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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段小樓】霧塔疑情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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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3: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因為受到老奶奶的詛咒
一生難逃孤身的命運
妻子新婚第二天就落海失蹤
這教人怎不痛徹心扉!
他兩年來獨居海邊小屋
深夜沒盼到她來入夢
卻見有名女子在海邊徘徊
接著晚宴上的佳人更令他驚訝
那日本女人竟長得和愛妻一個樣!
難道是上天垂憐,把她帶回來了?
無論如何,追妻行動刻不容緩
管他惡運纏身,還是她已有未婚夫
該是他的,本就不應該屬於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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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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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4:0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台灣南部

    此處是一塊極富觀光價值的瑰寶,每年夏天來此遊玩度假的人潮讓這裡處處顯現商機,也因此,豪華的度假別墅、旅館如雨後春筍紛紛建立,築成一座旖旎的避暑天堂。

    而素有南霸天娛樂王國之稱的藍天企業集團,便在此擁有近八成的飯店、旅館和度假別墅,以及三艘大型豪華遊艇,員工總數在五百人以上,算是旅遊業界的個中翹楚,在南台灣立於至尊地位。

    藍天企業集團本來是由一對日裔夫婦來台經商所創立的,他倆因妻子不孕,便收養陰雪耀為子,幾年過後,兩老相繼過世,於是由其父唯一的妹妹山村秀織來幫助雪耀經營這龐大企業,姑侄兩人幾年下來胼手胝足,合作努力,才使得藍天企業集團今天居於傲視群雄的地位,不僅如此,與雪耀相戀四年的女友,也在雪耀接掌藍天企業集團總裁的那天,和他完成終身大事。

    這樣的結果,幾乎讓所有人忘記陰家詛咒這回事,彷彿陰老奶奶的毒咒在雪耀身上沒起多大作用,然而,卻在他新婚的隔天,惡運悄悄降臨……

    那天下午,天氣晴朗無雲,在燈塔外海二十海里處,一艘豪華遊艇載著雪耀和新婚妻子賈絲歐,兩人徜徉在碧海晴空下,親暱地相擁在一起,躺在頂層甲板的水床上,享受婚後的第一個浪漫午後。

    "親愛的,我真不敢相信,你現在就在我身邊,而且還是這般的真實,老天爺對我太過照顧了。"雪耀一手支在耳邊,另一隻手則柔柔地撥著絲歐的發,面帶喜悅。

    "都已經結婚了,怎麼一張嘴還是油腔滑調。只要能永遠跟你在一起,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絲歐將太陽眼鏡挪到頭頂,一對湛如星子的眼眸深情地看著愛人。

    "那是當然的嘍,從今天開始,我一分一秒也不准你離開我,我睜開眼就要看得到你,閉起眼睛也要你出現在我夢中才行。"雪耀把臉往絲歐香頸貼去,他對她的愛,已超過情慾的境界,到達心靈昇華的最高層次。

    "你這麼貪心,哪天你看我看膩了那該怎麼辦?"絲歐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真怕他會日久生厭。"你真的會永遠、永遠只愛我一個人嗎?"雙手攀住他寬闊雄厚的背肌,她閉起眼睛問著。

    "傻老婆,不愛你我還能愛誰呢?你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妻子,天底下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他熱情地索求她的芳唇,一隻手貼在她光潔的大腿上。

    她嫣然一笑。這四年來,兩人的感情與日俱增,雪耀的專情和認真,讓她明白世上真有好男人,不抽煙、不喝酒,亦無其他不良嗜好,就算有美女投懷送抱,他也一點都不動心。

    對絲歐而言,這一生已無所求,她只願好好當他的賢內助,照顧家庭,過幾年生了小孩,當個稱職的好母親,這便是她今生的願望。

    兩人激情地在遊艇上纏綿,不知不覺中,天上烏雲驟增,將剛剛艷陽高照的天空遮掩得毫無空隙,不久,隆隆的雷聲伴隨銀光乍現的閃電劈落,大雨如洩洪般地灑下。

    "耀,怎麼突然間會下這麼大的雨?"船身左搖右晃,絲歐緊緊握住一旁的鐵欄杆,極為不安。

    "這大概是西北雨,一下子就停了,你不要害怕。"雪耀如是說,但船身搖得太過厲害,海面的風浪愈來愈大,他也有些擔心。

    "可……可是船搖得好厲害,我好怕喔!"她全身濕透,看著船上有些東西紛紛掉落海中,恐懼之心油然而生。

    "來,我先帶你進船艙,然後我就將遊艇開回去,你不要害怕。"他跌跌撞撞朝她所攀附的欄杆走去,準備將她帶到船艙內避雨。

    當他快要抓住她的手時,一個大浪拍來,將他甩到另一頭的護欄。

    "耀,你還好吧?"隔著密密的雨絲,絲歐大聲喊叫著。

    "我……我沒事。現在我把繩子丟過去,你緊緊抓好,我拉你過來。"雪耀拿起一旁的救生繩,朝她的方向拋去,經過好幾次的努力,才讓她抓住繩索另一端。

    "耀,我已經拉住了。"絲歐又朝他一喊。

    "好,不要放手,聽到沒?"雪耀慢慢將繩子收回,總算將絲歐一把摟進懷中。"沒事了,我們快躲進船艙,看來這場西北雨短時間內是不會結束的。"

    兩個搖搖晃晃的身軀從露天甲板沿著鋼梯而下,當雪耀先到達下一層甲板時,抬起頭喊道:"你慢慢下來,我在這裡等著。"

    絲歐應諾一聲,小心翼翼伸出一隻腳,踏在濕滑的鋼梯上。

    她背對著雪耀,雙手攀住鋼梯兩側把手,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往下踩,由於上下兩層甲板間有段距離,船身又不斷搖晃,讓她往下時險象環生,再加上風雨不斷,面對惡劣天候,她更驚恐不已。

    "對,不要害怕,不要往下看,一步步踏下來。"雪耀在底下給她信心,看著她抖顫的手,恨自己不能分擔她的恐懼。

    "嗯。"絲歐嘴裡雖應著,可心裡還是忐忑不安。

    就在她來到鋼梯中央的時候,一個如海嘯般的大浪湧起,不偏不倚地往遊艇撲來,船身如不倒翁似的一陣搖晃,絲歐在重心不穩的情況下,整個人往右傾落入海裡,短短幾秒間,她便被海浪吞噬。

    "絲歐!"雪耀見梯上的芳蹤消失,緊張地對著海面大喊。

    不久,只見一個孱弱的身子載浮載沉,他立即跳下海裡,努力朝那人影游過去。

    可是浪花一波一波將雪耀推開,彷彿他拼盡全身力氣也前進不了一公尺,他完全不知所措,妻子就在不遠處,他卻一點幫助她的能力也沒有,只能看她漸漸被無情的海浪吞沒,消失在汪洋中。

    "絲歐——"雪耀放聲大叫,然而狂風驟雨聲輕易地掩蓋了他的吶喊。他不斷揮動手腳,只求上蒼垂憐,讓他能救到心愛的妻子。

    冰冷的海水讓他慢慢失去意識,最後完全沒有知覺。

    不遠處突然出現幾艘度假中心的遊艇。因為風雨突然來襲,雪耀又許久未與度假中心聯絡,於是搜救人員冒著生命危險出海查探狀況,果然不出眾人所料,他們真出了意外。

    "陰先生、陰先生!"一群人先將飄浮在海面上的雪耀救上遊艇,馬上替他急救。

    過了幾分鐘後,雪耀才緩緩甦醒,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絲歐的下落。

    "你們有沒有看到絲歐?有沒有看到啊!"他激動地緊緊抓著救難人員的手臂,瘋狂的大叫。

    "陰先生,我們已經派好幾十個人下海搜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夫人,你先別急,冷靜下來好不好?"為首的隊長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不行,你們一定找得不夠仔細,我還要下海去找,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啊!"雪耀欲從床上爬起,不料硬是被幾個救難人員勸阻。

    "陰先生,你現在的體溫仍然很低,不宜再下海去,請留在船上等待消息,我們會盡力將夫人找回來的。"隊長以冷靜的口吻對雪耀說,不希望他因一時意氣用事而造成更大的悲劇。

    被眾人一攔阻,雪耀才安靜下來。他心裡頭一團亂,只想要衝進海裡,翻遍每個角落找回絲歐,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萬一真的失去她,那他將會沉淪在崩潰與自責的黑暗世界中。

    幾個小時後,風雨逐漸減弱,接近黃昏時刻,救難人員紛紛回到遊艇上,他們失望與沮喪的眼神顯示絲歐依然下落不明。

    "你們怎麼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絲歐呢?怎麼不見她被你們救上來?"雪耀不停來回詢問每個救難人員,但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陰先生,這……這我們也無能為力啊!"副隊長神情疲憊,低著頭深表遺感。

    "放屁!什麼叫無能為力,再給我下去找,要是找不到她,你們也全都別上來!"他把副隊長推到一旁,對所有的隊員大吼,非要他們找到絲歐不可。

    所有的人包括隊長,沒有一個人有動作,這讓雪耀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陰先生,照我們的經驗研判,夫人她……她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隊長說出結論,並命令隊員們收隊準備回航。

    "不,她不可能會死的,你們這些蠢材,個個都是沒用的笨蛋!"儘管雪耀不住地咒罵,似乎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他跪在甲板上,遙望天際的雲霞,久久不能忘懷幾個小時前那驚濤駭浪的情況,他覺得自己好冷,跟在海裡的絲歐一樣的冷……

    奶奶的詛咒終於還是實現了。雪耀呆若木雞地任由救難人員將他送上岸,從今以後,他只能在夜晚等待絲歐來入夢。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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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兩年後

    雪耀,我要你一輩子沒有好的姻緣,我詛咒你跟你母親一樣失去家庭的和樂……

    雪耀,奶奶恨你的母親害死我的兒子,所以別怪我詛咒你娶的妻子會一個個死去……

    雪耀,奶奶就算死也不會放過那女人的任何一個孩子,包括你,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不要!奶奶,不要這樣,你千萬不要這樣……"雪耀躺在床上不停發出囈語,全身滾燙的他,額上冒著顆顆冷汗。

    "耀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做惡夢了?"一名女子剛好進入雪耀的臥房,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便曉得他又做惡夢了。

    聞言,雪耀從睡夢中轉醒,他擦擦額上的汗,坐起身,扭開抬燈看看鬧鐘,快要十二點了。"冰雁,這麼晚了,你來這兒有什麼事嗎?"

    "明天晚上在碧晴山莊裡有個晚宴,是亞洲地區旅遊業的代表要來跟我們洽談,合作推廣地方旅遊業務的事情。阿姨打了幾通電話來你也沒接,所以叫我親自跑一趟來提醒你。"她從桌上拿了顆鎮靜劑,並倒了杯開水遞給他。

    紀冰雁是山村秀織在台灣結拜姊妹的女兒,因為雪耀的頹廢喪志,所以她才辭去航空公司的空姐一職,過來幫山村秀織處理龐大的旅遊業務。

    雪耀接過藥丸往肚裡一吞,心中那股驚悸暫得停歇。

    "耀哥,絲歐姊已經去世兩年了,這本來就是個意外事件,你不必自責到現在的。"

    "你懂什麼,就算絲歐過世五年、十年,她在我心目中永遠活著,你知道嗎?"雪耀不許有人要他遺忘這段往事,遂以指責的口吻道。

    冰雁看他那兩道濃眉下認真的眼神,瞭解他心中的感受,失去至愛,那種錐心之痛,外人當然無法體會。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過於悲慟。阿姨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藍天企業還是需要你親自坐鎮。"冰雁心中萬般無奈,每每一提到絲歐,他的情緒總是顯得過分激動。兩年了,他還是這樣癡情地守著那一份愛,不管她再怎麼明言暗示,似乎仍引不起他對她產生一絲關愛之情。

    "謝謝你走這一趟來告訴我。晚上落山風大,又起了點薄霧,你還是快點回飯店休息吧。"雪耀點了一根煙,並揉揉抽痛的太陽穴。

    "沒關係,我早就習慣晚睡,等會回去還要幫阿姨對一下今天的帳。"冰雁不甚在意他對她發脾氣,她能體會他心中的苦。

    "冰雁,這兩年來多虧了你,要不然整個藍天企業可能就要垮在我的手上。"雪耀即使心煩意亂,對於冰雁在藍天企業付出的心力,還是十分感激。

    "耀哥,別這麼說,我是心甘情願跑來陪阿姨的,何況這工作比當空姐要好得多了,我以前常常飛日本線,那些日本變態老頭老喜歡吃年輕女孩的豆腐,我老早就想閃人了。"冰雁說得一派優閒,適時以幽默的口吻化解一室凝重的氣氛。

    "難道在這你就不怕一些觀光客的騷擾?"雪耀綻出笑意回應她。

    "有你這位大帥哥保護我,諒他們也不敢。"那份疏離感一消失,冰雁隨即靠到床邊,笑嘻嘻地坐在他身旁。

    這一靠,她食指指尖碰觸到雪耀的手背,剎那間兩人都有些尷尬,隨即靜默不語。

    "我……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

    這樣的寧靜讓冰雁坐立難安,她隨即起身,笑著從皮包裡拿出一包黃色長方形包裝的糖。

    "這是巧克力糖,能幫你緩和一下不安的情緒。別老是抽煙,這樣對身體是有害處的。"她將那包糖擱在桌上,並拿過他手上的煙捻熄。

    "冰雁,謝謝你。"他拉住她的手,給她一個溫柔的笑。

    "沒什麼,你早點睡吧,夜晚風大,我替你把門窗都關好了。記住,明天別忘了要來赴宴,西裝我會請薛姨先送過來。"冰雁在兩人相處最溫馨的時候離去,對她而言,她反倒喜歡這樣的感覺,至少可讓自己有美麗的想像空間。

    冰雁走後,房內又是淒冷一片,雪耀穿上睡袍,從窗口望去,眼前所面對的海洋,正是當年他和絲歐乘船出遊出事的地點,左邊則是一座燈塔。特別是在這霧氣——的冬夜,更讓他想起和絲歐相處的那段甜蜜時光。

    絲歐,你這兩年為何都沒來到我的夢中,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嗎?

    為了你,我獨自在海邊蓋了間兩層樓的房屋,就是希望能盼到你入夢。在冰冷的海裡,你會不會凍得很難受?你一向是最怕冷的,只要天氣一變,你就要我幫你搓搓發冷的手,而如今,你怎麼都沒來要我替你暖手,讓我再摸摸你、看看你呢?

    雪耀在心裡不停喊著,鐵漢的柔情淚在霧窗反射出的人影臉上流下。他一直很想振作,好好幫姑媽的忙,然而不管他在心裡說上幾千幾萬遍,他還是忘不了絲歐,那幕生離死別的場景不斷重複在他腦海浮現,她在海中載浮載沉的畫面,兩年來幾乎天天出現在他的意識中,怎麼也抹不去。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失意沉淪下去,誠如冰雁所言,他該為藍天企業著想,不應將養父母交給他的事業就這樣棄置不理,他要承認絲歐已經不在人間的事實,重新面對嶄新的人生。

    雪耀準備關掉檯燈上床睡覺,卻在轉身時發現窗外不遠處的燈塔附近有個纖細的人影晃動。在這樣漆黑的深夜裡,會有誰還在海邊溜躂呢?

    為了解除這迷惑,他拿出平常觀星用的望遠鏡,朝那小小的人影對焦,雖因光線的關係而看得不甚清晰,但隱約可看出是個穿著長裙的女子。

    一股好奇不停襲擊他的思緒,他決定親自到海邊一探究竟,畢竟在這樣深的夜裡,一個女孩子家獨自在海邊徘徊總是不尋常的舉動。

    他衝到屋外,往燈塔旁一處大岩石堆疊的海邊跑去,一直到那女子停駐的地點時,卻發現那名長裙女子早已不見人影,舉目望去,除了灰霧與夜風,就只剩燈塔投射出的光束,根本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這女人到底是誰,在這樣深的夜裡,為什麼會獨自跑到海邊?尤其是在這樣霧——的天候下,更讓人有奇特的感覺。

    雪耀非常肯定,他所看到的絕不是幻影,若是實體的話……

    那麼這女子又是誰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傍晚,雪耀依約前往碧晴山莊。此處是藍天企業在南台灣最高級的度假別墅,佔地共有四千多坪,卻只有三十棟獨門獨院的別墅,再加上一個晚上近三萬台幣的價位,只供應少數上流社會的人士,因此,能來此地度假的,來頭和身份不容小覷。

    這次的晚宴是在碧晴山莊最氣派豪華的騰雲閣中露天的游泳池畔舉行,參加的人穿得雖非極為正式,仍不失高雅。

    一部黑色加長的凱迪拉克轎車停在山莊門口。雪耀逕自下車,優雅地整整衣領。

    "耀哥,你終於來了,阿姨等你等了好久,還頻頻叫薛姨去催你。"一襲米白色緊身喀什米爾小羊毛衫,配上迷你緊身乳白色毛裙,讓冰雁今晚看起來像小公主似的。

    "姑媽總是這樣緊張,只要在時間內趕到不就行了,有什麼好催的。"

    "她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大場面她難得碰上幾回,一個人當然應付不過來,才需要你來助她一臂之力呀。"她自動挽著他的手臂走向會場,雪耀只是稍微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和冰雁已經很熟,就不特別在意。

    兩人相偕來到游泳池畔,這亮眼的一對讓在場的眾嘉賓不禁對他們投以欣羨的眼光,有些人還以為藍天企業的陰雪耀已找到新歡,從傷痛的回憶中走了出來。

    雪耀遠遠地便看見山村秀織那福態的身軀。只見她一身珠光寶氣,臉上濃妝艷抹,周旋在眾嘉賓之間,直到眼光掃到他,才從人群中鑽到他面前。

    "我說耀兒,你就不能早點來嗎?瞧瞧這大場面,快把姑媽我給嚇死了。"

    "這方圓十幾公里誰不曉得碧晴山莊出了個能幹的女人?若不是姑媽你有這個能力,怎麼可能有人會找上門來跟我們談這麼大的一筆生意呢?"雪耀拉著山村秀織的手,嘴裡像含著糖,哄得這位胖姑媽心裡甜滋滋的。

    "看你這位寶貝侄兒,不但人長得英俊,那張嘴又像沾了蜜似的,他老婆一定很幸福,你說是嗎?"一名貴婦當著眾人的面談起雪耀的另一半,讓在場知情的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江夫人,真不好意思,我們耀兒還……還沒有結婚。"山村秀織說這話時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心想,雪耀雖娶了絲歐,但那僅僅只有一天的婚姻算數嗎?

    "那他身旁的這位是……"江夫人將紫色墨鏡往鼻頭一壓,仔細地朝冰雁瞧了過去。

    "這是我結拜姊妹的女兒,叫做紀冰雁,來幫我照顧飯店業務。"山村秀織不停喘著氣,聽說這江夫人是有名的拷問專家,真不知她又會突然迸出什麼驚人之語。

    "江媽媽你好。"在江夫人的順水推舟下,冰雁嬌羞地挽著雪耀的手,暗自期望雪耀能默認,即使只是裝個樣子也好。

    "江夫人,我已經結過婚了,只是妻子在一次意外事件中過世,而在我身邊的這位只是我姑媽結拜姊妹的女兒,和我也僅僅是朋友的關係,你不要再費心猜測,想知道什麼我都會仔仔細細跟你說清楚。"雪耀最痛恨自己的隱私成為別人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與其如此,倒不如攤開來說明白,也省得這些人瞎說一通。

    "耀兒,你……你不用反應這麼激烈,江夫人只是關心你……"山村秀織不想傷了和氣,忙出聲充當和事佬。

    "姑媽,有關絲歐的事你可以毫無禁忌地說給別人聽,我希望絲歐不僅活在我心中,也能活在每個人的心裡,不要讓她因時光的流逝而被我們淡忘。"

    雪耀冷冷一笑便轉身離去,冰雁見狀,立即追了上去,看他在不遠處一棵棕櫚樹邊停下,她才鬆口氣緩步向前。

    "耀哥,你別這樣,今天來這的賓客將來都對我們藍天企業有幫助,況且他們也不曉得絲歐姊的事,你不要讓姑媽難做人嘛,否則人家不就又要傳言耀哥你沒度量了,這又何必呢?"冰雁來到他身畔軟言道。

    雪耀閉上眼,一手撐在樹幹上,想著冰雁的話。也對,他不能因為別人不知道絲歐而生氣,再說他的事沒理由讓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理解,換成是別人的事,他一樣沒必要瞭若指掌。

    "冰雁,剛才是我太衝動,等我情緒稍稍穩定,我會去跟姑媽好好說的,你讓我在這冷靜一下,先去招呼別的客人吧。"他總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因絲歐的事而大發雷霆,誰曉得只要有人一提及絲歐,他還是忍不住情緒失控。

    "可是耀哥……"她擔心他一個人會胡思亂想,想留下來陪他。

    "我叫你走你就走,還想要我再對你大吼小叫嗎?"他語氣不佳地道。他需要時間調適心情,以圖重新振作。

    冰雁不敢再多說什麼,她的心也隨著他的情緒高低起伏而碎碎合合,早習慣了,遂靜靜的離開。

    在這樣熱鬧的場合,他一點與人寒暄的打算也沒有,來此只因姑媽需要他作出一些決策。有時他也想早點恢復過去的生活,可再怎樣努力,彷彿還需時間讓心中的傷口癒合,只不過這時間也太過漫長了……

    過了一會兒,他試著再次走進人群中。也許,將生活圈擴展開來,就不會想那麼多了。

    抬起頭歎口氣,他意外發現在游泳池最外側的一具雙人座白色鞦韆上,坐著一位穿白裙的女子,她優閒地在微風吹拂下蕩著鞦韆,雙手捧著一杯飲料,眼神眺望遠方點點漁火,似乎會場內的熱鬧氣氛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高尚優雅的舉止,教他看了不禁駐足凝望,魂魄像被勾走一般。

    他慢慢朝她走近,試圖將她看得更清楚。即使只是欣賞她的側面,也是那樣令人賞心悅目,他很久沒有這樣的震撼了,那嬌俏精細的五官,怎麼看都像是……絲歐!

    來到三公尺外,雪耀停下腳步。倒不是他不想再靠近那名女子,而是他害怕得不敢再往前進,這女子除了髮型和衣著打扮與絲歐截然不同外,活脫脫就是絲歐再世,他不敢置信,心中升起莫名的希望。

    "絲歐,你終於回來看我了!"他激動地跑向前,停在鞦韆旁看著那位安靜的女子。

    女子聽到說話聲,緩緩將臉轉過來,當她完全和雪耀面對面的一剎那,他喜出望外,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

    "先生,你在跟我說話嗎?"女子唇角牽起一抹笑,態度從容。

    "絲歐,這兩年你到哪裡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他又向前一步,挺拔的身軀將她的身影整個遮住。

    "先生,很抱歉,我不叫絲歐,我叫中島敏繪,你認錯人了。"對方用不甚流利的國語回他話。

    "你……你是日本人?"雪耀望進她兩泓秋瞳,很難說服自己認錯了人。

    "是的,我跟未婚夫來台灣洽商,順便度假。因為他正在和人談生意,我只好一個人坐在這欣賞海景。沒想到這還真是個漂亮的地方,我好喜歡。"敏繪看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往海面。她看他的眼神與一般人無異,並不特別。

    雪耀仔細端詳她的反應,她一點揚高聲調或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顯然他對她而言是個陌生人,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中島小姐,你……你從小就在日本長大嗎?"他鍥而不捨,不願讓心中才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快速熄滅。

    敏繪邊蕩鞦韆,邊不解地瞟他一眼,這男人怎麼這麼奇怪,竟問起她的身世來。

    "沒錯。你還想問些什麼?我並不希望你一直問這些私人的問題,我已經訂婚了,這樣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試著保持風度,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

    "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只是……你長得太像我死去的妻子,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雪耀不禁真情流露,他的眼睛一刻也離不開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和絲歐如此相似的人。

    敏繪停下搖蕩鞦韆的動作,張著一雙無邪的眼望著他。"我為此感到遺憾,不過,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並不是你的妻子,而我也將要嫁給我的未婚夫,你必須認清事實,不要再作過多的聯想。"

    "你確定你從小就住在日本嗎?或許你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如果你不確定,我可以幫你查查看。"看她不願與他再多談,雪耀急得霸住鞦韆的扶手,不讓她離開。

    "先生,我想你是太過熱心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她站起身,與他僵持著。

    "親愛的,發生了什麼事?"一位穿著休閒襯衫,將毛衣反披在肩上的男子走了過來,炯炯的目光配上修剪整齊的山羊鬍,頗有成功企業家的風範。

    "這個人一直問我的身世問個不停,我真快被他煩死了。"敏繪推開雪耀,整個身子埋進田中健太的懷裡。

    "想必這位就是藍天企業集團的負責人陰雪耀陰總裁吧。"田中健太禮貌地伸出手,但那對如豹的眸子彷彿像是大草原上的掠奪者,讓雪耀感覺不舒服。

    "幸會,沒想到我那麼久沒出現在公共場所還會有人認識。"雪耀克制自己目光落點,知道盯著別人的耒婚妻猛看,不是該有的行為。

    "你的事也在日本的媒體刊登過,對於嫂夫人的事我深表遺憾,希望你能節哀順變,藍天企業還需要你來領導,男人嘛!重要的還是事業,老是陷在過往的悲傷回憶裡,那怎麼行呢?"田中健太話語中帶著濃濃的大男人色彩,諷刺的語氣多於安慰。

    "這點我當然瞭解,不過你一心專注於事業,若這事發生在你身上,可能沒有我來得有感觸,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快就站起來的。"雪耀反唇相稽,暗諷他對女人不會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怎麼會呢?你瞧瞧我的未婚妻,是我田中健太的驕傲,我可是將她疼到心坎裡,而且總是小心翼翼,不讓她出任何意外。"

    田中健太話裡藏針帶刺,聽得雪耀緊咬牙根,直想揮出重拳打爛他的臉。

    兩名男子間的對話火藥味十足,敏繪看情況不對勁,立刻對田中健太說:"那邊有人在烤乳豬,陪我過去吃一盤好不好?"

    "好,你想吃什麼我都會陪你,我們走吧!"田中健太帶著勝利的微笑拉起她叼手。

    在兩人離開時,敏繪偷偷回過頭看雪耀一眼,眸中蘊藏著同情。

    她怎麼連眼神都那麼像絲歐?雪耀決定在敏繪待在台灣的這段期間將她的資料查個一清二楚,憑他的第六感,他敢斷定她一定和絲歐有關,只要撥開這團迷霧,相信真相就會大白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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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雪耀當晚便將以往與絲歐合拍的照片找出來,他要讓敏繪知道,他的冒犯是情有可原,而非輕浮欲挑逗她。

    急匆匆把照片放進牛皮紙袋,他又火速趕回碧晴山莊。此刻已近午夜十二點,他明白現在跑去叨擾會引起對方反感,但為了解開疑惑,他不得不唐突拜訪。

    田中健太和敏繪所居住的是靠近海邊的賞霧軒。

    特別是在冬季的夜晚,賞霧軒總是被薄霧籠罩,讓人彷彿置身霧都倫敦,有種中古世紀的復古美感,若非絲歐過世,他想也許她也會選擇此處居住。

    屏氣凝神半晌,雪耀才敢輕敲賞霧軒的大門,約莫一分鐘後,總算有人將門開啟。

    "是你?"敏繪穿著一襲銀白色睡衣,一頭長髮盤在腦後,垂下幾綹青絲,才剛卸完妝的她,皮膚仍是亮麗晶透。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休息,只是……能不能請你撥出幾分鐘的時間,有些東西我想請你看一下。"他將牛皮紙袋舉起,眼中流露的是急迫的渴求。

    敏繪朝屋內一看,手仍扶著門把,一臉不安的說:"我未婚夫還在跟山村女士洽談簽約的事,人不在屋裡,我想……目前並不太方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是被未婚夫發現,她哪有辯解的餘地。

    "只要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我不會耽擱你太久,請你相信我的人格,我不會無故冒犯你的。"雪耀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敏繪遲疑片刻,還是不忍拒絕,於是開門讓他進來。

    "你先坐一下,我去換個衣服。"她的衣著並不方便見客,想回房換件衣服。

    "不用麻煩了,我只想要請你看樣東西,你看完之後我馬上就走。"雪耀不好意思讓她大費周章,出聲請她停步。

    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他非得這麼晚還跑這一趟?敏繪嗅得出對方那股積極與迫不及待,於是點點頭。

    "好吧,看完之後你就得馬上離開,我不希望你在此地停留太久。"她接過那隻牛皮紙袋。

    她拿出紙袋裡的一疊照片,裡頭包括雪耀和另外一個女人出國旅遊所拍攝的照片,還有幾張是結婚照,兩人卿卿我我、甜蜜恩愛的模樣如同神仙眷侶,任誰看了都會欣羨不已。

    只是,讓敏繪瞠目結舌、疑惑不已的並非他們如膠似漆的感情,而是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其模樣、表情、身材、一舉手一投足間,簡直就是她的化身,一模一樣的神情讓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恐怖的感覺盤踞她整個身子,久久不散。

    "這……這女人長得好像我喔……"看完最後一張照片,她抬起頭,眼神有些驚惶。

    "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今晚在見到你的那一剎那的確受到不小的震撼了吧。"他朝她靠近,以堅決的語氣道。

    "不可能的,這只不過是巧合,我跟你過世的妻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以為我就是你復活的妻子,這太荒謬了。"她把照片還給他,臉上神情複雜,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世上不可能會有第二個賈絲歐,而我也確定我的妻子並沒有雙胞胎姊妹,你要我怎麼相信在我眼前活生生的你,跟我死去的妻子一點關係也沒有?"雪耀按住她的雙肩,神情略顯激動。

    "那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看法,別把我和你妻子混為一談,這是我第一次到台灣來,我很確定我以前並不認識你,我希望這件事能就此打住,不管你再怎麼說,事情絕非你所想的那樣。"敏繪撥開他的手,並且將他推向大門,不願接受這種不合理的推測。

    "你聽我說,你自己不覺得整件事真的很不可思議嗎?世界上有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而你卻不想瞭解她!你就不能再想想看,是不是你有這樣的姊妹在小時失散……"雪耀邊說邊退到大門口,只差五、六步,他便要被推出去。

    "這件事我並不想瞭解,也不想去找出真相,我現在的日子很平靜、很快樂,沒必要自找麻煩。"敏繪希望他死了這條心,不要再挖掘所謂的真相。

    "你為什麼不想瞭解?難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夠了,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這事就到此為止。"

    兩人拉拉扯扯一路來到大門內的踏墊附近,忽然被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震懾住,特別是敏繪,生怕讓她未婚夫看到她身著睡衣和這男人獨處,肯定怎麼也解釋不清。

    "敏繪、敏繪,快點開門!"重重的拍門聲和欠佳的語氣,讓敏繪意會到田中健太應該是喝了不少酒。

    "你先到衣櫥內去躲著,沒我的指示千萬不要出來,知道嗎?"她壓低聲音在雪耀耳邊下令,這種緊張地氣氛讓她嚇得心臟都快要彈跳出來。

    為了不讓她難做人,雪耀只好點頭答應,乖乖地爬進衣櫥內。

    "敏繪,你在搞什麼東西,叫你開門你是耳聾了啊?"田中健太力道之猛,幾乎快把門板劈裂。

    "來了,你等一下,我套件衣服。"敏繪確定雪耀已躲進衣櫥,才理理衣衫,把門給打開。

    她才把門一開,濃重的酒味便迎面朝她撲來,嗆得她得掩住口鼻才受得住那種難聞的味道。

    "怎……怎麼那麼久才……才出來開門?你……你在做什麼?"田中健太跌跌撞撞靠在她身上,昏沉的意識讓他腳步虛浮,站都站不穩。

    "我才剛洗完澡,你總得讓我穿好衣服吧!"敏繪吃力地將他扶進房間的床上,並替他脫了外套和鞋子。她不時朝衣櫥方向看去,生怕雪耀會突然發出聲音而被發現。

    "我……我今晚好高興,總算和那老女人談妥了,哼,我就不信憑我田中健太的本事,她會不乖乖任我擺佈……"他躺不到半分鐘又起身,搖搖晃晃走向衣櫥。

    "你……你要做什麼?"敏繪搶先一步擋在衣櫥前頭。

    "我要拿……拿一下名片夾,給那老女人東京一些工作夥伴的資料。她跟我一樣是佐賀的同鄉,憑這點我就得做個順水人情。"田中健太將手搭在衣櫥的把手上,卻被敏繪抵住門,不讓他開啟。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了,你現在找也是得明天再拿去,不必那麼急的。"要是讓他將衣櫥打開,發現裡頭躲著一個男人,恐怕她的下場就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奇怪了,以前我做什麼事你也沒這麼激動過,今天是怎麼搞的,我拿個名片你就緊張兮兮,發生了什麼事嗎?"被敏繪反常的表現一攪,田中健太的酒意意外地去了大半。

    "沒……沒什麼,只是怕你太累,希望你早點休息而已。"她鎮住心魂,不讓自己露出馬腳。

    "好老婆,我就知道你關心我,不用擔心,你丈夫是有名的海量,我不會那麼容易就醉的,你要是累的話就先去睡,我找完名片就去陪你。"他移開敏繪的身軀,瞬間將衣櫥打了開來。

    雪耀藏在裡頭,連大氣也不敢喘,要手長腳長的他擠在狹窄的空間內,對他來講確實是項極大的考驗。

    田中健太的手在每套西裝間遊走,有好幾次差點碰觸到雪耀的臉,幸好對方及時將手伸進西裝外套的暗袋中,才讓他逃過一劫。

    "咦?怎麼會有這樣東西?"田中健太眼神一凜,朝敏繪看了一眼。

    糟了,他會不會已經察覺到有人躲在裡面?莫非陰先生已被他發現了?

    "健太,其實這是……"

    "看你健忘成這樣,耳環不是放在我口袋裡嗎?難怪你一直都找不到。"他笑嘻嘻地將一對銀色耳環拿出來,此舉讓敏繪緊繃的神經鬆懈不少。

    "對……對,我都忘了之前把耳環放在你口袋裡了。"她接過耳環,內心不忘暗禱,要是陰先生再沒機會跑出去,她的膽恐怕會硬生生被嚇破。

    田中健太將衣櫥的門關上,見她的額頭滲著些汗珠,疑惑地朝她走近,伸手將汗水抹去。"看你好像很緊張,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想太多了,哪有什麼事好讓我擔心的,你快點去洗澡吧!明天不是要陪我去玩嗎?我可不希望你又賴床說不去了。"她故意嬌滴滴的說,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似水般的柔情讓他忘卻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好,不過洗完澡後,我想要……"他一把將敏繪抱起,兩具身軀一同倒在床鋪上。

    "今晚你太累了,改天吧。"今晚的她緊張得哪有情緒和他溫存。

    "我不累,我可是日本人稱的小種馬,精力充沛得很。"他緊靠在她的香頸上,磨蹭著她在沐浴後的柔滑肌膚。

    "那你得先好好洗個澡,把那股酒味去掉我才要。"她只有用這樣的誘語才能讓他快點進入浴室內。

    "就聽你的。我一定會洗得全身香噴噴,讓你也對我愛不釋手。"田中健太一手將領帶扯下,拖著醉醺醺的腳步往浴室走去。

    當浴室的門關上後,敏繪馬上輕輕地打開衣櫥,朝裡頭悄悄道:"你現在快點出來,趕緊走吧!"

    雪耀全身酸痛地從衣櫥內跳出來。他在臨去之前,仍然不放棄,雙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說:"我一定會搜集到更多的資料來證實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我希望你也能多想想,也許,這其中還有很多的變數,說不定有什麼你所不知道的秘密還未被察覺出來。"

    "先別管那麼多,你要真為我好,就先離開這裡,我拜託你好不好?"敏繪快被他拖拖拉拉的態度嚇得魂飛魄散。

    "那我明天再來找你,行嗎?"來到門口,雪耀對她提出下次見面的要求。

    "再說吧!""砰"的一聲,她立刻將門關上。背靠在門板上,不禁鬆了一口氣。

    確定門外的他已經離去後,她才靜下心來。她想著那幾張雪耀給她看的照片,那上頭的女人不管在容貌和身材比例上都跟她相差無幾,她只是純粹長得和他妻子相似,抑或是這其中有她不知的內情呢?

    她油然升起一種矛盾的想法,左右著她的思考。

    隔天一大早九點多,雪耀便開著車直達碧晴山莊,不過他並不是往賞霧軒而去,而是來到他姑媽的辦公室。

    "姑媽、姑媽!"雪耀衝進辦公室,裡頭幾名資深員工看到這位稀客,莫不揚起一抹驚喜的笑。

    "是小老闆啊,這麼早就起床,想必你已經要回公司努力工作了吧!"工友辛伯手提著茶壺,露出兩顆暴牙笑著說。

    "我沒空跟你談這個,我姑媽呢?"雪耀此時並無心和人閒話家常。

    "來了來了,我還以為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怎會聽得到你的聲音呢。"山村秀織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兩手濕漉漉的邊找面紙擦著。

    "姑媽,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我們到會議室裡去談好嗎?"他拉起山村秀織的手,快步朝外走去。

    "你這孩子是怎麼搞的,姑媽生日時你也沒那麼積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邊被雪耀拉著,一邊連聲抱怨。

    雪耀將她拉進會議室,喘了口氣後才說:"姑媽,你認識那個叫作田中健太的日本人吧?"

    山村秀織愣了會兒,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才回答。

    "知道啊,就是那個很帥,留著鬍子的日本帥哥嘛,他不像其他的代表那麼龜毛,我開出的條件他都很爽快就答應,以後我們藍天企業光賺日本人的錢就夠嘍!"講到錢,山村秀織的臉色馬上顯得紅潤。

    "我不是要跟你談這個,我是想問,你看過他的未婚妻嗎?"雪耀關注的重點是敏繪,管他公司賺不賺錢。

    "我沒事看人家的未婚妻做什麼?你當你姑媽真像那些三姑六婆一樣喜歡當包打聽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曉不曉得,田中健太的未婚妻長得跟絲歐一模一樣!我懷疑絲歐並沒有死,而他的未婚妻就是我的妻子。"

    雪耀過於認真的表情讓山村秀織嚇了一跳,兩顆眼珠子上下仔細打量著他,並伸手往他額頭一探。

    "我的寶貝侄兒,你沒事吧,要不要叫辛伯帶你去找梁醫生看一下?我最近的腦神經衰弱也是他替我治好的,很厲害喔。"

    "姑媽,我在跟你講正經事,你跟我扯那些做什麼?"雪耀雙拳一握,對於她這樣的反應,有些受不了。

    "你說你在講正經事,我倒不這麼覺得。早叫你去看醫生你偏不聽,現在看到人家的未婚妻,你竟然說人家很像絲歐。我先跟你說好,這位田中先生是我們藍天企業的大客戶,你少去招惹對方,要不然姑媽跟你沒完沒了。"山村秀織壓根不相信雪耀說的話,只擔心這筆上千萬的生意一旦泡湯,她會損失慘重。

    "那是你還沒看到人才會下這樣的結論,如果你看到她,就不會這麼說了。"他認為凡事眼見為憑,決定帶她去一探究竟。

    "雪耀,你若是真想幫姑媽的忙我很感激,要是你不願意,也可以到世界各地走一走,等到姑媽七老八十做不動了,這藍天企業你愛管不管我也管不著了。"山村秀織近來有感體力漸漸不能負荷,只盼望雪耀能爭氣點,不要老是關在自己的幻想中,做些無用的白日夢。

    "你還是認為我是胡言亂語,好,我找冰雁去,讓她瞧瞧那女人是不是絲歐。"雪耀正準備離開會議室,吳經理正好和他擦身而過。

    "總裁早啊!"這麼早就見到雪耀,吳經理感到挺訝異的。

    "你找我姑媽?"

    "是的,因為今天原訂安排帶田中先生作一日游的謝先生臨時有事,所以我要來請示山村女士,看要改換誰去比較好。"憨厚的吳經理畢恭畢敬的將事情詳述一遍。

    "搞什麼,前兩天不是才跟他敲定好的,怎麼又臨時變卦?難道他不知道田中先生是我們很重要的一位客戶嗎?"山村秀織聞言睜大雙眼,急得不停踱步。

    "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但他說因為他母親昨晚突然中風,要在醫院照顧她……"

    "我知道了,另外派人去吧。"她一臉無奈,碰到這樣的事,她也莫可奈何。

    "姑媽,我代替謝先生去好了。"雪耀欲趁此機會和敏繪多接觸,也許與她在閒聊時能問出些蛛絲馬跡。

    "不,不行,說什麼你都不准給我去,請冰雁當嚮導好了,她當過空姐,對這方面自是比你在行。"山村秀織太清楚雪耀的脾氣,他若太過騷擾對方,勢必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她轉向吳經理交代後,吳經理便退了出去。

    "好吧,那我下午到高雄去好了,你不是要跟陳經理洽談生意嗎?我替你出面和他談。"雪耀從來不和她起正面衝突,口齒伶俐的她,總有辦法堵得他一句話也應不上。

    "這樣才對,你早點進入狀況,我也好早點退休,讓我享享清福。"山村秀織並不曉得他這招是虛與委蛇,放心地道。

    雪耀離開會議室,大步朝吳經理追去,喚住他說:"吳經理由我去招待田中先生就行,你不用再通知紀小姐了。"

    "是的,總裁。"吳經理點點頭準備離去。

    "還有,不要讓我姑媽知道,若是她知道這件事,我唯你是問。"

    "我明白了。"吳經理哪敢拿自己的前途作賭注。

    早上十一點,雪耀開著吉普車前往賞霧軒,當他的車子到達時,他們正巧也從屋內走出來。

    "田中先生,昨天因為我在游泳池邊的行為冒犯了兩位,所以今天由我親自當嚮導,帶你們到這附近逛逛。"雪耀一見到兩人,便以低姿態企圖化解昨晚的不悅。

    "別這麼說,把話說清楚就行了,況且我未婚妻也不追究,我也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田中健太點點頭,欣然接受。

    雪耀的眼光朝敏繪看去,她有些惶恐不安,特別是與他四目相接時,她更是又驚又懼。

    昨晚她才度過心驚膽戰的一夜,今天又看到他,這傢伙到底想怎樣,非得讓健太知道他一直纏著她,引起不必要的爭端嗎?

    "敏繪,你在想什麼?人家陰先生親自來跟我們道歉,還要帶我們去逛逛,你好歹也要跟人家打聲招呼。"田中健太喚著一旁始終不語的她,讓她嚇了一跳。

    "哦,陰……陰先生,你好。"敏繪強牽起一絲笑意,可當她面對雪耀時,怎麼也無法放輕鬆。

    "中島小姐你好,你今天氣色看起來很不錯,昨晚一定睡得很好。"他與她握手,緊緊抓牢的勁道令她手心發燙。

    "是……是啊,謝謝。"他存心要讓她未婚夫看出破綻嗎?敏繪在心中不停喊著,該可以停止了吧!

    她說完話,還不見雪耀放手,連忙用力將手一抽,免得受到田中健太的猜疑。

    "那我們就走吧!我順便也可以瞧瞧,在燈塔附近蓋個觀海樓不知有沒有賣點。"田中健太先跳上吉普車。

    "我牽你上車吧。"雪耀見田中健太並沒有扶敏繪上車的意思,於是主動扶她坐上車。

    敏繪心中有些感慨,他的這份體貼是健太所做不到的。

    從碧晴山莊到燈塔大約有二十分鐘車程,吉普車飛快地在路上奔馳著。雪耀發現他們這對未婚夫妻並沒有說上幾句話,兩個人自顧自的看著風景,直到他打開話匣子,才打破凝滯的氣氛。

    "田中先生,不知你和中島小姐認識有多久的時間了?"雪耀故意以輕鬆的語調說著,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有兩年了,是吧,親愛的?"為了讓雪耀看出兩人很恩愛,田中健太伸出手,緊緊將敏繪攬住。

    敏繪點點頭。

    雪耀從後視鏡看她,發現她的動作僵硬得如同木偶。

    兩年?

    絲歐過世至今也正好兩年,這又是另一項難以言喻的巧合。

    "能夠認識中島小姐可說是田中先生的福氣,中島小姐長得秀外慧中,具有大家閨秀的氣質。"雪耀不停的讚美,使敏繪羞怯地以輕抿的笑靨來回應。

    "可不是嗎?在日本有好多男人追她,要不是靠我用真誠來打動她的心,她怎會選擇我呢?不過我老是跟她說,選了我是她一輩子的福氣,因為我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不選我還能選誰呢?"田中健太雖接受雪耀的說法,仍不免表現出自大狂妄。他一手搭在敏繪肩上,彷彿將她當成戰利品般炫耀。

    "健太,你不要這樣,這樣我很不舒服的。"當著外人的面,她不想跟個酒家女一樣被他摟抱。

    "你都快要成為我老婆了,還害羞什麼?"

    他完全沒有將手放下的打算,雪耀看在眼裡,忽然疾速地將方向盤用力朝右打,使得田中健太整個人斜傾,那隻手自然而然離開敏繪身上。

    "田中先生,很對不起,路上有個大坑洞,所以害你受到驚嚇。"雪耀趁田中健太還沒張口前,先編了個理由堵住他的嘴。

    "沒……沒關係,我沒事。"他雖有些起疑,但從路面上坑坑疤疤看來,他說的不無道理。

    敏繪從這些小動作中逐漸改變對雪耀的看法,她開始想著他拿那些照片給她看的用意,說不定真有令人難以理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否則他也不必放下總裁的身段,當起他們的司機。

    不久後,雪耀將車子停妥,帶著兩人走進一處美麗的地方。

    "到了,這就是南台灣有名的地標。"雪耀指著前方道。

    三人來到一處小山的,綠油油的草皮上矗立了一座高聳的白色燈塔。

    "哇,這燈塔真是高大,能不能照得很遠很遠?"一見到燈塔及遼闊的海洋,敏繪心情一下子便豁然開朗,不停在草原上奔跑,像只開心的小兔子,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裡。

    "真是的,這有什麼好興奮的,要是能找到附近這片土地的主人,將它買下來蓋旅館,賺進大把的鈔票,才會讓人興奮。"田中健太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這燈塔能保佑在附近海上來往的船隻,當然能夠照得很遠很遠。"雪耀並沒有理會他,只針對敏繪的話作答覆。

    他跟在敏繪後頭,怕她會愈跑愈遠而出了意外。田中健太則對眼前的美景沒什麼興趣,逕自朝另外一頭適合蓋旅館的地皮走去。

    田中健太一走,雪耀反倒輕鬆,這樣一來,他就能與她獨處,藉機多問一些線索,或許她會因此願意多告訴他一些事。

    "中島小姐,你不要跑太遠,小心落山風把你吹走。"他大聲喚著朝燈塔處往上爬的敏繪。

    "不會的,這燈塔好壯觀,我想抬著頭看高高的它。"她很快便來到燈塔下的白色圍牆,然而,她只是靜靜地盯著白色圍牆,一動也不動。

    "你在看什麼?"氣喘吁吁的雪耀也隨後跑了過來。

    "這……這個我好像……好像在哪裡看過。"

    白色圍牆上刻的是兩個串起的心,一邊寫著賈絲歐,另一個寫著陰雪耀,雖經過風吹雨打,還是十分清晰。

    雪耀一看才記起,有一回他和絲歐來到此處,曾在燈塔的圍牆用石頭刻上這愛的符號。看到敏繪怔愣的神情似乎是在回憶些什麼,他既驚又喜。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這個對你來說有印象嗎?"

    "這……我不曉得,我真的不曉得……"敏繪反應極為驚恐,想火速離開這片圍牆,卻不小心被草皮裡的尖石絆倒,整個人朝斜坡滾了下去。

    "中島小姐!"雪耀一見,忙衝上前去阻止她的跌勢。

    等被抱住時,敏繪額頭已經撞出一個包,擦傷處並滲出鮮血,人也昏過去。

    他連忙抱起她,將田中健太喚了回來,兩人緊急將她送往醫院。

    希望她這一摔不會摔出問題才好。雪耀在心中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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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田中先生,真是非常抱歉,害得中島小姐受傷,所有的醫藥費我們一定會負責的。"山村秀織彎腰九十度,不停對田中健太道歉。

    "醫生說幸好只是點小傷,休息一下就好,不礙事的。"田中健太的話雖如此說,但聽得出是客套話,只是不想破壞彼此之間的合作關係。

    "田中先生實在寬宏大量,有你這麼好的一位客戶,我們真是倍感榮幸。"為了往後能合作愉快,山村秀織不惜諂媚阿諛。

    "姑媽,受傷的不是田中先生,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中島小姐身上才對。"一直坐在敏繪病床邊的雪耀,聽到姑媽拍馬屁的語氣,忍不住截斷兩人的對話。

    "你還好意思說,是誰跟我說要到高雄去談事情的,怎會出現在這裡呢?"當山村秀織發現雪耀騙她時,意外事件已經發生,她原本就在氣頭上,沒料到雪耀還比她更凶呢!

    "阿姨,那是我跟耀哥說我沒空,他才臨時改變行程的。"一旁的冰雁連忙挺身幫雪耀解圍。

    雪耀朝冰雁看了一眼,感謝她替他圓謊。

    "現在既然中島小姐沒事,那我們回去吧,讓田中先生陪她就行了。"山村秀織想趕緊拉走雪耀這電燈泡。

    "慢著。"出聲的是田中健太。"山村女士,我之前在燈塔附近看到一塊不錯的地,認為很適合蓋一座休閒度假中心,不知你認不認識那塊土地的地主,我想跟他商談收購的事宜。"

    "天啊!你怎還有心情談生意?你未婚妻現在受傷躺在病床上,你不留下來照顧她,反而要去看地皮,這樣做是應該的嗎?"雪耀忍不住對他嚴加譴責。

    一股煙硝味瀰漫整間病房,田中健太對於這處處與他作對的男人開始產生些許反感。

    "陰先生,你沒聽醫生說敏繪不過是輕微的擦傷,等會醒來後就能回去休養,既然已無大礙,我還留在這做什麼?你放心好了,我會請護士小姐送她回賞霧軒的。"男人的第一生命是事業,在田中健太的心裡,金錢物質上的滿足比小情小愛重要多了。

    "那是你未婚妻耶,你要是不照顧她,我來照顧好了。"雪耀巴不得天天照顧敏繪。

    田中健太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聽到這句話,山村秀織的臉都綠了,她忙跑到雪耀身邊,用力拍他的背並小聲地在他耳邊道:"你要死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該幫的不幫,不該幫的你熱心個什麼勁?"

    "姑媽,你不覺得她真的很像絲歐嗎?"這下人就在眼前,他非要她看個仔細。

    在這敏感的節骨眼,就算對方和絲歐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也打死不會說實話。"不像,一點都不像!你不要給姑媽找麻煩了,我們快點走吧!"要是惹毛田中健太,藍天企業的損失可就大了。

    "我不能走,要是她突然醒來需要喝個水,或是並發什麼後遺症,那該怎麼辦?"雪耀的屁股彷彿黏在椅子上,動也不動一下。

    "人家老公都不急了你急什麼?算是姑媽求你,你不要再鬧下去了。"山村秀織說得嘴角全是泡沫,但還是動搖不了雪耀的心志。

    "姑媽,由我來照顧中島小姐好了,以前我在飛機上也常照顧暈機的乘客,這方面我很有經驗。"見兩人爭執不下,冰雁趕緊提議。

    "冰雁,你……"雪耀心裡深知,要她來照顧敏繪是件極為委屈的事,她明明知道他或許會愛上敏繪,卻還是以包容心來對待他,他更覺得虧欠她太多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事,你們男人還是應該以事業為重,只要晚上請我去韓汐的店裡喝杯啤酒就行了。"

    冰雁的笑容使得原本要引爆衝突的事件,圓滿落幕。

    "那……先謝謝你了。"雪耀也就不再堅持下去。

    在雪耀臨去前,冰雁送他一句鼓勵的話。"就算別人不相信你,我對你永遠信心十足,不過凡事還是別操之過急得好。"

    雪耀滿懷感激地看著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敏繪在幾小時後緩緩清醒過來,發現首先映入眼簾的並非田中健太或雪耀,而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

    "你終於醒了。你好,我叫紀冰雁,在碧晴山莊幫山村阿姨做事。"冰雁本來托著腮打盹,聽到敏繪的輕吟,立刻驚醒過來。

    "你……你好,我怎麼會在這裡呢?"環顧四周,除了一片雪白外,還有濃厚的消毒藥水味。

    "今天中午你到燈塔參觀,結果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下來,田中先他們就送你到醫院來了。"冰雁仔仔細細將敏繪看了一遍,那神韻和體態果真和絲歐姊一模一樣。"渴不渴?我倒杯水給你。"

    "謝謝你。請問……"她朝四周看了看,冰雁見她左右張望,便知道她在找人。

    "你想見田中先生嗎?他……他有事晚點才來。"冰雁不敢說他是和山村秀織去看土地,若是她知道事實如此,心裡必定難受死了。

    "那陰先生……"敏繪有些羞怯地問,這讓冰雁有些吃味。

    "他一個大男人哪懂得照顧人,所以先回海邊小屋去了。"冰雁故意一語帶過。"你有急事要找他嗎?"

    "沒……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敏繪有些失望,但不願在初見面的冰雁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

    "你未婚夫年紀輕輕就這麼有成就,你挺有福氣的。"冰雁找話題與她聊,幫她將枕頭豎起,好讓她舒服地坐著。

    敏繪謙虛地一笑。"那是你太誇獎了,他也是繼承家族企業,不過男人的事業心若是太強,對女人而言並不是件好事。"

    "可是他談生意時還是把你帶在身邊,可見得他的確在乎你。"冰雁覺得,男人若是連談生意也把妻子帶在身邊,應該是挺體貼專情。

    說起這一點,敏繪的臉色沉下來,有些事情外人並不瞭解,但她亦不打算解釋。

    "你還觀察得挺入微的。那你呢?你跟陰先生的關係是……"敏繪轉移話題,不想再談她和田中健太之間的事情。

    冰雁一聽怔愣了會,她該怎麼說明她和耀哥之間的關係?前來幫忙的這兩年間,她只默默幫耀哥及阿姨經營企業,若說藍天企業的代理老闆是阿姨,那她可說是財務總管,負責管藍天企業的帳,至於耀哥,頂多只能說是她一廂情願的暗戀對象,根本談不上與他交往。

    "我只是他一個朋友。"她輕描淡寫帶過。

    "是嗎?我曉得他的妻子過世有一段時間了,照道理說,你們兩個條件都很好,應該挺相配的,為什麼……"敏繪眼中的冰雁除了外在條件不錯,待人處世十分成熟,又讓人沒有距離感,真不懂陰先生為何對身邊這樣一個好女孩毫不動情。

    "或許是沒有緣分吧,不過沒關係,我也挺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好了,別提這些事了,你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想吃點什麼我去買。"冰雁巧妙地避開敏感的問題站起身,只怕再說下去,她的心情會跌落谷底。

    敏繪搖搖頭,"我什麼也不想吃……嗯,我能不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她眼神中有一絲乞求。

    "你說吧,只要我知道,都會告訴你。"

    "我……我真的很像陰先生死去的妻子嗎?有幾分像呢?"一直到最後關頭,敏繪才將內心最想問的提出來。

    冰雁沉思半晌才說:"中島小姐,我並不善於欺騙,也沒有瞞你的必要,我認為你和耀哥的妻子幾乎是同一個人,換成是我,也會想盡辦法讓你回到我身邊。"說完,她轉身離開病房。

    敏繪一時無語。事情真的如紀小姐所說的那樣嗎?

    若萬一她確實和陰先生的妻子有關係,那麼養父為什麼遲遲沒有說出她的身世,還千方百計將他許配給健太呢?

    由於冰雁的一席話,讓敏繪對雪耀產生強烈的好奇心,她記起在看到燈塔圍牆上那一塊刻字的圖案時所感受到的衝擊,很想早點釐清彷彿被霧籠罩的一切。

    看著冰雁慢慢從長廊盡頭消失,敏繪偷偷走出病房。她想,這整件事的關鍵在雪耀一人身上,只有找他談清楚,事情才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雪耀一回家,便急著找出能喚回她記憶的東西。

    既然她看到牆上刻的圖案有反應,讓她看以往熟悉的東西或許更具效果,因此舉凡絲歐以前穿過的衣服、鞋子、最愛的布偶,還有她寫給他的生日卡,都被他從儲放物品的專屬小房間內找出來。

    當他抱著一大箱東西準備出門時,敏繪正好來到他家鐵門外。

    "我正要去醫院找你,你沒事了吧?"他把箱子放下,開心地跑去為她開門。

    "我沒事了。"她聲音聽來仍有些虛弱,臉色在柱燈的照耀下略顯蒼白。

    "來,有話到屋子裡頭講,外面風大。"即使是一小段路,雪耀還是將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敏繪身上。

    進到屋內,他泡了杯咖啡給她,並將暖氣打開。"海邊夜裡很冷,希望沒把你給凍壞了。"

    "我已經覺得舒服多了。對了,你捧這麼一大箱東西要去哪裡?"她眼光掃到一旁的紙箱,有些好奇的間。

    "那你先說,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呢?"他猜得出,她來此的目的應該也是想瞭解自己,何以在見到牆上的圖案時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

    "因為紀小姐告訴我,我真的和你過世的妻子長得很像,加上我又是被我養父收養的,你所謂的巧合對我而言也是巧合,所來我想來這裡問個詳細。"她雙手捧著咖啡杯,慢慢道出她僅知的身世。

    "你……你說你是被你養父收養?"這一項驚人的事實讓雪耀不停往敏繪的臉上看,她即是絲歐彷彿已不容置疑。

    "我是被一位在日本航運界相當有名的中島雄夫收養,他因為膝下無子女,所以待我很好,並在三個月前將我許配給健太,好締結在商業上有良好的合作往來。"敏繪說得極為莫可奈何,令人感覺這樁婚姻並非因愛而結合。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日本人?"雪耀顯得有些激動,認真的眼神鎖在敏繪每個細微的表情上。

    "我……我也不能很確定,但養父說我是札幌一帶的人,母親是台灣人,從小我就會說中文,因此讓我覺得我會說中文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敏繪盯著咖啡所蒸散的熱氣出神。她始終有些懷疑養父的說詞,要不是遇到他,她還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

    "那你的雙親為什麼要把你送給別人養?"雪耀繼續問道。

    說到這一點,敏繪更加沮喪,因為她對這些事一絲絲記憶也沒有。

    "我……我不知道,甚至於連我的童年、求學生涯,還有我的雙親或兄弟姊妹的長相,我一概沒有印象。"她有些驚慌,握著杯子的手忍不住顫抖。

    "好,我不逼問你了,你不要害怕。"雪耀看她如此不安,兩手包握住她捧著杯子的雙手。

    這輕輕一觸,讓沮喪的敏繪抬起頭來,水亮的濕眸看著他,覺得他像是一盆火爐,溫暖她的心房。

    "你……你的樣子,似乎曾在我夢中出現過……"隔著半隻手臂的距離,敏繪專注地端詳他的五官。

    "真的?我的樣子讓你有過印象?"這一點讓雪耀喜出望外,他拿下她手中的杯子,直接將她雙手抓牢。

    "嗯。當我第一次在飯店見到山村女士辦公桌上你的那張照片時,我就認為我腦海中的某一個角落,曾有過這樣一張熟悉的臉,後來我私下詢問,才知道你一個人住在燈塔附近的這棟小屋裡,那天夜晚,我曾忍不住好奇想來看看,不過只敢在海邊徘徊,不敢貿然前來找你。"敏繪道出這番話,正好解開雪耀那天晚上的疑慮。

    "原來那個女人是你。"那天晚上他果然沒有眼花,是確有其人,而且正是眼前的她。

    雪耀在口中喃喃念著,他憑他的直覺判斷,眼前的敏繪便是絲歐,只不過還有許多疑點,他得再找更多證據。

    "對了,你來看看,這些東西你有沒有印象。"他搬來那一口紙箱,將裡頭以前絲歐所用的日常用品拿出來給敏繪看,如果她能因而恢復些許記憶,那就太好了。

    敏繪看著那些衣服、鞋子,還有一些熊寶寶玩偶,卻毫無感覺,在努力了十來分鐘後,她還是宣告放棄。

    "不行,我一點也想不起來,或許我們是白費心思也有可能。"她開始害怕得去面對不可知的未來,要是真相有天大白,那她的生活必定要面臨巨大的改變,這種無助感讓她很難面對。

    看到敏繪神情黯淡,雪耀也不好苦苦相逼,當兩人之間陷入沉悶的氣氛中,雪耀忽然想到另外一個方法。

    "嗯,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後背?如果你真的是我妻子,她的背部有一朵玫瑰花的刺青,這樣不就馬上能證明了嗎?"他知道提出這項要求並不十分恰當,但也是最有說服力的方式。

    "我……我的後背?"這番話引起她的恐慌,她有股想要立刻逃開的念頭。"不,我絕對不讓你看我的背!"

    "我曉得這樣做很冒犯,但這確實能讓這撲朔迷離的事件得到更進一步的結論。"他不斷灌輸她這方法是最直接的,不懂她為何拒絕。

    "總之,我不能讓你看就對了。"她站起來,不住地往後退,直到整個後背直挺挺貼著牆壁。

    "要不然你也可以告訴我,不可能連這個也不能說吧!"雪耀看她舉止怪異,絕不是害羞或是怕他會侵犯她,但他想不透她為何如此堅決,覺得事有蹊蹺。

    "沒有,我的背部並沒有什麼刺青,你不要再問下去,這麼晚了,我還是先回去得好。"敏繪不管他的反應,掉頭便往大門走。

    "你不能不給我一個答覆就走啊,你別擔心,我不會對你有什麼不軌的行為。"他伸手想抓住她的肩,卻不慎拉到她的衣領,一個用力過猛,衣服"刷"的一聲,被撕下一長條。

    雪耀不禁錯愕,他想不到他自己會激動成這樣子,但更讓他訝異的是,在她露出的雪膚上,有幾條醜陋的鞭痕交錯,那原本如凝脂般的背竟被這樣傷害,看了教人著實心疼,這真是令人難以面對的殘酷事實。

    "我不是叫你別看嗎?你為什麼非得要讓我難堪不可?"她連忙轉過身來,不希望讓他看到這醜陋的一面,晶瑩的淚珠滴滴滑落,滿腹的心酸梗在喉嚨,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竟是為了迴避這個……"雪耀有些無地自容,剛才的他是被鬼附身了嗎?怎能做出那樣粗暴的行為?不過這也讓他知道,田中健太對她並不疼惜。

    "我一直很想告訴你有關我的事,但大部分的事對我而言又是那樣難以啟齒,我希望你不要再過問,就當我今晚沒有來找你好了。"背上的傷痕讓她遲遲不願抬頭面對雪耀。

    "我……我認識一位頗具權威的整型醫師,他一定能將你背上的傷疤去除,但我能不能知道,這些傷痕是不是田中健太造成的,他常常打你?"他想走近,但敏繪不讓他再往前走上一步。

    "這是我的家務事,求你不要再問下去了,我只能告訴你,我的背上有沒有玫瑰花的刺青我並不清楚,因為當我有記憶開始,背上就有一塊被雷射去除過的痕跡,原先究竟是什麼樣的圖案,我自己也不曉得。"敏繪不想讓他再看一眼她飽受折磨的傷背。

    雪耀很明白,所有的巧合已經凝聚成一項事實,那就是敏繪的身份和絲歐的特徵不謀而合。

    "中島小姐,如果……"他吞了口口水。"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妻子賈絲歐,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我……"這句話對她而言無疑是青天霹靂,震得她腦子亂烘烘的。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怎能作出判斷,況且她已是健太的未婚妻,若她再投進他的懷抱,依健太的個性,絕不可能輕易放過她的。"我不知道。我看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敏繪倉皇地轉動門把,卻被雪耀從後一把摟住腰。他將她的臉捧起,緊接著兩片熱燙渴求的唇便落在她的唇瓣,吸吮那午夜夢迴已久的企盼。

    "絲歐,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夜夜難以成眠嗎?"他狂肆地在她頰邊、頸後、耳垂處索求,七百多個日子的想念,就在今晚氾濫成災。

    "不,你……你不能這樣,求求你……"天啊,她還沒弄清楚事情真相,也還是別人的未婚妻,現在竟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子有如此肌膚之親。

    "絲歐,就讓我們再回到往日的甜蜜時光,相信我,這次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他吸舔她的貝齒,卻在陶然忘我之際讓敏繪掙脫他的懷抱往外狂奔。

    雪耀立刻追出去,可是只能在霧茫茫的天色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她一定是絲歐,因為剛才的吻是唯一能迷惑他心魂的吻,雪耀駐足在門外,思緒飄回兩年前那種美好的光景,他勢必將她帶回他的生命中,而且刻不容緩!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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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6: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敏繪匆匆忙忙地回賞霧軒,遠遠看見屋裡沒有燈光,她不禁松了一口氣。她得趁健太還沒回來之前先趕回去,免得讓他瞧見她一身狼狽模樣,又會大發雷霆。

    就在她推開門的剎那間,她嗅到一股濃濃的煙草味,這是田中健太最愛的古巴煙草,她心中不由得一凜。

    "你總算回來了。"田中健太將燈打開,室內立即燈火通明。

    敏繪看到茶幾上的煙灰缸已堆滿十來根抽過的雪茄,從來一天頂多抽一、兩根的他,今天卻抽上往日的五、六倍,這點讓地內心蒙上一層陰霾。

    "是……是的,我覺得頭比較不痛了,所以就自己先離開。"她站離田中健太有十步之遠,臉部表情繃得如拉緊的彈簧,極為僵硬。

    "哦,是這樣嗎?醫院說你四點多就不見人影,可是你卻八點多才回來,從醫院回到這裡頂多半個小時,路上交通塞得這麼嚴重嗎?"田中健太走到酒櫃取出一瓶威士忌,慢條斯理地將酒倒入杯裡。

    "那是因為……因為……"敏繪宛如一只驚弓之鳥,在敏銳又聰明的田中健太面前,她緊張得亂了方寸,連話都說不出口。

    "那是因為你跑到姓陰那家伙的住處吧!"他一口飲盡杯中物,並將杯子往她擲去,粉碎的玻璃布滿她的腳邊,令她腦中一片空白。

    "健太,我……我只是去問他一些事,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和他並沒有怎麼樣。"事到如今,她只好將事實說出來。

    "你和他之間沒有怎樣?"他拉住她的手腕,陰狠地瞪視她的臉,並粗魯地將她的身子轉過去。"衣服都被撕成這樣,你還敢狡辯!"這個甩擺的動作讓敏繪整個人朝擺設瓷瓶的角架撞了過去,差點跌倒。

    "你……你聽我說,這是因為他想要看看我背部是不是有他妻子的特征,我也不願意啊,所以在拉扯之間才被撕破的。健太,你不要老往壞的地方想,可以嗎?"敏繪極力解釋,她沒做過的事,絕對不能栽贓她,女人最重要的是名節,她不希望受到污蔑。

    "你還挺熱心的,要是他說他的妻子胯間有塊胎記,你是不是照樣翻出來給人家看?"田中健太將她一把拉到身邊,忿恨的火苗不斷從他眼中竄出,他怎能容許自己的未婚妻與別的男人胡來,讓他戴綠帽子?

    "健太,你不可以這樣侮辱我,我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敏繪對他這種大男人的猖狂口氣深惡痛絕,他根本就不顧她的尊嚴。

    "在晚宴上,我就發現你們倆眉來眼去,接著他又好心要載我們四處游覽,這分明是居心不良,你竟敢說你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他老早就在觀察,若不是得顧及顏面,他才不會吞忍到現在。

    "那是因為他覺得我很像是他的妻子呀,今天若換成你我失蹤兩年,你會跟他一樣如此癡情,對我念念不忘嗎?"她多麼盼望健太也能跟陰先生一樣,將妻子當成一生的最愛,而不是洩忿、洩欲的工具。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田中健太的未婚妻,你養父曾告誡過你別跟我頂嘴,否則,我要他的公司馬上倒閉。"他搬出中島雄夫的名字,提醒她目前的處境。

    不管敏繪說得再多,他還是不願相信她說的話,因為兩個人若要偷情,什麼荒唐的劇本也編得出來。

    "要是你對我什麼事都不信任,那你就讓我死,不要讓我活得這麼痛苦。"她知道憑她單薄的力量,是不可能和健太相抗衡的,與其如此,她還不如尋死以求解脫。

    她心灰意冷,慢慢踱回房間。田中健太聽到她說出威脅的話,唯恐她會付諸行動,也不再刺激她。

    "這回我原諒你,下不為例,懂嗎?"他跟著走進房間,見她坐在床沿啜泣,於是退一步道。為了維系他和敏繪間的感情,也為了和藍天企業合作開發新土地的事,他這次就大量不予以追究。

    敏繪寒心地咬著下唇,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麼,只想進浴室站在蓮蓬頭下,讓熱水洗去她的煩惱,安撫一下受傷的心靈。

    為了不讓田中健太有機會再拿她和雪耀的事作文章,敏繪開始刻意避免與雪耀碰面,她找冰雁一塊參加附近社區的花藝社,並且和冰雁約法三章,不能讓雪耀知道。

    "我看田中先生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離開台灣,他似乎對開發燈塔後方的那片土地頗有興趣。"冰雁抱著一大束海芋,和拿著一大把滿天星的敏繪走向花藝教室。

    "男人只專注於事業是必然的,那種生意上的事我也幫不上忙,幸好我懂一些花花草草,才不會悶得發慌。"敏繪聳聳肩,毫不在意地道。

    敏繪才走進教室,便見一群媽媽們仿佛看到什麼嚇破膽的畫面,紛紛張著一雙大眼看著她,有些人連手中的花也掉落在地上,這點讓她有些不自在。

    "請問我臉上是不是沾到什麼東西了?要不然大家為什麼要這樣看我?"她環視在場的婆婆媽媽們。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一位戴玫瑰色眼鏡的老太太鼓起勇氣問她。

    她一時間答不出來,一旁的冰雁則出面替她解圍。

    "何媽媽,她不是絲歐姊,她叫做中島敏繪,跟她未婚夫來這邊談生意兼度假。"

    "我就說嘛!死掉的人怎有可能還活生生站在這兒,不過你也真的太像她了。唉,說起雪耀這孩子,沒見過有這麼愛妻子的人,妻子都離開兩年了,還不想要再婚。不是說我愛講人家的閒話,像冰雁這麼好的女孩子他偏偏不要,整天以為他的妻子還活著,真不曉得他究竟怎麼想的。"何媽媽長吁短歎,替冰雁叫屈。

    "就是說嘛,冰雁這麼賣力為藍天企業經營生意,白白浪費青春為雪耀這孩子理家理財,中島小姐,你也評評理,這雪耀沒選冰雁當妻子是不是他的損失?"另一位福態的蕭媽媽也和何媽媽站在同一陣線。

    "是……是啊,他是該選冰雁的。"敏繪只好附和道。

    "何媽媽、蕭媽媽,你們不要亂開玩笑,我只是來幫耀哥的,又沒有說要當他的妻子。我一直不想來花藝社就是因為你們都喜歡拿我開玩笑,你們要再這樣,下回你們帶親戚來住碧晴山莊,我就不再打折了喔。"為了不讓這些婆婆媽媽在敏繪面前嚼舌根,冰雁只好搬出讓她們覺得會吃大虧的事來嚇唬嚇唬她們。

    "哎喲,傻丫頭,秀織早就把你當成侄媳婦,遲早碧晴山莊都是要歸你所管,你還不好意思什麼?要是到時雪耀那孩子不娶你,我們附近的居民就學電視上舉布條抗議,抵制觀光客到你們那邊住宿。"另一位戴老花眼鏡的唐媽媽一起加入擁護冰雁的行列。

    幾乎整個花藝社的媽媽們都認為冰雁是雪耀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選,讓敏繪的心中又起波瀾,萬一將來查出她真正的身份是賈絲歐,她應該再重新回到他的懷抱嗎?

    冰雁嘴巴不說,但基於同是女人的心態,敏繪感覺得出,冰雁並不希望她真是賈絲歐。

    "冰雁,大家都很愛護你,如果……陰先生能夠娶到你,他真的會很幸福。"敏繪誠實地道,雖然她心中還是不免有一絲矛盾,這份祝福是真心還是客套的敷衍?

    "那是她們過獎了,你也知道這些媽媽們就喜歡替人家湊對,這種事閒來無事聽聽就算,你可別當真了。"冰雁搖搖頭、苦笑著說。

    "我不會看錯的,你的好大家有目共睹。"敏繪朝她笑了笑,這時,插花老師走進教室。

    冰雁約略地將敏繪介紹給眾人後,正式開始上課。

    插花老師要每個人選自己最愛的花當主題,在問完其他人喜愛何種花後,她將目光停駐在敏繪身上。

    "中島小姐,你最愛的是什麼花呢?

    "我最愛的是紫玫瑰。"

    她毫不猶豫便說出她心中最愛的一種花,然而,她卻不知道,在她背上被雷射去除的刺青,正是她最愛的紫玫瑰。

    幾天來都不見敏繪,雪耀決定采守株待兔的方式。他知道今晚田中健太必須到台北參加一場與中日旅游相關的會議,獨留下敏繪一人,因此他在田中健太走後就來到賞霧軒等著。

    直到快十點,雪耀才等到敏繪回來。

    "你連續躲了我四天,為什麼?"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再次見到他,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出現在這裡,你會主動來找我嗎?"雪耀問了好多人都不清楚敏繪在做什麼,就連冰雁也不告訴他,直到田中健太到台北去,他才能夠采取這種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見她。

    "我們不應該再碰面,你應該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健太的未婚妻,而你的妻子已經過世,我們是不相干的兩條平行線。"她告訴自己不該再對雪耀有任何的心動。

    雪耀看她捧著一大束的紫玫瑰,冷靜地道:"你知道嗎?絲歐最愛的就是紫玫瑰,總不可能上千百種花卉,連這點也會這樣巧合。"

    "就算是又怎麼樣?如果我真的是賈絲歐,對你也已經沒有感情,現在我只愛田中健太一個人,這樣說得夠清楚了吧!"她與他擦身而過,走進屋裡。

    雪耀跟上前去,並反手將門一關。"你在說謊,要不然你不可能在進了門之後還願意讓我進來,你心裡還是渴望見到我,對吧?"

    雪耀的話緊緊扣住敏繪的心弦。

    "這……你不要把我和你的妻子畫上等號,我的腦海裡對過去一點印象也沒有,你不要再逼我了。"她恨自己什麼事也想不起來,也恨自己現在已是有婚約的人,更恨她沒有冰雁來得精明成熟,種種狀況讓她覺得就算她是賈絲歐,在人事全非的情況下,該有可能的也變得不可能了。

    "不,我曉得你就是絲歐,從今天起,我就要叫你絲歐,直到喚起你的回憶為止。"他從後頭一把摟住她,並將臉埋進她的發間,嗅著那夾帶花香的氣息。

    "不,我是中島敏繪,不是你的妻子賈絲歐,你不要這樣叫我。"那一聲聲抽痛她腦神經的呼喊讓她膽戰心驚、不知所措。敏繪因驚懼田中健太的威嚴而想掙脫他的擁抱,卻有些力不從心。

    "絲歐,種種跡象顯示你就是我的妻子絲歐,為何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呢?"他偉岸的身軀如同一張大網將她罩住,溫熱的氣流溜進她冰涼的背脊。

    "我根本就不曉得我和你是如何認識,彼此又是怎樣相知相愛,那是你自己的感受,而我一點也沒那種體會,對我而言,你就像是路人,我怎能跟你一下子就進入狀況?"敏繪並不是不願接受雪耀,而是那些全是雪耀一個人的過往,而且在她腦海中不復存在已久。

    "不會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相信我,我會讓你憶起我們共有的四年歲月,很快地,我們又能跟以前一樣恩愛,過著人人稱羨的神仙生活。"他把過去種種的美景輸進她的耳裡,那份柔情蜜意,逐漸地將她的心融化。

    雪耀放緩動作,如同怕嚇跑草原上的野鹿般輕聲細語,他在這樣的氣氛下將手伸進敏繪的羊毛衫裡頭,在她柔軟的乳房上愛撫搓揉,那尖聳的敏感蓓蕾在他掌心的撫觸下變硬,這份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禁閉上眼睛嚶嚀起來,身子也因心悸而抖顫。

    "絲歐,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他在她耳畔喃喃地道,欲喚回她的記憶。

    "耀……不,這不行的……"她喊著他的名,卻又極其諷刺地拒絕他。

    雪耀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褪去她的衣衫,兩只火熱的手罩住堅挺飽實的圓丘,如捏陶般在手心呵護。

    "絲歐,你還是像我第一次與你親熱時一樣緊張、害怕,你應該放松,愉悅地感受這份彼此間的契合。"

    兩人的身子輕輕往軟床上倒去。

    他如同催眠師,所下的指令都讓她一一照做。他靈活的舌尖抵住她的酥胸,那滋味如小火煨燒,刺刺麻麻的,卻又不是那樣燥熱。

    "啊……"聲聲的呢喃吟語聽來像是索求,又像在推拒,她不停扭動身體,床單因此而緊縐起來。

    雪耀不停地啄吻,從高挺的雙峰一直到腰間、腹部,接著來到大腿內側,然後緩緩而下……

    "不要……不能這樣……"敏繪突然警覺到,再差幾公分,雪耀的唇便會來到她的私密處,因此把手一抵,阻撓他的侵襲。

    "我會很輕柔的,你不要怕。"

    他將十指與她交握,整個臉埋進花井蜜源,敏繪既驚且羞地想要逃開,最後仍深陷在他激烈的情欲之中。

    她只能仰望著天花板的吊燈,整個人就像從空中一躍而下,那種享受著風與速度的快感,突然地又像被一道閃電擊中,讓她的身子忍不住抽動,只求趕緊到達地面,否則五髒六腑仿佛要崩裂開來。

    經過幾分鍾的探索,雪耀再度將頭揚起,寬厚的雙肩慢慢挪向她的上半身,結實的胸膛摩挲著她的酥胸。她緊緊攀住他平滑冒汗的背肌,感覺到那是一具極具魅惑的男性軀體。

    不知何時,敏繪發覺雪耀的下半身已置於她的雙腿間,他的硬挺已將開始要攻城掠地,她立刻找回理智,搖著頭說:"我不能這麼做,至少目前我仍是田中健太的未婚妻,這種事到此為止吧!"

    "可是你明明就不喜歡他,他不會給你幸福的。"他將唇貼在她的鼻頭,心疼她還要繼續過著非人的生活。

    "這就是命運,讓人身不由己。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想保留那種戀愛的滋味,而最後總會和不喜歡的人結婚,因為不曾對他有過期待,要求也就不會太多。"這是敏繪的宿命論,白馬王子始終是天邊遙不可及的夢想,和現實是背道而馳的。

    "不要這麼悲觀,只要你願意,我可以讓你跳脫這環境。當我看到你背部那些傷痕時,心裡非常自責,認為沒將你照顧好是我的疏失,我不能再看你每天擔心受怕下去。"他翻過她的身,將唇輕輕吻上那一條條暗紅的痕跡,心裡頭如刀割般,想快些將她救離苦海。

    "你……真的可以讓我脫離現在的生活?"他的承諾就像充滿希望,為她的生命帶來一線曙光。

    "沒錯,我要讓你和田中健太解除婚約,再回到我身邊來。"他的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堅決不移的信念,只要她願意,就算有天大的困難,他也要完成它。

    "不過,田中健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表面上是個規矩的生意人,實際上,他暗地裡和日本的黑社會有掛勾,我若和他解除婚約,無疑是在眾人面前賞他一耳光,他不會放過我的。"敏繪將臉側向一旁,面頰貼在雪白的枕頭上,晶圓的淚水暈出一些小濕痕。

    "只要我有可靠的證據證明你是絲歐,已和我結婚,相信他會站不住腳,沒有理由不讓你走的。"雪耀信誓旦旦說著,只要能拿出證明,那他和絲歐的婚姻關系仍舊存在,田中健太即使再強硬,也不能拿他們怎樣。

    "那我該怎麼做呢?"她一臉堅決地問,想要脫離這種無愛情為基礎的婚姻關系。

    "嗯……你能否設法將中島雄夫請到台灣來?我請我的律師調查他的個人資料。"只需將關鍵性的人物找出來,所有線索就會逐一明朗化。

    "你說將我的養父叫來台灣?"這恐怕會打草驚蛇,況且有田中健太在,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說出真相的。"不行的,他在田中健太面前一句重話也不敢說,就算找他來也於事無補。"

    "要不然,你給我他的資料,我請律師到日本走一趟,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會逼他說出真話。"

    敏繪想想,這個方法至少還不會引起田中健太的懷疑,而且依她看來,為了要興建度假中心,十天半個月內他還不會有回日本的打算,這辦法的確有它的可行性。

    "也好,就照你的意思試試看吧。"

    兩人起身後,雪耀抄下敏繪給他的資料。在穿衣服的時候,敏繪看到雪耀因無法真實地擁有她而悵然若失,於是來到他面前,在他的唇印上一記濃烈的熱吻。

    "雪耀,對不起,我的顧忌讓你不愉快,你不會生我氣吧?"

    "只要你心裡有我,相信我才是你真正的丈夫,我會等待的。"他捧起她的臉,她仍像以往一般體貼,更讓他相信這一切只是時間問題,老天爺既然不帶走她,她終究會回到他身邊的。

    敏繪將雪耀送到大門口,開門時,發現腳踏墊上擺著一本本子,他將它拿起來一看,是碧晴山莊的帳簿。

    "冰雁來過了,她會不會已經看見……"雪耀看到窗戶玻璃上有著明顯的指紋,斷定她是看到他們正在纏綿才沒敲門打擾。

    "你的意思是說,她有看到我們兩個……"敏繪心裡既羞且憂,冰雁不是也喜歡雪耀嗎?她身為女人,十分了解對方的心態,看見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親熱,那股妒火不是三兩天就能夠熄滅的。

    雪耀捧著帳簿,心裡開始想著該如何跟冰雁解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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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說耀兒,姑媽還得陪田中先生在台北待個三、四天才會回去,你可要幫冰雁好好管理碧晴山莊。說起那個地主真是個老頑固,怎麼談都談不攏,所以我們只好等他兒子過兩天回來再跟他談談。台北這些天老是下毛毛雨,快把姑媽我給悶……"

    "姑媽,我知道了,你已經重複講了好幾遍!"握著話筒的雪耀,受不了的打斷她的話。

    "好,反正我會陪田中先生在台北四處遊覽,順便和幾家旅行社接洽一些生意上的問題,我可先跟你說清楚,你千萬不要再去煩那位中島小姐,上次的事人家田中先生既然已不追究,你自己就要收斂些。好好的冰雁你不追,淨去沾惹人家那種有夫之婦,我可警告……喂,這孩子竟掛她電話!"聽著電話那頭響著"嘟嘟"聲響,山村秀織已氣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怎麼?你掛了阿姨的電話?"在櫃檯整理旅客資料的冰雁在接過雪耀遞來的話筒,抬眼看他一下問。

    "姑媽說來說去不就是那一套,我都會背了。"雪耀一早就來還碧晴山莊的帳簿,山村秀織不在時,每天的帳目都要經由他核對。

    "阿姨是不是說要再三、四天才回來?"邊翻閱訂房資料的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

    "對啊,所以飯店的事就要多偏勞你,我整整兩年都沒碰這些,實在難使得上力。"有了冰雁,他自是可以高枕無憂。

    翻閱資料的手霎時停頓下來,冰雁心中有種不平的情緒在醞釀。她想,為什麼這些瑣事都要交給她?她又不是他們陰家什麼人!

    "那你呢?你就不用分擔工作嗎?"她忍不住發出不平之鳴。

    "你不要這樣,難得那個田中健太不在,我正好可以乘機帶絲歐到台東那邊玩玩,最近天氣不錯,太陽天天露臉,我希望能讓她心情開朗些,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雪耀說出他的計劃,此等難得的好機會,讓它白白流逝豈不可惜。

    可憐?

    冰雁心中萌生一股想哭又想笑的念頭,她默默替他掌理事業兩年,從沒聽過他說要帶她到什麼地方去玩,甚至連附近的夜市也不曾帶她去過,而那個不知是不是他妻子的中島敏繪,卻讓他如此用心相待,她真不曉得她繼續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又還沒證明她是絲歐姊,你這樣和她同進同出,不怕引起別人的閒話嗎?萬一要是傳進田中先生的耳裡,到時你不就害了人家。"她沉住氣,將利害關係分析給他聽。

    雪耀聽出她話中的酸溜味,昨晚她應該有看到他和絲歐在一起,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跟她將事情講明白。

    "冰雁,我已經派律師前往日本調查有關敏繪和她養父間的事情,根據我的猜測,她即是絲歐的可能性極大,到時要是查證屬實,我會極力將她帶回到我身邊,你應該明白,我對她的心從未變過,要不然,我這兩年也不會鬱鬱寡歡了。"雪耀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明知這些話說出來對冰雁傷害很大,但也莫可奈何。

    "要是……查出她並不是絲歐姊呢?"冰雁的淚已盈滿眼眶,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堅強的人,生怕聽到會讓她萬劫不復的答案,她會整個崩潰的。

    "那……我會終生不娶。"他緩緩說出他的決定,怎知他話一說出,冰雁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彷彿被千刀萬剮的傷痛,從櫃檯處跑了出去。

    "冰雁、冰雁……"雪耀欲追出去,但礙於櫃檯處不能沒人看管,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愈跑愈遠。

    他雖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但他不想將事情搞得曖昧不明,而且冰雁來到藍天企業幫忙後,他從沒將她當成是他會追求的對象——即使他姑媽和街坊鄰居老想辦法撮合他們,他仍對她沒什麼奇妙的感覺。

    他不懂,這種硬送作堆的結合,會蹦出什麼絢麗的火花,如今把話說開,他倒覺得是再聰明不過,至少長痛不如短痛,但願過些時候冰雁自己能想開。

    頂著陰沉沉的天空,冰雁沿著公路緩步朝著燈塔方向走去,她邊走邊哭,無助孤單的氣息,讓她看起來更是我見猶憐。

    一輛三菱紅色跑車突然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暗色玻璃緩緩降下,露出一張蓄著短髮,感覺頗帥性的女性面容。

    "冰雁,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邊哭,發生了什麼事?"韓汐是一間酒吧的女同志老闆,她和冰雁已認識一年多,兩人情誼還算不錯。

    "沒……沒事,只是心情不好。"她從來沒有找過韓汐訴苦,只因她明白她不會瞭解異性戀之間的苦楚。

    "上車吧!到我那坐坐,我煮杯杏仁奶茶給你喝,保證讓你心情變好。"韓汐將車門打開,正需要人陪伴的冰雁也就聽話地坐進車內。

    她們很快就到達韓汐的店門口,韓汐停好車,下車拉開鐵門,將店裡的部分燈光點亮,這是一間裡頭全是原木材質裝潢而成,頗有海島型風味的露天酒吧。

    "是不是雪耀他又惹你生氣了?"倒著杏仁奶茶的韓汐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你……你看得出來?"冰雁含含糊糊應答著。

    "廢話,你少看不起我,雖然我很粗線條,但也談過感情這碼事,再說你除了那個癡情呆瓜外,還會有什麼新的八卦戀情好讓我閒磕牙。"這麼簡單的事,她不用猜也知道。

    "我原以為只要我默默付出,總有一天他會懂我的,哪曉得中途竟跑出一個很像絲歐姊的女人,照這樣看來,如果耀哥派去日本的秦律師查證屬實,那……那我這兩年的辛苦不就全泡湯了。"冰雁無心地攪動面前白色的稠狀液體,銀色湯匙隨著她的手在杯裡繞圈圈。

    "大家最近都在談論這件事,聽說現在那個日本女人已經以自己就是絲歐自居,常常和雪耀同進同出。"韓汐為冰雁多拿出一碟小餅乾,和她比鄰而坐。

    這件事她早聽聞,她本來也是極力告訴自己別聽信謠言,但昨晚她到賞霧軒時,不就親眼驗證鎮民所說的話嗎?

    "可是在事情還沒明朗化之前,她還是人家的未婚妻,她……她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

    "我雖然不懂男人有什麼好,但是女人一旦要和人搶男人,什麼手段不會用上,說來說去還是你太單純,怪不得這麼快就被封殺出局。"韓汐對於冰雁的過度容忍給了致命的一擊,告訴她對於感情的這種事得快、狠、準,哪能像個小媳婦老受人欺負。

    "那現在我該怎麼辦?若是秦律師在日本查證確鑿,那……那我不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別人恩愛去了!"她不要那樣的事發生,怪就怪她心腸太軟,早知那女人會明著跟她是一套,暗地裡卻又和耀哥私通,她就不會那麼寬宏大量幫她。

    韓汐見她憂心如焚,深知她心裡現在一定一團亂,只要自己提出什麼意見,十之八九她都會照著做,而自己應該幫她嗎?

    她對冰雁早就有好感,只可惜冰雁愛的不是女人,如果她能讓冰雁在雪耀的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最好是能讓雪耀恨她入骨,到時候,她再趁冰雁脆弱無助的時候給她適度的關懷,也許,最後會讓冰雁改變想法而接納她。

    "我有個好方法,就看你敢不敢做。"韓汐的腦子向來機靈,不一會便計劃妥當。

    "你可以讓耀哥不喜歡那女人?"

    "你想想看,你剛才不是說雪耀的律師到日本去查證那個中島敏繪是不是絲歐嗎?萬一不是的話,他怎麼還會要她呢,你說是嗎?"韓汐說著,一手摟住她的小蠻腰,認真的眼光在她臉上打轉。

    冰雁低喃,"不過這可能性很小……"就她的瞭解,耀哥已掌握大半的資料,只需秦律師找出相關文件便可大功告成。

    "可能性很小就要讓它可能性變大!"韓汐的臉已快貼上冰雁。

    "我聽不懂。"沒什麼心機的冰雁完全不能理解她的點子。

    "你可以和雪耀的律師串通,要他傳份假傳真回來,說中島敏繪根本就不是絲歐,這樣不就行了嗎?"

    "不可能,秦律師和耀哥認識很久了,他不會做假的。"冰雁搖著頭,認為這樣一點也行不通。

    "你可以分他藍天企業一半的股權,反正財務都是你在管理,人只要有錢,管他什麼仁義道德。"韓汐輕觸她的耳垂,廝磨著她那美麗的腮幫子。

    "要是阿姨查起帳來,我……不行啦,這樣還是會穿幫的。"冰雁向天借膽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事情要是東窗事發,她不會有好下場的。

    韓汐看她一副做不了大事的小女人樣,只好再教她第二招。"要不然你趁秦律師還沒查出來之前,先用份假傳真騙那中島敏繪,然後再將她帶到台北她未婚夫那去,也將這事讓她未婚夫知道,這樣她就不敢再去找雪耀,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個方法還算風險性小了些。"如果秦律師把事情提早查出來了呢?"

    "這種事要涉及的層面很廣,沒那麼容易的,只要你快點去辦,掌握先機,你就是贏家,要是這樣你還猶豫不決,那我也幫不了你了。"韓汐的手不停的在冰雁大腿上磨蹭,這舉動雖讓冰雁很不舒服,可有求於人的她也只好忍氣吞聲。

    "那……那我先到花藝社去找她。"冰雁決定不再被動的受人擺佈,她要主動出擊。

    "這樣才對,我去替你做份假傳真,你把秦律師的一些資料給我。"

    韓汐馬上利用電腦擬出一份以假亂真的資料。

    冰雁站在她後頭看她敲出一個個造假的字,心裡頭感覺害怕不已,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做壞事,老天爺啊,她真該如此做嗎?

    冰雁戰戰兢兢的走進花藝教室,敏繪一見她便笑咪咪地拿著一束繡球花走到她面前。

    "雪耀打電話問我有沒有看到你,說你跟他講了一些話就跑了出去,到底發生什麼事?"心思敏銳的敏繪看得出她心裡有事,暗忖,難不成是昨晚的事影響到她今天的情緒。

    "因為早上我收到一張很重要的傳真,為了怕引起耀哥強烈的反彈,所以才不敢告訴他而跑出來找你。"冰雁說話時聲音還有些顫抖,手腳更變得冰冷了。

    "重要傳真?是關於什麼呢?"敏繪不疑有他,先把手中的花擱置一旁,好奇的問。

    "是我們藍天企業的秦律師從日本傳過來的傳真,他說……你並不是耀哥的那個妻子,你的父母現在都還在日本,因為你兩年前出了場車禍,導致你喪失記憶,而你家裡經濟並不是很好,所以才會托你養父照顧你。"冰雁將假傳真遞給她,態度有些忸怩不安。

    敏繪接過那幾張薄薄的傳真紙,紊亂的思緒中,對冰雁的話沒有一絲懷疑。

    "雪耀還不知道這件事吧?"她問著,淚水不知不覺中已蓄滿眼眶。

    "我就是不敢讓他知道才會跑出來通知你,要是讓他知道,他一定不願意去相信這件事。"冰雁心虛地說,當她看到她因為自己並非是賈絲歐而淚流滿面,頓時緊張得不敢再看向她,怕自己會突然心軟。

    "那……照這麼說,我是不能再跟他見面了。"敏繪退到外頭的小花圃,心碎地捏緊手中的傳真紙。

    "如果敏繪姊你非要再跟耀哥碰面,到時只怕田中先生會對他不利,如此一來,不就害了耀哥,你也不想看他這樣,對不對?"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她靠在冰雁的肩上哭泣,茫然不知的她,只有冀望好友的相助。

    "我給你田中先生在台北的飯店住址,你現在最好去找他,趁事情都還沒被耀哥知道前,你得快些離開,要不然,等到他知道,又強留你下來的話,田中先生恐怕不會再原諒他一次了。"她把山村秀織給她的住址交給敏繪,這也是田中健太在台北的落腳處。

    "你說什麼,要我現在馬上就走?"敏繪心想,她還要再見雪耀一面。

    "你若不趁現在走,等耀哥和秦律師通過電話後,不相信的再來找你,不放手讓你走,到時你還能走得了嗎?"冰雁內心著急萬分,生怕她不按照自己的計劃反應。

    "可是過幾天我還是得再回來,健太又不可能讓我從台北直接飛回日本。"

    "你不用擔心,這幾天,我會好好的勸耀哥,他是明理的人,早晚會面對這樣的事實。"冰雁不著痕跡的拉著她來到大門外,韓汐的車子正停在那兒,"我找我朋友帶你到機場,這裡是機票和一萬塊,足夠你到田中先生那裡的花費。"

    敏繪無奈的坐上車搖下車窗,再次叮嚀,"冰雁,謝謝你,你要好好照顧雪耀,不要讓他情緒太過激動。"

    "我會的,那我就不送你了。"冰雁因為心虛刻意避開敏繪的眼睛,那種不自在的感覺令她相當難受。

    韓汐怕再囉唆下去,冰雁會緊張的穿幫,於是連忙踩足油門,朝機場方向開去。

    對不起,敏繪姊,我真的很愛耀哥,感情是自私的,你不要怪我……

    冰雁看著飛快離去的車影,剎那間覺得自己相當邪惡。

    一直不敢離開碧晴山莊的雪耀,一見到冰雁回來,焦慮緊繃的神經總算得以鬆懈下來。

    "阿彌陀佛,你終於回來。下午一大堆旅客要住房,幾個生手又不熟悉咱們碧晴山莊的Checkin手續,連幾號房靠山景還是靠海景都不知道,快把我忙壞了。"見了這尊活菩薩,雪耀誓言再也不敢亂說話。

    "你終於知道管理一家飯店很不容易了吧!"冰雁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

    "我已經體會到你的辛勞了,所以今天下午我想了一下,決定帶你和絲歐一起到台東去度假。別擔心,我會安排你和絲歐睡同一間房,絕對不會把你冷落的。"他想起今早說出那些自私的話,便有一頭埋進沙堆不敢見冰雁的念頭。

    "什麼?你……你也要帶我去?"冰雁不敢看他的臉,讓自己面對牆壁冷靜數秒。天呀,這……這話怎麼不早說呢?

    "是啊,因為你和絲歐同等重要,藍天企業若是沒有你,根本就撐不到今天,所以我考慮了很久,如果將來絲歐真的回到我身邊,我決定將碧晴山莊送給你,當作我對你的補償;而要是敏繪不是絲歐,我……我就娶你為妻,徹底把她忘掉。"雪耀思考許久,認為自己不該再頹廢下去,現在只等日本那邊的消息一到,就著手行事。

    他這麼說雖然比起早上的話讓她舒服些,可是到頭來她還是贏不了絲歐姊,不過,如果這世上真的沒有絲歐姊的存在,那他不就會照他現在所說的去做,娶她為妻嗎?

    這一點,不免又讓她想起韓汐跟她提過的第一個辦法。

    如果她跟秦律師串通,確定敏繪姊並非絲歐姊,到時她成了耀哥的妻子,財務方面自然不會再由阿姨管理,那她便能將碧晴山莊一半的股份分給秦律師,如此一來可說是天衣無縫,有誰會去將真相找出來呢?

    "耀哥,你是真心要娶我嗎?"她懷著一絲興奮,謹慎的問。

    "嗯,萬一我和絲歐真的無緣,你就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女人了。"這兩年來他一直忽略冰雁,可是回頭想想,她有什麼不好,她的善良和謙沖,不就足以讓他有愛她的理由嗎?

    "我好希望絲歐姊真的已經不在這人世間了……"冰雁被雪耀的承諾一時沖昏頭,不經意將內心的渴望說出口。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沒什麼,耀哥,我去工作了。"她心虛地想要逃跑,然而雪耀又突然喚住了她。

    "對了,你今天有碰到絲歐嗎?我打電話到賞霧軒去沒人接,而她又不告訴我她最近都去哪裡,快把我急死了。"

    "我……我也沒有看到她,大概自己跑到高雄去玩了。"冰雁低著頭往櫃檯走,隨口敷衍他兩句。

    "不可能啊,她一向不會亂跑的。"雪耀心中浮起不祥的預兆,他一個大步往外頭衝出去。在這小小的地方,他就不信找不到她。

    他該不會找到花藝社去吧?但願不要啊……冰雁在心中祈禱著,她可不想讓那裡的婆婆媽媽壞了好事。

    雪耀怎麼也料想不到,敏繪不說一個字就平空消失了!

    他將附近仔細再找一遍,仍尋不到她的芳蹤。她是刻意避開他嗎?可是這沒有道理呀,她現在應該正等他跟她說好消息,不該沒交代一聲,人就跑得不見蹤影。

    夜晚的街道雖然熱鬧,但今晚風大,使得在路上閒逛的人並不多。雪耀無意間逛到斡汐的小酒吧外。忽然想到裡頭喝個酒,解去心頭的鬱悶。

    他走進酒吧裡。

    "咦,你不是陰先生嗎?真是稀客,怎麼沒有帶冰雁一起過來?"出聲的是酒吧的另一位股東阿媛。

    "冰雁她在飯店裡忙,我只是心裡有點悶,才出來晃晃。"他坐上高腳椅,點了杯馬丁尼。

    "是不是和那位中島小姐有關?"阿媛總愛聽一些小道消息,特別是這種有錢男子的八卦,雪耀在這兒可說是碩果僅存的單身帥哥。

    雪耀搖搖頭,懶得與她多說。他在此處算是公眾人物,流言聽多了並不足為奇,要是每種傳言他都在意的話,只會讓自己氣得減短壽命。

    "不說這個了,怎麼韓汐不在,是你在顧店?"他隨口扯了個話題閒聊。

    "喔,她說要載個朋友到機場去,也許今晚會晚點回來。你知道,她只要一出門,不到PUB去狂歡一下是不會回來的。"阿媛一臉笑意,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她載什麼朋友,又結交新的女友了嗎?"雪耀挑眉道,接著又點了一杯酒。

    "我哪曉得,她只說是個日本女人。"阿媛將酒推到雪耀面前。

    "你說……日本女人?"雪耀原本心不在焉,聽到這四個字時忽地一凜。

    "她是這樣跟我說的,我也正奇怪,她什麼時候改變口味,吃起日本料理來了。"阿媛半開玩笑著說。

    "那個日本女人冰雁認識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阿媛搖搖頭,她又沒瞧見韓汐載的人是誰,她哪會知道。

    "你電話借我打一下。"他想立刻撥電話回飯店好好問問冰雁。

    "電話已經壞了兩天,你用傳真機的電話打好了。"阿媛指著收銀機後方的傳真機,雪耀連忙衝上前去。

    他來到傳真機前,看見幾張傳輸完畢的紙放在一旁,不經意的他瞄到"賈絲歐"這三個字,他趕緊將紙張拿起細讀起來。

    中島敏繪並不是絲歐?

    這消息讓雪耀一時征愣,秦律師什麼時候把結果查出來了?可是也不對啊,要是結果已經出爐,秦律師不可能到這兒來把資料傳真到他那裡。

    這韓汐究竟在搞什麼鬼啊?

    她載走的日本女人又是誰?

    至於冰雁,她整個下午跑去哪裡了?該不會是……

    雪耀將這些疑問匯整,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將那張資料拿著,決定衝回去問個仔細。

    最好事情不是如他所想的,否則,他不會那麼容易原諒冰雁!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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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7: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敏繪照著冰雁所給的飯店地址,來到田中健太下榻的地方,她跨下計程車,看著壯觀宏偉的建築物,如同田中健太給她的壓力,讓她愈接近時,心底愈是沉重。

    她搭著電梯緩緩升上十五樓,來到田中健太的房門口。

    她的手舉起又落下,就是無法按下電鈴。在她滿懷希望能和雪耀共同面對未來之際,老天爺卻對她開了個玩笑,害她白白高興一場,到頭來她還是逃不開田中健太,也許真是她命該如此吧!

    終於將電鈴按下,她挺立在門外,告訴自己一定要笑得很燦爛,動作要熱情些才行……

    "敏繪?你怎麼跑到台北來了?"打開門的田中健太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則圍著一條浴巾,表情起初有些驚懼,但隨後又板起臉。

    "我……我想你啊,你怎麼現在就在睡呢?"不過傍晚六點多,熟悉他作息的她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因為……"

    他還想不到什麼像樣的藉口時,房裡頭忽然傳來一個女子妖媚的聲音。

    "是誰來打擾我們的好事?快點嘛!我還想要跟你玩到天亮……"女子走到他身邊,胸前圍著浴巾,眼線畫得極粗,一看就知道是只騷野雞。

    "你出來做什麼,快給我滾進去!"田中健太狠狠瞪視她,又轉過頭來看著敏繪。"你先進來再說。"他朝外看了看走廊,快速地將敏繪拉了進去。

    "你放手,我不要你用那只骯髒的手碰我!"口口聲聲說為公事而來,原來是來打野味。

    "我不是叫你乖乖地待在南部嗎?你難道是因為想我才跑來的?"他懷疑她的動機,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好到會讓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我……我是真的想你……才來找你。"敏繪不得不說謊,為了保護雪耀,她勢必要留在田中健太身邊不可。

    "喂,這該不會是你的老婆吧?"野雞眨了眨眼,有些輕蔑的打量著她。

    "是我未婚妻,好了,現在你可以滾了。"田中健太丟了幾張千元大鈔在床上,野雞見了心想不拿白不拿,抓起錢便穿好衣服走人。

    野雞一走,敏繪忍住眼中欲泛濫的淚水,冷靜地問:"健太,你是我的未婚夫,在婚前你就這樣背著我在外頭偷腥,婚後你還會珍惜我嗎?"

    田中健太坐在床邊,燃起一根煙,有點不耐煩地道:"男人出門在外,偶爾逢場作戲又有什麼關系,你不也曾和姓陰那小子'逢場作戲'過?"

    他把這四個字說得像在報復一般,聽在敏繪的耳裡真不是滋味。

    "我……我不是跟你道過歉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她只能忍氣吞聲。女人只要犯了些許小錯,在男人眼中就如同該下地獄一般,而男人風流卻視為理所當然。

    "這樣才乖嘛!你看,我不也馬上叫那女人滾蛋了,在我心目中還是最愛你的,你也很愛我,不是嗎?"他就是有辦法將她吃得死死的,只要他抓住她和陰雪耀那小子的小辮子,就能讓他在外打野食也坦然自在。

    他一把抱住她,多日來未曾溫存,讓他霎時興起和她春風一度的念頭,剛剛只不過和那野雞暖暖身子,還沒正式上場,現在未婚妻親自跑來,體內那團欲火燒得他下半身熱癢癢的。

    "不要!你別這樣……"想到他剛才可能和那爛女人親嘴撫摸,敏繪便嫌惡地把頭撇開,不讓他一親芳澤。

    "還害什麼臊,又不是沒有做過。"田中健太緊緊箍住她的腰肢,使得她動彈不得。

    "我說過我現在不想……"她的推拒更為劇烈。

    "你不就是為了這事來台北的,來嘛!"他將她的外衣朝兩側一撕,雪白的乳房外罩著半弧狀的性感胸罩立現,更加激發他的欲望。

    "跟你說過不要!"反手一拍,她順勢打上他的左臉,火熱的巴掌讓他的臉頰明顯地浮出五指指痕。

    田中健太又驚又怒,立刻回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她跌在床上。

    "去你媽的,是不是陰雪耀那家伙把你玩爛了,你才會來這找我?少在這裡跟我裝模作樣,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我會不清楚?"

    "不,我……我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健太,我們現在就回日本,這樣不就證明我和他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她不能讓田中健太回到碧晴山莊,因為雪耀若提不出她是他以前結縭妻子的證明,一定會被田中健太報復的。

    "不可能,我還要再回南部一趟。"

    "為……為什麼?你現在回那邊也沒什麼意義了啊!"敏繪的心急遽跳動,只怕他們一回去,雪耀看到她,要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誰說沒意義,我已經取得燈塔旁那塊土地的所有權,所以我准備在海上辦一場慶祝會,我已經跟明星郵輪洽談好了,這星期天就要舉行,所以不回去是不可能的。"他做事向來速戰速決,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磋商上。

    敏繪的眼前一片花,她不敢想象幾天後再回南部的情景。她偷偷跑來台北,現在雪耀一定急得很,想必四處找她,萬一被田中健太得知,只怕會逼得田中健太出手,說不定還會把黑社會的人都請出來教訓他,她實在不願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

    "我跟你說,這回回去,我還會派人將你養父請到台灣,讓他為我們主持婚禮。能在異鄉結婚,也算是難得的經歷,你覺得這樣是不是很特別呢?"田中健太怎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麼,為了要讓兩個明來暗去的人死心,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痛苦。

    "健太,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我都已經在你身邊了,你為什麼還要有這些無謂的舉動?"她看著神色傲慢的他,不懂男人與男人之間為什麼非要斗出個你死我活才行?

    "因為我不僅要你的人,我還要你的心!"他的口氣極為冷酷,敏繪目前能做的,就是盡快將陰雪耀忘掉,最好忘得一干二淨。

    雪耀拼了命趕回碧晴山莊,見到冰雁站在櫃台後,一個箭步沖進去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瞪視著她。

    "耀……耀哥,你怎麼搞的,為什麼要這樣看我?"那眼神跟凶殘的狼一樣,看得冰雁不自覺打起哆嗦。

    "你看過這個東西嗎?"他另外一只手將那幾張紙高舉在半空中。

    冰雁怯怯地將眼抬高,發現那是會讓她冷汗涔涔的證據。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虧心事的她,立刻慌了手腳。

    "我……我沒看過。"她結結巴巴地否認。

    "是嗎?告訴我,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到韓汐的店裡去?聽說她載走了一個日本女人,那是絲歐對不對?她把絲歐載走了,對不對?"連珠炮般的問話不住襲來,轟得她腦子嗡嗡作響,心煩意亂。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問我!"她掙開他的鉗制,飛快朝自己房間跑去。

    陰雪耀不放棄追問,立刻跟上去。他和冰雁認識那麼久,自是清楚她的每個表情,要是她真的不知道,反而會表現鎮靜,不像現在跟鴕鳥似的想避開。

    "冰雁你開門啊,我曉得你一定知道絲歐不見的事,我求你告訴我,你曉得我現在心裡有多慌嗎?韓汐將她載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又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對待?"雪耀用力敲門大聲詢問,力量之猛連掌心都紅了一片。

    "你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冰雁雖然和他隔著門板,但他的話像無形的錐子直戳進她的心窩,疼得她只想大叫。

    "你要再不開門,我可要沖進去了。"看此情形,冰雁自是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見她沒有回應他的話,雪耀一鼓作氣朝門一撞,將門撞開。

    "冰雁,你……"他才闖進去,就見到她手上已多了一把剪刀。

    "你不要過來,不要對我這麼大聲,今天會發生這種事,你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冰雁緊緊將剪刀握在手裡,臉頰爬滿了淚水。

    "好,我不大聲,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絲歐現在在哪裡?她很安全嗎?她一個人在外頭……"

    "夠了,你開口閉口就是絲歐!我才不相信她要真不是賈絲歐,你會徹底將她忘掉,那只不過是你用來安慰我的話。我真後悔放棄空姐多彩多姿的生活,待在這窮鄉僻壤等你有天愛我。"她心碎的道。

    "冰雁……"雪耀並非鐵石心腸,也明白她對他有好感,只是,當他將心整個放在絲歐身上時,又怎會顧慮到她呢?

    "耀哥,本來……本來我對敏繪姊也是很尊敬,抱著與她成為好姊妹的心態和她交往,但看到你自從見到她之後,全部的心都在她身上,而她即使有了田中先生,你還是不死心地要將她奪回來,我好嫉妒,為什麼我就不能得到你一點點的關懷?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她哽咽不已。

    "冰雁,感情的事本來就勉強不得,我不早跟你說過了嗎?"他試圖勾起她的回憶,他們也不是沒有溝通過,那時她十分平靜,並不像現在如此激動。

    "沒錯,你是這麼說過,但你不該今天早上說要帶她到台東去玩,而留我一個人守在飯店裡,這話哪個人聽到還會鎮靜自若?你說,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她心中極感不平。

    雪耀知道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她做很不負責任,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我知道是我不對,但絲歐她是無辜的,你不能害她,不可否認的她是一個好女人,你不要做出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事,快告訴我,求你……"他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冰雁身上,並趁她不注意時,一把將剪刀搶了過來。

    "嗚嗚……她……她被我騙去台北找田中健太了……"冰雁被突破心防,在雪耀的軟硬兼施下,總算道出詳情。

    她把和韓汐想出的點子告訴他,一時間,雪耀完全說不出話來,心想,一旦讓絲歐再回到田中健太身邊,要找機會跟她解釋可說是難上加難,只怕她為了避免田中健太找他麻煩,會想盡辦法避開他。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秦律師的消息。他連忙轉身要去打電話到日本,只求上蒼保佑,秦律師已經有好消息可以給他。

    挾著浩大的聲勢,田中健太帶著敏繪再度回到南部,今天,是他宣布准備要建一處比碧晴山莊更豪華、更氣派的度假中心的日子,整個小鎮熱鬧非凡,地方上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全來共襄盛舉,人山人海的盛況比迎神廟會還要熱鬧。

    為了造勢,田中健太還花大錢租了艘大型郵輪,准備明天讓來賓們可以免費登船,到外海一同參與慶祝宴,享受一趟海上之旅。

    雪耀夾雜在人群之中,見田中健太和敏繪受到夾道歡迎,山村秀織也跟在一旁,仿佛她已經成為田中健太公司裡的一名成員,全然忘了她是在替對手助陣。

    敏繪的手被田中健太牽著,緩緩走上台,她面色有些凝重,但還是不忘對幾百只眼睛頻頻微笑,當她在萬頭鑽動的人群中看到雪耀的身影時,那股渴望又不敢親近的念頭讓她內心洶湧起伏,備受煎熬。

    "各位鄉親父老,很高興大家能夠來參加這簽署儀式,我准備在燈塔的後方蓋一處全亞洲最大的度假中心,將提供兩千個就業機會給在地的居民。今天能有這樣的機會,我要感謝碧晴山莊的山村秀織董事長,還有陰雪耀陰總裁,現在,就請陰總裁上台跟大家說幾句話。"

    田中健太遠遠就看到雪耀站在人群之中,為了展現自己財富雄厚的實力,並警告他別再對自己的未婚妻動歪腦筋,說什麼也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雪耀走到台上,和敏繪四目相接,他很想大聲和她把話說清楚,他和秦律師聯系過了,秦律師已和中島雄夫搭上線,所有線索都顯示她就是絲歐,只是情況究竟如何尚需調查,不過,這也就夠了,百分之九十九可確認她不再屬於田中健太,她是他陰雪耀的妻子。

    "各位在地的鄉親們,很高興田中先生在短短的時間內便購得一塊相當不錯的土地,但由於燈塔後方的那片土地,有三十甲的農地是屬於藍天企業所有,因此,田中先生真正購得的,頂多只能稱為全台第一,說是全亞洲第一是誇大其詞了些……"

    雪耀的致詞讓田中健太氣得臉快發綠,他看向一旁的山村秀織,希望她能好好管管她這位侄子。

    "耀兒呀,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那塊三十甲的地我已經跟田中先生講好,你不要再亂發言了。"山村秀織急忙跑到雪耀身邊,在他耳朵旁嘀嘀咕咕一番。

    "姑媽,你私賣那塊土地給田中健太,連跟我商量一下也沒有,別忘了我才是藍天企業真正的負責人,從現在起,藍天名下所有的資產我要全權掌管,你只要管好你行政部門的工作便行。"雪耀為了贏回心愛的人,不惜拿出藍天企業和田中健太對上。

    "你瘋了不成,這樣跟姑媽說話!"山村秀織看見他整個態度跟以往完全不一樣,一時之間無法招架。

    "姑媽,是你要我好好振作,我現在就振作給你看,你可以下去休息了。"他明白,要搶回絲歐,已不能再擺哀兵姿態,必須要放手和田中健太一搏。

    山村秀織對田中健太使個眼色,表示她已經愛莫能助。

    田中健太見狀,將嘴湊到敏繪耳邊。"親愛的老婆,你是不是該去警告那家伙,要他別亂說話呢?如果他再這樣下去,跟我卯上,對他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敏繪感到頭痛不已,她曉得要是她不照做的話,以田中健太的狠毒,雪耀不會有好下場的,基於保護他的考量,她還是朝雪耀走去。

    "各位鄉親們,陰先生的致詞就到此結束,等會在碧晴山莊的大廳有茶水和點心招待,希望大家能踴躍前往。"她拉過雪耀的麥克風,截斷他的發言。

    "你……"雪耀不懂她為何要當眾給他難堪。

    敏繪背對著田中健太,朝他眨眼示意。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他設想,但願他能體諒她的為難處境。

    雪耀點點頭,不甘心地放棄修理田中健太的機會。

    他沒打算待在台上和田中健太同坐,徑自走下台,這種隨性的舉動引起台下民眾一片嘩然。

    敏繪黯然地立在台上,她朝天空望去,濃厚的烏雲仿佛是為一場未知的軒然大波揭開序幕。

    碧晴山莊大廳

    外頭下著陰雨,使得燈火通明的大廳內看起來更有暖意。

    地方上有些知名度的政治人物或是商業界的名人都挺捧田中健太的場,沒有人半途離席,使得整個會場人聲鼎沸,幾個小時下來也不見半絲冷清與乏味。

    雪耀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絲歐,好不容易盼到她上化妝室,他才有機會與她單獨說話。

    他趁她走出化妝室時,一把將她拉到隔壁的置物間,並將門鎖一按,阻止其他人意外走入。

    "絲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他二話不說便捧起她的臉直吻而下。

    狂肆饑渴的熱吻直落在她的頸項,吻遍她每寸肌膚,用臉頰的敏感膚觸往她耳邊廝磨,陣陣的熱流貫穿她的背脊,使得她嬌喘連連……

    叩!叩叩……"裡面有人嗎?"一記敲門聲伴隨著問話響起,讓正處於激情中的兩人頓時愕住,他們四目相交,不敢多發一語。

    聽起來好像是田中健太的聲音……

    斗室內只有濃重的呼吸聲,他們從門下的縫隙朝外看,那影子仍停留在實物間前頭,顯然,並沒有要離去的跡象!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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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7: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雪耀捂住敏繪的嘴,避免她不小心因驚慌過度而出聲。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田中健太,他不是吩咐過部屬,不能讓他有單獨行動的機會嗎?

    這下要是他闖了進來,即使事實真相公布,對絲歐甚至是他都會造成極大傷害,畢竟到目前為止,絲歐還是田中健太的人。

    "喂!裡面的人上廁所怎麼上那麼久……"田中健太又敲了一次門,突然一旁又多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先生,男廁所在旁邊,這是實物間,你走錯門了。"中年男子將田中健太往旁邊帶,外頭漸漸安靜下來,兩人才噓了一口氣。

    "原來他是酒醉找錯廁所。"話雖如此,但也讓兩人經歷一次膽戰心驚的關鍵時刻。

    "我看我今晚還是回到他身邊,在事實還未完全明朗化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敏繪推開他,起身匆促地把衣服穿好,抓起皮包正准備走出去時,雪耀將她摟回自己身旁,再次吻著她誘人犯罪的紅唇。

    "記住,你永遠是我的人,我會很快讓你回到我身邊。"雪耀松開他的手,壓抑著心中高漲的欲火。

    "我會的,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再跟田中健太起沖突,也別拿藍天企業開玩笑,你斗不過他的。"她三申五令的提醒他之後,才趁無人時急速離開實物間。

    此時的天空,雲雨層逐漸加厚,看來,明天可是一個疾風驟雨的氣候。

    敏繪姊回來了!

    他們也都知道是她在欺騙他們。

    這下子,她在耀哥心中更沒有立足之地,如今的她,哪裡還有臉回碧晴山莊,之前所有勞心勞力,到今天算是回歸於零,什麼也沒得到,而青春和時間卻失去了。

    她是個情場上的倒霉鬼,早知會有今天,又何苦非要賭這一局,但這些都怨不得別人,全是自己一相情願,人說愛情路坎坷難行,可她又非要走上這條崎嶇小徑,只能說自己活該,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

    冰雁拿著一把小雨傘,走在清清冷冷的街上,強勁的海風掃過,霓虹燈相繼關閉,而她,今晚將要何去何從?

    抬眼一看,又湊巧來到韓汐的店門外,看來裡面應該還是有人。

    "對不起,我們打烊……"韓汐邊擦桌子邊說,抬眼一看,來人竟是冰雁。"冰雁,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你瞧瞧你,全身都濕透了。"

    冰雁一走進店裡,便無力的癱坐在小木椅上,韓汐替她端來一杯熱茶,為她祛祛寒氣。

    看她那張垂頭喪氣的臉,韓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都是你,都跟你說過這事早晚會穿幫,才不過短短三天,我就成了裡外不是人的罪魁禍首,叫我以後怎麼還能在這待下去……"甫一開口,冰雁直將所有不滿的情緒狂洩而出。

    見她氣憤的哭了出來,韓汐來到她身邊,將她拉進自己懷中,撫著她微濕的發梢,"別難過,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忘了將偽造的那幾張紙收好,但誰曉得就這麼湊巧,雪耀會跑來我店裡喝酒解悶。"

    "這真是老天爺要捉弄我嗎?還是我跟耀哥一點緣分也沒有?"冰雁的嚎啕轉為嚶嚶的啜泣。

    "或許你和雪耀的確沒有緣分,看開些吧!要不然你來我這住,正好避免每天要見到他的尷尬。"韓汐緊摟著她,心中的疼惜益發滋生。

    "韓汐,你對我真好,要是你是男孩子,我一定會嫁給你。"冰雁抬頭看著韓汐堅毅的臉,突然感覺她挺有男子氣概的。

    "你想現在嫁給我,我也不會反對啊!"這句玩笑話卻是她發自內心的由衷之語。

    她捧起冰雁那張潔淨的臉,拭去布在她臉上的淚漬,輕輕地將唇印上她冰冷的唇瓣,傳達自己心中愛憐情意。

    "韓……不要這樣……"冰雁第一次被女人親,總感到有點怪怪的。

    "你還願意讓男人來糟蹋你,聽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嗎?"韓汐有企圖的替她洗腦,要她徹底對男人失望。

    "當然不要。"才被雪耀傷了心的冰雁,一時內心六神無主,只能任由韓汐牽著走。

    "那就對了,咱們女人就該要相互憐惜,打造我們自己的未來。"她雙手攬緊心愛的人,心中一陣悸動。

    冰雁點點頭,不再回避她的親密之舉。

    她的唇重新貼在冰雁唇上,另一手則探入冰雁的衣服內,搓揉她飽滿的酥胸,她輕輕揉弄,讓冰雁禁不住荷爾蒙的激昂,整個欲念直升而上,她想象是雪耀在賜歡於她,身上游移的是一雙男人的溫熱大掌。

    耀哥,我終於得到你的愛了……她在心裡默默念著,然而,此時的她正慢慢蒸散在韓汐的唇舌愛欲之間……

    深夜開始下起大雨,除此之外,詭異的霧氣將四周籠罩,使得在小屋內從窗口遙望燈塔的雪耀,產生惴惴不安的情緒。

    不知道絲歐現在怎樣了?

    明天田中健太便要正式迎娶她,她不曉得能不能想到辦法拖延他的決定,而秦律師還沒搜集完全部資料,他拿什麼去和田中健太談判,這些問題不斷困擾著雪耀,整個屋裡充滿煙味和咖啡味,今夜他肯定是夜不成眠了……

    "叩叩叩!"接連三記敲門的聲音打斷雪耀的思緒,他看看表,凌晨一點半,這時候會有誰來找他呢?

    該不會是絲歐吧!

    他腳步輕緩地走到門邊,將門開出一條細縫,頓時屋外的四個彪形大漢用力將門踹開,堂而皇之的進入小屋內。

    "你們是誰?"雪耀看著眼前四名大漢全是孔武有力的練家子,不像是平常的老百姓。

    "田中先生要我們先帶陰總裁你到一個地方休息幾天,等到他和中島小姐結完婚後,再放你走。"為首的大漢約莫有一百九十公分,魁梧健壯,手上還拿著一把口徑點三八的手槍。

    "原來是田中健太派你們來的。"他應該早想到田中健太會先下手為強,憑他超乎常人的防備之心,會出此下策也不是意外之事。

    "你放心,田中先生吩咐過,只要你全力配合,不要試著想要反抗,你會過得相當舒適,我們不會傷到你一根寒毛的。"大漢話語中很是客氣。

    "要是我不配合你們呢?"雪耀毫無懼色的問。

    "那我們只好強迫陰總裁配合了!"大漢把手搭上扳機,其他的人也把槍指向雪耀。

    雪耀見沒選擇的余地,看這些人臉上線條緊繃,無疑是冷血的殺手,要是他頑強抵抗,子彈在他身上射出幾個洞不是不可能的。

    "算你們狠,我認栽了。"他故作輕松的聳聳肩。

    "那請陰總裁跟我們走吧!"大漢將槍抵在他身後,走出小屋。

    雪耀走在前頭,漆墨一片的四周雨勢驟大,路面也泥濘不堪,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雪耀想著,只差幾步路便無脫身余地,他得要想出個脫困之計才行。

    說時遲、那時快,天上一道閃電劈下,在電光乍現的瞬間,雪耀突然朝左前方的草叢撲去,密密麻麻的菅芒草將他竄逃的身子吞沒,使得四人連忙兵分四路,展開地毯式的搜查。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看到他就給我在他身上多打幾個洞。"為首的大漢氣憤難平的大吼,這種雨夜還要四處找人,真是倒霉。

    "大哥,不過老板說過要抓活的。"另一位黑衣男子提醒他。

    "那就射他的腿好了,我看那樣他還能多會跑!"

    "雪耀……"

    敏繪睡到半夜突然驚醒,大喊雪耀名字的她,額上滿冷汗。

    一旁的田中健太只是翻了個身,將手放在她身上,她輕撫著自己的胸口,幸好沒有被田中健太聽到她的夢話。

    不知怎的,她竟然做起惡夢,她夢見雪耀被幾個人追殺,而且全身傷痕累累,性命垂危,這讓她十分擔心,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躡手躡腳的掀開棉被一角,她以極為輕柔的動作起身,正當她的雙腳伸進拖鞋之際,床鋪的另一頭卻發出一記陰冷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裡?"田中健太半坐起,一臉不悅地質問她。

    "我……我口有點渴,想找水喝。"她胡謅個謊,不明白早已醉死的他,怎還會發現她起身。

    "是嗎?水不是在你的床頭邊,你還要找什麼水?"彼此相處已久,她的習性他會不知?

    "因……因為水已經變涼了,我想喝點熱的。"她拿起床頭的杯子,欲朝保溫瓶走去,不意卻被田中健太揮來的大手一把將水杯甩落到地上。

    "你少在那邊跟我打哈哈,想去找姓陰的那家伙,對不對?"他拉回她的身子,讓她跌回到床鋪上。

    "我、我沒有,你不要亂說話。"被說中心思的敏繪,心虛的反駁。

    "沒有?從你上台北去找我,我就曉得事情並非那麼單純,告訴你,中島雄夫拿了我一億日幣,將你給我,我是絕不會讓你回到陰雪耀身邊,即使有證據顯示你就是賈絲歐,可那已經是過去式,今天的你是中島敏繪,我不會容許女人背叛我,要是你真敢跟陰雪耀勾搭,我會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下十八層地獄去。"

    他的惡言惡語嚇壞了敏繪。

    她顫著聲問:"照你這麼說,我養父真的是在欺騙我了?"中島雄夫拿了田中健太一億日圓的事,她渾然不知情,殊不知她是他們倆之間的貨品,供他們來做買賣的。

    "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好,我告訴你,兩年前,中島雄夫的一艘貨輪行經巴士海峽,剛好碰到暴風雨,是舵手發現有人在海上浮浮沉沉,才把你從海裡救上來。"

    果不其然,她不是道地的日本人。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全然記不得曾經有過這樣的事,她的記憶裡只有自己是在中島雄夫的扶養下長大,其他的事她卻怎麼也記不起來。

    "因為你腦部遭受嚴重撞擊,昏迷了兩個月才清醒,沒變植物人已是萬幸,清醒後便忘記過去的事情。然而,我萬萬沒想到,就這麼湊巧,你和陰雪耀竟然是夫妻?"田中健太略帶酒意的諷道,他恨上天捉弄他,讓他平白無故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陰雪耀眼前。

    "所以是你和中島雄夫一起聯手騙我?"看著眼前這個狼子野心的人,她不懂他為何要欺騙她。

    "怎麼說我是騙你呢?中島雄夫收了我一億日幣,將你給了我,而你……你美得讓我非得到你不可。"他朝她逼近,愈看愈覺得她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女人。

    "你……你想做什麼?"她緩緩往後退。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要你履行夫妻間的義務,明白嗎?"

    "我……我不想嫁給你了!"事到如今,她不再當那乖乖的家貓,為了她和雪耀的未來,她要和他劃清界線。

    聽到她很堅決地吼出她的拒絕,田中健太不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還賊兮兮地笑出聲。"你以為你現在說不嫁就可以不嫁嗎?你那沒用的養父收了我那麼多錢,要是你不嫁給我,我可是馬上將他逼到死路,你認為呢?"

    "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拿我當交易的物品,出賣我,你想逼死他你盡管去好了。"她才不會同情那種虛情假意的人。

    "那陰雪耀呢?要是你敢離開我而嫁給他,我可是有辦法讓他賠上一筆天文數字,讓碧晴山莊成為我田中健太的,還是你想看他可憐兮兮地把藍天企業拱手讓給我?你最好放聰明點,不要把我惹毛。"田中健太一口氣陰狠的道。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絲歐舉起手准備賞他耳光,不料卻讓他得以撲身壓住她。

    "要不是我對你一見鍾情,搞不好你早就被中島雄夫那老頭子賣到私娼戶,你不感激我還想打我,活得不耐煩了你!"田中健太緊緊掐住她的睡衣領口,不在意她是否因此呼吸困難。

    "你……你明明知道我是雪耀的妻子,你……你還要對我們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面對他那張猙獰的臉,和滿嘴吐出的酒氣,她說什麼也不可能跟這種人共度一生。

    "因為我愛你,寶貝,我告訴你,別人愈想得到的女人,我愈是不會讓他如願以償,這就是我田中健太的個性,沒有人可以爭得過我!"他的嘴貼在她的身上,大口大口汲取她身上的催欲香氣。

    "不……不要啊……"他的手指粗暴地在她身上游移,使得她非得不停扭動身子逃避他的侵襲。

    "你叫吧!反正你愈叫我愈是興奮。"他一把撕開她的睡衣,盡情欣賞她光裸的嫩白皮膚,引發體內更澎湃的欲火。

    "健太……我求求你……"她修長的腿不停朝他的大腿處踢去,雙手也在他面前不停揮撥。

    見她拼命抵抗,他一把怒火燃起,"臭娘們,看你這樣,真讓我覺得你已和陰雪耀那家伙有鬼,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大手往她乳溝處一扯,瞬間她胸前最後的一塊遮布也被他丟向床腳。

    "你給我滾,我不會跟你結婚的,你做夢!"發起狠的絲歐也不甘示弱,指甲狠狠往他臉上一劃,四條明顯的血絲立現。

    "媽的,你竟敢抓花我的臉!"田中健太往自己臉上一抹,只見掌心一道鮮紅血跡。

    他出手打了絲歐兩巴掌,而她的吃痛聲驚擾了外邊剛好走過的山村秀織。

    "田中先生、中島小姐,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絲歐連忙跑去開門。"姑……姑媽,救救我……"

    "天啊,田中先生,你怎麼把中島小姐打成這樣子?"山村秀織驚訝的問,有些暗惱自己的多事,且對絲歐對她的稱呼感覺不對勁。

    "你沒見到這臭女人把我的臉抓成這樣嗎?"

    "姑媽,我……我求求你,今晚讓我跟你睡好不好?"她身邊已沒有依靠,除了求山村秀織發發慈悲心外,別無他法。

    "這……"山村秀織一臉為難,她和田中健太有著生意上的往來,要是真如她所說的那麼做,不是存心跟田中健太作對嗎?"中島小姐,我……"

    "我不是中島敏繪,我是賈絲歐,我是雪耀的妻子,要不然你帶我到雪耀那裡去,好不好?"

    為了大局,山村秀織狠下心拒絕她,"你今晚喝多了,早點休息,等明早郵輪開進港,你們就要舉行結婚典禮,不要再說這些傻話。"

    "我沒有喝酒,我是跟你說真的!"看來,她是不准備出手幫自己。

    "山村女士,我們小倆口只是斗斗嘴,很抱歉這麼晚還把你給吵醒,我跟你保證,等會我們就會好好睡覺,你不用擔心。"田中健太決定忍這一時,等明天真正和她結為夫妻再說。

    "聽到沒,你未婚夫已經說沒事了,夫妻間難免會斗斗嘴,所謂床頭吵、床尾和,鬧太僵畢竟也是不好看的。"山村秀織的手才要搭上絲歐的肩,便被她刻意地躲開。

    "夠了,我不想再跟你說話,我說什麼你一點也不在乎,你只在乎你自己的利益。"絲歐轉身往房間走,她將自己鎖在另一個小房間,對著外面叫道:"田中健太,你晚上要是敢闖進來,我就拿刀子自殺給你看!"

    "好,我不會進去吵你,不過你在裡頭也最好想想,若是你不嫁給我的話,連累到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你可要想清楚!"他說完話後,還朝山村秀織狠狠一瞪。

    "田中先生,都是雪耀不好,我……我明天一定會阻止他不要上船去,這樣就不會給你添加麻煩了。"她畏縮一下,保證著。

    "用不著你阻止他,他應該不會去了。"田中健太丟給她一句話便進屋了,但山村秀織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清他所言為何。

    望著外頭的風雨,田中健太暗忖,即使老天爺向著他們兩人,他還是要逆天而行,不管如何,他是非贏不可!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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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0:38: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靠著對當地地形的熟悉,雪耀從菅芒草叢中翻進燈塔內,循著上塔的樓梯,一路踉蹌而上。

    "你……你不是陰小老闆嗎?怎麼在這種鬼天氣跑來這找我,要喝酒也不能選這時候啊!"管燈塔的老謝聽後頭鐵門被人拉開,一眼便瞧見全身污黑濕透的雪耀癱坐在地上。

    "快把門鎖起來,任何人敲門都不許開。"他喚來老謝,要老謝將上塔的唯一通道給卡上兩道鎖。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看你這樣跟被人追殺沒什麼兩樣。"老謝扶起雪耀,還拿毛巾將他一身污泥擦掉。

    "沒……沒錯,我就是被人追殺,有四個……四個身強體壯的殺手準備把我殺掉。"他邊喘著氣邊對老謝敘述詳情。

    "這……這太誇張了,小老闆,你跟誰結仇,怎會有人非置你於死地不可?"老謝將自己乾淨的外衣拿給他,並替他端來一杯熱茶。

    "這一切說來話長,記住,等會要是有人敲門,問有沒有看到我,你千萬不可說溜嘴。"

    "我……我明白了。"老謝沒再多問什麼,這種事還是知道愈少愈好,才不會惹得一身腥。

    雪耀從燈塔上朝外頭看去,海上一片霧——,浪濤拍岸聲大得令人心驚,這樣惡劣的海象的確會讓許多船隻迷失方向,希望明天還是這樣的天氣。

    "老謝,這場大雨還會持續多久?"他走到電視邊,看著氣象預報中的氣象圖。

    "大概明天早上會好一些,不過下午以後華南一帶的雲帶飄過來,恐怕會出現比今天還要大的雨勢。"老謝守燈塔守了快三十年,這點基本氣象常識對他來說沒什麼困難的。

    "照這樣看來,所有的漁船不就都入港避風雨了。"雪耀朝遠方看去,平常海上見得到的漁火點點今晚全部絕跡。

    "不但要回港,連大型郵輪也不准出航,除非是有人瘋了,不要命,才有可能願意與大海搏鬥。"依他的經驗,這海象可是詭譎多變。

    "所以說,要是有船非得出去,那不就是……"

    "自尋死路!"老謝睜大眼睛,還把聲音故意壓低說。

    聽到他這句絕對的回答,無形中憑添雪耀心中數百倍的壓力,要是田中健太明天非得要帶著絲歐出航,那……那兩年前的事件,會不會又再重演一次?不,他不能讓惡夢重演,他絕對不能讓絲歐再去冒這種風險。

    驚愕間,幾聲急促交迫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兩人面面相覷數秒後,雪耀給老謝一個示意,自己則躲到塔外的小平台上。

    "是誰啊?"老謝調整好心情,戰戰兢兢走去開門。

    "剛剛有人來嗎?"四個被淋得像落湯雞的殺手,魯莽地闖進來,為首的大漢粗聲問。

    "沒……沒人啊,這種鬼天氣連我都想早點回家睡覺了,還有誰會來。"老謝神態自若,一點餡也沒露出來。

    "不介意我們四處看看吧!"四人不等他答應,便開始大肆搜索起來。

    "喂!你們曉不曉得這是燈塔,是指引船隻方向的重要陣地,就像是飛機場的塔台一樣,你們這樣擅入我是可以叫警察來把你們抓走的。"老謝雖已是一把老骨頭,罵起人來還是中氣十足。

    "少廢話,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這把老骨頭掛在燈塔上頭,讓你亮個過癮。"為首的大漢將槍抵住老謝眉心,嚇得他只能閉嘴,任他們慢慢參觀。

    四個人很快地將小小的燈塔檢查一遍,並沒發現到雪耀的蹤跡,就在他們要放棄的同時,卻有一個人慢慢走向玻璃窗旁,朝外頭的小平台張望。

    "這外面的平台是做什麼的?"他想俯瞰而下,可天黑雨大,視線根本不明。

    "是……是修理燈塔時站的地方,因為風大,平常還要在身上綁條安全帶以防摔落,連在天氣好的時候也很難站得穩,所以非得要是專業人士才能爬到外頭去。"老謝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高血壓,要不然他這下可要腦充血了。

    "那打開讓我到外頭看看。"臉上蓄滿胡碴的殺手對著老謝命令。

    "這……"完蛋了,小老闆的命要休矣。

    老謝拖著緩慢的步伐前進,正當準備打開窗戶,為首的大漢出聲說:"用不著了,看那裡那麼窄,怎能擠得下人,況且這種天氣,你不要自找麻煩了。"

    老大開口說話,身為手下的不敢再吭聲,只好乖乖退下。

    "我們會持續在這附近搜索,要是有人來,你就打出信號槍告訴我們,你最好別耍花樣,否則我會把你的屍體葬在這燈塔的下方。"為首大漢將一把信號槍交到老謝手中後便帶人離去。

    驚魂甫定的老謝,一等四人離去便衝到窗邊往小平台看,只見平台上空無一人,這讓他更加慌張,不顧大雨跑到外頭查看仔細。

    "老……老謝,我在這裡!"雪耀兩手吊在平台下的兩根欄杆,幸好那幾個人離開得快,要不然他可撐不了多久。

    老謝使勁將雪耀給拉起來,小心翼翼和他走回塔內。"小老闆,你真是有勇氣,那桿上又濕又滑,你要是一個沒捉好,就會摔下去,那可是必死無疑的。"

    "可要是我不這麼做,而被發現到的話,豈不連累到你。"雪耀笑笑的道,為方才有人試圖到平台觀看而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那些人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就離去,那……"

    "我只好在這繼續等著,耗到天亮為止了。"雪耀往塔下一望,幾個黑色身影在燈塔附近走來走去,看來,要阻止田中健太,全看老天爺肯不肯配合了。

    接近黎明時分,曙光穿破夜幕,風雨在一夜的肆虐後漸漸停緩,但海象依舊不佳,時有巨浪捲起。

    田中健太一早便打電話聯絡郵輪,堅持其早上九點前要抵達港口,用接泊的方式讓所有遊客上船,而在此之前,他已打了通電話給山村秀織。

    "山村女士,請你立刻聯絡市內最好的婚紗公司,要她們準備幾套婚紗以及最棒的化妝師,如果她們能在七點以前趕到,我付她們十倍的酬金。"

    "田中先生,你……你犯不著這麼趕吧!今天看來天氣不怎麼好,而我也替你看過農民歷,今天可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山村秀織被昨晚的他嚇到,講話有些顫抖。

    "你不用管那麼多,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要是你不願意的話,到時我的度假中心開幕,可是不打算跟碧晴山莊合作,你考慮清楚。"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還能跟她客氣些什麼。

    "那……那好吧!我馬上去替你找人。"

    距離他預計的迎娶時間已剩不到幾小時,田中健太走到昨晚絲歐獨處的小房間,將小房間的門打開,他看到反鎖在裡面的絲歐正沉沉的睡著,決定不吵醒她,只輕輕摸著她那張晶瑩剔透的臉龐,陶醉在她即將成為他妻子的愉悅中。

    你這一生注定是我田中健太的人了,我絕對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絕不……

    他的觸碰驚醒了睡夢中的絲歐,她睜開眼,看見他竟出現在她身旁,瞬間的反應便爆發出來。

    "你……你怎麼能進來?我不想見到你!"她縮至牆角,嫌惡地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我當然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難不成你希望我破門而入,用暴力讓你乖乖聽我的話?放心,我不會那樣對你的,因為今天就是我們大喜的日子,等會就會有婚紗公司的人來幫你打理行頭,你只要專心當我的新娘子就行了。"田中健太不想破壞待會要結婚的好心情,表現得很紳士,也期盼能得到她的回應。

    "我不可能當你的新娘,我已經是雪耀的妻子,你不要癡人說夢。"絲歐再度嚴正聲明自己的意向,不願屈嫁給他。

    "我告訴過你,要是你不嫁給我,我會整垮他的藍天企業,你不怕嗎?"他蹲在她身邊,給她最後忠告。

    "要是我們兩個相愛,即使是窮到三餐不繼,也甘之如飴,而且我相信只要我們倆可以在一起,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的。"她不再受他威脅,這一年多來,她聽多了他的恫嚇,早已麻痺。

    握緊的拳頭可聽見指關節咯咯作響,田中健太的血液裡流竄著滾燙嫉妒的火焰,原本絲歐的大膽頂嘴鐵定換來一頓痛扁,但,他忍住了,只要過了今天,她和姓陰的那傢伙便再也玩不出任何花樣。

    "你對那小子的感情還挺執著的嘛!有愛情便不需要麵包,我很佩服你有這樣的意志,但你想想,要是你孤苦無依的一個人,還能跟誰恩愛?一個人演獨腳戲嗎?"他的話中隱藏著他已對雪耀不利的暗示,聽得絲歐緊張萬分,拚命解讀他的語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對他怎樣了嗎?你說啊你!"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驚悸,她趨前扯著他的衣領,情緒激動萬分。

    "我已經派人去跟他講講話,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用不著那麼緊張。"

    "你這混蛋,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你為什麼不趕緊下地獄去,我是做錯了什麼,竟碰到你這無恥的禽獸!"她揮拳如雨下,不停往他身上捶去,終於她的瘋狂行徑,惹火他克制已久的情緒。

    "要是你再這樣無理取鬧,我一通電話馬上就要了他的命,你最好相信,不要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低沉嗓音喝住情緒失控的她,幾分鐘後,她漸漸平靜下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哀傷的哭泣聲盈滿整個室內,他並沒有搭理她的話。

    好一會,他才放柔聲音說:"因為我愛你,還有我丟不起這個臉,你懂嗎?"他伸手想去摸她,卻被她一掌拍開。

    "你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慾,根本就沒有真心愛我!"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今天你是非嫁我不可,要是你敢背棄這個婚約,你就等著抱陰雪耀的屍體痛哭吧!"再多說只是浪費唇舌,他粗魯的拉起她,朝房外走去。

    外頭的天色漸漸明亮,雖還有些許霧氣,但昨夜的狂風暴雨已恍如隔世,完全不見蹤跡,兩輛車魚貫駛進賞霧軒,車裡頭走下六、七個趕來替絲歐化妝的婚紗公司人員。

    "田中先生,我們是山村女士請來給新娘化妝和試婚紗的人員。"帶著一群專業工作人員進門的是一位精明幹練的造型師,戴著一副棗紅鏡框眼鏡的她看來很有前衛風格。

    "就是那位,記得,替她打扮得漂亮一些,別讓我看到她一臉好像待會要參加告別式的樣子。"田中健太不想再待在這搞得他心情大壞的屋子,而且婚禮上還有許多事得由他親自坐鎮不可。

    幾個工作人員看著淚汪汪的絲歐獨坐在絨椅上涕泣,做了幾十年婚紗生意的他們,從沒看過這樣奇特的景象,個個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叫誰去打開這尷尬的局面。

    郵輪在田中健太的施壓下,縱使礙於天象,還是緩緩駛入港口,他們曾不只一次跟田中健太提到,下午天氣勢必又要轉壞,在海上辦活動相當危險,可他卻執意非得要這麼做不可。

    這讓在燈塔上觀看近海情況的雪耀憂心忡忡,他不停利用無線電通知郵輪,但對方回應他是上頭吩咐不得不如此,口氣莫不無奈。

    "老謝,還有沒有辦法阻止郵輪駛進來,否則大批的賓客上船,一旦海象轉壞碰到意外,那該怎麼辦?"他怕田中健太會逼迫絲歐上船,心急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可以啊,在燈塔上裝個高射炮把它打沉不就行了!"值了一整夜的班,再加上為顧全雪耀的性命,老謝早就精神不振,呵欠連連。

    "我在跟你說真的,你正經一點!"

    "小老闆,我這麼說你還聽不出來嗎?若是我們警告過他他還不聽,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除非是你親自上船去阻止,要不然還能如何?"老謝一派山東大老粗的性格,他探顆頭往外一看,這底下四個鐵金剛站了一晚的崗也不睡,真讓他不甚耐煩。

    親自上船?

    雪耀從老謝的玩笑話中聽出一些心得,沒錯,要阻止絲歐嫁給田中健太,他若能親自上船定萬無一失,只不過……他要怎麼離開這裡而神不知鬼不覺混到上船去呢?

    眼珠子一轉,他將眼光盯在燈塔那巨大的燈具上,發現到有個方法可以趕走那四個討人厭的傢伙。

    "老謝,你能不能用燈塔向港警所打出通告,說這附近有大陸的偷渡客,請他們過來抓人。"

    "這萬萬使不得,謊報消息是會被革職的,我這把老骨頭在這干了三十多年,你不要害我失業,我後半輩子要靠誰啊?"老謝聽了寒毛豎起,這種攸關自己未來的事情,他打死也不會做。

    "你放心,你要是被革職,我會讓你來我碧晴山莊做事,而且還能拿到比看守燈塔還高的薪水,至於刑事部分,我會請人去替你說情,你不會有事的。"他給他無後顧之憂的保證,只要能把警察騙來,底下四個驢蛋不閃人也不行了。

    "這……"

    "別婆婆媽媽了,有我替你擔保你還怕什麼,你對我的這份恩情,我不會忘了的。"雪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對老謝投射曉以大義的眼神。

    "這……好吧!反正在這守燈塔守一輩子也膩了,換個環境也好。"

    被雪耀一洗腦,老謝便放大膽的做,朝著港警所的方向打出幾道明暗交錯的光線暗號,向他們請求支援。

    雪耀看著手錶,七點多了,再過將近一個多小時,郵輪就會開出港,希望警察能來得快些,讓他有機會偷溜上船,及時阻止一場無愛婚禮的舉行。

    郵輪正緩緩開進港口。

    一大批賓客及鎮民老早就想登上豪華郵輪,享受一趟優閒的海上之旅。

    在一艘艘遊艇的接泊下,上船的賓客已不下數百人,他們正興奮地等待出海,並欣賞一場盛大的婚禮。

    田中健太很滿意一切如期進行,連他身旁的絲歐也穿戴好最美的婚紗禮服,坐在黑色賓士500轎車內,緩緩朝港口前進。

    她兩眼泛紅,化好的妝一直不斷暈開,讓隨行的化妝師趕緊換上防水化妝品,準備待會補妝。

    "你最好調整好你的情緒,不要讓我對你失去耐心。"坐在她身旁的田中健太,深吸一口氣朝她提出嚴重警告。

    "你到底有沒有對雪耀怎樣?除非你讓我看他一眼,否則,我不會甘心嫁給你的。"她還是為雪耀的安危而心繫著。

    "你只能相信我,現在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等完成結婚手續,我會讓你跟他見上一面,禮貌性地跟他話別一下也是應該的。"田中健太看著車窗外的人潮,對於今天的婚禮充滿期待。

    "話別?你這什麼意思?"

    "你還聽不懂嗎?結完婚我們就要回日本,你總該跟我的親朋好友見個面,讓大家知道我田中健太總算把你給娶回家啊!"他的語氣顯示,似乎所有的安排都只要他一人同意,不需問她一聲。

    "你有沒有尊重我,為什麼所有的事都你說了就算,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回日本,我要留在台灣。"這一回去她就休想再回來,將和雪耀永遠分離,她不要。

    "你要再繼續任性,到時候你連最後話別的機會都沒了!"

    他一聲大吼嚇住她所有不滿,他早就有計劃,要是她待會在結婚典禮時鬧情緒,他會找陰雪耀開刀,讓她後悔一輩子。

    車子接近港口時,乍雨乍晴的天候一下整個變得霧茫茫,田中健太遙望一下天際,還是堅持初衷,非得在今天完成婚禮不可。

    他們一下車,大家全都爭相目睹日本新娘,能有幸看到一段外國人的婚禮,在這蕞爾小鎮,還可說是件相當罕見的新聞。

    "中島小姐,你今天看來氣色好極了,能當田中先生的妻子可真是幸福,我想他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照顧你一輩子的。"山村秀織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臉笑咪咪地站在她身旁。

    "雪耀呢?他……他怎麼沒有過來?"絲歐趁田中健太與人打招呼時,靠近山村秀織耳朵急迫地問。

    "他……他有事,所以不方便過來。"說真的,這幾天她一直沒看到雪耀,自從上次他們兩人間為了絲歐的事鬧意見,很久沒說話了。

    "你一定在騙我,真不知道你為何不相信我就是絲歐,雪耀的妻子。"心死加上失望,絲歐已不期望從她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無法得到援助的她並肩與田中健太走在一條由玫瑰花裝飾成的花海隧道中,她低垂著頭,心裡半絲喜悅也沒有。

    雪耀,你到底在什麼地方,我就要嫁給田中健太了你曉不曉得,你要再不來帶我走,我們今生就真的無緣了……

    悄悄地,淚水又從她的臉龐滑下,只是她頭低低的,沒半個人看到她傷心欲絕的表情。

    在老謝將港警騙來後,躲在燈塔裡的雪耀才得以有機會脫身,他向老謝借了套舊衣破褲,及一頂開了嘴的褪色鴨舌帽,一路朝港口跑來,混身在人群之中。

    這樣的裝扮讓他很容易便騙過週遭的人,沒人發現他就是陰雪耀,當他看著一對新人正要登上遊艇時,一股忿怒之火從腳底竄起,整個在他腦門盤旋。

    所有的人都瞎了眼嗎?

    他們沒見到新娘子是一副被迫的神情嗎?這些人怎還能笑出一張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的臉,還有他那個貪財貪到極點的姑媽,竟為虎作倀的在一旁陪笑臉,他實在是看不過去這裝模作樣的場面,腳步跟隨意念,雪耀一頭朝新人方向衝去……

    "等一等,耀哥!"他的動作被後頭的一個拉扯喝住,回眸一看,竟是冰雁。

    "是你?你來做什麼?"他和她之間已是無話可講,有今天這樣的局面,她也要負不小的責任。

    "你現在衝出去,對你沒有好處,對絲歐姊的處境也沒有什麼幫助。"她的臉上寫滿誠懇,她早在這邊等他許久。

    "事到如今,有沒有好處也不關你的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不聽她的勸阻,他依舊決定維持本意。

    "耀哥,我知道我不對了,我特地來這等你,就是想幫你的忙。"冰雁將他拉到一旁,以免他的衝動誤了大事。

    "你到現在還想搞什麼花樣,我已經很多麻煩了,你不要再來增添我的困擾。"

    "耀哥,你再相信我一次,這回純粹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絆,你就聽我這一次,可以嗎?"冰雁伸出友誼之手,緊緊和他交握,暖意傳達到他的心窩,稍稍卸下他的心防。

    "好吧,你說說看。"

    "田中健太所租用的這艘郵輪共裝了四十八個監視器,所以不管你怎麼喬裝,也無法上得了船,而且他還僱用了二十多名的殺手,如果你想要一個人將絲歐姊救下船是不可能的事。"這些資料全是韓汐替她找出來,算是她一點彌補。

    "你怎會知道這些的?"雪耀對她另眼相看,這些資料若是真的,那她還真挺有本事的。

    "這是韓汐花了一筆錢,賄賂一位在郵輪上工作的公關而得知的。"冰雁愈說愈心虛地低下頭去。

    "她為什麼要對你那麼好?賄賂人可要花不少錢的。"他多少也猜測出韓汐對冰雁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這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總而言之,你還是不要上船,韓汐幫我們找了一艘快艇,到時她會先上郵輪,等郵輪行到外海,我們再找個機會將絲歐姊從郵輪上接下來,到時再用快艇將你們載回來。

    "我們算過,等快艇回港口後五十分鐘,郵輪才會進港,這段時間應該夠你和絲歐姊離開此地,等到找足證據後再回來,我想那時候田中健太也沒話說了。"冰雁將計劃通盤跟雪耀說了一遍,她的用心讓雪耀聽了十分感動。

    "冰雁,謝謝你,要是這件事能圓滿結束,都是你的功勞。"

    "不用了,算是我給你的補償,能看到你幸福,我也很高興。"冰雁不想在雪耀面前掉淚,匆匆丟下最後一句話便離去。"半小時後在前面軍艦巖的地方等你,你要準時到……"

    兩個女人讓他受著兩種熬煎,一個是心繫,一個是心疼……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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