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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樵薰】盜愛薔薇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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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17: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聽說怪盜薔薇什麼都偷,從不失手,
然這回她卻栽個跟頭,
不僅失手,還將自己的記憶給弄丟啦!
幸得這酷酷門主救了她,
更讓她在他的地盤上窩到她想起自己是誰,
可……ㄟ,自己跟他好哥兒們聊天,
他竟解釋成「對別的男人巧笑倩兮」,
看了幾張她的照片後,
他誇張的認定她「腳踏兩條船」……
好!她到PUB買醉,不拒絕一夜情,
他又自個當屠龍英雄的來救美,
他是想要怎樣?小姐不玩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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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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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18:2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不知從何時開始,「聖星」兩字悄悄入侵人們的生活,無處不在。

    聖星盟,神秘的跨國全國際組織,無聲無息地崛起,霸道地將全世界納入其羽翼之下,勢力橫跨全球五大洲,所擁有可調動的資金無法可數,掌控著全世界的經濟脈動,稍一跺腳,便有可能天搖地動,讓全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經濟危機之中。

    據說,聖星盟擁有只要將七顆珠子聚在一起,便可以達成任何願望的「七星珠」,這也是他們能在世界上呼風喚雨的原因,當然,這種類似卡通「七龍珠」的無稽傳言是有人嗤之以鼻的,但也有人對它趨之若鶩,畢竟人心是貪婪的,人人都有自己所無法滿足的心願。

    聖星盟全球擁有七個分部,並以北斗七星為名,分別是位於馬來西亞的天樞門、日本的天璇門、芬蘭的天璣門、埃及的天權門、法國的玉衡門、加拿大的開陽門以及夏威夷的瑤光門,並以位於澳洲的聖星堂馬首是瞻,由空中鳥瞰,七門恰好連成北斗七星的形狀,位於澳洲的總部,就方位上來講,即為北極星。

    傳說聖星盟的所有領導人皆為亞裔華僑、傳說他們組成聖星盟的目的其實是想統一全球,諸如此類關於裡星盟的傳說還有許多,不過卻沒人可以證實,因為那一道無形的界線徹底隔絕外人想越雷池的蠢動,讓想一睹七星珠風采的人只能望門興歎。

    神秘的聖星盟、莫測的聖星盟,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資金來源,只知道他們是令黑道聞之喪膽、白道聞之頭痛的灰色組織,非黑非白,令人摸不清頭緒。

    他們的崛起十分自我,霸道地在各行各業上烙上「聖星」兩字,不屑併購,偏好自創品牌,卻總能在短短幾年之內竄上龍頭之位。

    其經濟手腕、強悍作風,令各大企業聞之色變,能避則避,免得就此無故消失在業界。

    當各地的黑道組織猖狂地作怪時,他們會見義勇為地出來干涉——以自己的方式,從不肯跟警方合作,當然也不是什麼慈善家,雖無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傳出,但卻也沒什麼值得歌功頌德的佳話,只是默默、執意地做著他們認為該做、快樂的事。

    太多太多的傳說,在屬於聖星盟的時代流傳著……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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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18: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晨的機場乘客不多,瀰漫著一股冷清感,然而由機場跨出的七個男人所帶來的抽氣聲突然劃破寧靜。

    迎面而來的七個男人平均身高化,不同的服飾穿在他們身上顯現出相同不凡的品味,他們在步出機場之後,便一路走向停在一旁等候的轎車,全然不管四周斷續響起的歎息聲,跨上車絕塵而去。

    三台轎車的車身上全印著相同的標誌——北斗七星,而說起那個標誌,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隸屬於聖星盟所有。

    車子駛過市區,在郊區一棟建築物前停下來,等候大門打開,「聖星堂」三個醒目的大字橫在門樑之上,平添氣勢。

    下了車,他們一行七人越過前庭,走過大廳,筆直地往內堂而去,幾經迂迴而現的是一道由密碼控鎖的門,看得出來極為機密,平時閒雜人等不得接近。

    隨意地按了幾個鍵,門一開啟所迎面而來的滿室空寂令他們七人微微一愣,隨後才恢復正常。「看來我們這趟又白來了。」最先恢復過來的天璣門門主祈律岍,他打破沉靜,率先走進房間以最舒服的方式落坐,並為自己倒一杯水。

    其餘六人毫無異議地跟進,分別在自己的專屬位於落坐之後,便如入無人之境地聊起天來,反正地主又不在,就算他們把屋頂給掀了都沒人敢有微言。

    「他該不會又跑去當蘇武了吧?」天權門門主敦栩恆一臉的不敢苟同。

    他們這個堂主,待在屋裡運籌帷幄總是坐不住,非得跑出去曬曬太陽,跟羊兒培養感情才覺得過癮。

    天樞門門主司空列極肩一聳,「天曉得。」

    天璇門門主望月謙臣則是一貫的冷漠淡然,打開他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便一頭栽進他的世界,對於外來的吵雜討論全隔絕耳外;開陽門門主宗御宸反應跟他差不多,只是冷眼旁觀,並不參與討論,逕自玩弄自己那精巧的多功能小刀。

    「我早就說可以不用來了。」瑤光門門主司徒滄冥抱胸不屑地低哼。

    玉衡門門主上官朔堂微微歎口氣,然後按下桌上的對講鍵,話機上升起一片屏幕,屏幕中出現的是宇文尚星的隨身護衛,「梵戩,你主子呢?」

    梵戩剛正有型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堂主他出外視察了。」他盡職地回答。

    「視察?」上官朔堂眉一挑,「視察什麼?」聖星盟事業雖廣,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需要他這個堂主三天兩頭地親身視察吧。

    「呃……」梵戩黝黑的臉難得出現彆扭,「農場裡的愛瑪即將臨盆,所以……」以下言語他自動消音,相信聰明如他們七人應當會明白。

    「愛瑪是誰?」司空列極滿臉好奇,難道老大有了對象?

    「農場裡一隻資深的老羊。」梵戩皮笑肉不笑地吐出答案。

    「什麼?」眾人臉上一陣愕然,一隻老羊?

    「他去接生嗎?」祈律岍冷不防爆出這句話。

    「這並不好笑……」皺著眉,敦栩恆卻管不住自己愈發咧大的嘴角,「他還真有那個閒情逸致。」終於,他忍不住爆笑出聲。

    「或許他該改個行。」司徒滄冥冷冷地開口,然後站起身,「既然他不在,我想我們也沒必要留在這邊了。」

    這是他們每半年便來澳洲聚集一次的會報,但一年來兩次卻總是只能見到宇文尚星一次,或許他們該改為每年一次會報。

    向來穩重的上官朔堂舉手要他稍安勿躁,「先不要急著走,反正我們也難得才見一次面,不如好好聊聊。」

    瞄了上官朔堂一眼,司徒滄冥才又不置可否地坐下,靠向椅背雙手抱胸,擺出最舒適的姿勢,「也對,我幹嗎那麼急著回去,休個假其實也不賴。」

    「聊什麼?」敦栩恆賊賊笑了笑,「聊——大家最新的戀情嗎?有誰想第一個進墳墓?」

    「去,你以為大家都像你嗎?」司空列極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敦栩恆不服氣地回嘴,「你也不想想我那是炎熱的埃及,當然得要三不五時消消暑了。」

    「是是是,就只有你會慾火焚身。」司空列極不屑地訕笑。

    見他們兩人又開始每見必抬槓,祈律岍也加入戰圈,「你們兩個每見必吵,口不渴啊?」

    「口渴也沒關係,澳洲有最純正新鮮的羊奶可以解渴。」敦栩恆朝他眨眨眼,「打個電話要老大現擠些回來就可以了。」他那裡還有現成的羊媽媽。

    「你以為老大很閒啊……」話說到一半,祈律岍猛地住口,他是真的很閒沒錯,閒到跑去為羊接生。

    「他本來就很閒。」敦栩恆非常正確地講出事實。

    其它人毫無異議,非常贊同地附和點頭,就一個組織的負責人來說,竟然還有時間去為羊接生,如果這樣還不叫閒,那他們也不知道「閒」字該如何定義了。

    「如何,有沒有興趣來杯現擠的羊奶啊?」教栩恆帶笑掃過眾人,然後拿出自己那支自行研發的超薄型多功能手機撥了號碼,「現擠急送。」

    「拜託,老大無聊,你也跟著他無聊嗎?」司空列極抽走他撥號撥到一半的手機,受不了地說。

    「我哪裡無聊了?我是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耶!」敦栩恆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駁,「根據本草綱目所言,羊奶甘溫無毒,療虛勞,益精氣……」

    「療虛勞,益精氣?」司空列極聞言挑起了眉,「喔,那我想對你比較有用,因為你總是縱慾過度,需要益『精』氣。」

    其它人聞言不禁逸出高高低低的輕笑聲,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宗御宸也不禁輕勾起嘴角。

    「我想你也可能蠻需要的吧?」司徒搶冥在一旁以不疾不徐的語調開口,「據我所知,你不是正跟馬來西亞某橡膠大王的女兒打得火熱嗎?」一句話堵得司空列極啞口無言。

    「彼此彼此。」被洩底的司空列極朝司徒滄冥齜牙咧嘴,「不要以為你躲在可愛島就沒事,根據可靠消息指出,你也正跟好萊塢某知名女星難分難捨呢。」要露餡,誰不會,大家一起來。

    「那是她自己黏上來的。」司徒滄冥邪魅的臉泛上冷氣,通常女人只要感受到他冷凝的目光便會很識趣地退避三舍,沒想到竟對她不管用,纏得他很想一槍斃了她。若不是嫌殺她還浪費自己的子彈,恐怕她早已經嗚呼哀哉了。

    「半年不見,原來大家都找到另一半了啊?」敦栩恆露出一臉驚訝,「御宸,你呢?你有沒有對象呀?需不需要我替你介紹?」

    宗御宸冷冷掃他一眼,手中小刀伺機而發。

    笨蛋!司空列極拍了他後腦勺一下,然後將他拉到一旁,「你嫌活久太膩嗎?」

    「你做什麼打我?」摸摸自己的後腦,敦栩恆指控的眼光瞪向司空列極。

    「如果我沒打你,恐怕你身上現在會插著一把刀。」司空列極以眼神努努宗御宸,後者全身正泛著冷冷的殺氣,使他手中正在把玩的小刀看起來更是怵目驚心。

    「啊!」驚覺自己失言的敦栩恆頓時以感激的目光看向司空列極,呼,好險好險,要不是列極及時提醒他,恐怕他會成為御宸的刀下亡魂,畢竟在御宸面前提起女人是莫大的忌諱。

    「想大嘴巴的話,你最好去將出自己練成銅皮鐵骨,小刀穿不透才來。」司空列極橫他一眼。

    宗御宸是個使刀的高手,隨身攜帶的小刀至少有十把以上,當然,他不需要用到那麼多,以他的技術,一刀就足以令人斃命。

    「我忘了嘛。」敦栩恆咕噥一聲,然後陪著笑走到宗御宸面前,「御宸,剛才我說的話你就將它給忘了,不要放在心上……」

    宗御宸給他的回答是冷冷掃他一眼,然後自椅子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但臨行前還是送了敦栩恆一個禮物。

    「咻」的一聲,一把飛力掃過敦栩恆眼前直直沒入他身後的牆中,而他一繒髮絲則飄飄落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果再下個幾寸,刀子劃過的地方會是他的咽喉。

    「誰叫你要說些欲蓋彌彰的話。」司徒滄冥有些幸災樂禍地涼涼開口。

    「好了好了,」上官朔堂出來打圍場,「大家難得見面,別弄得不歡而散。」

    「是誰的錯呀。」敦栩恆不滿地嘀咕,「就算不準人家提,他也犯不著發那麼大的火吧,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怎還忘不了?記那麼久幹嗎?」

    「人家那叫多情。」司空列極又嘴癢地想漏他氣,「哪像你,根本是濫情。」

    「你……」敦栩恆正想發難,卻被桌上話機傳來的嗶嗶聲給打斷。

    屏幕緩緩升起,梵戩的臉又出現其中。

    「梵戩,有什麼事嗎?」理所當然又是由上官朔堂發問,雖然他不是七人之中最年長的,但卻是最穩重的一個,其餘人不是不管事便是吊兒郎當成天只會抬槓,他不得已只得將七門的調停聯絡兼主事者這個擔子給扛下來,否則以堂主那個樣,其它人又那個樣,聖星盟早晚會成散沙。

    「老大將他的新歡給帶回來了嗎?」敦栩恆皮皮地上去湊一腳。

    「老大的新歡?」司空列極發現自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誰啊?」

    「愛瑪呀。」敦栩恆理所當然的答案讓眾人先是傻眼,然後便笑了開來。

    「那好啊,這樣你就可以叫老大現擠些『益精氣』的羊奶給你喝了。」司空列極也加入鬼扯陣容。「你自己應該也需要來個一杯吧。」司徒搶冥不落人後。

    「別急別急,人人有份。」敦栩恆一臉公正、公平,「我相信愛瑪不會計較多給我們幾杯的。」

    「什麼東西人人有份?」屏幕那頭的梵戩聽得一臉茫然,他剛剛好像有聽見愛瑪對吧?

    「你不要理會他們的胡言亂語。」上官朔堂無奈地橫了旁邊三個正在興風作浪的傢伙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如果沒事的話,梵戩應該是不會覺得老將自己的臉給秀在屏幕中會很好玩才是,又不像他主子一樣吃飽了太閒。

    梵戩怪異地瞄了眼離屏幕最近的教栩恆,隨後才決定聽從上官朔堂的建議,講正事,「上官門主,有你的急電。」

    「我的急電?」上官朔堂微露訝異之情,照理說烈知道他是來參加每半年一次的集會,門內所有大小事務皆由他代理,怎麼會……還未等上官朔堂自己想出解答,烈的臉便代替梵戩出現在屏幕中,「門主。」

    「有事嗎?」上官朔堂問話語氣不疾不徐,一如他所給人的感覺一樣,溫文而淡然。

    「是有關妮雅小姐的事……」烈語氣略帶遲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打擾到門主的正事,但實在是事態緊急……

    「妮雅?」上官朔堂眉一攢,「她怎麼了?」

    如果他沒記錯,他應該是在前天才剛跟她提出分手吧?一如交往前的協議——好娶好散,他與她應該就此成為兩條平行線,互不交集,怎麼現在她的名字又會出現在他耳中?

    「妮雅小姐說如果你現在不馬上回到她身邊的話,她就……」烈話說到一半打住,瞄一下臉上平靜無波的上官朔堂。

    「就怎樣?」上官朔堂問話的聲音依舊是淡而溫和,如此,反而叫人猜不著他的情緒,究竟是喜是怒。

    「就死給你看。」

    「哼,女人!」未待上官朔堂做出反應,在一旁的祈律岍不屑地嘴一撇,冷聲道。

    「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上官朔堂想也沒想地便下決定。

    「朔堂,你瘋啦?」祈律岍驚訝地低喊,「都已經說要分手卻還死纏爛打的女人最不可愛,難道你也吃她仃那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套?」

    上官朔堂拍拍祈律岍的肩,要他別太激動,「我總不能真眼睜睜看她去死吧?」

    「你管她那麼多,她愛怎麼死是她家的事。」祈律岍不屑地低哼,「我說朔堂,你未免也太爛好人了吧?」都已經分手的女人還管她那麼多幹嗎?要是自己,才不管她的死活咧!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沒良心啊?」敦栩恆毫不留情地桶他一刀,人人都知道祈律岍是個標準的「女性殺手」,一旦分手便絕不回頭,不知已有幾顆芳心、幾條芳魂終結在他手中了。

    「敦栩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祈律岍咬牙瞪他一眼,這死小子,就淨會在口頭上佔人便宜,「小心禍從口出,哪天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原來你已經計劃要暗殺我很久了?」敦栩恆誇張地露出一臉懼意。

    「殺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咧。」祈律岍咬了他一口。

    打斷他們頗自得其樂的抬槓,上官朔堂自椅子上站起來,並抓起外套,「你們慢聊,我得先回法國處理一下事情。」

    「你何必管她那麼多?」司徒搶冥邪魅的瞳眸裡出現嘲弄與不屑,「那種女人死有餘辜。」

    「對啊。」司空列極附議,「朔堂,你就不要管她那麼多了,她又不會真的去死。」哼,女人,做做樣子她們最會。

    「不,妮雅不同。」上官朔堂緩緩搖頭,「她性子剛烈,真的有可能去死。」

    「死就讓她去死,反正人又不是你殺的。」祈律岍一臉無謂。

    而上官朔堂給他的回應只是淡淡一笑,然後往門口的方向走去,「我先走了。」

    「真搞不懂他為什麼永遠能一副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樣子?」愣愣看著上官朔堂消失在門口,祈律岍發出這個疑問。

    「而且對女伴永遠那麼體貼——無論是交往中或已分手的。」司空列極提出第二個疑問。

    「總而言之,他是個對女人有求必應的呆子。」司徒傖冥冷冷地下結論。

    「女人本來就是該用來疼的,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批評朔堂!」敦栩恆鄙夷地看著他們三人。

    「少拿你自己跟朔堂相比。」祈律岍自鼻孔噴了口氣,「人家朔堂那叫『人性』,而你,只有……」

    「獸性。」此話出自三人的合奏,還非常異口同聲。

    「你們……」敦栩恆一臉受傷地看著他們,然後奔至望月謙臣身旁尋求支持,「謙臣,你看他們啦,咦,你這是……」抱怨的聲音在看到望月謙臣電腦的畫面時,瞬間轉換成驚呼。

    畫面中出現的是上官朔堂正往機場而去的身影,連他臉上的細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小子,真有你的!」在聽到敦栩恆的驚呼而湊過來看的三人讚歎地說道,祈律岍還捶了他肩膀一下。

    原來,望月謙臣不知何時已在上官朔堂身上裝了小型衛星收發器,而他的電腦則連接他自己的私人衛星,所以上官朔堂此刻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五雙興趣盎然的眼中。

    安慰歸安慰,朔堂最好不要做出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事,否則……嘿嘿!衛星傳送的畫面不知可不可以儲存?

    邊觀賞,五個人心中邊心照不宣地想著。

    一步出海關,上官朔堂便輕易地發現早已在機場等候的烈——烈永遠懂得讓自己處於最容易被看到的地方。

    「門主。」一瞧見上官朔堂,烈便恭敬地喊道。

    「情況怎樣?」邊從容不迫地往座車的方向走去,上官朔堂邊把握時間地問道。

    「妮雅小姐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堅持要等到你回去。」烈盡職地回報,私底下也非常不屑妮雅的死纏爛打。

    「她太傻了。」輕皺著眉,上官朔堂搖搖頭惋惜道。

    烈太明白他主子說這句話的意思了,那代表他對女人一向的溫柔正在逐漸消退中,惹惱了他,他甚至可以助她一臂之力,送她上路。

    而妮雅,顯然已將門主逼到惱火邊緣。

    「那我們現在要先去妮雅小姐的家,還是……」烈未說完的話遭一聲轟然巨響打斷,機場四周倏地湧起一陣濃煙,尖叫聲四面八方響起,機場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發生什麼事了?」望向騷動來源,上官朔堂顯然對這場意外十分感興趣,不假思索地便改變方向,邁開腳步往人們爭相逃離的反方向而去,而烈當然是跟隨他的腳步,至於妮雅……管她的!

    他從來就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不過他倒很好奇,究竟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在他的地盤上鬧事,還好死不死地挑在他剛踏入國境的時候,無論橫看豎看都像是來砸他場的,這閒事,他不管未免太說不過去。

    走到顯然是事發現場的地方,放眼望去,滿目瘡痍,牆上被炸出了個大洞,嗆人的黑煙瀰漫四周,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似乎沒人受傷。

    環視四周,上官朔堂心中的不脫緩緩升起,他冷著臉下命令,「烈,吩咐下去,徹查看看是誰幹的。」他要知道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竟然敢向他的怒氣極限挑戰。

    「是。」邊回答,烈邊在腦中閃過幾個可能的名單,打算先從他們下手。

    交代完畢,上官朔堂皺著眉再度看了下一片凌亂的現場,以及一堆中看不中用的警察,這才轉身往機場大門走去——他可不會忘了他此行提早自澳洲回法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救救我……」一個極細微的聲音竄入耳中,不過上官朔堂打算充耳不聞,他可不是救護車,要求救,等救護車到了再說。

    雙手插著口袋,上官朔堂步履穩健從容,絲毫不為入耳的細微聲音所干擾,惻隱之心,他可沒有。

    「求求你……救救……我……」這回不只求救聲,上官朔堂的褲子也被一隻求救的手給扯住,導致他的步伐小受阻饒。

    其實他大可一腳將對方踢開置之不理——相信換作是律岍或滄冥絕對會這麼做,但沒辦法,誰教自己比他們兩個善良了那麼一些呢?

    定下腳步,上官朔堂瞇著眼睛看向拉住自己那只明顯受爆炸波及而變成灰黑色的手的主人,「我看起來像醫生或護士嗎?」揶揄的話出口,卻讓人一點也感受不到開玩笑的感覺。

    「救救……我……」那人仍是重複著這句話,然後手緊扯住他的褲管——昏了。

    上官朔堂的眉毛挑得半天高,陷入兩難的境地中。

    他從來不是什麼大慈善家,更不是什麼路見不平的大英雄,但要他將一隻在垂死邊緣而伸出向他求救的手給打掉,他真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唉,為何他總學不來律岍跟滄冥的無情呢?不然學學無息如鬼魅的謙臣也不錯,再不然就讓他跟栩恆一樣濫情吧,偏偏他就處於中間,於是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差事應該要讓栩恆給碰上才對,他最喜歡幫助別人了——當然只限女人。

    而非常剛好的,現在倒在他腳邊,抓住他褲管昏倒的剛好符合栩恆幫人的惟一條件與資格。

    皺眉瞪眼的,上官朔堂此時最想做的一件事,其實是馬上拿出行動電話,然後將敦栩恆自澳洲電召來這邊,再堂而皇之地將腳邊那個麻煩扔給他。

    當然,他未付諸行動,畢竟自澳洲來到法國也非一時半刻的事,就算栩恆想,怕也趕不及吧。

    「門主?」見主子就站在那裡發愣,烈發覺自己非常有義務出個聲。

    「烈,將她扶起來吧。」躊躇再三,他終究是無法忍下心。

    而當烈將女子給扶起來時,上官朔堂這才發現到她有張清麗的面孔,雖然蒙上髒污,卻仍是無損她的美,呵,相信要是被栩恆知道了,肯定會大流口水,然後怪他不夠朋友,有這等好康的竟然沒通知他。

    「門主,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盡職地扶,其實應該說抱比較恰當,因為她都昏了,再怎麼扶,她的腳都只會拖地而已,烈乾脆一把將她抱起。

    「當然是去醫院。」上官朔堂瞄了烈一眼,懷疑他怎麼會問這等蠢問題。

    「可是妮雅小姐……」烈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主子,除了現下這條人命之外,還有另一條人命在等著他的垂憐。

    「該死,我竟然忘了。」他低咒一聲。

    「要不你先去妮雅小姐那,由我送這位小姐去醫院好了。」烈適時提出非常恰當的建議。

    「不好。」想也不想,上官朔堂直覺地拒絕,卻在說完後連自己也愣住了。

    照理說,這應該是此時最適合的方法,他應該要照著烈的說法去做才對,但……他眼睛不自禁瞄著烈懷中的清麗女子,他發現自己竟然放不下。

    真是見鬼了,才見一次面,講沒一句話,有什麼好放不下的?上官朔堂差點被自己無稽的想法給笑死,相信要是被其它人知道,非恥笑他到死不可。

    「我先跟你去醫院,再折回去妮雅那兒。」想是那樣想,上官朔堂仍決定要跟去醫院。

    「是。」嘴裡應著,烈仍是怪異地瞄了上官朔堂一眼,覺得主子今天怎麼有這種好興致救人救到底。竟然還跟著去醫院呢,真是前所未聞。

    率先大跨步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上官朔堂決定不再思考自己的怪異,反正照此時的情況看來,一定又是個無解的習題,倒不如給他船到橋頭自然直,管他的!

    「哇,艷遇耶。」透過電腦屏幕正看著上官朔堂一舉一動的敦栩恆吹了聲口哨。原來在機場可以救到美女,嗯,下回他也要多到機場晃晃才行。

    「艷你的頭啦。」司空列極非常適時地又給他一盆冷水。

    「哼,我不跟不懂得欣賞藝術的人講話。」敦栩恆瞪了司空列極一眼,不屑地自鼻孔噴出一口氣。

    「藝術?」司徒滄冥聞言挑起了眉。

    「難道你們不覺得女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至是上天的藝術嗎?」敦栩恆雙眼發光地說道。

    「瘋子。」祈律岍撇撇唇,不屑。

    「花癡。」司徒搶冥反應跟祈律岍一樣,只是換個詞罵。

    「果然只有獸性。」司空列極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你們……」敦栩恆瞪著前面三張對他盈滿不屑的面孔,本想求助於望月謙臣,卻發現他只是未出口,其實臉上的揶揄跟其它三人都一樣,於是嘴一撇,「哼,大家走著瞧,我看你們何時會栽在女人手裡。」

    「你放心,絕對沒有那一天的。」他們極有信心地說道。

    敦栩恆不置可否,只是挑挑眉,決定跟他們槓到底。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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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1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將傷者送進手術室,上官朔堂意外地在醫院中發現那個揚言說要在家等死的人。

    眼尖的妮雅很快地便自走廊的那一頭奔過來,然後撲進上官朔堂的懷裡,「朔堂,我好想你喔,我就知道你一定捨不得我的。」

    心滿意足地埋首在上官朔堂寬厚的懷中,妮雅甜蜜地以為是有人通知上官朔堂說她人現在在醫院中,所以他一下飛機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醫院看她。

    將膩在自己懷中的妮雅扶正,上官朔堂微微蹙一下眉,快得不著痕跡,又恢復他的溫文儒雅,「妮雅,你怎麼會在這裡?」

    妮雅淚眼汪汪地將裙子撩起來,露出包著繃帶的腳,「我扭到腳了,好痛喔。」並放作不支地又要朝上官朔堂倒過去,她忘了自己剛剛的狂奔。

    上官朔堂用手擋著她蠢蠢欲動的身子,「怎麼那麼不小心?」他淡淡地問。

    「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妮雅欣喜地一把抱住他的臂膀,「早知道受傷可以換來你的心疼,那我就早些去扭到。」這樣你就不會跟我提分手了。

    「妮雅,這裡是公共場合,莊重些。」上官朔堂略顯不耐地將她自自己手上「剝」下來,「既然受傷了,你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嘛好嘛。」嘟著嘴,妮雅乖乖地站好,「那你什麼時候要來找我?」她雙眼閃著期待的光芒望著他。

    「妮雅,我想你那天可能沒聽清楚我說的話。」他捺著性子重申一次,「我說我們已經結束了,這樣夠明白了嗎?」

    「朔堂……」妮雅不死心,張口又想講些什麼,卻被上官朔堂難得的冷漠給凍在口中。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三次。」緩緩吐出這句話,上官朔堂語氣毫無溫度。

    「可是……可是我愛你啊。」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握,妮雅浮起淚光地朝他喊道,然後自經過身邊的人搶過他手上的水果刀,讓原本離上官朔堂兩步遠的烈見狀趕緊過來護在他身前。

    上官朔堂只是不發一語地冷眼看著她。

    妮雅狂亂地將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不,我不要跟你分手,如果你真的要分的話,我就……我就……」

    「自殺嗎?」上官朔堂替她把話說完,然後緩緩搖頭,「妮雅,你知道我不接受威脅的,不要惹惱我。」

    水果刀匡噹一聲落地,妮雅也跟著緩緩滑坐在地上。

    一直以為他是個溫柔的優質情人,體貼又不發脾氣,出手大方又富裕,也沒有大男人主義,應該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冷漠的聲音跟表情?

    上官朔堂將手伸到妮雅面前,臉上又恢復溫和,「起來吧。」

    他並不想嚇到她,但誰教她這麼不知進退,就怪不得他了,但是該有的紳士風度還是得有,不能眼睜睜看一個小姐跌坐在地上而不去扶她。

    被嚇到的妮雅只是愣愣地看著停在自己眼前的手,不敢貿貿然伸出手,她怎麼知道他待會會不會又突然變臉?

    「放心,我不會打你的。」看她被自己嚇到的呆樣,上官朔堂朝她溫柔一笑。

    笑?妮雅簡直被嚇呆了,怎麼有人的情緒表情可以在頃刻間變化那麼大?她往後挪了挪,然後沒借助他的力量站起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便拉著身後的傭人離開,速度之快令人以為她沒受傷,且是不是後面有啥在追趕她。

    上官朔堂看看自己的手,「我的手有毒嗎?」他百思不解。

    「門主,你嚇到她了。」旁觀者的烈替他解惑,然後瞄到手術室的燈熄了,「手術結束了。」

    「喔?」聞言,上官朔堂往手術室方向走去,剛好迎向推門而出的醫生,「醫生,她怎樣了?」

    「傷勢並無大凝,她受到太大的驚嚇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只是她腦中有積血塊,所以必須留院觀察兩天。」醫生一口氣將狀況說完,「現在你可以去看傷者了。」

    「嗯!」上官朔堂沉吟一下,然後在醫生吃驚的瞪視之下轉身離去,「我兩天後再來。」

    他肯救她已經是仁至義盡,應該犯不著再在醫院照顧她吧?

    「等……等一下。」愣了半晌,醫生終於在上官朔堂走遠前喊住他,滿臉薄責與不贊同,「你這男友也太失職了,就算真沒時間照顧她,好歹也該去看她一眼吧?」

    「啊?」莫名而來的指責讓上官朔堂哭笑不得,他咳了下,「你誤會了,她並不是……」

    「小兩口吵架也是在所難免,但你怎麼可以因為賭氣而這麼狠心地將她一個人丟在醫院裡?」醫生毫不理會他的解釋,繼續自己的諄諄教誨,「更何況你還是害她出車禍的人。」

    什麼?車禍?上官朔堂開始佩服醫生的高超想像力,「她並不是車禍。」他不得不澄清。

    「不是車禍?」醫生偏著頭,然後驚叫出聲,「難道是你想謀財害命,所以才……」

    天啊!上官朔堂翻了翻白限,然後橫了正在竊笑的烈一眼,決定不再理會這蠢醫生的天馬行空,「我兩天後再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對身後醫生的叫嚷聽若未聞。

    「怎麼這樣啊……」目送上官朔堂的背影遠去的醫生喃喃自語,「現在的年輕人真沒良心。」

    睜開眼睛,對於迎面襲來滿室的白,闕夜薇先是愣了愣,過了一會思緒才恢復正常。這裡是醫院。

    不安分地動一下,被右手的點滴扯痛得齜牙咧嘴,她這才放棄蠢動的念頭,乖乖直直地躺在病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腦中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她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她是誰?

    「你醒啦?」戴著聽診器的醫生推門進來見她正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發呆,笑容可掬地問道:「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盯著醫生看了半晌,闕夜薇才緩緩地朝他搖搖頭,然後冷眼看著他為自己做著各項檢查以及換點滴。

    縱使此時她心中有著千萬個疑問,但她直覺地認為眼前這個醫生絕對不會是個詢問的好對象。為什麼?她就是這麼覺得。

    「你知不知道,你的男朋友真沒良心,竟然將你送來醫院後就回去了,到現在一次都沒來看過你。」檢查完後,醫生開始喃喃抱怨起上官朔堂的「惡行」。

    啊?男朋友?眨眨疑惑的眼,闕夜薇滿臉問號地看著醫生,誰是她的男友?

    不理會闕夜薇的疑惑,醫生氣呼呼地繼續往下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愈來愈沒良心,說不定他只是為了你家的財勢才跟你在一起,你可要自己小心點。」他又在發揮他的高度想像力,「提醒」著闕夜薇要小心,「人心隔肚皮啊,你可不要太相信他。」

    闕夜薇好笑地看著醫生口沫橫飛地發表著他的長篇大論,好不容易才抓到空檔插進一句話,「呃……我可以請問一下嗎?誰是我男友?」

    聽到她的問題,醫生非但不驚訝,反而只是憐憫地看著她,「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嚇壞了吧,對他已經徹底心寒了,不然怎會不承認呢?」

    闕夜薇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心裡開始佩服起這個醫生的想像力,覺得他應該轉行去寫科幻小說才對,「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更重要的是,他說的那人真的是她男朋友嗎?她在心中補上另一個問題。

    「我都瞭解,你就不要太難過了。」醫生走過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話說到一半,闕夜薇決定放棄,因為跟這個「青番」醫生似乎有理說不清。

    不理會闕夜薇一臉無力樣,醫生再度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根據你男朋友的說法,他應該明天就會來接你,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便帶著慈祥和藹的笑容退出去,將滿室安靜留給闕夜薇。

    瞪著醫生離去的背影,闕夜薇不知自己該做何表情才好,她覺得這一切真是荒謬極了。

    「啊——」她想到頭痛,索性大叫一聲,不想了,愈想頭愈痛,反正明天她那個「男友」就會出現,到時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而現在是睡覺時間,晚安。

    隔天,那個「據說」是她男朋友的人終於出現,溫文儒雅地出現在她床前,而他身後跟著的另一個男人則捧著一束花。

    他的穿著極為休閒,看起來瀟灑而愜意,但休閒中透著不凡,讓人直覺他就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自己怎有機會交上這種男朋友?闕夜薇百思不解。

    「聽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她鼓起勇氣怯怯地問,語氣中充滿不確定。

    他看起來對她一點也沒那種男朋友對女朋友的親暱感,更何況除了那束花,她實在在他眼底找不到任何一絲擔憂與關心。

    上官朔堂前進的腳步倏然而止,挑起一道眉看著她,男朋友?

    「門主,她……」烈也覺得這太扯了,門主只是救了她,何時變成她的男朋友啦?唉,又是一個貪圖門主男色而要硬巴上來的蠢女人。

    上官朔堂給了他一個眼色要他稍安勿躁,然後反問回去,「我是你男朋友?」

    而闕夜薇卻當他是給肯定句,於是再丟出一個問題,「那我可不可以請問你,我是誰?」

    什麼?上官朔堂傻在那裡,而烈則是差點嚇掉下巴,她剛剛問了什麼話?她是誰?這問題應該要問她自己吧,怎麼會反過來問他們?

    「你是誰?」烈呆呆地重複她的話,而後不以為然地撇撇唇,「這問題應該要問你自己吧,小姐。」想借失憶賴上門主?真老套的戲法。

    「問我自己?」闕夜薇低下頭喃喃自語,然後茫然地看著他搖搖頭,「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啊。」

    烈走過去將花放在她床邊,「我告訴你,你少玩花樣,你這點小把戲是騙不過我們的……」

    「烈。」正當烈說得興高采烈時,上官朔堂淡淡制止住他,「叫醫生。」

    「啊?」烈眨眨眼,看到王子的臉色正趨向嚴肅,才發覺到事情的不尋常,於是便傾身按下床頭的緊急用鈴。

    上官朔堂看了她半晌,然後緩步走向她,立定在她床前,「你說你不知道你是誰?」

    望著他深邃若湖的雙眸,闕夜薇不禁愣然地點點頭,然後直直地看著他發呆,他真的長得好好看,這樣的男人,真的有可能是她男友嗎?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上官朔堂問了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

    她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哪有可能知道他是誰?更何況,他們兩人本來就是陌生人。

    「你是我男友?」儘管遲疑,但她還是說出口。

    「你覺得呢?」上官朔堂靜靜地反問她。

    「我覺得……」闕夜薇瞄著他,偷偷吞一下口水,「不太像。」

    烈揚起了眉,原來她是真失憶,不是要巴上他們門主啊。

    「你這沒良心的小子終於來了?」聽到鈴聲終於趕到的醫生一到病房看見上官朔堂便開始展現他 嗦的本領,「竟然真的放著你女友無依無靠地在醫院過了兩天!」

    天啊,怎麼又是他?上官朔堂無奈地翻翻白眼。

    「我說了她不是我女友。」上官朔堂再次重申,並希望自己此時能有望月謙臣或宗御宸的冷漠,能以目光便要那三八醫生閉嘴。

    「你這臭小子,都已經到了女朋友面前竟然還這樣說。」醫生邊碎碎念邊走向闕夜薇,一臉憐憫地看著她,「我終於知道你心寒的原因了。」

    「她失憶了。」為免那個三八醫生吐出更多令人哭笑不得的話,烈趕緊將闕夜薇的「症狀」說出。「失憶!」醫生訝然地拔高聲音,「是真的嗎?」他轉而詢問闕夜薇。

    闕夜薇無奈地點點頭,「好像是如此。」

    醫生搖身一變,神情馬上變得專業,「你會感到頭昏或頭痛嗎?真的什麼事都想不起來?」

    闕夜薇搖搖頭再點點頭。

    「看來是血塊壓迫到她的腦神經了……」醫生喃喃自語,然後回頭朝上官朔堂說:「我看她最好再留院觀察一天。」

    上官朔堂點點頭,也好,否則她失憶對他來講也是個麻煩事,唉,早知道就不雞婆伸出援手了,真是自找麻煩。

    「那我明天再來。」如同兩天前一樣,上官朔堂丟下這句話又要轉身離去。

    「你又要將你女朋友一個人丟下啦?」醫生不滿的聲音自後頭追過來。

    忍無可忍,上官朔堂冷著聲音下命令,「烈,去辦理轉院。」

    反正留在這邊給個連失憶都診斷不出來的蒙古大夫醫,也醫不出個結果,倒不如轉到更大間的醫院,他也省得聽這個三八醫生 哩 嗦。

    「是。」領完命,烈馬上轉身去執行。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我的病人。」醫生不平地抗議。

    「很快就不是你的病人。」上官朔堂淡淡地說,然後朝闕夜薇走過去,「你可以走嗎?」

    愣愣地朝他點點頭,闕夜薇發現他表面溫柔下的那抹淡然,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那走吧。」上官朔堂朝她伸出手。

    盯著那隻手,闕夜薇知道紳士是法國人的特性,但她還是沒將手伸出去,朝他搖搖頭,她自己下床,「我自己可以走。」

    聳聳肩,上官朔堂無所謂地將手收回,「那我們走吧,先到車上等他,這裡真吵。」他指的是醫生。

    說罷,他們不理會醫生在後頭哇啦哇啦的亂叫,逕自頭也不回地步出病房、步出醫院,留在這裡,簡直是虐待他們自己的耳朵。

    「沒血塊!」即使穩重如上官朔堂,仍是不禁拔高聲音。

    推推鼻樑上那副象徵長久鑽研的眼鏡,醫生專業地盯著病歷點點頭,「沒錯,根據我們的診斷,在她腦中並無發現任何血塊,她會失憶可能是因為受到猛烈撞擊所引致的。」

    那個蒙古醫生!上官朔堂暗自低咒一聲,然後慶幸自己下了一個明確的決定——轉院。

    「那要多久才可以治好?」上官朔堂問了一個再普通不過,只要是正常人都會問的問題。

    「多久?」醫生隱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後很乾脆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揚起了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醫生也很酷,乾脆又明瞭。

    上官朔堂看向醫生胸前所掛著的識別證,「你確定你是醫生?」

    「如假包換。」醫生傲然地挺挺胸,將自己的識別證亮清楚一些給他看。

    「既然是醫生,對於病人的疑問,可以以簡單一句『不知道』矇混過去嗎?」上官朔堂不悅地瞇起眼,在法國住了這麼久,他今天才發現原來法國都只有庸醫。

    「失憶症並無藥可醫,何時能恢復記憶要看病人自己,短則一個月,慢則一輩子都有可能無法恢復,所以我才跟你說不知道。」醫生聳聳肩,表示他也無可奈何。

    「一輩子?」上官朔堂不自覺看向闕夜薇。

    「我不會賴著不走的。」看出他眼神底下的含意,闕夜薇朝他保證道。

    「那你要上哪去?」明知道是失策,上官朔堂卻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闕夜薇眼神倏地變得茫然,「我不知道……」

    一看那個表情,上官朔堂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絕對放不下她,誰叫……就如祈律岍所說的,他是個對每個女人都溫柔的濫好人!

    「門主,帶她回去門裡的醫療組?」烈在上官朔堂耳邊建議著。

    上官朔堂閒言蹙起了眉。

    沒錯,聖星盟無論總堂或分門,都擁有一支由精良醫生組成的醫療小組,每個醫生都是盟內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才,再出資培育的,個個絕對都擁有與世界權威抗衡的實力,只是他們服務的範圍只限於聖星盟的相屬醫院,至於其它外面的醫院想挖角?休想!

    所以儘管他們發表的論文震驚全球,儘管外頭的醫院以比原醫院高的薪水想聘請他們,仍是個個鎩羽而歸,他們仍是義正辭嚴地以「不」字回絕。不過換句話說,真正有能力以高薪挖角的醫院也不多,因為他們原屬醫院便已是各地數一數二的了。

    而上官朔堂當然可以一開始就將她帶回門裡,總比在醫院受那三八醫生的氣好,但他沒有,因為他不想惹麻煩。

    第一,他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為何,或許她是暗處敵人派來的奸細;第二,就算她不是任何人所派來的,但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個性為何,是否會發現他的背景而死賴上他,畢竟貪慕虛榮的狂蜂浪蝶,他已遇過太多。

    但眼前的她,似乎完全不符合他心中的兩項懷疑,於是上官朔堂下了個破天荒的決定,讓只是建議、並不希望他真考慮的烈也傻眼了,「好,就帶她回去。」

    烈呆愣在那裡看著主子,就算主子對女人再溫柔再好,他也從沒見過他答應要帶哪個女人回門裡,這……還是頭一遭。

    見烈一直愣愣地瞧著自己,上官朔堂蹙眉看他,「看什麼?你建議的啊!」

    「喔,我先去開車。」急忙收回自己疑惑的目光,烈一溜煙地跑出診療室,先去停車場將車給開出來。

    「我們也走吧。」轉身走向門口,上官朔堂淡淡地朝仍坐在椅子上的闕夜薇說道。

    「去哪?」眨眨眼,她薇茫然地問。

    「我家。」毫不贅言,簡潔有力。

    「你……你家?」闕夜薇吃驚地霍地自椅子上站起來看向他,「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剛剛他不是才在擔心她會賴著他不走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帶她回家?

    「為什麼?」上官朔堂皺著眼看她,「難道你希望我將你這樣一個失憶、毫無謀生能力的人給丟在醫院裡自生自滅嗎?」

    「可是……」垂下眼,她欲言又止。

    「什麼?」他索性抱胸倚在門邊等她將話說完,他首次發現,原來不迷他的女人也挺麻煩的,比如她。

    他都說要救她、幫她,她還在那邊躊躇再三,他看起來真有那麼像壞人嗎?

    「可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闕夜薇抱頭苦思,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上官朔堂翻了下白眼,這女人還真番。「就是因為你什麼都忘了,所以我才要帶你回我家。」

    不然以為他怎麼,太閒嗎?無端端帶個女人回家,他可從沒帶過女人回玉衡門,就連交往最久的妮雅也不曾有過。

    「但……」闕夜薇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難不成要她當無名氏嗎?這種感覺就好像她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很糟糕。

    「名字很重要?」上官朔堂莫名所以地反問,不明白她在執著什麼。

    況且都說是失憶了不是嗎?那連名字都忘掉有什麼好奇怪的?

    「為什麼不重要?」闕夜薇反問,「沒了名字,你如何能知道別人在叫你?」

    「那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他一臉不以為然,然後目光別過她手臂上刺的那朵鮮紅欲滴的薔薇,「那是什麼?」

    這……」看著薔薇,闕夜薇腦中似乎閃過一抹什麼,卻快得來不及捕捉,她皺起秀氣的眉,「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上官朔堂的心不自覺地顫了下,不禁開口安慰,「想要名字,取一個便是了,」然後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手臂上那朵艷紅,「不如……就叫薔薇,你覺得怎樣?」

    「薔薇……」喃喃念著,闕夜薇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名字有著無比的親切感,「我好像從以前就叫薔薇的樣子。」她不自覺冒出這句話。

    「是嗎?」上官朔堂淡淡一笑,「那就叫薔薇吧!這麼,我們可以走了嗎?」

    瞪著他那抹微笑,闕夜薇竟然看呆了,以至於忘了任何表示與行動,只是愣愣地直盯著他瞧。

    「你還好吧?」上官朔堂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有點擔心地問。

    該不會是什麼突發性後遺症,讓她變傻了吧?

    「我……我沒事。」闕夜薇如大夢初醒般地眨眨眼,然後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當那麼恬不知恥地盯著他瞧。

    「沒事那我們就走吧?」上官朔堂詢問地看著她,「烈應該已經開好車,在下面等很久了。」

    「嗯。」此時除了選擇相信他、跟他走之外,闕夜薇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誰教她失去記憶呢?

    現在的她,根本快與白癡無異了,差別只在於——她還會思考。

    偌大的廳內,黑衣黑褲的傢伙聚了滿室,一致地面無表情,冷冷的,恍若冰雕。大廳的最裡側,高高在上地坐了一個女人,年過半百的她,頭髮已花白,額上的皺紋像雕刻般的明顯,惟一還炯炯有神的是她的雙眼,散發著犀利的光芒。

    「情況怎麼樣了?」銳利的目光掃過恭敬地站在她面前的人,她沉著聲音問,語氣中隱約聽得出一絲興奮與期待。

    「她已經成功混進去了,現在只待她主動與我們聯絡,我們就可以知道發展如何。」那人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女人,只怕一不小心多看個幾眼就會被拖下去挖掉雙眼……

    「是嗎?太好了……」拿絲嘴角微往上勾,露出陰陰的笑意,右手不自禁撫上自己的臉頰,為那已然年華老去而有些發皺的面皮皺了眉,於是偏頭問著站在一旁的女傭,「你說,我是不是變得好醜?」

    女傭噤聲不語,只是一臉恐懼地看著她猛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她臉上逐漸凝聚怒氣,「我醜到讓你不會說話了嗎?」

    女傭還是一直猛搖著頭,嚇得一口上大的淚珠直淌,卻仍是說不出話來,這讓拿絲更生氣,大手一揮,「將她給我拖下去,舌頭割掉,既然她不想說話,那就一輩子別說了!」

    「不……」女傭悲泣出聲,「主人,我不要啊……」

    「拖下去!」無視她的哭喊告饒,拿絲冷眼看著她被拉離,臉上所有的,只有殘酷的笑意。

    任何比她年輕漂亮,又看不起她的女人,全都該死!

    廳內一片沉靜,沒有人敢出聲替可憐的女傭討饒,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喜怒無常的她,下一波的怒氣何時會蔓延到自己身上,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看什麼看?」拿絲開始歇斯底里地瞪著廳內低垂著頭的所有人,「你們一定都在心中偷偷笑我醜,對不對?對不對?」

    所有人能做的,只是將自己的頭盡量往下垂,免得被矛頭給指中,對於這種每日必來一次的情況,他們早已習慣,卻仍是不敢輕忽。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一發完標,拿絲開始趕人,等到聽內空無一人時,只剩她一個人面對自己的衰老。

    看著鏡子中毫無昔日光彩的老顏,拿絲悲泣地嗚咽起來,然後狠狠地將鏡子摔碎在地上。

    她一定要重新獲得青春,一定!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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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2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寄人籬下是什麼感覺?雖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滋味肯定不會太好,尤以此時的闕夜薇特別感受良深。

    上官朔堂待她極為有禮,有禮到幾近淡漠,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在她之間築起一道透明的牆隔開彼此,此舉令她極為不解。

    既然要對她不理不睬,當初又何必帶她回家?

    來到這邊已邁進第三天,她未再見過他一面,他肯定是個大忙人,不然就是認為陌生的她不足以使他掛心勞力,因此很自然地遺忘了。

    這個宅子太大,大到她不知如何走出去,就算出去了,她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難道,她要在這裡當一輩子的陌生食客嗎?這個想法令她心裡升起一股自憐。

    「頭痛嗎?」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她狠狠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來了?」撫著受驚過度的心臟,闕夜薇自落地窗外的風景回眸。

    沒錯,她住的房間也很大,豪華得有一整片的落地窗,也成為她這三天來發呆的最佳場所。

    「我不該來?」上官朔堂反問回去,然後舉步走向她,「走吧。」

    「去、去哪?」她自然地後退一步,背貼在落地窗上,對他突如其來的關注顯得無所適從。

    「當然是治療了。」他似笑非笑地扯高嘴角,「不然你以為我要帶你去哪?」

    「治療?」眨眨眼,闕夜薇突然覺得這兩個字很陌生。

    怎麼就在她以為他已將她還忘時,他就出現說要帶她去治療,他是故意的嗎?

    「難道你想失憶一輩子?」如果她想賴上玉衡門的話,這個可能性倒不是沒有。

    「當然不想。」闕夜薇幾乎是立刻反駁。

    她受夠這種腦中一片空白的感覺,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多餘不需存在的。這世上,到底有誰認識她,有誰需要她?她不要空白的自己。

    「那就走吧。」語畢,他率先轉身走出去。

    無語跟進,闕夜薇心裡升起淡淡惆悵。

    沒有任何關心,她原本是個不屬於他責任的陌生人,身份卑微到在他心中佔不到一絲地位。

    這是理所當然的,但為何她會心痛?

    推開門,診療室內的儀器之精密先進程度令人咋舌,如果他要開業跟外頭的醫院搶生意,怕也不是不可能。

    手術房、X光、雷射、超音波,應有盡有,令人不禁懷疑,「你是不是很怕死?」不知不覺,闕夜薇竟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何以見得?」上官朔堂挑挑眉,淡淡扯高嘴角。

    怕死?這兩個字冠在聖星盟的人身上簡直是可笑至極。

    「不然你幹嗎弄了個醫院在家裡?」闕夜薇再次環視一下四周,要說它是個小型醫院怕也是不為過,只除了它少了走動的醫生與白衣天使。

    「每個人都有愛惜生命的權利,不只我,門內的弟兄也一樣,如果我有能力的話,為何不?」

    況且,怕死與愛惜生命,也並不能完全劃上等號吧?

    「說得也是。」闕夜薇受教地點點頭,「你要替我治療嗎?」

    「當然不是我。」上官朔堂當她在說笑話,「我看起來像醫生嗎?要醫治你的另有其人。」

    這個羅列格也太囂張了,與他約時間竟然敢遲到,明顯不將他這個門主放在眼裡。

    「烈,你去看看羅列格為什麼還沒回……」按了內線,上官朔堂詢問的話未說完便被衝進來的無頭蒼蠅打斷。

    「門主,對不起,因為我臨時有個病危的手術要趕,所以回來遲了……」羅列格一進門也沒注意是什麼情況,辟里啪啦一大串解釋便出口。

    「羅列格,有客人在。」上官朔堂輕咳一聲。

    「啊?」經他這麼一提醒,羅列格這才注意到房中還有個陌生小姐在,「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他歉然地看向闕夜薇。

    張著大嘴,死瞪著羅列格的闕夜薇壓根沒將他的任何一句話給聽進耳去,此時她腦中所閃過的除了不可思議之外,還是不可思議。

    羅列格,真的是羅列格耶,那個全球鼎鼎大名的腦科權威羅列格-費爾,此時此刻竟然真的站在她面前,並且還有可能為她做治療,老天,她是不是在做夢?

    「你真的是羅列格嗎?那個羅列格-費爾?」闕夜薇很乾脆地湊到他面前去看個清楚明白。

    羅列格微笑地朝她點點頭,「我是叫羅列格沒錯,但是『那個』羅列格-費爾?」他蹙起眉,「不知你說的是『哪個』羅列格-費爾?」

    「就是那個大名鼎鼎,替美國總統開過刀的腦科權威羅列格啊。」闕夜薇興奮崇拜的眼睛差點沒黏到羅列格身上去永世追隨。

    「腦科權威不敢當,但我的確為美國總統開過刀。」羅列格依舊是一臉的笑容可掬。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名了我怎麼不知道?」見闕夜薇對羅列格如此崇拜熱絡,上官朔堂心中不知所以然地冒出一股酸意,酸話不知不覺跟著冒出口,「連個失憶的人都認得你。」

    「什麼?她失憶了?」羅列格訝然地望向闕夜薇,後者朝他點點頭,「那你怎麼認得我?」這他也挺好奇的。

    儘管他已在腦科小有一番名氣,但對於非業界的人來說,除非有切身需要,否則對於他根本不可能熟稔到哪去,更何況還是個失憶的人。

    「因為我看過你的報道,」闕夜薇老實說道,「而且我先前的那個主治醫生很崇拜你,老是叨念著你有多厲害、多神乎奇技,久而久之,我不想認識你也很難啊。」她肩一聳。

    「可是你為什麼會那麼的……」羅列格想著形容詞,「呃,崇拜我?」

    「因為雜誌上、電視上,以及醫生都說你很厲害。」她崇拜的理由令人跌破眼鏡。

    「你的崇拜這麼廉價?」上官朔堂酸話又不知不覺冒出口。

    羅列格自剛剛就覺得上官朔堂有些怪異,但礙於他是自己的主子,所以沒將疑問問出口,免得惹禍上身。

    「可是我更崇拜你呢。」遲鈍地沒察覺到上官朔堂語氣裡的酸度,闕夜薇笑得毫無心機地朝他說道。

    情況急轉直下,上官朔堂傻在那裡,「你又為什麼崇拜我?」

    「因為你請得動羅列格啊。」她朝他嫣然一笑。

    上官朔堂翻一下白眼,這是什麼怪邏輯啊!因為他請得動羅列格,所以值得崇拜?那他不就還是沾了羅列格的光後才值得崇拜?真是去他的!

    「你們慢慢治療吧,我先離開了,還有些事要處理。」不想去細思心中那淡淡的失落代表著什麼,他決定不讓它困擾自己,辦正事要緊。

    「你不陪我嗎?」聽到他要離去,闕夜薇慌張地叫喊出聲。

    那恍若小貓失去母親般慌張的眼神,讓上官朔堂心一動,他卻仍堅持忽略,「我又不是醫生,留在這裡根本沒什麼作用。」

    「可是……」咬著下唇,闕夜薇也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慌張所為何來,只是不希望他離開。

    「你放心,羅列格的醫術很好的,就算不能將你失去的記憶找回,也不會將你的情況弄得更糟。」留下一抹安撫的笑,上官朔堂就這樣退出去。

    「我不會將你吃掉的,你可以不必擔心。」見闕夜薇悵然若失地瞪著打開又關上的門出神,羅列格笑著向她保證道。

    「我知道。」闕夜薇朝他勉強一笑,「我並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在這裡我只認識他一個人,所以才……」

    「嗯,我懂。」羅列格朝她點點頭,然後滿臉好奇地朝她湊過去,「可以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認識門主的嗎?」

    剛在這裡看到她時,他不可謂不驚訝,只是因為早已訓練有素,所以才可以不動聲色地將驚訝藏在心裡,但他仍是滿心的好奇。

    門主平素對女人是很溫柔沒錯啦,但溫柔歸溫柔,門主心裡還是自有他的一套分寸,從未將女人帶回門裡過,這個女人算是破天荒的第一人,一定會在門裡興起軒然大波。

    改明兒,他得去探聽一下八卦才行。

    「其實我跟他也並不算是認識,說起來他應該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闕夜薇緩緩說起她被救的那段經過,但完不完整她可就不敢保證,畢竟她是個失憶的人嘛。

    「什麼?」羅列格愈聽嘴巴張得愈大,下巴已有快被嚇掉之虞,「你說門主他救了你?」

    「對啊。」闕夜薇點點頭,然後疑惑地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羅列格忙不迭地搖頭,然後心中暗自決定,看來烈才是問這個八卦的上上人選。「你們為什麼都要叫他門主啊?」這回換闕夜薇發出疑問。

    「什麼?你不知道門主的身份?」羅列格這回的下巴掉得更嚴重。

    她老實地搖搖頭,「為什麼我必須要知道?」

    「天啊,該說你是單純呢,還是說你蠢?」羅列格拍著額頭大嚷,「竟然不知道自己給法國最有權有勢的聖星盟玉衡門門主上官朔堂救了。」

    「聖星盟?玉衡門?上官朔堂?」闕夜薇聽得一頭霧水,「你們是黑社會嗎?」不然為什麼又是盟又是門的?她看到門前那三個字時就已有一肚子的疑問了。

    「你……」羅列格像怪物般地瞪著她,「你確定你是地球人?」

    真的不是他問得太誇張,而是依聖星盟在全球呼風喚雨的局勢看來,要找到一個不知道聖星盟是什麼的人根本是神話!而現在,那個神話竟讓他給碰到了。

    「我當然是地球人。」闕夜薇回他一臉莫名其妙,然後低頭審視一下自己,「我有哪個地方看起來像是外星人嗎?」

    「不是,只是你竟然不知道聖星盟,這實在是太令人驚異了。」他依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忘了我是個失憶的病患嗎?羅列格『醫生』。」闕夜薇提醒著他,並特別加重「醫生」兩個字的語氣,顯示出羅列格所問的問題有多麼愚蠢。

    她決定從現在收回自己的崇拜,這醫生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甚至還有一點點蠢。

    「喔,對喔。」經她提醒,羅列格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被召回來站在這裡,於是換上一副專業醫生的面孔,「你的頭會不會痛?」

    闕夜薇朝他搖搖頭,「不會。」

    意料中的答案。

    於是羅列格靠近她打算為她做更進一步的診斷,但卻仍忍不住好奇地將話題轉到與病情毫無相關的地方去,「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是聖星盟嗎?」

    闕夜薇有些好笑地瞄他一眼,「為什麼我應該知道?」

    「因為你有義務要知道你是被一個多麼偉大的人所救。」羅列格言語間毫不掩飾他對聖星盟與上官朔堂的欽仰之情。

    「偉大?」她不解地偏著頭,他確定他沒用錯形容詞?偉大?

    「對,就是偉大。」羅列格確定地朝她點點頭,「聖星盟橫跨全球五大洲,共有七個分門,並以位於澳洲的總堂馬首是瞻……」然後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為闕夜薇述說聖星盟的偉大之處。

    就這樣,羅列格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為闕夜薇解說何謂聖星盟與玉衡門,將原本應該做的正事——治療失憶給丟在一旁,對他來說,他覺得讓她瞭解門主比治癒失憶要重要多了,因為她可是第一個讓門主帶回門裡的女人,意義不可謂不重大。

    而這樣一個意義重大的女人,竟然一點都不瞭解門主,這怎麼可以?

    「喔……」闕夜薇聽得似懂非懂、一頭露水,只能猛點頭,儘管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跟她有什麼樣的關係。對她來說,上官朔堂只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這樣你知道聖星盟是什麼了沒有?」好不容易終於解說完畢,羅列格急於驗收成果。

    「大致上懂了。」不忍違逆他的殷殷期盼,闕夜薇只得忍下哈欠點點頭,真是好長的一篇演講,看來他不只是腦科權威,恐怕也常四處去發表演說,不然口齒怎麼會這麼流利,滔滔不絕恍若長江氾濫。

    「那就好。」羅列格滿意地點點頭,「那我們繼續我們的治療吧。」

    「繼續?」闕夜薇昏昏沉沉地抬起手看一下表,「七點了耶,應該吃晚飯了,明天再繼續好不好?」不管什麼借口都好,她現在只想逃離羅列格的絮絮叨念,或許他不當腦科醫生,改行去當催眠大師應該也會蠻賺的。

    「好吧,我們明天再繼續。」爽快地朝闕夜薇微微一笑,他隨即起身退出醫療室,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是餓了幾天,迫不及待要趕去吃飯呢。

    只有羅列格自己明白,他現在要趕快去找烈,做什麼?當然是聽八卦了。

    然而上官朔堂的反應卻讓所有人大失所望。

    將她丟給羅列格之後就不聞不問,每天照樣忙自己的,連去探望都沒有,冷淡到令他們甚至以為上官朔堂壓根忘了闕夜薇這個人的存在。

    連續幾天的打量視線,讓一向沉穩的上官朔堂也不禁皺起眉頭。

    「有事嗎?」他自文件中抬首,審視的目光鎖住烈來不及轉開的窘困視線。

    「啊?!」烈尷尬地乾笑幾聲,「那個,天氣很好。」

    天氣很好?上官朔堂挑挑眉,「你想出公差?」

    「不是,」烈尷尬的笑僵在唇邊,「只是,天氣那麼好,我覺得門主不應該老待在裡面。」

    「喔?」上官朔堂索性將文件闔起,「那麼,你想去哪裡走走?」

    他是一個開明的主子,絕不會限制下屬發展均衡身心。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門主應該帶薔薇小姐出去走走,這樣對病人比較好。」一不小心,他將腦中所想全盤托出。

    上官朔堂了然一笑,「原來你真正有興趣的人是她啊?」

    真的是……愈描愈黑!

    「難道門主都不關心她嗎?」烈衝口而出。

    怎麼門主一副誰要誰去追的模樣?難道……真的只是門主一時興起,她對門主其實並沒有特別意義嗎?

    上官朔堂閒適地笑開,「你要我怎麼『關心』她?」

    「因為都不習瞧見門主去探望過她,所以……」他在看見上官朔堂眼中的冷意與笑意成反比時,很聰明地噤聲。

    門主的可怕之處在於怒意愈深,笑意愈深,不知情的人往往會以為門主很好脾氣,所以會更加肆無忌憚,而通常,那個人會死得很慘。

    「烈,你覺得我很閒?」語氣輕輕柔柔的,威脅感卻十足。

    「門主當然很忙,可是她是門主救回來的人,門主好歹要……」烈愈說愈小聲,話尾消失在他囁嚅的口中。

    「我沒派人醫治她嗎?」最一流的設備、最一流的醫生,他對她已算是仁至義盡,雖然對於一個陌生人,他對她慷慨得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僅限於此。

    上官朔堂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呃……有。」烈識相地不再延續這個話題,「門主,內閣總理傅高斯已三次來電,說要請你吃個飯。」岔開話題,才是明智之舉。

    「回絕掉。」上官朔堂俊臉微沉。

    那些左派與右派的爭執,他才懶得搭理。

    雖然總統與總理各司其職,各有各的權限,然而當兩者爭奪政策主導權時,也有可能發生政策上的衝突。

    內閣總理本是由總統直接任命,照理說,應該不可能倒戈相向,但是一旦利益相衝突,誰還記得你是誰?

    這就是人,既貪婪又自私,而他何必為了這醜陋的人性,去踏那渾水。

    「已經回絕掉了。」跟在主子身邊多年,又豈會不知王子習性。

    「嗯。」上官朔堂站直身子伸伸懶腰,「走吧,去波爾多看看。」

    波爾多,享譽全球的葡萄酒之都,聖星盟當然不會錯過投資。

    而現在正逢葡萄酒節慶,正如烈所說的,天氣很好,那就出去走走吧!

    嘴裡雖然無情,心裡也不想對她有太多在意,但上官朔堂的腳步仍是不由自主地往她房間的方向走去。

    夜深了,她應該睡了吧?

    佇足在闕夜薇房門前許久,上官朔堂突然覺得自己這反常的行徑有些可笑,轉身打算離去時,卻被房內隱約傳出的尖叫聲留住腳步。

    在確定尖叫聲真的是自她房內傳出之後,上官朔堂不假思索地打開房門走進去。

    為什麼她會有如此驚惶的叫聲?照理說在玉衡門裡應該是很安全的才對,難道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來?

    思及有人入侵的可能性,上官朔堂冷下臉,大踏步往闕夜薇床的方向走去,但走到床邊才發現情況跟他所想的根本相差十萬八千里遠,房內除了躺在床上尖叫的她之外,根本連個人影也沒有。上官朔堂皺著眉看著在床上不斷掙扎,滿臉驚懼尖叫的闕夜薇,她到底是夢見什麼了,為什麼會害怕得如此誇張?

    「薔薇,你怎麼了,你醒醒。」他伸手搖著她,希望可以將她自噩夢中叫醒。

    「不要!」察覺有人碰觸自己身體的闕夜薇更是歇斯底里大叫,然後將上官朔堂的手撥離,「不要碰我,不要!」

    上官朔堂的眉皺得更深了,拍著她的臉,「喂,你醒醒,看看我是誰。」

    「放開我,不要碰我!」她兀自在自己的噩夢中浮沉,完全聽不到上官朔堂的叫喊聲,只感覺到有好多手分碰觸她的噁心感。

    眼見搖跟拍都無法叫醒他,上官朔堂無奈,只得走進浴室盛了一杯冷水,然後當頭澆下,「你給我醒過來。」

    「啊?」莫名被淋了滿頭濕,闕夜薇總算自苦苦糾纏她的噩夢中醒過來,然後眨眨眼,茫然地瞪著天花板發呆。

    上官朔堂將水杯放在茶几上,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醒了嗎?」

    「你?」闕夜薇眨眨眼,瞪著正上方的上官朔堂以為自己在做夢,狠狠地摸自己臉頰一下,卻又發現不是,於是尖叫地自床上跳坐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上官朔堂略過她的問題,直接發問自己的問題,「你剛剛是做了什麼噩夢?」叫得真恐怖。

    「噩夢?」闕夜薇回他的是一臉茫然,「我有做噩夢嗎?」

    上官朔堂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不然你剛剛在幹嗎?」練嗓嗎?

    「我剛剛?」她的神情更顯茫然了,「我剛剛不是在睡覺嗎?」然後她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這才發覺自己上半身全濕了,「我身體怎麼會是濕的?房間漏水嗎?」她抬頭四處審視。

    上官朔堂拿起水杯朝她晃了晃,「我潑的。」

    「你潑的?」闕夜薇朝他瞪大眼睛,聲音不自覺拔高,「你做什麼半夜不睡覺,跑來我房間潑我水啊?」這人變態啊?

    「你剛剛在做噩夢,我不潑你水,你根本醒不過來。」他淡淡地說,臉上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我真的有做噩夢嗎?」闕夜薇邊喃喃占日語,邊回想,卻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只好求助他,「我做了什麼噩夢?」

    上官朔堂回她一臉莫名,「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能看到你的夢。」她問這問題還真可笑。

    「說得也是。」闕夜薇回他一個傻笑,「我叫得很恐怖嗎?」

    「很恐怖。」上官朔堂肯定地朝她點點頭。

    「真的嗎?」她真想縮進棉被裡,不會吧,這麼丟臉的一幕至被他給看見了?然後她再思及他此時會在這裡的怪異性,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在我房裡?」

    上官朔堂一時被問住,呆在那裡,闕夜薇則是靜靜地等待他的答案。

    「我是在外頭散步,突然聽見你的尖叫聲,才會進來瞧瞧。」這理由更是牽強得連他自己也難以接受。

    「散步?」在走廊?

    闕夜薇以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既然你沒事的話,那我也該回去休息了,晚安。」上官朔堂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修長寬厚的背影看起來好可靠,闕夜薇幾乎是看到癡,直到房門掩上的那一剎那,一股悵然湧上心房。

    對於她這樣一個陌生人,他不會有太多的關心是正常的吧?肯將她救回來,還加以治療,已是無限好心了。

    她不應該再奢望太多才是。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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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20: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流言,果然是很擾人的東西。

    人群聚集的地方,就很難有絕對的秘密,即使是嚴謹如玉衡門這樣的組織亦如是。

    隨時都得保持最佳警備狀態的生活太嚴肅了,讓人容易覺得乏味,偶爾總得有些八卦來調劑調劑。

    於是,上官朔堂半夜自闕夜薇的房間走出的傳言,便不斷地流竄、再流竄,直到傳遍門裡的每個角落。

    當然,包括上官朔堂自己。

    「快快快,猜猜門主跟薔薇小姐再多久會陷入熱戀之中,一個禮拜、半個月或一個月,下好離手、下好離手。」

    乏味的生活裡,除了需要來點八卦之外,再多點額外的刺激會更有趣。

    四周圍了一群人,烈正在當組頭吆喝著大伙下注。

    「你們在幹什麼?」森冷的聲音自外圍飄進來。

    「門……門主?!」烈被嚇得差點跌倒,手忙腳亂地趕緊將散亂的「賭具」給收起來,「我們……我們只是在閒聊罷了,你們說對不對?」烈乾笑著並用手撞撞身旁的共犯,「對不對?」

    「喔!對對對……」羅列格目驚嚇中回過神來,趕緊一起串供。

    「你們真的很閒,是嗎?」上官朔堂目光一一掃過那群不如死活的傢伙,最後停在烈身上,「烈,你賺得不少嘛。」

    烈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但還是得狗腿一下,「都是托門主的福。」

    完了,門主臉上的笑意好深,深得讓他心裡好毛。

    「你最好回去多準備一些賭本,因為你會輸得很慘。」語帶玄機地說完,上官朔堂頭也不回地走掉。

    與薔薇陷入熱戀?虧他們想得出來。

    啊?烈眨眨眼,被這意轉直下的情勢弄得傻眼,門主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為什麼說他會輸得很慘?

    「呼!」四周響起此起彼落的吁氣聲,「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會被門主給宰了。」

    「你們真沒用!」烈不屑地朝他們啐了一口。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有人吐槽,「剛剛我看你差點抖得尿褲子呢。」

    「少 嗦!」烈狠狠白了那多嘴的人一眼,「來來來,我們再繼續。」

    「可是門主不是說你會輸嗎?你還敢賭喔?」羅列格好心地提醒他。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啦。」烈信心滿滿地收著賭金,「喂,你下是不下,不下就快滾,不要佔著茅坑不拉屎。」

    「下下下,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少了我。」羅列格忙從口袋掏出錢放在桌上。

    烈見大家都已下注完畢,逕自將賭具收一收,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玉衡門佔地十分廣闊,如非刻意,想要遇上同一個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而尤其,當她的身份只是一個客人時,存心要「偶遇」在門內高高在上的門主,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儘管心中莫名的思念氾濫成災,她還是只能無計可施地呆坐在房內,望著落地窗外的同一片景致出神。

    那裡有個好漂亮的花圃,植滿了艷紅的薔薇,總是能勾起她深深,卻又不可言喻的惆悵。

    「看什麼?」一進門就見她傻傻地瞪著窗外發呆,什麼東西那麼好看?

    「啊?」闕夜薇被突然出現在身旁的男聲嚇了一跳,差點跌下椅子。

    上官朔堂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小心。」

    「謝謝。」她臉紅地坐在椅子上喘氣,「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發呆的蠢樣全被他看見了?好糗!

    看來她得養成鎖門的習慣,不然他走路總是無聲無息的,要進來之前也都不打聲招呼,早晚會給他嚇出心臟病。

    「剛來。」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起她,「走。」

    「去哪?」

    「機場。」

    醫了幾天不見療效,羅列格也有好幾個重要的手術等著他動刀,不能一直耗在門裡,他想,再回機場或許能勾起她的一些回憶。

    死馬當活馬醫,反正情況也不會再糟了。

    「你……不是很忙嗎?」

    上官朔堂看了她一眼,不否認,「是很忙。」

    「其實你可以不必……呃,親自來帶我。」想起他可能是百忙之中抽空帶自己出來,她就覺得很過意不去。

    沒錯,他當然可以叫任何一個人陪她去機場,犯不著自己出門,問題是……他不想!

    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跟任何男人大親近。

    「無所謂。」他一天不在門裡,玉衡門不會因此而垮掉。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悄悄抬眼看他,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惰,專注開車的側臉卻讓她的心怦然一動。

    「既然我救了你,就有義務讓你早日恢復記憶。」上官朔堂不作正面回答。

    「喔。」心有點沉,闕夜薇的嘴角小小下垂。

    原來他那麼巴不得她早日恢復記憶,就算他再有錢,但多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也是不怎麼愉悅吧?

    畢竟,他又不是開救濟院的。

    「不要亂想。」上官朔堂低沉的醇厚嗓音滑過她心房,要她別妄自菲薄。

    他只是想幫助她,這樣而已,沒有其它別的意思。

    再回到機場,除了四週遭炸毀的牆有些尚未修復之外,並找不到特別的蛛絲馬跡,再加上出入境的人潮那麼多,就算有也早被掩沒弄丟了。

    上官朔堂跟在猶不死心,依然四下尋找線索的闕夜薇身後,臉上並沒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只不過由於他那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再加上法國難得一見的獨特東方面孔,硬是惹來機場內眾女士的頻頻注目。

    突然,四周不正常的騷動令他的警戒心倏起,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周圍的人,終於讓他發現倚在柱邊看報的可疑人物,那衣邊的不明突出物,如果他沒猜錯,應該是槍。

    再順著看報男子往右邊看,那個正在對年輕小伙子搔首弄姿的女人看起來也挺可疑的,那個年輕小伙子,可能也並不單純。

    上官朔堂一把扯住還在四處東張西望找線索的闕夜薇,「走。」

    突然被他拉住往外走的闕夜薇嚇了一跳,「要去哪裡啊?」她邊被拉著走邊問,「我還沒找到線索耶。」

    「別找了,我們被盯上了。」上官朔堂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並快步離開。

    他當然是不需要怕他們,但礙於身邊有個什麼都不會的闕夜薇在場,還是先走為上策。

    「被盯上?」

    聞言,闕夜薇馬上要轉頭往旁邊看,上官朔堂立即壓住她的頭,摟著她低聲警告,「不要轉頭。」突然被摟住的闕夜薇血氣馬上往上冒,壓根什麼都忘了,只記得摟著她的那只健壯的手臂以及厚實的胸膛,只是愣愣地隨著上官朔堂躲躲掩掩地走出機場大廳,迅速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後面雜沓而來的腳步聲顯示出追兵正隨步跟上,上官朔堂邊掩護闕夜薇提防後面隨時而來的子彈,邊緊摟住她小跑步跑至車旁,打開車門先將她塞進去,自己再跟著上車。

    看他熟練地發動倒車離開,闕夜薇偏著頭問:「他們為什麼要追我們?」

    對於她的疑問,上官朔堂只是緊抿雙唇,專注地開車,並隨時自後照鏡注意後面的動向,他發現他們似乎追上來了。

    銀色的車身流暢地在車陵之中穿梭奔馳,間而夾雜著被追兵包抄的險象環生,闕夜薇極力克制著要自己不要尖叫,免得給上官朔堂造成精神上的干擾。

    看著他修長的大手熟練地駕著方向盤,那強而有力的勁道不禁讓她想起自己剛剛被摟在他懷中的悸動,血氣不由得一直往上冒,讓她有一股正在跟他同生共死的錯覺,心裡竟背道而馳地暗暗祈禱起這樣的追逐永遠不要停止。

    就在闕夜薇正癡癡地做夢時,上官朔堂卻一個緊急煞車,害得沒心理準備的她猛地往前衝去,幸而有系安全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沒事吧?」緊急煞車後來個大急轉,他邊抽空問著旁邊臉色似乎漸漸發白的闕夜薇。

    右手壓著險些跳出喉頭的心口,闕夜薇深呼吸幾下,才朝他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坐穩了。」沉著地看一下後照鏡,嗯,三輛車已經被他甩掉一輛了,上官朔堂打個方向盤,油門一踩又開始展現他高超的駕車技術,在擁擠的車陣中穿梭自如。

    「你開車的技術真好。」驚魂甫定,她還是忍不住由衷地讚歎。

    尤其是剛剛那個大急轉,真是神乎其技啊!

    「還好。」上官朔堂冷然以對,突如其來的讚美讓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現在正在逃命啊?竟還有那個心情欣賞他的開車技術?

    而他的冷淡卻讓她誤以為他不高興自己吵到他,於是閉上嘴巴乖乖地在位置上縮好,不再打擾他。

    「怎麼了?」見她突然如小媳婦似地縮在位子上,上官朔堂奇怪地問。

    他剛剛有打她、吼她嗎?據他印象應該是沒有啊,那她為什麼一副受委屈的表情?

    闕夜薇輕輕地搖搖頭,「沒什麼,你專心開車吧。」

    狐疑地再度瞄一眼突然變得有些怪異的她,卻被眼前的致命危機逼得不得不回過神來專心應付。

    狗急會跳牆,人急會開槍,當刺耳的槍聲傳來,上官朔堂知道自己將他們給逼急了,才會不顧一切地在大庭廣眾之下開槍。

    當然,開槍的那個應該是菜鳥兼肉腳,所以沒打中,他油門踩到底地往前飛馳,並極力往人少的地方走,免得傷及無辜。

    當景象漸漸由街道轉變為原野時,旁邊的車輛自然也減少,於是變得更容易被鎖定目標,偏偏上官朔堂今天開的不是跑車,時速上限只有一百四,怎麼甩也無法甩掉後面緊緊跟隨的瘟神。

    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悻來,車子整個打滑轉了半圈之後停下來,而後面追趕的一輛車則因煞車不反而直直撞上他們。

    「該死的!」敲一下方向盤,他當機立斷,「你留在車上,我下去解決他們。」

    闕夜薇卻在他要打開車門之際扯住他,一臉不安。

    「你放心,這輛車是防彈的,你不會有危險。」他以為她在害怕,於是安慰她。

    畢竟是個女孩子家,又沒見過這種場面,會害怕是正常的,他不怪她。

    她才不是在擔心自己呢!「你只有一個人。」

    「你是在替我擔心?」突然了悟後上官朔堂冷笑一聲,「你放心吧,這種角色不會對我造成威脅。」

    會逃是因為他懶得惹麻煩,再則也是因為她在身旁,惟恐她會受傷,而既然跑不掉,就迎敵吧!上官朔堂說得自信滿滿,闕夜薇卻不覺得他在說大話,只覺得這樣的他好帥,但心裡的擔憂卻是怎麼也放不下。

    上官朔堂下車後,闕夜薇只能焦急地在車上祈禱,暗暗恨起如此沒有用的自己,整顆心在聽到外頭再度傳來的槍聲而整個提到頂點。

    「小薇,下車。」門外突然傳來敲打車窗的聲音,那白淨男子讓闕夜薇升起一股熟悉感。

    可是心卻本能地抗拒他,她不要下車。

    「小薇,你是怎麼了?」男子臉上浮現一絲慍色,「難道你忘了你的任務嗎?」

    什麼任務?闕夜薇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臉上浮現困惑。

    「不要再裝傻了!」男子開始氣急敗壞地大吼,「下車!」

    「誰准你對我的女伴大吼的?」

    冷然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接著一管冰涼物抵住自己的腦際,讓男子倒抽一口氣。

    「你怎麼……」他吃驚地看著橫躺在四處的彪形大漢們,看來,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覷。

    「我怎麼?」勾起怡然自得的笑,上官朔堂出其不意地將他給劈昏,並丟進後車箱。

    而他這舉動卻讓闕夜薇一頭霧水,「你為什麼要綁架他?」

    「他有義務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邊淡淡地說道,邊從容地抽了幾張面紙覆蓋住自己的左大腿。

    直到面紙被染成紅色之後,闕夜薇這才發現原來穿著黑色褲子的他左腳竟然受傷了,而且血還流了不少!

    「你受傷了?!」她沒發現自己的聲音中夾雜著抖音。

    「小傷。」上官朔堂對於雪白的面紙一張張地被自己的鮮血染紅一點也不在意,較讓他驚訝的是浮在她眼邊的晶螢淚光,「你哭了?」哭什麼?

    闕夜薇胡亂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與在意,那只會讓她無意的在他面前難堪罷了,「只是沙子跑進去,我們快點回去吧。」他的傷需要盡快包紮。

    「沙子!」上官朔堂有些好笑地挑高眉,這個借口會不會太扯!「原來我的車上有沙子,看來我真是太久沒洗車了。」

    「啊?」闕夜薇臉倏地漲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他似笑非笑,「我不會叫你幫我洗的。」執意誤解她的意思。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洗。」想都沒想的,閱夜薇話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

    氣氛就這樣怪異地靜下來,「咳……呃,這個……門裡洗車的工作有專人負責,所以不必麻煩你。」

    闕夜薇則因自己莫名的舉動而漲紅臉,老天,她是怎麼一回事,別像個花癡一樣急欲表達自己的愛意!

    「對不起。」垂下頭,她悶悶地吐出這句話,然後又不經意瞥見他還在滲血的傷口,「你的腳傷好像很嚴重,換我來開車吧。」

    「你會開車嗎?」上官朔堂問了個很實際的問題。

    「呃……」這可將她問倒了,她陷入思索當中,失憶前的自己會開車嗎?「我不知道。」過了一會她老實說。

    「那我想我們還是別冒險吧。」上官朔堂似笑非笑地發動車子,受傷的左腳依舊不影響他嫻熟的技術。

    門主受傷的消息讓玉衡門陷入一片忙亂之中,烈更是自上官朔堂回到門中開始,便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跳個不停,深深自責自己怎麼沒有跟出去,以致害門主受傷,他這個護衛真失職。

    「對不起……」自一回來便被當成透明人一樣晾在一旁的闕夜薇,望著上官朔堂被烈扶進醫療室的背影,輕聲說著自己的抱歉。

    雖然她不知道今天攻擊他們的那些人是為了什麼,但卻隱隱約約覺得似乎跟自己有關,尤其那個白淨男子像是認得她。

    她……到底是誰?

    上官朔堂面無表情地半倚在床上,任由醫生在自己左腳上忙碌,對耳邊所傳來烈的絮絮叨念漸感不耐。

    「烈,我再重複最後一次,這不是你的錯。」為了自己的耳根清淨著想,他決定不再繼續給烈「言論自由」。

    烈委屈地停下來,「可是……」門主受傷是事實啊!中彈的左腳好像在指控著他的保護不周!

    「好了,你去看看薔薇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她也受到驚嚇了。」上官朔堂指派任務,打算將他驅離自己的視線之中。

    他實在是太 嗦了!

    「薔薇小姐那邊我已經有派人過去關心了。」他可不想再讓門主離開自己的視線。

    上官朔堂好笑地睨著他,「烈,這裡是門中。」他不覺得他的寸步不離最多餘的嗎?

    「可是門主你的腳受傷了,不太方便。」說到底,他就是要留下就對了。

    「我只是受傷,不是瘸了。」上官朔堂沒好氣地歎口氣,恰巧電話聲響起,他也就懶得再去搭理固執的烈,「喂?」

    「如何,英雄救美的滋味不錯吧?」敦栩恆揶揄的聲音出乎意料地自電話那頭傳過來,令上官朔堂的眉霎時皺起來,心裡問號四起。

    奇怪,他怎麼知道?

    「關你什麼事?」上官朔堂沒好氣地說道,邊說他邊懷疑地在身上東翻西找,終於在手錶上發現那個超微型衛星收發器,他咬牙切齒地將它拿下來捏碎,「你們是吃飽了太閒嗎?都沒正經事可幹了?」

    該死的,看來又是謙臣的傑作。

    「有啊,忙得很,你好好養傷吧,再聯絡。」眼見事跡敗露,敦栩恆乾笑兩聲,連忙掛上電話。

    耳邊傳來嘟嘟的斷訊聲?上官朔堂無奈,只得低咒一聲地將電話隨手丟開。

    「唉……」敦栩恆看著陷入一片模糊的畫面,可惜地歎一聲,「竟然被他發現了。」

    望月謙臣朝他們神秘地笑笑,切換按鈕,畫面頓時又清晰起來。

    「這是……」大伙疑惑地看著望月謙臣。

    「他戒指上的。」望月謙臣淡淡地說道。

    「喔——」眾人恍然大悟,打從心底佩服起他的「防患未然」,卻又不得不擔心起自己何時會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標。

    不過好奇心終究是戰勝恐懼,他們依舊興致高昂地看著自家兄弟當主角的免費戲碼,可憐的上官朔堂,果真是誤交匪類。

    「這次看你還敢不敢大嘴巴,打電話『通知』朔堂。」司空列極瞪了敦栩恆一眼。

    「我怎麼知道朔堂會那麼精明啊?」敦栩恆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

    「你以為朔堂跟你一樣笨,只用下半身思考嗎?」司空列極不屑地斜瞥著他。

    「喂喂喂,你這話太侮辱人了喔。」敦栩恆不服氣地瞪著他,「我這叫大智若愚你懂不懂?」

    「是喔!大智若愚。」司空列極很不給面子地大笑三聲。

    「別吵了,口不渴嗎?」冷飲塞進兩人手中,二人一杯。」

    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冷飲,心想哪個兄弟那麼好心?敦栩恆與司空列極不約而同地抬頭,同時爆出驚呼——

    「老大?!」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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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21: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猶豫地在上官朔堂門口探頭探腦,闕夜薇始終鼓不起勇氣踏出第一步。

    她一定得去道歉不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自己得去道歉。

    「烈,你去休息吧!」

    上官朔堂無奈的低吼自房內傳出來,令她瑟縮一下。房內靜默一下,然後腳步聲由遠而近,房門被打開,烈沮喪的自門內晃出來。

    在門前躊躇的闕夜薇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好幾步,直撫著胸口喘氣。

    烈有氣無力地看她一眼,「找門主啊?」

    闕夜薇遲疑地點一下頭,然後見他不理自己地往旁邊蕩過去,並指指身後,「自己進去吧。」

    呃……看著他的背影,闕夜薇突然覺得他很淒涼,只不過要他去休息,有需要那麼悲情嗎?

    房門半掩,隱約可瞧見上官朔堂側躺在床上,深呼吸好幾下,她才鼓起勇氣走進去。

    原在斂眸思考的上官朔堂聽見輕微腳步聲,以為烈死性不改又跑回來,遂沒好氣地自床上站起,「我的腳真的沒事,你可以不必那麼擔……」卻在看到來人時愕然。

    「呃……」闕夜薇不知所借地站在那裡,扯著尷尬的笑,「是我。」

    上官朔堂顯然也被她嚇了小小一跳,「你怎麼還沒休息?」

    瞄瞄手錶,時針已指在一跟二之間。

    「我……」她自責的眼神落在他綁著繃帶的腳上,「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他挑眉。

    這純粹是因為他自己不小心,並不關她的事吧?

    「我不知道……」她秀雅的臉上浮現一抹痛楚,「可是,對不起……」

    對不起?上官朔堂瞇著眼想在她痛楚的臉上找到端倪,「你想起什麼了嗎?」

    「沒有、沒有,」她抱著頭皺眉猛搖,「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上官朔堂心中倏地劃過一絲心疼,還來不及細思,人已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想不起就別想了,不要勉強自己。」他察覺懷中嬌軀是僵的,輕撫著她的背,「在你恢復記憶前,我不會趕你走的,放心養病吧。」

    從未對女人升起如此陌生的情緒,他一向是溫柔而淡漠的,看似多情卻不留情,任由芳心碎滿一地。

    他這種要命的溫柔,反而比宗御宸的冷酷更殘忍。

    闕夜薇怯怯地伸手迴環住他,緊抓住他的衣服,「我好想知道自己是誰,不想再給你惹麻煩了……」

    不管怎樣,他的腳都是為了帶她回去找線索才會受傷的,她實在該負大半的責任,雖然烈沒說,但她感覺到,烈之後看她的眼神,其實都帶著指控。

    上官朔堂無奈地低歎一聲,「你不要去理烈,他沒惡意。」只是愛窮緊張罷了。

    闕夜薇埋在他胸前搖搖頭,悶聲咕噥,「你的腳受傷了。」

    「什麼?」聽不清楚的上官朔堂傾身在她頰邊,「你剛說什麼?」

    他慍熱的氣息呼在自己的臉上,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旁,闕夜薇渾身一僵,這才發覺他們倆目前的姿勢太親密了!

    雙手抵住他的胸膛,退開一些距離,她的臉微微發熱,「我……時間晚了,你該休息了。」她慌得有些語無倫次。

    「嗯。」嘴裡應著好,上官朔堂的雙臂卻仍是摟著她,沒有放開之意。

    「你、你的手……」闕夜薇微微掙扎著,臉上紅潮扼止不住地放肆蔓延。

    上官朔堂這回聽話地放開,但兩人的目光卻膠著在一起,深深融入彼此,直到他的鼻息噴在自己臉上,闕夜薇這才恍若大夢初醒地摀住自己的嘴往後退開一大步,「不!」

    不行!他們不能這樣,她很髒,配不上他……

    思及此,闕夜薇卻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很髒?

    上官朔堂閉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並看她的表情由意亂情迷轉為困惑,之心麼了?」

    眨眨眼,闕夜薇連抬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幾乎是用逃的離開他的房間。

    直到她的窈窕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他仍是收不回自己的目光,心中動盪不已。

    總是覺得她給自己的影響,是莫名地大了些。

    殺人、放火、自殺、搶劫,千篇一律的內容,上官朔堂索然無味地支著下巴,實在是無法對那些天天重複的新聞內容產生高度興趣。

    那他對什麼感興趣?老實說——沒有。

    身為聖星盟玉衡門的門主,他呼風喚雨、財權兼得,投懷送抱的美女更是不在少數,表面上意氣風發,但心底深處總是鎖著一抹失落。

    總是寂寞。

    腦海中倏地閃過一抹倩影,她蹙眉深思的茫然表情,為他受傷所流的自責淚水,隱隱撥動他心裡的某一根弦。

    已經十天沒見過她了,心裡所升起的,竟是對她淡淡的思念。

    細微聲音響起,他警覺地抬首,看到闕夜薇怯怯地自門後探進來。

    他挑挑眉,以示疑問。

    「呃……我聽烈說你在這裡,所以做了點心來給你吃。」她舉高自己手中的托盤以示證明,「蘋果果子露。」

    「點心?」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盤看起來頗為可口的點心上,「你做的?」

    「是啊。」她吐吐舌頭,「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上官朔堂為她那可愛的俏皮動作而一時失神,心底的鎖似乎因為找到鑰匙而慢慢被瓦解,失落也被點滴填滿。

    其實他想告訴她,他不吃甜食的,只是看她滿臉期待,話卻到了喉間硬是說不出口。

    勉為其難地咬一口,卻發現原本覺得膩人的甜味,此時卻在口中溫和地化開,令人想一吃再吃。

    「好吃。」他不吝讚美,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真的?」闕夜薇毫不掩飾她的雀躍,然後大大地呼出一口氣,「太好了,我好怕你會不喜歡。」

    「最近覺得怎樣?頭會不會痛?」上官朔堂關心地問,羅列格下禮拜就可以回來,到時希望可以有些一進展。

    「不會。」闕夜薇好奇地東張西望,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他的問題,對書房的好奇大過於他的問題,「哇,你有好多書喔。」

    她的目光定格於旁邊那一大片書牆,滿是崇拜。

    上官朔堂放任她打量,不解自己為何會失常,書房向來是他的私人禁地,除了烈友打掃的人之外,其餘人向來禁入。

    闕夜薇頻頻發出驚歎聲,卻在看到電視的報道時止住,愣愣地瞪著電視,緩緩地蹲下抱住顫抖的雙肩。

    她的反常舉動,令上官朔堂瞇起眼,注意力跟著轉向電視——

    「現在,為您繼續怪盜薔薇的專題追蹤報道……」引人注意的不是女主播艷麗的外型或甜美的嗓音,而是畫面左上方那朵鮮紅欲滴的薔薇。

    「跟……我的一樣。」闕夜薇慢慢將視線移往自己的左臂,艱難地吐出聲音。

    上官朔堂蹙起眉,視線來回不停地在電視與她左臂上梭巡,「你到底是誰?」語調又回到冷冷的溫度。

    「我不知道……」闕夜薇緩緩搖著頭,將頭埋入膝中,像只拒絕面對現實的鴕鳥。

    上官朔堂走到她身邊跟著蹲下,抬起她的臉,審視的目光望進她的眼睛深處,「告訴我,你是誰?」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地掉,她原本紅潤的嘴唇已咬得死白,她撥開上官朔堂的手站起來,然後一步步往後退,「我想不起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痛苦地抱著頭衝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就是那個怪盜嗎?不,她不是,她不是……闕夜薇一路衝回自己房間的浴室,發狂地刷著那朵薔薇。

    只是刺青容易除青難,即使刷破了皮,薔薇仍是頑強地在她臂上綻放著,佔了水之後顯得更加妖艷。

    上官朔堂並沒有起身追出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電視上的報道。

    「根據瞭解,所有被怪盜偷走的東西沒有一件尋回,目前最有價值的要算是台灣首富吳立恩世代相傳的金銀平脫銅鏡,距今約有一千三百年的歷史,吳立恩已發出重賞誓必尋回……」

    怪盜啊……如果她真是那個怪盜的話,那她混進玉衡門來是想偷些什麼呢?金銀?珠寶?不,那未免太俗氣,那就只剩……

    女主播後來又講了些什麼上官朔堂已無心理會,他拿起手機按了一串號碼之後,望月謙臣的臉馬上出現在那面超薄液晶屏幕中。

    唷,真難得朔堂會主動跟他們聯絡耶!

    上官朔堂還未來得及說話,敦栩恆那顆大頭馬上搶鏡頭地出現在屏幕上,「哈 ,朔堂,你轉性啦,不是不吃甜……」他話未說完便被司空列極重重捶了一下。

    「你又想重蹈覆轍嗎?」司空列極冷冷瞪著他。

    想起前車之鑒,敦栩恆只好委屈地摸摸自己的頭,然後乖乖地將鏡頭還給望月謙臣。

    「有事嗎?」望月謙臣問話簡單利落。

    上官朔堂也懶得去理會敦栩恆的發癲,反正他很少正常過,「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說。」

    「他一定是要你替他查怪盜薔薇的嘛。」敦栩恆很大嘴巴地在旁邊插話。

    望月謙臣冷冷掃他一眼,然後祈律岍幫他表達他的心裡話,「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大家都知道,謙臣一向惜言如金。

    敦栩恆摸摸鼻子,識相地退到一旁「惦惦」,他真倒霉,大家都將攻擊矛頭指向他,一定是因為他太帥了,女人緣太好,他們都嫉妒他,哼!

    上官朔堂在這頭等得不耐煩,那群傢伙怎麼還跟謙臣窩在一起?難道都沒事幹嗎?難道……他警覺心一起,又開始翻找起自己身上任何一個可能藏衛星收發器的地方。

    眼見事跡又快敗露,司徒滄冥趕緊眼明口快地轉移上官朔堂的注意力,「朔堂,你不是說有事要請謙臣幫忙嗎?」

    翻找一下無所獲,上官朔堂才放棄,「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怪盜薔薇這個人。」

    「五分鐘。」望月謙臣不贅言地說完,便將電話丟給司空列極讓他們去跟上官朔堂哈啦,然後自己一頭栽進電腦裡。

    看吧,我說對了!敦栩恆沒開口,只是以眼神朝司空列極以及祈律岍「搖擺」著自己的「料事如神」。

    只可惜,沒人理會他。

    「朔堂,最近過得怎樣?」司空列極閒話家常地問著他,其實語中飽含著弦外之音。

    「過得去。」上官朔堂學起望月謙臣的惜言如金,對付這群痞子,說太多只是自找麻煩。

    「那那個美女過得還好吧?」敦栩恆冷不防插進一句話,語中滿含著對闕夜薇的高度興趣。

    不過卻挑起上官朔堂的危機意識,跟司空列極他們一樣,他也知道敦栩恆是個「女人至上」的官能性動物,「你對她有興趣?」他不自覺地目光緩緩變冷。

    「我只是問候一下而已嘛,又沒想怎樣。」敦栩恆委屈地垂下嘴角,「我又不會跟你搶。」

    為什麼每個人都將他當成大色魔一樣?難道……難道長得太帥真的也是一種錯嗎?他在心中自我哀憐地歎道。

    「因為你都不用想的,都直接行動。」司徒滄冥涼涼地在旁邊再補上一腳。

    「你……」嗚,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怎麼每個人都嫉妒他?

    「嗯嗯,沒錯,所以朔堂你可要將那個大美人給看好,免得遭受他的魔掌。」司空列極再補上一刀。

    「喂,你們!」敦栩恆終於忍不住地大聲反駁,「我看起來像是會去戲朋友妻的人嗎?」

    「像。」這話來自於三個人的異口同聲。

    「朋友妻?」電話這頭的上官朔堂攏起了眉,「你們會不會想太多了?」吃飽太閒的人,總是容易得到妄想症。

    而一直埋在電腦裡的望月識臣終於抬起頭來,並拿過電話對著上官朔堂說:「傳過去了。」

    效率還是一樣那麼驚人!上官朔堂在心中由衷讚歎。

    上官朔堂走到電腦前看望月謙臣剛剛傳過來的資料,內容尚未細瞧,便被上頭附上的照片給拉去所有的注意力。

    「謙臣,這個人就是……怪盜薔薇嗎?」他屏著氣息瞪著那張近來在他腦中縈繞不去的容顏。

    「節哀順變。」望月謙臣連安慰人都那麼獨樹一幟。

    去他的節哀順變!「我再跟你們聯絡,再見。」上官朔堂不等望月謙臣回答便掛上電話。

    「謙臣,你的安慰語真是太絕了。」祈律岍半是佩服、半是好笑地說道。

    望月謙臣聳聳肩,「改天你需要時再告訴我。」言下之意是他也可以奉送幾句給他。

    「那可真謝謝你的好意了。」祈律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不客氣。」望月謙臣淡漠有禮地回道。

    「你們兩個別再在那邊哈啦了,看戲了。」敦栩恆有福同享地吆喝道。

    畫面中的上官朔堂腳步冷硬,嘴唇抿成一直線,看上去挺火的感覺。

    興師問罪嘍!

    鮮紅欲滴的薔薇……

    站在落地窗前,闕夜薇盯著前方那一大片開滿花的薔薇,失神地發呆。

    「小薇!」突如其來的叫喚讓她一震,那叫法熟悉得讓她心驚,她緩緩轉過頭,望進一雙憤怒的眸子中。

    是他!那天被上官朔堂劈昏「綁架」回來的人。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上官朔堂有那麼大方,放任肉票在門裡四處亂晃嗎?

    「你……」男子朝她伸出手,而她則是反射性地一擋。

    「你想幹嗎?」往後退幾步,闕夜薇防備地瞪著他,也在同時發現自己竟然會點拳腳功夫。

    「我不想幹嗎。」他無奈地攤開手,然後聳聳肩反問:「倒是你,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闕夜薇被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搞得一頭露水。

    「不要告訴我,你真的失憶了。」他嘲弄地看著她,「你總不會連我都不認識吧?」

    「我認識你嗎?」她仔細端詳著他,發現他的五官輪廓很熟悉,「你長得好像一個人喔,是誰呢……」她顰起眉苦苦思索。

    「我長得像你。」男子沒好氣地看她,「我是你哥哥,闕上桓。」

    闕夜薇渾身一顫,猛地往後退開,「不——」

    她不知道自己怕什麼,可是她卻隱隱約約覺得太靠近這個男人,會有很多醜陋的事出現。

    「你的失憶症到底還要演多久?」闕上桓眸裡憤著火,「主人已經放話,你再不完成任務,就要拿爸開刀,你知不知道?」

    「什麼任務?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闕夜薇摀住耳朵,拒絕面對現實。

    她不要知道,她現在寧可什麼都不知道!她驚恐地發現,彷彿看到上官朔堂離她愈來愈遠的身影……

    她不要這樣!

    闕上桓火大地衝過去拉下她的雙手,在她耳邊大吼,「難道你連爸的死活都不管了嗎?」

    在上大的淚珠自眼中滾下,她茫然地看著闕上桓,心中閃過一絲疼,「爸他怎麼了?」

    無論失憶與否,血濃於水的親情總是能跨過藩籬,直達人心深處。

    「爸他被關在牢裡,等著你拿玉衡珠回去救他一條老命!」

    玉衡珠……腦中快速閃過一幕幕畫面,闕夜薇痛苦地抱住頭,幾乎想要尖叫,「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闕上桓抓住她歇斯底里的顫抖身子,安撫地摟進自己懷中,「你叫闕夜薇,怪盜薔薇就是你,你潛進玉衡門的目的,是為了偷玉衡珠……」

    怪盜薔薇?!這四個字像利箭一樣,刺進闕夜薇已脆弱不堪的心,「為什麼?為什麼我是怪盜薔薇?」

    闕上桓拉開她的身子,嚴肅地望進她眸裡,「不為什麼,你就是你,怪盜薔薇。」而怪盜薔薇的使命,就是偷取玉衡珠,獻給他們的主人。

    好多手,好多人的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她是髒的,是不乾淨的……

    「我不要!我不要!啊——」尖叫一聲,闕夜薇終於承受不了刺激,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小薇!」闕上桓扶住她霎時軟倒的身子,一時半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四處張望,此刻身在敵營中,也不知該上哪躲去。

    「放開她!」冷冷的嗓音在他還在思索出路之時響起,令他打了一陣冷顫。

    「是你?」瞧見來人是上官朔堂之後,闕上桓下意識地更加摟緊闕夜薇。

    他施力的雙手讓上官朔堂俊眸燃起些微火花,「我說,放開她。」

    「憑什麼?」豁出去了!反正已經被發現了,橫也是死,豎也是死,闕上桓大著膽頂撞他。

    「憑什麼!」上官朔堂嘴角勾起笑意,緩緩走近他,「憑這裡是我的地盤,憑就算你插上翅膀,也飛不出玉衡門。」

    他會命令手下一人一槍,將他給打下來。

    「你——」闕上桓無奈地發現此刻自己真的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若堅持不低頭的話,恐怕眼前面笑心狠的上官們主會命人剁下他的頭。

    衡量再三,闕上桓終於決定聽話地放開闕夜薇,免得自己的手有被瞪穿之虞。

    上官朔堂快步上前接過昏倒的闕夜薇,並用眼神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烈將闕上桓押下去。

    不要怪他不懂待客之道,而是「客人」自己為客不尊,怪不得他。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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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26: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是夢,而她在夢中。

    此刻的她身處於戒備森嚴的展覽館中,而她的目的則是這次展覽的主秀——海洋大地,一顆價值連城的絕美藍鑽。

    沒有什麼攔得住怪盜薔薇的,所以她漂亮地完成任務,丟下一朵正開得絢爛的薔薇瀟灑離去。場景跳換,她來到英國大使館,瞄準的是大使夫人珍藏的蒂芬妮鑽表,全球限量五隻,號稱有錢也買不到的稀有。

    世界上沒有怪盜薔薇偷不到的東西,因此她照樣以花易物,乾淨利落。

    她一幕幕地夢著自己「作案」的經過,每一場都像是精心策劃似地完美無缺,只除了那次例外——

    一張猙獰的臉猛然躍入她夢境,一直追著她,她逃入無邊的黑暗中,直直地朝下墜落,然後——

    歸零。

    「啊——」大叫一聲,她自噩夢中醒來,渾身已被冷汗濕透。

    她茫然地睜開雙眼,卻不期然望入一雙溫柔的眸中,令她芳心巍巍一顫。

    「你醒了?」上官朔堂遞過一條濕毛巾,讓她擦臉。

    闕夜薇並沒接過,只是愣愣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她想起一切醜陋的此時,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他。

    「你是我的客人,你昏倒了,我有義務要關心。」他說得理所當然,「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義務啊……闕夜薇垂下眼睫,將閃動的淚光深深藏起。

    「我已經沒事了,上官門主可以不必費心。」

    對他冷淡,也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因為他們倆,終究會是兩條平行線,永不交集。

    上官朔堂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訝色,她似乎變了?

    莫非,她已經恢復記憶?知道她自己那不怎麼光彩的過去……對於她,上官朔堂心裡倏地湧起一股自己也說不出為何的心疼。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就讓我幫人幫到底吧。」上官朔堂不動聲色地繼續溫柔的關心,不想說破一切。

    他的溫柔,真的很殘忍。闕夜薇指甲緊緊掐進自己手心中,眼淚差點不受控制地狂飆而出。

    這一切都是幻影,他的關心是表面的,和諧也是表面的,當他知道她其實是要來偷他鎖門之寶的人,還笑得出來嗎?

    「上官門主已經幫我夠多了,剩下的,就讓我自己來吧。」承受一切的苦與痛,以及背叛。

    「你怎麼自己來?」上官朔堂握住她的手,「有人可以幫你撐起一片天,不好嗎?」

    此話雙關,令闕夜薇既期待,又不可置信地生怕受傷害。

    「誰……能幫我撐起一片天?」她激動得連話都帶著微微抖音,只覺得左臂的刺青又開始灼灼地燙著。

    是啊,誰能為她撐起一片天?在她盜盡天下之後。

    「你不相信我嗎?」上官朔堂溫柔卻堅定地抬起她的下巴,不容她閃躲。他的眸裡,不是熾熱的情感,而是柔柔地恍若春風拂過,令人不禁想醉在其中,如果他們的相遇能再早幾年的話……

    闕夜薇回握他的手微微施力,而後放開,目光也跟著移開。

    「讓……我想想。」她近乎乞求地低聲說道。

    他的手指很修長,臂膀看起來也很可靠,胸膛,更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避風港,只是不知她配不配泊進其中。

    一艘破船。

    她咬白的下唇讓上官朔堂微皺起眉,他以拇指輕撫而過,「不要自虐。」

    他這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親暱」的舉動讓闕夜薇震了好大一下,她別開臉,「讓我想想,不要逼我……」

    上官朔堂聽話地收回手,轉身離去,「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免得傷神。

    望善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闕夜薇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不要想太多啊……要她如何不多想?此刻,她真的寧願自己的記憶一輩子都別恢復。

    已經回來的記憶,可不可以再將它丟掉?

    留戀地回頭望一眼在夜色中靜靜聳立的玉衡門,闕夜薇毅然決然的纖細身影隱入夜色之中,親情與愛情在心中劇烈地拔河,她無法衡量她愛誰比較多,可是她誰都不想負。

    既然世界上沒有怪盜薔薇偷不到的東西,那她這次決定偷「人」,將她父親自壞人手中救出來。回到自己生長多年的地方,她一點也感覺不到熟悉親切,心底深層的恐懼與厭惡反而節節高昇,令她一步也不想再向前。

    寬闊的大院裡,看不到一絲綠意盎然,就連盡頭深處那幢豪宅,也是用黑白兩色構築而成,打一進門開始,闕夜薇便覺得自己快要被壓迫得透不過氣來。

    住在這宅子的主人,是個十分陰沉的人,陰沉得很恐怖。

    藉著夜晚為保護色,她輕巧地移動著,她知道人被關在哪裡,但也知道那裡絕對佈滿守衛,因此輕忽不得。

    「你回來啦?」

    正當她靠在豪宅門口那乾枯的噴水池旁思索動向時,一個冷冷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讓她整個人僵住。

    她緩緩回頭,由於背光,看不清來人的臉,不過她卻可以由聲音猜出是誰。

    「安亞。」她戒慎地看著對方,「你怎麼會知道……」

    安亞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的失憶遊戲打算要結束了嗎?終於捨得回來了,上回可真感謝你了。」她恨恨地瞪著闕夜薇。

    闕夜薇卻不解她的恨意由何而來,「上回?上回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少跟我裝傻,上回在機場,我們猛追你猛跑,竟然還叫那男人扁了我們一頓,你哥呢?」她惟一擔心的就是他。

    「我哥還在玉衡門。」上官朔堂並不是個冷血殘忍的人,哥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才是。

    「你竟然沒將你哥救出來?!」安亞的火氣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一發不可收拾,「那你自己跑出來算什麼?」

    闕夜薇這才嗅出些微不對勁,「你對我哥……」不會吧?

    她一直以為安亞是個寡情冷感的人,沒想到她竟然猜錯了,原來老處女也會有春天啊……

    「少 嗦!」安亞一向少有起伏的臉瞬間紅透,「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主人等你很久了。」闕夜薇的心倏地往下直沉,「主人知道我回來了?」

    「哼!」安亞嘲弄一笑,「你是主人教出來的,會使什麼招數,難道主人會看不出來嗎?」班門弄斧。

    「是主人叫你在這邊等我的?」她整個人由頭頂麻到腳底,心整個被濃濃絕望所籠罩。

    看來,她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嗯哼。」安亞哼一聲代表回答,「東西呢,你有帶回來吧?」

    「我、我沒機會……」指甲掐進掌心裡,闕夜薇不能自制地微微發抖著,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會遭遇的悲慘及恐怖。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安亞聳聳肩,越過她往豪宅走去,「主人在廳內等你,來吧。」

    無可奈何地踏著恐懼的腳步跟上,闕夜薇將自己推向無知的未來。

    照理說,一般人都會將大廳設計得寬敞、明亮,或不寬敞,但至少要明亮。

    然而能夠形容這個大廳的惟一形容詞只有一個字黑,它很寬敞,可是黑暗。

    四面是整片毫無裝飾的黑色大牆,地板是黑白交錯的明亮大理石,一條黑色地毯貫穿大廳中間,而分站大廳兩旁的兩排男子,則是從頭髮到鞋子,無一不黑。

    主人顯然是個狂熱的黑色藝術愛好者,又或者她自覺在自己的生命中,看不到色彩。

    闕夜薇踏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像是要上刑場一般,走近大廳裡側那個年過半百、頭髮花白,她幾乎怕了一輩子的女人。

    「我親愛的薇薇,你終於回來了。」耳邊響起的不是悅耳的聲音,而是粗嗄有如遲暮歸巢的烏鴉一樣刺耳。

    其實她的聲音不夠嚇人,長相才是真的嚇人!原本背對闕夜薇的拿絲緩緩轉過身來,其恐怖的程度,令初次看見的人絕對足以狠狠倒抽一口氣,然後衝到廟裡收驚兼拜拜。

    那是一張垂暮老顏,其實原本或許並不嚇人,但可能由於她太在意那些明顯的皺紋,因而上了厚厚的粉,而上太厚的結果則是產生一條條的龜裂,令她的臉看起來慘不忍睹,藍色的眼影,長長的假睫毛,塗得鮮紅的嘴唇,更是增添她的恐怖感。

    「母親。」低垂著頭,闕夜薇艱難地開口。

    即使早該習以為常,但每次看見,她總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心一驚,那樣的一張臉,對於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絕對是種殘忍的凌遲。

    「怎麼?你也覺得我醜,是嗎?」拿絲沒忽略她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

    「女兒怎麼會呢?」闕夜薇逼自己抬頭迎視,以顯自己並未說謊,「母親並不醜啊。」

    老天保佑,希望偶爾說說為善最樂的小謊,死後不會下地獄。

    「沒關係,我很快就可以變漂亮了。」拿絲不理會她的辯解,逕自自言自語,朝她伸出細瘦乾枯的手,「東西呢?」

    東、東西?闕夜薇的心差點跳出胸口,她咚地一聲跪在地上,「女兒該死,沒有完成任務……」

    「沒完成?」拿絲眼神一冷,帶著怒氣的臉看起來更猙獰,「薇薇,你不乖,竟然沒為媽咪完成任務。」

    她凶狠的怒氣讓闕夜薇不自覺想起自己惟一一次的失敗,所遭受到的懲罰,不禁微微顫抖著。「我、我沒機會……」她拳頭悄悄握緊,給出自己力量,「玉衡門的戒備太森嚴,我無法自由行動,所以……」

    「借口!」拿絲憤怒地打斷她的話,「薇薇,你很聰明,不要惹媽咪生氣。」

    闕夜薇瑟縮一下,「女兒說的都是實話,絕對不敢欺瞞母親。」

    「是嗎?」沉沉看著闕夜薇,拿絲詭異地笑了,「那好,你再回去玉衡門,伺機而動。」

    「不!」闕夜薇想也不想地脫口拒絕,在看見拿絲懷疑的審視目光時,才囁嚅解釋,「女兒的意思是,我這次失蹤再回去,上官朔堂絕對會對我有戒心,所以更不可能有機會……」

    「是嗎?」拿絲艷紅的嘴角勾得更高了,森然地笑得人心驚膽跳,「他真的會對你有戒心嗎?」

    「呃……我想這是一定的。」闕夜薇悄悄移開目光,她那可怕的笑讓自己的寒毛一根根都起立敬禮。

    「可是據我所知,認了你,他已發出聖星令,你說,你對他重不重要?」說著說著,拿絲臉上妒意滿佈。

    曾經,也有一個男人是這樣愛她的,卻只因她老了、丑了,就不要她了,不過沒關係,只要她回復美貌,他一定會爬著回到她身邊。

    「聖星令?」闕夜薇被這三個字炸得腦中一片空白。

    據她所知,聖星令相當於古代皇帝的金牌令箭,一旦發出,便全盟動員,如非緊急必要,否則是不可能輕易動用。

    而上官朔堂竟為了她動用聖星令?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樣,你還會以為他會對你有戒心嗎?」拿絲滿意地看著闕夜薇青白交錯的表情,任何一個年輕女人的苦痛,都是她的快樂。

    「可是……」闕夜薇還想掙扎。

    「薇薇,你知道惹我生氣的後果。」拿絲的語氣沉下來。

    「是。」除了臣服,闕夜薇別無他法。

    已經無轉圜的餘地了,為何老天要這樣捉弄她?無法與相愛的人廝守在一起便罷了,竟然還要讓她做出會讓他恨她的事……

    沒錯,她剛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她愛上官朔堂,很愛很愛。

    在知道他竟為她動用聖星令時,整顆心更是被甜蜜所漲滿,他對她這樣至情至義,而她,卻要背叛他……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闕夜薇是如此憎惡自己怪盜的身份。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大廳中,怒火正燎原。

    值班的守衛個個面面相覷,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左推右擠的,踢出個炮灰來送死。

    「呃……我們並沒有看到薔薇小姐離開。」炮灰硬著頭皮、冒著必死的心發言。

    火氣強力集中,上官朔堂冷冷瞪著炮灰,「你是閉著眼睛站崗嗎?」

    即使明知闕夜薇那怪盜的身手對於要來去自如是輕而易舉,但心中的惶惶不安卻讓他忍不住要遷怒。

    「我不知道……」摸摸鼻子,炮灰很無辜地退下去。

    「通通出去。」上官朔堂煩躁地揮揮手要他們出去。

    眾人如獲大赦般地退出去,偌大的廳內一下子空下來,只剩他一個。

    蹙起的眉頭一直舒展不開,直到她不告而別,他才發現,原來她在自己心中已經如此重要。

    這份體認,希望不會來得太晚。

    他不介意她的身份,不介意她的過去,做人,應該只看現在,怕只怕她自己不見得想得開。

    時針已走到三,他卻仍了無睡意,心中被焦慮所填滿。

    「苦瓜臉耶,我有沒有看錯?」

    痞子聲響起,讓上官朔堂愕然地愣一下。

    這聲音怎麼好熟……一抬頭,陽光般的燦爛笑臉猛地躍進他眼中。

    「你怎麼會來?」揉揉眉心,上官朔堂此刻實在是沒什麼心力去招呼他。

    「來探望好友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敦栩恆當成自己家一樣在沙發上大剌剌落坐。

    「半夜三點?」揚揚眉,傻子才相信他的鬼話。

    「我是從澳洲飛過來的耶。」敦栩恆可不敢告訴他,自己是一看到他發出聖星令就馬上飛奔而來。

    典型的找死做法,而且絕對會馬上被踢出法國。

    「你應該直接飛回埃及。」失了一貫的穩重,上官朔堂此刻只剩冷言冷語。

    「朔堂,你好無情。」敦栩恆誇張地捧著自己的心,「虧我那麼有朋友道義,專程飛來看你……」

    「是嗎?」上官朔堂很不客氣地持懷疑態度,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算了算了,好友多年,就不跟你太計較。」敦栩恆提起自己的行李,往他慣住的房間走去,「我要去睡了,你慢慢等吧。」

    「等?」他的話讓上官朔堂起疑心,「你到底是來幹嗎的?」

    「就做客嘛,晚安。」他的聲音消失在樓梯轉角間。

    痞子!即使很想即刻將他丟出法國,不過他卻不是上官朔堂目前關心的目標,因此注意力很快便自他身上移開。

    時針已經走到四,就在上官朔堂以為今夜也不會有消息時,剛剛被他趕出去的炮灰又貿貿然衝進來。

    「門主,薔薇小姐她、她昏倒在門口了。」跌跌撞撞的腳步跟驚慌的語氣,讓上官朔堂整顆心都糾了起來。

    昏倒?!怎麼會?!

    刻不容緩地起身飆出大廳,上官朔堂往門口的方向直奔,在看到他以為「昏倒」的人時,他只想將她狠狠搖醒打幾下屁股。

    什麼昏倒?她根本就是醉倒的!

    一向沉穩的臉襲上怒意,她醉氣醺然的俏臉以及頰旁未干的淚痕,讓他是又氣又心疼,就算是發生什麼大事也不必如此自虐吧?

    喝醉只能麻痺自己,並不能解決問題。

    「薔薇。」蹲下身搖搖她,上官朔堂實在很想歎氣,枉費他為她擔心整整兩夜,而她卻用爛醉如泥來回報?

    「唔……」倒在地上的人蠕動一下,睜開迷濛的醉眼,笑嘻嘻地扯住上官朔堂的衣領往下拉,「你是誰啊,長得好像我愛的人喔……」

    醉言醉語卻仍讓上官朔堂的心猛地震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愛的人是誰?」

    「他啊……」她皺起眉彷彿在思考,然後才很開心地下結論,「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了。」說罷還主動啄了他的唇一下。

    「喔?」上官朔堂溫柔地笑開了,「那他叫什麼名字?」

    幾乎是可以信心滿滿地預知她會說出「上官朔堂」四個字。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愛他……」似醉似醒地喃喃自語著,她又猛地大力扯住上官朔堂的衣領,「你知道嗎?我不能愛他,不能愛他……」晶瑩的淚珠又自她眼角淌下。

    「為什麼你不能愛他??」上官朔堂的情緒隨著她的又哭又笑起伏著,心裡的不捨與心疼則一再擴大。

    到底為了什麼,讓她愛得如此壓抑?難道她曾受過傷,以致不敢愛?

    「因為他太好了……」眉間又皺起,似在惋惜。

    「你不喜歡好男人嗎?」不可能吧?

    溫柔一向是他所擁有最大的利器,他甚至可以肯定,女人最無法抗拒的就是溫柔的男人。

    或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但對於一個想安定的女人來說,是不會去挑壞男人的。

    「我配不上他,我太髒了……」話尾漸漸化為咕噥,低頭細瞧,才發現她已沉沉睡去。

    髒?這個字在上官朔堂腦中形成一個大大的問號,為什麼她會這樣形容自己?

    他陷入沉思,良久良久,直到有人出聲喚醒他。

    「呃……門主。」門口的守衛很盡職地出聲,總不能要門主就這樣站在門口,襲著夜風陪他們站崗吧?

    上官朔堂顯然不怎麼高興思考被打斷,橫過去給守衛疑問的一眼。

    守衛指指地上,「夜風沁涼,薔薇小姐就這樣躺在這裡,恐怕會生病。」

    上官朔堂這才想起自己還站在門口,且竟然就這樣放任闕夜薇倒在地上睡,他低咒一聲,連忙彎腰抱起她往裡面走去。

    懷中幾乎沒有重量的輕盈讓他皺眉,她到底有沒有在吃啊?

    以後一定要盯著她多吃點飯才行。

    邊往裡頭走,上官朔堂邊在心中立下決定。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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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6-9-17 09:2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覺醒來,世界彷彿變了樣。

    至少在原本若有似無的情愫似乎一下子全蕩然無存時,上官朔堂的心情是怎麼也好不起來。

    尤其眼前還有一個礙眼的傢伙不知死活地猛晃,外加一雙色迷迷的眼亂瞄。

    「收起你的口水。」上官朔堂不屑地冷哼。

    「幹嗎那麼小氣啊?看一下又不會死,況且她也不是你的……」敦栩恆邊說邊不知死活地往闕夜薇的所在方向移動,「嗨,你好啊!」然後朝美女露出一個他自認為最帥、最滿意的微笑。

    闕夜薇收回神遊的意識,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顯然太過熱情的敦栩恆,「你好。」然後不由自主地將他與上官朔堂作起比較。

    他們兩個都是屬於那種讓人一眼看過就難忘的男人,若要說上官朔堂是內斂、穩重的話,那敦栩恆就是外放、耀眼了,他燦爛的笑臉看起來就像是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樣。

    「聽說你失憶了?」敦栩恆饒富興味地問道,邊在心中為她的身材長相打分數。

    水亮的大眼睛、精緻的鵝蛋臉、一頭微鬈的及腰長髮烏黑中閃著幾絡挑染過的橙紅,身材是標準的35、24、34,那是一種野性美,卻又在不自覺中透露著憂鬱,讓人想擁她進懷呵護卻又怕被刺傷。

    薔薇雖美卻多刺,是人人明白的道理。

    他的問題讓闕夜薇僵了一下,接觸到上官朔堂那似是瞭然的眼神後又慌忙地轉開,「是、是啊……」

    「那你不就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敦栩恆繼續跟美人哈啦著。

    闕夜薇垂下眼,「嗯……」

    上官朔堂冷眼旁觀著敦栩恆的無聊把戲,這傢伙,明明就已經知道一切,還問得那麼起勁。

    「那你有男朋友了嗎?」話才剛問出口敦栩恆便自嘲起來,「對喔,你失憶了,怎會記得呢?」

    闕夜薇只能朝他苦笑一下。男朋友……她偷偷看了上官朔堂一眼,如果她的身份不是這樣的複雜難堪,她多麼希望待在他身邊當個幸福的小女人。

    「如果你回復記憶又沒男朋友的話,不妨可以考慮我一下,我叫……」敦栩恆開始毛遂自薦。

    當然,在上官朔堂面前做這種事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別到上官朔堂倏地鐵青的臉色,烈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敦栩恆。」上官朔堂瞪著他,滿臉風雨欲來。

    白眼耶!真是難得,朔堂終於懂得怎麼在生氣的時候有笑之外的表情了。

    為了獎勵他,敦栩恆決定不再氣他。

    「OK,OK,我閃就是了。」他在上官朔堂的瞪視下識相離去,還不忘一併拉走在一旁看戲看得不亦樂乎的烈。

    走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什麼地又轉身拋給闕夜薇一個飛吻,「美麗的小姐,我期待我們下次的相會。」

    回他的是上官朔堂溫度更低的瞪視,「還不滾。」

    「就是有你這種重色輕友的人,世界才會大亂……」在行兇的紙鎮即將吻上他的帥臉時,他及時將自己閃離上官朔堂的視線中,還很找死地留下一句,「沒打到!」

    「無賴的傢伙!」低聲咒罵著,一轉首上官朔堂卻發現闕夜薇的視線膠著在門口,火氣更往上冒,「人已經走遍了,你還看什麼?」

    「他好可愛。」闕夜薇不掩其欣賞之意。

    「你喜歡那類型的?」上官朔堂無法接受這個青天霹靂,「那種輕浮欠穩重的傢伙有哪點好?」

    「我只是說他可愛,又沒說我喜歡他。」闕夜薇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無端亂扣罪名。

    難道他不知道她的一顆心早就已經遺落在另一個人身上了嗎……

    「你到底……」按捺不住,上官朔堂直想將事情挑明講清楚,話到嘴邊卻又縮回去。

    他該問什麼?她到底愛不愛他嗎?人家從沒表示過,他這樣會不會顯得自作多情?可是她對他明明就有情,為什麼又要故作無情?

    闕夜薇只是站在原地,眨眨疑惑的眼看著他,纖細的身影飄忽得彷彿隨時會消失。不抱緊她,怕她會就這麼遠揚了。

    順應自己心意地將她扯進懷中,上官朔堂嗅著迎鼻而來的馨香,不再隱藏自己的心事,「你這兩天到底去哪裡了,我好擔心你。」

    猛然而來的濃情蜜意讓闕夜薇招架不住,腦中轟地一聲紛亂不已,怕自己會無抵抗之力地就此泥足深陷。

    掙扎地離開他的懷抱,闕夜薇以冷漠為保護色,語氣冷冷的,表情也冷冷的,「上官門主請自重。」

    自重?這兩個字來得太沉重,上官朔堂不禁苦笑一下。

    她怎麼可以毫不眷戀地說變就變?在他終於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有多真實時?

    「你不肯讓我為你撐嗎?」他好溫柔地朝她伸出手,企圖以柔情取勝。

    他一向知道自己的溫柔殺傷力有多大,只要是雌性動物,幾乎無一可倖免,西裝褲下屍橫遍野。

    然而闕夜薇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的手,「我的天空,不需要別人來替我撐。」

    「何必這樣壓抑自己?」上官朔堂心疼地看著她,「相信我,一切交給我好嗎?」

    闕夜薇搖著頭往後退,怎麼也不肯將手交出去,這樣的情感對她來說太沉重,因為愛得愈深,背叛愈痛。

    「是嗎?這是你的回答?」半強制地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上官朔堂深深望進她眸底。

    「等候上官門主青睞的女人比比皆是,又何必非我不可……」閃躲著他的眼神,闕夜薇無力招架兩人之間的澎湃情潮。

    「就是非你不可。」微一施力,上官朔堂將她扯進懷中,「因為我只要你。」

    因為我只要你、因為我只要你……深情告白在腦中一再盤旋,闕夜薇強忍的淚終於決堤。

    淚顏深埋進他懷中,她惱怒地握拳猛槌,「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那麼溫柔……這樣我就離不開你了啊。」

    上官朔堂住她發洩,輕輕拍著她的背細細呵護,「那就不要離開。」

    雙手緊扯著他的衣服,闕夜薇想推開他,卻辦不到。

    她沉溺於他的溫柔,好深好深,這個男人,她好想擁有。

    真的……好想擁有。

    若即若離。

    明明是想靠近,理智卻牽制著她的腳步,讓她只能遠遠旁觀。

    敦栩恆賊頭賊腦地在她身後冒出聲,「你在偷看我兄弟啊?」

    「你……」闕夜薇被他狠狠嚇了一跳,撫著胸口回頭瞪著他。

    敦栩恆眨眨笑眼,臉上的笑容還是很陽光,「被我電到了嗎?」他很自戀地自言自語,「我就知道我太帥了,每個女人看到我都會心臟無力……」

    闕夜薇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他這是在說哪門子的鬼話啊?被嚇到與被電到的差異性有那麼小嗎?

    「被一個美女用迷戀的眼神崇拜,真是我最大的榮幸。」敦栩恆自動自發地將她的瞪視解釋成「迷戀」。

    天啊,這男人的自戀簡直是已達病態的程度了。

    沒辦法,闕夜薇只能扯著很勉強的笑,「我想你誤會了。」

    「不不不,我沒有誤會。」敦栩恆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只是我必須跟你說抱歉,因為愛慕我的美女實在太多了,我無法一一回應。」

    哇咧——闕夜薇在心中翻了白眼不下數十回,然後將自己的手抽回,臉上的笑已開始抽搐。

    「你真的可以不必太介意,呃……先生。」她忘了他的名字。

    「我叫敦栩恆。」敦栩恆很有風度地替她解答,「我家在埃及,歡迎你有空來做做客。」

    「埃及?」闕夜薇狐疑地打量著他,他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會跑去住在那種半落後地方的人,「你有埃及血統嗎?」真的不像。

    「沒有,我可是血統純正的東方人,不過我的事業在埃及,天權門聽過吧?」

    天權門?這三個字讓闕夜薇心臟倏地緊縮,一陣狂喜湧上,她可從沒想過可以在這裡遇見聖星盟其它門主,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她可以用天權珠代替玉衡珠,甚至,她願意去集滿另外六顆七星珠,只要不要在玉衡門下手……

    闕夜薇朝他嫣然一笑,「嗯,聽過,原來你是天權門門主。」

    「希望這個身份不會讓你更加仰慕我,無法回應我會很難過的。」敦栩恆這回雙手搭著她的肩,眼睛直視著她十足認真地說道。

    真是夠了!

    按捺下想喊救命的衝動,闕夜薇朝他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會的。」

    敦栩恆突然像觸電般地縮回自己的雙手,狠狠地抱著自己的胸口,「噢,你這樣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難道我這麼沒魅力嗎?」

    啊?他這又是發哪門子瘋,闕夜薇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傻了眼,連勉強的笑紋也勾不起來。「那個……敦門主……」闕夜薇很努力地想擠話安撫他,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叫我栩恆就好了。」他截斷她的話,然後眼角餘光瞄到凶神惡煞殺過來了,

    「呃,我想我們下次再討論我們去埃及的行程好了,我內急,先走一步。」尿遁逃命去也。

    「嗄?」事情什麼時候進展到勾勒她隨他去埃及玩的未來了?還有,他逃命般的匆促真的很像見鬼了。

    看著他匆匆遠去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覺泛著淺笑,跟這種人在一起一定不會無聊吧?這麼會要寶。

    「你們感情倒是進步神速嘛。」瞪著逃命速度很快的背影,上官朔堂先將這筆賬記下了。

    什麼朋友妻不可戲?他自己說過的話倒是像放屁。

    淺笑僵在唇邊,闕夜薇抬首不期然望進一雙怒眸中,「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夠久了。」久到發現她竟然可以對其它男人巧笑倩兮,惟獨莫名其妙地對他冷冰冰。

    「你今天沒事忙嗎?」她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其實很想跟著敦栩恆一樣遁逃。要命,他剛剛不是還在那裡跟手下談事惰嗎?怎麼一下子就跑到她身後來了?

    「你是巴不得我忙到死啊?」上官朔堂沒好氣地看著她,「這是你覺得我阻擋到你找對象了?」他有些氣得口出惡言。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闕夜薇沉下俏臉,心因為他的誤解而發疼。

    「你為什麼要躲我?」上官朔堂不讓她再逃避,開門見山地問。

    「我、我沒有。」閃躲著他炯炯的目光,闕夜薇心慌得直想逃。

    上官朔堂強制地捏住她精緻小巧的下巴,「那就看著我。」

    闕夜薇惱怒地想回瞪他,卻因他眸中的款款深情而心虛,狼狽地閉上眼睛,淚水決堤,「你為什麼要逼我……」

    心疼地將她擁進懷中,上官朔堂滿是無奈。

    不逼的話,她根本不會走到他身邊,心只會愈逃愈遠,如果一直這樣放任她下去,她只會一直逃,那他永遠也等不到她。

    不逼成嗎?

    當自己心愛的女人接連幾天都對別的男人給予燦爛的笑臉,而卻總是對自己飽以冷顏時,是什麼感覺?無庸置疑,那是一種促使殺人情緒高亢的催化劑。

    坐在不遠處,冷眼看著敦栩恆與闕夜薇的談笑風生,上官朔堂眼紅地險些將手中的酒杯給捏碎。

    她依舊當著鴕鳥,沒有一點長進。

    而敦栩恆則是以撩撥上官朔堂的怒火為樂趣,玩得不亦樂乎,能夠使得一向沉穩的朔堂發火,不只他自己,就連那些看著衛星轉播的同伴也會很佩服他。

    「真的嗎?我也好想去看看那些雄偉的金字塔喔。」聽完敦栩恆生動的描述,闕夜薇眼中流露出嚮往的光芒。

    「改天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帶你去。」敦栩恆笑著對她下承諾,然後偷瞄上官朔堂一眼。

    看吧,臉色變了,眼神變了,噢,可憐的酒杯,可能已經出現裂痕了。

    「栩恆,你怎麼了?」見敦栩恆突然閃神地發起呆來,臉上的表情竊喜加擔憂又含著興奮,簡直是五味雜陳,闕夜薇擔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喔,我沒事沒事。」敦栩恆回過神來給了闕夜薇一個自己的招牌陽光笑容,呼,真慶幸自己的頭不是朔堂手下那個酒杯,「另外埃及人雖然大部分都很熱情,不過卻也有少部分的人專門以欺騙遊客為樂,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沒人敢對你怎樣的……」繼續挑撥。

    怒氣緩緩逼近臨界點,在酒杯即將面臨分屍的命運時,烈自外面快步走進來。

    「報。」匆匆走到上官朔堂身邊,他神秘地遞給上官朔堂一個牛皮紙袋。

    上官朔堂將差點被他捏碎的酒杯給擱到茶几上,接過紙袋倒出裡頭的一大迭照片,愈看眼中的殺氣愈盛,令敦栩恆不禁好奇起那一迭是什麼照片。

    「朔堂,那是什麼照片啊?」身體力行,他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上官朔堂只是冷冷別了他一眼便沒再理會他,眼神鎖在闕夜薇臉上,表情森冷平靜得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闕夜薇被他看得心理直發毛,忍不住打破自己這幾天對他不聞不問的行動,「你做、做什麼那樣看著我?」雖是理直氣壯,卻仍是不免結巴,他的眼神真的好嚇人。

    上官朔堂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過了一會起身往她所坐的方向走去,腳步因為極端的憤怒而顯得有些生硬。

    闕夜薇忍住想拔腿就跑的衝動,她不要認輸,坐在原位仰頭看著矗立在她面前宛如巨人的他,「你到底想怎樣?」

    「朔堂,你千萬千萬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講……」敦栩恆也急了,上官朔堂的失常令他傻眼以致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渾身戒備著,決定必要時給上官朔堂狠狠一拳,畢竟總不能放任自己的兄弟去打女人吧——還是打他自己心愛的女人。

    上官朔堂一語不發地矗立在那裡好一會,然後才將自己手中的一迭照片往闕夜薇頭上一丟,頓時灑了她一身,徹底惹毛她,她霍地自椅子上站起來。

    「上官朔堂,有話你就說出來,不要搞這種陰陽怪氣的把戲。」雖然站起來身高仍是差了他一個頭,但至少氣勢不能輸給他。

    而被冷落在一旁的敦栩恆別是因為拗不過自己的好奇心作祟,而將四散的照片一張張撿起來滿足自己滿肚的好奇蟲。

    「唔哇,薔薇,原來你已經有一個這麼要好的男朋友啦,怎麼都沒告訴我呢?」經過幾天的相處下來,教栩恆對闕夜薇的稱呼已由「美麗的小姐」晉級到薔薇了。

    還是叫名字較親切嘛,叫美麗的小姐多生疏。

    「什麼?」正忙著與上官朔堂對峙的闕夜薇一聽,搶過敦栩恆手中的照片細瞧,接著往上官朔堂臉上砸過去,「你調查我?」她不可置信地低吼。

    「不調查一下,我怎麼知道你是個怎樣的女人呢?」上官朔堂不屑地訕笑。

    她接連好幾天的晚歸令他起疑心,於是便派人去查,沒想到竟查出這麼一個不堪的事實,著實令他心寒。

    「我是個怎樣的女人?一闕夜薇的心開始發寒,不,他不會因為這樣就誤會她的,不會的……

    「你、真、髒。」上官朔堂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狠狠刺傷闕夜薇。

    「什麼?」闕夜薇整個臉發白,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他不是愛她的嗎?說要替她撐起一片天,怎麼可以這樣傷她?雖然這幾天她對他是冷淡一些,但也是為了以後讓他少恨她一點點……難道就因為如此,讓他對她的相信變得如此薄弱嗎?

    「我說,你真髒。」上官朔堂不介意再重複一次,如果她沒聽清楚的話,「你對我不理不睬,卻對栩恆和顏悅色、巧笑倩兮,外面竟然還有別的男人,一個男人無法滿足你嗎?非得腳踏兩條船不可。」

    此刻的上官朔堂就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一樣,極欲狠狠刺傷她。

    他愈說愈誇張,敦栩恆見闕夜薇的臉色已與白紙無異,擔心地拉拉他,「朔堂,你冷靜一點,這說不定只是個誤會。」

    從沒見過上官朔堂這樣,敦栩恆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記憶中,朔堂何時曾像這樣失了穩重與風度,渾身是刺只想傷人呢?

    可見他這次感情是玩真的。

    「少 嗦。」上官朔堂不耐地甩開敦栩恆的手,「事實證據都已經擺在眼前了,有可能會是個誤會嗎?」

    「他說的沒錯,這不是誤會。」闕夜薇平靜無起伏的聲音冷冷響起,她蹲在地上撿起那一張張的「證據」,「我真的想腳踏兩條船,因為我水性楊花、貪得無饜,我是個一個男人無法滿足我的女人……」

    哀莫大於心死,闕夜薇的心徹底死了,如果愛情是建立在如此薄弱的信任上,那她寧可不要,況且……她也要不起!

    真的,好累好累。

    「看吧,她自己都承認了。」上官朔堂冷冷地瞪著她。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敦栩恆受不了地大叫,「明明都知道對方是在說氣話,竟然還如此當真。」簡直是莫名其妙!

    雖然他來這裡老是纏著薔薇,但那也只是為了逗逗朔堂而已,可沒有壞人姻緣的意思,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那是氣話嗎?」上官朔堂的嘴角揚成譏誚的弧度,「我看那根本就是她的心裡話!」

    「對,那的確是我的心裡話。」闕夜薇撿完照片站起來,「既然都已經被你拆穿了,那這條船我也站不住了,所以我要去找我的另一條船。打擾你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衝出大門,眼角依稀閃過的是她來不及掩飾的淚光。

    「薔薇……」一點用都沒有的和事老只來得及讓她的衣角掃過自己的手,然後矛頭轉向上官朔堂,「你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知道你已經狠狠傷了她的心嗎?」

    「你心疼嗎?」

    「我心疼?你在說什麼鬼話?最應該心疼的那個人是你吧?」敦栩恆簡直想一拳捶醒他。

    「你心裡應該在覺得可惜吧,新看上眼的獵物被我趕跑了。」他的話簡直可以氣死人。

    「我敦栩恆風流卻不下流,至少還懂得『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更是太侮辱他的人格了!「算了,你這頭驢子,我懶得跟你 嗦,你會後悔的。」

    朋友妻不可戲,他真的是嗎?上官朔堂輕蔑的眼神橫過去。

    「我為什麼要後悔?」他猶在嘴硬,嘴上不承認,其實心裡真的已經開始後悔了,甚至有拔腿追出去的衝動。

    「後悔你今天氣跑她。」語重心長地說完,敦栩恆便不再理會他地踱回自己房間。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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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7 09:27: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擔心的話就出去找人啊。」瞧他那副明明擔心卻又硬撐著的死樣子真礙眼,敦栩恆終於違背自己之前立下不理他的誓言開口雞婆。

    「誰擔心了。」上官朔堂又灌了一大口酒,依舊嘴硬。

    「你!就是你!」敦栩恆衝過去搶下他的酒,自己也灌了一口,「去,喝什麼悶酒,心情差,連喝進去的酒都是苦的。」

    「酒本來就是苦的。」見他要喝,上官朔堂索性再打開另外一瓶。

    「那是因為你的心是苦的。」敦栩恆看著他搖搖頭。

    「你喝就喝,少多話。」上官朔堂橫他一眼。

    敦栩恆肩一聳,「我也懶得理你。」逕自拿著酒晃到個邊,別見門口有個男人正在跟守衛爭論不休,「咦,那人真面熟。」

    「誰?」上官朔堂眼也沒抬地意思問道。

    反正門內的人員流動率很小,他會覺得某人眼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照片中的人啊,他好像正跟守衛在起衝突耶,看來薔薇並沒有去找他……」敦栩恆自顧自地嘮叨一堆,沒注意到原本在沙發中要死不活的人已經衝出去了,

    「咦,什麼時候出去的?」等地注意到時,只來得及捕捉到上官朔堂睇往大門的背影,他當然也馬上將酒瓶丟下跟進,嘿,這種王對王的戲碼,不看多可惜,那就枉費他特地自澳洲飛來法國了。

    「跟你說門主沒空,你趕快走吧。」守衛第N次要那只聽不懂人話的蕃鴨離開,無奈地就像是固執地長了根似的,硬是不肯走。

    「我也跟你說了,我今天非見到他不可。」來人極度堅持。

    「你再不離開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啊,門主。」守衛見到上官朔堂臉色難看地自裡面走出來,連忙恭敬地行禮。

    「你就是上官朔堂嗎……噢!」男子急忙迎上前去,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一個飽滿的大鐵拳。

    「真不留情啊。」跟在上官朔堂屁股後出來的敦栩恆見他不由分說地便給了人家一拳,縮縮脖子替那個可憐的情敵喊痛。

    男子捂著自己明天肯定會很「精彩」的右頰,並不動氣,只是平靜地對上官朔堂說:「小薇不見了。」

    小薇?叫得真親密。上官朔堂冷冷撇頭,「關我什麼事?」

    「既然不關你的事,那我就不客氣接收了。」說罷,不等上官朔堂反應,他轉身便要離去。

    上官朔堂火氣揚起,由身後揪住他的衣領,「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好大的口氣。

    等等,接收?那就代表他們沒有……

    「我不是什麼東西,我只是真正愛小薇的人。」依舊是平淡冷靜的口氣,上官朔堂的怒火顯然沒有威脅到他。

    上官朔堂倏地放開他衣領,「你不會有機會的。」因為薔薇只會是他的。

    他會找到她,然後告訴她,他愛她。

    男子沒有回頭,只是苦澀地低聲輕笑,「如果你不好好愛小薇的話,我絕對不會饒你的……」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遠去,上官朔堂並沒有再叫住他,表情複雜多變。

    「喔喔,誤會人家了。」緊張氣氛一過,敦栩恆又開始幸災樂禍。

    「滾進去喝你的酒!」上官朔堂此刻真想將他捆一捆打包丟回埃及,省得留在這邊礙眼。

    「唷,遷怒啊?」敦栩恆嘖嘖有聲地猛搖頭,「朔堂,你這樣是不對的喔,將人給氣跑的人又不是我。」他真無辜啊。

    「住口,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冤枉她……」上官朔堂愈說愈不理直氣壯,最後無力地垮下肩膀,自言自語,「我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他忘不了她被他刺傷時慘白的臉孔與顫抖的雙唇,以及長睫上那閃動的淚光,一切的一切都在指控著他的殘忍與罪不可恕。

    他真混蛋!

    「喏。」遞過去一張紙,「她在這裡,去找她吧。」敦栩恆轉性地當起善心人士來了。

    接過紙,上官朔堂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血沒淚啊?」毫不客氣地指責一番,然後雙手枕在腦後悠閒地往門內晃去,「再不去找她的話,恐怕她會被釣走喔,」

    PUB,一向是一夜情的最佳溫床。

    上官朔堂這才大夢初醒地飆向車庫,沒一會工夫,銀色跑車如子彈般地射出玉衡門,絕塵而去。

    墮落始於人心的沉淪,五光十色的燈光交織著愛很值癡,愈夜愈迷離。

    舞池裡人影浮動,盡情揮灑汗水,吧檯邊仍有孤寂人影獨酌,冶艷的嬌容紅暈微現,姣好的身段惹人遐思,縱是臉上佈滿寒霜,滿臉生人勿近,仍是有鍥而不捨的蒼蠅漫身飛舞。

    「小姐,一個人嗎?」蒼蠅A自以為瀟灑地一躍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然後向酒保點了一杯「瑪格麗特」推到她面前,「雖然我認為你這樣的美人不適合憂傷,可是這杯酒應該符合你現在的心情。」

    情傷。

    斜睨身旁自命不凡的笑臉一眼,闕夜薇並未拒絕,「謝謝。」

    眼見有人贈酒成功,蒼蠅B也不甘示弱地朝佳人伸出邀請,「不知是否有榮幸與你共舞一曲呢?」

    此時音樂已轉為慢歌,舞池裡成雙成對貼面相擁,深情款款細訴情思,讓他的手蠢蠢欲動,很想直接摟上佳人纖腰。

    腰柔似柳,看似不盈一握,著實讓他心癢難耐。

    蒼蠅A惱火地瞪了蒼蠅B一眼,拍掉他那只礙眼的手,「兄弟,凡事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吧?」

    先來後到?這個理論在感情世界中從不成立。

    「我覺得我們應該以小姐的選擇為優先。」蒼蠅B挑釁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量著他身上的行頭。

    亞曼尼?不算什麼,他刻意讓腕上的勞力士若隱若現地炫耀著。

    冷眼旁觀兩隻無聊蒼蠅的對峙,闕夜薇無動於衷地啜著酒,臉上波瀾不驚。

    旁候的蒼蠅C更狠,直接遞上房間鑰匙,「一夜情?」

    正在比錢、比排場的兩人炮口忽然一致向外,猛轟插隊者,然而闕夜薇卻在兩人目瞪口呆的瞠視下接過鑰匙。

    嫉妒地瞪著捷足先登的傢伙,A、B兩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佳人滑下高腳椅,玉手勾住對方曲起等待的手肘。

    蒼蠅C樂得眉開眼笑,朝氣惱的兩人拋過勝利的一眼,一手摟住佳人的纖腰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闕夜薇任他摟著,不笑不掙扎,臉上是不問一切的漠然,直到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心痛又開始狠狠作祟。

    在那雙焦慮深情的眼眸鎖住她時,她心慌意亂地大力扯住蒼蠅C的手往反方向走,「我突然想跳舞,你先陪我跳舞吧。」

    滑入舞池中,藉著重重人群避開那雙眼眸,受傷的心還來不及復原,已不堪一擊。

    她心不在焉地跳著舞,然口是心非的眼神卻總不自覺地飄向舞池外,梭巡不想在意的身影,遍尋不著後讓她心慌不已,踩錯好幾步。

    蒼蠅C神色怪異地抽搐著,「小姐,你真的會跳舞嗎?」

    「喔,對不起。」倏地回神,闕夜薇發現自己還踩在人家的腳上,連忙移開腳步,赧然地道歉。

    「你在找我嗎?」熟悉溫文的男聲在身後響起,她不禁一僵,連頭都不敢回。

    音樂戛然而止,舞池莫名其妙被清空,High到一半的舞客怨聲載道地走出PUB大門,並立誓下次不再光顧。

    「你是什麼東西?」對方的長相優勢讓蒼蠅,深感被威脅,先聲奪人地怒道。

    上官朔堂若有所思的利眸直盯著還攬著她纖腰的那只毛手,不悅的情緒細到最高點。

    「如果你的手還想要的話,最好馬上放開。」他冷聲警告。

    蒼蠅,倏地放開,之後才莫名自己幹嗎那麼聽他的話。

    「你憑什麼對我的男伴頤指氣使?」闕夜薇又主動攬上蒼蠅C的手,語帶挑釁地看著上官朔堂。男伴?上官朔堂向來溫文的臉襲上怒氣,他這陣子變臉的次數可能比他遇到闕夜薇前所加起來的總數還要多。

    全都為了她。

    按捺住怒氣,他提醒自己要溫柔,溫柔才是他的本性。「我知道我誤會你了,你不要再鬧彆扭,跟我回去吧。」雖然很想道歉,但實在說不出口。

    身為一門之主,向來心高氣傲,根本不可能出現要他低頭的場合,字典裡自然也沒收錄「對不起」三個字。

    鬧彆扭?一顆心被他傷到徹底,而他竟然說她在鬧彆扭?

    闕夜薇氣得再度扯起蒼蠅C的手,「你不是要一夜情嗎?我們走。」

    被動地被扯著走,蒼蠅C實在很難去忽視背後殺人的目光,老實說他很想將手抽回,另尋目標。

    PUB中美女俯拾即是,犯不著為了一朵花賠上一條小命,眼前這個男人看似溫和,實際上威脅感卻很重。

    「一夜情?」上官朔堂溫柔的模樣出現些許裂縫,俊眸襲上怒氣,遷怒一旁替死鬼。

    「呃……」替死鬼很想否認,闕夜薇卻不肯放開他的手。

    「反正我很髒,一條船是滿足不了我的。」她將那天他傷害她的話,全數擲回他臉上。

    上官朔堂臉色陰晴不定,閃過自責,自己真的傷了她,傷得很重。

    「你要怎樣才能不再生我的氣?」

    此時蒼蠅C很努力地脫了困,偌大的舞池中,終於只剩他們倆。

    「我有什麼資格?」苦澀地移開視線,避開他想握住自己的手,她往後退了一步。

    「除了你,沒有人有資格。」向前一步拉過她的手包覆掌中,上官朔堂宣示著他的所有權。「我愛你。」

    她,擁有上官朔堂。

    清晨的雙人床特別空虛,往身旁一探,上官朔堂倏地驚跳而起。

    被裡枕上還遺留著馨香,只是溫度已逝,徒留悵然。

    起身穿著衣服,他在心中告訴自己,或許她只是肚子餓起來吃早餐而已,然而亂成一團的外頭卻馬上推翻他的結論。

    「門主,不好了,玉衡珠不見了。」玉衡門的早上由一陣慌亂的叫聲拉開序幕。

    來人是專門巡視玉衡樓,確保玉衡珠仍安在的人,今早他一進玉衡樓發現空空如也的放置點,差點沒將他給嚇破膽。

    「起來吧。」冷眼掃過跪在跟前不住顫抖的人,上官朔堂越過他喚來烈,「去將闕上桓帶來見我。」

    他不願怪罪無辜的人,對方是怪盜薔薇,而且又是由內部下手,根本是防不勝防。廳中氣氛一片肅然,在玉衡門中好吃好睡,安逸地過了好幾天的闕上桓,被突如其來的凝重嚇軟了腳,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上官朔堂凌厲的目光掃向踉蹌跌跪在地上的闕上桓,「到底是怎樣的組織在背後指使著你們?」

    闕上桓掙扎地自地上站起來,「我不知道——」話沒說完烈一把刀便架在他脖子上,「你、你、你想幹嗎?!」

    「烈。」上官朔堂以眼神示意烈別太激動,烈這才將刀子收回去。

    闕上桓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畢竟被一把刀威脅著自己的生命不是件好玩的事。

    敦栩恆晃過去哥兒們似地搭住闕上桓的肩,「我說兄弟,好歹你也衡量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嘛,人在屋簷下,你想是說實話好呢,還是三緘其口好?」

    一番話說得無關痛癢地淡然,卻帶點威脅意味地點明闕上桓目前的處境——太死腦筋的話下場可能會很難看。

    闕上桓被敦栩恆那吊兒郎當的手壓得心理毛毛的,不奢痕跡地往旁邊移了一小步,「實在不是我不肯說,而是身不由己啊……」他希望他們不要再為難他了,他的處境已經夠堪憐了,

    「玉衡門可以提供你完整的保護,你大可放心。」上官朔堂大方地給予承諾。

    「問題是他們手中握有人質……」一番話衝口而出之後,闕上桓才發現自己說溜嘴了,連忙摀住嘴巴。

    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難以回收,敦栩恆好笑地看著他那明顯多此一舉的動作。

    上官朔堂瞇起眼,「什麼人質?」

    「唉,算了。」闕上桓見隱瞞無效,只得認命地歎一口氣,「對不起,請你原諒小薇,她會偷走玉衡珠也是身不由己的。」

    「我相信她有她的苦衷。」上官朔堂相信地點點頭。

    她眼底的哀愁與掙扎,他不是看不見,只是她不肯說,又憔悴得令他心疼,令他不忍心逼問。

    「你聽過拿絲-赫靈頓吧?」闕上桓邊說手上邊爬起雞皮疙瘩,彷彿本人正陰惻惻地在旁邊對他笑著。「她是個很可怕的女人,囚禁我們的父親,逼迫我們為她做事。」

    他會為她所用,實在也是逼不得已。

    拿絲-赫靈頓?上官朔堂知道她,基本上,只要是曾在法國上流社會待過一段日子的人都不可能對她沒印象。

    她是已故赫靈頓子爵的遺孀,靠著丈夫留下的遺產以及傲人的美貌,曾經在法國上流社會叱吒風光好些年,極度喜愛出席盛大宴會展現她的美貌,並滿足她招蜂引蝶的虛榮心,但近幾年來卻逐漸銷聲匿跡,慢慢地退出社交圈,倒也引發好一陣子的熱烈討論。

    「她不是隱居去了?」上官朔堂所說的是媒體所下的結論。

    反正事不關己,己不操心,對於事實真相為何,他倒也沒有詳加追查。

    「隱居?其實她是沒臉見人!」闕上桓撇撇嘴,說得極度不屑。

    沒臉見人?這可新鮮了。敦栩恆感興趣地湊上前去,可以讓一個美女沒臉見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很重大的事,「為什麼她會沒臉見人啊?」

    「因為她誤信美容師的話,為了讓臉變得更年輕,而注射肉毒桿菌結果卻造成反效果,整張臉變得……」他在腦中思索適合的形容詞,「慘不忍睹。」

    天天都要像塗牆壁一樣地在臉上抹上一層厚到龜裂的粉,光想到就足以令人作嘔。

    「那她要玉衡珠就是為了……」敦栩恆恍然大悟。

    閱上桓點點頭,「因為她聽說七星珠聚在一起,便可以達成任何願望。」

    「無稽之談。」上官朔堂不屑地冷哼。

    雖然他們也知道外頭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但卻從未將七星珠聚在一起過,想也知道是騙小孩的,真不知道是哪個想像力豐富的傢伙發明這個傳說。

    「金錢、權勢她都有了,想來她要的是美貌。」敦栩恆篤定地說道。

    「沒錯,而且她變態地以凌虐長得比她年輕貌美的女子為樂。」闕上桓眼中閃過一抹傷痛。

    上官朔堂心一驚,「你指的是……」薔薇被凌虐過?!

    闕上桓忽地握住上官朔堂的手,「我希望你不要辜負她。」然後轉身往外走,「走吧,我帶你們去那個女人的巢穴。」

    事到如今,他認了,為了妹妹,他願意以背叛者的姿態闖虎穴,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心甘情願為她賣命。

    「等等,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上官朔堂無法釋懷上思及他話中的可能性便使他的心整個擰緊。

    「有些事還是讓小薇自己跟你說吧,而如果你無法接受,也請你盡量不要傷害她,這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惟一的請求。」闕上桓語氣中滿含著心疼。

    上官朔堂靜靜看了他好一會,才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不會遺棄她的。」他保證。

    「希望你記得自己今天所講過的話。」

    一隻手搭上上官朔堂的肩,他回頭一看,是敦栩恆那難得認真的臉,「不介意我跟吧,兄弟?」

    「你可能會被巫婆看上喔。」上官朔堂微笑地恫嚇。

    「無妨,為了大嫂,我認了。」敦栩恆聳聳肩,說得極為義無反顧,「我會犧牲我自己成全你們的,阿門。」

    「還玩啊?」上官朔堂不由得被他逗得微微一笑,說實話,這夥伴有時候真的挺寶的。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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