,但是她沒有自由,她是被囚禁在這裡,一想到她會有一段時間必須面對他,她就無法冷靜。

  「什麼時候簽約?」她以絕望的語氣問道。

  〔二個月後。」

  「如果我父親同意放棄呢?」

  「不!〕他一個冷笑。「你要等一個月,白紙黑字簽好合約,我確定我把代理權拿到手之後,我才會讓你走,所以這一個月內,我希望你好好當【客人】,不要有逃走的念頭,我不是一個殘暴的人,但如果你把我逼到了邊緣,我會失去我的【風度】的!」

  她轉頭回望他。「這是一個愚蠢的報復。〕

  「不要用話激我!〕

  「我父親窮困潦倒,一文不名就能讓你和刑淑依快樂,能挽回那些死去的生命?」她對他動之以情。「何況你們今天的事業還是拿我爸付的賠償金來創立的!〕

  「還有我們的努力!」他陰沉的抿著他的雙唇,否定了她的話。「你再好辯、再有理,也改變不了任何的事實,我勸你最好死心!〕

  「我不會乖乖的待在這裡。」她不該說出來的,她可以放在心裹盤算。「你如果以為我會像個模範犯人似的在這裡待上一個月,那你是在做夢!〕

  「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有腦子。〕

  「我對你也有這種懷疑。〕

  「你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瞇起眼,好像在考慮要怎麼處置她。

  「你也是,否則你不可能策劃綁架我。〕

  石瑞剛必須出去透透氣,必須讓他的腦子理個頭緒出來,否則他不知道他會對韋秋純做出什麼,她絕不是只柔順的小綿羊,她是有一雙利爪的野貓。

  走出房間前。「你最好不要給我惹麻煩。」他叮嚀道:「否則我保證你會後後悔!〕

  「你也一樣!」

  「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巴,禍從口出。〕

  她悶哼了一聲,看著他走出去,並且聽到了鎖門的聲音,她疲倦的往床上一躺。

  她一定要離開這裡。

  她必須離開這裡。

  刑淑依細緻的瞼上籠罩著猶豫、擔心,她一向都聽石瑞剛的,但是她不知道這一次她做對了沒有。

  八年前的那場大火奪走了她的家人、石瑞剛的父親,她和他由陌生到熟悉,他們一起走過了那段失去至親、悲傷又無助的日子,是他鼓勵地去接受心理治療,走出悲劇的陰霾,他們之間也發展出兄妹般牢不可破的感情,她把拿到的賠償金和那些善心人士的捐款,全部都交給了石瑞剛,加上他的錢,由他去發展事業,到現在為止,他們擁有一家飯店,三家餐館,一間休閒俱樂部,他們的日子過得忙碌但是富裕,她已經慢慢的忘掉那個悲劇,準備迎向另一個階段的人生,直到這個美國財團要和香港簽訂連鎖代理權和經營權的事。

  石瑞剛就像著魔似的,尤其是在他知道韋大鵬是最可能奪標的人選時,他簡直就是發狂了,他發誓為了拿到代理權,決定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教韋大鵬灰頭土臉,付出代價,而最直接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他的獨生女。

  刑淑依一開始並不贊成,但是石瑞剛說服了她,她對他一向言聽計從,在見到韋秋純之後,想到她和石瑞剛可能犯下的罪,她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

  現在把韋秋純放出去還來得及嗎?

  見他來到大廳,她立刻由豪華的法國路易十四精緻坐椅起身。「放了她吧!〕

  石瑞剛瞼上的線條更加的冷硬,更加的沒有情理可講。「淑依!不到十分鐘你就給那個女孩唬住了嗎?」

  「綁架是很嚴重的一項罪。〕

  〔這不是綁架。」

  「那你稱這是什麼?」她憂心仲忡。「我們限制她的自由、她的行動,違反她的意志,對她的失蹤,她父親不會不聞不問的,到時說不定我們會失去一切,而且在牢裡度遇我們的餘生。」

  「不會有這種情形!」

  「警察說不定已經在查了!」

  「讓他們查吧!」石瑞剛並不在乎的樣子。「他們不可能想到我們,我們不是歹徒、沒有前科,我們規規矩矩的做生意,他們絕猜不到是我們。」

  「紙包不住火!」

  「淑依!你應該最清楚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站在酒櫃前,似乎一點也不動搖心意。

  「我們還是可以得到代理權,而不必把韋秋純留在這裡,我們有我們的優勢和條件,那個美國財團說不定會選擇我們。」她滿懷希望的說。

  〔說不定?〕他笑得好無情。「淑依!我們不能把未來建在『說不定』上,這次我不要出一點差錯,我一定要拿到那個代理權,八年來,我沒有一天可以忘記那場火。〕

  「瑞剛!韋大鵬他——」

  「別替他說話!」石瑞剛迅速的打斷地。「法庭可以判他無罪,他可以說他自己無罪,但是我做不到,我要他付出代價。」

  「那你要怎麼聯絡他?〕

  「由韋秋純自己和她父親聯絡。」他胸有成竹的說:「我已經派人送了封信給韋大鵬,叫他不准報警,叫他等消息,他一定要親耳聽到他女兒的聲音,否則他是不會屈服的。」

  「韋秋純肯打這通電話?」

  「吃過晚飯再叫她打。」

  「瑞剛!你有把握嗎?」

  「你以為韋秋純能難得倒我?」石瑞剛自信滿滿地反問。

  刑淑依就沒有這麼樂觀了,一般人的反應都沒有在韋秋純的身上出現,她既沒有嚇得求饒,甚至還敢拿話激石瑞剛,有她這樣的勇氣和膽識,瑞剛真的還以為這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嗎?

  「淑依!你不要擔心。」他走過去安慰她,對淑依而言,他不只是個哥哥,有時甚至還扮演著父親的角色。「最壞的打算我也想過,我會讓你置身事外,你專心的把飯店的事做好就好。」

  「我不是怕被牽連,我只是覺得韋秋純是無辜的,她剛巧只是韋大鵬的女兒。〕

  「那場火【剛巧】讓我們失去親人。」他像給她洗腦似的。「而且我們做都做了,澡能洗到一半就不洗了嗎?」他故意幽默的說。

  「如果韋秋純不合作呢?〕

  「那我就讓她合作!」

  「你不會對她……」

  「希望她不要把我逼到那個地步。」

  「瑞剛!只要我們把韋大鵬逼出這場爭奪戰,只要他簽下字據放棄,我們就放韋秋純回去,不要留她一個月。」刑淑依又求道:「在陌生的環境和失去自由的情況下,她受不了的!」

  「她必須忍受。」他斬釘截鐵道。

  「這沒理由!」

  「如果韋大鵬找他的心腹或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出來代表他,那代理權還是可以到他的手裡。」

  「那就給他!」刑淑依喊道:「我只想平靜的過日子,我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意了。」

  「你死去的親人呢?」

  「瑞剛!讓他們安息吧!」

  他做不到。

  他胸中有一股復仇的火焰,他忘不了他摯愛的母親因為丈夫的死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才五十歲,她就走完人生的旅程,他不能忘記這種痛,一定要有人為這一切負責。韋大鵬就不瞭解這種痛,他要教他也嘗嘗這種滋味——唯一的女兒,他不知道地在哪裡,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他身邊。

  韋大鵬該嘗一嘗這種滋味,體會一下這種感覺。

  「淑依!如果你不能站在我這邊,那就不要管這件事,千萬不要想幫她,更不要有放走她的念頭,如果你這麼做,只會使事情更無法收拾。」

  「我站在你這邊。」她沉重的說。

  「笑一笑。」他逗她。

  「我笑不出來。」

  「有一個姓買的女人,單名兵,結果她嫁給一個姓兵的男人,冠上了夫姓,於是就叫兵買兵……」他的笑話還沒有說完,刑淑依已經釋懷的笑了,暫時的擺脫煩惱,至少此時此刻,她要享受這個笑話和短暫的快樂。

  韋大鵬在瞬間就蒼老了數十歲,他由一個紅光滿面、神采奕奕的中年人,一下子就變得像個垂死的老者似的,他最害怕、最恐懼的事終於發生了。

  他的寶貝女兒一再向他保證她會很小心,她會照顧自己,她能保護自己,尤其是她已經二十幾歲了,她不需要保鏢,不需要跟班,所以他撤走了保安人員,這幾年的確也沒有什麼事發生,他放心了,相信是自己在多慮,但是時間證明他大錯特錯。

  他的恐懼變成了憤怒。

  如果讓他逮到綁匪,如果綁匪敢碰她女兒一根汗毛,他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五馬分屍,要把他們拿去餵狗,要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著手中的信函,警告他不得報警,沒有要求贖金,只說他女兒會和他聯絡,「請」他不必操心。

  他絕不坐以待斃,絕不處於被動的位置,他立刻把寇孝凱找來,一個他信得過的人。

  寇孝凱是個警察,憑他多年出生人死和認真辦案的精神,三十出頭的他已經升到了督察的位置,而且前途不可限量,在他念高中時,他的父母於一場車禍中過世,他父親是韋大鵬的員工,所以韋大鵬幫他安排住宿,供他生活費用,直到他獨立,直到他可以靠自己,對韋大鵬,他永遠有一份感激和謝意,只要能報答韋大鵬,叫他上刀山、下油鍋,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他英氣逼人,十足的硬漢典型,辦起案來鐵面無私,不收賄,不拿好處,是個真真正正的公僕,也是個百分之百可以信賴的人。

  他一見到韋大鵬,直覺到有嚴重的事發生了。

  「韋叔叔——」

  「秋純被綁架了。」韋大鵬一副宣佈死訊的聲音。

  寇孝凱既騖又怒,但就目前的社會來說,這已是相當平常的事,連普通人都會被綁架,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但是這回發生在他一向敬愛的叔叔身上,他能瞭解他叔叔的感受,秋純是韋大鵬的命。

  「要多少贖金?」他冷靜的問。

  「還不知道。」

  「韋叔叔——」

  「他們警告說不能報警。」韋大鵬憤怒的聲音。「這件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不能鬧大,否則我怕他們會蠻幹,秋純的命在他們的手中,我不能冒險。」

  「所以現在只能等消息?!」

  「是的!」韋大鵬有些掙扎、有些絕望的說。他不停的走來走去,一遍又一遍的,他無法靜下來分析或思考,他可以不要他的財富,他的事業,但是他要他的女兒,他唯一的骨血。

  寇孝凱立刻用他冷靜又有條理的頭腦分析事情,他那充滿了智慧和毅力的臉上透露著不同的訊息。

  「韋叔叔!你確定是要錢嗎?」

  「什麼?」

  「你最近有沒有和人結怨?」

  「沒有。」韋大鵬肯定的說:「我連三字經都很少出口,不可能和人結怨。」

  「錢財糾紛?」

  「只有別人欠我,我沒有欠人。」

  「生意上的呢?例如爭取什麼合約或是——」

  「有個美國財團要來香港找合夥人的……」韋大鵬立刻想到,「但是這個不可能和秋純有關,她沒有插手過公司的任何事,她甚至連公司都很少來。」

  「但這是一個線索。」

  「孝凱!再想其他的可能,不可能和這個財團的計劃有關,一定是為了錢,歹徒查出她是誰的女兒,打算大撈一筆,我會付錢,多少我都願意付,只要他們能讓秋純平安的回到我身邊。」韋大鵬憤怒的舉著雙臂。「如果失去秋純,我會……」

  「韋叔叔!秋純會沒事的!」

  「孝凱!我現在只有靠你了,你千萬記住不能走漏風聲,否則我怕他們會對秋純不利,你可以利用你的辦法,你的私人關係去查,錢我會——」

  「韋叔叔!請你不要和我談錢。」他一口拒絕。「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天,先不講你和我的關係,你對我的恩情,任何人發生這種事我都會去辦,盡我的全力。」

  韋大鵬點點頭,他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他原本沒有任何的宗敦信仰,但是現在他只想求上帝、求菩薩,讓他的心肝寶貝平安歸來。

  「我必須在電話上裝追蹤器。」

  「做你該做的!」

  「我會派幾個我信得過的人埋伏在公司和你家的附近,監視可疑的人。」

  「就照你的意思。」

  「我要一份公司人員的名冊,包括已經離職的。」

  「我會叫人事部準備好。」

  「還有秋純常來往的同學或朋友。」

  「我把她整本通訊簿都交給你。」

  「韋叔叔!還有一些和你有生意來往的廠商、公司,或是客戶,你能想到,能提供的,寧可多花點工夫去查,也不要百密一疏。」寇孝凱心思細密的說:「我想不會有人真的要傷害秋純。〕

  〔我也希望如此!〕韋大鵬狂吼道:「我這一生沒有害過人,沒有做過壞事,唯一的遺憾是八年前的那場大火,雖然不是我的過錯,但那是我的連鎖店,我有良心和道義上的責任,我已經盡我所能去補救一切,如果有什麼不好的事,請降臨到我的頭上,不要是秋純!不要是我的女兒……〕

  「韋叔叔!」寇孝凱心頭一酸。

  韋大鵬抓著他的手。「孝凱!你一定要救回——〕

  「我會的!」他堅決的說:「秋純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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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對罵

  晚餐原封不動的放在梳妝台上,不是韋秋純不餓,而是她沒有胃口,她一向就有挑食的習慣,加上眼前的這種狀況,教她實在毫無吃東西的慾望。

  她在這房間裡來來回回的不知道已經走上幾遍,想尋找脫困的方法,她看過那麼多的冒險動作片,讀過那麼多的偵探小說,難道她不能像OO七或是「奪寶奇兵」的鍾博士般逢凶化吉,突破每一個可能的困境嗎?

  像「寶貝智多星」內的頑童也行,她自認也有點小聰明,這只不過是一個房間而已,不是沙漠、不是沼澤、叢林,她為什麼出不去?

  開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鎮靜的看著來人,不是石瑞剛,是她比較不怕的刑淑依。

  刑淑依看看絲毫沒有動的晚飯。「你不餓嗎?」

  「餓。」

  〔那你為什麼不吃?〕

  「如果換作是你,你吃得下嗎?」韋秋純知道對什麼人要說什麼話,她知道她說服得了刊淑依,她知道地能打動她的心。「我知道你並沒有失去理智,你為什麼不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放我走?」

  刑淑依苦笑的朝她搖搖頭。

  〔這是犯法的!」

  「我們並沒有傷害你。」

  「肉體上沒有,精神上呢?」她的聲音淒慘。「我無法把自己現在的情形當作是在度假。」

  「那我很抱歉!」真心的歉然閃現在刑淑依的眼眸中。

  「為什麼你明知道是一件錯誤的事時,你還要硬著頭皮盲從?」她的聲音好溫柔,好替刑淑依惋惜的樣子。「如果我現在能得到自由回家,我可以當這只是一個玩笑,不去計較。如果你們把我留上一個月,除非你們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告你們,讓你們的下半輩子在牢獄中度過,我雖然沒待遇監牢,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耶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你在嚇我。」刑淑依振作自己。「我相信瑞剛,他不會讓事情糟到那種地步!」

  「他不是神、不是法律,你以為他能任意綁架一個人,限制別人的自由,主宰別人的一切嗎?」

  「他有他的理由!」

  〔是藉口!〕

  「你的父親——」

  「不!」她忿忿不平的說:「不要再拿那件悲劇當藉口,那只是你們欺騙自己和欺騙別人的理由,意外的發生是無法預防的,只能靠事後的彌補,而我父親已經盡力了,你們不能怪他!」

  「我不要聽了!」刑淑依逃避的摀住耳朵。

  「你不敢面對事實,因為你知道我是對的!」

  深深呼吸之後,刑淑依徐徐的說:「你這麼護著你父親,你這麼向著你父親,你們父女的感情一定很好,我和我家人的感情也是一樣,但是我失去了他們,因為一場火,一場可以及早疏散客人的大火,今大如果換作是你,你會不會和我做同樣的事?」

  「我……〕她不禁為之語塞。

  「你有可能和我一樣,對不對?」

  「但是——」

  「想想我的感受,我既不恨你,我也不想為難你,只要你好好的待上一個月,讓我們拿到代理權,你就可以毫髮無傷的回家,就當是你父親欠我們的,畢竟他並沒有損失什麼,你有他,他有你,我和瑞剛則失去了親人,只有用成功的事業來彌補我們受削的心靈。」

  她沉默的將背對著刑淑依,刑淑依有她這麼做的理由,她自己也有不配合她的權利,教她打擊地自己的父親,而且讓她父親擔心害怕一個月,她寧可和他們拚上一拚,況且還有孝凱,他會找到她的。

  「既然我們都瞭解了彼此的立場,你可不可以吃你的晚飯了?」刑淑依試著對她微笑,儘管她是背對著她。

  「我吃不下。〕

  「但是你也說你餓了?」

  「餓和吃不吃得下是兩回事。」她冷淡的聲音。

  「你不會喜歡瑞剛來。」

  地轉過身。「不要拿他來威脅我,」

  「瑞剛的脾氣並不好。」刑淑依並不是在恫嚇她,她真心希望韋秋純不要去試他的耐性。「我可以脆弱得崩潰,可以去接受心理治療,但他是一個男人,他相信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相信他可以承受一切的橫逆,他的心中積壓了好多的苦、好多的壓力和好多的恨,你又是韋大鵬的女兒,不要!千萬不要逼他!」

  她搖搖頭。「我不會被你的三言兩語唬住,你們兩個—個做忠,一個做奸,想軟化我,想對我為所欲為?不!你必須再努力!」

  〔韋秋純!你為什麼點不透?」

  「做錯事的是你們。〕

  「你可以在這裡快樂的待上一個月,也可以處處和我們作對,而且是痛苦的待上一個月,選擇權在你,事情已成定局,我們如果有第二條路可以走的話,我們也不必去綁架你!」刑淑依順手端起放在梳樁檯上的餐盤。「算我拜託你吃!」

  「你一定不瞭解我可以倔強到什麼程度。」她的眸中閃著絕不妥協的光芒。

  「韋秋純!你也不瞭解石瑞剛可以固執到什麼地步?」刑淑依放下餐盤。

  「看來我和他是棋逢敵手。」她無所謂的道。

  「他不會讓你餓死!」

  「那他就要有辦法讓我吃。」

  「你不該向他挑戰!」

  「我一向不是膽小鬼。」

  「那我只好請他來了。」

  她攤攤手,實在不想傷害刑淑依,本來她想敲昏刑淑依逃出去,但是外面一定還有看守的人,如果拿刑淑依當人質,她又怕石瑞剛根本就不買帳,所以似乎只有直接面對他,替自己爭取自由了。

  石瑞剛打開房門,他臉上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他不是一個容易動怒的人,他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實在已經想不通還有什麼好了不得的事,但是這個韋秋純似乎並不清楚這點,不知道他的厲害。

  韋秋純半坐半躺的一手撐著頭靠在床上,她看著像凶神惡煞般闖進來的石瑞剛一眼,氣定神閒,她敢賭他不會殺了她,而且相信他不是一個虐待狂會傷害她,所以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菜不對你的胃口嗎?」他一派冷靜,故作紳士模樣的說。

  「我沒有很注意去看是哪些菜。」她的姿勢沒變。

  「要不要我端到你的面前給你看?」

  「不用了!反正我不想吃。」

  他們兩人都沒有拉開嗓門,也沒有提高音量,對話卻充滿了火藥味。

  「幫我一個忙,我並不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

  「那就開始培養你的耐性!〕

  他把餐盤移開,斜坐在梳樁台上。「你父親一定不想在一個月後見到一個骨瘦如柴的女兒,或者是一具因為飢餓過度而死的屍體。」

  「那就送我回去!」

  「我不想在老話題上打轉。」他一副免談的口吻。「理由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像淑依,我沒有地那種溫柔和耐性,我也不會親自餵你,但是你最好相信我有很多辦法可以對付你。」

  「說來聽聽!」她動了動,手酸了,換了個更舒服、更慵懶的姿勢。

  他冷冷的笑笑。「你一定沒有嘗過真正飢餓的滋味,那種可能為了一碗飯或是一塊麵包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一切的那種滋味,如果你現在不吃,我就餓你個三天,讓你到時會哭著跪下來求我給你東西吃,你希望這麼沒有尊嚴嗎?」

  「我不會哭著跪下來求你!」她睨了他一眼。

  「現在不會!」他似笑非笑的。「但是二天後就不一定,你這種富家女就算不是餐餐大魚大肉,至少一定沒有餓過!」

  「不要低估我!」

  「韋秋純!我勸你不要高估你自己!」

  「你不敢餓死我!」

  「我也不會讓你耍著我玩!」他不落痕跡地加重了語調。

  韋秋純的姿勢不再輕鬆:心情也不再飄然,石瑞剛似乎是那種說到就會做到的人,他沒有同情心、沒有憐香惜玉的那種紳士情結,在他的心中,有一股更強的力量在激勵他,他不會向地豎白旗的。

  「我不只不給你吃,我還要餐餐拿一大堆的美食到你的面前,誘惑你、刺激你,我看你可能連三天都撐不到!」他冷酷的預測道。

  「豬!」她罵道。

  他不為所動。

  〔畜生!〕她更加生氣。「有天我會剝了你的皮,我會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你!」

  「我懷疑你會有這一天!〕

  「為了這一天,我寧可付出任何的代價,人渣!」她一次換一個侮辱人的字眼。

  他卻下巴繃緊的站起來,眼神中有一種強烈的警告意味。「我不知道你的家教如何,但是我以為女孩子應該不會口出髒話,說一些會教自己都臉紅的話。」

  「你看到我臉紅了嗎?」她也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我還知道很多更髒的字眼、更下流的罵人的話,你要不要聽聽引在我被激怒時,我什麼話都敢說。〕

  「我沒有打過女孩子。」他淡淡的一句。

  「想從我開始嗎?」

  「如果你把我逼到那個地步!」

  她不說話,只是拾起她頑強的下巴,毫不示弱的看著他,而他也低下頭看著她,兩人四目交接,沒有人願意先移開視線,好像誰能多看對方一秒鐘,誰就是贏家。

  氣氛顯得緊繃而且充滿了和憤怒、攻擊無關的味道在。忽然的他們都想停止這凝視,但是視線卻又都專注在對方的身上。

  石瑞剛告訴自己,如果他會對敵人的女兒產生好感的話,那他最好現在就自行了斷,不要苟活於世,丟他自己的瞼。韋秋純是如她的名字般,帶著秋天那種詩意又清純的味道,但是他見過、來往過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連淑依都比韋秋純美,但是……

  韋秋純的表情不慌但是心慌,她不曾有過這種控制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心情的感覺,石瑞剛是和她爸爸作對的人,他要利用她打擊她爸爸,她應該恨他、討厭他、找機會打敗他才對,她怎麼能……

  必須有人先把視線調開。

  必須有人先說個什麼打破這沉默。

  必須——

  刑淑依在這要命的時刻成了他們的救星,她的出現中斷了這種尷尬的場面。

  「瑞剛!有你的電話。」刑淑依其實可以不來通報的,她怕事情愈弄愈糟,才會以電話當藉口,進來看看狀況如何。

  終於可以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大方的收回他的視線,他看著淑依。「誰打來的?」

  〔吉邦的小周。」

  〔告訴他我會回他電話。〕

  「這裡——」

  「你去告訴他吧!」石瑞剛將淑依打發掉,淑依在場只會幫倒忙,讓他更難處理整個狀況。

  刑淑依出去前看了韋秋純一眼,搖搖頭,還是無奈的走了出去。

  「你到底吃或不吃?」他下著最後通牒。「我可不想為每一頓飯你吃或不吃的問題傷腦筋,因為不值得,最好我們現在就把事情講清楚。」

  「我吃。」她有些屈辱的說:「不是因為你的威脅,而是為了我父親,你這個小人!」

  「父女情深啊!」

  「你嫉妒!因為你沒有父親了!」

  「對!」他的表情狂怒,似乎真的想給她幾個耳光似的。「因為我沒有父親,因為我的父親在一場救火的行動中死去,為了你父親的連鎖餐廳,如果你還有點【智慧】,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表現出你和你父親有多親密,你們父女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噤聲。

  「想想在那場大火中失去自己親人的人,」他愈說愈憤怒。「我真希望你決定不吃,讓韋大鵬嘗嘗失去女兒的那種滋味,你可以絕食的!」

  「出去!」韋秋純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恨這個人,她真的恨死他了!

  「半個小時後我會再回來。」他的理智一點一滴的回到他的身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冷酷、有多無情。「你一定很想跟你父親報平安,讓他放心。」

  「我不管你什麼時候再來,你現在給我出去!」她的聲音已經氣得發抖。

  「你忘了自己是在哪裡嗎?〕

  「出去!」她不會在他的面前抻淚,耶他就更有理由取笑她了,她爸爸可沒教出脆弱又不堪一擊,因為幾句話就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女兒。「如果你要關我一個月,如果你希望一個月後能拿到那個鬼代理權,一個活著的人可比死了的人管用。」

  他刻意一臉冷漠的看看她,然後才走出房間。

  門一關,眼淚就沿著她的臉頰緩緩流下,望著那些已經冷掉的飯菜,已經無法引起她食慾的飯菜,她還是乖乖的坐在梳樁台前,拿起筷子,邊哭邊吃,不會一直如此的,這一仗她輸,下一仗她要扳回來。

  石瑞剛!我要你爛死在牢中!

  石瑞剛!我希望法官判你死刑!

  你會永不超生!

  你會悔不當初的!

  在一聲「爸!我沒事。〕電話就被切掉的情況下,韋大鵬不禁老淚縱橫,久久無法言語。一旁的寇孝凱除了一聲詛咒外,似乎也拿不出更具體的辦法。

  「追蹤到了嗎?」韋大鵬啞著聲音的說。

  「對方太狡猾,兩秒鐘的時間無法查出秋純是在哪裡打出的電話,韋叔叔!

  下一次不要這麼快就拿起話筒!」

  「那現在——」

  「再等!〕

  阜大鵬實在無法再等下去,這一刻秋純是沒事,但是下一刻呢?歹徒到底要什麼?他們為什麼不衝著他來,為什麼要綁架秋純?為什麼?他們會再聯絡嗎?什麼時候秋純才能回來?能平安的回來嗎?

  他手握拳,腳步沉重的只能來回無助的走著。秋純怕不怕?她有沒有受到很好的照顧和待遇?

  「韋叔叔!我想秋純暫時不會有事!」

  「你有沒有查到什麼?」

  「目前還沒有,但是——〕

  「孝凱!你不是督察嗎?你不是很有能力的嗎,為什麼連——」

  「韋叔叔!」他安撫的說:「不要急,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是也不能病急亂投醫,更不能打草驚蛇,信件上找不到指紋,至於可疑的人還在過濾,我已經盡可能的把握每一條線索,你要給我一些時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已經盡力了。〕

  「對不起!孝凱,」韋大鵬頹喪道。

  「韋叔叔!我真的懂你的心情。」

  「你真的懂嗎?〕

  寇孝凱無言的看著他敬愛的人。

  「不論多晚,秋純都會等我回家,和我道晚安,我們至少會談上五分鐘的話,分享對方一天的大事。」韋大鵬聲音苦澀的。「每天早上,即使她再困,她也會起床陪我一塊吃早點。〕

  「韋叔叔……」

  〔我從來就不遺憾我沒有兒子,秋純是她死去的母親所給我最好的禮物,有了秋純,我等於有了一切,她抵得上十個兒子。〕韋大鵬目光渙散的看著前方。「我還記得她高中畢業代表畢業生致答謝詞時,她說她感謝她的父親,她要我分享她的一切榮耀。」

  寇孝凱略垂下頭,他的肩膀僵硬,深為自己的無能所苦,但是這樁綁架案到目前為止沒頭沒腦,連秋純為什麼被綁架的原因都還找不出來。

  真是為錢嗎?

  抑或另有所圖?

  「孝凱!如果秋純有個三長兩短,我想我這個白髮人也活不下去了!」

  「別這麼說!韋叔叔!」

  〔這些財富對我來說只是一些數目字,我要的是我的女兒,沒有什麼可以取代她。」

  「我會不分日夜的辦這件事,動用我所有的關係!」

  「孝凱!」韋大鵬忽然抓著他的肩。「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賞你,希望你當我的女婿,想把秋純托付給你,所以你一定要讓秋純平安的回來!〕

  「我不會讓你希望的!」他沒有說他不敢高攀,他希望秋純平安回來,但並不是為了等著娶她。

  韋大鵬整個人又陷入了一種絕望、悲觀的情緒裡,他看著秋純平日最常坐的椅子,想像著女兒坐在那裡時的情景,秋純一向妙語如珠,笑聲不斷,總把他這個一向嚴肅的老爸逗得開懷大笑,而今不再有笑語聲,椅子也空著,他真是情何以堪。

  「韋叔叔!明天我會著手去查一下那些想要美國代理權的公司,說不定會有進展。〕他希望他的韋叔叔充滿希望,不要認為他原地踏步。

  「有用嗎?〕

  「絕不放棄任何可能的線索。」

  「就我所知,很有可能得到代理權的公司只有三家,除了我的之外,另兩家是【金豐】和【剛聖集團】韋大鵬的冷靜和細密心思並沒有因為女兒被綁架而完全失去。「但這兩家公司的規模都不小,會是——〕

  「沒有不可能的事!」

  「我只是不希望你浪費時間。〕

  「我有預感對方是個智慧犯罪型的。」寇孝凱憑他多年辦案的直覺說道:「愈危險的地方就愈安全,往往愈不可能就愈可能。」

  「你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韋叔叔!我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寇孝凱硬是擠出了一個疲倦的笑容。「我只是相信我的直覺,而且這是目前比較可能的原因,歹徒如果要餞,不會到現在還不提出來。」

  「如果真的是那兩個集團之中的一個干的,我會宰了他們,把他們拿去餵豬!」

  「韋叔叔!法律——」

  「我會親手宰了他們!」韋大鵬忿忿地發誓。

  瞪著被搶過去的話筒,韋秋純有片刻說不出話,她的目光已經將他處死了,她想不到他是如此的絕情、殘忍,明知道她爸爸會擔心她的安危,他依然硬生生的切掉電話,也將她的心踩得粉碎。

  「你——」

  「我相信你家的電話上已經裝了追蹤器。」

  「你可以帶我到外面去打。〕

  「我又何必那麼費事?」他打開放在他書房辦公桌上的煙盒,拿出一根煙。

  「我的目的是要你爸爸知道你還活著,你的目的是想聽聽你爸爸的聲音,也讓你爸爸聽聽你的聲音,既然目的都達到了,還有什麼話好講?要講——一個月後你們再好好的聊。〕

  韋秋純不接受這個說法,她忽然像發了狂似的衝向他,把他已經放進口中的煙拍掉,她的手用力的捶著他、打著他,口中發出怒吼。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

  「住手!」

  「我要打死你!」她像個瘋婆子似的攻擊他。「我爸爸已經快六十了,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我是他的一切,他會放棄那個代理權,放我回去!〕

  石瑞剛猛的抓住她的雙手,捏著她的手腕,他不會被幾句話或是幾滴眼淚打敗。「只是一天你就這麼受不了,我們這些失去親人的人呢?我們怎麼辦?失去了我們摯愛的父母親,失去了我們的家人,我們去向誰哭訴?我們要找誰同情?」

  「不一樣!」她的長髮披散在她的臉頰上。「你是故意的,你們失去親人則是意外!」

  「意外是誰造成的?〕他冷笑的問她。

  「不干我爸爸的事!」

  他將她猛的朝沙發上一推,惡狠狠的瞪著她。「你說什麼都沒有用,如果我會心軟的放你回去,當初我又何必冒險把你綁來?你可以寫一封信,我會將信轉給你父親,這樣夠仁慈了吧??」

  「我爸爸有心臟病!」

  「希望他隨時把藥放在身邊。」石瑞剛諷刺的說:「我沒意思要他心臟病發作!」

  「他的健康情形不好!」

  「你家有的是錢,幫你爸找個名醫吧!」

  「讓我再打一通電話?」她放下自尊的說:「讓我向我爸爸道晚安。」

  「不行!」

  「只是「晚安】兩個字!〕

  「我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石瑞剛!」她站了起來,眼神帶著祈求。「我們父女倆每天都互道晚安,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對我們父女來說卻意義重大,我會乖乖的留在這裡,只求你讓我再打一通電話。」

  有一秒鐘的工夫他差點就心軟,就想將話筒交給地,但是如果他在這一點上屈服,往後的二十九天他拿什麼教她聽他的話?不行!說什麼都不行,他必須讓她知道誰才是主人!

  「放棄吧!我沒有辦法答應你!〕

  韋秋純氣得猛咬自己的唇,她一直部沒有碰過鐵石心腸、不通情理的人,現在她碰到了,而且還加上冷血無情,他是真的沒有血、沒有淚。

  「我會自殺!」

  「你有這個勇氣嗎?」石瑞剛挑高眉毛地瞄她一眼。

  「不要以為我沒有!」她虛張聲勢的說:「反正一個月後你不見得會放我回去,再且這一個月之內,我爸爸說不定已經擔心得瘋了,我要教你後悔、良心不安一輩子!」

  「我會嗎?」

  「除非你天良喪盡!」

  「韋秋純!你的口才很好,也很有說服力,但是我的心比石頭還硬。假若我答應了你的要求,現在就放你回家,我依然要坐牢。」

  「我不會告你!」她試圖以此利誘他。

  「回你的房間吧!」石瑞剛忽然非常疲憊的說:「門外有人會帶你回去,不要拿自殺威脅我,否則我只好二十四小時拴著你,找人看著,你會沒有一丁點的隱私,你會真正的像個犯人。」

  「我已經是個犯人!」

  「舒服的犯人!」

  「石瑞剛!如果我死在這裡的話,你也會死得很難看!」她拿起一枝插在筆筒裡的鉛筆,用力將它一折為二,然後把斷成兩截的鉛筆,放到了他的面前。〔一通電話,我會乖乖的和你合作,我說話算話。」

  「我說話也算話!」他還是維持原議。「你父親只好忍受這一個月沒有你的【晚安】。」

  「原本我可以同情你和刑淑依,我可以諒解你們不得己的苦衷,但是現在我恨你,因為你壞到骨子裡了!」

  「往後還有你罵的機會,你省省力氣,早點去睡吧!」他趕她出去。

  「我真的恨你!」

  「我也真的左耳進、右耳出。」

  望著他全然不為所動的高姿態,韋秋純終於肯面對自己根本無法打動他的這項事實。雖然心酸,雖然心痛,她還是把下巴昂得高高的,像個女皇般走了出去。

  石瑞剛在書房中足足待了一整夜,他的理智和感情在掙扎,他真的想讓她打那通電話,不是為了韋大鵬,而是為了她,但畢竟理智戰勝了感情,他知道自己已經重重的傷了她,而他氣自己居然真的想彌補。

  刑淑依看著對方亮出證件,儘管一顆心怦怦的跳著,她還是做出一副若無其事,不知道對方來意的表情,她不能露出馬腳,不能搞砸事情,吩咐秘書泡兩杯咖啡進來,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和平常一樣。

  「有事嗎?寇督察。」

  「只是過來請教一點事。」

  「如果我知道,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寇孝凱不敢相信「剛聖」集團的負責人是這麼的年輕、漂亮、秀氣,在她身上,看不出女強人的那種精明、幹練、剽悍的剛強氣勢,如果不是秘書的指引,他會把她當作是公司裡的職員而已。

  「你是公司的負責人!〕

  「負責人之一。」

  「公司裡大小事你都知道嗎?」

  「知道。」

  「聽說貴公司目前在爭取—個美國財團的連鎖代理權!」

  「很多公司都在爭取。」她籠統的答。

  「貴公司的實力不錯。」

  「有點希望。」

  「聽過『鵬展』這間公司嗎?」

  「在商場上打滾的人誰不知道?」她一副平常的口氣,望著他。「他們也想拿到這個代理權,大家都知道『鵬展』的財力雄厚,政經兩界的關係不錯,我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代理權應該是『鵬展』的。」

  「那『剛聖』有多想要這個代理權呢?」他故意輕鬆的問:「你們—定也想得到吧?」

  「當然!」秘書這時端了咖啡進來,打斷了她的話,正好讓她喘口氣,等秘書離開之後,她接著說:「不過要看運氣,如果得不到也沒有辦法。」

  她的話合情合理,教人找不到一絲的漏洞,但是她的說詞愈是天衣無縫,他就愈覺得可疑,是他想得太多,還是事情的確有可疑之處?

  刑淑依知道站在眼前的,可不是那種沒什麼大腦的一般警察,他的眼神犀利、精明,問話簡潔、清楚,怎麼看都是百分之百剛正不阿的人,如果是換在另—種情況下見面,她會說寇孝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知道『韋秋純』這個人嗎?」

  「不知道。」她作出困惑狀。「我該知道嗎?」

  「她是『鵬展』負責人韋大鵬的女兒。」

  「哦!」

  「沒有見過嗎?」

  「沒有!」

  「那麼你一定不知道有關她的事?」

  「出了什麼事嗎?」刑淑依輕啜了口咖啡。「為什麼你會突然跑來問我這些事?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沒有什麼事。」他暫時相信了她。

  「韋先生的女兒怎麼了?」她故作關心地追問。

  「她沒事,好得很。」寇孝凱立刻把話題轉開。「以刑小姐這麼輕的年紀就能當上一個公司的負責人之一,你的工作能力一定很強,這公司是合夥的吧?或者你父親是公司的?」

  「公司是我和一個朋友合開的。」她不著痕跡的就將他的話給截斷。「我沒有什麼親人,所以把全副心力放在工作上,而且這也不算成就,混口飯吃罷了,沒什麼好張揚的!」

  「你很謙虛。」

  「因為沒有什麼好誇耀的!」她微微聳了聳肩。

  「那我就不打擾了。」寇孝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會再來。」

  「隨時歡迎。」她回給他一個莫測高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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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6: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病倒

  昨夜泡了一晚的冷水,不用摸,韋秋純也知道自己渾身發燙,她就是希望如此,到時石瑞剛只有把她送醫院一條路,而她可以伺機的逃掉。

  她在浴缸中泡了一夜也想了一夜,想好該怎麼說,想好用怎麼樣的理由才能十全十美,不會有破綻而引起他的懷疑,她餓了一天,大半原因是因為不舒服而吃不下,晚飯時間他和刑淑依一定會過來瞧瞧地,而那時她的病情就會更加的嚴重。

  同時石瑞剛和刑淑依也因為寇孝凱的出現而有些微的困惑,石瑞剛還比較不那麼擔心,但是刑淑依可真是方寸大亂,深怕事情已經暴露出來。

  車子進入別墅內車道時,她忍不住的建議:「瑞剛,我看放韋秋純回去好了!」

  「淑依!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功虧一竅。」

  「我們可以和韋秋純講好,她會諒解我們的動機,整件事可以大事化小,我也不必再時時害怕,我有預感寇孝凱會再上門,下一次我要怎麼應付他?」刑淑依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下一次我來應付!」

  「他可能會找到這裡來!」

  「但是他找不到韋秋純。」

  「瑞剛!現在放棄這個計畫還來得及。」

  「太遲了。」他不想再談下去地看了她一眼。

  車子在廳前停住,石瑞剛才剛跨出車門,傭人立刻一臉驚惶的上前報告韋秋純的最新情形,而石瑞剛的眉則隨著傭人的話逐漸皺在一塊。

  「這次地又想搞什麼把戲?」他面無表情的評論。

  「瑞剛!我們最好去看看她!」刑淑依搖了搖他的手肘。

  「吃過晚飯再說。」

  「吳嫂說她一天都沒吃什麼。〕

  「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儘管他心裡想馬上去,但是他不想讓淑依知道他重視韋秋純,在意她的死活。「餓到受不了時,她自然會吃!〕

  「你沒聽到吳嫂說她不太舒服嗎?〕

  「她裝出來的!」他肯定的說。

  「如果她不是裝的呢?〕

  石瑞剛猶豫了一下,依然冷冷地道:「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瑞剛!」刑淑依生氣了,她從來都沒有違抗過他的命令,但是這一次不同。

  「韋秋純不是我們的犯人、不是我們的仇人,至少我們要能讓她健健康康的回家,去看看她又不必花多少時間,但是我們可以心安,今天如果是我被綁架,我希望我能受到人道的待遇!〕

  「好吧!」他不悅的說:「既然女人都免不了有『婦人之仁』,我又能說些什麼?〕

  「你真是——〕

  「去看那個『麻煩一吧!』〕

  看了之後,石瑞剛和刑淑依都知道韋秋純不是裝的。

  韋秋純一張臉紅通通的,眼神出奇的無神,她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無所謂、不帶勁、懶洋洋、無辜的樣子,她沒有看刑淑依,只是把視線放在石瑞剛的身上,她的眼光令石瑞剛一陣心悸、一陣忽冷忽熱,某種莫名的情緒悄悄的進駐到他的心頭。

  刑淑依走到床邊,摸了下半躺在床上的韋秋純額頭,她的手被韋秋純的熱度給嚇得縮回手。

  「瑞剛!」刑淑依低呼:「她發燒了!」

  石瑞剛非常勉強的走了過去,他冰冷的手在她的額頭上輕觸,緩緩的收回來,他看著她。「你做了什麼?裸睡嗎?在氣溫只有十度的時候?」

  「瑞剛!」淑依罵道:「現在不是說俏皮話或是挖苦她的時候,我們必須送她去醫院,她起碼有四十度,我們不能讓高燒持續下去!」

  正合她的意,韋秋純的瞼上不禁泛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但是石瑞剛注意到了。

  「韋秋純!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掉我們,找到救兵了嗎?」他搖搖頭,轉向刑淑依。「淑依!你去打電話請黃醫生過來。〕

  「不……」韋秋純出聲,她因為喉嚨痛而聲音沙啞,但這也是她要的效果。「我必須到醫院去……送我到『養和』,那裡有我的病歷……我有藥物過敏的毛病,我不能隨便吃藥……〕

  「什麼藥物過敏?」他精明的問。

  「我不知道……但是……」

  「你居然不知道自己對什麼藥物過敏?」他雖然有些心疼她現在的模樣,但是他確定這是她自己造成的,看來她想逃走的決心不會變。「那真是你的不幸,看來你要冒險一次了!〕

  「你——〕

  「瑞剛,我們送她去醫院吧!〕

  「她死不了的!」

  「石瑞剛!」雖然她的喉嚨痛得很,說話困難,但是這阻止不了她要罵他的決心。「如果我因為吃錯藥而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看你怎麼向我爸爸和刑淑依交代?你是沒有良心了,但是其他人還有!〕

  「瑞剛……」刑淑依這會兒好像已經和韋秋純同一條陣線。「不要冒險!不能冒險!」

  「淑依!你看不出來她在打心理戰嗎?她頂多是重感冒而已,絕對死不了!〕

  「如果轉變成肺炎呢?」刑淑依仍然不放心。

  「你看她像短命的人嗎?」石瑞剛冷冷地反問。

  「石瑞剛!」韋秋純插進話。「拜託你送我去醫院,我不會逃走,我也不會求救,我會乖乖的做個合作的人質,相信我!〕

  對她的努力,他報以一個遺憾的笑。「要讓你失望了,淑依!快去打電話!」

  瞭解到石瑞剛的決心,刑淑依只有轉而去安慰韋秋純。「黃醫生也是有名的醫生,醫術有口皆碑,你會沒事的,他會給你最好的醫療!」

  「我不要!我要去醫院!」韋秋純忽然哭了起來,她不只身體不舒服,那股挫折感更是教她無法承受。「送我去醫院!〕

  石瑞剛朝刑淑依使了個眼色,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出去打了電話。

  護身符沒了,韋秋純哭得更加傷心,她恨感冒、她討厭感冒,她之所以要讓自己重感冒,是希望有逃走的機會,但是看來她是被困在這裡了,又加上重感冒,為什麼她碰到的不是軟弱一點、比較有同情心一點的綁匪呢?為什麼要是這個該下油鍋、上刀山的石瑞剛呢?

  石瑞剛被她的哭聲搞得心亂如麻,他不怕其他女人的眼淚,甚至是淑依的,他知道怎麼去安慰她們,但是韋秋純的哭聲和眼淚令他硬不下心腸,令他只想屈服於她的腳下!

  掏出手帕,完全是本能的反應。「你不希望在重感冒之外,再加上嚴重的頭痛吧?」

  她沒有接手帕,反而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白眼。

  「為了你自己好,別哭了!」

  「我要哭!」她固執的說:「我要哭到你受不了,哭到你肯放我回去!」

  「那你的這些眼淚,肯定是浪費掉了!」

  她坐起身。「那下一次我不會再泡在全是冷水的浴缸中一夜,我會割腕,看看一個人到底有多少的血可以流!」

  她的話令他打了個冷顫,想到她不省人事的躺在一灘血泊中,他就有些站不住的覺得頭昏目眩,他如鷹般的眼神凝視著她。

  「看來我必須放自己一個月的長假了。」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

  「因為我們要二十四小時的綁在一起。」他故作無奈狀。「不管我對你和你父親的感覺如何,我都不希望害你枉死,所以我決定搬進你這個房間,當你的『室友』,一起度過這一個月。」

  「我寧可我重感冒轉成肺炎而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寧可二十四小時看守我的人是刑淑依。」

  「不行!那豈不是正順了你的意!」他洞悉她心中想法的說:「淑依會被你說服,她最後會不顧一切的放你走,你很聰明,知道怎麼去利用她的罪惡感和內疚感,我不會把她和你單獨的放在同一個房間!」

  「你真可惡!」

  她猛然一站,頓時地轉天旋,差點不支的昏倒,是石瑞剛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坐下!」

  她推開他,往床上一坐,她已經開始嘗到重感冒的威力了。「石瑞剛!我恨你!我恨感冒!我恨你害我把我自己弄成這樣子,我會一直恨你的!」

  「反正你恨我也不是新鮮事!」

  「有一天你會栽在我手裡的!」

  「會有這一天嗎?」

  「我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慢慢的閉上眼睛。「我會加倍的還給你!」

  「我已經給她打過針了,記得按時服藥,如果高燒還是不退的話,那個退燒藥再給她吃,還有最好準備一些冰枕和酒精,如果超過三十九度半的話,讓她睡冰枕,並且替她的全身擦酒精。」醫生吩咐道。

  「謝謝你。」石瑞剛和醫生握握手。「讓你跑這一趟,又是吃晚飯的時間。」

  「小事一件!」黃醫生有些奇怪的問:「但是她的情緒好像不太穩定,一直叫著救命,說地被綁架,說要通知警察,又說你是個——」

  「情人口角。」石瑞剛微笑著說:「她任性慣了,大小姐脾氣,一不順她的心,一和我吵架,她就會胡說八道的亂扯一通。〕

  「原來如此!」黃醫生笑笑。「女人的確難纏,尤其是在她們鬧情緒的時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

  「你有同感?」

  「你就不知道我老婆和我鬧彆扭的時候可以生氣到什麼地步!」他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樣子。「碗盤能砸的砸,能摔的摔,只差沒有拿起菜刀追殺我,所以我能忍就忍,盡量少惹她生氣!〕

  「我會向你學習的!〕

  「注意要給她多喝水,補充水分。」黃醫生不忘醫生本色地叮囑道。

  「我知道。」

  「三餐盡量的清淡。」

  「我會交代下去!〕

  「如果高燒實在不退,要送急症室!」

  「希望不至於如此。」石瑞剛這句話無比真誠。

  「我也希望不要如此!否則轉變成肺炎就麻煩了,她才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男人嘛!能屈能伸,讓著女人一點就沒事!〕

  石瑞剛微笑地送醫生出去,回到屋內,立刻迎上了刑淑依指責的眼沖。「她睡了?」

  「睡了。〕

  「你也去休息吧!晚上我來照顧她!」

  「瑞剛!你確定我們還要繼續下去嗎?」她問著他。「這一次韋秋純讓自己重感冒,那下一次呢?你知不知道她下一次又會想出什麼主意?我們會不會害她白白送掉一條命?」

  「從現在起我會看著她,公司暫時交給你,有事的話我會在這裡遙控一切!」

  「你不怕別人起疑??」

  「誰會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瑞剛!我們不是一定需要這個代理權!」

  「淑依!這點我們已經討論過了!」他擺出一副不必再說的表情。

  「即使你有心要照顧地,她會接受你嗎?」刑淑依搖搖頭。「只怕韋秋純現在最恨的人就是你,而且你是一個男人,一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如我來照顧她,我來放這一個月的長假。」

  「任何事我都可以信任你,甚至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你的手上,但是這一次不同。」他拒絕了她。「韋秋純會利用每一個可能的機會軟化你,到時說不定你會和她一起逃掉。」

  「瑞剛!」她震驚的反駁道:「你真認為我會和韋秋純一起逃?」

  「她相當有影響力!」

  「那她影響到你了嗎?〕

  「我例外!〕他口是心非的否認。「我一向都比你堅強,比你不易被說服。」

  「你不會虐待她吧??」

  「她不要折磨我就好了!」

  聽出他話中有著某些異樣,刑淑依不覺睜大雙眼。「瑞剛!你對她——〕

  「我對地怎麼樣?」他馬上掩飾的說:「她是『人質』,是我們拿到代理權的武器,你以為我想和她談戀愛嗎?」

  〔韋秋純是個迷人的女孩,連我都可以感受到地的魅力,難道你真的能無動於衷?」

  「我能!〕

  「自欺欺人的話嗎?〕

  「淑依!」他故作蒲灑、吊兒郎當的表情。「在女人那方面,你看過我對誰認真過?比韋秋純美、比韋秋純野、比韋秋純艷的女人多的是,你以為我會傻得對韋大鵬的女兒動心?」

  「但是你有很多異於往常的行為?」

  「那只是你的想像、你的多心。」他一口就否決掉她的話。「你說對了一點。

  我們要讓她健健康康的回家,我會親自照顧地復原,至少讓她少恨我一點,一旦她瞭解我們對她是真的沒有惡意,她會和我們合作的!〕

  「我懷疑她會如你所說的這麼合作!」刑淑依苦笑。「電話不能打,你要叫她寫信?〕

  「她會寫的!」

  「我們可以帶她到外面去打電話,例如咖啡屋、飯店,一些公眾的場所,警方就無從追蹤起,辦法一定有的,既然韋秋純重感冒,我們至少可以讓她開心點。」

  石瑞剛搖搖頭。「太冒險了!」

  「可以試試!」

  「如果有人注意到我們,如果韋秋純偷偷的寫了什麼紙條,或是突然的大聲呼救,抑或有什麼突發的狀況,我們真的會惹上綁票的罪名!」

  「我們現在就沒有惹上罪名嗎?」她神色落寞的說著。

  「淑依!放心!如果真的出了問題,我會想辦法讓你置身事外!〕

  「我不怕坐牢!」她勇敢的說:「我都能走出親人慘死的悲劇,還有什麼我不能承受的?我只是不知道為了那個代理權值不值得。〕

  〔還有韋大鵬。」他提醒她。

  「他真的有罪嗎?〕

  「你真的被韋秋純洗腦了!」他喃喃的說。

  「韋大鵬真的能阻止悲劇和意外的發生嗎?他並沒有避不見面,他並沒有逃避他的責任,他賠償了那些受害人,不是嗎?」她換了另一個角度。「我們都得到了賠償,並且用那些錢開創了我們的事業。〕

  「淑依!」他的口氣充滿了令人無法忽視的怒氣。「如果你要退出這個計劃,我不會怪你!」

  「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當面和他談,勸他退出爭取代理權的這件事,放回韋秋純,韋秋純也會幫我們說話,這樣不是很好嗎?〕

  〔一點都不好!〕

  「瑞剛!求求你至少再考慮一下!〕

  「我要去看韋秋純了!」他好像完全聽不懂她的意思似的。「不要輕易做出其他決定,你一直都信任我,一直都贊成我,再信任我一次,再贊成我一次,我一定要打贏這一仗!」

  站在窗邊,隔著幾步的距離,他毫無顧忌的注視著在睡夢中的韋秋純,他剛剛才摸過她的額頭,燒並沒有全退,但是也已經沒有那麼的燙,希望這是她病情沒有惡化的徵兆,這一夜他是別想睡了,不到她完全的退燒,他是不會放心的。

  先前他完全否定了淑依的話,直說他對韋秋純沒有任何的感覺,因為她是韋大鵬的女兒,因為她並不比其他的女人出色,但是他內心深處可不是這麼說的,他一直在抗拒著自己對她的感覺,很多他根本就不該產生的感覺,這會兒他應該是在他舒服的被窩裡,好好的睡他的覺,而不是站在這裡,看著韋秋純睡。

  唯一的解釋是她是病人,他欠她的。

  但是事實呢?

  床上的韋秋純動了動,有些半夢半醒的,她好像有吞嚥上的困難。「我……

  我要……喝水。」

  他立刻拿起放在梳樁檯上的一杯水,坐在她的床邊,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將杯子就她的嘴。「慢慢喝!」

  她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她太渴了,大口大口的將溫開水灌到喉嚨裡,這一刻白開水真的是人間最美味的甘泉。

  將杯子往身邊的床頭櫃隨手一放,他將她輕輕的放回床上,但是她卻忽然的睜開了眼睛。

  「是你?〕

  「你希望是誰?〕

  「我爸爸!」她楚楚可憐的說。

  「你會再見到他的!」石瑞剛試著冷酷。

  「我想現在就見他!」她耍賴、撒嬌的說。

  「光是高燒和重感冒還不夠。」他避開她的眼神,不去理會她的語氣。「在這一點上,我們就別再浪費時間、我一向不求人,但是我拜託你,為了大家好,你就忍一個月,畢竟狀況並沒有那麼糟,對不對?」

  「我討厭這裡。」

  「我可以把你帶到其他地方,你想去哪裡?」他一副有話好商量的樣子。

  「我盡量讓你滿意。」

  「我也討厭你!」

  「那這點就比較困難了。」

  她又想哭了,她發現自己脆弱得連一個小嬰兒都還不如,以往她很少落淚,唯一一次是因為她媽媽過世,之後沒有什麼事可以讓她哭泣,即使是看悲劇電影,即使是文藝愛情大悲劇,她都能用理智,看戲的心情去面對,但是眼前的這件事令她手足無措。

  石瑞剛盡量不去看她,不去感受她的哀傷、她的憤怒,既然不能放她走,多說什麼都無益。

  「石瑞剛!有關那個代理權可能提早決定嗎?」

  「要看那個美國的財團。」

  「既然你不讓我打電話,我能寫信給我爸爸嗎?」她要求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檢查信。」

  他很高興她先提了出來。「當然可以。」

  「我要提那個代理權嗎?」

  「可以提,但是要有技巧。」

  她下床,雖然還是有些虛弱,有些昏眩,但是她一分鐘都不想等,知道他打算扶她,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靠自己的力量走到梳樁台前坐下,而他則打開抽屜,拿出紙筆,好像他早料到會用到這些東西。

  她抑起頭看他。「你和刑淑依真的不怕坐牢?」

  「寫吧!〕

  「即使你限制了我的自由,使我爸爸不得不放棄這個代理權,但是其他的變數呢?你考慮了沒有?說不定你還是拿不到代理權,而且必須坐牢,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賠上你們的後半輩子?」她做著最後的努力。「划不來,真的划不來。〕

  「你寫吧!」他轉身背向她。

  「你不怕我把你敲昏?」她冷淡的低下頭準備開始寫。「我勸你最好不要拿背對我,否則說不定哪次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

  他轉過身。「要敲昏我或是攻擊我都需要一些力氣,如果你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體就有可能,別再讓你自己重感冒或是又有其他的毛病!〕

  「謝謝你的提醒!〕

  「小事一樁。」他很有風度。

  「我在信裡不必提你的名字,或者是我在哪裡吧?」她故意裝模作樣的問。

  「最好不要!」他也皮笑肉不笑。

  於是地不再和他鬥嘴,開始寫信,她必須用最短的幾十個字就把她的現況交代好,又不曾讓她的爸爸擔心,她不能在信中流露太多對她父親的感情,否則只怕石瑞剛會有更多對付她父親的武器。

  信寫完,她粗魯的將信紙塞到他的懷中。「你檢查吧!最好是背起來!」

  「我會!」他頂她一回,低頭看信。

  她起身又回到床上,忽然覺得飢腸轆轆,從她被綁以來,好像還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平常食衣住行中,她最重視的就是吃,看來現在她只好將就一些了,想想那些非洲的饑民。

  石瑞剛抬起頭。「你不多寫幾個字嗎?韋大鵬一定希望能知道更多你的現況!」

  「我沒那麼傻,正中你的下懷!」

  「是你說的你們父女情深,我不反對你洋洋灑灑的寫上一封長信,你可以讓他知道你受到很好的待遇,『綁匪』並沒有虐待你。」

  「哼!」

  「是你自己不寫,不要怪我。」

  「你滾吧!」她受不了他這種把責任歸咎到她身上的做法。「我信也寫了,可以讓我一個人安安靜睜的待在這裡嗎?」

  「你不會傻得再在浴缸中泡一夜,你也不太可能真的割腕,為了怕你再有什麼『驚人之舉』,我決定守在你的身邊。」

  「你騙人!」她不信地驚嚷。

  「我懶得騙人!」

  「你要上班。」

  「公司有淑依就可以,她看起來不像女強人,但是她的辦事能力會教人感到意外!」

  「你是男人!」

  「你是女人,重點呢?」

  「為什麼你不去上班,留下刑淑依來看著我呢?」她故意漫不經心的建議。

  「如果是你看著我,不到三天你就會煩死,會迫不及侍的想回你的公司,你何不省下一道手續,讓刑淑依來做這件小事就好?」

  「那豈不是正中你的下懷?!」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明知道淑依的心比我軟,我不會去冒這個險,所以不如我們都給對方一個方便,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然後我們可以老死不相往來。」

  「當然!」她甜甜的一笑。「你在牢中,而我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怎麼〔往來〕?!」

  「我希望結果不要如你所料。」

  「偏偏我料事如神!」她賭氣的說,重重的咳了一聲。

  「那你怎麼沒料到你會被綁?」

  「我要睡了!」她躺回去,把棉被拉到頭頂上,反正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忍著點,她還懂識時務為俊傑。「地板大得很,你睡吧!」

  「你不吃點東西嗎?」他故意問,不相信她是鐵打的。「廚房裡有一鍋雞湯。」

  在棉被底下的她差點流下口水,她並不喜歡吃雞,如果要她選,她會選牛排,但是在餓著肚子又身體虛弱的情況下,一碗雞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加點白飯,她真的想要掀開棉被起床,不過——

  她的驕傲呢?

  她的骨氣呢?

  石瑞剛的臉上帶著笑意,知道她看不見,所以他放心的笑著,一個沒有真正嘗過飢餓味道的人,是不太能控制自己對吃的反應。

  「如果你決定不吃的話,那我就要睡了,我會吩咐人送張帆布床來,一旦我睡了,我可不想再為任何事起床。」他故作聲明。

  棉被被拉下,她露出了她的臉。「我要吃!〕

  「好!」石瑞剛不敢激她,望了她一眼,忍住了前去扶她的衝動,轉身逕自走開。

  韋秋純很勉強的下床,跟著他走出這間房間。

  石瑞剛別墅的廚房很大,而且是完全的西式,和她家的一樣,全套的設備、寬敞、明亮、乾淨、整潔,一眼就令人覺得充滿了食慾,是個進食的好地方。她看到石瑞剛拿出一碗雞湯,弄上一層保鮮紙,放到微波爐裡,動作很熟練。

  「三分鐘就好。」

  「你對廚房的事並不陌生。」

  「不如說我並不是一個大男人主義的男人!」

  「我總算在你身上發現了一項優點。」她淡淡的挖苦。「難得!〕

  「其實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的話,你會發現我更多的優點。」他看了她一眼,已經不把她當作是韋大鵬的女兒。「就像我發現你和一般的富家女不同,你比她們好一點。」

  「你認識很多富家女?」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諷刺。

  「是她們想認識我!」

  「哦?!」她拿著筷子敲著碗,一副他臉皮怎麼會那麼厚的樣子。「你的條件那麼好嗎?因為你事業成功、年輕有為?別忘了你為什麼會有今天,是用我爸爸的錢!」她忍不住的激動。「是我爸爸的錢讓你有今天,你卻恩將仇報,還要打擊他!」

  石瑞剛的臉色瞬間一變。「我不要成功,我不要你爸爸的錢,你爸爸能讓我爸爸和淑依死去的親人復活嗎?你爸爸花錢買心安,卻買不回我們親愛的家人!〕

  她正要反駁。

  微波爐時間到的叮噹聲打斷了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

  他冷靜的戴上布的手套,打開微波爐,拿出那碗熟騰騰的雞湯,但是韋秋純已經沒有好胃口了。

  「要一碗飯嗎?」他若無其事的問,好像剛剛他們什麼話都沒說。

  「不了!」

  「你不需要減肥,你已經瘦得離譜了。」

  她不予置評,用湯匙舀了一碗湯,她沒有馬上喝,若有所思地問著:「你和刑淑依永遠都不可能原諒我父親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你們忘掉這件事嗎?」

  他拿下手套,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在她的面前坐下。

  「你和刑淑依可以過得快樂一些的。」

  「如果拿到這個代理權,我們會更快樂。」

  「那就光明正大的爭取!」

  「你安靜的喝湯吧!」他不該對她產生憐惜的心,也不該有一絲的柔情,但是不知她有什麼魔力,對他自己的立場,他發現他已經有些動搖了。「我們都知道你盡了力想改變這個狀況,但是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我們就別再傷和氣,你就當是幫我們一個忙。」

  「不過你們卻傷害到我父親。」

  「他知道你沒事以後就不會傷害到他——」石瑞剛表情嚴肅。「明天一早我就會把你的信送出去!」

  「他還是會擔心!」

  「那他只好忍著點,不可能事事如他的意。」

  對石瑞剛那種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口氣,她幾乎想把雞湯往他的臉上潑,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沉默的把碗中的雞湯喝完,又再舀了第二碗,她也希望健健康康的離開這裡。

  「除了你父親,還有誰會擔心?〕

  「你是什麼意思?〕

  「你的情人或是男朋友呢?〕

  「你是說你沒有去調查這一點嗎?」她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狀。「你的人可以綁到我真是奇跡,說不定我有個高頭大馬、孔武有力的男朋友。〕

  「我對你的隱私沒興趣。」他一副超然狀。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問?」她不客氣的說。

  「看是不是需要也給你的男朋友送封信,免得他以為你和誰私奔了!」石瑞剛自圓其說:「不是有句諺語嗎?拆散別人的好姻緣,會倒很久的楣。〕

  「你怕倒楣?」

  「我怕你失戀!」

  「你明明沒有這麼好心,何必裝呢?」她反唇相譏:「你巴不得我們姓韋的全都不得好死,全都沒有好下場,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話,他會等我的,不管我出了什麼事!」

  「如果你有……」

  「不干你的事!」她低下頭喝湯,結束話題。

  石瑞剛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是因為她並沒有認真的對象?其實他並不恨所有姓韋的,甚至他現在也無法去恨韋大鵬,而這其中的轉變是因為韋秋純?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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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6: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釋放

  「真的是為了代理權的事?」韋大鵬看著信,心中的憂慮雖然沒有全部的消除,但是至少已經可以掌握綁架者的背景,他願意去相信秋純不會受到傷害,對方要的只是代理權。

  「韋叔叔!」寇孝凱精神來了。「現在的範圍更小了,可以歸納出來到底是哪些人,你放心!我相信秋純很快就會回到你的身邊。」

  「我可以立刻放風聲出去說,我不要這個代理權!」

  「你真的不要?」

  「要那麼多的財富又有什麼用?」他看淡一切的表情。「秋純是無價寶,沒有任何財富能比得上,而且我拚命賺錢也是想多留一點錢給她,沒想到卻害她被綁,我不要這個代理權!」他走到電話邊,準備拿起電話。

  「等一下!韋叔叔。」

  「怎麼了?」

  「即使你宣佈退出,對方也不見得會立刻放秋純回來,他們會以為你只是在故作姿態!」

  「那我就想辦法要求美國的財團,要他們早早作出決定。」韋大鵬心急的說:「我只要秋純回來,我不管代理權是誰得到!」

  「還有刑責。」

  「當然!不管是誰綁架秋純,那個人都要付出代價!」他恨恨的說。

  「韋叔叔!我有一個計劃,我們雙管齊下,你一方面放風聲說你不要這個代理權,一方面你假裝病重住院,看看歹徒會不會放秋純回來。」

  「病重住院?」

  「就是試試那些歹徒的誠意!」

  「秋純信上說歹徒不會傷害她!」

  「這是秋純的想法,並不代表事實。」

  韋大鵬給寇孝凱這麼一說又擔心起來。「好吧!就照你的辦法,你上次去查了那兩家公司的結果如何?」

  寇孝凱一直沒有把結果告訴韋大鵬,他相信刑淑依一定知道些什麼事,他該深入追究的,但是他又不希望她是涉嫌者之一,那麼細緻的女孩要在牢裡面生存不是一件易事,他正在給她機會,給她一個回頭的機會,如果她真的是共犯之一。

  「我還要再進一步的證實。」他應付的說。

  〔一有結果,你一定要馬上讓我知道!」

  「我會的!」

  「那我就聯絡醫生和記者,總要逼真一些,不能像是在演戲。」韋大鵬自語道:「還好平日交了一些不錯的朋友,這個忙他們一定會幫!」

  「心臟病是個好理由!」寇孝凱建議道。

  「秋純知道我沒有心臟病。」

  「但是那些綁匪不知道!」寇孝凱成竹在胸的說:「至少要他們慌慌手腳。」

  韋大鵬終於露出了韋秋純被綁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對於寇孝凱的再次來訪,刑淑依擺出了一副是個盡責市民,願意和警方全力配合的態度,尤其是在辦公室中,她有著絕對的安全感,她相信寇孝凱對她有某種程度的懷疑,但是她不打算讓他的懷疑加深。

  寇孝凱再一次的坐在她的辦公桌前,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她一副女強人似的坐在豪華皮椅中,他則像個要來面試的人或是她公司的員工,一向他都喜歡主控一切,而不是屈居下風的那一邊。

  「寇督察!這次又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她沉靜自若的說。花了那麼多錢做心理治療,她一定能控制所有的狀況,不使自己出現軟弱或猶豫的窘相。

  「只是做一點小調查。」

  「耶你就問吧!」這次她沒有叫秘書泡咖啡,因為地發現上次他一口咖啡都沒有碰。

  「如果我透露一件在傳媒上並沒有公佈的事,你能不能保守秘密?」他試探著她。

  「我會試著不說出去,但是你知道女人……」她指了指她的嘴,聳聳肩。

  「我相信你不是大嘴巴型的女人。」

  「那你就說吧!」

  「韋秋純被綁架了。」

  「是嗎?」她吃驚但是又不會過度吃驚的表情。

  「你到現在才知道?〕

  「寇督察!你是在懷疑我嗎?」

  「不如就說是我當警察的多疑心吧!」寇孝凱故作自嘲地笑笑。

  「我又不認識她,為什麼要綁架她呢?」刑淑依一副無愧於心地反問著:「而且你忘了我是一個女人嗎?女人參與綁架——」

  「刑小姐!我發現現在沒有什麼事是女人不敢做的!」他半是恭維,半是嘲弄。

  「你對女人的評價不高哦!」

  「三年前我辦過一樁案件,一個柔弱,文靜、內向的妻子,手刃了她殘暴、會打老婆又愛喝酒的丈夫,她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四十公斤重而已,對於一個如此嬌小的少婦,卻能殺一個幾乎是她體重兩倍半重的男人,你說能低估女人嗎?」

  他問她。

  「那只是特例!〕

  「女人甚至敢做一些連男人都不敢做的事。」

  她但笑不語。

  「而且女人的犯罪率不斷地上升。」

  「寇督察!」她由皮椅中起身,站在那片可以俯視台北街景的大玻璃窗前。

  「看來我好像是嫌疑犯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這個?」

  「不是!我只是告訴你韋秋純是因為代理權才被綁架的,而想爭取到這個代理權的人,恐怕都有嫌疑。」他就事論事。

  「如果我說我沒有綁架她呢?〕

  「我願意相信你!」

  「那我告訴你,我並沒有綁架韋秋純。」她的表情絲毫沒有洩漏出她心中的感覺。「我這個人一向膽小,一向和犯罪事件扯不上關係,你恐怕是找錯方向了,為什麼不試試其他的公司呢?」

  「我會,但是在我試其他公司之前,我可以見見你的合夥人嗎?」

  「他放長假。」

  「當公司在爭取一個重要代理權的時候?」他的眼睛精明的轉了轉。「和常理不合!」

  她鎮定的笑笑。「關於那個代理權,我們該送的資料也送了,該努力的也已經努力了,決定權是在那個美國財團,我們只能等,與其心亂如焚的等,不如放個假,一切順其自然,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

  「韋大鵬已經不爭這個代理權了。」

  「我很遺憾!」

  「那天可以順便去拜訪一下你和你合夥人的住處嗎?」他又問,注視著她。

  「可以啊!」她大方的說,加上一句。「別忘了帶搜查令哦!」

  「如果只是禮貌上的拜訪呢?」

  「那我也會客氣的歡迎你。」

  在刑淑依的身上,這孝凱發現了一種完全和韋秋純不同的特質,而他也把刑淑依當成是一個女人看,不像是秋純。在他進警察學校前,他和韋秋純曾試著談戀愛,因為秋純是他最熟的女生,但是沒多久他們都發現彼此不通電,所以他們的感情慢慢的就變成了是兄妹、好朋友的耶種,只有韋大鵬依舊抱著要把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的念頭和決心。

  而他看刑淑依,就完全是一種男人看女人的感覺,雖然有一點矛盾,她是女強人,他是警官,她可能已經犯了法,而他是維護正義、法律的執行者。

  他不能陷進去,寇孝凱連忙提醒自己:在事情未明朗之前。

  「你說傳媒並不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你們警方刻意壓下來的嗎?」被他看得太久、太專注,她試圖找話說。

  「不,警方並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

  「我和韋大鵬有一份特殊的關係。〕

  「難怪。」刑淑依恍然了悟又善體人意地輕喃著。

  「所以我才會要你守住秘密!〕

  「你信任我?」

  「我不是告訴你這件連傳播媒介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嗎?」他笑笑。「當然你可能會以為我是在故意套你的話,或是故意設陷阱要逮你,你可以自己去判斷,看你願意相信什麼?」

  她並沒有立刻的回答他。

  一時她也無法去判斷他的真正用意,不過他已經懷疑到她和石瑞剛是不容置疑的,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跑第二次。

  「刑小姐!現在還來得及。」他知道他不該提出這種建議,有違他的立場。

  「事情還沒有鬧得很大,還是有補救的機會,很多事都好商量。」

  「寇督察!如果你有我涉案的證據,你可以向法庭申請拘捕令抓我,如果你沒有證據,請你不要稅一些摸稜兩可的話。」她冷冷的看著他,虛張聲勢。「我們的公司是正當的公司,我和我的合夥人也是正正當當的,希望你不要增加我們的困擾。」

  他緩緩的起身。「你是個聰明人。」

  「我是!」她輕快的說。

  「不要和法律捉迷藏。」

  「我已經過了玩捉迷藏的年紀。」

  「那就好!」他發出一聲不易察覺到的歎息。「我到過女子監獄,那絕對不是你這種細緻的人能待的,我還查過你的戶籍資料,你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親人,我真不希望你的下場是在——」

  〔謝謝!」她冷若冰霜的打斷他的話。「你對每個女市民都這麼關心,還是只對我?」

  他攤攤手。

  她顯露出不願再多談的態度。

  他隨手抓起她辦公桌上的筆,拉過一份文件,也不管重不重要,就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如果你有任何可以幫我的線索,打電話給我。〕他知道他該走了。

  她不置可否的點頭。

  「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需要你幫。〕

  他瀟灑又隨意的舉手向她行了個禮,一副一切都操之在她的樣子,然後他轉身離開她的視線。

  他一走,她就崩潰的倒向她的大皮椅,她的全身都在顫抖,他真的認為是她嗎?他已經嗅到她知曉一切的氣息嗎?她和瑞剛能再繼續下去嗎?

  難得冬天會有陽光,所以石瑞剛特准韋秋純到他花園的草坪上來曬太陽,當然是在有他的陪伴下,即使他並不是她最想要的伴,但是看在暖暖的冬陽上,她願意忍受他就在身邊。

  他給了她一條毛毯和草帽、太陽眼鏡,他自己則搬了一張戶外的休閒椅,韋秋純躺在毯子上曬她的太陽,他則看他的文件,幸好她的感冒好得很快,否則石瑞剛很難對自己和淑依交代。

  韋秋純這一刻好喜歡這種慵懶、舒服而又適意的感覺,她吃完一塊餅乾之後,不禁脫口道:「如果這不是綁架多好。〕

  他聞言由文件裡抬頭,挑眉的看了她一眼。

  她也轉頭看著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一點都不知道滿足!〕

  「我呼吸到的空氣不自由!〕

  「你有個舒服的地方住,一張柔軟的床,美味的三餐,甚至這會兒還悠哉的曬著太陽,有哪個人質被綁之後像在度假的?」對她的指控,他相當的不滿。

  「我該讓你去清洗廚房、弄三餐,做這別墅裡的所有家事。〕

  「度假?」她也有話要說:「不要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一些故作漫不經心,但是卻不著痕跡盯著我看的人,深怕我會突然消失,或是長了翅膀飛走似的,如果你開的是正當的公司,那麼這些類似保鏢的人呢?〕

  「這些人是從小一起和我長大的哥兒們,不是鄰居玩伴就是同學。〕

  「所以才會狼狽為奸!〕

  「韋秋純!」他的語氣冰冷。「我不需要你的認同,但是我也不要聽到任何侮辱我和他們友誼的事,這些人對我的價值,比你重要多了!〕

  她又羞又怒,但是沒有反駁,只是睜著圓圓眼瞳瞪著他。

  「你父親難道沒有養一些走狗或是應聲蟲嗎?」他無所謂的說。

  「閉嘴!」她揚起下巴,並且一臉慍怒。

  「受不了了?」

  「我爸爸既沒有養走狗,也沒有應聲蟲!」

  「我也沒有保鏢!〕

  她本想承認自己的失言,但是他這種強烈又不留情的態度令她心安理得地吞回歉意,她把帽子蓋在臉上,既不想看他,也不想讓他看到她。

  石瑞剛知道自己的反應是激烈了一些,對女人他從來不曾如此的冷酷,如此的不留情面,一切只因為她剛好是韋大鵬的女兒,她本身並沒有罪,而且錯的人是他,是他叫人綁架她,是他讓她失去自由。

  「對不起!」他看著文件,忽然的說。

  韋秋純的身體一僵,然後拿下了蓋在臉上的草帽。一定是地聽錯了,石瑞剛會向她道歉?綁匪會向他的人質說對不起?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求證似地問道:「你剛剛說你對不起?」

  「我說了!」他還是看著他手上的文件。

  「你真的說了?」

  「不要小題大做!」

  「那你明明還有救嘛!〕

  「韋秋純!」他頭也沒抬的平鋪直述:「我們可以在這段日子和平相處,不要給對方麻煩,等我拿到代理權之後,說不定我會和律師商量,分出一些經營權給你父親。〕

  「為什麼?」她大惑不解。「我以為你恨他,你恨不得他的事業垮掉!」

  他抬起頭看地。「也許我想通了一些,也許我開始覺得即使你父親垮了,我又能得到什麼快樂?」

  她第一次露出了一個溫柔、迷人的笑容。「那你為什麼不放我回去,我可以把這件「綁票」的事一筆勾消,我保證我父親不會追究!」

  「如果他追究呢!」

  「我會說我是自願到你這裡來的!」她整張臉亮了起來,美得令人不敢逼視。

  石瑞剛看得有些著迷,他不會現在就放她回去,他甚至永遠都不想放她回去,但是他可以聽聽她的想法。

  「你為什麼要來我這裡?」

  「因為我們是情人!」她充滿想像力的說。

  「情人?」他隱隱的帶著笑意。

  「是啊!我留在這裡因為我們是情人,為了怕我父親不同意我們的事,所以我們先斬後奏,讓我爸爸不得不相信,到時候我可以說我們口角,因為個性不合而決定分開,我可以再寫—封信,至於代理權的事,可以說我是故佈疑陣,想讓他找不到我!〕

  「漏洞太多!」

  「我父親願意信我的!〕

  「那你的名譽呢?」他逗著她問:「你在這裡待了幾天,他們不會相信你和我什麼都沒做?〕

  「名譽不能和自由相比。」她很實際的說:「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我知道自己沒有和你怎麼樣就行了,而且我爸爸會相信我,只要我平安的回去,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你令人感動!」

  「那我可以走了?」她從毯子上起來,一副興高采烈準備要回家的樣子。

  他搖搖頭,聲音平靜。「你的故事很令人感動,但是我不會放你走!」

  她終於知道石瑞剛只是在耍她,只是在取笑她的感覺,她將太陽眼鏡和草帽朝他的臉上丟,但是被他閃了過去。「你這個黑心鬼,你這個該被刺去頭皮的混帳,我幾乎開始要同情你,開始要相信你和刑淑依的無辜!我不會再傻了!我希望你們被警方抓到,我希望孝凱將你們繩之於法!」

  「即使真的是如此,我們也不會有怨尤,我做我認為該做的!」他說,然後惡作劇的一笑。「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們脫險,是你剛才給我的靈感,如果我們做了夫妻的話,你就不能告我綁架!」

  「除非天空下紅雨!」

  「你認為不可能嗎?」

  「即使你是全宇宙最後一個男人!」

  「不會這麼糟吧?」他咧嘴一笑。「有很多女人搶著要嫁我!」

  「那你就去娶她們!」

  「是你建議說我們要當情人!」

  「那是在我以為你還有救時。」她氣沖沖的對著他喊:「但是狗就是狗,牽到北京還是狗,永遠學不會新把戲!」不理會他的笑聲,她轉身朝屋內走,不管他有沒有跟上去,她現在只想離他遠遠的,而且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石瑞剛站了起來,拿起他那疊文件,這麼多年下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的快樂,生活這麼的充滿挑戰性,以前他只有工作,現在還有一個韋秋純。

  他真的不想放地走,即使是拿到了代理權。

  真的不想。

  走進客廳,刑淑依只看到石瑞剛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當天的報紙,她四下張望。

  「韋秋純呢?」

  「在廚房裡。」他好笑的說,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她無聊的想學怎麼烹飪,我怕她胡來,畢竟廚房裡危險的東西不少,我派了小伍和狗熊盯著她,免得她拿把菜刀殺出來,我剛才還進去看過她,發現她樂在其中,玩得很開心,她居然想把茄子削皮。」

  刑淑依很少看到石瑞剛這麼的輕鬆,只怕他一看過晚報後,他就輕鬆不起來了。

  「淑依!」看到她的臉色不對,他關切的問:「怎麼了?〕

  「你還沒有看到今天晚上的晚報吧?」見他搖頭,她接著往下說:「韋大鵬因為心臟病而住院,雖然只是佔了一點小小的篇幅,但是殺傷力夠大了!〕

  「他住院了?」石瑞剛心中五味雜陳。「報上有提到韋秋純嗎?〕

  「沒有。〕

  「韋大鵬有生命危險嗎?〕

  「報上沒有說。〕

  「不能讓韋秋純知道,報紙要收好。」他的聲音轉為冷冽,好心情真的消失了。「去查一下他住哪家醫院,我必須掌握他的病況,即使我恨他,也不希望他是因為我而死。〕

  「昨天寇孝凱又來過公司。〕

  「你昨天沒說?」

  「昨天晚上你陪著韋秋純看了一晚上的電影,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錄影帶著了迷,你沒有離開沙發一步,和她一起看了好幾盒錄影帶。」刑淑依沒有嘲弄,只是指出一項事實。「我沒有機會說。〕

  他內疚的不敢看她。「寇孝凱來說了些什麼?〕

  「他懷疑我,而且問到你的去處,說他想來拜訪我們,他和韋大鵬有交情,他知道韋秋純被綁的事,我想他早晚會找上門。〕

  「他找不到我和韋秋純,我可以帶地到我們在西貢山上蓋的小木屋。〕

  「你早晚得放韋秋純回去!」

  「時候不到!」他依然固執。

  「寇孝凱說韋大鵬已經放棄爭取那個代理權。」

  「你相信?〕

  「我信!」刑淑依肯定地回答他質疑的神色。

  「我不信!」石瑞剛也肯定地反駁她。

  「為了他唯一的女兒,韋大鵬甚至會放棄他所有的財產。瑞剛!他已經住院了,韋秋純可以讓他產生求生的意志,讓她回到韋大鵬的身邊吧!不要鬧出人命,否則韋秋純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石瑞剛既矛盾又心中百般掙扎,一旦放韋秋純回去,他就永遠失去這個女孩了,現在代理權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我去跟韋秋純說!」她準備朝廚房走。

  「淑依——」

  「瑞剛!這已經不是爭代理權的事,還關係到一個老人的生命,我不要當劊子手,我也不要韋秋純恨我一輩子,我們都知道失去親人的苦,不要讓韋秋純變得和我們一樣?〕這一次刑淑依相當的堅持。

  「你不怕——」

  「我不怕!」

  「我們可能會坐牢!」石瑞剛一個深呼吸。「韋秋純一定會把韋大鵬住院的事怪到我們的頭上。」

  「總比讓她失去她父親的好。」

  「好吧!你去叫她來。」

  「瑞剛!」刑淑依這時堅強、勇敢得令人折服。「我們一起同甘共苦,即使不知道未來等著我們的是什麼,我相信我們都會克服的!」

  「淑依!你總是令我吃驚。」他讚美她。

  「有些人就是要到情況危急時才會潛力無窮。」她打趣的回他道。

  而刑淑依還沒到廚房去,韋秋純就自己端了一盤東西出來。「我自己做的蝦球,自己炸的,當然材料不是我自己調配的,但製成品是我完成的,即使是韋大鵬的女兒,還是懂一點廚房的事!」

  石瑞剛和刑淑依錯愕起來,兩人都沒有出聲。

  「放心,我不會毒死你們,也沒有在蝦球裡放瀉藥!」她自我解嘲:「廚房裡有四隻眼睛在盯著我,我動不了手腳,如果你們還怕的話,我可以先吃一顆給你們看,證明一下。」

  石瑞剛會永遠記住韋秋純這一刻俏皮、溫馨又快樂的模樣,這一刻她沒有把自己當成人質,她一點都不恨他和刑淑依,他要記住這一刻。

  「韋秋純。」他躊躇了一下。「有一件事我要讓你知道。」

  「不會是你要放我走吧?」她明知不可能,故意拿出來當笑話:「還是你的良心真的沒被狗吃掉?」

  「你要鎮定!」

  「少製造緊張氣氛!」她看著刑淑依。「怎麼了?」

  刑淑依受不住她的詢問,別過頭,把難題拋給石瑞剛。

  「你爸爸住院了。」

  韋秋純手中的盤子一滑,蝦球滾了一地,昏了過去。

  不知道經過多久的時間,韋秋純只模模糊糊的記得自己手中的蝦球掉了一地,她昏倒前的最後一個意識是她父親住院,而石瑞剛扶住了她。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石瑞剛和刑淑依都焦急的看著她,看到她醒過來,他們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一會兒我們送你回家。」刑淑依說。

  「我爸爸怎麼了?」她的聲音裡有哭意。

  「他住院。」

  「為什麼住院?」

  「因為心臟病。」

  〔心臟病?」韋秋純的心中忖道,她知道地爸爸有一點高血壓、糖尿病,但是她不知道她爸爸也有心臟病。「有生命的危險嗎?」

  「我也是看報紙才知道,寫得並不詳細。」刑淑依帶著歉意的說:「所以我們決定放你回去,至於你打算怎麼對我們,我們都不會在乎,現在是你父親的安危比較重要!〕

  韋秋純的目光投向始終未置一言的石瑞剛,她的表情帶著厭惡。「他肯嗎?〕

  刑淑依輕輕點點頭。「他同意。」

  「那我們還等什麼?」韋秋純顧不得還有些昏沉沉的腦子,恨不得自己能插翅飛到她父親的身邊。

  「有些話我要事先聲明。」石瑞剛一張瞼像戴了面具似的,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你是在故意拖時間嗎?〕

  「不!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而且如果你父親生命垂危的話,我相信傳媒會大肆的報導!」

  「那你就快說!」

  「綁架你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如果你決定通知警方的話,我希望你不要把淑依扯進去,她和這整件事無關!」他做出手勢,阻止刑淑依發言。「我希望你至少能答應我這一點。」

  「我答應你!」她乾脆的保證。

  「瑞剛——」刑淑依不安地想要反駁石瑞剛的主意,才出聲,卻又立即被他的話給打斷了。

  「淑依!公司還需要你去打點。」他顯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我們不需要兩個人都到牢裡蹲,你本來就從頭到尾都不贊成這一件事,完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是被逼的!」

  「韋秋純!」刑淑依知道石瑞剛不會聽她的,她轉而求韋秋純。「我們並沒有傷害你,我們也沒有料到你爸爸會——」

  「淑依!不要跟她說這些!」

  「她不能告你!」

  「如果她想,她能!」

  「我還沒有決定要怎麼做!」韋秋純真的沒有決定。「我現在只想確定我爸爸平安無事,不會有危險,我們暫時不要說這些!」

  「你要不要先打一通電話回家?」刑淑依真心的建議。「報上沒有提是哪一家醫院。」

  「你們不怕電話會被追蹤到嗎?」

  「既然都決定讓你走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回答的人是石瑞剛。

  韋秋純不客氣的就撥了家裡的電話,管家告訴地說她父親在〔養和〕,並告訴她在幾號病房,要她快點趕過去。掛上電話,她看著他們。

  「在〔養和〕。」

  「我送你過去!」石瑞剛說。

  「我也一起去!」刑淑依也跟著說。

  三人上了車,石瑞剛把時速定在八十到一百,他也想趕快趕到「養和」,既然離別是免不了的,長痛不如短痛,他不知道韋秋純的下一步,但是他知道她對他不會有留戀,她急於離開他,她恨透了他主使的綁架,他又害她爸爸住院。

  一路上儘是沉默,沒有人交談,也沒有人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他們的代理權尚未拿到,就心軟的放走韋秋純,還可能吃上官司,這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石瑞剛始終繃著臉,這會兒他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刑淑依則不時用祈求的眼神望著韋秋純,希望她別向石瑞剛報復,淑依不在乎她自己,但是地注意到瑞剛對韋秋純非常不尋常的態度。

  終於到了養和醫院的門口,石瑞剛把車停住,但是沒有下車的意思,他甚至連一句再見都不願意說。

  刑淑依陪著韋秋純下車,站在車邊,她深深的望著韋秋純。「不管你做什麼決定,請你三思。」

  「謝謝你的衣服!」韋秋純指了指身上刑淑依借給她穿的T恤和牛仔褲。「有機會我會還給你的,至於我自己的衣服,你可以寄給我,也可以丟到垃圾桶。」

  「我真希望我們不是在這種情形下認識的!」

  「你對我很好,我不會忘的!」

  「這幾天對你造成的不便——」

  她搖搖頭。「或者我只會當這是一個有趣的經驗。」

  「你不會——」

  她壓低音量。「刑淑依!我這麼說好了,如果我爸爸沒事,那我什麼都不會追究,我諒解你們的行為、同情你們的遭遇,但如果我爸爸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石瑞剛!」

  「看來我只有祈禱你爸爸沒事。」

  「我必須進去了!」她忽然看了車子一眼,其實她真正要看的是石瑞剛。「再見!」

  「再見!」說完刑淑依憂心仲仲的上車,她看了面無表情的石瑞剛一眼,欲言又止。「瑞剛——」

  「什麼都不必說。」他開動油門,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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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7: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教訓

  找到位於三樓的病房,韋秋純的心情始終忐忑不安,她怕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父親,她更怕自己已經來不及見地父親的最後一面,門開了之後,情況完全和她想像的相反,她父親和寇孝凱正氣定神閒的在玩撲克牌。

  「爸!」

  韋大鵬立刻將手中的牌一丟,衝過去將女兒緊緊的擁抱在懷中,彷彿不敢相信是真的似的,一會兒他將女兒推開一些,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女兒毫髮無傷之後,他又將女兒緊抱在懷中。

  寇孝凱也放下牌,輕鬆的笑著,這真是再好也不過的結果,他現在只要找到綁秋純的人就行,不用再擔心她的安危,也不會再有綁手綁腳的感覺。

  「爸!你沒事吧?」韋秋純仔細的看著她父親。

  「除了多些白頭髮之外,我好得很!」

  「心臟病呢?」

  「我什麼時候有過心臟病?」

  「那——」

  「不這樣,歹徒怎麼會放你回來?總算他們還有一點良心!」韋大鵬鬆了口氣。「綁你的人是誰?」

  「爸!不急。」原來這一切只是她父親設計的,沒想到石瑞剛和刑淑依卻上當了,但這也表示他們並不是真的「壞」。

  「秋純!告訴我綁匪是誰,我去查,你就可以和韋叔叔好好的聊了。」寇孝凱起身,好像一副立刻就要去逮人的樣子。

  「孝凱!我說過這件事不急!」

  「但是——」

  「現在就讓我和我爸爸好好的聚聚!」這是一個完美的藉口,她並不想說出石瑞剛和刑淑依的名字,畢竟沒有誰受到真正的傷害,連她爸爸的心臟病都是假的,她又和他們計較什麼?「改天我們再談這個問題!」

  「是嘛!孝凱!現在我和秋純有好多的話要說,抓人的事可以等一等。」

  寇孝凱不知道韋秋純想保護誰,但是他卻知道他現在是問不出什麼,而且如果刑淑依有涉入這案件的話,他也的確希望秋純什麼都不要說,這違反了他的原則,但是法律之外還有……情。

  「好吧!那我先回警署,有事你再和我聯絡!」

  「我會!」

  病房裡只剩下韋家父女,他們激動、欣慰,久久無法平復,尤其是韋大鵬,他擔心受驚了好幾天,深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唯一的女兒。

  「秋純……」他的眼眶一紅。

  「爸!我沒事!我好得很!」她安慰她老爸。

  「他們真的沒有傷害你?」

  「沒有!」她誇大的表示:「你要不要帶我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你居然還能這麼的愉快、寫意?」韋大鵬不懂,一個被綁架過的人不該這麼的鎮定、這麼的若無其事,他沒有在女兒的身上發現一點害怕、不能適應、畏縮和恐懼的情緒,這太不尋常了!

  「爸!他們沒有傷害我!」她再一次的聲明:「我被他們當成是客人般的招呼。〕

  「他們是誰?〕

  「爸……」

  「真的是為了那個代理權的事嗎?」

  「不只是如此。」她坦白的說,表情有些苦澀。「不只是那個代理權的事。〕

  「那還有什麼原因?〕

  韋秋純往病床上一坐,現在說出那件八年前的事又能改變什麼?她只想忘記這整件事,她不能當這件事沒有發生,但是她可以試著遺忘,她不要追究,她也不想去傷害石瑞剛和刑淑依,一旦說出他們的名字,他們第一個將失去的是他們的自由。

  「秋純!」韋大鵬是那種從不馬虎,而且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到底有什麼內情?」

  「爸!你就別再問了,我不是平安的回來了嗎?」

  「你不怕還有下一次?」

  「下一次?」她笑著搖頭,但是她的笑卻比哭還難看。「我想不會有下一次了!」

  「是不會有下一次!」韋大鵬堅定的說:「你要不給我好好的待在家裡,要不就一出門就得接受我安排保護你的人!」

  「爸!我不是戴安娜王妃!」

  「在我的心目中,你比戴安娜王妃還值錢!」

  她的腳在床下前後的晃來晃去,看來以後她也不會很自由,不過這個問題她可以克服,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怎麼打消他爸爸追究這件事的決心,她瞭解爸爸的個性,他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型的,就算他不以牙還牙,他也會教對方不好過。

  「說啊!他們是誰,不要告訴我說你同情他們!」

  「我真的同情他們!」

  「那就把你的理由說出來。」韋大鵬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從小就教女兒要恩怨分明,他並不是在說假的,如果她不追究這件事,她就要給他一個好理由。

  「他們不是壞人!〕

  「好人不會幹下綁票這種事。」

  「爸!很多事不能用正或反、黑或白來區分,不是好人的就一定是壞人?不是壞人的就—定是好人嗎?」

  「秋純!你是在爭辯嗎?」韋大鵬皺眉。

  「爸!幫我一個忙!」她跳下床,撒嬌的挽著她父親的手臂。「我們回家吧!弄點豬腳湯麵給我壓壓驚,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家過,我巴不得徹底的忘掉這件事,走啦!〕

  「秋純!你在裝蒜!〕

  「爸!我好累,我——〕

  「你可以現在不說,但是總有一天你要說,而且我相信不用多久,孝凱就可以查出來。」韋大鵬並不想恫嚇自己的女兒,但他迫切的想知道誰這麼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她妥協了,紙反正包不住火。「是石瑞剛。」

  〔剛聖的總裁?」韋大鵬少有目瞪口呆的時候。「不可能是他!我和他不熟,見過他一、兩次面,但是外界對他的評價不錯,是個年輕有為又肯沖、肯拚的小子,他不可能會幹下這種事,他不會利用綁票來爭這個代理權,他不像是這種人!」

  「他不該是,但是他認為他有理由這麼做!」她幽幽的說:「他根本是不計任何後果!〕

  「他告訴你為什麼了嗎?」

  「說了。」

  「為什麼?」

  「爸!還記得八年前那場大火嗎?」她看著她父親。「他是在那次大火中殉職的消防隊長的兒子!」

  韋大鵬先是一怔,接著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種瞭解的神情,難怪「剛群〕一向不和他合作,石瑞剛見到他時也總是冰冷無情的樣子。

  「他的做法不對,但是我可以體諒他的心情。」她替石瑞剛說話。「既然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上的損失和傷害,爸!我們就忘了這件事吧!」

  韋大鵬並沒有立刻做出決定,現在他紛亂的心情並不亞於女兒,他一直以為八年前的那場大火已經是塵封的往事,他不會把那場悲劇從他的心中抹去,但是他已經盡他所能的做了彌補,石瑞剛沒理由拿秋純去懲罰他,也不該利用代理權這件事興風作浪。

  不!事情不能就這麼結束!

  「爸?」

  「你不打算告他?」

  「讓他坐牢又能改變什麼?」

  韋秋純想起他被拘留在他別墅裡的情形,她重感冒時他照顧她,她發脾氣的時候他忍她,即使同睡在一個房間,他也比紳士還紳士,除了不能自由的進出,自由的與外界聯絡,她真的就像是在度假般,甚至他的陪伴都令她覺得不可或缺。

  她怎麼能告他?

  「秋純!你該不會是……」韋大鵬知道石瑞剛相貌堂堂,英挺俊俏,是很多董事長心目中的乘龍快婿,莫非自己的女兒也對他……

  「我沒有!〕她否認得太快。

  「你原諒他是因為那場大火?」

  「他還有一個同伴,是個女人,她也在那次的大火中失去了親人,如果告石瑞剛的話,勢必會牽連到她,爸!原諒他們!」

  「我無法現在就回答你!〕

  「至少我們應該先回家吧!」韋秋純給她父親一個感性的表情。「我們能再團聚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們先回家,至少擔心、害怕的不再是我們,教石瑞剛那小子去嘗嘗那種滋味吧!」

  夜涼如水,徐風輕拂,手上抓著酒瓶,石瑞剛一個人在花園中走著、晃著,他已經喝了很多酒,但是沒有一點醉意,為什麼他會醉不了?一向他的酒量並不好,他想用酒麻醉自己,但是這一刻,他卻比任何一個時候都還清醒。

  月亮被浮雲給遮到,除了花園中的園燈,四下一片漆黑,他就像個遊魂似的,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感到刺痛,他並不怕等一下會出現成群的警察或警車,他怕的是——他怕的是以後和……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刑淑依已悄無聲息的來到他的身邊,好像已經站了有一會兒。

  他將酒瓶舉到她的前面,聽到了她的歎息聲。「要不要來一點?」

  「你知道我不喝酒!」

  「淑依!什麼東西都要嘗一點,否則你會失去很多人生的樂趣。」他打了個酒嗝。「何況是誰說過的?偶爾荒唐、無傷大雅!」

  「你藉酒澆愁卻會傷身。」

  「我不在乎什麼傷不傷身!」

  「反正你的心已經傷了,對不對?」

  他狂笑兩聲,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他自己。

  「瑞剛!」她的聲音充滿信心:「我有預感,不會有什麼警察上門,韋秋純知道我們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而且她也知道我們這麼做的動機,這件事可能就這麼的過去,頂多我們失去代理權而已!〕

  「我不擔心警察,我也沒有去想那個代理權!」他傲然的說。

  「那麼是為了韋秋純?」她幾乎可以斷言。

  他的神色立刻變得有些粗暴,狠瞪著她。「淑依!從現在起,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或是任何有關她的事情,綁架那件事已經不存在,我也不在乎她或韋大鵬會採取什麼行動,就是不要提她!不要!〕

  刑淑依看到一向冷靜過人又不會失去控制的石瑞剛這副模樣,的確有些意外,只能慨歎愛情的魔力。

  她和石瑞剛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們互相扶持,互相給對方打氣,因為同一個悲劇,很奇怪的,他們就是沒有發生那種驚天動地的愛情。

  但是不過幾天的時間……

  她相信韋秋純已經改變了石瑞剛。

  「瑞剛,避談某件事或某個人並不表示那件事或那個人就不存在。」她並不怕激怒他。「我是一個好聽眾,你可以對我說。〕

  「說什麼?〕

  「說韋秋純。」她展顏一笑。

  他的表情則正好和她相反。「淑依!我警告你——」

  「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我說過——」

  「不能談她?」

  他將酒瓶朝遠方一砸,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給了他一種異樣的滿足,好像他報了什麼仇,洩了什麼恨似的,他真的恨韋秋純,她為什麼要是韋大鵬的女兒?

  她為什麼要如此的討喜、慧黠、清靈,如此的迷惑他?

  他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就愛上了他恨的人的女兒?

  這真的是愛嗎?

  「瑞剛!」他的反應並沒有讓刑淑依從他的身邊逃開,相反的地抓住了他的手。

  「事情並不是這麼的絕望,你和她並不是一定沒有結果。」

  「淑依!你瘋了嗎?」他當淑依精神出了問題。

  「我沒有瘋!〕

  「她是韋大鵬的女兒!〕

  「韋大鵬不是無惡不作的人,也不是賣國賊,他只不過剛好是那家連鎖餐廳的總負責人。」刑淑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幫韋大鵬說話。「我也恨那個悲劇的發生,但是把罪都怪到韋大鵬的身上公平嗎?〕

  他輕輕的將刑淑依拉著他的手拿開。「淑依!我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轉變。」

  「瑞剛——〕

  「而且誰告訴你我對韋秋純有什麼感覺?」他防衛性的看著她。「我沒有愛上韋秋純,我也不會去愛她,如果要愛她,我不會愛你啊?」

  「瑞剛!」

  「她沒有哪一點強過你!」他看著淑依。「淑依!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們一定有感情!」他熱烈的看著她,像是在找什麼理由。「沒有嗎?你說!難道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嗎?」

  「不是愛情!」她報以一笑。

  「不是——〕

  「不像你對韋秋純的那種感覺!」

  「淑依——」

  〔這麼多年了,如果你是把我當一個成熟的女人看,我相信你早就追我了,我們也可能真的發展出了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你沒有。你關心我、照顧我、疼我,但你是像對妹妹般。」她不希望自己成為他逃避的工具。「我不是你現在的擋箭牌!」

  「淑依!我一直沒有發現到你已經轉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我現在注意到了!」

  他強迫自己的目光要帶著愛意。「淑依!我們可以——」

  「我喜歡現在這種狀況!」她可不想陪他一起演戲,一起痛苦。「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不是韋秋純!」他依然嘴硬。

  「瑞剛!你在睜眼說瞎話!」

  「我會做給你看的!」

  看著餐桌上的果汁和三文冶,她居然沒有胃口,這是她回家的第二天,她慣例的陪父親吃早飯,送他出門上班,然後她會看看當天的報紙,再回到她溫暖的被窩睡個回籠覺,這是她以前的習慣。

  但是現在她的感覺不同。

  在石瑞剛的別墅中,他們之間的戰火從吃早點就開始,他習慣吃清粥、小菜,但是他會請傭人替她準備西式早餐,接著是一場舌戰,刑淑依幾乎每天都要充當「和事佬」,吃過早點,她和石瑞剛總會再掀起另一場戰爭,然後是各做各的事,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她,只要她不是做什麼糊塗事,他都由著她。

  她可以看報、看雜誌、看錄影帶或看看電視,她甚至可以無聊的找他吵架,找他下棋,找他玩撲克牌,更可以狠狠的痛罵他一頓,當然他也會回罵她,不過吵到後來總是不了了之,刑淑依一回來,就會給他們帶來短暫的和平。

  她也想念刑淑依。

  雖然一直窩在那個別墅中,但是她也的確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和石瑞剛在一起的短暫數日內,她還是有很多的樂趣。

  多得超乎她的想像。

  她不該去懷念那幾天,但是她忘不了。

  她真的想忘。她也真的忘不了。

  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回頭,是寇孝凱。

  「吃過早點嗎?」

  「還沒有。」他拉開椅子坐下。

  「那就一塊吃吧!」她精神了些,人多吃起東西比較有味道,孤零零的一個人總是覺得冷清,再好吃的東西也變得不好吃。

  寇孝凱也的確不客氣,他一向不挑食,有豆漿、油條不錯,三文治、咖啡他也能接受,反正重點是填飽肚子,吃什麼並不重要,而且今天更重要的事是有關秋純被綁架的事,他要問出綁匪是誰。

  傳播媒介至今尚不知道有這麼件事,如果被他們聯想到一點蛛絲馬跡的話,早把這個新聞給炒翻了天,誰都別想得到安寧。

  抓起了份三文治,他咬了一口。「你休息夠了吧?可以談談那件綁票案了吧?」

  「沒有綁票。」她輕描淡寫的說。

  放下三文治,他的表情十分正經。「秋純!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我們有信件,有你打回來的電話,還有想爭那個代理權的人員名單,涉嫌的人就在那名單裡,你還說沒有綁票案?」

  「是沒有!」

  〔一句沒有不能解決這件不算小的事。」

  「如果我不承認被綁架,這個案件就不成立。」

  「韋叔叔會怎麼說?」

  「他有逼你馬上把綁匪抓到他的面前嗎?」她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這整件事是個誤會,沒有什麼綁票,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大家的立場不同而已。」

  寇孝凱問了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刑淑依有參與這整件事嗎?」

  「你認識她?」韋秋純不答反問。

  「我見過地兩次,希望由她那裡瞭解這件綁票案,不過她守口如瓶,什麼都不透露,直覺告訴我她知道,而她的確是知道的,是嗎?」他做了結論。「我只能說她的勇氣不小,那個代理權真的有那麼大的力量?」

  韋秋純沒有說出那個代理權並沒有那麼大的力量,真正的動力是那件悲劇,它使得刑淑依敢跟著石瑞剛向法律挑戰,它使得刑淑依在崩潰復原之後,變得更加的堅強、更加的獨立。

  「孝凱!真的不是綁票!」她只能這麼稅:「忘了【綁票】這兩個強烈的字眼。」

  「那這幾天你在哪裡?」他接著問。

  「在一個朋友的別墅裡。」

  「哪一個朋友?」

  「孝凱!我必須向你報告我的私生活嗎?」她佯怒。「即使是警察也不能侵犯我的私隱權!〕

  「因為你明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孝凱!」她抓起桌上盛了果汁的杯子,生氣的搖晃著。「我爸爸並沒有報案,只有你和少數幾個人知道,我說過是一場誤會,這件事可以結束了,我保證我爸爸不會追究!」

  「我可以再去找刑淑依!」

  「她還是一個字都不會說!〕韋秋純放下杯子。「你不要一意孤行好不好?你要當英雄嗎?你要立功是不是?你想破綁架案好出風頭嗎?」

  「秋純!」他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之所以這麼關心這樁案件是因為韋叔叔,是因為你,韋叔叔對我有恩,我和你又是好朋友,我怎麼能讓歹徒逍遙法外而不聞不問?今天你幸運的沒有受到傷害,如果他們傷害你了呢?你為什麼要護著他們?」

  「因為我沒有受到傷害,我也不想傷害任何人!」她的身體一縮。「孝凱!你比他們幸運,你就別再問了,讓我平靜的過日子。」

  「你不怕舊事重演?」

  「不會再有綁架,我保證。〕

  「你剛說的我比他們幸運?你是指——」

  「孝凱!」她想把他的嘴縫起來,要他別再問,如果他再這麼追究的話,她真的會。「你去忙別的事好不好?香港的治安這麼差,你去抓別人行不行?」

  「你在為難我!〕

  「我是在幫你省事!〕

  〔一個人犯了錯就必須付出代價!」他就是這種硬脾氣。「難怪犯罪率會不斷的升高,秋純!至少你該告訴我實情,讓我自己去決定該怎麼做!〕

  「我要去睡回籠覺了!」她起身,明顯的拒絕態度。「即使你能抓得到【嫌疑犯】,我也什麼都不會承認,到時出洋相的可是你,到時你別怪我和你唱反調,和你過不去!」他側著頭,盯著她,不怕她的威脅。「孝凱!再追究下去,說不定你自己都會後悔!〕

  「我有後悔的理由嗎?〕

  「說不定哦!」她靜靜的轉身上樓。

  石瑞剛還來不及反應,辦公室已經闖進了四個人,其中一人並將辦公室的門鎖上,他看著來人,以為是誰要搗亂,沒想到為首的卻是韋大鵬,在他的身後,站了三個彪形大漢。

  石瑞剛可以按桌上的對講機,他可以找警衛上來,但是他什麼舉動都沒有,甚至沒有一點慌張,他表情平靜的看著韋大鵬,料想他可能是要替他女兒討公道來的,他並沒有帶警察,跟在他身後的,顯然都是他自己的人。

  韋大鵬知道石瑞剛不會開口請他坐下,而他也不需要他請,他往距石瑞剛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吧?」韋大鵬冷冷的說。

  「應該知道。」他沒有一點懼意。

  「我們要好好的算這筆帳。」

  「好啊!」

  「先來談談八年前的那場火!」韋大鵬對在那場火中失去親人的人,永遠都懷有一份愧疚,但是對石瑞剛,他的內疚就沒有那麼重。「如果你覺得我有罪,你為什麼要領那筆補償金?〕

  「是我母親領的。」

  「你一毛錢都沒有用到嗎?」

  「有!」他照實也極盡諷刺的說:「在我的母親過世後,我拿了這筆錢開創事業,所以說我有今天,有一半是你給我的!」

  「既然是這樣,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帳,我也不欠你什麼,但是你卻綁架秋純想要逼我退出那個代理權之爭,你的手段未免太不正大光明了吧?」女兒不在石瑞剛的手上,他可以扯開喉嚨的說。

  「你可以報警!」

  「秋純阻止了我。」

  「你不一定要聽你女兒的話。」石瑞剛一副無畏的神情。「對我的所作所為,我不想多做解釋,反正做都做了,隨便你!」

  「好像你很有氣魄似的!」韋大鵬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開始欣賞這個小子。

  「難道你想看我跪地求饒嗎?」

  「我沒有報警,但是我也沒有打算就這麼的算了!」韋大鵬的怒氣平息了些。

  「我看到了!〕他望向了韋大鵬的身後。「你帶了三個打手來,想把我活活打死嗎?那你可能得再多找一些人來!」

  「你到這會兒口氣還這麼狂?」

  「韋大鵬!如果你想看的是一隻在你腳邊苦苦哀求的小狗的話,那我很抱歉你要失望了。」他站了起來,一派的頂天立地。「你看不到那樣的場面,你可以把我打死,但是你無法聽到我求饒。」

  「如果你肯為綁架秋純的事道歉的話,說不定我可以考慮看看。」韋大鵬做了一些讓步,畢竟秋純平安無事,而那場火卻使石瑞剛失去父親。「我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只要你肯道歉!」

  「我不會道歉!」石瑞剛動也不動的說:「我願意面對法律,甚至坐牢,但是我絕不道歉!」

  「你這麼恨我?」

  「韋大鵬!你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你可以心安理得的過你的日子,但是我永遠都忘不了我父親為什麼而死,而那是你用錢無法彌補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放秋純回來?」

  他一聲自嘲的冷哼,沒有回答。

  「如果我心臟病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他還是緊閉著嘴。

  「你不希望秋純失去她的父親?」

  「韋秋純是無辜的!」他終於開口。「我恨你,但是我並不恨她。」

  「所以你還是沒有是非不分!」

  石瑞剛從辦公桌內走了出來,望著那三個彪形大漢。「你不用和我說那麼多,叫他們動手吧!已經發生過的事,現在再怎麼說都沒有用,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綁架韋秋純,只是遺憾你的心臟病居然是假的!」

  「你的個性太強了!」

  「只因為我沒有向你屈服?」

  「你這種個性會害了你!」

  石瑞剛一點都不介意這點。「如果我的個性不強,在我父親殉職,我母親憂鬱過度而死之後,我早就崩潰,我早就一蹶不振。如果我的個性不強,即使有你那筆補償金,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這番局面,我很高興我的個性是這麼強。」

  「不願隨風折腰的樹,會被連根拔起。」韋大鵬語重心長的。「你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如果沒有八年前的那場火,如果沒有你綁架秋純的這段過節,我會欣賞你這種人!」

  「我沒有同感!」他絕不會去欣賞韋大鵬。

  「看來我們只有一次解決這兩件事。」韋大鵬也起身,即使有些不願意,他還是得救訓一下這個小子。

  石瑞剛也擺出了架勢,脫掉了他的西裝。如果韋大鵬以為他是一個肩不能桃、手不能提的軟弱男人,那韋大鵬會大吃一驚,在他的年輕期時,他可是個打架的高手,他也許會被揍得很慘,但是對方也絕佔不到便宜。

  「石瑞剛!我會叫他們盡量不打你這張俊臉!」

  「放馬過來吧!」

  接著韋大鵬一個眼色,那三個大漢一湧而上。

  石瑞剛不是弱者,但是猛虎難敵猴群,而且他只有兩隻手、兩隻腳,對方是他的三倍,加上他們可是訓練有素的打手,剛開始他還撐得住,但是沒有一會兒他就被打得渾身是傷,而且嘴角、鼻孔鮮血直流,更不用去提黑眼圈和腫了的眼睛。

  到了後來,其中的兩個人架起了他,任由第三個人給他一頓好打,他沒有求饒、沒有呻吟,事實上他還能用殺人似的目光瞪向韋大鵬。

  韋大鵬很想喊停,但是石瑞剛的目光令他做個安靜的旁觀者,打手換了人,原先打他的換去架住他,由另一個人再打。

  直到三個人都已打完,直到石瑞剛已經陷入半昏迷,沒有意識的狀況下,他們才將他往地上一放。

  「石瑞剛!如果你不甘願的話,你可以再來找我!」韋大鵬撂下話。

  「我……會的!」石瑞剛用超人的意志力回答。

  「那我等你!」韋大鵬激賞的說。

  他們四個人不動聲色的走出石瑞剛的辦公室,秘書在他們走後,不經意的朝總裁的辦公室一看,不禁放聲尖叫,把隔壁辦公室的刑淑依給叫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

  秘書全身發抖的指了指前方。刑淑依一看,差點也崩潰的跟著大叫,好不容易她才移動她的腳步,趕到了瑞剛的身邊。他的白襯衫上滿是血跡,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似的,她不知道該怎麼碰他,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瑞剛……」她哭著,全身都在打顫。「瑞剛……我要怎麼……現在怎麼辦?」

  「淑依!送……送我到醫……院。」他的手舉起又落下。「幫我!」

  刑淑依的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她的哭泣聲愈來愈大,辦公室外站滿了人,他們正在低聲的議論紛紛,而刑淑依更是手足無措,好不容易扶起他的肩膀,卻傳來石瑞剛痛苦的呻吟聲。

  「瑞剛!」她縮回手。「我……」

  「叫救護車!」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說出,接著他不省人事的昏了過去,手緊緊的抓著淑依的肩膀。

  「瑞剛!」她大叫一聲,接著她轉頭看著站在門外的那群人。「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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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7: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關係

  如果不是接到刑淑依的電話,韋秋純不會知道石瑞剛被打得傷重必須住院,她去向她的父親詢問,而她父親證實了這件事,她沒有再說第二句話,第一個產生的念頭就是到醫院去看石瑞剛。

  當她趕到醫院後,在走廊碰到了剛好領完藥要回病房的淑依,她立刻衝了過去。

  「情況如何?」

  「你事先知道嗎?」刑淑依只想確定這點。

  「我不知道!」她臉色蒼白。「接了你的電話我才知道!」

  刑淑依知道她不會說謊,而且從她的臉色看來,她的確是不知道。「辦公室的人說來了四個人,你父親畢竟是手下留情,只打斷了瑞剛四根肋骨,沒有要他的命,也沒有要瑞剛斷手斷腳。」

  韋秋純沒空去想刑淑依的話中到底有沒有諷刺的意思在。「他現在怎麼樣了?」

  「你真的關心?」

  「刑淑依!如果你不希望我來,你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她光火了。「你應該知道我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向你們報復的意思!」

  「那你父親為什麼要帶人來?」

  「我爸爸就是那種脾氣,他可以不報警,但是他一定要討回公道。」

  「公道?」刑淑依心痛道:「你受到傷害了嗎?誰又能還我們公道?我們失去了親人!」

  「現在不要再說這些了,我想看看他!」

  「我不知道他醒了沒有。」

  「我只是看看。」

  她們一起走進了病房,韋秋純只見到石瑞剛的胸部綁著紗布,臉上和身上有多處的瘀青,臉腫得有些變形,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她不知道她爸爸會這麼狠,下手逭塵的重,如果只是單純的要教訓他,給他幾拳就是了。

  「你看到了吧!」刑淑依含著眼淚說。

  「他應該沒有生命的危險吧?」她也有些鼻酸。「我沒有看到他吊鹽水。〕

  「他不讓醫生給他吊,他一直堅持要出院!」

  「他以為他是超人還是蘭保?」她不滿的說。

  石瑞剛這時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韋秋純時,他有些意外,明明渾身沒有一處不痛,他還是咧嘴一笑,一副他是打不倒的樣子。「你是來看看我有多慘嗎?很抱歉要令你失望!」

  「聽你這麼說,看來你是死不了了!」她並不想說這種帶刺的話,是他先激她的。

  「回去告訴你爸爸,我死不了,而且我會去找他!」

  「然後呢?」她忍耐的問。

  「我會還他的!」

  「然後他再還你!」她尖聲的說:「要到其中一方死去,你們之間的帳才能清嗎?」

  他沒有作聲。

  「我讓你們聊聊。」刑淑依插進話來,她把藥放在床頭櫃邊。〔一會兒他要吃藥,麻煩你了,韋秋純。」

  她點點頭。

  「看在他現在是一個病人的份上,不要再激他!」

  「我盡量控制自己!」

  石瑞剛沒有留刑淑依,事實上如果這一頓打能讓他見到韋秋純,那他覺得值得,只是他永遠都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一點。他沒有指望韋秋純會來,但她居然來了,莫非這種異樣的感覺不是只有他單方面的?

  「要不要現在吃藥?」她問他,想起她重感冒時,他照顧她的情形。他的態度是強迫中帶著溫柔,所以她始終都知道他絕不會傷害她,如果不是她父親假裝心臟病,她現在還會在他的別墅中。

  「我可以自己來。」他不要像只病貓似的讓人服侍。「你也看過我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希望我現在就走?」她大膽的問。

  他沒料到她有此一問,無言的看著她。

  韋秋純照著藥袋上的指示,拿出了幾粒藥,倒了杯水。「我餵你!〕

  他想坐起身,但是他發現那是和自己過不去,只是引來另一陣的劇痛,他挫敗的躺回床上,拒絕看她,拒絕面對自己的狀況。

  「你再逞強嘛!」她當他是個幼稚的小孩。

  「你閉嘴!〕

  「如果我不閉嘴,你要怎樣?」她似乎以激他為樂似的。「打我嗎?〕

  「別逼我!」他咬牙切齒。

  「那也要你爬得起來!〕

  「韋秋純!」他很想證明他能,但是他的任何一個蠢動都只有教自己更加的痛苦。「風水早晚會輪流轉,你不要得意忘形!〕

  「承認你現在拿我沒辦法?〕

  「滾!」

  「被打成這樣了,脾氣還這麼大!〕

  「我會叫護士把你轟出去!〕

  「那你叫啊!」

  他不會真的叫護士來把地轟出去,但是他的態度也絕不會軟化,愛上自己所恨的人的女兒已經夠槽了,如果再在她的面前示弱的話,他乾脆叫醫生給他一把手術刀,他自己切腹算了。

  韋秋純知道適可而止的藝術,她先把藥和水放到一邊,手撐著他的背,扶起了他,讓他靠在她的胸前,然後轉身拿藥放進他的口中,再拿杯子就他的口,雖然他的頭就在她的胸部,但是她故意去忽視那種酥軟和異樣的感覺。

  喂完藥,她將他放回床上,動作快了些,引來他一陣咒罵。

  〔豆腐都讓你吃了,你還叫!」

  「我沒叫你自己送上門!」

  「當心我把水潑到你的臉上!」她警告的說:「不要引誘我這麼做,如果你給了我好理由,我會這麼做的!」

  石瑞剛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們就像兩個小孩似的互不相讓,互相攻擊。

  他如果不好好把握這一次的機會,下一次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

  「你為什麼不報警?」

  「我不要淑依坐牢。」

  「除了這個理由呢?」

  「我同情你,行嗎?」她不想這麼說,但是話還是脫口而出。「你們去坐牢並不會讓我快樂,我爸爸找你算帳則是因為你綁了他的寶貝女兒,現在你能不能就當逭件事是扯平了?〕

  「有機會我還是會報復的!」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在綁到我時就殺了我?」她恨恨的說:「那是對我父親最狠又最致命的報復,你可以這麼做,為什麼你不呢?既然你是這麼想向他報復,這麼的不顧一切!」

  「你希望我殺了你?」他冷然的望著她。

  「如果能令你洩恨的話!」

  「韋秋純!我不是殺人魔,我也不是劊子手。」

  「那麼你已經失去報復我爸爸的機會,你不會再有綁到我的機會!」

  「你現在就在我的面前。」

  「但是你有能力做什麼嗎?」她忍住發笑的衝動,他是那麼慘兮兮的躺在床上,她不想再嘲弄他的無助。「如果你聰明的話,應該把過去的那場火忘掉,畢竟很多事你真的是無能為力。」

  「包括忘掉韋大鵬帶著人來毒打我的事?」

  「誰教你綁了他的女兒,錯在你!」

  「不!我忘不了,我身上的傷會好,但是我心中的那道傷口卻不會癒合,你如果想當和平大使的話,那你已經失敗了。」他忍著疼痛,換了個姿勢。「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如果我求你呢?如果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呢?」

  他用一種饒富興味的眼神去看地。「韋秋純!如果你是想用美人計的話,那你會發現我的品味很高,而你……」他存心傷害她的說。

  「我怎麼樣?」她忍著那種羞辱的感覺。

  「你還達不到我的標準。」

  「更何況我是韋大鵬的女兒?」

  「對!」他自己的心在滴血,那種痛比這種肉體上的痛還厲害。「我發現任何女人都比韋大鵬的女兒來得好,所以你不要以為你有能力扭轉乾坤!〕

  「我更不該厚著臉皮到醫院來看你對不對?」她半是絕望,半是冷淡的說。

  「你是不該來!」

  「我現在知道了。」

  「那你還等什麼,走啊!」他必須做出這痛苦的決定,他不能讓她軟化他的意志,成為她的裙下臣,把過去幾年來根深蒂固的恨全都排除,他不能對不起他死去的父母,哪怕這一輩子他要在悔恨中度過。

  「我不會再來看你!」她宣佈。

  「我反正準備出院了。」

  「這是永遠的結束。」

  〔根本就沒有開始,哪來的結束?」石瑞剛把頭轉開,他不要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如果他不去看她,他就永遠不會去記住她走時的模樣。

  這會兒她知道任何的言語都是多餘的,他已經表達出了他的想法,是她高估了自己,是她太過自信於她的感覺,他並沒有同感。

  抑或他根本就不敢讓自己有同感?

  韋秋純悄悄走出病房,眼淚根本就無法表達出她此時胸中的感覺,她好像火燒到屁股般的趕來,原以為自己能做點什麼,沒想到卻是來和他做了真正的了斷,真正的永別。

  那場火。

  他們的父親。

  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開蛤,不該有開始,他是對的,而這一秒鐘,她也恨起那場火。

  一出醫院,刑淑依就被守在醫院門口的寇孝凱攔住,似乎他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

  「這次你想問什麼?」她的態度不再如前兩次那樣的合作。「若你沒有拘捕令的話,那我不想回答你任何的問題,你可以等我有律師在場時再問我話!」

  寇孝凱瞇起了眼,他一直以為刑淑依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小女人,沒想到她也是一隻有著利爪的小野貓,在必要的時刻,她也可以凶悍得很,他喜歡的就是這種能動能靜,可以很溫柔,也可以是潑辣型的女人。

  「我今天不是以督察的身份來。」

  「那你是以什麼身份來?」

  刑淑依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但是她把他歸類到韋大鵬的那一派。她也不知道當她不在時,病房中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當她回病房時,瑞剛像一隻暴跳如雷、而且受了重傷的獅子,問他什麼他都不答,只是三字經和詛咒的話不停的由他口中冒出,似乎只有藉著那些她聽了都會臉紅的髒話來發洩他心中的怒氣。

  他並說如果不讓他出院的話,他要把醫院給拆了,後來動用了兩個男護士,才幫他打了一針鎮定劑,醫生並向他保證明天讓他出院,他這才慢慢的恢復他平常的樣子。

  在他入睡前,她清楚的聽到他在叫著:「該死的韋秋純!〕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該怪韋秋純?

  然後是他出現了。和韋大鵬有著密切的關係。

  「我可不可以請你吃點什麼,找個地方聊聊,和公事無關,你可以當我是朋友。」

  「朋友?」

  「那麼當我是保母如何?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母嗎?」

  「你還是以警察的身份來的?」她故意雞蛋裡挑骨頭。「可惜一般人對警察的印象不是很好,我對你也是一樣,我不想——」

  「只是談談。」寇孝凱的語氣強硬了些。「我不是來陷害你,也不是身上暗藏了錄音機要錄下你所說的話,我知道你的合夥人石瑞剛被打的事,而且傷得不輕,但是你們並沒有報警。」

  「如果你知道石瑞剛被打的事,你就應該知道是誰下的手。」她的眼睛憤怒的瞇起。

  「如果你報警的話,我會處理。」

  「你會嗎?」她不信的指責。「你和韋大鵬——」

  「你要報警嗎?」他不理會她的憤怒反問道。

  刑淑依望了他一眼,搖搖頭。「不!這只是私人恩怨。」

  「而且牽涉得很廣是不是?」他斬釘截鐵的陳述問句:「韋秋純回家了,但是她的嘴巴比什麼都緊,什麼都不肯透露,口口聲聲說沒有綁架那回事,而我們的心裡都有數,是有那回事,對不對?」

  「你去問她啊!」

  「你也有份,對不對?」

  「只要你拿出證據來!〕

  「我並不想抓你,我也不希望你因為綁架罪而被起訴,我只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不像是為了一個代理權就使出那種下流手段的人!〕

  知道他正等著她回答,她就是固執的不肯說話。

  「好!在這裡談話怪怪的,對面就有一家小咖啡屋,至少讓我請你喝杯咖啡。」

  「你無法從我口中問到什麼。〕

  「那就光是喝咖啡好了。〕

  她是想拒絕他,但是她還是跟著他一起走向了那家小咖啡屋,她繃緊了神經一天,現在需要鬆懈一下,幸好瑞剛沒有很嚴重的內傷,外表的傷口會慢慢的消失,可見韋大鵬並沒有要置瑞剛於死地。

  這件事到底有沒有了結的一天?

  偏偏寇孝凱又湊了一腳進來。

  「咖啡?」他問她。

  她點頭,疲倦的神色頓時全湧上了她的臉龐。

  「這一天不好受?」他將菜單還給侍應生。「你和石瑞剛是什麼關係?」

  她的眼眸定在他的臉上。「是一種非比尋常的關係,在這個世界上,他對我而言是唯一有意義的人,我會去做他要我做的任何事,他叫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我和他就是那種關係!」

  不該有醋意,但是寇孝凱的心中卻有一陣又一陣的醋意加怒意,她話裡的意思好像是在說她可以為石瑞剛去死,她可以為石瑞剛付出一切。

  「你們是戀人?」

  「比戀人的關係更親密。」

  「你們沒……沒有結婚吧?!」他不該問這種問題,但是他管不住他的思想和舌頭。

  「沒有。」

  「但是你們住在一起?」

  「是啊!」明知道他會想歪,明知道他不可能瞭解她和瑞剛的那種關係。她卻任他想歪。「我們是住在一起,我們共同擁有一家公司,我們分享彼此所有的事,誰也無法拆散我和他,這樣說你瞭解了嗎?〕

  他不知道自己正抓著裝滿白開水的杯子,他只知道他有一股沒由來的憤怒,他將杯子重重的住桌面上一放。「你沒有一點羞恥心嗎?你好像很滿意目前的狀況似的,如果他叫你和別的男人上床,你上不上啊?」

  她神情詭異地看著他,不作任何反駁。

  「你不像是這種女人!〕

  「你覺得我該是哪種女人?」她發現戲弄他給自己帶來不少的樂趣。「我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沒有羞恥心,我愛他啊!」

  「如果他是主犯,你就是從犯,你會被他害死,你知道嗎?」寇孝凱粗暴又嚴厲的說。

  〔值得的!」

  「他真的值得你這麼做?〕

  「我說過,」她一副哀怨而且毫無怨尤的表情。「我只在乎他一個人!」

  忽地,寇孝凱掏出錢包,拿出一張簇新的鈔票。「我現在沒有喝咖啡的心情,錢在這裡,你想喝就慢慢的喝吧!〕他丟下錢,起身,這是他不該有的舉動。

  「我替你不值!」他幾乎要撞倒正送著咖啡過來的侍應生。

  刑淑依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了笑意。覺得自己報了一箭之仇。霎時她感到今天不再是那麼的難受,寇孝凱對她有意思嗎?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

  一進家門,韋秋純就筆直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對坐在沙發上的老爸,好像視而不見。

  「秋純!」韋大鵬叫住自己的女兒。

  她回過神,好像這會才看到地父親,繞遇沙發,她在父親的身邊坐下。「對不起!我剛剛沒有看到您,想事情想出了神。」

  韋大鵬將手中的報紙隨手一放。「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

  「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爸!」她終於能表達出她的不滿。「你為什麼要帶人去打他?你又不是什麼黑社會的老大,和石瑞剛也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麼不放過他?」

  「他不該綁架你!」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

  「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是我可沒說我原諒他。」韋大鵬姑起身,對自己的女兒向著石瑞剛那小子,感到不快。「難道我該為八年前的事負責嗎?他今天的事業又是怎麼來的?」

  〔但是他知道你住院,不是馬上就放我回來了嗎?可見他並不是真的喪盡天良!」

  「如果我真的有心臟病,而且真的發作死了呢?」

  「但是你沒有嘛!」

  「秋純!」韋大鵬心中的疑慮如果不解的話,他的日子會很難過。「我問過你一次,你也否認了,但是從你聽到他被打就趕去醫院的那種速度,我懷疑你是不是對你老爸說實話!〕

  她迴避著她老爸的視線,她自己也還沒有理出頭緒,在別墅的那段日子,他有時的確教她恨得牙癢癢的,但是這幾天她心中又有股失落感。

  一股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失落感。

  「秋純!我再問你一次,你對石瑞剛——」

  「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你所想知道的那種感覺!〕她硬著頭皮的說:「我和他沒有一見鍾情。」

  「那你為什麼要到醫院去看他?」

  「為了……」

  「為了什麼?」

  「我怕淑依會受不了。」韋秋純胡謅著:「我和她成了明友,她打電話給我時,好像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我是為了她去的,她曾經精神崩潰過,我怕這一次的打擊會讓她承受不了。〕

  「石瑞剛挺得住,他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矯弱!」

  「他斷了四根肋骨,而且他說他會——」

  「找我?」韋大鵬笑笑,好像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他可真有種!」

  「爸!你喜歡這樣沒完沒了下去嗎?我不能看到你受到和石瑞剛一樣的遭遇,那會使我對他——」她警覺的打住話。「爸!我們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好嗎?以後我會處處小心,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你和石瑞剛的恩怨就告一段落好不好?」

  「是他說要來找我的!」韋大鵬無辜的攤攤手。「那小子的膽識還教我挺佩服的!」

  「如果我能說服他忘掉這次的事,你是不是也能不再提綁票的事?」

  「我好說話得很!」

  「那他那一邊就交給我!」

  「你還要再去見他?」

  「我可以和淑依談。」她不想再見他,他已經斷了他和她之間的所有生路。

  「由淑依去轉達給石瑞剛,至於那個代理權,你可不可以讓給他們?〕

  「決定權是在美國財團的身上,沒有什麼讓不讓的,大家公平競爭,各憑本事,石瑞剛是中了邪才會想出綁架你來逼我就範的這個把戲!」

  「爸!我們講好不再提這件事!〕

  「好吧!談談另一件我關心的事,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五!」她困惑的看著她父親。

  「你想過結婚沒有?」

  「和誰?」她應付的說。

  「和孝凱。」

  「孝凱?」她差點跳了起來。

  「有道麼出乎你的意料嗎?」韋大鵬不懂。「孝凱上進、奮發,長得英俊而且高大,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督察,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清廉、忠厚,他是個可以當丈夫的男人,爸爸看了他這麼多年,我相信他能給你幸福,所以我想挑個黃道吉日——〕

  「爸!」她主動的打斷她父親的話。「你問過孝凱這一件事沒有?」

  「還沒有,不過——」

  「爸!說不定孝凱早就有了對象,如果他想娶我,他早就向你開口了,不用等到你自己跟他提,而且我和他……」她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我和他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

  「你不喜歡他?」

  「我喜歡他。」

  「他的缺點很多?」

  「不!我幾乎找不出什麼缺點。」

  「那你還考慮什麼?」韋大鵬不懂女兒的心裡在想什麼。「你喜歡他,而且他沒有什麼缺點,你老爸又信得過,這樣的丈夫你還挑什麼?孝凱平日任務多、工作重,所以沒有時間好好的追求你,你和他可以婚後再培養感情嘛!來日方長。」

  「我不要!」她快翻瞼了。「我不想嫁孝凱,我不管他有多好、多傑出,他不是我想和他過一輩子的人,我也不打算現在就結婚。〕

  「爸想了卻一件心事!」

  「不能拿我的未來開玩笑!〕

  韋大鵬並不是急著想把女兒嫁出去,但是他再老、眼睛再花,他也感覺得出女兒對石瑞剛不尋常的態度,夜長夢多,他希望當他女婿的是孝凱,而不是石瑞剛,石瑞剛和他之間有太多的結——不好解。

  「如果你不嫁孝凱,那爸爸給你介紹其他人,有好多爸的朋友都想和我們攀親家。〕

  「我不想這麼早就——」

  「秋純!由不得你!這點由不得你了!」

  嘴上說不想和石瑞剛有任何的牽扯,但是刑淑依提出約她在別墅中談事情時,韋秋純還是沒有拒絕。至少她可以告訴自己她是去見刑淑依,而不是石瑞剛。

  傭人將她帶到庭院去,並告訴她說刑小姐晚一點會到,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刑淑依故意製造機會給她和石瑞剛,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她並不見得一定會看到石瑞剛,想必他現在一定還在療傷中。

  啜著果汁,她想起上一次在這裡和現在是兩種完全截然不同的心情,這一次她可以自由的離去,可以不受到任何的限制,石瑞剛無法再用她的自由去威脅她,但是地卻若有所思。

  「沒想到會在這裡再見到你,我以為你一定恨透了這裡。」石瑞剛的聲音由她的背後傳來。

  她起身,轉頭看他。

  他的情況比起前兩天,真是好多了,胸部依舊纏著紗布,但是臉上和身上的瘀青已經沒有那麼嚇人,他的眼睛也不再像只浣熊,也不像剛被打時那麼的腫,他恢復的速度出乎她的意料,也表示她必須盡快的得到淑依的幫助,阻止他可能的報復行動。

  「你看起來比較像個人了。」她輕輕的說。

  「有一股復仇的力量在支撐我。」

  她厭倦了這個老話題。「我在等淑依,有一些事要和她談。〕

  「為什麼要約在這裡?〕

  〔淑依要求的。〕

  「你可以拒絕。」

  「我覺得在哪裡談都無所謂。〕

  「你不怕見到我?〕

  「你也不是什麼凶神惡剎。〕

  久站似乎使他迅速的失去體力,他的眉頭輕皺,額上則冒著汗珠,她想也不想的便奔到他的身邊,把他扶列椅子上坐下。〔你要不要回床上躺著?〕

  「我已經躺得不耐煩了。〕

  「你不是無敵金剛!」對他的頑固和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她歎了口氣。

  「為什麼你不能稍微的認輸一下?承認自己並不是那麼的打不倒?」

  「你想和淑依談什麼?」他馬上換了個話題。「淑依不會站在你那邊,她絕不會出賣我或是背叛我!」

  「你非要把每件事想到最壞的方面嗎?」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不和他計較那麼多。「要讓你這種人快樂很難,因為你的肩上扛著太多的仇啊、恨的,其實人生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是因為你沒有遭遇到!〕

  「生死有命!」

  「你不知道真正的生離死別,你沒有嘗過真正心痛的滋味,所以你可以吊兒郎當,瀟灑自在的說那些廢話!」儘管用力說話會使他的胸部疼痛,但是他豁出去了。「你什麼都不懂!〕

  「我也失去過我的母親。」

  「感覺不一樣!」

  「只有你的傷痛才是傷痛,別人的就無關痛癢是嗎?」要不是他已經傷得很重,她很想再給他一頓好打。「如果每個人的心態都和你一樣,這個世界就只有恨,不可能有愛了!〕

  「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你還是改變不了我,我希望你離淑依遠一點,不要以為她好騙,還有我!」他不想和她採取敵對的態度,看不到她的時候,他想她、念她,真正見到她時,他們是一對十足的冤家。

  「你真的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

  「不可能!」

  「沒有任何事可以化解你對我爸爸的恨意?」她只想知道這一點。「即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願意給你任何你要的東西,只要我有。」

  「你說什麼?」

  「只要我給得出來,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她沒有考慮任何後果的說:「我要你結束你對我爸爸的恨意,我要你不再用恨武裝自己。〕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他全無感情的問:「你會給我嗎?〕

  「你要我?」

  「如果我就要你呢?〕

  「我會給你!」

  這不是他以為他會聽到的答案,她居然願意把自己給他,只為了化解他對韋大鵬長久的恨意?

  「你敢要嗎?」

  「為了你父親,你真的願意拿自己出來賭?」

  她聳聳肩。「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沒有那麼想要你!」他殘忍說著違心之論。「即使我真的要了你,我也只是玩玩你,不會和你認真,不會放感情進去,你喜歡自己被人用了之後就拋棄嗎?

  還是這已經不是你的第一次了?」

  長到這麼大,她沒有受過這種屈辱,沒有受過這種可怕的待遇。「石瑞剛!我真希望我爸爸帶去的那些人把你打死,至少要把你打成啞巴,你就不會有機會說出這麼可惡的話。」

  「是你自己建議的!」

  「但是我不知道你會冷酷到這種地步,我一直以為冷酷只是你的外表,沒想到你的心比你的外表更加的冷酷,我看錯你了!」

  「那你以後就不要再提出這種自取其辱的建議!」

  「我不會!」她大聲的吼。

  「我寧可去要任何一個女人,但絕不會是你!韋秋純!你聽清楚了!」他的聲音比她的更大。

  「我希望你的肋骨全斷光!」她拚命的提高音量。

  刑淑依見到的就是他們互相叫罵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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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心死

  「韋秋純!我沒有碰過比你和瑞剛更會互相傷害的人了!」刑淑依的唇邊有著無可奈何的笑意。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約在這裡碰頭?」

  「我以為——」

  「你以為錯了!」韋秋純忿然地打斷她的話。

  石瑞剛被小伍和狗熊扶到房間去了,本來他是堅持不回去的,也不要人扶,他最不希望讓人覺得他軟弱、不堪一擊,尤其是在韋秋純的面前,他的驕傲是可支撐到她離去,但是一票對四票,這會兒小伍和狗熊可以輕易的制服他,他只好不情願的回去躺著靜養。

  「你們是兩個傻瓜!」

  「淑依!我們不是傻瓜,而是情況不允許我們聰明。」她有感而發。「新仇加舊恨,他又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我和他根本就發展不起來,你知道嗎?我爸爸已經在逼我嫁人了!」

  「我不知道你已經有對象了。」

  「我沒有。」

  「那你爸爸叫你要嫁誰?」

  「寇孝凱!」

  刑淑依很小心的掩飾著自己的驚訝,她不知道寇孝凱和韋秋純是一對,既然如此,寇孝凱又為什麼會對她有那些反應?

  「淑依!你認識寇孝凱吧?」

  「為了你的事,他到公司找過我兩次,在醫院外面也碰到過一次。」

  「他那個人做事就是太認真了一些,加上我爸爸有恩於他,所以他辦起這件案時就不遺餘力,我已經告訴過他沒有綁架,也不會有綁架案的成立,但是他就是不肯當這件事沒發生!」

  「有些人就是擇善固執。〕

  「其實孝凱這個人不錯。」她並沒有誇大不實!「他肯吃苦,而且知道上進,如果他不是那麼好的話,我爸爸不會想把他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他,我老爸這個人很挑剔。」

  「那你為什麼不嫁?」刑淑依故作不在乎的問:「聽起來好像是個好丈夫。〕

  「但是我們不來電。〕

  「是因為瑞剛——〕

  「淑依!我愛我爸爸,我會盡我所能的去孝順他、去討他的歡心,雖然我不會因此就去嫁他替我選擇的對象,但是我也不可能去和一個與我父親水火不容的男人發生感情,那樣太辛苦了,更何況……」她問著刑淑依:「我夾在中間會快樂嗎?」

  「那你想和我談什麼?〕

  「勸勸石瑞剛不要再採取任何的舉動,就讓這件事過去吧!」她誠懇的祈求著。

  「但是他被打成那樣!」

  「那只是皮肉傷。〕

  「傷會好,但是羞辱呢?」

  「淑依!」她柔聲的說:「他的羞辱不會比得上我爸爸那幾天的擔心、害怕,而且他是被三個大漢打的,他有什麼好羞辱的?據我所知,那三個傢伙也受了些傷,他們並沒有佔多少的便宜。」

  刑淑依不置可否,她瞭解瑞剛的脾氣,他不是那種有仇不報的人,更何況找人揍他的是韋大鵬,他才不管他是不是綁架了韋秋純,更不管是他錯在先,他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而且我會勸我爸爸不去爭那個代理權。」她極有自信的蛻:「石瑞剛應該心動了吧?」

  「你爸爸肯嗎?」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

  「你爸爸或許可以不爭那個代理權,但是如果他從中阻撓,也不讓我們得到那個代理權呢?」刑淑依不太相信的說:「你爸爸不會讓我們稱心的!」

  「淑依!也許你和石瑞剛對我父親的評價並不高,但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是那種人,如果不是他諒解你們綁架我的動機,他不會只打石瑞剛一頓就算了。」

  刑淑依想了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會勸瑞剛。〕

  「我希望一切的恩怨就到此為止。〕

  「我也希望。」刑淑依衷心的說。

  「謝謝你!淑依!」她快樂的喊。

  「其實經過這麼多年下來,即使我心中有恨、有怨、有苦澀、有不滿、有傷痛,也都隨著時間漸漸淡化,我愛我的親人,我也會永遠的懷念他們,但是人生本來就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我已經學會了接受和諒解,至少我正正常常的活了下來,沒有被擊潰。」

  「石瑞剛為什麼不能也這麼想?」

  「他太好強了!」

  「他的好強不只是傷害別人,也會傷害到他自己!〕

  「我會勸他的!」

  「我真的盡力了。〕一聲凝重的歎息發自韋秋純的心扉。「如果我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會把你和石瑞剛的親人都還給你們,問題是我沒有這種能力!」

  「秋純!我知道你的確盡了力!」

  「那我現在可以專心的等著嫁人了!」她自嘲的揶揄自己。「女大當嫁。」

  韋秋純知道她父親要她嫁人的念頭不是突如其來,而是經過了一番的思考,而她父親一旦決定去完成一件事,必定會全力以赴,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的寶貝女兒嫁掉,嫁一個他最能放心的人。

  她的日子不會再有安寧了。

  「你真的會嫁?」刑淑依還是持懷疑的態度。「即使是你並不愛的人?只為了孝順你父親?〕

  「有這個可能哦!」

  「你這樣會幸福嗎?」

  「嫁一個我愛但是卻不被我父親接受的人,我又會有幸福嗎?」

  刑淑依一個會心的表情,很多事、很多話都不需要點破,知道就好,雖然眼前的情況看起來很絕望,但是她相信遲早會有轉機,只希望一切來得及,不要有遺憾。

  刑淑依剛走進客廳,石瑞剛就在小伍的攙扶下,蹣跚的走了出來。「她走了?」

  「走了。」刑淑依回答道。

  說不出是失望或是賭氣,他掙脫了小伍的扶持,猛的往沙發上一坐,整張臉上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不知道是氣韋秋純來,或者是氣她走。小伍識趣的離開,避開石瑞剛的怒氣,雖然跟了他那麼多年,但自從綁架韋秋純以來,石瑞剛的脾氣就沒有正常過。

  刑淑依知道要讓瑞剛笑逐顏開的方法是什麼,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卻有些像天方夜譚,尤其是對像瑞剛這麼驕傲又好勝的男人,他寧可去死,也不願承認自己對韋秋純的感情。

  「走了最好。」他淡然的口吻。「淑依!我不能阻止你和她見面,但是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約在家裡,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樂於見到她。〕

  「對不起!」刑淑依忍著笑意。

  「她到底來做什麼?」

  「自然不是要來惹你生氣的!」

  「淑依!」

  刑淑依知道打蛇三寸,不能過之或不及。「瑞剛!用膝蓋都想得出她是來做什麼,她保證她父親不會爭代理權,而且他也不會從中阻撓我們拿到代理權。」

  「說點新鮮的好不好?」他非常不耐煩的模樣。「這真的是老掉牙的話題,下個星期就能揭曉是誰拿到代理權,我不需要靠韋大鵬的退出,說不定我們本來就能拿列代理權,我不稀罕他的順水人情。」

  「你要新鮮的是不是?」

  「說些我不知道的。」

  「她要結婚了。」

  石瑞剛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種答案,他愕然的盯著淑依,等著淑依說她說錯了,這只是一個玩笑,根本沒有這回事,但是淑依一臉平靜的回看著他,好像既清楚又肯定他知道她說了什麼。她的反應更是讓他有些驚惶,這是他怎麼也沒料到的答案。

  「她要嫁誰?」他突兀的問道。

  〔只有她自己清楚。」刑淑依光看瑞剛的表情也知道他現在是妒火中燒。他愛韋秋純,這是瞎子也可以感覺得出的事。

  「她是這麼說的嗎?」

  「反正她要結婚了。」

  石瑞剛以超人的意志力站了起來,他不會因為這個消息而腿軟,他有什麼好吃驚的?男婚女嫁本來就是一件平常的事,韋秋純有個財力雄厚的爸爸,自己本身的條件又不差,自然是個男士們追求的對象。

  他和她是兩條平行的線,根本就不可能畫出交點,這是他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的事。

  她結婚會令他若有所失?

  錯!他樂得祝福她。

  令他心碎?

  錯!他的心比鑽石還硬。

  令他心死?

  錯!她還沒有那種能力。

  但她真的沒有嗎?

  「淑依!」他用一種將赴地獄般的音調說道:「我們結婚。」

  「我們?」淑依的嘴張得大大的。

  「有何不可?」他並不像是說說而已。「這些年下來,有誰會比我們兩個更瞭解彼此?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也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瞭解你,你瞭解我——」

  「瑞剛!如果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就不該提出我們結婚這麼荒謬的事!」她眨了眨眼睛。「我真瞭解你為什麼會提出這麼『有趣』的建議,但是真的太有趣了一些。」

  「淑依!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我們可以婚後再培養。」他顯然不覺得自己的提議可笑。

  「天啊!你是認真的!」刑淑依這會兒才覺得事態嚴重。「你是真的要和我結婚?」

  「沒有比你更好的女孩。〕

  「但是——」

  「而且我也愛你!」

  「不是那種——」

  「淑依!我們可以建立一個美好的家庭,我會給你幸福。」他一再的打斷她,他現在根本無法再聽進什麼,他只知道韋秋純要結婚,他也要結婚,這一刻沒有任何事比這個還重要。「我是什麼樣的男人,這些年下來,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我知道你是好男人,而且——」

  「那就這麼決定了!」他的語氣不像是在決定一樁喜事,而像是在宣佈一樁喪事。

  「我不——」

  「你不會後悔。」

  「瑞剛!」她終於挺身的站了起來,不再是一副荏弱,任人擺佈的樣子。「我要你閉上嘴,好好的聽我把話說完,不准再打斷我的話!」

  他沉默的看著她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瑞剛!如果你是在綁架韋秋純之前就提出這種提議,我可能會答應,不!我一定會答應,但是你現在做出這種提議,不但是在愚弄你自己,也是在愚弄我,不但是在傷害我,也是在傷害你自己,你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他死不承認。

  「你愛韋秋純。」

  〔不!」他爆出一聲怒吼,接著是一連串的詛咒,他的表情像是要殺了淑依似的。「我不愛她,我不知道你是見了什麼鬼的會說出這種話,但是除非天地顛倒,否則我不會——〕

  「瑞剛!別發毒誓。」她淡淡的說:「更不要說出會令你自己扼腕或是想咬掉自己舌頭的話,你可以否認,你可以強迫所有的人相信你並不愛她,包括你自己在內,但是大家都知道事實是什麼。」

  「淑依!嫁給我!」他命令道。

  「我不能!」

  「你必須!」他狠狠的捶了一下就在他身邊那張倒楣的桌子。「我會做一個好丈夫,你決不會後悔答應我的求婚。」

  「瑞剛!你殺了我好了,我不會嫁給你!〕

  「你——」

  〔你不是沒有機會。」她面容開朗的說:「只要你肯放下你的驕傲,忘掉那件悲劇,你和韋秋純之間不是全然的絕望,何必讓過去的憾事妨礙你追求未來幸福的權利,想想吧!」

  「淑依!你不該做出這種提議。」他冷冰冰的說。

  「愛上韋秋純並不代表你背叛你死去的家人!」

  「不要再說了!」他的怒意漸升。

  「反正我不會答應你的求婚,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她離開了客廳,留下了他一個人獨自沉思,他需要的是冷靜的思考,不是衝動的求婚。

  石瑞剛的雙手撐著頭。不該是這樣,事情不該是這樣的發展下去!

  韋秋純知道她父親是個說到就做到的人,但是她沒有想到地爸爸的動作會這麼快,第二天就安排了一個飯局,硬是把一個叔伯輩的兒子介紹給她,也把她介紹給對方,老一輩的吃過飯就離開,硬是要他們這兩個年輕人留下來喝咖啡,多熟悉對方。

  她真正想做的是拿著皮包衝出這家飯店,而不是留在這裡,面對一個話不投機、如同白開水般乏味的男人。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一個喝過洋墨水、留過學的男人,樣貌也不吸引,說話又引不起別人的興趣,而且他打量她的目光令她覺得反感,好像他已經娶定她似的,如果不是顧到她父親的面子,她真的會掉頭就走。

  「韋小姐!」他的表情曖昧。「聽我們的父親說小時候我們常玩在一塊,很抱歉我沒有印象!」

  「我也沒有。」她心裡冷笑道:幸好沒有。

  「你好像話不多。」他小心的看著她。

  她回他一個假笑。

  「稱呼你韋小姐好像很生疏,我就叫你秋純,你也不要叫我金先生,叫我大德好了。〕

  她聳聳肩,一副她根本不在乎叫他什麼的樣子。

  「你平常有些什麼消遣?」金大德很努力的找話題,以為她是害羞,她是不好意思,現在這種文靜、內向的女孩不多,他正好就喜歡這一型的女孩,在外國看多了那些豪放女,他怕了。

  「你看我有些什麼消遣?」她反過來問他。

  「看書、聽音樂?」

  「我還插花、做女紅呢!」

  「真的?〕他信以為真的驚喜道:「我不知道現在的香港還找得出像你這麼傳統、這麼有內涵的女孩,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韋秋純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的聽不出她話裡那種諷刺的意味,如果他是裝傻,她會覺得他是一個有機心的人,如果他是真的蠢到聽不出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那不用等到這次的「約會〕完,二十分鐘內她就會乏味而死。

  「出乎你意料的事還多呢!」她皮笑肉不笑。

  「那就讓我意外啊!」他還頗興奮的樣子。

  「天啊!〕韋秋純低下頭輕呼,她老爸就不能給她找個像男人一點的男人嗎?

  不是她趕潮流,不是她喜歡較冷傲的男人,而是男人至少就要有男人的樣子,不能像個長不大的男孩。像石瑞剛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他——

  她不該在這種時候想到他。換個話題才是上策。

  「你是念哪一種的?」

  「化工。」

  「修到博士了嗎?」

  「碩士。」他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為自己辯白。「我爸爸的公司需要我,所以我就回來了。」

  「那你在你爸爸的公司擔任什麼職務?」

  「業務部的經理。」

  「但你是念化工的!」

  〔念什麼都一樣,反正是我爸爸的公司,有他照看,即使我只有小學畢業的學歷也是一樣。」他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公子哥兒的習性。「念個碩士的學位是讓他炫耀的,你不介意我坦誠吧?!〕

  「當然不介意!」她乾笑。

  「韋叔叔說你沒有男朋友。」他把話題又繞回到她的身上。「像你這麼美、這麼出色的女孩沒有男朋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莫非你的眼光太高?」

  她撇了撇嘴。

  「我們兩家的家世挺配的!」

  她不予置評。

  「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爸爸說我們兩個有夫妻相,你覺得呢?」金大德興致勃勃,一點也沒有察覺出她的不耐煩。「我爸媽常誇你,說你小時候多可愛、多聰明、多討人喜歡,多——〕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她頂他一句。

  「你很謙虛。」

  「你看我現在很聰明、很討喜、很可愛嗎?」她不客氣的問他。

  她的語氣令他有些失措。「現在的你當然不能用討喜、可愛、聰明來形容,而是美麗、溫柔、大方、傳統、可人、賢慧——」

  「夠了!」要不是晚上吃得不多,她真的會吐出來。她敢拿她的貞操去賭,石瑞剛就絕不會說這些華而不實而且肉麻兮兮的話,而她發現她寧可和男人針鋒相對,也不要聽這些會令她起雞皮疙瘩的話。

  「老實說,我最近相了不少親,看了不少的女孩,我發現你是上上之選。」

  「你還要相親?」

  他昂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爸媽早就把話說在前面,我家不能娶普通人家的媳婦,一定要門當戶對,家世至少要和我們相當,一般普通的女孩我看不上眼,也不能娶,所以只有透過這些叔伯的介紹。〕

  「這麼說很勢利。」她冷冷的一笑。

  「龍交龍,鳳配鳳嘛!」

  「你覺得你高人一等嗎?」她偏著頭。「你覺得你家的家世很嚇人了?〕

  「秋純!我只是實話實說。」他覺得有些委屈。「問你爸爸啊,你看他會不會隨便的就把你嫁出去,他不是一樣在挑和你家相當的人家嗎?〕

  「我爸爸絕對沒你家這麼勢利!」

  「那你為什麼要來吃這頓飯?」他的聲音和表情都有些怒意,他被奉承慣了,都是人家巴結他、誇他,視他為東床快婿。

  「我太孝順了!」

  「秋純!脾氣太大或是太刁蠻,對女人來說都是致命傷,如果你不改改,你很難能找到一個可以去容忍你的丈夫哦!〕他一副大男人主義的口氣。「我希望這只是你的一時反應,你不是脾氣一直這麼大!」

  「如果我是呢?金大德!」她瞇起眼,一副甜心但是他又奈何不了她的模樣。

  「那我會再好好的考慮一下!」

  「那你就慢慢的考慮吧!」她故意端起咖啡,聞了下,一副反胃的模樣,同情似的看下他一眼,然後她抓起了皮包起身,旋風似的轉身,揚著頭打從他面前不屑一顧的揚長而去。

  「秋純!」他起身想追。

  但是她的身影愈來愈遠,而且散發出一種他根本就配不上她的氣息。金大德又坐下,女人多得是,想嫁進他家的更不少,不急!

  韋秋純沒有直接回家,她心情煩躁得無法在這時回去面對她父親關心的追問她「約會」的情形,她怕她會出言頂撞,她會和她父親起衝突。

  不知不覺的,居然來到寇考凱當值的分區警署,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她現在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此時,他則是最適當的人選。

  寇孝凱來到會客室,才知道原來這位漂亮的客人是秋純,面對同事羨慕的眼神和鼓勵、打氣的意味,他有些好笑,因為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對於秋純的出現,他雖然好奇,但是還不至於太吃驚。

  「秋純!」見她在發呆,他輕喚她。

  「嗨!」她回過神的招呼。

  「你怎麼會來?」

  「你現在有沒有空?」

  「我有三十分鐘。」

  「足夠了。」

  他們就在警署斜對面的一家咖啡屋坐下,韋秋純始終心事重重、悶悶不樂,好像她的心中積壓了多少的事、多少的愁似的,寇孝凱也感覺出了她的轉變,被綁架前和綁架後的她是完全的兩個人。

  「我是一個好聽眾。」他笑著說:「就算解決不了你的問題,至少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問題。」

  「我爸爸有沒有向你提過他希望我們結婚的事?」

  「提過。」他還是微笑著。

  「你怎麼回答他?〕

  「我拒絕了。」

  「你嫌我不好嗎?〕

  「我沒有在你身上發現過什麼不好的地方。」他坦然自若的說:「這和好不好無關,既然你會問,韋叔叔一定也對你提過這件事,你點頭了?」

  「沒有。」

  「你嫌我不好?」他用她說過的話問她。

  「這和好不好——」她瞪著他,「孝凱!現在不是賣弄我們說話技巧的時候!〕

  「怎麼了?」

  「我爸爸急著要把我嫁出去,原本你是第一人選,但是在他知道我們兩個都沒有這個意思,他就幫我安排相親,也不能說是相親,但是他會安排飯局,然後飯局上就會有一個『年輕有為』的適婚男士在,吃過飯後,我就得被半強迫的和對方去喝咖啡。」

  「韋叔叔是一番好意。」

  「我還不打算嫁,」

  「那你只要說一聲『不』就好了。」他一副根本就沒什麼問題的樣子。「韋叔叔總不可能逼著你去嫁—個你根本就不愛的人,你可以慢慢挑,挑到一個你中意的人,只要不心存排斥,相親也沒什麼不好。〕

  「那我幫你安排好不好?」她氣他沒有和她同一陣線,光火、惱怒的說。

  「秋純!和我無關。」

  「你要幫我想想辦法。」

  「韋叔叔為什麼要急著把你嫁出去?」他不瞭解這一點。「我以為他根本就捨不得你嫁,巴不得能把你一輩子都留在他的身邊。」

  「以前是這樣。」她低喃。

  「那現在呢?〕

  韋秋純不知道該怎麼向孝凱說明有關石瑞剛的事,她和石瑞剛之間那種微妙但是卻不該存在的感情,才短短的幾天相處時間,他們真的愛上對方了嗎?她爸爸是在防範未然,他怕事情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乾脆狠下心的把她先嫁出去再說。

  唉!為什麼言情小說中的情節和結局總是那麼的完美、那麼的順利,難怪人家會說言情小說不食人間煙火,永遠是王子和公主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但人生並不全是這麼美好,真實的人生苦多了,太多相愛的人無法結合在一起。

  「孝凱!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戀愛了嗎?」他單刀直入的問,心想可能是秋純愛上了一個韋叔叔無法接受的人。

  「可能。」

  「這算什麼回答?可能?」他為之失笑。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

  「對方是誰?」

  遲疑了一下,韋秋純還是決定說了出來。「石瑞剛。〕

  「石瑞剛?」他差點打翻了桌上的咖啡。「那個綁架你的石瑞剛?」

  「孝凱!」她皺眉,「我說過沒有綁架案。〕

  「我們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反正就是他!」她咕噥的低下頭,「你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秋純!我瞭解人質和綁匪之間在時間當催化劑之下,可能產生感情,但是你和石瑞剛?」他覺得不可思議,而且實在說不通。「你不知道還有一個刑淑依嗎?

  你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什麼關係?」她一頭霧水。

  「他們同居在一起,他們之間有不正常的關係!」寇孝凱吃醋的說,並且替刑淑依不值。「幾年了,他們在一起已經好幾年了,你以為他會為了你拋棄刑淑依?如果他要你,那刑淑依怎麼辦,她愛他!」

  韋秋純是沒有大笑的心情,但是她笑得東倒西歪,笑出了眼淚。「誰告訴你這些的?」

  「刑淑依。」

  「她說他們是戀人?」

  「他們不是嗎?〕

  「我肯定不是!」她還是笑得有些止不住。「我相信刑淑依愛石瑞剛,石瑞剛也愛刑淑依,但絕不會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孝凱!你錯了!」

  「刑淑依為什麼要騙我?」他憤怒的說。

  「你又為什麼要在乎?」她玩味的眼神。

  寇孝凱說不出來了,他也解釋不出他對刑淑依那種微妙的感覺,就像秋純對石瑞剛那樣,他們四個根本不該拆開再湊對,如果他和秋純,石瑞剛和刑淑依,這一切都會簡單而且完美多了,但事實不然。

  「孝凱!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他不懂。

  「對!我們!」她一個憂傷的笑。「我相信你也無法置身事外了,如果我沒猜錯,你和我有同樣的困擾,歡迎加入!同志!」

  這個宴會是企業界一年一度的大事,除了交換一些商場上的消息和聯絡感情之外,今晚最熱門的話題足那個代理權,因為在下周揭曉,所以討論的氣氛更加的熱烈,真是「人人有希望,但是個個沒把握」的樣子。

  韋秋純陪著父親一塊出席,他們父女是這個宴會的一大焦點,韋大鵬因為退出了代理權之爭,引起大家的猜測,而韋秋純成為焦點則是因為她身上那襲黑色鑲著金邊的超短連身禮服,好像她不穿則已,一穿就要一鳴驚人似的,而她也的確有這個好身材。

  「秋純!老爸得看牢你了!」韋大鵬有著一份做父親的驕傲,在場沒有任何女人美得過他女兒。

  「你不是希望我快點嫁嗎?」她撒嬌。

  〔希望和事實有距離。〕

  「那我可以不嫁了?」她欣喜若狂。

  〔秋純!睜大眼睛!」他潑女兒的冷水。「在場有很多條件不錯的傢伙,看到了中意的,朝爸爸使個眼色。〕

  〔爸!你當這裡是丈夫拍賣場嗎?〕

  〔秋純!說話之前先想想!〕

  「是你讓我有這種感覺!〕

  「我們先找位子坐吧!」他們正要找位子時,在他們的身後卻有了一陣騷動,他們父女同時的回過頭去。

  只見石瑞剛手挽著一個絕色美女,蒲灑、從容的走進會場,即使臉上有著瘀青,走路遲緩,他還是那麼的帥、那麼的英俊,有種君臨天下的氣勢,相形之下,他身邊的那個美女,倒成了他的裝飾品似的。

  韋秋純有些看呆了,她的反應並不足為奇,在場的所有女人都幾乎和她是相同的反應,她們都希望自己能取代那個絕色美女,但是韋秋純有一股驕傲,她絕不會和其他的女人一樣,收回視線,她望著她父親。

  韋大鵬也正看著她的女兒。「我沒料到他敢來,不過你和他要保持距離。」

  「爸!不用你叮嚀我!」

  「我是當真的!〕韋大鵬正色的說。

  「我也是!」她的神情一樣的認真。

  「那小子和我之間的帳還沒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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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8: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依戀

  石瑞剛也看到了韋大鵬和韋秋純,事實上光是韋秋純身上的那套禮眼就令人不敢逼視而且目不轉睛,她比他記憶中的更美,雖然離上一次的見面只有三天的時間。

  他挽著他的女伴依莉莎,她是中日混血兒,剛由日本來香港度假,是他生意上一個朋友的女兒,他一方面是盡地主之誼,一方面是向韋秋純示威,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出席這個宴會,但是有備無患。

  「依莉莎!我們到角落—點的桌子。」

  「為什麼?」她有些天真的間。

  「坐角落才能看到全場。〕他簡短的解釋。

  依莉莎點點頭,她也懂客隨主便,反正只要是和石瑞剛在一起,坐在哪裡都一樣,而且坐角落有角落的好處,可以好好的談心,也可以避開會場這些女人如狼似虎的目光。

  他們一起走過韋大鵬和韋秋純的桌子,兩個男人交換了外人所不能懂的眼神,韋秋純則把視線望向前方,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

  到了角落的一張空桌,他體貼的替依莉莎拉開椅子。「晚餐是采自助式的,你想吃什麼就自己去拿。」

  「我們一起去。」

  「你先去拿,我還不餓。〕

  「那我隨便替你拿點什麼?」她急於討好他。「有沒有你特別愛吃的?」

  「晚點我再自己去拿。」

  依莉莎告誡自己不能嘮叨,不能囉嗦,男人最討厭這種女人,所以她放下皮包,優雅的起身,自己走向放食物的長檯。

  她一走,石瑞剛就可以毫無顧忌,放心大膽的打量韋秋純。韋秋純並沒有去拿東西吃,她喝著桌上的白開水,有些心神不寧,韋大鵬則轉過身和隔桌一個和他同輩的人在聊天。

  石瑞剛想直接就走過去找韋秋純說話,但是他知道他這麼一做,一定免不了引起一場風波,他可以等,他可以忍,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可以單獨和她說話的機會。

  好像回應他的注視似的,韋秋純也看向了他的方向,兩個人無言的注視著彼此,霎時這整個會場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他們的目光和眼神是那麼的旁若無人,是那麼的毫無顧忌,好像週遭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直到依莉莎回到座位,他們兩人才收回視線。

  「你在看誰?」依莉莎有些嫉妒的問,她不想表現得像個愛吃醋的女人,偏又她忍不住。

  「沒有。」

  依莉莎立刻環視全場,想找出是哪個女人引起了石瑞剛的注意。

  「吃吧,依莉莎!別浪費精神。」他的口氣中有不容違抗的強硬。

  依莉莎只好像個鬧脾氣的小孩,拿起刀叉,洩憤似的吃著她拿的東西,她希望他能哄哄她,但是他沒有這麼做的意思,她知道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裡。

  看到韋秋純起身,而且是朝洗手間的方向,他也立刻行動。「我去一下洗手間。〕

  「你——」

  「我馬上回來!」他頭也不回的走。

  韋秋純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她只是想躲到化樁室喘口氣,平復一下她的情緒,她告訴自己她一點都不吃醋,就算今天石瑞剛是帶著茱莉亞羅伯茲或是麥當娜來,她都不應該有任何反應。

  她沒資格反應!

  那她這會兒到底在氣什麼?

  幸好化樁室沒有其他的人,所以她可以好好的由鏡中打量自己,這是一張有嫉妒、有醋意、有傷心的臉,如果和石瑞剛來的人是淑依,她可以微笑的上前去和淑依打招呼,現在她卻只能一個人躲在化樁室裡生悶氣。

  聽到開門聲,知道有人進來,她立刻一整神色,但是接著她又聽到了一聲門上鎖的聲音,正準備看個究竟時——石瑞剛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的膽子不小,這裡是女化樁室。」她該知道只有他會有這種行為。

  「我一直好奇你們女人的化樁室是什麼樣子。」他故作風趣的四處看了看。

  「我現在知道了。」

  「那你也可以出去了。」

  「我們還沒說上幾句話呢!」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他笑了笑,在化樁室裡的椅於上坐下,也只有在五星級的豪華大酒店裡,化樁室才會比一般家庭的客廳還豪華、還舒適。他拿出了打火機和煙,朝韋秋純做了一個詢問的手勢。韋秋純搖了搖頭。他倒是很有禮貌的把煙和打火機收回口袋內,門上傳來有人旋轉門把卻不得其門而入的聲音。

  「有人要上廁所。」她說。

  「這酒店多的是洗手間。」他並不在乎。

  「你要說什麼?〕

  「你這件禮服很漂亮、很出色。」他從頭到腳的把地看了個夠。「我不知道你有這麼好的身材,看慣了你穿牛仔褲和大毛衣,很難想像你在毛衣和牛仔褲之下,是如此一流的身材。〕

  「希望你不是挖苦!」她本來就覺得這件禮服太短,要穿出來之前還舉棋不定半天,現在給他這麼一看、一說,她真想找條床單披在身上。他是存心要令她窘迫的,她偏不讓他稱心。「我的身材本來就是一流的。〕

  他露出一個有些邪門的笑。

  她毫無退縮的意思。

  「怎麼沒有看到你的另一半?〕他問道:「淑依說你要結婚了?」

  「沒想到你會關心這種小事!」

  「畢竟你曾是我的〔人質〕,關心一下也不為過。」他說得很理所當然似的。

  「好吧!我是要結婚了。」既然他要如此咄咄逼人,她只好陪他玩下去。

  「是哪個幸運兒?」目前他尚可以保持冷靜。

  「還不知道。」

  「原來你有那麼多的選擇?」

  「誰教我是韋大鵬的女兒!」

  他的眼神一變,如果她不是韋大鵬的女兒,他早就是她的追求者,甚至是求婚者之一,也不用只能站在局外,看著大家進行一場精采、刺激的比賽,他希望他有能力改變這個事實。

  「但是你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準新娘。」他故意挑剔的問:「你為什麼不是春風滿面,反而有兩個像浣熊似的黑眼圈?〕

  「我興奮得睡不著。」她牙尖嘴利的反擊。

  「這麼想結婚?〕

  「誰教我到了適婚年齡!〕

  「我記得你沒有這麼老!〕

  「謝謝你的體貼。」她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原來在你那一副冷酷的外表下,你還是很會安慰女人、很會哄女人嘛!說到這裡,你不怕你帶來的那位小姐找不到你而心亂如麻、大發矯嗔嗎?〕

  「我確信她有那份耐性。〕

  「那你顯然把她掌握得不錯!〕

  「至少她不是韋大鵬的女兒。〕

  韋秋純知道再說一百句、一千句、一萬句的話都沒有用,她和石瑞剛不過是在互相傷害,外面的人進不來,她卻可以出得去,她沒有必要留在這裡再說些什麼,打定主意,她由他的面前走過。

  石瑞剛本能的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去路,並且緩緩的站了起來,他低下頭凝視著她,他的目光帶著一股強烈的感情和傷痛,忽然,他握住了她的雙肩,她仰起頭看他,不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麼事。

  「不要結婚!」他嘶啞的嗓音。「你不是真的想結婚,不要讓你自己和別人不快樂。〕

  「我必須結婚。」

  「你有【必須】結婚的理由嗎?〕

  「我爸爸要我結婚。」

  「他叫你去死,你會不會真的去死?」他搖晃著她的肩:「現在不流行愚孝,他不能任憑他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你的未來。〕

  「他是為我好!」

  「那他就不該逼你結婚。」

  「我總是要嫁的,他要確定我嫁的人是一個他可以放心的人。」她怨慰的看著他。「我爸爸不打算給你和我任何的機會。〕

  「他知道……」

  「他感覺得出來。〕

  「所以他急著把你嫁給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她默認的一笑,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做這種安排,如果要她做韋大鵬的女兒,那就不要安排她和石瑞剛相戀。如果她和石瑞剛注定要相戀,那就不要有那場大火的發生,要不然就讓她和石瑞剛永遠都不要相遇,不要像現在這麼的無奈。

  「石瑞剛,我們就認命吧!〕

  〔你可以反抗你的父親,你可以不嫁人,直到我——」他激昂的說,但是被她打斷。

  〔直到你原諒我父親,要他為不需負責的事負責,還是直到你肯去面對我父親並沒有罪、並沒有錯的事實?」她掙脫了他的雙手。「你可以恨我父親一輩子,你也可以恨我一輩子,但是即使是你,也無法使我和我父親反目!」

  「那你就去嫁人好了!」他索性大吼的叫。

  「我會的!」她吼回去。

  「然後痛苦一輩子!」他詛咒她。

  「你也快樂不到哪裡去!」

  「我會的!」他狠狠的說:「我會結婚、生子,我會讓我的妻子快樂,我會默默的在心中慶幸你聽了你父親的話,看著你活在地獄裡!如果你痛苦,就等於替我向你父親報仇!〕

  「石瑞剛!」她揚起手想打他,他的眼神警告著她他會打回去。「我們真的無話可說了。」她萬念俱灰的垂下手,目光哀戚。「真的沒有什麼好說了。」

  化樁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和人聲,不用多久,一定會有工作人員拿著鑰匙來開門,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用了。

  「韋秋純!你會寄請帖給我吧?」他的心在淌血,但是他的外表卻可以堅強得像個負心漢。「我不指望當伴郎,但是至少讓我做個好客人。」

  「我不會漏掉你的!」她淡淡的一笑。

  「你會告訴你老公你曾被綁架的事嗎?」

  「我不會說。」她給了他一個迎頭痛擊。「如果我嫁的是寇孝凱,如果我告訴他我的確是被綁架通,恐怕他不會放過你,我是不擔心你,但是我不想拖淑依下水,你說是不是?〕

  石瑞剛知道自己表現得像個天下第一號的傻瓜,幾個深呼吸之後,他終於像以前的他。「我無話可說了!你是對的,你真的是對的!〕

  依戀的再看了他一眼,她筆直的走了出去,知道他會跟在她的身後,知道他們會引起一陣騷動和議論,但是她或他都不會去在乎的,到了這步田地,他們一起由女用的洗手間出來,真的是小事一件!

  刑淑依看著表,由於這一陣子公司的事全都落在她的頭上,使得她忙得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現在看表,她還不知道已經七點,她必須先吃晚飯,否則只怕她撐不到家裡了。

  一向她都是回家吃飯,但想到瑞剛的種種情緒化反應,她又卻步了,她知道那天宴會的事,她和韋秋純通過電話,她搞不懂他們兩個為什麼要把傷害對方當成是一大樂事,外表看不到傷,但他們的心可是血淋淋的!

  她正在等司機開車過來,但是寇孝凱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下子就蹦到了她的面前。

  她驚魂甫定。「是你?」

  「你嚇到了?如果你沒有做虧心事的話,真的沒什麼好怕的!」他嘻嘻的笑著。「但是你說了謊話!」

  「謊話?」

  「你還想否認?」

  她板起臉,極力裝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就算他是一個督察,他也不能任意的逮捕她,她安全得很,就算她說謊好了,說謊並不犯法。

  「我知道你和石瑞剛真正的關係了。」

  「哦?」

  「你故意誤導我!」

  「我沒有誤導你!」她不假辭色的說,她的肚子在唱空城計,她不想和他鬼扯。

  「我和石瑞剛的關係不干你的事,我也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對一個督察,你應該和氣一些!」他苦著臉的說:「現在的人真的愈來愈不尊重人民保母了。」

  她想笑,也差點笑了出來。

  逮著機會,他連忙採取攻勢。「我還沒吃晚飯,你呢?你可以請為大家服務,保護大眾安全的人民保母吃頓飯?」

  她正在考慮時,她的司機已經將車子開了過來,並為她打開了車門,她看著寇孝凱,她可以揚長而去的,但是她不知道為何心血來潮,居然把司機遣走,而且決定請他吃一頓飯。

  「好!我請你!」

  寇孝凱只能用「喜出望外」四個字來形容,他已經等著被她拒絕,沒想到卻是得到她的點頭,她願意請他吃飯。

  「我不挑食!〕

  「那最好!〕

  她真請他到一家賣各式小菜的家常餐廳吃飯,自助式的,每道菜都已經分好,裝好,直接取走就可以,菜的味道很道地而且很開胃,她來過幾次,只要有機會,她都會再來光顧。

  看看她拿的菜,他不禁懷疑她是吃素的。「你不吃肉類嗎?魚呢?」

  「我很少吃葷。」

  「這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怎麼照顧我自己的身體。」對他的關懷,她可不領情。「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如果你希望待會兒是我結帳的話,你就安靜的吃!」

  「好像你請得並不情願!〕

  她不理會他,埋頭苦幹,空著肚子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喝著店家附送的清茶,一副心滿意足而且回味無窮。難怪一個人在飢餓的情況下,可以做出任何事,為了一條麵包,可能連自己的老爸、老媽都給出賣掉。

  「刑淑依!談談你和石瑞剛為什麼關係那麼密切,並且住在一起的原因好不好?」

  她知道即使她不說,早晚他也會找出原因,但在她妥協之前,她要知道他和韋大鵬又是一份怎麼樣的感情。「韋大鵬有什麼恩於你?」

  「我父親是他公司的一各員工,有一天出車禍死了,他負擔起我們一家的生活,並且栽培我,所以我永遠都欠他一份情。」寇孝凱娓娓道來。「沒有韋叔叔伸出援手,我不會有這一天,說不定我不是當督察,而是成為流氓。〕

  「所以你感激他?」

  〔一輩子。〕

  「又因為你成材,所以他打算把韋秋純嫁給你。」她很有條理的說:「他一定很看重你。」

  「我和韋秋純不可能結婚,她正在相親。〕

  「我知道。」她略停。〔不論你娶不娶秋純,你對韋大鵬會永遠的懷著敬意,即使他叫你上刀山、下油鍋,你大概也不會吭一聲。〕

  〔淑依!你的故事又是什麼?」他態度誠摯。

  「八年前的那場火。」

  「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因為回憶而眼眶一紅,即使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我沒有你這麼幸運,我的家人在那次大火中全部死去,只剩下我一個人,瑞剛的父親是消防隊長,也在那次的大火中殉職,我和他可以算是同病相憐,所以我們互相扶持,拿賠償金開了公司。〕

  「然後住在一起?」

  「我沒有其他親人,他的母親在他父親殉職不久後就過世,為了方便照顧,我們就住在一起,他當我是他自己親妹妹般的照顧著,對我而言,他比我的親大哥還親,是這世界上我唯一在意的人。」

  寇孝凱知道了來龍去脈之後,得到了結論。「所以為了打擊韋權叔,為了得到那個代理權,你們綁架了秋純,想拿秋純逼韋叔叔?」

  她沉默不語。

  「但是石瑞剛沒料到他會對秋純產生感情?」

  「這的確是讓石瑞剛痛不欲生,矛盾掙扎,他沒想到自己會愛上韋大鵬的女兒。」

  「秋純也一樣不好受。」

  「現在他們既然無法改變現狀,只有無奈的順其自然,等待奇跡了。」刑淑依悲傷的喃喃。

  「你對我有成見嗎?〕

  她想了一段時間。「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其實韋叔叔——」

  「不要替他說好話,」她的神色一變。「他對你的意義不同,他給我的感受則只有痛苦,如果不是有瑞剛,我早就承受不了的結束自己的牛命,不要把我和你擺在一起談,很多事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但你卻能接受秋純,當她是朋友。」

  〔那場火和秋純無關,而她的誠意今我找不到苛責她的錯。」她儼然公私分明。

  「我也和那場火無關。」

  她看著他,飄忽的一笑。「好吧!我不該對你有成見,而且畢竟你也高抬貴手,對秋純『失蹤』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再刁蠻也該知道不能得罪你,這麼說你是不是好過一點?」

  寇孝凱微微牽動嘴角,笑了笑。「好過多了。〕

  〔飯也吃過了,你想知道的事也告訴你了,我可不可以結帳回家了?」她俏皮的說:「我累了,而我相信你—定也累了。」

  「但是我有飯後散步的習慣。」

  「和我有關嗎?」

  「你可以陪我散步。」

  「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我只好假公濟私,想想看有沒有什麼條文可以暫時的把你留在身邊,即使到時會吃上你控告妨害自由的官司。〕他坦白的看著她。

  刑淑依發出會心的一笑,暫時的把韋大鵬擱在一邊。「我不能讓你這麼優秀的督察留下不良的記錄,所以我只好陪你去散步了!」

  「我就知道這麼說有用。」

  〔一次靈,不見得次次靈。」

  「至少好的開始已經讓我成功了一半。」

  她悲觀的回道。「剩下的那一半才是真正的困難。」

  韋大鵬不喜歡女兒的改變,他知道她不快樂,雖然女兒會對著他笑,會陪他談天,會陪他玩撲克牌,就像以前一樣,但是他知道女兒已經和快樂絕緣。

  是他把她逼得太厲害了?是他害她失去快樂?

  像現在她雖然陪他看著電視,眼睛盯著螢光幕,但是他敢打賭她不知道電視上正在演什麼,她的目光渙散、無神,而且臉色憔悴,以往那種甜美的氣息已經嗅不到了,他擔心這點。

  「秋純。」韋秋純並沒有聽到,她還是發著呆。「秋純!」他歎了口氣的關掉電視,他女兒適才猛的回神過來。

  「電視已經演完了嗎?」她問道。

  「演完了。〕

  她站起來。〔那我去睡了。〕

  「秋純!我們談談!」

  她又坐了下來。「爸!我知道你要講什麼,但是我受不了黎偉忠那副花花公子的德行,好像所有的女人都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我知道你和黎伯伯是好朋友,但是他的兒子是個混蛋。」

  「我不是要談黎偉忠。」

  「那麼是要談邱源泉?」她的口氣更是誇張。「我肯定他還沒有斷奶,開口一句他媽媽說,閉口一句他媽媽說的,二十歲的人了,比一個三歲小孩都還不如似的,這種男人不需要太太,需要奶媽。〕

  韋大鵬對女兒敏銳的觀察力頗感安慰,就怕她是故意挑對方的毛病,她為了不違逆他而和這些男人出去,但這些對象都經過他精挑細選。

  「那李清國呢?」他又問。

  「我懷疑他是個同性戀。〕她哼道。「他的目光不是放在漂亮的女人身上,而是在英俊的男人身上。」

  「崔定鴻?」

  「小家子氣,凡事斤斤計較,居然暗示我必須和他分攤開銷,各出一半的花費,這種男人難登大雅之堂。」她搖頭。

  「王成彬?」

  「他太肥。」她閉著眼睛說:「需要減肥的女人可以試著和他交往,一定成功。」

  「秋純!我不知道你眼高於頂。」

  「我的眼光不高,我說話也不苛刻,是這些男人實在不濟事,教我和他們其中之一的任何一個結婚,我都寧可到廟裡當尼姑。」

  「那陳伯伯的兒子陳民光呢!你和他出去了兩次!」

  「我和他出去第二次是想證明他的確有那麼糟,他喝湯出聲,動作不雅,但是又故意一副名士派的樣子,他不是瀟灑隨意,他是隨便、粗魯、沒有水準,我不相信他是港大畢業的。」

  「石瑞剛呢?」他出其不意的問。

  「他——」韋秋純看著他父親,及時的煞住了車。「爸!你——〕

  「我要聽聽你對他的看法。」韋大鵬坐得四平八穩,好像很游閒似的等著她發表評論。

  她就是說不出口。

  「秋純!石瑞剛這麼特別嗎?是特別的好或是特別的不好?」他的聲音沒有質問也沒有怒氣。「你批評別的男人不是都出口成章,又順又溜,好像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為什麼一談到石瑞剛,你就像啞巴了?」

  「爸!我們不要談他!」

  「你心虛?」

  「我沒有什麼好心虛的!」她嚷道,大聲的抗議。

  「如果他對你而言就和一般的男人一樣,你為什麼不能談他?」韋大鵬節節逼進。

  她沒有上當,即使是地父親也休想從她口中問出什麼,就算她一輩子都要為這段情所苦,她也要自己一個人去感受。

  「對孝凱你該不會有那麼多的惡評吧!」

  「他是哥哥!」

  「秋純!你沒有哥哥,你是獨生女!」

  「爸!你可以再幫我介紹對象,我會去吃飯,我會去喝咖啡,但是不要勉強我和孝凱,我很珍惜他這個朋友,你不要害得我和他連朋友都做不下去。」她是孝順,但是她不能讓她爸爸也害了孝凱。

  「你願意再去吃那些無聊的飯,和那些無聊的人喝咖啡?」他佩服女兒忍受力。

  「只要你開心。」

  「你只是為了我?」

  「安排好時間,我會去。」她平淡的說道,準備回她的房間。「爸!我只希望你比我早放棄,而不是我先投降。〕

  韋大鵬終於證實了女兒的心意,居然是石瑞剛!真的就是石瑞剛。

  代理權落入了石瑞剛的手中。

  掛上電話,石瑞剛應該大聲歡呼,甚至應該開香檳慶祝,他終於得到了他一直處心積慮想要弄到手的代理權,但是此刻的他,心情卻有如是在谷底般,他甚至笑不出來,連微笑他都擠不出來。

  他感到悵然若失,他感到茫然、失望。

  有了這個代理權,他可以整合他的事業,凌駕在韋大鵬之上,他可以逼得韋大鵬發展不下去,但是他卻感到一股莫名的歉意。

  他錯了嗎?

  即使這個代理權到了他的手中,也不能為他帶來快樂和滿足?!他綁架了韋秋純,他費了那麼多的工夫,花了那麼大的勁,甚而被打斷了四根肋骨,切斷了和韋秋純的一切可能,都是為了代理權。

  他該跳起來才對!

  刑淑依走了進來,她知道今早會宣佈代理權由哪家公司得到,她雖然緊張,但是並沒有表現在外,看到瑞剛失去了魂似的坐在他的座位上,她直覺的以為他們並沒有得到代理權。

  「是誰得到的?」她故作漫不經心的問。

  「我們。〕

  「我們得到了代理權?」她不相信的重複一遍。「真的是我們?!」

  「真的是我們!」他像得了重病似的腔調。

  「你並沒有很高興。」她試探的問著他,這麼多年來,她以為她已經摸透了他的心,但是她發現自己愈來愈不瞭解他。

  「被你說中了。」他轉動椅子,背對著她。

  「我說了什麼?〕

  「你說過即使是我拿到了代理權,我也不見得會快樂,那時你要我放了韋秋純。」

  「你還是放她回去了!〕

  「但是狀況依舊一團糟。〕

  刑淑依也不那麼開心,他們拿到了代理權,他們的事業可以做得更大,韋大鵬對他們也構成不了任何威脅,他們可以飛黃騰達,馬上一飛沖天,這曾經是他們朝思暮想的,但真正實現時,為什麼沒有那麼多的喜悅?

  「淑依!美國的財團要我們下星期一去簽約。」

  「你要我去?〕

  「你去就好了。」

  「瑞剛!我以為這件事情對你有很大的意義。」她看著他僵硬的頸部和渾身不自然的肌肉。「去享受這份勝利吧!這一直是你想要的,而且我怕對方不相信女人的辦事能力,看到是我去簽的約,乾脆取消這整個交易!〕

  〔取消就算了。」他頭靠著椅背,慢慢的放鬆自己、「我們目前的情形就不錯了,我們不愁吃穿,公司呈穩定的成長,沒有這個代理權,公司也不會倒。〕

  淑依聞言露出笑臉。

  「你笑什麼?〕

  「我記得這些話我早就對你說過了。」她走到他的身邊。「在你綁架秋純的那段時間。」

  「我該把你的話聽進去。」

  「現在不遲,你沒有和韋大鵬把話講開,前嫌盡釋。」她認真的說:「不要讓八年前的那場火奪走你追求愛情和幸福的權利。」

  他的唇冷冷的上揚。「淑依!你知道這不可能。〕

  「那你就好好的享受你的痛苦吧!」她知道在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舉白旗的。

  「等你老的時候,除了孤獨、寂寞,你還有痛苦,這三樣東西可以陪著你度過你的一生,聽起來好像——」

  「淑依!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伶牙利齒?」他半褒半貶。「說到愛情,你現在好像常常不在家,以前你晚上很少出門的。〕

  她臉紅的踱開,知道還不是公開的時候,一方面是考慮到瑞剛對寇孝凱的感覺,另一方面則是她和寇孝凱的感情並沒有真正的成熟,他們在一起只是聊天、吃飯、散步,談一些工作上的事,至少他尚未碰過她的手。

  「淑依!你真的談戀愛了嗎?」他追問,如果是個好對象,他替她高興。

  「沒有。」

  「但是你臉紅了。〕

  她看著他,臉不那麼紅了。「如果我真的談戀愛,我會第一個讓你知道。」

  「你必須讓我知道,他得先通過我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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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0 00:19: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堅持

  上女子美容院是石瑞剛的第一次經驗,但是淑依既然和韋秋純約在這裡,他也只有跑一趟了,面對美容院裡那些洗頭小妹和設計師既愛慕又大膽的眼光,他恨不得掉頭出去。

  「先生,洗頭?〕一個小妹上前招呼他。

  「我找人。」他盡可能冷漠的說。

  「要不要我幫你廣播?」小妹非常熱心,好像很不願意走開似的。「不然我幫你找!」

  「我已經看到她了。」他在一個中間的位置看到韋秋純,韋秋純也正由鏡子打量他,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空位,他走了過去坐下。

  韋秋純已經洗好了頭,正等著吹乾,她以為她將看到的是刑淑依,而不是石瑞剛,但是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太出乎人意料的事,淑依想撮合他們,所以她隱約的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石瑞剛控制不?自己,即使他的心告訴他要拒絕她,但是他阻止不了自己,知道這—點後,她感到寬慰多了。不是只有她放不開。

  「淑依臨時有事。」在這個全是女人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像個不速之客。

  「還要多久?」

  〔我並不趕時間。」她存心逗他。

  「韋秋純!我已經盡可能的妥協了。」他說話的神情好像他給了她多大的方便似的。

  「到底是你要見我,還是淑依?」

  「是我。」

  「那麼你有話要說了?」

  「不是在這裡,不是在—堆吱吱喳喳的女人面前。」

  很多聽到這句話的女人都轉頭瞪著他,即使他再出色、再迷人,也不能免去他侮辱女人的這條罪名。

  石瑞剛知道自己理虧,他站起身。「我的車就在外面,黑色的保時捷,我在車上等你,把頭髮吹乾就好,你怎麼樣都好看?」撂下這幾句話,他看也不看任何一個女人,自負的走了出去。

  韋秋純對著鏡子笑著,他的最後一句話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讚美,要他再說比這肉麻的話,他八成寧可割掉自己的舌頭。「吹乾就好。」她吩咐師傅。

  「讓他等,他簡直目中無人。」吹頭髮的師傅和韋秋純熟,所以也很敢講。

  「你不覺得他有性格?」

  「是有性格、又帥,但是這種男人只可以欣賞,當情人或是老公就不浪漫了,夏天還好,冬天的話,不用寒流,他的眼神就可以讓人冷死了。」設計師仍滔滔不絕。「男人要溫柔一點的好。」

  「他也有溫柔的一面。」

  「有嗎?」設計師懷疑地問。

  「而且溫柔得超乎你的想像!」

  十五分鐘之後韋秋純就上了石瑞剛的車,他一路無言的將車開到植物園。

  不是假日的植物園並沒有很多的人,天氣有點涼,石瑞剛將他的西裝脫下來披在韋秋純的身上,想也沒想的,他抓著她的手,兩個人就這麼無聲的漫步於一片翠綠的群樹間,心中憂喜參半。

  「我拿到代理權了。」他側過頭的看看她。

  「恭喜你。」她沒有停下腳步,也不意外。

  「但是我並不快樂。」

  「你該快樂的!」她諷刺著,雖然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中。「這不就是你當初甘冒一切風險綁架我的目的嗎?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可以成為商業大亨,你可以在商場上呼風喚雨,你不該不快樂的。」

  「你父親的反應如何?」他沒有留意到自己不再指名道姓的叫韋大鵬,反而用「你父親」來稱呼。

  「他沒有和我提這一件事。」

  「他失望嗎?」

  「沒有這個代理權對我爸爸的事業並沒有影響,拿到了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她的聲調平平。「我只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

  「你不恨我?〕

  「我不像你,動不動就恨來恨去。〕

  他原本抓著她的手,現在移到了她的肩上,並阻止她再往前走,他的眸子充滿哀傷。「你不怕我竭盡所能的去打擊你父親的事業?」

  「我爸爸會有應變之道。〕

  「我可能會去向你父親炫耀!〕

  「那就去啊!頂多我爸爸把你趕出去而已!」她簡單扼要的說:「不讓你炫耀一下好像不公平,尤其是你真的連自己的自由都豁出去了。〕

  「你心裡並沒有原諒我!〕

  「反正你也無所謂。〕

  「秋純!」這次他只叫著她的名字。「你明知道我不會無所謂,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沒有愛上……」他自己打斷他的話。「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就不會有罪惡感、就不會內疚。〕

  「你又何必去考慮我的感受!〕

  「你明知道我為什麼要考慮你的感受,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把代理權——〕

  「怎麼樣?」她急著問。

  「等我想清楚,我會做決定。〕

  她的表情一黯,說不出是失望或是意料之中。「反正代理權在你的手中,你可以任意的處理。」

  「那我們——」

  她用著輕快的語氣。「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和幾個不同的男人喝過咖啡?」她抽回她的手,伸出了四根手指頭。「我發現我們相處得頗融洽,漸入佳境,每個人都有一些值得稱道的地方。」

  要不是考慮到她可能不會游泳,他已經把她推人荷花池內,他可以去體諒她孝順的心意,但是他受不了她用輕鬆而且她也樂在其中的語氣說道件事。

  〔現在是二十世紀,做子女的有完全的自主權,尤其是你已經成年,你可以拒絕和那些男人見面,你可以清楚的讓你父親知道這一點。〕

  「你要我傷我爸爸的心?〕

  「所以你乾脆傷我的心?〕

  「你真自私!」她靜靜的對著他說著,一片烏雲重重的籠罩在她的心上,失望像車輪一樣的輾過她的心田。「我寧可傷你也不會去傷我的父親,你恨他,我並不恨他,他不是你的父親,但卻是我的父親。」

  「這麼說我們是一點可能都不會有?」

  「只要你不改變態度就不會有。」

  「我和你一樣!」他也硬下心腸。「我寧可放棄你也不會放棄我對你父親的恨,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再借淑依約你出來,既然我們的立場都不會改變,長痛不如短痛,沒有你我一樣照吃照睡。」

  「很好!」她的身軀繃得好緊。

  「你大可以和全世界的男人去喝咖啡!〕

  「除了你!」

  「除了我!」

  她憤而將他的西裝扯下,往地上一摔。「我自己會叫車回去,即使沒有車,我用走的也會走回去!」

  看著她像背後有鬼在追趕似的跑開,他氣得握緊拳頭卻不知該找誰發洩,明知不可能,他就該死心,他可以去找依莉莎,找溫莉萍,找張瑤玲,找卓可唯,找……

  只要不是韋秋純。

  只要不是她!

  路邊一攤傳統的烤蕃薯攤引起了寇孝凱和刑淑依的注意,他們心有靈犀的同時走向了蕃薯攤。

  「你喜歡吃?〕

  「天冷吃烤得熱騰騰的蕃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從來不會瞧不起蕃薯,也不覺得外來的薯條會比較好吃,她喜歡這種熱熱、甜甜又助消化的蕃薯。

  「我好喜歡吃!〕

  「那就買吧!」他掏出錢。

  「老闆!請你拿大一點的!〕

  「好的!」老闆挑了兩個最大的,用紙袋把它們包好,現在蕃薯的身價可不低,一些大酒店甚至以蕃薯粥來當宣傳的重點,人們開始返璞歸真了,山珍海味吃多了,總會再回頭去吃三、四十年代窮苦人家才吃的東西,這就是現代人。

  看刑淑依那副手中捧的好像是什麼奇珍異果的模樣,他不禁莞爾。「幸好蕃薯是很普通的東西。」

  「瑞剛不吃蕃薯,所以平常我也沒有什麼機會吃到蕃薯!」她解釋她為什麼會有道種反應。

  說到石瑞剛,寇孝凱有很多事情想和刑淑依溝通,眼前就有一座小公園,他將她拉進了公園內,找了一張乾淨的長椅,拖著她一塊坐下。

  「在這裡吃?」她問。

  「先別管你的蕃薯,我們有一些事要說。〕

  她才不管他要說什麼,自顧自的把包著蕃薯的紙撕開,小心翼翼的把蕃薯的皮剝掉,蕃薯還冒著煙,她小心的吃了一口,還是燙到了舌頭,她乘此機會看看他。「你說,我邊吃邊聽。」

  「你什麼時候要搬?〕

  「搬?搬去哪?為什麼要搬?〕

  「你打算和石瑞剛住一輩子?〕

  刑淑依很久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習慣會變成自然,她已經習慣和石瑞剛住在一起,而且覺得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不知道地能搬到哪裡,也不知道沒有瑞剛的生活她要怎麼過。

  見她不語,寇孝凱更是不悅。「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覺得不妥過嗎?〕

  〔有什麼不妥?」她瞟了他一眼。

  「你們不是戀人,你們也不可能結婚,這樣住在一起算什麼?」他有些沉不住氣。「更何況你們也不是兄妹。〕

  〔我們不是戀人,不是兄妹,不會結婚,就因為這三個理由我們就不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覺得他既荒謬又可笑。「法律有規定什麼人才可以住在一起,什麼人不可以住在一起嗎?」

  「你要不要結婚?」他問她。

  「視情況而定!」她頗性格的說。

  「你不可能跟著他一輩子,他也會結婚,你必須學著獨立,依賴你自己,而不是事事聽他的。」

  「寇孝凱。」她將手中的蕃薯又包妥,已經沒有胃口吃了。「你是在干涉我的生活嗎?你現在就想改變我的生活嗎?〕

  「淑依!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算不算一回事?」

  「你是在叫我選擇?」她提高嗓門。

  「不!我不是在叫你選擇,我知道你和石瑞剛一起走過很多傷心和痛苦的歲月,對他我永遠會存著一份感激,感激他照顧你,感激他讓你站了起來,但你們兩個不足連體嬰,你們有你們各自的生活!〕她賭氣的不語。「何況體現在有我。」他赤裸裸的表白。「也許時間並不長,但是你應該感覺得出我的心意。」

  「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她不想去面對這個像燙手山芋般的難題,「我們只是朋友。」

  「現在是朋友,但是當我們繼續交往下去,一個月之後,半年之後,一年之後呢?」他怒目以對。「你要到那個時候才去想這個問題嗎?石瑞剛知道我們來往的事嗎?你敢不敢讓他知道?」

  「那你又敢不敢讓韋大鵬知道你正在交往的女孩是我?是綁架他寶貝女兒的同謀!〕

  現在輪到寇孝凱無言以對。

  「你也不敢讓韋大鵬知道,不是嗎?」她得寸進尺的指著他的胸膛。「你敢不敢大聲的對他說你的女朋友是刑淑依,你並不想娶他的寶貝女兒!〕

  寇孝凱一個豁出去的深呼吸。「我會跟他說。〕

  「什麼時候?一個月?半年?一年?〕

  「淑依!你不要借題發揮!〕

  她不是借題發揮,而是寇孝凱明明和她有相同的困擾,他又為什麼要逼地,他應該是最能體諒地的心情。瑞剛會高興地找到幸福,但如果這個能給她幸福的人和韋大鵬有密切的關保,相信瑞剛也不會贊成。

  瑞剛自己正為和韋秋純之間的感情所苦,如果她再告訴他寇孝凱的事,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得了。

  「孝凱!我們不要說這個,談談你辦案時所碰到的有趣的事。」她不想和他吵架,更不想和他反目成仇。「你算不算是罪犯的剋星?」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什麼時候可以看看你的手槍?是不是和在電影上看到的一樣?」她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寇孝凱站了起來,這一刻他真的是寧可面對一個罪犯,也不願意和刑淑依爭辯,偏偏她的理由好像和他一樣的強,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她?

  「讓我和石瑞剛見面。〕

  「你要見他?」她愣住了。

  「有困難嗎?」

  「你和他能談什麼?」

  「這要見了面才知道,談男人會談的事吧!」寇孝凱聳聳肩,「到時候才知道。〕

  「不行!」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韋叔叔!」

  〔我不要見他!」她有一股強烈的排斥感。

  「你不要反應這麼強烈。」他又坐下,柔聲的哄著她、「你既然可以和秋純做朋友,那就表示你可以不當他是韋大鵬、就當他只是秋純的父親,我的韋叔叔,他不一定要當韋大鵬,重點是在你怎麼調適你的心情。」

  〔我做不到!」她慌亂的說:「你說起來容易,但是我一定做不到。」

  〔你可以——」

  「你送我回去吧!好冷,我想回家了。」

  「你以為回到石瑞剛的身邊就安全了?就可以擋掉所有的問題?」他抬起她的下巴。「你早晚必須面對韋叔叔,我不會因為你就切斷和他的那份關係,你應該能諒解這點,你——〕

  「送我回家!」她重複這一點。

  「淑依!」

  「我要回家!」她從來不曾這麼堅持。

  從陽台的角度,石瑞剛可以清楚的由上往下看到門前一對男女的分別情形,他知道女的是淑依,男的身影頗為高大,看不清臉,但是給人的感覺不差,道別的場面好像不太愉快,他看到淑依是衝著進門的。

  他離開陽台,準備去問問淑依是怎麼回事,他不容許淑依受到欺負,才剛出房間,淑依正好和他擦身而過,想跑回地自己的房間,他及時的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欄了下來。

  「你哭了。」看到她滿是淚痕的臉,他不禁怒從中來。「是不是剛剛在門口的那個小子害的?」

  「你看到他了?」刑淑依吃驚的忘了哭。

  「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石瑞剛替她擦掉了臉上殘餘的淚水。〔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他敢對你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我會找他算帳。」

  「不是這樣!」

  「那你為什麼要哭?」

  教她怎麼說?但是這一次是一個奸機會,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她就更說不出口了。

  「淑依!我們是無話不談的。」他像個大哥哥般的拍拍她的肩。「我知道最近我為了韋秋純的事而忽略了你,但是我關心你的心情從不曾變過。〕

  「瑞剛……」她的眼淚又來了。

  「拜託你!」他拿出手帕。「省掉這些眼淚,你有話直說就是了。〕

  「我……」

  他擁著她來到她的厲間,溫柔的將地安置在她的床上,他則拉過一張椅子,和她面對面而坐。

  「到底是什麼原因?如果你不喜歡他,拒絕他就是了,如果你不敢或是不好意思拒絕他,抬出我好了。」石瑞剛一副沒什麼大不了,她不需要哭泣的樣子。

  「瑞剛!你不知道!我喜歡他。」

  「那你的眼淚是喜極而泣?」

  「不是!」她頓足。

  「他是有婦之夫?」

  「比這個還嚴重。」她還是不敢說,她猜不出瑞剛會有什麼反應,不知道他會不會怪她,覺得她欠缺意志力。

  「同性戀?〕石瑞剛皺皺眉。「我知道很多男人是同性戀,尤其是愈出色的男人,偏偏一般女人都看不出來,往往要到愛上對方,或是來往了一段長時間之後才發現,你不會是哭這個吧?」

  「不是!」她啼笑皆非。

  「那到底——〕

  「他叫寇孝凱。」她—鼓作氣的說:「韋大鵬是他的恩人,沒有韋大鵬就沒有今天的他!」

  「那個督察?」石瑞剛出奇的冷靜。

  「就是他!〕

  「韋大鵬就是想把秋純嫁給他?」

  她點點頭。

  「而他卻和你相戀?」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

  石瑞剛怎麼都想不到會是這種情形。韋秋純知道嗎?如果她知道,她為什麼提都不提,難道她希望事情是這樣的發展下去?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韋大鵬呢?他知道嗎?他容許他想收來當女婿的人去和淑依談戀愛?寇孝凱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瑞剛……」刑淑依又悄悄的抬起頭。「我不是有意讓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是有意要瞞你,我以為我和他不可能產生什麼感情,但是……」她咬咬唇。

  「感情這回事……」

  「我知道不是你能控制的。」他替她說完,臉上的表情複雜,教人抓不準他在想什麼。

  「你怪我嗎?」

  「我能怪你嗎?」

  她心虛的絞著她的手指頭,好像她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她不希望為了寇孝凱而和瑞剛決裂,如果非要地選擇一個,她會選瑞剛。

  「韋大鵬知道嗎?」

  「還不知道。」

  〔你們想過他的反應沒?」

  「那是孝凱的問題。」她幽幽的說:「其實我心裡也有數,我和寇孝凱可能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你受得了嗎?」

  「我懷疑現在還會不會有什麼我受不了的事。」她一個勇敢無懼的表情。

  「寇孝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正直、忠厚、做事認真、沒有不良嗜好又風趣、體貼的人。」她不假思索的就脫口而出。「如果好男人真的有標準的話,他就可以拿出來當樣本,在他身上我挑不出什麼毛病。」

  「那韋秋純為什麼不嫁他?」石瑞剛酸酸的問,真的有這麼完美的男人?!

  「或許秋純已經心有所屬。」她看看瑞剛。

  「是嗎?」他自嘲的咧嘴一笑。

  「你不會反對我和他來往吧?」

  「你應該擔心的事是韋大鵬會不會反對他和你來往。」石瑞剛注視著她,緩緩的說:「你至少要做最壞的打算和心理準備,可能你們會被迫分開,像我和——」他沒有說出韋秋純的名字。

  「瑞剛——」

  他起身,把椅子放回床位。「不要擔心我的想法,只要寇孝凱能帶給你快樂,我沒有反對他的理由,即使他是韋大鵬的兒子。」

  「你會替我這麼想,為什麼不這麼替你自己想?」她不疾不徐的說:「秋純她——」

  石瑞剛沒等她說下去,轉個身就走出了她的房間,他寧可不去面對這個矛盾。

  在韋家的門口,韋秋純和寇孝凱不期而遇,他倆不約而同的都給了對方一個苦笑。

  「你今晚的對象這麼差?」

  「我寧可嫁電視上的那個丑角,又醜又誇張的那個,我也不會考慮今晚的這個傢伙。」

  「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

  「你就很不錯!〕

  「但是你並不想嫁我。」

  「也是!」她爽朗的笑笑。「有些女人就是犯賤,我就是其中之一,什麼人不好喜歡,偏偏去喜歡石——」她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說這個沒用,這麼晚了,你有事嗎?找我還是我爸爸?」

  「我找韋叔叔,但是我需要有你在一邊幫找。」他面有難色的說道。

  「什麼事這麼嚴重?」

  「我要跟韋叔叔說有關我和淑依的事。」看到韋秋純並沒有一點吃驚的表情,他放心多了。「我不知道韋叔叔聽了會作何感想,所以我需要你在身邊,如果是殘局的話,要由你收拾。」

  「你們玩真的?」她一臉的笑和況福。「恭喜你們,石瑞剛幸好沒戴眼鏡,否則他真的會跌破眼鏡。」

  「韋叔叔他——〕

  「進去就知道了。」

  韋大鵬看到女兒和孝凱一塊進來,以為他們的感情有了進展,老懷大暢的笑呵呵。他一面關掉電視,一面拍拍他身邊的座位。

  「坐啊!看到你們一起出現真好。」他愉悅的聲音。

  韋秋純乖乖的坐到了她父親的身邊,但是寇孝凱就站得遠遠的,看到韋叔叔那種高興的樣子,他實在難以開口,韋叔叔對他就像是對自己的兒子般,但是他非但當不成秋純的丈夫,韋叔叔的女婿,現在更要傷害韋叔叔。

  「怎麼了?孝凱?」韋大鵬不解的看著他。

  他遲遲不敢開口。

  「爸!」秋純出聲替他解圍。「孝凱有好消息要宣佈。」

  「好消息?」韋大鵬會錯意,笑瞇了眼睛。「你們要結婚了嗎?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我什麼都替你們準備好了,秋純的嫁樁多得你想不到,只要你們快點給我生個外孫,我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們兩個!」

  「爸——〕

  「韋叔叔——」

  「婚禮定在——」韋大鵬的腦中已經開始計劃著整個婚禮的細節。

  「爸!」秋純非常冷靜而且理性的打斷了她父親的幻想。「不是我和孝凱要結婚,我早就說過我不會嫁他,好消息是孝凱戀愛了。」

  韋大鵬覺得自己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般,他有一股說不出的失望,但是他又不能勉強孝凱,秋純自己也沒有打算要嫁孝凱。

  「是這樣嗎?孝凱。〕

  「是的!韋叔叔。」寇孝凱在這種大冷天卻冒出了汗,他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韋大鵬歎了口氣。「畢竟現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既然你和秋純沒有這個緣分,我也不能強迫你們,韋叔叔要恭喜你,這個女孩很幸運,能碰到像你這麼好的男人。〕

  「謝謝韋叔叔!〕

  「她是哪個人家的女兒?〕

  寇孝凱看看韋秋純,希望她能替他說,但是韋秋純卻用眼神和手勢暗示他要自己開口。

  韋大鵬看到這情形。「秋純!你認識孝凱的女朋友嗎?你和孝凱在比手畫腳做什麼?〕

  「沒什麼。」她笑笑。「我確實認識孝凱的女朋友,而且也很熟。〕

  「是誰?」韋大鵬追問。

  「刑淑依。」寇孝凱硬著頭皮的說。

  「好熟的名字。」韋大鵬好像有印象。「我記得我聽過,好像是……」他忽然看著他女兒。〔剛群〕的負責人之一,也是綁架你的同謀。」他的視線猛的轉到寇孝凱的身上。「是她嗎?是那個刑淑依?〕

  寇孝凱點頭,一副有了心理準備的表情。

  結果韋大鵬卻猛的由沙發中彈起。「孝凱!全天下有那麼多的女人,你居然會去喜歡刑淑依?我平常是怎麼對你的,你居然這樣回報我?」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居然要的是她?」

  〔爸!」韋秋純勸道:「別激動!〕

  「韋叔叔!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我願意做任何事去報答你,但是感情——〕

  「你要報答我?你要報答我是嗎?」韋大鵬看看他又再看看秋純。「如果你真的要報答我的話,那你就和秋純結婚!這樣就算報答我了!〕

  「爸!就算孝凱肯,我也不願意啊!」秋純馬上表明立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玩泥沙的事!」

  「孝凱會是一個好丈夫!」韋大鵬堅持。

  「但我愛的人不是他!〕

  「韋叔叔!請你——」

  偏偏韋大鵬像聽不見似的,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兒的身上。「你不愛孝凱,難道你愛的人是石瑞剛?是那個一直處心積慮向我報復的人?不行!我不會讓你嫁給他,你必須和孝凱結婚!」

  「爸!」秋純一副想和她爸爸拚命的樣子。

  「韋叔叔——」寇孝凱也灰頭土臉的喪氣狀。

  「我不要再聽,反正你們要給我結婚。」

  韋大鵬看到走進他辦公室的是石瑞剛時,他故意看看石瑞剛的身後。「怎麼沒見你帶人來?」

  「我不是來找你算帳的。」他冷靜的說,不請自坐。

  韋大鵬以靜制動,只是看著他,看他會有什麼舉動。

  石瑞剛由口袋中拿出一份合約,丟到韋大鵬面前的桌上,並且等著看韋大鵬的反應。

  韋大鵬攤開合約,快速的看了一遍,他有些意外的張大了嘴,不相信這份合約是真的,更懷疑石瑞剛的動機。「你是什麼意思?分一半的代理權給我?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覺得自己勝之不武。」他一句話就帶過。

  「你也有榮譽感嗎?」

  他不置可否的笑笑。

  韋大鵬也笑了,但是他的下一個動作卻是將合約扔回石瑞剛的身上。「我不要這個代理權,別說一半,即使你全部給我我都不要,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為了那場大火,也希望你永遠提醒自己,你曾經多麼不擇手段!」

  石瑞剛拿起合約站了起來,他做他覺得應該去做的,接不接受是韋大鵬的事。

  當他要走出韋大鵬的辦公室之際,他背後傳來了韋大鵬清晰的聲音。

  「對了!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我女兒和寇孝凱的婚期近了。」

  石瑞剛的腳步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昂著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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