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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段小樓】姻錯洋差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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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5: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在飛往倫敦的航線上
她趕著去結婚,他準備辦離婚
然而,才下了飛機,她就慘遭未婚夫拋棄
而他老婆居然告訴他,她不離了!
兩人陰錯陽差都沒完成「終身大事」
卻無巧不成書又在街頭遇到
兩條交叉線會變重疊線?
那可不一定,她這台北電梯女郎卻不二度下錯樓層
非得夜探古堡,把他祖宗十八代摸個一清二楚不可
啥?他不僅是財經博士,還是世襲伯爵?!
哎呀呀,有道是侯門一入深似海
小女子引以為戒呀!
可他老婆的狐騷味可真重
讓人不禁想除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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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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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7: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繁忙的中正機場,總是不停上演著悲歡離合的戲碼。

    希望與失望就像輪迴交替,在每個人的身上來去聚散。

    陽光不會永遠停留給同一個人,偶來的陰霾需要勇氣面對。

    就像汪臨臨與恩斯特-湯姆遜,一位象徵著長日將盡,另一位則是曙光乍現,命運在這一刻,給了兩人一段美妙又曲折的人生序曲……

    「不公平,不公平,上帝偏心,每個禮拜我都誠懇的上教堂禱告,為什麼你就比我好命?」紀海如在臨臨將行李托運後,心中的天秤怎麼擺都擺不平。

    「上帝知道你的誠心都是要有代價的,他老人家眼盲心不盲。」要像她一樣以誠待人,心中不沾半粒塵垢。

    「像我從來沒跟上帝要過任何東西,為什麼他都沒分我一個好男人。」另一旁的孫絲蒂吸吸鼻子,眼睛卻心不在焉地看著一旁走過去的空少。

    「男人不能靠上帝分給你,他沒那義務替你拉親結媒。」好姻緣要靠三分運氣,七分默契,總之主動積極才是良方。

    汪臨臨、紀海如和孫絲蒂這三位好姐妹,乃台北知名百貨公司的電梯小姐,因此笑容是她們吃飯的基本工具。笑得自然是基本的敬業精神,笑得燦爛是公司考核的標準,笑得湊巧是命運特意的安排,就像汪臨臨碰到石克勤,無心的一抹竊笑,竟也博得青睞,紅線就此牽成。

    這事說來也神,她並不是故意要去看到的,可是褲子破了那麼大一個洞想不看到也不行,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屁股露出凱蒂貓的貓頭,粉紅色的搶眼色澤讓整個電梯的人全漲紅了臉,所有人都憋笑憋得面紅耳赤,而她當然也不免俗套地跟著陪笑。

    不過身為一位稱職的電梯小姐,當知儀表與風範都代表著公司的門面,所以她只能偷偷咬著下嘴唇笑,豈知這一笑,卻笑出她的姻緣來。

    她不用跟秋香一樣,需要三笑才能與唐伯虎譜姻緣,光是這一笑,就讓同在電梯裡的石克勤對她深深著迷,就此展開如詩如幻的追愛過程。

    在這過程中,浪漫甜蜜樣樣俱全,纏綿悱惻一一不缺,愛情的終點站墓碑刻著「婚姻」兩字,順理成章的,臨臨也需走進愛情墓園。

    一踏進這墓園後,才知這墓園金碧輝煌,鑲金框銀,原來在豐富的精神食糧下,對方還有優渥的物質麵包,真看不出石克勤的父母在倫敦是上流社會的菁英,日進斗金,腰纏萬貫,如此條件,要汪臨臨說出不嫁的理由也難。

    「你去倫敦要是有遇到富商的公子或是科技新貴,別忘了水深火熱的好姐妹。」水眸半帶哀愁,紀海如不忘再三耳提面命。

    「我不求多,只要一點點麵包屑和半湯匙的愛情湯,我就足以溫飽。」看得出來,孫絲蒂寂寞得慌。

    「兩位請振作開心點,我是要去結婚,不是去當王妃。」她的幸福美滿果更是兩人的泣血之痛。同樣是電梯小姐,命運卻是差上一大截,只怕那時換成兩人當班,說不定也無法笑出那種令石克勤撼動心弦的笑,這一切只能說……都是命。

    「好了,我在英國結完婚後,一定會跟我老公回來補請你們的,你們到時一定要跟夏威夷女郎一樣熱情,別像現在跟孝女白琴一樣,好嗎?」人會成為焦點人物不是沒原因的,只要身邊帶著一對哭墳的祝英台,鐵定受到眾人矚目。

    兩人雖有不捨,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人家好命畢竟是人家的命,將心放寬給予祝福,心善運自轉。

    在揮別了好姐妹後,臨臨一人走進航空公司的貴賓室,這未婚夫確實有心,連艙位也替她訂頭等艙,他一定不忍心她去跟一大堆人擠經濟艙,光想到如此窩心的盤算,她便忍不住又開了朵心花。

    一朵朝著陽光微笑的向日葵。

    她端著一杯泡好的咖啡,靜靜的坐在寬大的絨椅上,持續上揚的粲笑代表著她心裡的雀躍,要不是因為這裡是貴賓室,她真想跳起來大叫,然後拉著服務人員擺臀扭腰,大唱瑞奇馬汀的動感歌舞。

    想著想著,她便忍不住搖動雙肩,打起拉丁舞曲的拍子節奏……

    思緒正飄在森巴嘉年華會的勁歌熱舞時,航空公司的小姐卻突然走到她面前,那種卑躬屈膝,彎成九十度腰的模樣,便是抱著讓客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正確姿勢。

    「小姐,對不起,我們這班飛機可能要延遲兩個小時,請您見諒。」罵吧,她已做好對方把咖啡潑到她臉上的心理準備。

    「什……什麼,延遲?」延遲雖是常有的事,但這回延遲的可是她的幸福。

    「是的,班機調度出了些問題,務必請您原諒,不過我們會提供不錯的餐券,讓您到上頭的餐廳使用。」伸手不打笑臉人,此乃服務業恪守的保命原則。

    「那……真的要等那麼久嗎?」天啊,兩小時,對她來說是兩年。

    對方肯定地一點再點,如搗蒜般地點著頭。

    她這下也莫可奈何,倫敦可不比高雄,火車並不會橫渡海洋。

    而服務小姐同樣對對面那位藍眼珠、褐棕髮色的外國人解釋一遍,這原本毋需她大驚小怪的畫面,卻讓她看到對方正目不轉睛看著她,她這才體會到被人盯著,就像是鞋底黏了口香糖,一樣叫人難受。

    「你的領帶還滿好看的。」她用簡單的英語來讓對方知道,這樣看人是很不禮貌的。

    「謝謝。」對方的中文字正腔圓,仔細聽還略帶京片子味。

    她仔細打量這異邦男子,全身上下是赴高級晚宴的昂挺西裝,顯得氣宇軒昂,兩道墨濃的眉毛,配上水湛色的眼珠子,稱得上是水準以上的男人。

    不過她不能再這樣看下去,她的心只容納得下石克勤,她的最愛。

    「飛機延遲是常有的事,不要太心浮氣躁。」對方觀察到臨臨不停看表,機械式地翻看雜誌,深知她的坐立不安。

    「我並不是去旅行,我有重要使命。」嫁人。

    「看得出來是值得期待的。」從她兩眼炯炯明亮看來,那是一種甜蜜的渴盼。

    「你不是嗎?」出國基本上都是歡樂居多。

    這一句話問得對方臉色一沉,為免尷尬,還是笑笑地將煙灰一抖。「我是去辦離婚!」

    這確實不是什麼值得道賀的事,同樣是一趟旅程,卻是極端般的結局。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恩斯特.湯姆遜,你叫我恩斯特就行了。」恩斯特風姿綽約,起身與臨臨握手時,還可看到他下巴乾淨的鬍鬚刮痕。

    一個人要走桃花,喜瑪拉雅山也擋不住,像這種類似英國皇儲威廉王子般的男人,在她眼中頂多隔著護欄與她握手就該三生有幸了,而今還能與他來個知性對談,她始終相信,上帝是偏心的。

    還好紀海如與孫絲蒂己被拒於海關外頭,要不然……她們篤定會改信佛教,不再上教堂見上帝。

    「請你一定要想開點,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就……」該是接「節哀順變」嗎?呸呸呸,她怎麼用這種老詞勸人啊!

    處於歡樂的人哪想得到一些頹喪的用詞,幸好他是老外,否則一定會被對方暗指毫無誠意。

    「我不害怕女人會離我而去,我只在乎我還有沒有勇氣去愛女人,事實證明,我對女人永遠保持熱情與活力。」水藍色珠子問著加勒比海海水的亮澈,堅強的心不易摧毀。

    「本來就是嘛,天涯何處無芳草,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找到與你相匹配的對象。」帥又多金,只要不是那種行為乖張、個性偏激的另類,一定有女人有這福氣的。

    福氣?這點讓她想起剛剛姐妹們耳邊的叮嚀。

    要是把他介紹給海如,光是她敗金虛榮的本性鐵定會把對方嚇死;若是絲蒂嘛……邋遢又懶散的個性八成讓對方撐不了多久,隨便用個大髮夾往後腦勺一夾,穿著夾腳拖鞋就出去逛夜市的模樣,也不適合這位氣質出眾的紳士。

    唉,怪就怪他的條件太好,好到自家姐妹沒那福份。

    「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準備去結婚?」如微風般的口氣傳送過來,讓臨臨感到一陣暖意。

    這男人是靈媒嗎?還是催眠師馬汀的傳人,怎會一眼就看出她出國的動機?

    「從……哪裡看出來的呢?」她臉上寫著「死會」兩字嗎?

    「女人散發著自信與光輝的階段,分別是在結婚與懷孕。」潔白的貝齒間,娓娓道出對女人的知悉。

    「懷孕是還挺遙遠的,不過結婚……你猜對了。」像她臉上散發著待嫁女兒心的神采,想不讓人知道也難。

    一提起要嫁給石克勤,頰腮便自然堆出膩人的小梨渦,她從不敢奢望灰姑娘的故事會發生在她身上,畢竟一個在台北討生活的平凡女子,寄望於幻夢的虛境,不如認命地啃著麵包,逐步實現自我的理想。

    「真羨慕你未來的另一半,有這榮幸去參加你的婚禮嗎?」鏗鏘有力的磁嗓,很難讓人去拒絕他,不過……為免石克勤做過多的聯想,這樣的祝福她心領即可。

    「我想……你的祝福我會永遠放在心裡,但是希望你別誤會……」

    「千萬別這麼說,我明白你的難處。」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砂。

    「那也祝你……」話才一到嘴邊,她就知道又該打嘴巴了,總不能祝他離婚快樂吧!「我是說好聚好散,其實女人都是軟心腸的,你只要有風度些,在她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丈夫但不是最好的情人,以後我若有機會,一定要認真當個好情人。」太忙是他婚姻失敗的致命傷。

    身為世襲爵位的恩斯特,曾祖父乃是1906年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1908年受封為爵士,之後家族企業在電子與科技領域的版圖上日益發揚光大,隨後進軍航空與造船,一直到現在,仍是英國主流商圈的第一號企業集團。

    不過這些成功男人的背後,婚姻生活幾乎可說是傷痕纍纍,日理萬機的忙碌生活,讓他們鎮日挖空心思在權謀策術之間,爾虞我詐的家族鬥爭,令他們疲於生死一瞬的存亡關鍵,也因要鞏固自身權利與地位,才有機會讓他結福不到一載的妻子白芮妮紅杏出牆,與希臘遊艇大王的兒子在西班牙渡假時,被八卦雜誌披露,當場揭穿兩人不倫的畸戀。

    「兩位,現在可以登機了,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不知不覺中,兩小時就這樣飛逝無蹤。

    「好快喔,跟你談話有療愈傷痕的作用。」英俊硬朗的線條在他臉上漾了開來,樂觀的人自有迷人的風采。

    「我也一樣,如果有緣……」她不知該不該與他有緣,這話讓她好生矛盾。

    她愛克勤,但恩斯特是個健談爽朗的男人,值得當好朋友。

    「我相信會有緣的,有時中國人的那一套,你不得不信。」如寶石般的眼朝她眨啊眨的,在服務小姐的帶領下,他先行離去。

    不行,從這一刻就該把他忘記,這種邂逅此刻對她來說,根本就毋需去存有幻想,她的心中只能自私地容下克勤,其他的男人對她來說,一點舉足輕重的角色都沒有。

    她愛克勤。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奇怪,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呢?」

    走出海關,臨臨在入境大廳整整等了一個小時,同班機的乘客都已見親友接走,獨獨她還見不到克勤蹤影,這點讓她心情開始有些紊亂。

    他會不會是忘了她所搭乘的班機?

    不會啊,這機票是他買給她的,照理說他應該比她還清楚才對,怎麼會人已經到了,接機的人卻遲遲未出現。

    還是他睡過頭了,抑或是……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種種的揣測不如她直接打電話去問個詳細。

    電話持續響了近二十聲,最後停留在語音留言上。

    為了怕她會走丟,克勤還特地幫她辦了支手機,到英國時方便與他連絡,凡事事必躬親的他,連這麼細微的地方都注意到了,沒理由不來接她也沒個消息,這怎麼說都沒道理啊。

    當她陌生地面對這灰霧飄飄的倫敦時,突然在她面前,出現她期盼已久的熟悉面容……

    「克勤,你總算來了,我就說你不會忘記的嘛,是不是昨晚熬夜看球賽,忘了今天要來接我了?」抱著那碩長挺拔的身軀,聞著他慣用的古龍水味道,沒錯,這是她將要廝守一生的老公。

    面對臨臨的熱情,克勤不過是禮貌性地撫著她的肩,金邊眼鏡下的瞳眸,熱淚蒸散的霧氣,將鏡片蒙上一片白茫。

    「臨……臨臨,不要這樣,這不好看。」

    一個小小的推離動作,如道北風直穿胸口,讓臨臨覺得好冷,好冷。

    她被推得莫名其妙,男歡女愛在一般人的眼光中是再正常不過的,當眾親吻的人比比皆是,何況以前在台北,他毫不避諱地在百貨公司門口就給她來個熱情擁吻,怎麼一到了英國,反倒拘束得像個教會裡的修道士。

    「克勤,發生什麼事了,你今天臉色看起來很蒼白,病了嗎?」她想要觸摸他的臉頰,對方卻像個受驚的野貓,立刻將臉一側。

    這是怎麼一回事,從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就發現整個感覺全不對了,她就像個長滿麻瘋的女人,讓人看了紛紛走避閃躲,不對啊,她是他的未婚妻,來到英國也是他苦苦哀求,買滿整屋子的紅玫瑰渴求她的允諾,還當著每位朋友面前發誓,他會好好待她,讓她在英國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只是這些話言猶在耳,事情卻出現莫大的轉折。

    他不想要她了。

    「你後悔了?」男人永遠愛吃鮮,加熱的隔夜菜難挑起胃口。

    「不是的,只是……」

    「想好用什麼借口來搪塞我嗎?」她強作鎮靜,明白接下來的話不可能順耳。

    「臨臨,你知道我不是這種人。」下垂的眼袋配上泛黑的眼圈,看得出他也經過一番搏鬥。

    「豪爽點,告訴我一個能踢走我,又能不恨你的理由。」她不斷提醒自己,汪臨臨,你千萬別掉一滴淚。

    拿出女人的尊嚴,買張機票再回台灣,臉皮厚點也是能活得下去。

    石克勤看到她故作堅強的神色,明白她這是在壓抑自己情緒,他真該死,為何在一切未盡周詳之際,就匆匆開光所有支票,當她等待著到期日可以兌現時,才發覺她所拿的竟是些芭樂票。

    「臨臨,我想……這是我的疏忽,沒有……將……將……你的家世背景列入……考慮範圍內。」猶如小學生背課本般,他結結巴巴背出模糊的課文。

    「家世背景?我……記得我全告訴你了,怎麼?我爸爸曾經是殺人犯,還是我媽媽曾經進過精神病院?」她的家庭雖稱不上達官顯要,但也算清廉自持。

    「不是,你……你不是告訴過我,你……你母親曾經改嫁,才生下你最小的弟弟?」他認真嚴肅的口吻,媲美法官庭審。

    「改嫁是犯了民法,還是刑法?」最好第幾款第幾條都能詳加列入。

    石克勤頰肉一僵,抿了抿乾涸的唇面。「是不犯法,但是……我母親認為這樣的家庭……她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一個女人改嫁司空見慣,又不是偷漢子養小白臉,有這麼需要刁難嗎?

    「你也知道我們家在英國是望族,又是上流社會的菁英份子,在家族中的每個成員都是循規蹈矩,德術兼備的高貴雅仕,他們哪能容得下一個改嫁女人所生的女兒呢?」如珠妙語流暢無比,彷彿她母親做了件該綁在木樁上燒死的罪行。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我媽讓你蒙羞了,真對不起啊!」滾滾的火氣如熔漿在體內沸揚,該是為母親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還好我只給你買單程的飛機票,要不然我可就賠大了。」石克勤嘴上低聲碎念著,但還是入了臨臨的耳裡。

    「什麼……你只替我買單程的機票?」她不敢置信,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低級如狗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我媽會不接受你,所以才……」話未說完,鼠蹊部便被臨臨給賜了記膝功。「哇嗚,好痛喔,你……你怎麼這麼狠?」

    「這只是本金,而這……」她再往下巴一捶。「才是利息!」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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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7: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說什麼,你並不想簽?」恩斯特濃眉一斂,隔著莫曼雷律師看向白芮妮。

    「沒錯,我不想離婚了。」背對著恩斯特,白芮妮緊張地不停抽空煙。

    「贍養費的問題相信我們已在律師的見證下,達到一定共識。」一年二十萬英磅,夠她過糜爛奢華的生活了。

    「我在意的不是這個。」釉紅的亮彩唇色,在她的薄唇上更顯亮麗。

    「我們並沒有小孩,所以應該沒撫養權的爭取問題。」除非她跟那遊艇大王偷生,但別想誣賴他。

    「除了這些之外,我們就沒別的可談了嗎?」她侷促忸怩,如神經質發作似的比手劃腳。

    「你認為呢?」他倒要聽聽她的見解。

    「還有我們之間的愛啊!」她大聲疾呼,沒愛兩人怎會踏過紅毯,共宣誓詞。

    「早已蕩然無存了!」他斬釘截鐵,不留餘情。

    這四字怎麼輕輕鬆鬆就從他嘴裡說出,還帶著怡然愜意的笑容。

    「恩斯特,我錯了,當時我不該鬼迷心竅,你也明白你長年在外……」她發現對方如冰如鐵,銳利的眼神不帶濃情愛意,想挽回他的心,很難。

    「住口,趁我還沒改變贍養費的數目時,你最好快把字給簽了。」見異思遷的女人像放生的毒蛇,隨時回頭咬你一口。

    「不,恩斯特,我是愛你的,那些雜誌上刊登的照片和杜撰的文字,全都是胡說八道,你也知道他們為了要刺激買氣,所以才……」

    「莫曼雷律師,請你告訴他簽了之後該注意到的幾點事項,特別是今後若是她再提及與我之間的任何關係,我有權利止付所有的贍養費。」變心的女人如腐爛的蘋果,不值得惜泥如金。

    「恩斯特,你忘了你曾在我去世的父親面前,說你要好好照顧我,疼我一輩子的嗎?」她以親情來椎他的心,試圖融化他冰封的情義。

    「我記得。」他陰鷙的細長眸子,伴隨著淡淡的吐氣聲。

    「那你現在怎麼還這樣對我?」她祭出她的父親,但願能奏奇效。

    「這並不包括你背著我偷人,跟情人在宣佈羅陀海邊裸泳,這還需要我照顧你,疼你一輩子嗎?」他氣憤地朝她怒吼。「有種你去墓園問問你父親,如果他也同意我的說詞,我無悔地愛你一輩子!」

    「這……」良心在敲著喪鐘,未問她就先判自己死刑。

    「我看沒什麼好談的了,三天內將離婚協議書籤一簽,否則的話,你一毛錢也拿不到。」他這話是交代給莫曼雷律師的。

    「你這麼快就想跟我離婚,難不成你在外頭早有女人。」她反目成仇,隨口來個欲加之罪。

    「我不是早有女人,但我能明確地告訴你,我遲早會有這麼一位女人的。」恩斯特不禁想起在台灣機場碰上的那位甜美有活力的小姐。

    那份純真與率直,如走進早晨的森林公園,用力吸一口芬多精般的舒暢。

    有好幾次,他竟惡意地想詛咒她婚姻失敗,至少這樣,希望之光才能從東方漸漸升起。

    「白小姐,相信湯姆遜先生已說得很清楚,請你在看過這份協議書後,沒問題的話就在上頭簽個字吧!」莫曼雷律師將離婚協議書與筆放在桌上,在恩斯特離去前,他還三令五申在他耳邊交代。

    白芮妮將離婚協議書拿起,忿忿不平地將它撕個碎爛,要她失去這樣一個好男人,說什麼她都不願意。

    只聽她趴在沙發上嚎啕大哭,但就算她哭瞎了眼,恐怕恩斯特也不會回心轉意的!

    異鄉的感覺,一切是那樣陌生。

    空氣是冷的,街道是冷的,來來往往的人群是冷的,就連她此刻的心……也是冷的。

    走在異鄉的街道,她看不到熟悉的街景,一棟棟古老歐式建築矗立在她面前,想著十幾個小時前還興致勃勃跟著海如與絲蒂說著往後的美好幸福,哪曉得白日夢的戲這麼快就落幕,快到連她自己都難以接受,總還以為石克勤是在開玩笑,也許就在下一個街口,他就開輛紅色掛著氣球的跑車,大聲地對她說對不起,還當場向她求婚……

    別傻了,那沒路用的男人,現在一定乖乖跪在他老媽面前,說他做了件豐功偉業的事,還將那個她看不順眼的台灣女人踢了回去,盡忠盡孝當個好兒子,說真的,其實沒嫁給這種男人也好,省得將來婆媳問題搞得她更神經分裂……

    試著調適完自己心情後,臨臨收拾起傷心的眼淚,她必須快找家航空公司或是旅行社訂位,早點離開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好。

    走過兩條街後,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男一女的吵鬧聲,冷漠的路人頂多是側目旁觀,並沒人願意上前去為兩人調解或勸架。

    從兩人的外表看來,那男的擁有東方臉孔,而那女的則是位上了年紀的外國女人,兩人在一家旅行社前拉拉扯扯,言語上的爭辯聽來有些火爆。

    這種事讓她這種俠女看見,哪能夠袖手旁觀,即使自己現在自身難保,她也得挺身而出,為那可憐的女人仗義執言,說兩句公道話不可。

    「請問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用簡單的英語問了那個傷心的女人。

    中年婦女垮著一張花臉,手裡還死命拉著那年輕男子的行李箱,情緒甚是激動。

    「他……他把我的錢帶走,說準備回到台灣去,不再回來了!」

    又是個負心漢的故事上演!

    臨臨不用聽下文,光是聽那女人哭成那德行,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欺負誰。

    既然是同文同種的台灣人,她也省得跟他用英文溝通。

    「又是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小白臉,我問你,你是不是吃干抹淨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我告訴你,我也是台灣人,既然都是同一種族同一國家的人,我就不能讓你丟台灣人的臉。」她挺著胸,無視眼前這位高大又壯碩的男子。

    男子一臉極不耐煩,就快要踏進旅行社訂完機票走人,怎會莫名其妙跑出這雞婆女,還一副非要管到底的堅定神情。

    「我不是要離開她,是我在花蓮老家的媽媽要我回去看她,過陣子我就回來了,是她自己在那疑神疑鬼,小姐,她腦筋有點問題,你不要被她的樣子給騙了。」

    中年婦女哭喪著臉,激動萬分。「不是的,他把我所有的錢都拿走,還提光銀行裡所有的錢,甚至將衣櫃裡的衣服全都拿走,種種跡象顯示,他根本就沒有再回來的打算,我知道是他母親不喜歡我,不能接受……」話說到此,她有些羞於啟齒。

    「小姐,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出來,我也是台灣人,花蓮那地方我熟得很,他跑不掉的。」臨臨拍著胸脯,不容許女人被當成小狗欺負。

    中年婦女抬眼看了男子一眼,只見他以憎惡的表情看她,那副嘴臉彷彿在告訴她,要臉的話最好別輕易把話給說出來。

    「那麼見不得光的事,你最好少說出來丟人現眼。」男子警告的意味甚濃。

    「你這是幹什麼,玩黑社會遊戲啊,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台灣駐英國的辦事處應該還有能力來處理這種跨國的感情糾紛,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上CNN還是BBC的頭條版,到時事情鬧大,你不見得能佔太多便宜。」要比恐嚇,她汪臨臨也算是大姐級的。

    聽臨臨這麼一說,男子翻了個白眼,氣得握緊拳頭,卻半點能耐也沒。

    「好吧,你快說吧,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算是促進中英文化交流嘍!」

    中年婦女在臨臨的撫慰下,這才說出,「那是因為他母親不喜歡我以前的職業,過去我是在一家俱樂部裡當脫衣舞孃,還跟前夫生有一個小孩,不過我可以很誠懇的告訴你,五年前我就已經辭掉工作,而且小孩也歸前夫所養,現在我安分守己在一家服裝店裡當店員,只是我沒想到,當他跟他母親提起我過去的職業後,兩天後他就要匆匆離去,這叫我怎能放心得下,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對待啊……」

    聽她這麼一說,際遇彷彿跟她差沒兩樣,同樣是個食古不化的女人在阻斷別人姻緣,只是這女人比她還可憐,不但耗費青春,還被他拐騙金錢,於情於理,她不能坐視不理。

    「她說的應該都沒錯吧!」回眼一瞪,彷彿看到石克勤的翻版。

    「她……她頭腦有點不清楚,你……你別聽她胡說。」心虛的臉轉為灰白,他不敢再正視臨臨。「她頭腦不清楚你就更應該留下來陪她、照顧她,而不是拍拍屁股走人,讓她半點安全感都沒有。」她戳著他的胸,像在罵一個無用的懦夫。

    「又不是我不願意跟她在一起,只是……我也不曉得我媽怎麼會那麼在意她過去的職業,而且她又生過小孩,這讓我家人很難接受,尤其是我媽呀!」他將所有責任往他母親身上攬,推得跟自己毫不相干似的。

    「你承認你想要一走了之,是因為你家人容不下她嘍?」哼,不打自招。

    「所以這回我就是要回台灣去好好說服他們,你幫我去跟她講講,叫她不要那麼死腦筋,我還是愛著她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急著回去跟我媽據理力爭了。」

    「我聽你在放……」臨臨一氣之下差點口出穢言,幸好理智拉了線,讓她免於出口成髒。「既然只是暫時回去,那你就把她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還有還有,為了要表示你的誠意,也把你的錢一併拿出來,然後寫上一份切結書,再押個證件,那我就勸她放心讓你離開。」

    男子一聽這還得了,無疑是斷他後路嘛,真要照這女人這樣搞下去,他擺脫得了那老女人才怪,不成不成,他絕不能讓這多管閒事的女人牽著鼻子走。

    「我根本就沒拿她的錢,所以也沒必要照你的方法做。」男子存心想要賴賬。

    「有,在他的肩包裡有我辛苦存的兩萬英鎊,全都被他給拿光了。」中年婦女斬釘截鐵指著男子身上的包包。

    臨臨上前想要奪下他的包包,可是卻被他給一手撥開。「你也太多管閒事了吧,要是你還這樣糾纏不清的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你這種男人最可惡了,利用完女人後就一腳踢開,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了,虧你還是個台灣人,我真是蒙羞啊!」她拉著他的肩包,說什麼也不肯放。

    「這是我的家務事,你憑什麼管我,臭三八,不要惹毛我來修理你。」

    週遭圍觀著許多看熱鬧的民眾,這些人果真是跟倫敦的天氣一樣,冷得失去做人的那股熱情。「不行,我要是放你走,這位小姐就太可憐了,如果你真要走,可以,別讓這女人一無所有,把她辛苦存的錢給我留下,要不然我死都不會放開的。」臨臨使盡吃奶的力氣將男子的肩包護在胸前,這世界上才剛多出她一個可憐女人,絕不要再產生一個比她還要可憐無助的。

    「小姐,你放手吧,我不想連累你。」中年婦女看臨臨隨時有被暴力賜教的可能,趕緊上前要她別再搏命演出。

    「你……你怎麼這麼軟弱,就是你這種態度,他才會擺明了吃定你。」臨臨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下半身盤在地上。

    「可是,這……」

    「我再最後一次警告你,快點放手聽到沒有。」男子準備揮動拳頭,他看了看四周,最好在警察還沒來之前,他得趁這空檔快點將這女人給解決才行。

    「我絕不放手,除非你……你把錢拿出來,還是好好善待人家,別聽你媽那種死腦筋說的話,你不懂一個女人被遺棄的感覺,那有……有多麼地痛苦……」她是過來人,自是冷暖在心頭。

    「媽的,你就是要逼我動粗才行,好,別怪我出手太重。」他一手抓住臨臨的頭,想盡辦法要將她的身子和肩包分開,怎奈臨臨黏得跟三秒膠一樣,怎麼拔也拔不開。

    「你……你到底還不還錢……」儘管已是灰頭土臉,她還是堅定不移。

    這時男子發了狠心,將腳一舉,準備朝臨臨的腰際踢去,突然遠方傳來陣陣嗚按喇叭的聲音,人群主動向兩邊散開,一輛豪華黑頭加長型禮車慢慢駛入,在司機將車停妥後,便見一位高雅的棕髮男子,將車窗慢慢卷下。

    「英國是個注重禮節的國家,如今你一個大男人當著所有人面前欺負兩個女人,我想,我是有必要請警察來教教你,如何用紳士的禮儀來對待淑女。」

    這男子不就是……跟她搭同一班飛機來的恩什麼來著,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他是前來與他老婆辦離婚手續的,看他出場的磅礡氣勢,再看看一旁人民對他景仰敬畏的態度,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來頭肯定不小。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中國人常掛在嘴邊的『緣』字,今日我終於明瞭它的意義了。」他緩緩從車裡走出來,並蹲下身,一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臨臨一被拉起,雙手朝屁股拍了拍,她清清喉嚨,像是立委在質詢院長。「冷眼旁觀就是你們對待鄰居的態度嗎?難怪日不落國會沒落了。」

    「我代替英國子民向你賠禮,而我也會讓你知道,我並不贊成暴力。」恩斯特將她的手執起,輕輕點吻她的手背,然後起身走向那名男子。

    「看你這打扮,應該是上流社會的人士,沒想到一向自私且自傲的上階人種,也有打抱不平的習性。」他暗諷恩斯特不需串場作秀。

    「就算我今天不是上流社會的人,光看你這種丟盡男人顏面的醜陋嘴臉,就足夠我激發正義感了。」筆挺的身軀如棵勁直的松樹,讓人有不敢輕舉妄動的態勢。

    「看來入下天多管閒事的人還不少。」男子準備動武。

    司機萊司汀見對方要出手,忙護衛在恩斯特前頭。

    「你先下去吧,我相信憑我拿到兩屆西洋拳冠軍的頭銜,要修理這不懂得尊重女士的魯夫,應該不成問題的。」恩斯特將兩邊袖子卷高,並擺好架式,那對炯炯有神的雙眸,在氣勢上就勝了對方一半。

    別說是一般人了,就算是個功夫高手,看到恩斯特那樣練家子的陣仗,也會提高十二萬分的警覺,而就算他能擋得了他的拳,恐怕也是兩敗俱傷,他絕對佔不了什麼便宜的。

    「好,算你狠,今天我是忘了帶傢伙,不過你給我記住,下次我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你。」男子說完便要離去,可又被臨臨給喊住。

    「喂,那肩包留下,少在那邊裝白癡。」那裡頭可都是那中年婦人的血汗錢。

    「如果你不想要用你的臉餵我的拳頭,最好照著這位女士的話做。」

    在情勢不如人的情況下,男子只好怏怏不樂的將肩包打開,並把一包用報紙包起來的東西丟在地上。

    臨臨忙打開一看,確定是那中年婦女的兩萬英鎊後,便忙交到她的手上。「好好把錢守好,男人沒了可以再找,下次眼光可要看清楚點,明白嗎?」

    中年婦女連聲感謝,握著臨臨的手久久不放,最後在互留連絡方式後,才欣慰地離去。

    在中年婦女離去後,臨臨這才回過頭,發現那張俊美的臉孔正靜靜地等她送客結束。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風波平息,她好奇的細胞爬上腦門。

    恩斯特漾出一抹俊朗的笑。「解你一圍,不該請我喝一杯嗎?」

    倫敦的夜充滿迷離,紅男綠女情網交織,在這成了悲歡離合的總站。

    有人開懷暢飲,慶祝一段新的戀情開啟。

    有人酩酊大醉,痛心一段舊的戀情結束。

    愛慾情愁像張蜘蛛網,網住每個身陷網內的男女,讓他們飛不了,也動不得……

    「什麼,你老婆不想跟你離婚?」在聽完恩斯特的敘述,臨臨己喝了三杯「藍色情挑」。

    「女人真是奇怪,想關住她,她卻想要自由,現在想還她自由了,她又甘願當只囚鳥。」酒量甚好的恩斯特,在幾杯威士忌下肚後,神智依舊清晰。

    「她一定是一時糊塗,識人不清,就像我……」她本來要以自己為例,但想到一說出口肯定是丟人現眼,索性把話再吞回去。

    「你不是要來這裡結婚的嗎?怎麼一個人跑到旅行社?你這麼快就準備買機票了嗎?」按照常理,這並不合邏輯。

    「我……我是怕到時候時間一忙,就忘了訂機票,反正剛好逛到這,所以順便就進來排定時間嘍!」穩住,穩住,千萬別讓對方看出她才剛被拋棄。

    「難道你未婚夫不幫你訂?」瞧她在台灣時說得興致勃勃,怎麼會一到了英國,卻是先跑來訂機票,有需要這麼急嗎?

    看她不停握著酒杯,摸著杯緣,笑容是擠了又垂,垂了又擠,像是刻意要笑出個毫無破綻的微笑。

    「我那未婚夫啊……比一想到那張臉她就想扁人。「工作太忙,沒空訂,所以叫我先訂。」

    「想必你未婚夫的事業一定做得很大,大到分身乏術,甚至忘了這麼一位可愛又純真的未婚妻。」他約略猜出,她已經被三振出局,而且是連續三好球,慘到不行。

    「是啊,他好忙的,一個男人把精神放在工作上,有事業心這才好啊,你說是吧!」咕嚕一口再灌乾一杯酒,她要圓謊圓到何時啊!

    「別再喝了,幸福的女人是不能一直酗酒的。」他搶下她的酒杯,怔怔望著幾近崩潰的她。

    「幸福……是啊,我是很幸福的,對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陪我未婚夫,要不然他可是會著急的。」在不爭氣的淚還未掉落前,她必須趕緊離開,以免穿幫露餡,那可是難看得很。

    「說得也對,要是他發現到他的小未婚妻不見,一定會相當緊張的。」她的心已千瘡百孔,他不忍心再補一刀。

    「那我走了,我想我們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面的,就算能再見面,我未婚夫一定會緊緊跟在後頭,也不方便和你多說話。」壓抑著快要掉落的淚水,她要再不走,這齣戲就甭唱下去了。

    「那……我送你一程。」心雖不忍,卻還是不願拆她的台。

    「你想害我被罵啊,要是我未婚夫看到,他可是會生氣的,你不希望看到我家那醋罈子發威吧!」紅紅的眼球配上顫抖的笑,看得恩斯特好生心疼。

    「說得也是,那你……一路小心了。」他送她出酒吧。「要我替你叫車嗎?」

    「不用,你先走吧,我打個電話給他,他會來接我的。」故意在包包裡翻來翻去找手機,還煞有介事地撥了幾個號碼。「親愛的老公啊,我在蘇活區的這家HALFMOON,你等會來接我啊!」

    也不知跟空氣聊了多久,見恩斯特還寸步不離守在旁邊,臨臨邊拿手機邊朝他揮手。「我不會有事的,你先走吧!」

    恩斯特滿心祝福地點了點頭,在繞進一條巷子後,這才停下腳步。

    他偷偷探出顆頭,看到臨臨落寞地將手機再放回包包裡,孤獨的身影漫步在蘇活區的街道,從那具抖動不己的背影看來,她應該是在哭泣。

    而且哭得很傷心。

    「爵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萊司汀恭敬問道。

    「不,替我跟著那女子,不過你要小心,別讓她發現我們在跟著她。」為怕傷及她的自尊,恩斯特不願讓她察覺。

    就這樣,宛如一位發著光的小天使,緊緊守護在臨臨身邊,又為了怕嚇著她,他還要求萊司汀不要打遠光燈,不准按喇叭,除非她有需要,否則一概不准驚擾她。

    瞧她漫無目的走著,重複的街道有些還繞了兩次,有好幾次幾台疾馳而過的車子差點撞到失神的她,也有好多次,她在紅燈的時候就穿越馬路,這些觸目驚心的畫面,使得他有好幾回都想去拉她一把,但又怕她會惱羞成怒,氣他偷偷跟蹤她,因此,他不得不忍著去呵護她的衝動。

    不過他的擔心卻未就此消失,當萊司汀神色慌張地回頭告知恩斯特時,他的心這回更沉重了。「報告爵爺,前頭是……」他欲言又止,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

    「說下去,沒必要吞吞吐吐。」只看前頭一些奇形怪狀的龐克男女站立街頭,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是的,爵爺,前頭正是倫敦最有名的……風化區。」也難怪恩斯特不清楚,這種中下階級尋花問柳之所,他是不可能涉足的。

    「風化區?」這小女人也真會走,哪裡不好走,竟走到這種龍蛇雜處的地區。

    「爵爺,那我們現在該……」萊司汀不敢貿然行動,一切聽從主子發落。

    「替我接通警察局局長。」他得動作快點,前頭已有幾個小混混在打她的主意。

    幾秒後,電話內便傳來一記低沉穩重的聲音。

    「湯姆遜伯爵閣下,深夜這通緊急電話,不知有何需要敝下為您效力。」莫雷局長用字嚴謹,可見得對恩斯特的尊重。

    「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你馬上派幾名警員到你們這裡的風化區來,替我保護一位東方女子。」

    「保護東方女子?」沒頭沒尾,讓一向精明的莫雷局長也摸不著頭緒。

    「所有的疑問我私下再慢慢告訴你,總之,你盡快派人過來,到我的座車旁來聽我指示。」沒有時間讓他多做解釋,他的雙眼緊張地看著她被幾個不正經的小鬼調戲,卻又無能為力,幫不上任何忙。

    「你們想幹什麼,看你們年紀輕輕不學好,弄那什麼怪頭髮,鼻子舌頭還穿洞,不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隨便亂毀傷的嗎?」被四五個二十來歲的小鬼頭圍在中間,臨臨還是面不改色,拿出孔老夫子的格言來調教這些不長進的洋鬼子。

    「這東方妞還挺辣的嘛,瞧她那屁股又圓又翹,不曉得咬一口感覺怎樣?」手上甩著瑞士刀的小鬼頭,邊抽大麻邊盯著臨臨的臀部瞧著。

    這些面容枯槁,神態憔悴的吸毒鬼,成天不是嫖妓就是吸毒,搞得一身又髒又臭。

    臨臨心裡多少也有點底,但在酒精不斷催化下,她的手腳變得無力,軟綿綿地像要隨時化掉一樣。

    「你……你們別碰我,誰要敢過來,我……我拿剪刀把他給一刀剪掉。」她一手按著太陽穴,不知怎的,這本來只有四五個小鬼的臉,怎麼突然間全成倍數增加,都出現雙胞胎了。

    另一位眼凹頰陷的卷毛男嘿嘿笑道:「你說要用剪刀剪我們耶,那你得先用用看,看你捨不捨得剪嘍!」

    「是啊,那我讓她摸摸看,我保證我一定會讓她叫翻天,知道白種人都是上等貨,不像東方男人,就跟我念幼稚園的小弟弟一樣,這麼小小一小截,哈哈哈……」留著一頭油膩長髮的胡碴男,張著一口黑牙笑著。

    「下流鬼,天啊……頭怎麼這麼痛!」「藍色情挑」乃調酒中後作力最強,傻傻的她還連干四杯。「你們看,這妞兒還故意裝昏,兄弟們,想不想一起享受啊?」滿身穿洞的刺青男,淫淫地朝著身旁的夥伴們說道。

    「太好了,我好久沒吃東方口味了,附近幾條街的爛妞也吃得差不多,該換換口味了。」卷毛男嘴角滲著口水,巴不得一口咬住臨臨。

    眾人將臨臨圍得水洩不通,這情景看在恩斯特眼中,再也克制不住。

    「把車子開過去,將停在路旁的摩托車全撞倒。」在警力還未來臨前,他得先有所動作,不能坐以待斃。

    那些摩托車不用說也是那票雜碎的,萊司汀倒不是怕那些混混挑釁,只要他亮出他們的身份定會讓這些獐頭鼠目之輩逃之夭夭,他是怕萬一力道過大,定會傷及到爵爺的皇胄之軀的。

    「爵爺,那些摩托車少說有四五輛,不容易全撞倒。」他還得考慮一旁還有別的車子,以及一根二樓高的路燈。

    「看來我是有必要再另請司機了。」炒魷魚的味道冒出來了。

    「我明白了,爵爺,不過請你先把安全帶綁好。」要製造出聲勢,又要顧及到主子安危,萊司汀可說是臨危受命,神經崩得像纜車鋼索。

    「這台車硬得比坦克還安全,你快照我意思去做吧!」讓臨臨被那些雜碎吃上一點豆腐,他會把那些雜碎磨成豆漿。

    萊司汀油門一催,筆直地朝那些哈雷機車衝過去,只聽見匡唧咚嚨的聲音此起彼落響起,在那些小太保還未來得及看清是誰所為時,萊司汀已將車子迅速倒退,遠遠地停在馬路的另一側。

    「爵爺,他們走過來了。」拿著鋼條與鐵棒,這些血氣方剛的好鬥少年,非把這挑釁的車子砸碎不可。

    恩斯特朝左邊一看,放心說道:「不急,我們不會有事的。」

    算準莫雷局長派來的車子差不多趕到,而這樣的搏命演出,總算有它的功效存在。

    幾個青少年聽到有警車鳴笛聲音,紛紛做鳥獸散分開逃竄,反觀臨臨,卻相安無事地躺在路燈旁邊,安恬地睡起覺來。

    「爵爺,我們在賣命,她倒睡得挺香的。」這女人也太沒危機意識了,膽敢兩腿開開睡在路旁。

    「少廢話,快去把車門打開。」小心翼翼將宿醉的可人兒抱起,他得趕緊將她救離這是非之地。讓她有安全感,是他現在最重要的責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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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8: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倫敦近郊的斐洛勒城堡,乃是恩斯特先祖留下的基業。

    佔地六千多坪的豪華地宅,獨樹一幟的標竿,象徵著湯姆遜家族的無上尊望,不過很少人知道,這裡頭住的,就是以財經博士揚名在外的恩斯特伯爵。

    經過女僕替她將身子仔細擦洗過後,臨臨此刻正舒適地睡在雁毛絨床上,她做夢也想不到,她不小心失去了一頭笨驢,這會竟換得一頭良駒,更可謂塞翁失驢,失得正好。

    「記住,等會她一醒來,你就先去招呼她,要她別害怕,安心在此住下來。」透過監視器,他發現這位堅強的小女人就快要醒過來了。

    「爵爺,不是我愛多嘴,我只是不懂,為什麼要我先出面呢?」萊司汀發覺這無非是多此一舉,毫無意義可言。

    「要是她一張開眼就看到我,豈不是自掌耳光,不打自招嗎?」對方一定會聯想到,他整晚都在跟蹤她。

    「那……她也曉得我是誰啊!」曾在肯辛頓宮前,他載過她,憑他這顆好認的蒜頭鼻,她鐵定會認出他的。

    「我沒有要你偽裝,你大可大方承認,不過你必須說,你是下了班剛好經過那裡,看到她被一群小混混欺負,才報警解她一圍,最後因為你家裡有老婆不方便,才把她帶到我這來休息的。」他編了個讓雙方都認為合情合理的理由。

    「爵爺,我看你沒去當編劇真是埋沒你的才華。」萊司汀不得不佩服,這好看的男人也有個好腦袋。

    「萊司汀,你已經學會冒犯你的主子嘍!」他覷笑著,但這句博君一笑,卻讓萊司汀信以為更,忙低頭賠禮。

    看著屏幕中的臨臨漸漸甦醒,恩斯特不再與萊司汀閒磕牙,他最後再耳提面命一次,才讓萊司汀前去招呼。

    唉,這爵爺天生就是疼惜女人,縱使一段不甚如意的婚姻才剛要結束,他還是秉持著好女人佔大多數的心態,去善待每個與他有緣的佳人,萊司汀心裡有種感觸,這種好男人算是奇貨可居。

    見鬼了!

    一張床離門口將近有三十步的距離,窗簾大到可以當帆船布,四周的壁飾華麗得讓她眼花繚亂,還有身上這件蟬翼薄絲睡紗,在在都可以讓她確定一件事。

    那就是……她可能在拍戲片場,而且是驚悚的古堡恐片。

    她得快點離開,有這種古堡的人不是吸血鬼公爵,就是狼人堡主,電影的教育意義就在這一時刻,讓她有了正確的常識判斷。

    就在她要下床之際,萊司汀正好開門而入,臨臨撥撥撩散的發,低頭悶聲道:「不好意思,我大概是迷路了,你不用送我,我出門後會隨手把門關上。」

    「汪小姐,你不用緊張,安心地在這休息吧!」萊司汀拉拉頸上領結,突出航空公司的招牌笑容。以客為尊。

    「你是……啊,蒜頭鼻先生。」她當然認得出他,那麼明顯的一個標誌。

    萊司汀笑得有些牽強,這樣的封號他似乎不怎麼中意。

    「我叫萊司汀,以後叫我名字會讓我比較順耳一點。」他走到她身邊,並且推來一組餐車。「早餐想用中式還是西式的?」

    當萊司汀將銀蓋掀開,映入眼簾的全是冒著白煙的美味料理。

    煮得滾爛的鯛魚鹹粥,炸得香酥的豆皮雞卷,還有切好的紅燒糟肉,至於西式的則有總匯沙朗牛肉三明治,主廚百匯沙拉,還有濃得發出奶香的玉米濃湯,烤好的大蒜麵包和奶酥牛角放在竹編的小籃裡,全部都是熱騰騰地等她送進嘴裡。

    「全……全都留下來,如果你們這裡有飯團和燒餅油條,那就更完美了。」從下飛機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加上昨晚又空腹喝酒,這胃早就鬧空城了。

    「這……這些還不夠?」他指著滿滿的一餐車。

    「餓上你一天,看這些還夠不夠?」淪落異鄉當異客,但她可不想客死他鄉。

    萊司汀不敢多言,忙再張羅飯團與燒餅油條。

    這兩樣恐怕要去唐人街挖挖看才找得著。

    他將事情吩咐之後,又回到臨臨身邊,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了聲,「你……好像都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這點有出於爵爺的意料之外。

    「這……大概是你……下了班,然……然後經過路口看到我,好心把我送到你主人這邊來吧!」她想也不想,還能分心喝著牛奶。

    這小妮子還真是天賦異秉,隨便一猜就猜出答案,這樣也好,省得他說得結巴,反而破洞百出。「不……不錯嘛,你還猜得出是我主人。」他搔搔頭,這丫頭精得嚇人。

    「我還在懷疑,會不會是你們整晚跟蹤我……」

    砰地一聲,萊司汀突然腳心一滑,整個人朝後摔了過去,屁股重重地朝大理石板一蹬,裂痛之感真竄腦門。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地板有點滑。」緊咬著牙,還得笑出一口燦爛的春光,忠僕難為啊!

    在喝完最後一口濃湯,臨臨拍拍有些鼓漲的小腹說道:「吃飽的感覺真好,真謝謝你家主人的招待,你替我向他說聲謝謝,我要先走了。」

    「喂……你……你這樣就要走,至少……要當面跟我主人說一聲啊!」萊司汀叫住她,這讓她溜走還得了,脖子上的東西恐怕會吊在城牆上。

    「我一整晚沒回去,我未婚夫一定急死了,再說……」她鬼鬼祟祟地湊在他耳畔說道:「那恩斯特是個有婦之夫,要是讓他老婆知道,我是要被冠上第三者的罪名,你也曉得當狐狸精是件很不光彩的事,要換成你,你走不走?」

    萊司汀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走了!」

    「那就對了,替我把那包包拿過來。」她指著那只可愛的小肩包。

    萊司汀一點也不多想,便乖乖地替她拿起肩包,還幫她把衣服的後拉鏈拉起。「那你一路小心了!」

    為怕引起恩斯特的注意,萊司汀還陪她躡手躡腳走去開門,只是門一打開,一道順長風雅的身影擋在門外,當場讓兩人瞠目結舌,還相識地擠眉一笑。

    「嘿……我們真是好有緣喔!」臨臨伸出五根手指晃啊晃,尷尬的神情直刻劃在臉上,猶記昨夜還信誓旦旦說她老公要來載她,如今反倒是被載到這裡。

    人生真是峰迴路轉,曲折離奇啊!

    「早餐吃得還滿意嗎?」恩斯特仍是保有一貫的溫文儒雅,那張永遠揚著陽光笑容的臉上,讓臨臨懷疑他是不是身上少了會發火的細胞因子。

    「很……很滿意,對了,你的家好漂亮,在英國當個博士能賺這麼多錢嗎?」她不禁懷疑起他的真實身份。

    「這些都是祖產,我不過是繼承而已。」這小妮子越來越精明,他得沉穩以對,見招拆招了。

    「對了,我不能抒你多聊了,我要再不回去,我未婚夫一定會急著去報警,恕我不能再留下來陪你了。」一個轉身,臨臨又想金蟬脫殼,腳底抹油去也。

    「要是你未婚夫那麼在乎你,昨晚為何讓你一人逛到險惡的風化區,到今天還不見他打聽你的行蹤?」在臨臨離門口只差最後一步時,恩斯特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的謊言如同撈金魚的紙勺,眼看就要破得徹底,但她實在不願在他面前表現得楚楚可憐,要哭她也只能關在房間裡一個人哭,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她那顆脆弱的心。

    「那是因為……」她開懷大笑地轉過身。「昨晚我打電話回去,結果是我未來的婆婆接的,她告訴我說,我未婚夫突然接到一通緊急電話,所以就趕到巴黎去了,聽說是好幾百萬美金的生意,這當妻子的人當然要替丈夫設想,我能體諒他以事業為重的那顆心。」

    硬擠瞎擠也要擠出一套說詞,不過看在恩斯特眼中,更加堅定那份非她不可的心。

    這小可憐,明明就被人當垃圾拋棄了,還一直維護那個沒人性的負心漢,要是讓他知道是誰,他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的。

    「既然這樣,你更沒必要趕回去了,反正你未婚夫又不會那麼早回來,對了,我直接或間接地救了你兩回,於情於理上,你是不是該回報我,好好地答謝我一番呢?」他想了個讓她有「臉」留下來的理由。

    「可是……」她看了看這環境。「你看我這樣,像是有錢人的樣子嗎?我先說好,我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你要我請你吃山珍海味,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那你能做到的範圍呢?」只要她能做得到,他客隨主便。

    「看場電影,頂多吃份麥當勞全餐。」這已是底限了。

    「沒問題,悉聽尊便。」能把她留在身邊,就算坐在海邊看夕陽,他也甘之如飴。

    「爵……喔,不,湯姆遜先生,這……這不太好吧!」堂堂一位伯爵,跟個平民小女子去逛街吃麥當勞,實在有違貴族風範。

    「替我準備一件POLO衫和牛仔褲,對了……再來一雙耐吉的球鞋。」他得要打扮得平民化一點,好拉近與臨臨的距離。

    「這……」

    「毋需多言,照我吩咐去做就是。」

    今天的倫敦電影街上,正好是「哈利波特」的首映會。

    星光熠熠的首映典禮上,不外乎是眾多影歌星前來共襄盛舉,連「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女士也將偕同出版商連袂參與,一時整個街道人潮簇擁,熱鬧程度不輸花車遊行。

    「哇,今天真是幸運,碰到哈利波特的首映會。」手拿電光掃帚棒,頭上戴著哈利波特周邊商品的女巫帽,擠在一群吱吱喳喳的小鬼頭中間,時光彷彿又回到她小女生的童年時光。

    呵呵,可以裝幼齒的感覺真不錯,可以吃著小魔女泡泡糖,又能大搖大擺拿著哈利波特的書等簽名,這要是在台灣,她哪敢這麼明目張膽。

    「看你這麼開心,在台灣從來沒這麼盡興過嗎?」身旁護花使者也手執魔法棒,跟著臨臨隨侍在側。

    「台灣人很ㄍ抹宓模認為和小孩子擠在一塊排隊等簽名是件很丟臉的事,除非是小孩的爸爸媽媽。」台灣人是出了名的好奇寶寶,只要有人行為和大多數的人不盡相同,就會被視為異類。

    「臨臨,你難倒我了,什麼叫……叫ㄍ抹迦稅。俊倍魎固賾叛諾牧成嫌兇乓苫蛐摹

    「你……你叫我什麼?」怪不得一股冷風從胸口竄進。

    「如果你不想我這麼叫你,那改叫芭比娃娃好了。」她尖尖的小下巴將女人精緻的一面表露無遺,想不與她處得熱絡點都不行。

    「臨臨……嗯,你高興就好!」總比叫那什麼塑膠玩具的名字好多了。

    「你還沒告訴我……」

    「ㄍ抹迨前桑讓我想想……對了,就像是你看到你喜歡的偶像,無法從內心吶喊出你的熱情,只能夾在人群中壓抑自己,那就叫做ㄍ抹!」說完,臨臨還為自己適當的說文解字感到自傲。

    「這樣做不是很辛苦嗎?」不能妤發情感,悶久了人不生病都難。

    「當然辛苦,你沒看過一些政商名流嗎?想哭不敢哭,想笑又不敢笑,哪像我們平凡小老百姓,愛怎麼哭怎麼笑都沒人會管你。」活在鎂光燈下,她寧可選擇在菜市場賣菜。

    這話怎麼聽起來像在說他,怪不得耳朵癢得出奇。

    只是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身為一位皇爵名土,一舉一動都在媒體的監督下,半點差池都不准有。

    記得有回有位公爵夫人只因在一場國家音樂會上,下擺的裙子太長,以至於被自己的腳絆了一跤,結果整個人像跳水般朝前撲在紅地毯上,鼻頭被磨到出血,那時在一旁的他看她雖痛得想放聲大叫,但礙於她是貴族名媛,還得牽強地擺出美美的笑臉,直到被送到救護車上。

    真是可悲啊!這大概就是臨臨所說的ㄍ抹灝桑

    「那……等會我要是見到我心目中的偶像,我可不可以大叫?」他也想試試,這種感覺他活了快三十個年頭都還沒嘗試過。

    「你真是有慧根,一點你就通,為避免身上累積太多情緒上的毒素,能叫多大聲就叫多大聲。」她像是卡內基訓練,鼓舞著世人走向樂觀。

    「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嗎?」他得問個清楚,馬虎不得。

    「不要叫得像看到鬼就行了!」叫還是有所區分的。

    這時,在首映會的會場外,一輛勞斯萊斯的禮賓車從街尾慢慢駛進,一位相當知名的英國女歌星喬娜就坐在車裡頭,不停微笑並朝著車外揮手,使得整個會場陷入第一次高潮。

    「準備,我喊一、二、三就往前衝。」

    為了搶得不錯的看台位置,臨臨一手拉起恩斯特的手,彷彿百貨公司週年慶的跳樓大拍賣,非得跟一些鴨霸婆和剽悍妞爭出個你死我活不可。

    在她一聲令下,恩斯特被拉進這場混戰中,他的臉一下子被個小胖妞的蹄膀給擠凹進去,一下子被個雀斑姑娘背的背包將整個臉蓋住,兩只可憐的腳背在眾家球鞋的大駕光臨後,更是傷重幾近半殘。

    「來來來,這裡有好位置。」會場前頭排有原著販售,臨臨剛好搶得立體海報的看板前頭。

    剛經歷過一場浩劫的恩斯特,實在無法想像他怎會跟個精力旺盛的電池娃娃衝鋒陷陣,好好一件POLO衫被擠得差點在領口裂個縫,腳下的白球鞋上頭印滿各式各樣的鞋痕,狼狽的模樣自是不輸給阿富汗難民。

    如此的代價換來與偶像的貼近,難怪許多青少年會趨之若騖,只為一睹明星光采。

    「喬娜小姐,看這邊,你的每張CD我都有買……」隔著一道鐵欄杆,臨臨不停朝著這位偉大的歌星揮手。「快呀,快點散發你的熱情啊!」

    「怎……怎麼喊?」要他做出這種有違紳士的舉動,舉步維艱。

    「就用你的丹田大聲喊,先把氣聚在橫隔膜,然後深吸一口氣,像這樣……」臨臨把肚子鼓得奇漲無比,接著身子隨著頸部朝前一傾。「喬娜,我太崇拜你了,你是我的偶像,我愛死你的,我願為你瘋狂……」

    果不其然,這樣如鯨魚求偶般的聲波,的確傳進喬娜的耳裡。

    她的注意力馬上被這熱情歡呼給吸引住,此時臨臨趕忙以肘撞撞恩斯特。「換你了,快呀!」得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恩斯特立刻如法炮製。「喬……喬娜,你好棒,你真的棒得呱呱叫,棒得不得了。」

    這種叫法好像在看西班牙鬥牛,沒必要那麼激動吧!

    「你不是在競技場,不用講得咬牙切齒。」每個表情都像在演舞台劇,看吧,這種異於常人的舉動果真把喬娜給吸引過來。「天啊,她走過來了!」

    喬娜並非被恩斯特的叫聲給吸引過來,而是她有眼識得泰山,當然認得這位最具價值的單身伯爵。

    「喬娜小姐,您好!」臨臨顫巍巍伸出手,老天啊,誰有相機快替她留下這刻珍貴畫面。

    「你好。」她的眼神在臨臨身上停留不到五秒,立即投射在她身後那具高大挺拔的身軀。「好久不見,湯姆遜伯爵……」

    「噓……」恩斯特小小地噓了聲,不停眨眼示意她切勿將西洋鏡拆穿。

    「她認識你?,」她第一個念頭便是閃過……有姦情!

    「是……是啊,以前在幾次公開的宴會中見過面。」早知道該跟喬娜套好招,省得現在臨時當起編劇。

    「沒……沒錯,在倫敦,常常有數不清的宴會,像湯姆遜先生這樣健談幽默,又熱心公益的人,想忘記他也難。」喬娜很機靈地用四兩撥千斤方式,將疑點消弭於無形。

    兩顆圓滾滾的大珠子像貓頭鷹時鐘左右滾動,怎麼看都覺得這兩人有一腿,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有幾十腿也是人家的家務事,她管個什麼勁。

    不,就算說不上任何理由,她還是要管。

    「喬娜小姐,等會是不是有你的簽名會,對了,等會戲開始時,能夠請你替我買份爆米花和大杯雪碧嗎?」臨臨將頭往兩人中間一擠。好了,名歌星,你聊得夠久了。

    「這……我會吩咐別人去做的。」堂堂大明星,何時成了跑堂店小二。

    「喬娜小姐,她開玩笑的,您別介意。」上流人還是有上流人的風度,恩斯特將臨臨的腰一摟,接著便旋至自己身後。「您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謝謝你親臨指教,有你的加入確實讓今天更加蓬辜生輝。」

    「你言重了,希望我剛剛的表現沒嚇著你才好。」

    「快別這麼說,你能蒞臨就是我最大的光榮。」

    「那也是你才華出眾,能有今天全是你努力獲得的……」

    「你的妝好像有點糊掉了,在簽名會還沒開始之前,你最好再上次洗手間。」臨臨笑笑地介入兩人談話,這十八相送再不結束,天都黑了。

    「臨臨,你失態了。」對方是個知名的女歌手。

    「我是在提醒她,這裡不是帝國大廈頂樓,跟你說話用不著那麼羅曼蒂克。」女人的眼神她觀察得最敏銳,別忘了她是在哪上班。

    以前在百貨公司上班,一整天下來,少說也看過百來個女人的嘴臉,眉尾挑幾下,眼珠子轉幾圈,嘴唇咬幾寸,這些小動作都可以決定身旁的男人該不該死,像喬娜這樣略帶曖昧的言詞,哪能逃得過她的法眼。

    「臨臨,喬娜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愛看她吃醋,噘著小嘴挑衛生眼的樣子煞是可愛。

    「是喔,看起來……不像……」這下吃醋倒吃成醬油了。

    接著恩斯特又與不遠處的金髮男子打招呼,對方也很親切地揮手致意,細問之下,那是人家的貼心男友,他們彼此熟到不能再熱,喬娜之所以與恩斯特保持一定的客氣與距離,還不是顧慮到她的感受。

    只因……不想讓她誤解。

    只是再怎麼保持距離,她那靈犬萊西的鼻子還是靈得很,光用鼻子就嗅出兩人有姦情,只不過照剛才情況研判,今天這只靈犬可能鼻塞,嗅覺出了點問題。

    在群眾簇擁下,喬娜隨著兩人一同進了戲院,這回她還特地將他們安排與他們同坐在相鄰兩側,卡在恩斯特與喬娜中間的臨臨,這下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部電影真是好看,要是世界上真有魔法的話,我一定要把石克勤那王八蛋給變到馬桶裡。」出了戲院,高漲的情緒讓臨臨一時來不及踩煞車,糊里糊塗就招了口供。

    「石克勤?是你的朋友嗎?」將小佳人的手挽在臂肘,儼然已成熱戀中的兩小無猜。

    五根手指直接貼滿半張臉,臨臨兩眼睜得比乳牛還大。「石克勤?誰呀?」

    站在戲院外的中庭,恩斯特發現她的迷糊臉裝得還真漫畫。「你剛說的啊,還想把他變到馬桶裡。」

    「我懷疑你最近有吃禁藥,聽說上流社會和影劇圈的人都愛嗑藥,我會原諒你剛才的無心之過。」她死都不能承認。

    「你明明就……」

    「對了,你還要帶我去哪玩,去游泰晤士河吧,上有塔橋可以觀賞,沿著河岸下去還能到達格林威治,回程我們可以搭火車,不錯吧!」她的倫敦半日遊行程豐富吧!

    「如果你還有體力的話,不如再加個文學之旅,帶你去大文豪狄更斯的故居,不過現下最重要的,先要補充你的能源。」恩斯特見她興致勃勃,也不好打碎她的美夢。

    沒想到,她竟然忘了她還有未婚夫一事。

    換句話說,她根本就已經沒有未婚夫這件事了!

    一個人只要處在歡樂愉悅的氣氛,編織的謊言很快就會煙消雲散,假使內心仍深深惦記著一個男人,絕不會像她現在這樣蹦蹦跳跳,還吵著要無限期的逛下去。

    可憐的小臨臨!

    「英國菜又冷又酸,想必你一定很少吃過中國食物,我答應過要請你看電影外加一餐飯,如今兌現一樣,再來完成第二樣吧!」偷偷摸了摸口袋,在機場換的錢還有四五十英鎊,吃上一頓好的應該不成問題。

    「不是說只請麥當勞嗎?」他不捨她一直花錢。

    「垃圾食物會增加你的膽固醇,我不想你年紀輕輕就半邊不能動。」專有名詞是中風!

    「你關心我?」再多說點,他聽得窩心。

    「這是全世界營養師都會說的話吧,聯想力太豐富容易患躁鬱症。」她發現他的眼神閃著北極星,好亮好明。

    「營養師說話不帶感情。」而且要收費。

    他的雙眼停留在她臉上夠久了,幾十萬伏特的電流源源放送,快把她每根神經都電焦了。

    別勾引我,別用深邃的藍珠子看著我,恩斯特,你夠了你,別擊潰我的心牆,求求你……不行了,我真的要投降了,我融了……真的融了……

    當她整個身子就要融入他懷中的熔爐時,一道譏誚的嘲諷聲像只蝙蝠振翅飛過,把臨臨的魂魄從銀河系整個拉了回來。

    「我媽說得果然沒錯,什麼樣的女人生出什麼樣的女兒,你這枝小紅杏也忍不住要出牆了?」石克勤手牽著一位金髮尤物,歪著嘴覷看臨臨。

    「石……石克勤?」她含糊地念著這殺千刀的名字。

    「石克勤?」恩斯特默念三遍,再看他一副拙樣,不禁暗笑在心底。

    這下他贏定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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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8: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狹路相逢,冤家路窄。

    記得才從機場不歡而散沒幾天,這對怨偶便再度碰頭,只不過此刻雙方身旁都多出一個人,而且都狀甚親密。

    不過要比稱頭,她身旁的男人可要比那聽娘話的小男生好太多了。

    「啊,英國真的是好小,不想見到你都不行!」不知這是哪輩子殘留下的孽緣,怎會老碰到這令她氣惱的男人。

    「你不是應該搭飛機回台灣去了,怎麼,是不是沒錢呢?如果錢不夠的話,我這裡有十英鎊,多少可以做點補貼!」石克勤率性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幣,並夾在手指間遞了過去。

    臨臨毫不遲疑便將錢收了進來,並且自腰包裡再掏出一張二十英鎊的紙幣,這樣湊滿三十英鎊後,再用流利的英語告訴在他一旁的金髮洋妞。

    「你應該不是英國人吧?」

    金髮洋妞張著大眼笑道:「我是美國人!」

    這一說正中她的下懷,並將手中的三十英鎊交到對方手中。「你住得也滿遠的,把錢收好,等會你要見了他媽媽之後,馬上就可以去搭飛機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因為你這樣子他媽媽大概不會喜歡,所以你得要有心理準備,他不會為你說半句話的,基本上這個男人還沒斷奶,你千萬別寄望他會是個成熟穩重的大男人。」

    金髮洋妞忐忑地回望石克勤一眼,那眼神嚇得他忙做解釋。

    「少聽她在胡說八道,你的家世我們都很瞭解,基本上我母親沒什麼意見,那女人頭腦有點問題,我們別理她。」

    恩斯特的腦筋稍稍一溜,便曉得這一切究竟是什麼情況,從兩人對話中不難發現,這男人就是拋棄臨臨的罪魁禍首。

    「我看頭腦有問題的人應該是你,會為了母親的一句話就改變自己的愛,這樣的男人不是孝順,而是一種愚昧,像這樣一位可愛又純真的女性你都不知好好把握,還憑什麼跟人家談戀愛。」恩斯特象徵性地將手搭在臨臨肩頭,讓他明白她已名花有主。

    「你別這樣說他,幸好有他媽的幫忙,要不然我一輩子的幸福就毀在他手上了。」臨臨拍了拍胸,大喊「好佳在」。

    恩斯特也表贊同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哪天小姐要去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親自登門向這位老太太道謝。」有她,才能讓他有機會追求臨臨。

    兩人打情罵俏的模樣,看得石克勤怒火中燒,他拉拉身旁的金髮傻妞,氣呼呼地朝她問了句,「你死人啊,不會說句話嗎?」

    傻笨妞嘴裡漫不經心嚼著口香糖,呆滯無神的大眼往上倒吊。「說……說什麼,我又不認識他們!」聳聳肩,裝白癡。

    「那個男的也不認識我們,他就會幫那女的說話,你……你就隨便說兩句,罵個兩聲不會啊!」波大無腦,十足的拉屎機器。

    金髮妞覺得莫名其妙透了,她可是正統盎格魯撒克遜血統的後裔,也就是正港的倫敦人,從小到大她就是在冷眼旁觀的環境下生活,就算是人與人之間交往有了過節或摩擦,也都是暗著來,絕非明著去,像這樣中國傳統的潑婦對罵場面,她幾時碰過了?

    「罵什麼?」Fuck嗎?還是豎中指?

    「隨便罵,行嗎?」他發誓不再結交金髮的蠢妞。

    被石克勤的兩隻土狼眼瞪得慌了,她不得不聽命照辦,誰叫這凱子撒鈔票一流,而她也接得開心,接得順手。

    只是當她正眼端視到恩斯特時,原本的加菲貓眼突然間閃亮了起來,要是她記得沒錯,這男人曾經上過GQ雜誌,還被評比為全英國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不過在接受訪問前,恩斯特特別叮嚀雜誌社的負責人,千萬別將他的伯爵身份公諸於世,稍稍提及他是一位財經博士,諾貝爾獎得主的後裔即可。

    「罵他,狠狠地發揮你尖酸刻薄的本領!」石克勤暗暗助陣,希望這個打手不會讓他失望才對。「你好,你這甜蜜可愛的小惡魔,有空能不能把我這美麗的脖子拿去咬一咬啊!」機會稍縱即逝,金髮尤物抓住每分每秒寸光陰。

    恩斯特環手勾佐臨臨的小蠻腰。「你說呢?你認為我會有空嗎?」

    更是一桿打上果嶺,一招劍式連傷兩人。

    她實在很不想看石克勤那張吹漲氣的河豚臉,但真的是非常好笑,眼下這笨洋妞不僅沒幫上什麼忙,還自投羅網身陷在男欲的誘惑中。

    金髮妞睨看身旁的臨臨一眼,民族的優越感立刻突現。

    「這位是您女朋友嗎?長得真是嬌小玲瓏啊!」她還特地將長腿往她腰邊一併,哈哈,差點與她胸部平齊。

    「你男朋友也不差,方臉大耳的,一看就知是有福氣的臉。」本壘板臉與招風耳在有水準人的嘴裡,竟是被修繕得體無完膚。

    真不愧是博士級的人物,損起人來不帶半點髒字,又能從字裡行間內看到高超的用字功力,佩服、佩服。臨臨不禁向這位功高震主的英雄致敬。

    金髮妞一聽馬上變了臉,擠眉弄眼又略帶委屈。「他哪是我男朋友,接吻技巧糟透了,我真懷疑他高中畢業了沒!」

    「既然如此,你還願意跟他出來看電影,你的話中充滿矛盾。」應該像他們這樣情投意合,卿卿我我才是。

    「要不是看在他們家那老太婆份上,我寧可去聽我校長訓話,也不會陪這種沒主見的小娃娃出來。」什麼事都是我媽說,我媽認為,聽得她耳朵都長繭了。

    沒錯,石克勤是出了名的火山孝子,從以前在台灣和他交往,每天三通電話打日英國報平安就可知道,如今這洋婆子會這麼說,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所以你並不是很願意跟他交往嘍?」恩斯特再進一步追問,最好將整個來龍去脈做個通盤瞭解。

    「交往?」她彷彿聽到自己愛滋檢驗呈陽性反應。「如果我爸和他們家沒生意往來,這種貨色在酒吧釣我,我還怕會衰三年!」

    娃娃臉確實不吃香,至少在英國。

    「所以,你現在……」深藍如海的水眸看得金髮妞呼吸困難,差點將胸口的鈕扣彈開。

    「我現在想……跟你交個朋友,並且不知有沒有這榮幸,請你喝杯飲料。」她一定會下藥,即使知道這是犯法的。

    恩斯特將決定權交給身旁的「經紀人」。

    「好哇好哇,我們一起去喝下午茶,如果真要去的話,我們游河的計劃就得延到明天了!」反正現在東窗事發,她閒得抓蚊子排排站。

    「一切都聽你的,小臨臨。」

    「這個嘛……」金髮妞面有難色,杵了根竹竿在兩人中間,啥戲也唱不得了,不過能有幸與這位最有魅力的單身漢共度美好的午後時光,這也算是值得了。

    「喂,你到底罵他罵完了沒,要是罵完我們還得回去跟我媽請安。」看她三人說得眉飛色舞,一點也不像在吵架,石克勤按捺不住,主動朝前察看。

    「我罵得好累喔,所以約他們等會去喝下午茶,對了,跟你媽說,沒事去鄉村俱樂部唱些懷舊老歌,還是學著做些奶酥餅乾給鄰居吃,這樣人生才會比較有意義。」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叫她當個刺客,她竟當起叛徒。

    「回去問你媽就知道了,童子軍!」臨臨嗤哼一聲,意氣風發地伴著兩人離去。

    「媽的!」石克勤當眾咒罵一聲,氣得一腳踹向身旁的鐵桶。「哇嗚……我的腳!」

    哪知裡頭灌了漿,水泥早已凝結成石……

    金髮妞的如意算盤並未得逞,恩斯特看到臨臨淡漠不語的臉,知道她一定是為了事情被披露而沉甸著一顆心,於是便草草打發金髮妞離去,準備好好替她療傷止痛。

    在車上,開車的萊司汀早嗅出一丁點的詭異氣息,他不時用後視鏡朝後看,不懂兩人怎麼一看完電影,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專心點,綠燈已經亮了!」聲音從耳後傳來,恩斯特警告萊司汀,好奇心太強並非好事。

    萊司汀一臉羞澀,油門一催,不再雞婆多事。

    「小臨臨,天色已晚,今夜我們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去游河,喔,對了,明天好像有一場『花傘舞會』,是倫敦相當重要的音樂節日之一。萊司汀,等會通知劇院將包廂包下,別忘了多擺上幾盆鮮花。」他一一交代,但願這些歡樂的氣氛,能沖淡些不必要的悲傷。

    「是的,湯姆遜先生。」

    他的規划行程好似引不起對方的共鳴,坐在車裡的臨臨只是低著頭玩自己的手指,要不就長吁短歎,不然就搖搖自己的腳,像是丟了媽的小娃娃,徘徊在十字路口不知去向。

    「你……心裡一定在笑我笨!」驀地,呼呼的空調聲中出現人聲。

    不敢輕易安慰她的恩斯特剎那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種事若發生在他身上,他也會羞於見人,這也難怪嘛!嘴裡分分秒秒所念的未婚夫,竟然當眾把她當破拖鞋般羞辱,再回想起前幾天誇大不實的自吹自擂,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怎還有臉讓她見恩斯特,就算對方心裡不說,她也難掩那份羞愧之心。

    「你怎麼會笨呢,在我心目中,你跟笨根本劃不上等號。」恩斯特說得真誠懇,流利又不打舌。

    「有,你一定覺得我很笨,求求你笑出來吧,這樣我比較好過一點。」哪有人看清這麼爆笑的結局還能忍住不笑,這是加倍的羞辱。

    「你那不叫笨,只是一時視人不清,全世界的女人要是每個人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那就個個幸福,人人美滿了!」他主動偎向她,在她心底明燈漸漸熄滅之時,東方的晨曦是最大的希望。

    「真的不笨嗎?我都覺得自己智商很低,選了一個大餅臉當男朋友。」石克勤的臉真的不小。

    「當然不笨,那是他不懂得珍惜你,美好的璞玉不是一些市井小民、凡夫俗子看得出來的。」他的神色如教宗般讓人安詳,說起話來有重生的希望。

    「那我是璞玉嘍?」哇,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恩斯特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怕稍一遲疑對方又要懷疑了。

    「那誰來琢磨我?」和氏璧的故事她耳熟能詳。

    是我啊,難道你看不出來只有我有這個眼光嗎?

    恩斯特不停在內心吶喊,過於激動的神情讓他身子不停挪向前。

    溫熱的呼吸蓋過冷颼颼的空調,從心火處升起地熱,讓彼此的身軀漸漸灼熱。

    「萊司汀,麻煩你將門簾拉上。」前後座間有道車簾,他可不想平白無故便宜了他。

    「喔,你麻煩路邊停一下,我想去7-ELEVEN買個飲料,快渴死了!」抓住這空檔,她馬上逃離這尷尬的場面。

    「你……」她真是殘忍,在好不容易升起的營火上,狠心地拿起滅火器來噴熄。

    「買健怡可樂好不好?不會發胖的。」在萊司汀將車子停妥後,臨臨像只小麻雀一樣跳出車外。「方便的話替我買條熱狗。」萊司汀搖下車窗,朝沖百米的臨臨喊道。

    「看來你是嫌薪水領太多了!」恩斯特發出一記冷笑,他真想問他,到底領的是誰的薪水?

    「不行,我絕不能讓你出去打工!」

    臨臨整天窩在家裡吃閒飯,都快成了大米蟲。

    「我要不打工,怎麼賺飛機票錢回台灣!」她真是毀在那吃奶嘴的男人身上,他媽叫他買單程票他就真買單程票,害得她現在想走也走不得。

    「你不用回台灣,留在英國我養你。」恩斯特口氣堅決,不帶遲疑。

    「我在這住了快兩個禮拜,沒理由再待下去。」她試探性地眼尾一挑。「跟你又非親非故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引人非議。」

    談到重點了!

    「在英國不會有人忌諱這個,只要我多帶你去些公開場合亮相,你就順理成章與我同進同出,不會有人說話。」除了那未簽字的白芮妮。

    「不行,我不能與你在公開場合出現。」想害她吃上官司當上第三者,牢飯她並不想吃。

    「我說可以就可以,這兒的環境不比台灣,人人有追求真愛的自由。」只要郎有情、妹有意,道德與規範在此只是理論,真正實行的人極少。

    「可是我不願意當個大米蟲,有辱汪家列祖列宗。」怪不得這幾天常夢到爺爺奶奶,兩縷幽魂還在斐洛勒城堡內迷路。

    「你想打工可以,不過要在我這打,不准去外頭。」他不容許他的女人在外拋頭露面,尤其她的笑容那麼燦爛,想吃她豆腐的男人肯定一大串。

    「你限制人民自由。」這裡的女僕傭人多得可組一車進香團,她湊什麼熱鬧。

    「別忘了你持的是觀光護照,要是在外面打工的話,被處心不良的老闆咬上一口,刑責輕的話關個一年半載,刑責要是重點……」

    「怎麼樣?」她倒抽一口寒氣。

    「可能要打越洋官司,特別是在英國,要打這種纏訟官司是最辛苦的,一拖可能就拖上個七、八年,一旦刑責定讞,就要被送到蘇格蘭那種冰天雪地的地方,天天在雪地裡鏟雪,鏟到年華逐漸老去……」

    「你這工資一個月多少?」算他狠,拿法律來嚇她。

    「包吃包住還包括添購衣服,工作包括得接受語言訓練外加美姿美儀課程,更重要的還得陪僱主遊山玩水,參加無數的大小宴會,至於工資嘛……我會存在你戶頭,你隨時想要就可以提出來!」這條件夠優渥吧!

    嘿嘿,這樣也好,她就一次給他提個精光,然後偷偷買張機票回台灣,最後再用口紅在鏡子上寫上Bye-bye,她就能像只小麻雀飛掉了。

    「喔,對了,忘了告訴你,每次提款前,銀行都會聯絡我,太大的金額要我簽名才能批准。」他的但書滅了她的美夢。

    心機鬼,就會用這種下流招術。

    「那至少要給我零用錢吧,不用買飲料還是照大頭貼之類嗎?」處處限制,什麼小娛樂都沒了。「大頭貼?那是什麼東西?」他聽都沒聽過。

    「那是……」反正解釋他也聽不懂。「你別問那麼多了,那你會給我多少零用錢?」這才是重點。「一個月二十英鎊,這總該夠買飲料了吧!」純粹買飲料的話是綽綽有餘。

    這外幣換算很傷腦的。「你就直接告訴我折合台幣多少錢?」

    「大約……一千塊出頭。」他約略給她個數字。

    「一……一千塊出頭?」媽呀,要存到足夠的機票錢,她得保佑自己能長命百歲。

    「好了,不要再去想那些惱人的問題,我先帶你上街好好打扮一番,要在我身邊打工,基本的行頭一定要注重。」從今開始,他得加緊讓她習慣上流社會的每個環節。

    「現在百貨公司有週年慶大特賣嗎?」每次她都趁那幾個禮拜才開始血拼的,平常時間她根本不敢多想。

    貴得可以讓她三餐吃泡麵配開水。

    「我買東西絕不會去百貨公司買。」他執起她的手。「跟我來就知道了!」

    「喂,我可不去大批發那種地方買的,跳蚤市場還可以接受……」

    她的樣子很像招財貓嗎?

    要不然每個專櫃小姐看到她,怎麼都笑得那麼虔誠,彷彿大甲媽祖繞境,都向她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而令她好奇的不止這些,為什麼當他們踏進店裡時,其他的顧客紛紛走避,還沒買的只能明天請早,買好的也得趕緊結賬離去,氣氛詭譎到像是防空演習,所有人車必須避走防空洞,而她是惟一可以來去自如,通行無阻,甚至想翻觔斗玩滑板都行的人。

    「發生什麼事,女王有說要來嗎?」還是任何一位皇室成員?

    「女王不會親自上街購物,摒除客人是為了要讓你選衣服的時候不致分心。」他的身份足以令她輕鬆愜意,精挑細選。

    臨臨摸著一件又一件的高級服飾,憑她這只對衣服有著相當敏銳性的巧手,當然知道件件身價非凡,以往她要踏進這種吃人不吐骨的店時,店員還會翻白眼給她看,要不就是一副不耐煩的神情,哪像現在,個個和藹可親,笑容可掬,比起她們家隔壁的安親班老師還要親切可人。

    好一副世界大同的畫面!

    她買衣服有個先決的習慣,就是會翻翻標籤上的價格再作決定,要不這麼做,即使看上自己喜歡的,上頭多個零或少個零都是決定自己能否戰勝敗金小精靈的關鍵重點,就像現在,每件衣服都貴得離譜,買上一件可能要她兩個月的薪水,而且……看來還不止!

    「你好像來挑標籤,不是來挑衣服的。」陪侍一旁的恩斯特驚覺異狀,為什麼從頭到尾都看她翻著領口的牌子猛瞧。

    「我上個月差點刷卡刷到爆,你不知道循環利息有多嚇人嗎?要是你只繳最低額度,下個月的利息就夠讓你鎖在家裡吃吐司配開水,我看你還是帶我去逛逛路邊攤,還是你這裡有仿冒的名牌……」

    「你就安心購買,這些都算是你打工必備的制服,我有這義務打點你的一切。」要不以「打工」名義,這小有骨氣的女人絕不肯乖乖添行頭。

    「我……不用出錢?」怎麼一顆心像摩托車的排氣管,轟隆隆地叫著。

    「你大大方方拎著衣服走出去,而我保證這些小姐還會笑咪咪地恭送著你。」他的爽朗豪情與從容氣度,足以令人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那我就不客氣,不過我頂多挑個一、兩件,你也知道我對衣服一向不是很注重,能夠保暖是最重要。」她得注意她的鼻子有沒有慢慢在變長。

    「要是你需要幫忙,這裡的小姐會提供你很多意見。」他請兩位小姐來幫她選配,自己則悠閒地坐在沙發椅上,看著這位慢慢在蛻變的小公主。

    約莫過了半小時,當臨臨換上最後一套珍珠白的綴飾小洋裝,整個氣韻全被烘托出來,典雅的滾邊蕾絲配上鵝黃色的領巾,讓她看來更具小淑女的風範。

    映入眼簾的這一秒,恩斯特更能確定地告訴自己。

    沒錯,就是她了。

    「這更衣室是魔術箱嗎?怎麼走出一位純真迷人的小公主?」他迅而起身,恨不得將她抱在半空,再旋個幾圈。

    「別嚷嚷,打工穿這樣像話嗎?」跟個音樂盒裡的跳舞娃娃沒兩樣。

    「只要能讓你舒適地與我跳上一段華爾滋,再讓眾人對你鼓掌喝彩,這套衣服就有它的代價。」真美,活似羅馬假期裡的陶瓷公主。

    「不好啦,我從沒穿過這麼華麗的衣服,古人說要杜絕奢靡,崇尚儉樸,你會讓我養成壞習慣。」由儉入奢易,她發覺這樣血拼好容易墮落。

    「偶爾為之不為過,人總得要對自己好一點。」就只對你一個人好。

    「下次別再那麼破費了,衣服夠穿就好。」內心快樂地像是中了彩券,可她的臉還是溫和如修女,謙恭如孝媳。

    「等會還要去做個頭髮,晚上呢……」他正計劃著要包下一處觀景餐廳,再請組小提琴樂團替他們的燭光晚宴伴奏時,手機卻突然響起。

    他靜靜地聽著裡頭緊急的喘息聲,並且拉不雜丟地說了些並不能讓他和顏悅色的話,緊蹙的眉峰像團打不開的繩結,如磐石般的扣住。

    說得嚴重些,好比癌細胞擴散,讓他不得不大刀一除以後快。

    「小臨臨,等會做完頭髮,我先送你回去,今晚……我請萊司汀陪你,他會盡可能地滿足你任何想吃的口味。」七色的彩虹已從他臉上蒸散,淡淡的黑雲飄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家裡遭小偷了嗎?」像那種豪華城堡,一向是樹大招風。

    「你別擔心,工作上有點小問題。」這事她也愛莫能助,說了只是讓她更操煩。

    她想再問時,恩斯特已拉著她朝門外走去。

    跟在身後付錢的萊司汀拿起一袋衣服正要離去,豈料專櫃小姐卻急奔上來,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衣物。

    「這裡還有十件,請別忘了!」

    望著幾十紙袋的衣物,萊司汀才想起臨臨剛才的謙虛有點小奸。

    衣服和保養品,永遠是女人最可靠的終生夥伴。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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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9: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雪茄的尼古丁味彌漫著整個書房,三個大男人面色凝重地沉思著,不過濃烈的煙草味,讓恩斯特的心加速在浮動著。

    “如果你仍無視於二手煙會造成別人致癌的嚴重性,我會先請莫曼雷寄封存證信函給你。”他手指不停在桌面點跳著,雙目意有所指拋向身旁的家庭律師。

    “恩斯特,看在老同學一場,你就不能認真思考我所提出的問題嗎?”維克.尼爾森捻熄手中的雪茄,微禿的額頂不住冒著熱汗。

    “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就不信我跟白芮妮離婚,湯姆遜家族企業的版圖就會縮水一半。”白家投資在湯姆遜家族企業上的股份不過百分之十五,就算他們將股份抽走,要找新東家來投資他們名下所有賺錢機構,擠破頭的大有人在。

    “話是沒錯,但傷了兩家和氣,間接使得大伙的友情全都變了樣。”夾在兩位好友中間,維克名副其實成了夾心餅干。

    “大伙?”恩斯特對這兩字頗有玩味。“那個女人在你嘴裡是貶多於褒,自從她開了後門跟人跑了之後,你更沒有說過她一句好話,怎麼?現在又變成大伙了?”

    不苟言笑的他向來嚴肅,一板一眼的態度像極守鍾樓的老怪物。

    “好歹我們三個也是劍橋的同窗校友,芮妮的父親在死前曾再三叮囑我們要好好照顧她,我實在不想看到結果會是這樣。”他又想再燃起一根雪茄,但莫曼雷在一旁比手劃腳提醒,生怕等會要馬上遞給他一封存證信函。

    主文曰:公開制造致癌物。

    “那女人天生淫蕩,沒有一根骨頭是安分的,要不是那個賣游艇的痞子玩膩了她,她不會想要回心轉意的。”知她者,莫過於他。

    “但你別忘了,她的母親因為父親的過世而精神錯亂,目前診斷出有輕微的躁郁症,只怕她要是知道她的女兒離婚,不會出什麼亂子。”有些病禁不起二度刺激,若是恩斯特硬要與白芮妮勞燕分飛,早晚會再捅出樓子。

    “可你也別忘了,當初是她先對不起我!”他的忿怒轉為嘶吼,這維克到底是怎麼了,使勁在幫她當說客。

    “可她認錯了,後悔了,你一次機會也不給她?她可是名族後裔,堂堂的伯爵夫人,你這一紙簽下去,無疑是加速她的死亡!”曾幾何時,他的心成了西伯利亞的霜雪,終年不融。

    “我就是要她死,我不可能讓她再享有任何尊榮。”叛心的女人最不容赦,她的劣根性早已被他洞穿、破解。

    “這樣吧,你慢點讓莫曼雷去逼她簽字,我去請她寫份切結書,甚至要她寫份悔過書也行,要是她將來再不守本分,所有的一切將化為烏有。”他得緩和一下雙方情緒,畢竟離婚這種事雙方都不光彩,上流社會的八卦在英國輿論界頗具地位,能否受人民愛戴,道德與婚約同等重要。

    “我看你別白費心機了,就算要犧牲湯姆遜家族企業的資產,我也在所不惜。”他說得斬釘截鐵,不留半點余地。

    “如果她要求清盤,並串連其他股東一起退股呢?”這可會加速這企業集團的瓦解。

    “我隨時奉陪到底。”他按了桌上金鈴。“萊司汀,備車,送客!”

    “結果啊,那唐三藏和他的三個徒弟,就被鐵扇公主的大扇子一揮,全飛到數千公裡遠的國度,被玩弄的孫悟空當然很不服氣啊,就坐著筋斗雲准備去理論,誰知鐵扇公主的老公牛魔王突然出現,他用力往地上一蹬,整個地當場裂成兩半……”

    不遠處的橡樹陰下,兩位聘請來的家庭教師,以及五六個女僕和兩三位半百的老管家全聚精會神聆聽臨臨用簡單的英語講述中國古老的神話故事,這對於從未接觸過中國文化的英國子民來說,可是件相當新鮮的事。

    “爵爺,沒想到那些老師課沒教成,倒讓臨臨小姐給上了一課。”站在恩斯特身後的萊司汀,與主子一同站在二樓陽台觀看底下狀況。

    “這裡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她確實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天使。”純真、善良、又甜美。

    “每次只要一見到她,再壞的心情也會突然開懷起來。”說她是開心果一點也不論過。

    “她是斐洛勒城堡的小太陽,野地裡隨風輕揚的小白花。”那種舒服感,不帶有半點雜質。

    隨口捻來的贊美,若非有情人,難以頌揚得如詩如畫。

    從這些時日以來,恩斯特對臨臨所付諸的情感,一點一滴都看在萊司汀眼中,他的眼神很少離開過她的視線,甚至在兩人獨處時,他都會試著想去親近她,摸摸她的如絲秀發,要不捏捏她嬰膚般的紅頰,否則就想盡辦法要沾吃那丹紅般的唇瓣,那份執著與矛盾,都讓人看得出並非玩玩而已,認真的態度像是科學家在做實驗,一刻也馬虎不得。

    “爵爺,你在擔心還無法跟伯爵夫人結束婚姻吧!”這兩天眉頭深鎖,如影隨形的他,滴滴看在眼中。

    “錯誤的婚姻就像一盤曝曬在烈日下的腐肉,令人為之欲嘔。”視婚姻如兒戲,就數他了。

    “尼爾森先生身為您的好友,卻一心袒護著伯爵夫人,真不知他意欲為何?”他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受委屈的是爵爺,哪有人替壞人說話的。

    “維克向來以大局為重,湯姆遜集團他最近也一直想要投資其中,只怕我這婚姻一結束,對方發狠抽了股,或是散播一些不實謠言讓咱們的股票下跌,這將會引起全球子公司的恐慌,到時所有銀行團不再支持我們,甚至要我們提前清償債款,你說,他能勸離不勸合嗎?”他明了維克,至少他理性看待此事。

    經恩斯特一分析,他才明白自己見識淺顯,只從事情的基本面看起。

    “可是如果爵爺您不跟伯爵夫人做個了結,對臨臨小姐來說,會不會太吃虧了。”一直把人家留在英國也不是辦法,縱使兩人真的相愛,頂多賺個情婦頭銜,但這兩個字冠在她的頭上,未免太糟蹋人家了。

    “回頭替我打個電話給莫曼雷,要他轉告白芮妮,如果在三天內她還不簽字的話,休想從我身上拿到一毛錢,還有,發封電子郵件給所有的股東,如果敢跟白芮妮一起撤資的話,將永遠被湯姆遜集團以下的各個關系企業視為拒絕往來戶,若不相信的話,大可試試看。”他會和她力拼這場割喉戰,他就不信,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簽字。

    “爵爺,這樣風險會不會太大,只怕會兩敗俱傷。”自家人打自家人,就算打嬴也毫無戰績可言。“能無牽無掛娶臨臨的話,我無所謂了。”錢、名,都是身外物。

    惟有真愛,才是人生。

    清清朗朗的白雲當空下,萊司汀突然聚精會神在窗外的某一點上,他引頸一探,再用力一聚,突然慌張地指著不遠處叫道:“爵爺你看,那邊有……有一只火雞……喔,不,我看錯了,是伯爵夫人!”這道緊急警報登時讓恩斯特精神大振,他兩手攀在窗欞往外望,只見白芮妮動作粗魯地加快腳步,筆直地朝臨臨的方向而去。

    “她這時候來這干什麼,快,快跟我下去。”要是讓她來胡鬧一場,鐵定元氣大傷。

    “喔,是……是的,爵爺,要不要帶來福槍呢?”萊司汀緊張得像要獵捕狼人,這女人他可是領教過了,不靠武器難以制伏。

    “嗯,對了,很好,想象天很藍,你正躺在綿密的白色沙灘上,棕櫚樹的葉子沙沙沙地響……沙沙沙地響,隨風吹來,又沙沙沙地響……”說完故事的臨臨,這時正在教導大家紆解壓力的方法,眼前這些人生活步調太快,文明病一大堆,她在教大家學著如何放松。“又沙沙沙地響……”

    “窮酸婆,你沙完了沒,再沙下去我先殺你!”站在身後的白芮妮,像是從土裡冒出來似的,當場嚇了她一跳。

    “你是打掃哪個房間的女傭,我以前怎麼都沒見過你?”城堡的房間不下百來間,會跟她有話聊的女傭不出十個,她實在沒看過臉像醃黃瓜一樣黃的女傭。

    “你皮在癢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叫什麼汪……”那第二個字她沒見過,記得莫雷曼還特地用羅馬拼音拼給她聽,情急之下又給她忘了。

    “那個字念臨。”不怪她,這洋妞不懂中文是正常的。

    “對,你叫做汪臨臨,是不是?”原來就是她在搞鬼,怪不得恩斯特天天嚷著要跟她離婚。

    “沒錯,不過我沒欠你錢,你不用像催債的一樣對我那麼大聲,我耳朵很健康。”她也需要放松減壓。

    “是你就好,你這窮酸鬼,你從哪冒出來的,臉小得跟只老鼠一樣,四肢瘦得跟螳螂沒兩樣,我真不懂恩斯特看上你哪點?”她的眉一高一低,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女人哪裡有料。

    眾奴僕遠遠地將兩人圍出一個戰場,有些年資較長的人乖乖地找棵樹躲起來,免得台風尾一掃,只得自認倒霉。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黃,皮膚又干又裂,你的肝不太好喔,舌頭伸出來我看看。”她隱隱約約聞到她嘴巴有異味。

    “窮酸鬼,你少在那邊裝模作樣,我警告你,你最好離恩斯特遠一點,在法律上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你要敢跟恩斯特亂來,我會告到你跪地求饒。”白芮內妮杏眼圓膛,一對凶眸大如牛眼。

    “完了完了,腎水不足,我看你的腎也壞得差不多了。”多虧開中藥店的叔公常教她一些基本的保健常識,她才能一針見血地看出白芮妮眼中的疾病。

    “喂,我在罵你你沒知覺啊!天啊,恩斯特是哪裡不對勁,喜歡上一個弱智的女人。”她簡直是對牛彈琴。

    “唉喲,你怎麼不信我的話呢?你最近是不是常有食欲不振、惡心和尿色加深的問題?”她真想為她好,因為她看得出她體內器官一定很少在保養。

    “我去你……”白芮妮才想狠狠罵幾句髒話,卻被她之前所說的話給愣住。

    真是活見鬼了,連她尿色加深她也知道,這麼私密的隱疾也瞞不過她,可見得她說的話還有幾分可信度。

    “我的肝和腎真有問題?”健康第一,斗心機第二。

    “不但有問題,而且依我看,離肝硬化不遠了。”並非危言聳聽,從小地方看大環節,就算抓不到十成,七八成也跑不掉。

    “你說真的還假的?”聽到離死期不遠,她還爭個什麼勁。

    “信不信由你,我跟你有仇嗎?”她又不認識她,哪知她是什麼阿狗阿貓。

    “你跟我……當然有仇。”繞回主題,她這下才恍然大悟,她又不是來求神問卜。

    “你倒說說看,她跟你有什麼仇?”後頭傳來威權的請教聲,恩斯特剛剛看了會,這女人得到人家的恩惠不懂湧泉以報,還敢過河拆橋。

    怒急攻心的她沒注意發聲者何人。“她……搶我的老公!”她挺起立34D的胸部,壓也要壓死你這窮酸鬼。

    “喔,原來你就是那個厚著臉皮死霸著人家不走的黃臉婆,怪不得會肝不好。”“黃”臉婆肝怎麼會好。

    “好哇,你敢說我是黃臉婆?”她真的年華老去,人老珠黃了嗎?

    “我說話一向不誇張,這很含蓄了。”沒叫她歐巴桑就很留口德了。

    “這……”她轉身急欲討救兵,哪知萊司汀拿著來福槍嚴陣以待,一副敵我分明態勢,而恩斯特兩手交叉在胸前,不時還抬頭看看麻雀,吹吹口哨。“你竟然放任那野丫頭欺負我?”

    說起欺負兩字,斷斷續續的笑語卻從僕人們間傳出,這誰欺負誰了,作賊喊抓賊。

    “不要再繼續鬧笑話了,想要自取其辱的話,只怕等會你會更難堪。”就算小臨臨不說,他也會補充。

    “莫曼雷說得沒錯,你身邊果然多了個小妖精,是不是她慫恿你快跟我離婚,這女人根本就想要惡意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簡單的邏輯推斷,真相呼之欲出。

    “興風作浪是你慣用的老伎倆,在我還沒在下人面前給你難堪前,你最好懂得知難而退。”恩斯特眼色一凜,寒得像是掉進冰庫。

    “為了個不起眼的窮酸鬼,咱們夫妻的情義全沒了?”這算什麼,迎新棄舊!

    “我們的婚姻全是建立在利益輸送,而你還比我早把持不住,彎彎的一枝紅杏就伸出牆外了。”他實在不想再提那件事,丟人現眼到讓傭人們看笑話。

    “恩斯特,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明知我深愛著你,你得要讓我有個贖罪的機會啊!”她指天咒地,還趴在橡樹干上假哭。

    “你的肢體語言好豐富,學過舞台劇!”臨臨走上前去湊熱鬧,還豎起大拇指贊美她演技精湛。

    “滾開,信不信我咬你!”

    微微露出的虎牙令人愕然,她還是閃邊涼快地好。

    萊司汀見到戰備狀態提升,忙將來福槍上膛。

    “我勸你最好是好聚好散,有些事情若我再追查下去,你的名聲會盡掃落地,你最好相信。”

    這話聽來像是幾萬支針往她每個穴道口扎,除了那希臘的富商外,他還知道些什麼?

    “你別在那邊信口開河,想用這方法趕我走,門都沒有。”拉住他才能有名有利,這回她不再傻了,會去相信那些死南歐鬼子。

    “我有請征信社慢慢在查,原先也只是我的猜想,不過……這輪廓已經慢慢浮現成形。”他的鼻尖差點貼到她的頰緣,警告意味濃厚。

    這……這萬萬不可能,她的保密功夫是做到家了,她敢說連狗仔隊也不可能知道她太多私密的事,莫非……是他故意聲東擊西,想借此套出她的話來,好讓她一無所有,什麼都沒,不,她不會上當的,得先冷靜,一切冷靜下來再說……

    “啊……”

    臨臨的一記尖叫聲,讓快要冷靜下來的白芮妮驚惶失措的腳下一滑。“你要死了,叫那麼大聲。”

    “你踩到一只甲蟲,這是保育類的歐洲山鍬!”她心疼地把甲蟲從地上抓起來,還好她及時嚇到跌倒,才沒釀著大禍。

    不過她這一失足,模樣滑稽到不行,不但整個顏面被土抹得一團黑,手腳和衣服也難以幸免,真可應驗了一句成語——

    灰頭土臉。

    “我家衛浴設備剛好壞了,沒辦法借你沐浴更衣,我勸你趕快離開,看樣子快要變天了。”陽光已大半被烏雲遮住,看來壞天氣又要再度降臨了。

    “恩斯特,你……”

    “你只剩一天可以簽那份離婚協議書了,我相信聰明的你是不會跟鈔票過意不去的。”他一手牽著臨臨,仿佛在告訴白芮妮,他就准備這樣牽著她走進禮堂,完成終身大事。

    “她若是簽了,你得要付多少?”臨臨好奇地提頸一問。

    “一年二十萬英鎊。”

    “二……二十萬?那我簽,你給我!”簽個名就有錢賺,簽三天三夜也值得。

    “臨臨……”悶聲一斤,他不希望她開這種玩笑。

    “恩斯特,請你記得我對你的好,我也會記得你曾握著我的手,一起到威爾斯的鄉村去渡假的情景。”離情依依,白芮妮還是不放棄一線希望。

    他沒有回應她,只是舉起牽著臨臨的手,在白芮妮面前握得更緊了。

    不過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便讓侍女海倫狠狠被恩斯特罵了一頓。

    原因是臨臨在房間無聊地以看電視打發時間,剛好碰到海倫進來屋內打掃,眼珠子就這麼順勢一飄,飄到電視屏幕上的畫面。

    而她發現到海倫對電視上的節目有興趣,兩人便開心地聊了起來。

    “海倫,你看那些跳水上芭蕾的人腿好漂亮,又直又挺,游泳的線條好美好美喔!”她一直盼望有那麼一雙修長勻稱的雙腿。

    “是啊,不過你們東方人腿那麼短,跳起來不會好看的啦……”海倫說得正起勁時,便發現一對不友善的目光朝她射來。“我……我不是說你腿短,我是說有蘿卜腿的人跳起來很怪,像掛在臘肉店裡的火腿……”

    糟了,越描越黑。

    海倫是整個斐洛勒城堡內說話最直又最不得體的人,她年紀輕,不擅進退之道,無心之過往往成了別人最大的致命傷口。

    “臨臨小姐,你別生氣,我不是說你,你……你別走啊……”海倫不停朝前追去。

    臨臨突然一個緊急回頭,對她笑了笑。“我不會怪你,你只是激發了我的潛能!”她想學游泳。以前當電梯小姐,只知學會說“電梯往上,謝謝”或者是“電梯往下,謝謝”,下了班也是三個小八婆找家八十元喝到飽的咖啡店去聊是非、講閒話,假日更是與周公培養感情,一睡就睡掉大半個假期,人生毫無建設可言,而今到了英國,軟硬體設備應該都不錯的情況下,她要……蛻變。

    “斐洛勒城堡內有四個不同型態的游泳池,你為什麼非得要到外頭去學?”正忙著與莫曼雷兩人商討如何逼白芮妮就范的恩斯特,在聽了她的陳述後,替她做了意見參考。

    “這裡到處都是熟人,我怕我不會認真。”這些管家、傭人、教練、家庭教師全都跟她成了姐妹淘,跟他們學東西,只怕到時候又是逼她講西游記或是封神榜的故事給他們聽。

    “是不是海倫說的話刺激到了你?”在這之前,管家已向他報備過,而他也重重地責罵海倫一番。

    “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你太看不起人喔!”她並不專心在與恩斯特對話,靈澈的大眼竟是看向一旁陌生的莫曼雷。

    “那你學游泳的目的……”他得仔細問個詳細。

    “看帥哥……”看到斯文可愛的莫曼雷太過入神,臨臨一時不注意竟禍從口出。“……的媽是不是都會在游泳池陪他們。”

    “看帥哥的媽?”這是什麼論調。“好吧,下午我會帶你到一家私人俱樂部,那裡會有專業的教練會教你,等會我先叫吉娜帶你去挑泳衣。”

    才要按鈴喚來吉娜,卻發現臨臨雙手背在腰後,挪動蟹步慢慢走向莫曼雷,那帶有小小搭訕的笑意,竟讓三十出頭的莫曼雷頻頻閃躲,並且還冒出斗大汗珠。

    “你叫什麼名字啊?以前我怎麼都沒看過你,在哪工作?有女朋友了嗎?”她問話的口氣仿佛在東京新宿街頭,109辣妹搭訕年幼漂亮的傑尼斯小子。

    “臨臨!”一記獅子吼從她左耳貫入,面有難色的恩斯特正板著臉盯著她。“他已經結婚了!”

    “結……結婚就結婚,只是想認識認識新朋友,總不能老是要我跟萊爾富……”

    “是萊司汀!”

    “反正都差不多,他挺無趣的,你又不能常在我面前讓我罵罵你、瞪瞪你打發時間。”也難怪她會無聊到去看電視。

    一股落寞神情整個浮現在她臉上,她的孤寂之心他是疏忽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英國,身旁少了可以談心打屁的姐妹,而他這陣子又為了要與白芮妮辦妥離婚之事而分身乏術,其他像那些管家傭人們,也都有各自的活要干,能好好坐下來陪她說說話,甚至聽她講中國民間故事的人也不多,無怪乎她會一看到莫曼雷,就好像看到四十年不見的親友,表現得那麼和善。

    “你先回去,過兩天我再跟你詳談細節。”

    莫曼雷托托金框眼鏡,他總算見到恩斯特所心愛的對象,純真、樸實、又保有赤子之心,和那種市儈、浮華又虛榮的白芮妮相比,笨蛋也要選這位小天使。

    他笑笑地與她揮手道別,這點看在恩斯特眼中,竟是像神跡般不可置信。

    和莫曼雷認識快有十年,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笑了!

    書房裡又歸於一般靜默,恩斯特看著斜斜躺在沙發上的她說道:“過來,我心愛的小臨臨。”

    “你叫狗啊,要不要丟根狗骨頭叫我咬回來。”沒誠意。

    脾氣正拗的她,就算現在從天上摘下月亮給她,她也不會鳥他。

    知道自己不慎冷落她的恩斯特,將身子擠進雙人沙發內,微熱的體溫貼靠她冰冷的面頰,大手來回地在她發上流暢撥動著。

    “很擠耶,你不會坐那邊。”那邊還有三人沙發,更寬、更大。

    “可是我想跟你擠在一塊,你好香,好柔軟,又好純真。”這些都不是馬屁話,千真萬確。

    “那你去抱只綿羊更好,買機票去紐西蘭應該很快吧!”兩三句話就要她把心中的不悅散去,她又不是修女,沒那麼慈悲為懷。

    “可是你比綿羊還要可愛,特別是你在睡覺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要多看你兩眼。”寶貝,我心愛的睡美人。

    “無尾熊不是更可愛……等等,你說你……你看我睡覺?”臨臨一個愣登跳起,兩人不是睡在相連的隔壁嗎?怎麼……

    “不到九點你就想睡覺,我可不像你那麼悠閒,亞洲那方面的股市和公司的營業狀況,不到十二點我不敢闔眼。”他是基於工作所需。

    “所以你……”

    “跟你做個額前吻道晚安,是紳士該有的禮儀。”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你確定你只做個額前吻?”有幾次她並未全然睡著,    之間,鼻子下面,下巴上面好像也被偷襲了。

    “是……是啊!”不擅說謊的人,總會摸摸脖子,動動肩膀。

    “好,那你再示范一次給我看,我要看看你的額前吻是怎麼個吻法?”不對啊,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人在吃她的嘴唇。

    “你不相信我?”

    “我想回想當時狀況。”看他強詞奪理到幾時。

    能有這機會,恩斯特當然不肯錯過。

    他慢慢貼近她的發頂,濃郁的發香讓他體內荷爾蒙激增,飽滿的天庭光潔細膩,美得讓人難以自律。

    他輕輕啄吻了下,兩人的心同步顫動起來,如道交流電磨出火花,體溫從三十七度逐漸增加……

    “不對不對,你不止親那邊……”她閉上眼,冥思每晚的過程。

    他又點吻了小鼻尖。“那這裡呢?”

    她搖搖頭,感覺不對。

    “那是不是這裡?”薄薄的柳葉唇膩在白嫩的頰面,暖烘烘的熱氣呼在臉上,舒絡了上頭的小毛孔。

    “也不對……”但差不遠了。

    恩斯特看她也很享受這樣的肌膚之親,一個親密的捧臉動作,讓她的身子整個往他胸口貼近。他注滿柔情地以吻封唇,舌尖輕巧地在她唇珠間打轉,接著再滑入口中,愉悅地享受甜美的甘醇芬芳。

    “是這裡嗎?”他貼耳一問。

    只見臨臨欣喜地點點頭。

    對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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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19: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穿連身的好!」

    「不,我要兩截式的!」

    「我說穿連身的比較好……」

    「人家就是要穿兩截式的嘛……」

    游泳池畔似乎傳來些絲的火藥味,早已穿好兩截式泳衣的臨臨,說什麼也不肯換下來。

    「吉娜……吉娜……」恩斯特急如星火,不停喊著老女傭的名字。

    「來了,湯姆遜先生。」年邁遲緩的吉娜拖著厚重腳步,走到泳池畔的貴賓區內。

    「是你允許臨臨小姐穿這樣的服裝嗎?」像什麼話,這家俱樂部多的是吃免錢冰淇淋的老小色狼群,只怕泳沒游成,春光早就洩得精光。

    「對不起,這都是我的疏忽。」吉娜面有難色,斑皺的臉上寫滿無限委屈。

    「你不要罵吉娜,是我自己挑的。」她的小肚皮平滑又光整,膚質好得沒半點瑕痕,她就不懂,為什麼非要她穿那種密不透風的連身泳衣。

    又不是潛水,更不是金字塔裡的木乃伊。

    既然不是吉娜縱容,他是不該讓老管家背黑鍋,只不過要說服她穿上他指定的泳衣,可得花上一番口舌。

    「臨臨,你不想在自家泳池學泳,我才帶你來這俱樂部,你放眼望去,在此游泳、活動的人,都是一些高級的上流社會成員,可往往這些人也是最包藏禍心,處心積慮的壞人,你穿這麼涼快在他們面前走來晃去,豈不是一隻可口的小羚羊在老虎群中搖晃,這是不是太危險了呢?」他說明解義,並要她理解,他實在容忍不下那群色迷迷的傢伙瞄著賊眼窺視她,縱使是修養好的他,也會發出三昧真火。

    「我知道,不過羚羊是在非洲草原,獵捕的應該是獅子或是獵豹吧,基本上老虎是在雨林活動得多……」

    「這不過是個比方!」恩斯特臉綠了一半,他的專長在於財經,動物學方面他並不專精。

    他的口氣略微上揚,精闢說理好好為她解釋,豈知這小女人腦袋瓜想的卻不是這個,該說她真純呢?

    還是真蠢?

    「好啦,我換連身的就是了。」哈哈,他中計了。她就是想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她也知道自己是條香噴噴的臘肉,會讓四周這群野狗垂涎三尺,但她就是想試試看他的反應。

    沒錯,醋罈子是打翻了!

    換了套繃得死緊的連身泳衣,好看的小肚肚雖不見,但胸前那波瀾壯闊的雛型仍舊隱約可見。像她這樣小而巧,巧而美的東方型號,自然比起西方女人大而無當要精緻多了,在這重質不重量的時代,有品味的人自是挑選法國佳餚,願意去吃大碗魯肉飯的人,卻只有求取溫飽的藍領階級而已。

    然而,眼下在這俱樂部裡游泳的,全是高級的白領階級,每個人眼光當然跟恩斯特一樣,都被臨臨這東方美女的靈氣所吸引,這也使得恩斯特暗暗起誓,不會再讓臨臨踏進此處一步。

    「不行啦,你不能放手,我……噗噗噗……我會沉下去啦……」旱鴨子一落水,形象完全破滅。

    「臨臨小姐,你腳要不停打水,這樣才能製造前進的動力。」女教練細心為臨臨解說,但頻頻被水嗆到的她仍是七手八腳,兩手拚命在半空抓著空氣,一副快要溺斃的樣子。

    「我……我有打……噗噗咕嚕……可是就是動不了啊……」硬逼著女教練帶她到深水區的臨臨,想要偃苗助長,卻難一步登天。

    坐在池畔頻頻張望的恩斯特,心有餘卻力不足,心裡想著著該如何助她一臂之力,但這種事只能靠她自己,他也愛莫能助。

    「不要怕吃水,學游泳不是那麼簡單的。」他也學過,嗆鼻是必經過程,沒有反反覆覆修正練習,哪能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我……咳咳,我……噗嚕咕嚕……我不練了!」頻頻滅頂的臨臨,再也忍受不住地心引力影響,怎麼拍水打水就是跟個鉛塊一樣往底下沉,她絕望了,知道自己並不是游泳的料,全世界不會游泳的人那麼多,還不都活得好好的,她又何必跟自己過意不去呢?

    在女教練的牽引下,臨臨垂頭喪氣地抓著欄杆起身,恩斯特拿著浴巾為她披在身上,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緊繃嚴肅的。

    「休息十分鐘後再繼續好了。」看她一臉毫無成就感樣,恩斯特並不忍心苛責。

    「我不練了,我們回去吧!」水上芭蕾又不是惟一的運動,她可以朝其他的培養。

    「不練?」恩斯特表情一沉,隆隆的噴漿聲在腹腔醞釀。

    「我鼻子難過死了,天啊,我會不會快死了……」她一手按著鼻管,貌相淒憐。

    「不會,學游泳並不會學死人,等會我請教練在你手臂兩旁綁上兩塊浮圈,必要時救生圈也能派上用場。」學東西最忌虎頭蛇尾,半途而廢,為了她好,也為了讓她對於學習東西的精神上更加積極,他要陪她成長。

    「浮圈?」她看到兒童戲水池裡的小朋友手上綁的玩意兒,臉色立刻垮下來。「我才不要,丟臉死了!」

    「臨臨!」恩斯特聲音驟亮。「學東西若是怕丟臉,什麼都別想學會,要面子不是在這個時候,學會了你自然就不覺得面子有多重要。」

    「我還是不要,你就當做我今天沒來學游泳,也從來沒跟你提過這件事好了。」臨臨像只鴕鳥般的低頭側身離去。

    恩斯特橫臂一擋,阻斷她的去路。

    「好,你若一心想逃避,那以後我也沒耐心陪你學任何東西,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恨鐵不成鋼,佛聽了也會升起三把火。

    從沒見過恩斯特生氣的她,這下總算大開眼界了,當初苦苦哀求人家陪她來學游泳,現在不過是吃了點水嗆了鼻,就全然否決掉對方的好意,好比辛苦的雙親培養小孩唸書,兒女卻抱個大鴨蛋回來,試想,換成是她都會火大。

    「你生氣了?」看他橫眉豎目,嘴唇緊抿,昔日俊逸的神采已不復見。

    「沒有,剛剛口氣大了些,把你嚇著了!」一時情緒飄揚,但一心都是為她著想。

    「是真的嚇著了,如果你要我學游泳,就要扮鬼臉逗我開心。」她正試著找台階下。

    「此話當真。」為了避免雙方僵持不下,這台階他願意搬來。

    「女子一言,駟馬難追,要不找教練來當公證人。」她招招手,卻被恩斯特給阻了下來。

    「相信你就是了!」他伸出舌頭,又把高挺的鼻樑往上一頂,接著兩眼一鬥,看得臨臨哈哈大笑,笑不攏嘴。

    「可以學了嗎?」

    「還不替我套浮圈!」

    振臂一伸,兩人都甜蜜蜜地笑了起來。

    倫敦近郊一處華麗莊園,坐落著一幢古色古香巴洛克式建築。

    佔地一方的石氏一族,是倫敦華人圈中,最為成功的海外企業家。

    從六○年代初期,石家便以紡織業起家,之後再轉戰進軍汽車業,以製造高價位的名牌服飾和名貴跑車揚名立萬,從此奠定富豪之家行列。

    而由於海外投資越來越多,有足夠消費高價位能力的亞太地區並不容忽視,為拓展此地商機,攻佔這一地的華人商圈,並進而打進大陸市場,兩年前便指派石家的小兒子石克勤前往台灣做市場評估,並將亞太總公司設點於此,做放射性的營運規劃,進而一同分食這塊大餅。

    也因為如此,石克勤才必須天天與投資廠商進行午餐敘談,所在位置正好是臨臨所上班的百貨公司頂樓,此地的港式飲茶深深掠取他的腸胃,也就是這樣,才有緣與臨臨譜出一段不該開始的戀曲。

    就是因為整整兩年都待在台灣,以至於表姐白芮妮下嫁給恩斯特的事他一無所悉,導致那天在戲院門口,無法結識那無緣的表姐夫……

    「姑媽,我實在吞忍不下這口氣,你一定要替我出面才行。」披頭散髮猶似厲鬼的白芮妮,不停地在石夫人面前哭訴,這是她最後一步險棋了,要是連石夫人也不願出面,她的婚姻就真的完了。

    「這件事你別來煩我,當初是你自己不守本分,在外頭跟野男人胡亂瞎搞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你說恩斯特會發了狠心鐵了面,我並不會感到驚訝。」石夫人將頭一側。「曼麗娜,把我的水煙壺拿過來,」

    一旁女侍將銀製的燭台煙壺端到石夫人跟前,並在煙草內添加些許茴草滲入水中,於頂端點著後,再恭謹的將煙管呈到她的面前。

    白芮妮看得出姑媽並不太想多管此事,但她深知,憑姑媽在英國的社交圈地位,還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一定有辦法說服恩斯特,即使不願看她這僧面,也該看看佛面吧!

    「姑媽,當時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被那無賴給騙走,跟他沒多久後,我就開始後悔了,你知道的,直到如今我還是愛著恩斯特,會搞到這樣主要是他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這……這並不能全部怪我啊……」孤芳的身夜夜自賞,顧影的心日日自憐。

    石夫人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神態陰沉卻持重。

    「是真得到教訓,還是別有用心啊?」同樣都是女人,她瞞不過她那雙看盡人世的眼睛。

    白芮妮神情一愣,面容刷過一記蒼白。「這……這當然是得到真教訓,姑媽,要是我真跟他離了婚,不是也害得你名聲受累,我們雖是姻親,但我也不願詆毀姑媽的聖名啊!」

    她摸清石夫人重視門當戶對,操守節廉的陋規,要不那麼堅持,她那小表弟也不會錯找一個家世不清不白的東方女人,結果人只到了機場,馬上就被打了回票。

    「你還真是替姑媽設想周到啊!」她細微的眼眸瞇成一直線,活似工於心計的後宮嬪妃。

    「您是姑媽,挖心掏肺也得替你顧全名望嘍!」白芮妮繞到石夫人身後,慇勤地替她槌起肩膀。「口蜜腹劍的丫頭,就出那張貧嘴!」說來說去都離不開「裙帶」兩字,斬不斷的家族命脈,讓石夫人不得不面面俱到,以維繫整個家族的清譽盛名。

    會讓她這般重視名節操守,全都拜克勤父親所賜,生性風流的紈褲公子,拈花惹草當成家常便飯,這在英國的上流社會是司空見慣的事,包養情婦、生私生子的事層出不窮,甚至於大玩性交派對,都是克勤他父親每週的固定活動。

    那時石夫人為了顧全大局,只有忍氣吞聲,並不想與他多做爭執,以至於養成他根本夜不歸寧,到最後因為玩弄未成年少女,被一狀告到法院,這樁醜聞讓石家蒙羞了好幾年,因為這樣,才使得石夫人嫉惡如仇,對於和道德禮節規範牴觸的事,全都主觀地拒絕。

    這也包括臨臨母親改嫁一事,這種在一般人眼中並不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之事,在石夫人眼裡,她根本無法容忍,甚至無法接受。

    姑侄倆相聊甚歡之際,大門驚被一記狠狠推門聲拍開,石克勤跌跌撞撞走進家門,濃烈的酒臭味立即傳送到兩人的鼻中。

    「老天啊,你是喝了一地窖的酒才回來嗎?看你這樣子快把我嚇死了!」白芮妮驚叫出聲,兩顆瞳眸瞪得出奇的大。

    石克勤抬起沉重的頭顱,兩眼醺茫茫地看著前方,幾十個重疊影像在他面前像萬花筒變來變去,連白芮妮和石夫人的頭都在半空飄來飄去,好不熱鬧。

    「嘿……是……是小表姐啊,你……你是又在哪姘到哪個野男人,要來向我媽咪討教討教的啊?」他腳步一個浮晃,整個人往一旁的明清大瓷花瓶抱去。

    「克勤,你……你在說什麼啊?」白芮妮急得柳眉亂顫,一排貝齒緊緊鎖咬。

    「潔西卡,把少爺給我帶進去,沒我允許不准他出來!」石夫人臉色凝重,雖不至於大動肝火,但肅殺的口音,讓一旁的人聽了更加不寒而慄。

    「是的,夫人!」侍女惟惟應許,正要上前攙扶石克勤時,卻被他給一掌拍了開來。

    「走開!」

    石克勤兩眼泛紅,並挾帶怨氣向石夫人走來,極端兇惡的神貌,與一向平順溫和的他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你今天是怎麼了,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石夫人緩吸一口水煙,在她眼中,她並不認為克勤這小孩能造得了什麼反。

    「是啊,你發什麼瘋,快跟姑媽道歉啊!」白芮妮不停對著石克勤擠眉弄眼,她可不希望才剛安撫好石夫人的情緒,這會又被硬生生破壞。

    「我不需要跟她道歉,是她要向我道歉才對。」因上一代所造成的陰影,讓他成為無辜受害者,當他看到臨臨幸福洋溢地跟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時,他這才知道,他還是愛著她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石克勤。」白芮妮目光轉向石夫人。「姑媽,你讓克勤先上樓去休息吧,他喝多了,瘋言瘋語你根本別放在心上。」

    「他清醒得很,只是借酒裝瘋,我倒要看看他能瘋到什麼程度。」孩子是她生的,哪根筋不對勁她清楚得很。

    有這樣保舊守成的母親,任由哪個做小孩的都會心生畏懼,從小到大他都是活在母權的淫威下,半點自己的意見都不行,直到長大成人,竟連自己的終身大事也無法決定,他發現自己錯了,錯在不該事必躬親,明明對臨臨還心生愛意,還要強迫自己去討厭她、憎恨她,這明明不是自己的意願,可為何……又違逆己願,讓自己痛苦不休!

    「我後悔了,我決定娶臨臨!」特別是看了她那麼快又有男人喜愛,那種佔有的慾望又逐漸升高。

    白芮妮喚道:「潔西卡,快去請夏沃特醫生,我確定他真的是瘋了。」又是個臨臨,還真是菜市場名。

    「他沒有瘋,他只是找死!」石夫人輕緩走向他,冷不防地賞了他一記耳光子。「逆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再跟我提那個女人!」

    「為什麼不能提,我只想要愛我的選擇,不是要愛你道德規範下的選擇。」石克勤按著滾燙的左頰,他不應該像個吃奶嘴的小孩,對母親的話惟命是從,半點自己的意見也不准有。

    「我的媽呀,你等著找人替你收屍吧!」白芮妮在心裡嘀咕著,連她都不敢輕惹這位無上權威的女皇,她敢確定他活得不耐煩了。

    手背上青筋如樹枝般散開,如毒蛇覬覦獵物的細眸定住不動,石夫人冷靜了半晌,在經過通盤的思慮過後,這才壓低嗓音說道:「你真的愛那台灣女孩子?」

    「沒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為什麼你會這麼堅決?依我看,你是不是又碰到她了,還是吃了什麼閉門羹?」要不刺激過深,何來借酒澆愁?

    石克勤將他與石夫人介紹給他的金髮妞一同去戲院看戲,並且碰到臨臨與恩斯特的事告訴她,只是恩斯特的角色他雜呼兩句帶過,畢竟那時的情況根本無法讓他詳問細查。

    「這女人也真厲害,不過跟你短短分開幾天就碰到大凱子,我說我親愛的小表弟啊,這種女人還是早早打消念頭,早忘早解脫。」壞女人她一個人來演就好,再來一個恐怕會掀翻天。

    「我不像你朝秦暮楚,換男人跟換內褲一樣容易。」沒什麼好榜樣,少在那邊自命清高。

    「你……」

    「好,下星期天我來安排個飯局,你把那個女人找來,並且順便將那位她新結交的男朋友也一起請來,我倒要看看,她有何過人之處,可以這樣讓男人對他癡迷狂戀。」石夫人早已打定主意,她想要當著石克勤面,當場羞辱這兩人,好好給他們上堂情愛道德的課程。

    「媽,你……你願意接受臨臨了?」

    石夫人沉默不語,嚴肅的老臉上,看不到任何答案……

    透過之前金髮妞給予的消息,石克勤總算找到臨臨所居住的斐洛勒城堡。

    在吉娜管家的帶領下,他被帶往後花園的一處小草皮,碧草如茵的草地上傳頌著女子銀鈴般的笑語,臨臨正和兩隻拉布拉多犬追逐嬉戲,從她臉上開懷暢笑的神情看來,她應該過得相當快樂自在才對。

    「臨臨!」站在一排木麻黃下方的石克勤,柔聲輕語地喚了一聲。

    被狗兒壓在地上的她,突然被這陌生的聲音給驚嚇住,她定住不動朝前看去,實在是個不怎麼願意看到的人。

    「你……你不要開口,我今天心情正好,請你別來妨礙我與狗狗感情交流的時間。」兩手圈在狗兒頸上,她暗誓,只要他口無遮攔,再說出對她母親不敬的話,她就放狗兒咬他。

    「臨臨……」

    「請叫我汪小姐,我們之間沒那麼親密,石先生。」她雖然不懂得什麼叫虛情假意,但皮笑肉不笑這並不難學。

    「臨……好的,汪小姐,我為我之前的行為跟你道歉,這一切起因都是我母親的關係,為了這件事,我也跟她吵了一架,因為我明白,在我心底深處,我還是愛著你的。」石克勤落寞的神情全寫在臉上,彷彿正要前往告解的浪蕩子,對天父做出最深的懺意。

    「說完了?」她摸摸小狗下巴,還拉拉它的長耳朵。

    她絲毫不在乎的表情,讓石克勤尷尬窘迫。

    「我說這些你難道不明白嗎?」他要她,他和家人翻臉,就是最佳的證明。

    「哈……你不要再舔我了!」她顧著和兩隻小狗玩,爽朗的笑聲和痛苦的懺悔成了諷刺對比。

    「臨……臨臨,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知道你不是個心狠的人,何必要故意傷我的心呢?」他唱作俱佳,淚眼滂沱真下。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難看死了,你要再這樣,我放狗咬你喔!」

    兩隻大犬發出信信之聲,當場讓石克勤的淚水縮回肚裡去。

    女人哭值得同情,男人哭過於矯情。

    楚楚可憐是女人的專利,用在男人身上可就引人嗤鼻。

    「你是不是因為我讓你傷心,才故意找個男人來氣我呢?」擦乾淚水,他還自以為是地自圓其說。

    媽呀,他以為他是F4還是V6,對啦,她是承認他長得還算不錯,但也沒讓她會愛到發昏或暈倒的地步吧!

    瞧他一張自以為潘安的神情,她實在想要作嘔……嘔……不想不吐,越想就越想吐……嘔嘔……

    「臨臨,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把你的臉拿開就好了!」那張嘴臉就是主凶。

    「什麼……為什麼要把我的臉拿開?」執迷不悟之人,永遠不知羞恥兩字為可。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快走啦,我還要訓練狗狗玩握手和接球,真的沒空再陪你了。」慢走,請自便。

    帶著兩隻小愛犬,臨臨大步朝反方向走去,石克勤仍不死心,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前來。

    「臨臨,我今天來是請你寬恕原諒的,而我母親答應要見你一面,對了,連你那位男朋友也可以一起請來,不管他開出什麼條件,我母親一定都會接受的。」石克勤話說得簡短有力,緊蹙的眉宇間一心只想贏回臨臨那顆冷卻的心。

    豈料話才說完,腳背便被狠狠踩上一腳。

    「哇……你……你怎麼踩我?」疼啊,指甲大概裂了!

    「沒砍你就算你好狗運,我是商品啊,開條件就能賣嗎?」真氣人,她可不是稱斤論兩讓人叫賣的。

    兩隻拉布拉多犬做二部合聲汪汪奏嗚,連他們部聽得出主人受辱。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和你現在這位男朋友去跟我母親餐敘一番,就……就當做是聊聊介紹。」他退了兩步,生怕另一隻腳也遭殃。

    她舉起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用不著了,第一,既然知道那是我男朋友,那你又何必花費這一餐飯呢?二來,我跟你母親八字不合,她既然對我沒什麼好印象,見了面也是傷彼此和氣,再說,我是個小心眼的人,那天你棄我於不顧,我不會忘記的。」

    每回一想到那天情景,她就忍不住想找人發洩出氣,孤零零置身在異地他鄉,萬一運氣不好碰到個變態魔或色情狂,她早就魂歸離恨天了,哪裡還能在這陪狗兒玩耍,這種男人她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

    「臨臨,再怎麼說我們也曾經相愛過啊,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情急之下,他跑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臨臨一驚,使勁甩手掙扎不已。

    「喂,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唉喲……你弄痛我了!」她越是掙脫對方拉得越緊,兩隻狗兒齊聲大叫,卻也阻止不了石克勤要奪回臨臨的心。

    「臨臨,回到我身邊吧,我知道我錯了,今後我會好好待你,我家也是很有錢,你是知道的……」

    「砰」的一聲,一記槍聲劃過長空。

    「放開你的髒手,馬上!」槍口上的白煙隨風而飄,恩斯特鷹瞬虎視著拉扯不清的男女。

    石克勤屏氣凝神,雙手仍緊緊握住臨臨,看來,這兩個男人真的是槓上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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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20: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第二記槍響在石克勤腳邊炸了開來,僅差厘米毫寸,恐怕有人就要以輪椅代步了。

    「英國法律規定,未經允許而擅闖入宅者,屋主有其權力以槍自衛。」槍口準星朝著石克勤眉心,認真的程度讓他不想放手也不行了。

    情勢不如人的情況下,石克勤只好悻悻然地鬆手。

    好不容易從虎口逃脫,臨臨還餘悸猶存地怔住不動,直到恩斯特走向前去將她拉到身邊,這才把嚇飛的魂給收了回來。

    「你以為你在打獵啊,我又不是雁鴨,你不怕打到我嗎?」她氣得捶他一拳,萬一打到她的話,她會化做厲鬼找他算賬的。

    恩斯特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在她發渦處烙上一吻。「小臨臨,一時情急,務必原諒,不過你別擔心,我拿到槍枝執照已有十年,平常也都訓練有素,要沒十足把握,不會輕易出手。」

    「胡說,你剛剛明明打歪了,要不然他怎麼沒倒下來。」她氣憤地指著不遠處的石克勤。

    「小臨臨,你真那麼痛恨他?」

    「我當然……」剛剛他野蠻粗魯的舉動確實令人厭惡,不過好歹也是一條命,殺生是會有業障的。「算了啦,到時你這城堡鬧鬼那就划不來了。」

    恩斯特緊緊將受驚的臨臨摟在懷中,挺拔威武的儀態說明他護花使命堅強,要是他敢再有個進犯,手下留情將不再是他的美德。

    「滾,這個字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恩斯特正色以對,這種無賴用不著用紳士口吻對待。

    「湯姆遜先生,我是以誠懇的心來邀約你和臨臨的。」石克勤放低身段,只要能將兩人騙到母親跟前,憑她母親的聲望與口才,一定能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摸摸鼻子走人。

    「誠心?我看是別有用心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況且沒目的、沒名堂的應酬,只會浪費彼此的時間,不是嗎?」他利落地回絕石克勤的邀宴。

    「這怎麼會是沒名堂的宴席呢?之前我們可能有些誤會,再說我也必須要解釋為何會棄臨臨而不顧,這不是我本身的意願,我母親給我的影響太深,我很難不聽從她的話。」哀兵姿態再次出現在他臉上,生性懦弱的石克勤,主要都拜石夫人嚴厲苛刻管教下所賜。

    「那你就繼續聽你母親的話,老實說,我真的不是個好女人,而且我有神經質,你要睡我旁邊,晚上我會突然發瘋到廚房磨刀的……」臨臨繪聲繪影的說詞,加上帶點哀怨的腔調,希望能嚇走這個膽小鬼。

    「臨臨,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的,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很快樂,你難道忘了嗎?」他努力拉回往日情懷。

    「我……我當然忘得一乾二淨,說真的,你要不出現,我大概連你的五官都快要模糊了。」在醋桶旁邊,她得謹言慎行。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燒壞的腦筋吐不出半句人話。

    一粒粒小芝麻疙瘩從她細白的毛孔冒出,要命喔,這人怎麼可以厚著臉皮往臉上貼金,早在他於機場對她做出薄情寡義之舉後,那份虛幻不實的愛早已消失無蹤,他現在怎有勇氣說出這些話,真的可以拿最佳勇氣獎。

    「好冷喔,我想進去披件外套!」再聽下去她都快結冰了。

    「臨臨,你別走,你聽我說……」

    石克勤才要追上去,卻被恩斯特硬生生攔阻下來。

    「好,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們就答應你。」與其跟他死纏爛打,不如給他來個當頭棒喝。

    「恩斯特,你吃裡扒外啊,要去你去,我……我絕不奉陪。」要她去聽那老巫婆說教,她寧可陪狗玩一整天。

    「你聽我說,你忘了下星期六就是你的生日嗎?我準備幫你辦場生日宴會,到時我會請來倫敦不少政商名流,我想在這樣的氣氛下,談起事來應該會和緩些吧!」到時他以伯爵的身份出現,他就不信,這石夫人的地位背景,會來得比他崇高與尊蟲貝。

    「我的生日?」到英國後就忘了算時間,不過她不記得她生日是在這個季節,才要拿出行事歷查看,恩斯特早已拉住她的手,溫柔地點上一吻。

    「親愛的,我說是就是,你用不著懷疑。」他偷偷地眨了眨眼,表示他自有他的計劃,毋需她來操心。

    「嗯……喔……那我要黑森林蛋糕,不要太多奶油喔!」心有靈犀一點通,她也馬上掰出下聯台詞。

    生日?

    石克勤陷入五里霧中,這臨臨怎麼又生日了,記得幾個月前才買只鑽戒送她,莫非……她的國農曆差這麼多,這解不開的謎,一直困擾著他。

    回身一轉,「砰」的一聲,木麻黃的樹幹與他的額頭來個世紀之吻,將近有十幾分鐘的時間,石克勤一直蹲在樹幹邊,用手揉著額頭,而且……揉得相當起勁!

    「你以後最好少來我這邊,別忘了你現在要跟恩斯特重修舊好,要是讓他知道了,你我下場都不會好過的。」這女人天生淫蕩,兩三天就老往他這跑,床上的花樣一次比一次誇張,索求無度是這女人最可怕的地方。

    「你怕什麼,他現在跟那東方妞搞得正火熱,哪還有精神想到我,人家的心可是都放在你身上的呢!」她的手指劃過壯碩的胸膛。

    「你這笨女人,我處心積慮要你和他恢復關係,你卻是一點都不積極,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更讓恩斯特把這紙離婚協議書籤成,你永遠都別想再來找我。」維克橫肘一掃,冷酷無情地下床去,並快步踏進浴室裡。

    白芮妮光裸著身子,一同走進水花花的蓮蓬頭下,親自為維克抹起沐浴乳來。

    「幹麼非得要人家跟他嘛!你……」她眼球往他一掃。「你也不比他差啊!」

    「說你是笨女人一點也不為過,別忘了你們家投資在湯姆遜集團裡的股分,我就佔了百分之十,這樣賺錢的公司你若讓我撤了股,我拿你的皮來換我的損失。」水花之下,維克的怒顏照樣凶得嚇人。

    那張嘴臉活脫脫像要吃了她似的,雙手貼附在他寬厚胸膛的白芮妮,還是兀自地媚笑了起來。「大不了我叫他離了婚別讓我退出湯姆遜集團就是了,窮緊張個什麼勁。」男人就是愛鑽牛角尖,這事情有需要緊張成那樣嗎?

    「你以為你跟他離了婚,他還願意讓你依附著他的事業,讓你平白無故從他身上得到一毛錢嗎?就連贍養費他都能不給就不給,我真不明白你的頭腦裡到底在裝些什麼,可以蠢到跟豬一樣的地步。」俗艷的花瓶缺少內涵,若不是看在她有利用價值的份上,他根本懶得與她打交道。

    「人家腦子裡想的都是你嘛!」愛情狂熱的低能兒。

    維克浴門一拉,抓條浴巾便披在身上,白芮妮正要跟上前去,卻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身而嚇到。

    「我警告你,你最好想辦法保有你的婚約,要不然……我會讓你成為全倫敦最有名的三流娼妓,讓你的專長好好得以發揮。」維克狡獪地噙著笑,這女人要再不知積極,他會讓她躺著賺錢。

    而且賺到腿軟。

    月明星稀之夜,秋意微涼。

    手抱只金吉拉的臨臨,百無聊賴地來到空曠的陽台上。

    望著璀璨星空,她有些迷惘。

    今天下午,恩斯特突然告訴她,他希望在聖誕節前與她完婚。

    會作出如此重大決定,定是上星期石克勤突然跑來,表現出意欲奪回她的打算,正因如此,才會讓他片刻遲疑不得,大膽對她提出求婚訴求。

    可是這種事要她短時間內作出決定還真有點困難,畢竟恩斯特的家人她沒見過半個,除了萊司汀這個較為親密的司機外,她實在有必要去查探究實,免得到時她又發現一個像石老太太那種冥頑不靈的老太婆,那她才不敢隨便點頭笞應。

    她向四周張望,靜悄悄沒有什麼人,趁這機會她得到處走走逛逛,察看這棟古堡內有些什麼關於恩斯特家族的蛛絲馬跡,好給自己一個參考的意見,免得糊里糊塗賠了幸福,還不是步上之前的後塵。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讓她更感到長廊的幽暗,像恩斯特這樣一位有錢又有學識的學者,絕對不可能只單單這樣一個身份,從如此多的奴僕看來,這裡頭必定還有更大的玄機才是。

    就在快到達三樓底端的最後一間房間時,手中的小貓咪突然跳離她的身軀,並朝向一間有著禮堂大門的廳捨跑去,微啟的門縫讓它有機會鑽了進去,臨臨深吸一口氣,這才壯大膽子亦步亦趨跟了過去。

    「險啖……」她躡手躡腳走過去,並輕聲喊了一句。

    在這樣萬籟俱靜的夜裡,做這種古堡探險最讓她心驚膽跳,傳聞在英國的類似古堡中,都盛傳有幽靈的出現,不知恩斯特的祖先魂魄是不是還眷戀在此,依依不捨不肯離去。

    千萬別跑出來嚇我啊……她在心中默禱著,這才敢推開門朝裡頭望去。

    當她踏進去一看,華麗典雅的建築果真讓她開了眼界,天花板及牆上的雕樑畫棟,都是名家的匠心獨具之作,一張古典的檜木大床,面對著一幅氣勢磅絕的巨型人物油畫,畫作之大,幾乎佔了整面牆壁。

    她不敢開燈,只能偷偷地將窗簾拉高,以方便月光篩進讓她看得清楚些,當光亮慢慢打在這幅巨型的油畫上頭時,她掩嘴不敢驚呼出聲,那維妙維肖的神韻,彷彿是個優雅溫文的老爵爺坐在紅絨椅上沉思,銀白如蠶絲般的發,的確讓人心生敬畏,發自內心的尊重。

    這該不會是恩斯特的祖父或是曾祖父吧!

    她越走越近,直到走到畫像下方,才隱隱約約看到一排銅版刻成的字,上頭寫著「Joseph  John  Thomson  1856-194O」。

    而在畫像下方的書櫃上頭,放著一本厚厚的舊書,她隨手一翻,看了幾頁又見到這位老先生的照片。從字裡行間發現,原來這位老先生不但是位爵爺,而且還是諾貝爾獎的得主……天啊……

    還有多少事情等著她去震驚、去發掘的呢?這個人跟恩斯特有著什麼樣的關連,為何恩斯特從不告訴她呢?

    跟這種謎樣的男人在一起,她不知還有多少保障,也許她不該那麼快就答應他的婚事,其實兩人才認識沒多久,太快論及婚嫁並非是件好事。

    幸好她今晚得空隨意走走,否則這個婚一旦定下來,想要後悔可就難上加難了……

    「望著我曾祖父的相片那麼久,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替你解答的?」

    驀地,從後頭傳來男子磁性的嗓音。

    臨臨怔地一回,這才吁了一口氣。「原來是你,怎麼都不出聲。」

    「看你那麼專心在翻我家的族譜,還盯著我曾祖父的畫像一直看,心裡便想著你自己是不是悟到了什麼事情?」恩斯特並沒有任何心虛的表情,還從容不迫走到老爵爺的畫像前,驕傲地瞻仰其遺容。

    臨臨看他好似一副事不關己樣,語帶責難道:「你瞞我很多事,對不對?你應該曉得我不喜歡不誠實的人。」

    恩斯特看她將下嘴唇噘得高高,瞭解她會生氣也是人之常情,但他有把握一定會得到她的諒解。

    「沒錯,我是瞞了你一件事,那就是我除了是一位財經博士外,還世襲了我曾祖父的爵位!」恩斯特執起她的手,深情地在她手背上輕點淺啄,他不急著解釋,湛藍的眼珠看得出他的真情。「如果當初就把這話給點破,很多事處理起來就不會那麼自然,更看不出我對你的這份心意,不是嗎?」

    臨臨仔細咀嚼他話中含義,細細回想,他說得也沒錯,如果一開始他就亮出他爵爺的身份,那她還敢帶他去「哈利波特」首映會會場,看到與會的歌星而陪她大吼大叫嗎?

    而當時在那家旅行社門口,他也可以用他在英國的特殊身份,運用特權讓那男人被送進警局,何必又和他大動干戈,用一般老百姓用的方法來解決事情泥?

    諸如種種,這才讓她明白到,他的善意隱瞞其實都是有原因的。

    「換成我是白芮妮,我也不肯跟你離婚。」人又好,身份地位又崇高,這種老公打著燈籠也難找。「而我也不希望你是因為我是位伯爵而跟我相處,事實證明,我這麼做是對的。」他測探出來,臨臨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

    臨臨想著以後的生活,內心莫名衍生出無限壓力。

    人說侯門深似海,她在台北不過是個在百貨公司上班的電梯小姐,要她一下子進到這樣富豪之家,也許在很多層面上她根本無法適應,就拿自由這兩個字來說,以後她哪裡還能隨便穿個涼鞋去街上買大腸麵線,或去百貨公司週年慶大血拼?

    「你在擔心嫁給我之後很難適應嗎?別緊張,我媽也是台灣人,等到她和我父親從瑞典參加完國王的大壽後,我會讓她好好告訴你,怎麼成為一位稱職的貴夫人。」從她侷促不安的表情,他自是懂得她的隱憂。

    「什麼?你母親是台灣人?」她很難想像台灣女人會這麼有行情,能遠嫁他鄉還嫁入豪門。

    「連白芮妮的母親都能從中國四川嫁過來,為什麼我母親就不能從台灣嫁過來呢?」

    原來白芮妮是遺傳她母親的種,怪不得有成都妞那種潑辣勁。

    「那我是不是該多跟白芮妮多學學?」她逗趣地問道。

    恩斯特將臉一沉,不太滿意她這說法。「她是個壞榜樣,我並不希望你學她。」

    說起和白芮妮的那段往事,可說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憾事,當年為了要促成與白家生意上的合作,才會答應這種沒有感情基礎的婚約,等到婚後才知道彼此性格不符,因此他將所有的時間放在事業上,還任由白芮妮在外頭胡搞瞎搞,弄得今天這般烏煙瘴氣的模樣。

    「萬一將來你又很忙,沒有空可以陪我,你該知道我又不能像在台灣一樣隨便到處亂跑,那我是不是會跟隻鳥一樣被關在籠裡,我在想,我……我到底適不適合嫁入豪門,該不該去問個算命的,算算八字夠不夠那個份量。」這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吃得消的,只能將重心寄托在丈夫身上。

    她總是為自己想像一大堆假設性的狀況,即使還未到杞人憂天的地步,她還是不對婚姻抱持太大的憧憬。

    就像這回,被蛇咬了一口,看到草繩豈有不怕的道理。

    恩斯特就著微弱的燈光,抬眼看了一下曾祖父的畫像,他捧起臨臨的臉道:「當著我曾祖父的面,我要說給他聽,以後不管我有多忙,都要將我的小愛妻帶在身邊,我要她睡著醒著都能有我在身邊,只要你不怕我太黏你,不給你空間。」

    這話聽來的確賺人熱淚,而她深信恩斯特會做得到,從她認識他的第一秒起,對這個男人她死命也挖不出缺點,只怕真要守在她身邊,久了也會出問題。

    「我是不怕啦,我還怕你會嫌我煩,你放心,我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沒事做就讓我坐坐飛機去非洲關懷那邊的兒童,讓我帶點糧食玩具去陪他們,你有空再來非洲看我好了。」生活優渥的女人不都得學黛安娜王妃一樣,以慈善為出發點,相信這也是她以後該走的路。

    「那邊傳染病多,我不放心。」還沒嫁他,他就開始心疼。

    「泰瑞莎修女一生行善,人家也活到八九十歲,還拿到諾貝爾獎,我希望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學得像白芮妮一樣奢靡的個性,你不是也不想要我學她嗎?」能讓她有事做,生活才過得下去,那種沒事就往名牌店血拼的變態個性,跟她沾不上半點邊。

    「這就是我愛你的理由,有你我今生足矣。」他看著她,忍不住將唇湊了上去,輕輕在她唇上點了記香。

    聽到這句話,又得到恩斯特濃情的吻,這使得她全身獲得舒暢,似乎心中一切擔心害怕的事全化為烏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般的美好。

    「這麼晚了,我們該去睡了。」夜真的深了,大鐘輕輕敲了一下。

    「我們?」這話聽來有些雙關。「你……不是該自己回房睡嗎?」

    「我還需忍受孤枕難眠的痛苦嗎?」他以乞望哀憐的眼光看著她。

    「可是我們還沒……」

    「有些事可以先預習,免得到時候變得生疏。」

    她不是那麼排拒,說真的,像恩斯特這種型的男人,彷彿是掛在牆上的海報男人一樣,可遇而不可求,如今他又這般誠懇邀約,她實在不忍拒絕他。

    「那就……只能睡覺喔!」她回答得很有技巧。

    「要是不小心翻了身,你得見諒。」

    「如果不是故意的,那當然無所謂。」

    兩人的對話充滿挑逗,而彼此也都知道。

    恩斯特攬腰將臨臨抱起,而她順勢環住他的頸項。

    「我再說一次,只能乖乖睡覺喔!」

    「如果你睡得著的話!」

    銀鈴般的笑語從  Joseph  John  

    Thomose的故居裡傳出,牆上的那幅畫像,在聽了兩人相談甚歡的對話後,隱隱約約的,似乎浮現出滿意的笑容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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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20: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都是他害的!

    掛著兩個熊貓眼,還得花費一番工夫用遮瑕膏才能勉強遮住。

    這個恩斯特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今天就是他邀請各個政商名流到府來參加她的生日……不,應該說是虛構的生日,前一晚還把她折騰得跟鬼一樣,害得她現在兩眼無神,活似個吸毒鬼。

    「臨臨,你還待在化妝室做什麼,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叩叩」兩聲,恩斯特在女廁外輕輕敲門,這小寶貝進去已有二十分鐘了,怎還不見她出來。

    只聽見大門「砰」地一拉,一隻小熊貓噘著一張嘴怒瞪著他。

    「都是你,晚上不讓人家好好睡!」不時用腳磨啊磨的,一根舌頭在她耳邊又舔又吹,就算是死人也會被他給弄醒。

    「對不起,誰叫我情不自禁,你讓我幾乎忘了紳士該有的風度。」那令人銷魂的雪膚,很難讓他保持好風度。

    「那你看,現在我怎麼見人?」眼圈好黑,遮瑕膏要是塗得過厚,又和眼睛周圍的顏色不符,到時搞不好變成國劇當中的丑角臉譜。

    「要不嘛……你等我一下。」

    他離開沒五分鐘,立刻又折了回來,回來時手上多了副太陽眼鏡。

    「今年香奈兒最新流行款式,我可愛的小姑娘,請多多賜教。」他恭敬地把太陽眼鏡遞給她,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臨臨將帶有桃紅色鏡片的太陽眼鏡戴上,再跑進廁所內照了照鏡子,才過幾秒鐘,燦爛甜美的笑聲已讓恩斯特清楚知道答案所在。

    「暫時沒問題了吧?」守在外頭,一等她出來,恩斯特自信滿滿地詢問她的意見。

    「只能先治治標,我需要治本良方。」這對女人來說是最大的容貌殺手,她不能等閒視之。

    「別緊張,這並不是難事。」他笑笑準備領她出去,這時突見萊司汀快步朝兩人方向走來。

    「湯姆遜先生,剛剛有位石夫人打電話過來,說想要和你辟室密談!」

    「辟室密談?」依他猜測,她已經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你可要小心,那隻老母……不,我是說那位上了年紀,性情古怪的老人家應該不是那麼和藹可親的。」雖未見其人,但光聽她一連串的豐功偉業,也令臨臨忌憚三分。

    恩斯特笑笑回了她。「既然上了年紀,大概就那張嘴能唬人,只要她別太靠近我!」會被嚇死。「你好很喔,我一定要慫恿她親你一下。」讓他暫時對女人的嘴存有恐懼感。

    「萊司汀會樂意替我分憂的。」他談笑風生看著一旁的侍從。

    「我?」親那老女人?他寧可親豬腳。

    「不願意嗎?」

    「主人,樂意之至。」他的笑中充滿絕望的哭聲。

    在石克勤三人末到達斐洛勒城堡前,石夫人就感到大事不妙了!

    原來臨臨在英國所認識的男人,竟然就是白芮妮的現任丈夫。

    這使得本來就對臨臨沒什麼好感的石夫人,這會倒想見識見識這號人物,是怎樣一個跟別人與眾不同的女人,可以同時讓兩個男人為他神魂顛倒,進而不顧一切非得要得到她。

    若是這女子真有這麼好,她便會設法極力替自己的兒子去爭取,也算是化解母子倆心結的最好方式。

    再者,芮妮的伯爵夫人頭銜絕不能失去,一來可保有芮妮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二來也避免自家醜聞被掀在太陽光底下評議,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她都得賣這條老命去爭奪。

    就算拿上一代的私交來當籌碼,這也未嘗不可。

    在七○年代中葉,全球曾發生一次能源經濟危機,當時的傑瑞森.湯姆遜,也就是恩斯特的父親,因投資過多的事業在航空事業上,不料後來兩伊戰爭開打,石油價格在市場上的價格狂飆不下,造成成本負荷過重,而反應到消費者上的價錢又引起民怨,導致載客率下滑百分之四十,之前所採購的十幾架民航機因每趟的載客量不到五成,造成虧損纍纍,銀行緊縮票根,龐大的債務讓他們幾近破產邊緣,也多虧當時的石氏家族挺身而出,才免於被跳票的危機。

    當年救他們的人,就是克勤的祖父,也就是石夫人的公公。

    單就這點恩情,石夫人就有籌碼請恩斯特慎重其事,避免忘恩負義的話傳出,對他們整個湯姆遜家族可會有極端負面的影響。

    「你們倆最好給我警醒點,恩斯特伯爵是什麼樣的人物,我想你們多少有所聞,尤其是你芮妮,如果想要穩坐你伯爵夫人的位子,不該說的話……就最好乖乖懂得閉上嘴。」石夫人開始運籌帷幄,只怕這白芮妮情緒一激動,耽誤大事的話說出,到時可就全盤盡沒。

    「姑媽,你要我看到那死狐狸精而不罵她兩句,我……我可會憋死!」一想到搶她丈夫的人就是那只東方豬,有著種族優越症的白芮妮兩眼就像要噴出火似的,一刻也按捺不住。

    雖說她不是純種,但混的也總比那黃皮膚的亞洲種來得搶手。

    「喂,你講話留點口德,你說誰是狐狸精啊?」一聽到她把臨臨喚為狐狸精,石克勤屁股哪還坐得穩。

    「哼,人家穿過的舊鞋你還拿來當寶,還好當初你沒選她,要不然你現在可是綠雲罩頂,這王八是當定了。」奚落的笑語合著微酸,白芮妮無視石夫人存在,兩片利唇照樣削鐵如泥。

    「那你又好到哪去了,嫁個老公又不安分,偷個男人又遭遺棄,現在還幻想著能若無其事回到對方身邊,要不是看在我一心要回臨臨的份上,我還更不希望恩斯特會選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站在利益角度他倒樂見她與恩斯特破鏡重圓;可站在道德標準,他壓根不祝福她有好結果。

    「你說誰是水性楊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那你就別罵別人狐狸精,這是你自找的……」

    兩人無視於石夫人的存在,直到她忍不住破口大罵,兩人才暫時讓煙硝味慢慢散去。

    「你們吵得越凶,我相信他們兩人就愛得越深,他們愛得越深,你們就越沒機會,好好用用你們腦子想想,這樣互咬對方對你們有好處嗎?」逞那一時的匹夫之勇,只會讓對方的愛更堅若磐石。

    石夫人說得一點也沒錯,他們應該是將精神花在爭取對方愛意,而不是在這做口舌之爭,這樣的爭吵對他們兩人實質而言一點益處也沒,反而是讓人徒增看笑話的機會罷了。

    「媽,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和表姐吵了。」冷靜深思後,石克勤聽得懂這其中利害。

    「姑媽,我也不吵就是了。」白芮妮是想保留體力,等會還有戲得唱呢!

    石夫人對於恩斯特的條件自是放一百二十個心,讓芮妮重回到他身邊,在她眼中是毫無爭論可言,只怕是克勤所喜歡的那個女孩,要是內外在條件和身份背景都和她心中所預計的有落差,她實在很難說服自己去接受。

    但話又說回來,能被恩斯特相中的女孩應該是有基本的水準吧!

    只怕被恩斯特一旦愛上了,要再試著拆散他們,必要的手腕得使出來才行……

    怔忡之間,便見恩斯特挽著臨臨姍姍而來……

    這下子,石夫人放在心上的疑慮可說是釐清了一部份,因為她眼中的臨臨是那樣清新脫俗,略上淡妝的臉上五官分明,始終掛著笑意的嘴給人的印象相當甜美,從那對犀利靈黠的雙眸中,看得出這女孩的慧質蘭心。

    「這位就是石夫人吧!你好,我叫汪臨臨,很開心能見到你。」伸手不打笑臉人,特別是對付耳順之年的老太婆。

    「嗯。」石夫人微微頷首,在眼光輕掃過她顏面後,便直接對上恩斯特。「這世界真小,不是嗎?」「是啊,親朋好友共聚一堂,也省得相互介紹。」除了石夫人與臨臨外,其他的人都彼此照過面,這下事情好談多了。

    「伯爵先生,你應該曉得我今天到此的目的吧!」石夫人以禮開頭,對眼前這位有身份地位的人她不敢倚老賣老。

    「伯爵?」臨臨雖然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但倒是第一次聽到這頭銜。

    「我看一旦讓你知道恩斯特的真正身份是伯爵,恐怕你更放不了手了吧,窮酸鬼!」白芮妮雞腸鼠肚,掛串酸葡萄在嘴邊,她生怕臨臨聽了這頭銜心花怒放,死抱著恩斯特大腿不肯放了。

    「那照這麼說,你現在還是伯爵夫人嘍?」

    「廢話,那還用得著你說!」

    「這小說上寫得沒錯,伯爵夫人是得有幾分姿色好釣男人,這點你倒是發揮得淋漓盡致,成功極了。」臨臨走到她前頭,看她低胸束腰露背禮服,狐眼加上媚唇,十足蕩婦樣。

    「你說什麼?你竟敢批評我?」這姿色平平的小賤奴,膽敢對她大放厥詞。

    「這街頭巷尾大家都知道,你偷男人偷到希臘,到後來被玩爛了就被當成臭鞋甩開,可惜的是恩斯特並沒收集臭鞋的習慣,否則到時候要是得了香港腳那可划不來。」她還是保有謙卑的笑容,以爭取其他兩人認同。

    恩斯特在心底大聲喝采,對於臨臨條理分明的犀辯,給予高度讚賞。

    「媽,你看,她很聰明伶俐吧!」石克勤好似獻寶般,不停在石夫人面前吹捧著。

    「閉嘴,這麼伶牙俐齒的女孩你受得了?」太過精明,這笨兒子恐怕無福消受。

    「受……當然受得了!」先拿到手再說。

    石夫人看著判斷力近乎零的兒子,想要替他撮合的力量便逐漸微弱。

    「芮妮,你就少說兩句,做了不光彩的事,說話的口氣就別那麼大聲。」石夫人必須先封住白芮妮的嘴,說得越多臉丟得越徹底。

    「是啊,哪像我這麼深愛臨臨,一定不會做出感情出軌的事。」踏著白芮妮的血,石克勤驕傲地往上爬。

    恩斯特聽了頗不以為然,在他面前膽敢滔滔不絕說他深愛著臨臨,本來不想把矛頭針對石克勤,這會他是自討苦吃。

    「你說你深愛著臨臨?」踏前一步,他要直透進他的良心。

    「沒錯,不然你可問她,在台灣的時候,我是怎麼對她的。」這些事實他不怕被抹煞,忠貞的愛不做第二人表白,一心只有臨臨。

    「他對你很好?那時候?」恩斯特輕聲問了臨臨一聲。

    「歷史是真實的,不容篡改。」她不得不承認那一小股濃情蜜意的日子。

    這樣的回答並未讓恩斯特出現慍色,反倒笑得更燦爛。

    「那為何她一到英國,你的深愛就全然不見了?」鋒利的追問如磨亮的刀,光可鑒人。

    「那是因為……」他偷偷瞄了石夫人一眼。「那是因為我孝順,我徵詢母親的意見,試問,這樣孝順的人何罪之有。」

    石克勤覺得自己聰明極了,比起笨芮妮要強上好幾百倍。

    「那現在你一點也不孝順,像你這種不孝順的人,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跟我大呼小叫!」恩斯特態度急轉直下,強勢的口吻讓石克勤聽來還手腳發冷,一時啞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他的錯,我承認我主觀意識太強,才會讓他對汪小姐失禮,如今我觀念改了,覺得讓他們試著交往看看也無所謂……」一心護著自己小孩的石夫人,說什麼也要替石克勤討回三分顏面。「你以為感情的事可以任由你來操控的嗎?你兒子行,我可不能由得你做主。」恩斯特並不因她是長輩就任由她胡作非為,在爭奪臨臨的這場拉鋸戰中,他半步也不退縮。

    「恩斯特伯爵,相信你父親在場的話,應該會阻止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她端出貴婦不可侵犯的嚴肅相貌,要論輩份,她遠遠高他之上。

    「如果我父親在場的話,應該不會反對我用這種態度來對你。」處變不驚四字寫在他臉上,發揮得五體投地。

    「如果選你當民意代表,這個國家一定有福了。」臨臨越看恩斯特越帥,不僅將石克勤修理得體無完膚,還能和石夫人分庭抗禮,儼然是只初生之犢,勇氣可嘉。

    「你插什麼嘴,他們講話有你開口的份嗎?」白芮妮走到她身邊,過近的距離讓她忍不住掩鼻驅臭。

    「你身上煙味好濃好臭,離我遠一點。」她天生最怕煙味,哪曉得白芮妮身上像剛在煙草堆滾過般,薰得她忍不住退避三舍。

    「反正你們再怎麼阻撓都沒用,既定的事實我是不會再改變。」他環視三人。「別再白費心機了,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幫臨臨慶生我雙手歡迎,如果還想找碴作對,我會立即請管家送客。」

    「我徵詢過律師了,如果我有心改過,法律會網開一面,不會贊同我們離婚,只要我不簽字,在法官面前誠心懺悔,你永遠是我白芮妮的丈夫,而我也永遠保有伯爵夫人的頭銜。」她的王牌正式掀開,聽得恩斯特雙眉緊蹙,下顎齒咬得咯咯作響。

    「萊司汀,送客!」他大聲叫嚷,聽其口氣是那種拿對方沒轍的無奈。

    「恩斯特伯爵,我會親自與你父親談談,下一代的不懂事,我就不信上一代的人也不懂得知恩圖報。」石夫人依舊保持高貴之姿,她用不著跟他在這吵得臉紅脖子粗,只要她出面找恩斯特的父親,她就不信這件事有那麼難辦。

    三人魚貫走出禮賓室,被他們一瞎攪,恩斯特剛洗好的牌又整個被打亂開來。

    「總會有辦法的,至少我可以跟你保證,想要我回到那吸奶嘴的傢伙身邊,除非我被天上掉下來的飛碟K到。」臨臨走上前安慰,可眼前所遇到的棘手問題,並非靠著安慰兩句就能解決。

    但她的安慰至少讓他寬心許多,兩人若能同心,泥土也能變成黃金!

    「俗話說得好,勸合不勸離,要是換做我是法官,我也會這麼做。」連續抽了兩根雪茄的維克,在聽了恩斯特的抱怨後,心中不免暗暗自爽。

    「我真不明白,為何這件事你一面倒地偏向芮妮,這跟平常擅於分析事理的你,實在有點悖乎常理。」恩斯特本想向好友訴點苦,順便徵詢一下對方意見,豈知對方還樂見其成,贊成他與白芮妮那女人復合。

    吐出一口煙圈,維克暢笑說道:「這並非偏袒,而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既然對方都願意立下切結書,並且在法官面前保證一定會好好愛你一人,你何苦非要讓她下不了台階呢?」

    「你這麼相信芮妮?」他對維克過度信賴芮妮的舉動感到不解。

    「不給她機會,怎會看得出她的好呢?唉,我說大家都是老同學一場,情誼得來不易,能好好重新開始,再創感情的第二春天,何樂而不為呢?」維克拍著恩斯特肩頭。「將來你要是……突然不小心出了點軌,芮妮同樣也會原諒你的。」

    恩斯特突地站起,遠遠間離維克。「你是真迷糊還是假糊塗,我現在所有的心思全在臨臨身上,她才是我要的女人。」

    「我說好哥兒們啊,你才剛跟她相處多久,這種滿街滿地找都有的女人,你還把她當成寶,也許她也是存著撈一票的心態,你可千萬不要一腳陷下去啊!」維克誠惶誠恐,三步並做兩步再繞回他的身邊。

    只見恩斯特拉長了臉,冷冷回道:「你最好在意你的措辭,如果你不想破壞咱們哥兒們間友情的話。」

    「我這不是故意說她的壞話,你也知道,我跟你做了十幾年的朋友,什麼時候害過你,我跟你無論在任何方面都是同一條心,這點你難道不知嗎?」維克懊悔地拿出雪茄盒,一口咬掉包裝上的煙頭。

    恩斯特沉靜半晌,深思他這話的含義,沒錯,這幾年下來,他都是他訴說心事的好哥兒們,兩人之間情同手足,他是不該懷疑他的動機。

    「維克,你也知道我現在心情很糟,話說得太衝你就別介意,來,我敬你一杯。」他舉高酒杯,一口飲盡滿滿的威士忌。

    「所以我的建議,你也聽到耳朵裡去嘍?」維克平舉酒杯,從琥珀色的杯液中,一對利眸正靜靜地等待他下一步的回應。

    恩斯特將空酒杯放下,故作神秘地將杯底朝向他。「惟獨這件事,我要自己來做主,除非……我和芮妮和好後,你會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此話聽得維克頭皮發麻,看他似笑非笑,似懂非懂的神情,倒讓人噤若寒蟬,心生寒意。

    「瞧你,把我說得這麼勢利眼,我是那種人嗎?好好好,就由你自己做主,不過總而言之一句話,要作出決定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那對充滿疑光的眸子瞪得他心底發毛,維克為緩和情緒,也一口將酒飲盡。「來,今天咱們哥兒們就來個不醉不歸,不管你最後結果如何,我都支持你到底。」

    「希望這句話能說到做到。」

    兩人再倒滿酒杯,這時,臨臨卻在此刻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你有朋友我就不打擾了!」她本來想問他想不想吃台灣的牛肉麵,順道大展一下廚藝,哪知吉娜怕恩斯特會不高興,所以才特地要她前來問個清楚。

    誰知道才剛踏進書房,便見兩個男人把酒言歡,她當然瞭解男人間的談話最忌諱女人在場,自然就乖乖離開。

    「無所謂,都十幾年的老朋友了,來,我跟你介紹,他叫維克,跟我是大學同學,也是知心莫逆的好哥兒們。」恩斯特將臨臨給摟進懷中,他特地將兩人恩愛黏膩的畫面呈現在維克眼中,來加強自己的決定不容更替。

    他將臨臨拉到維克面前,本來帶著笑意要與維克握手的臨臨,才走到離他不到一步的距離,整個表情卻戲劇性地凝重起來。

    這味道好熟悉……

    臨臨再深吸一口,隨後露出嫌惡的神情,對於煙味她向來敏感,更遑論是雪茄的味道,只是這種帶有腐葉味的濃烈氣味,似乎在哪裡曾經聞過!

    對了!

    是白芮妮。

    沒錯,前幾天她和石氏母子一同前來,就因為她身上有太濃的煙味,以至於她那天反胃了好久……

    「臨臨,你怎麼了,維克的手已經舉了很久,你是不是該回敬人家一下呢?」恩斯特亟欲拉近維克與臨臨間的距離,只要讓維克知道她的好,應該就不會反對得這麼強烈。

    「我的手剛剛和小狗玩過,相信你不希望手上沾滿小狗的味道吧!」是她不想跟這種人握,免得髒了自己的手。

    「那……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見面,不是嗎?」維克將手縮了回來,雖然在言談間還發覺不到對方有什麼蹊蹺,但他看得出來,臨臨似乎很防著他。

    「你的工作不忙嗎?要不然為什麼會有很多時間老往這兒跑?看你的樣子,家世背景應該也是不錯才是。」要說官場話,她以前在百貨公司面對主管時,早已駕輕就熟。

    「維克開了兩家規模不小的遊艇俱樂部,哪天我會帶你去他那邊走走。」恩斯特親暱地將她的手緊握,可發覺她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兩眼狐疑地在維克臉上打轉。

    「維克,你的煙癮好像很大喔!」瞧他手指處泛黃,細心一點的人不難觀察到他的習性。

    維克嘿嘿狂笑兩聲。「沒辦法,都是老煙槍了,平常的煙抽得太沒滋味,只好改抽雪茄。」

    「這種雪茄的味道好特殊,很多人都抽這種牌子的嗎?」

    「你很有興趣?」

    「增廣見聞嘍!」

    「那你就問對人了,這種『老船長』牌雪茄可說是煙界老手才會懂得享受,要說專業,你問問恩斯特就知道了。」他仍自吹自擂,殊不知自己的話正一點一滴被臨臨給套出來。我看他將來要是沒得肺癌死,那全世界恐怕就不用禁煙了。」

    「不過能抽煙抽到成專家,這也是不錯啊!」她試著化解維克心中疑慮,淡淡輕笑兩聲帶過。「好了,我不妨礙你們了,維克,想留下來試試台灣道地的牛肉麵嗎?」

    「有這榮幸嗎?」

    「備感尊榮!」要比假,她可是有名的假仙皇后。

    「哇,我已經幾乎快要聞到牛肉郁的香味了。」

    「那你可要多吃兩碗喔!」

    一轉頭,臨臨拉長了臉,中指慢慢地堅高起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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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4 10:21: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此事要無憑無據,恩斯特一定不會相信他的好朋友竟會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姑且不論維克和白芮妮有姦情的可能性多大,但她能確定的一點就是……

    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個什好東西,煙癮那麼大,十足的一隻老煙槍,再聽聽他那虛情假意的談話,不但半點建設性也沒,而且聽久了耳朵還會生銹長繭,真不知恩斯特在跟他搏什麼感情,還好得跟真的一樣。

    不行,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若是能偷偷守在維克住處裡,她保證一定能捕捉到白芮妮那淫婦前去與他媾歡的畫面,到時她再「喀嚓」一聲把這對狗男女的嘴臉拍下來,她就不信法官還會相信她的自白,如此一來,就可保護恩斯特不受到欺瞞,而每天絞盡腦汁,去應付白芮妮的死纏爛打。

    就這樣辦,那首先的第一步驟是……找萊司汀!

    他跟在恩斯特身邊那麼久,而維克又是恩斯特拜把的金蘭之交,若說他對他一點都不知情,她打死都不會相信。

    「不行,我真的沒辦法幫你這個忙。」萊司汀嚇得一臉蒼白,這事若屬實的話那還沒關係,若是沒那一回事,恩斯特一定會怪罪他與她瞎起哄,到時他還是捨不得罵臨臨,鐵定抓他來開刀的。

    「萊司汀,你忍心看我一個弱女子單獨深入虎穴,而無動於衷嗎?」她垂著一雙倒八字眉眼,下唇整個蓋住上唇瓣。

    「你可以不用深入虎穴。」他不想看她,因為會心軟。

    她跳兩步又繞到他跟前。「這可能會是個大陰謀,你身為一個奴僕,卻一點也不關心主子的安危?」

    「臨臨小姐,你想太多了,尼爾森先生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人,爵爺跟他在一起已有十幾年了,從沒看過他們有任何利害衝突過。」他極力勸解,希望臨臨能打消這念頭。

    「就是最親近才最容易陷害啊,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恩斯特真娶了白芮妮,而事實證明她又和維克那傢伙有染,一旦哪天東窗事發,我一定會說是你當初極力反對,到時候,看恩斯特怎麼把你大卸八塊。」臨臨露出巫婆笑聲,這條條理理都替他分析了,要是他那死腦筋還轉不過來,就等著領死吧!

    「萬萬使不得啊,臨臨小姐,你可別害我啊!」

    「那你幫不幫一句話!」她高豎食指。

    「要是……爵爺問起你呢?」

    「就說百貨公司週年慶,我去瘋狂血拼,還有還有……就說我有在教堂作彌撒的習慣,晚上可能會做得很晚,叫他千萬別來找我,做完我自然會回來!」台詞早已想好,而且百密又無一疏。

    「爵……爵爺會信嗎?」他可真懷疑。

    「爵爺去血拼過嗎?還有……爵爺也沒上教堂習慣吧!」

    萊司汀肯定地搖了搖頭。

    「那就對嘍,去開車吧!」

    維克的寓所在倫敦最高地段的布魯克街,而他所居住的豪華公寓在林木扶疏的遮掩下,顯得格外神秘與冷清。

    「這人真怪,住在這麼隱密的地方,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善類。」頭戴鴨舌帽,眼罩黑鏡,手上還不時拿著望遠鏡窺視,最主要的是脖子上還掛著一台迷你相機,整個衣裝打扮簡直跟狗仔隊沒什麼兩樣。

    「臨臨小姐,你這樣守株待兔啊,真是不賴!」

    「多謝誇獎,還不是跟爵爺跟久了,才學了那麼一點點……」

    「快趴下!」才說得正起時,突然被臨臨一壓,整個身子頓時擠到駕駛盤下方。

    「發生……發生什麼事?」

    「那個……那個淫娃進到維克的公寓裡去了!」望遠鏡隨著白芮妮朝屋內走去而跟著移動,臨臨此時拍了拍萊司汀的臂膀。「你可以先回去了,免得恩斯特起疑心。」總得要有一個內神通她這個外鬼。

    「那你……」他始終放心不下。

    「我不會有事的,你要是再不回去,到時恩斯特找不到人,結果事情全搞砸的話,後果你自行負責。」她的望無鏡還是架在鼻樑上,並下達最後通牒。

    不管萊司汀又婆媽又龜毛的個性,臨臨獨自打開車門朝前而去,她飛快地越過馬路,真接搗進黃龍。

    「喂,臨臨小姐,你……」萊司汀知道怎麼叮嚀都沒用,只好大聲支持到底。「你可要拍到那對男女的照片,我等你當爵爺的新夫人啊!」

    馬路的另一邊,臨臨對萊司汀比了個OK手勢,萊司汀高舉雙臂,為她加油!

    「我不是告訴過你,沒事就別來這,要是讓別人發現那該怎麼辦?」當白芮妮走進客廳時,劈頭便被維克給罵得臭頭。

    「人……人家想你嘛!」發浪的嬌嗲聲,一聽就曉得又心癢難耐。

    「你聽清楚,現在恩斯特不肯妥協的立場還是很強,而那姓汪的女人在我看來也不是那麼好應付,從她眼神中彷彿猜得出什麼,你要再不謹慎點,事情便全搞砸在你手上了。」維克將白芮妮的後腦勺一把抓住,凶狠狠地對她做再三警告。

    「我……我們不是找了……麥昆律師,只……只要我有心悔改,並……並立下切結書,他……他就無法逼我離婚了嗎?」

    一張傻臉呆呆地望著維克,若非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他會砸爛這只破花瓶。

    「是啊,我請了那麼高明的律師,就是不希望毀在你這笨女人手裡,你現在堂而皇之來到我這裡,萬一被有心人士看見,就算你寫一百張悔過書也是沒用的。」用力甩開她的頭,維克打開雪茄盒,借煙味來緩和此刻暴躁的情緒。

    「維克,你放心,我一路都很小心的,不會有人發現的。」她向他保證,纖纖小手還巴在他的肘臂上,只希望他別氣過頭,不跟她燕好。

    「哼,瞧你這愣頭愣腦的模樣,我就不信你精明到哪去,要找精明的女人,我只能告訴你,在恩斯特的身旁,現在就有一個非常精明的女人,恩斯特會這麼迷戀於她,那也是因為你太笨,笨得讓人忍不住想告訴你,你這張臉越看越像一張……鵝臉。」他緊捏她的雙頰,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幼稚無知的笨女人。

    「你幹麼這樣對待人家嘛,當初你說要加入恩斯特的股份,我也是偷偷替你完成,還將我所有的持股全轉嫁到你這來,現在你大賺一筆了,就這樣對我了?」白芮妮心有不甘說道,缺德事她不怕做,但至少要做得有價值。

    「我最討厭女人跟我套交情,如果你覺得這麼做很委屈的話,我們合作就到此為止,你以後也不用來找我了。」維克對著她的臉吐出一口煙圈,嗆得她狂咳連連。

    「咳咳……你非得要每次抽煙就往我臉上噴嗎?你知不知道我這件衣服貴得要死,全英國就只有這一件……」

    「你很有意見?」

    維克臭著一張臉看著她,冷漠的態度頓時讓白芮妮的火氣不敢再往上升。

    「也沒有啦……只是你很久沒碰人家了……」她的手指不停在維克胸前劃圈圈,她不明白,維克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哄她個兩句不就沒事了嗎?以前都會,現在卻三不五時就對她大吼小叫。

    「你現在最好給我清醒點,等辦完事自然不會虧待你。」這女人淫骨發燙,撩得他全身血液沸騰,思緒紊亂。

    「那……那你先跟人家辦完事,人家就不煩你了嘛!」朱唇已漸漸湊到他的下巴,磨著粗硬的胡碴,更讓她騷性難控。

    「你真是天生的淫物,騷到讓人不好好修理你都不行。」維克奸邪地望著那對狐眼,一手順勢爬上她的腰肢。

    「那……那你就好好修理我,用任何的工具修理我都行,不過……這個工具可要發揮它最大的功效喔!」丁香小舌來回舔舐乾渴艷唇。

    這蕩婦可真發揮最佳淫穢的本事,一隻手不停在他下腹處輕弄細挑,還抓起他的手放進嘴裡吸吮,腥膻的氣味瀰漫在整個屋內,一場巫山雲雨看來就要展開……

    「慢著,有朋友來參觀了!」借由耳鬢廝磨,維克悄悄在她耳邊低訴。

    「是誰?」她驚呼出聲。

    「比你還精明的女人。」

    原來維克發現在角落的一處落地窗前,突地閃過一道人影,一顆小頭隱隱約約出現在窗簾邊,他沒有打草驚蛇,只想再看清楚來者是誰?

    這女人還真是神通廣大,才說她精明,就真的完全展現出她的才幹,也好,自動送上門好過他設局抓她,這是她自找的,切莫怪他狠心無情。

    「奎洱,繞到左花園處,有只小老鼠跑進來了。」經由精密的手錶電腦,他小小聲地傳叫私人保鏢。

    他竊笑兩聲,並斜視著白芮妮。「這就是你謹慎的表現?白芮妮,你已經不是一頭鵝了,簡直就是隻豬!」

    「那……到底是誰?」生怕東窗事發,白芮妮一臉無助。

    「比你精明一萬倍的女人。」他重重摔掉手中酒杯,怒視眼前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沒多久,便見一名高大粗壯的漢子拎著一名穿風衣,戴鴨舌帽及墨鏡的神秘佳賓入場。

    「喂,你幹什麼隨便抓人,這裡是英國,不是阿富汗!」故意壓成男聲,臨臨兩腳不停在空中飛舞,這野男人是在抓雞嗎!竟然將她挾在腋下硬抱進來。

    維克以眼神命令奎洱將臨臨的帽子、墨鏡全數揭去,這使得向來粗枝大葉的白芮妮忍不住驚呼起來。

    「天啊,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哼,說你沒別人精,這下你該服氣了吧!」維克輕蔑地看了白芮妮一眼,隨即轉向臨臨。「既然來了,為何不正大光明進來坐坐,要是讓恩斯特我這位好兄弟知道我虧待你,那我可是千古罪人了!」

    「對不起,我不習慣公開看野狗交配,特別是發浪的母狗和醜陋的公狗。」臨臨擠動臉頰皮肉,毫無懼色地談笑用兵。

    「你……」維克一掌高舉著,但又捨不得打疼這雪嫩的小臉蛋。

    「驗傷單我是懂得如何取得,你最好打重一點。」有本事就來呀,婦權主義高漲的今日,不是你這隻大沙豬囂張得起的。

    「哼,我偏不打你,不過……我有辦法讓恩斯特急死。」他回頭怒看白芮妮一眼。「看來你和恩斯特真的已經玩完了。」

    「怎麼說?」她腦袋瓜一時運轉不過來。

    維克氣得一掌摑向白芮妮。「還需要問嗎?若不是被你一手搞砸,我不用正面和恩斯特攤牌。」除非殺了臨臨滅口,但這麼做,警方也會隨著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他們頭上,東窗事發是早晚的問題。

    「那現在……」眼下被活生生達到,她根本一點立場也沒有了。

    「就只有請你那無緣的丈夫給點生活費,讓我們後半輩子不愁吃穿了!」維克當下作了決定,用臨臨來換巨額贖款。

    「下流的蟑螂,你能不能用點正當的手段,我看你改穿裙子好了。」這種人和恩斯特比起來,真是天與糞坑之別。

    「有時下流點也是個藝術,至於你建議我穿裙子,我想拿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錢後,到蘇格蘭去穿裙子,也算是一種人生體驗。」

    「維克,到時候你也會帶我去,對吧!」白芮妮撫著被摑紅的臉,卑屈地對維克展開笑靨。

    維克嫌惡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你再這麼無知下去的話,我不能保證我是不是還有耐性和你磨下去。」

    「你可千萬不能離開我,我現在只有你了。」這下回不到恩斯特身邊,萬一維克再不理她,她將無地自容,只有一死。

    「那就乖乖聽我的話,沒我的命令,你就要像條狗一樣乖,我叫你動你才能動,明白嗎?」維克陰邪地提起白芮妮的臉,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幾分姿色,這女人根本連替他提鞋都不配。

    「親……親愛的,我……我明白……」她以顫抖的唇去迎合維克,面對這樣時而天使時而魔鬼的人,她只能任由他宰割了。

    「知道就好,那……我們現在來估算她值多少錢?」一道冷芒掃向臨臨,可臨臨卻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呵欠。

    「你們豬八戒大鬧盤絲洞的戲演完沒,演完了就快放我走,請你要相信恩斯特一定比你還聰明,這連最笨的編劇都編得出你們不會成功的,何必還要臨死前耍個帥呢?」臨臨用膝蓋想也知道,有這笨女人當笨內助,維克想贏的機率根本是零。

    「你最好給我閉嘴,要不然我可以一槍打死你。」維克搶過奎洱的槍,並指向臨臨的太陽穴。

    「打死我算了,若是我猜得沒錯,萊司汀應該有幫我拍下這笨女人進屋子的畫面了。」她隨口一謅,但也辦得維克心底發毛,不敢不採信她的說詞。

    他氣得將槍一丟。「媽的!好,算你夠機靈,不過我會讓你為你的機靈付出慘痛的代價。」他轉向白芮妮問道:「你認為跟你那無緣的丈夫要個一億英鎊花花不為過吧!」

    「哇,你……你好大的胃口,不過……我是不會反對啦!」白芮妮倒是無所謂,反正恩斯特也不愛她了,她何必替他省這錢呢?

    「要個十億吧,這樣你們的夢會比較美一點。」

    哼,兩個想錢想到瘋的白癡。

    當恩斯特將電話掛斷後,並沒有大發雷霆,他只是靜靜地叫人去找來萊司汀,還平心靜氣地問他一句,「臨臨小姐拿著血拼的東西去做彌撒,大概不怎麼方便吧!」

    萊司汀一聽就曉得皮破館露,當場跪在地上求饒。「爵……爵爺,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放由她一個人到那麼危險的地方,你要怪就怪我吧!」

    「起來吧,臨臨想要做什麼,你再怎麼阻撓也沒用。」他太明白臨臨這鬼靈精,連他都拿她沒轍了,還說萊司汀?

    「爵……爵爺,我看我們要不要報警?」滿頭大汗的萊司汀,一心只希望臨臨能平安歸來。

    「先別衝動……」他瞭解維克的個性,將他逼急了只會誤事。「你先替我連絡莫曼雷律師,說我有急事找他,請他務必過府一趟。」

    「是的,我立刻就去。」

    「什麼,白芮妮跟維克有……不尋常的男女關係?」莫曼雷輕輕一托金邊眼鏡,不敢置信上流社會竟是這般齷齪不堪。

    「若不是萊司汀親口告訴我,我還不敢相信我這十幾年的摯友會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恩斯特托著下巴,俊逸的臉龐飄過一縷迷惘。

    「這樣更好了,你離婚的成功率可說是百分之百,我相信白芮妮更無法在英國上流社會立足了。」莫曼雷替他感到欣慰,但走了一個麻煩,卻換了另一個困擾。

    「我現在沒有心思搭理那女人的事,莫曼雷,現在維克跟我開口要一億英鎊,我在想,付了贖款後,怎樣確認臨臨能夠平安無事,要尋求警方的幫忙嗎?」這是下下之策,但若是求助於警方,只怕對方來個玉石俱焚,那可就不是金錢所能夠換回的。

    「萬萬不能,只伯這件事到時洩漏出去,綁票勒贖私下解決,到時你也脫離不了干係。」依他站在司法角度,並不贊成恩斯特這麼做。

    「可是眼下我無法忍受臨臨在維克手上,你知道我心裡急迫的感受嗎?」他坐立不安,焦躁分神。

    「不過依我與臨臨小姐有過一面之雅看來,她是個相當聰明的人,維克和白芮妮想佔到她的便宜那是很難。」這點莫曼雷倒是有十足信心。

    「維克心思縝密,臨臨就算再怎麼聰明也很難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倒是……」恩斯特靈機一動,嘴角立即漾起一抹笑意。「呵呵,我怎麼都沒想到芮妮呢?一

    「白芮妮?」莫曼雷喳呼出聲。

    「幸好芮妮是出現在維克身邊,要是她出現在偉大的邱吉爾旁邊的話,今天他恐怕就不是個偉大的首相。」這女人是出了名的捅婁子女王,要是在她身上想點計謀,不難擺平維克。

    「莫非你想到什麼點子?」

    恩斯特兩手交握在胸前,自信的笑更能襯托出他過人的智慧。

    這件事他還是得透過白芮妮的閨中密友幫忙才得以完成。

    若非以重金誘之,雪琳也不願出賣芮妮,當她將白芮妮約到一處隱密的飯店房間內時,才曉得其實約她的不是雪琳,而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恩斯特。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恩斯特一見到白芮妮,口氣出奇地輕柔。

    「那你們慢慢聊,我不吵你們了。」雪琳一見白芮妮,馬上起身走人,但在離去前,她握著白芮妮的手道:「想不想讓恩斯特原諒你,就看你等會的決定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宛如鴨子聽雷讓她不知所措,但衝著「原諒」這兩字,她不能表現得太過低能。

    至少在恩斯特面前,她不能讓他看出她是一頭鵝。

    一頭被維克罵過的鵝。

    送走雪琳,恩斯特重新回到白芮妮面前,在幾秒鐘的時間裡,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她。

    這種無聲沉默的凝望,看得白芮妮心底直發毛,這不要臉的事做到連祖宗牌位也會羞得自動倒下,她哪還有臉見恩斯特。

    「我……我可先說清楚,你……你別想抓住我去換回那不要臉的女人,維克是不會妥協的。」白芮妮連講話都不停顫抖,她還真怕恩斯特會照著這麼做。

    「你真以為我會用一億英鎊去換回臨臨?這是一筆為數不小的錢,更何況我還不知道我跟她的感情是否已經夠穩定了……」他的話語藏有許多猶豫,態度似乎有些搖擺不定。

    聽他的口氣,那女人跟他……好像還沒那麼情深意濃嘛!

    這也難怪,一億英鎊這種天價,就算是再如何海枯石爛,海誓山盟的愛情,也會被這龐大的贖金給嚇到,再說他應該知道維克不是那種可以討價還價的人,看他那樣子應該是被贖金給嚇到才是。「你……不準備付這筆錢?那……你不怕維克發起狠來殺了那台灣女人?」白芮妮旁敲側擊問著,神情盡量裝做什麼都不在意。

    「我並不是擔心我能不能保有這段感情,而是平白無故傷害一條性命,你、我,良心都能安嗎?」他真祝她發呆的眸子。

    「你……你這樣說也是沒錯,不過你要是不付給維克這筆錢,會良心不安也是沒辦法的事。」白芮妮想著與維克雙宿雙飛,自是要挺著維克些。

    「你確定維克拿了錢後,真的會帶你去享榮華富貴嗎?其實就我所知,他覬覦臨臨已久,也許他會逼著她一起走,而你……只能被當成一個棄婦,受盡英國上流階層的恥笑,被人當成茶餘飯後消遣的話題……」攻心為上,要玩心機遊戲,白芮妮的功力只能留在幼稚園階段。

    對喔,她怎麼沒想到這點,難怪維克一直死命讚美那女人比她還精明,他早就在嫌棄她,她竟然一點都聽不出來,還當著那東方妞面前羞辱她,說她是一頭鵝,到後來還罵她是一隻豬,這也難怪,男人嘛,總喜歡嘗鮮,她全身上下早就被那男人糟蹋殆盡,憑他那見獵心喜,色慾薰心的本性,她怎麼還笨到去相信他。

    「這沒天性的狗東西,虧我還……」

    「虧你還背叛我去與他偷來暗去?」恩斯特替她接了話,這使得白芮妮更加啞口無言,顏面失光。

    「你信不信,你只要幫了他,不但成了擄人勒贖的共犯,而且就算成功了,也不見得會有你的好處,我今天來只是想要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幫我,我不但讓你從這事件中全身而退,而且還會給你一筆為數不小的酬勞,並且告訴與論界,是我先有了外遇,你才會去做出糊塗事來,如此一來,你不但沒任何包袱,還能享有美譽,就算是我看在以往夫妻一場的份上,送你一個大禮吧!」恩斯特精闢分析,聽得白芮妮天人交戰,不改弦易轍都不行。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還是不敢吃這塊大餅。

    「以我和維克兩人的信用程度,你會信誰?」他以他人格為擔保。

    白芮妮思忖片刻,在對方鋒利剛銳的眼神下,怎樣也得選恩斯特。

    「好……你要我怎麼做呢?」

    「坐下吧,要來點威士忌嗎?」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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