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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馥梅 -【前夫要更名(黑白配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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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0: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前夫要更名【黑白配之三】- 馥梅

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他,
這個三年前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書之後,就從此人間蒸發的男人,
這麽久不見,他帶來的見面禮竟然是失憶癥,
但奇怪的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的他,卻知道她叫“蘋”,
害她倒黴的被他的保鏢強迫要日夜照顧他、幫助他恢復記憶,
抗議無效後,她只能嚴正警告自己這次絕對不能再讓心失守,
只要他這個惡質前夫一恢復記憶,她就立刻將人送走,
可是,她怎麽不知道失憶也可以讓人徹底的轉性~
以前的他冷酷又惜字如金,現在則話多到讓人想狠狠K他一拳;
以前的他絕對君子遠庖廚,現在則好笑的穿起圍裙樂意當煮夫,
三年前他已經寵壞她了,讓她改不掉超會賴床的壞習慣,
現在他又想要再寵壞她,讓她吃了他煮的菜就忘不了他的廚藝,
心,不設防的再次淪陷時,他的未婚妻卻登門的對她嗆聲,
她又再當了一次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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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昏暗的屋內,除了家電用品運轉的聲音之外,沒有其他聲響。

  桌上的電話被切換成靜音模式,錄音機上的紅燈一閃一閃,小小的LED螢幕上顯示著留言數“13”。

  臥房裏,昏黃的夜燈將室內妝點出一股朦朧,大大的床上蜷縮著一個纖細嬌小的人,幾乎淹沒在柔軟的被褥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往前進,窗上漸漸透進白光,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鐘從06:59跳到07:00時,滴滴、滴滴的聲音響起,由慢、斷續的,到快速、不間斷的,足足響了三分多鐘之後,床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反應。

  白細的手臂伸出被窩,緩慢地朝床頭櫃伸去,在上頭摸索了一陣子之後,摸到電子時鐘,手指在時鐘上移動,終於按到開關,將擾人的鳴叫聲給關掉。

  收回手臂,嬌小的人兒一個翻身,抱著柔軟的被褥,正待繼續睡到天荒地老時,一個更響亮的鈴聲響了起來。

  “喔!”薑婉蘋呻吟一聲,幾番掙紮,終於敵不過那尖銳的“起床號”,倏地從床上坐起來,下床沖到化妝臺前,按掉另一個鬧鐘,時間顯示07:17。

  “很好,這次只賴床十七分鐘。”她低聲的說。

  習慣是很可怕的,養成非常容易,想改掉卻很困難。

  她的賴床功力是被人寵出來的,只用三個月時間養成,兩年的時間坐大,等沒人寵之後,花了三年的時間還是沒辦法完全改過來。

  擡高手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活動一下四肢之後,她走進浴室梳洗。

  三十分鐘之後,衣著整齊的她,容光煥發的走出臥房,來到廚房為自己泡一杯咖啡當早餐。

  端著咖啡來到客廳,看見閃爍著紅燈的錄音機,想起自己到日本玩了半個月,昨晚半夜才回到住處,根本沒註意到錄音機有留言。

  會打家裏電話找她的人,一隻手的手指頭就算得出來,留言數卻有十三通,顯而易見的,應該是有人打了好幾通。

  還有,她到現在才想到,她好像忘了告訴任何人她出國旅遊的事了……想到這點,她突然背脊發寒,趕緊按下開關播放留言。

  “婉蘋,你的手機是不是又沒電關機了?一直聯絡不上你,家裏的電話也不接,聽到留言馬上回我電話。”

  是大哥。薑婉蘋微窘地抓抓頭,她手機的確經常因為電量不足而關機卻沒發現,可是這次大哥猜錯了,她是在機場準備搭機到日本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掉進馬桶裏,報銷了,還好SIM卡沒問題。

  她從抽屜深處翻找出一支老手機,插上充電器充電,決定在買新手機之前先頂著用。

  “薑婉蘋,你到底死到哪裏去了?你手機是裝飾用的嗎?為什麽老是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幾百通電話了?聽到留言,馬上回電話給我,我有事找你!”

  第二通留言讓薑婉蘋渾身一抖。嗚嗚……她就知道留言裏一定有李秀映這個火爆女人。

  留言時間是十二號晚上10:45分,聽背景聲音,無疑是在機場,秀映是空服員,不知道現在在不在國內?

  在她開好手機,正打算先回個電話給李秀映的時候,發現第三通留言很安靜,只有背景聲的留言,讓她知道對方並沒有掛電話。

  她疑惑地看著錄音機,對方為什麽不說話?就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啟口,總會先報上名字吧?再不然支吾幾聲也才正常啊!

  查看來電顯示,這通來電並沒有留下號碼,只顯示時間是十三號的淩晨3:30分。

  突然,留言裏傳來兩聲簡短的“嘟嘟”聲,緊接著響起一個男性的聲音——

  “Boss……”

  電話掛斷,留言終止。

  Boss?薑婉蘋蹙眉,是誰?而且淩晨三點半打電話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就在她疑惑思考時,第四通留言響起——

  “又是錄音機,該死的錄音機!薑婉蘋,你知道我討厭跟機器說話,你竟然三番兩次讓我對著錄音機像白癡一樣留言!我警告你,再不出現,你就死定了!”

  李秀映的語氣比上一通更火爆,接下來幾天也都固定有李秀映的留言,語氣一次比一次火爆,讓薑婉蘋猶豫著是要逃避裝死,還是認命的趕快回電?

  一邊聽著留言,她一邊又想起那通奇怪的電話。

  於是她又重聽一次留言,那嘟嘟聲是對講機的聲音嗎?那聲Boss好像是從對講機裏傳出來的?為什麽她會覺得這個聲音似曾相識?

  滿腦子的問題讓薑婉蘋煩躁得抓亂發,最後她甩開那種古怪的感覺。算了,不想了,只是一通沒有留言的電話罷了,幹麽那麽在意!

  她一口氣灌完已經不燙了的咖啡,將杯子拿進廚房清洗後就出門上班去。

  粉綠色的五門小轎車在辦公大樓附近找到了一個停車位,薑婉蘋熄火下車,擡手看了眼時間,嗯,時間還很充裕。她踩著輕松的步伐走進騎樓,往公司所在的大樓走去。

  整條街的店家幾乎都還沒開門,騎樓沒幾個路人,冷冷清清的,有一種孤獨的感覺,比起身處熱鬧之中更顯自身形單影只,她還是比較喜歡這個時候顯得孤獨的街。

  她拿出手機先回電話給大哥,想報平安,但電話轉入語音信箱,她決定晚一點點再打。

  至於秀映……她將手機收回包包裏。根據以往的經驗,回電給秀映絕對需要更充裕的時間才夠讓她訓話,所以只能等中午的休息時間了。

  反正已經等了十幾天,也不差這幾個小時啦!

  突然,她背後莫名遭到撞擊,下意識的驚呼一聲,踉蹌的往前撲,身子被人壓在地上,同一時間,吊在店家門邊的一個盆栽裂開,破碎掉了下來。

  “對不起,對……對不起……”壓在她身上的人結結巴巴的道歉,是位女性。

  “沒關系,可以請你起來嗎?”薑婉蘋忍下痛楚,有點無力的說。

  “對不起,我……我馬上……馬上起來……”女孩說歸說,可是卻沒有動作。

  “小姐?”趴在地上的薑婉蘋被壓得動彈不得,只能無奈又無力的喚。

  “好……我起來……起來了……”女孩說話結巴,聽起來很膽怯,可眼神卻銳利的掃向對面大樓的某處,表情是冷凝警戒的,直到看見對面大樓某層樓的窗口一道黑影打了一個手勢之後,她才終於爬起來,伸手把薑婉蘋扶起。“真的很對不起。”

  薑婉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著衣服上的臟汙,心裏嘆了口長長的氣。

  算了,她在公司置物櫃裏有放一套備用的衣服,到公司再換就行了。

  “沒關系,你還好吧?”薑婉蘋詢問,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很年輕,大約二十出頭而已,臉上是一片尷尬和驚慌。

  “我很好,我太不小心了,心不在焉……”女孩手足無措的解釋,緊張的反問:“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啊!你的衣服臟了,對不起、對不起,我……”

  “沒事,你別緊張。”薑婉蘋微笑,雖然手腳有些疼痛,不過應該只是一些小擦傷,這女孩已經驚慌得像要昏倒了,她不忍再給她壓力。“既然都沒事,那就再見了。”

  “哦,再……再見……”女孩結結巴巴的道再見。

  薑婉蘋對她微微一笑後轉身離去,視線不經意地掃向店家門邊那個碎裂的吊盆。奇怪,吊盆怎麽會突然裂開?

  她聳聳肩,繼續往前走,沒有留意到身後的女孩擡手朝對面大樓的方向打了個手勢,接著便閃入暗處隱匿了蹤影。

  才剛踏出電梯,包包裏的手機就響起,薑婉蘋趕緊掏出手機。嗯……沒有顯示號碼。

  “餵?”她接通電話,走到樓梯間,在階梯上坐下來。

  “請問是姜婉蘋小姐嗎?”男人的聲音客氣地問。

  對方的聲音低沈,很有磁性,中文說得不怎麽標準,但很好聽,可以靠聲音吃飯,而且他的聲音讓薑婉蘋覺得似曾相識。

  “是,我就是薑婉蘋,請問你哪位?”她客氣地回應。

  “姜小姐你好,我是蓮川。”

  薑婉蘋一楞,握著手機的手一緊。

  是啊!她想起來了,那通沒有留言,只傳來一句Boss的電話留言,就是蓮川先生的聲音,暌違了三年,她一時之間聽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難怪Boss這個稱呼會讓她特別註意,因為蓮川先生都是叫那個人Boss,所以……那通沒有留言的電話,是……那個人打來的?

  “姜小姐,你還記得我嗎?”蓮川望不確定地問。

  “很難忘記,蓮川先生。”薑婉蘋回過神來,暗暗地深吸了口氣,穩下自己受到沖擊的情緒。“請問有什麽事嗎?”她語氣僵硬的問。

  “姜小姐,Boss發生了嚴重的車禍……”

  她面容瞬間刷白,拿著手機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你……說什麽?”

  “十三號清晨五點多,Boss在返回住處的途中發生重大車禍,送到醫院時已無生命跡象……”

  她的心臟重重收縮,引發一陣抽痛。

  她剛剛聽到什麽已無生命跡象……

  所以……所以他已經……已經……

  “後來經過搶救,目前已脫離險境,不過這十幾天都處於昏迷狀態,昨晚……不,應該說是今天淩晨,今天淩晨Boss終於醒過來了。”

  薑婉蘋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蓮川先生,我不懂你為什麽通知我,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蓮川望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我知道,原本我也沒打算打擾姜小姐,不過……”他再次沈默下來。

  “不過什麽?”有話幹麽不一次說完啊?

  “姜小姐,這件事電話上不方便談,可以請你到醫院一趟嗎?見過Boss之後,你應該就能理解我為什麽會打電話通知你了。”

  “我不想……”

  “姜小姐,從Boss的手機通話紀錄中,他最後撥出的電話,是你家的電話,難道那時Boss沒有告訴你任何事嗎?”蓮川望打斷她。

  薑婉蘋心一緊,那通留言,是在十三號淩晨3:30分,相隔不到三個小時,他就……

  “我沒接到電話,我不在家。”

  “是嗎?”蓮川望嘆氣,徑自告知她醫院名稱和病房,最後道:“姜小姐,請你務必來醫院一趟。”

  她沒有給他答案,機械地按下按鍵結束通話,低垂著頭,動也不動。

  那個人早就和她沒有關系了,在那個人那樣無情冷酷的傷透她的心之後,他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可是……可是……

  三年來完全沒有任何聯絡的他,那天為什麽會打電話給她?

  她站起身,決定到醫院一趟,她不是擔心他、關心他,她只是……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麽要打電話給她,以及蓮川先生到底要告訴她什麽罷了。

  待走進公司,同事們大部份都已經到了,打過招呼之後,她寫了假單,送到老闆桌上。

  她知道請了半個月的年假加事假之後,銷假上班的第一天竟然又要請假,老闆一定會不高興,可是她真的必須過去一趟,否則這件事一定會一直掛在心上。

  “你不用請假了,薪水和遣散費會計會直接轉入你的薪資賬戶。”老闆面無表情的說道。

  薑婉蘋一楞,“我被開除了?”

  “姜小姐,我這裏只是一間小公司,每個員工都負責不同的工作,你這樣一請十幾天,不是叫整間公司的作業全停置在你那裏嗎?我已經找到人了,這幾天她也做得不錯,你這麽需要常請假,實在不適合本公司,請你另謀高就吧!”

  “我知道了。”她冷下聲音,離開老闆的辦公室。

  走到自己的位置,發現桌上都不是她的東西,她的東西已經被整理好放在紙箱裏,置於桌下。

  苦笑地接收同事們同情的眼光,她抱起紙箱離開公司。

  將紙箱放進後車箱裏,薑婉蘋坐在車上,額頭抵著方向盤,疲累的嘆了口氣。

  好吧!她知道她的工作不用什麽專業,不是非她不可,卻不能沒有人做,所以她請長假,老闆找人替補是正常的,小公司養不起冗員,她被開除也是她活該。

  算了,工作再找就有,現在還是到醫院一趟吧!

  一個小時後,她人已經在病房裏,站在床尾,望著病床上閉目躺著的人。

  真的……是他!

  頭上纏著繃帶,臉上還有些淤青和小傷口,右手和雙腳都打著石膏,至於看不見的地方,她不知道有多嚴重。

  心臟又是一陣緊縮,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Boss現在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事發當時趕到現場,根本認不出來是他。”身後傳來低語。

  她回頭,來人是蓮川望。

  “姜小姐。”蓮川望打了聲招呼。“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她點點頭,和他一起步出病房,走到走廊角落。

  “姜小姐,謝謝你過來,因為Boss的狀況需要絕對保密,所以我不能冒險在電話裏和你談論,請見諒。”他神情凝重的說。

  “你的說法好像我的電話被監聽似的。”薑婉蘋輕嗤。

  蓮川望只是沈默而嚴肅的望著她。

  她微微蹙眉,“我的電話不會真的被監聽了吧?”

  “不無可能。”他保守的表示。

  “不可能,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怎麽可能會被監聽!”太離譜了,她才不相信。

  蓮川望再次沈默地望著她。

  “是因為……他嗎?”一個想法閃進腦海,薑婉蘋驚疑地問。

  他垂下眼,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這樣算是默認,還是只是單純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她才問出口,便馬上擡手制止,“算了,不必回答,以前我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的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已經來了,有什麽事就說吧!不必再拐彎抹角了。”

  “醫生說,Boss的外傷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大礙,傷勢痊癒之後,只要做一些復健,手腳都能恢復正常,唯一的問題是……這裏。”蓮川望指了指腦袋。“因為腦部受傷,接下來醫生還要做些檢查才能評估他腦部損傷的程度。”

  “所以?”薑婉蘋疑惑,直覺認為蓮川先生還沒有說到重點。

  “我在電話中說過,今天淩晨Boss醒了。”

  “是。”她點頭。

  “其他進一步的檢查,院方正在安排中,目前已知的狀況是……”蓮川望看著她,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Boss失去記憶了。”

  他……失去記憶了?

  姜婉蘋舉步踏進病房,輕巧無聲地來到床邊,看著病床上閉眼睡著的人。

  就算他失去記憶,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和他已經……已經離婚了啊!

  床上的人,是她的前夫。

  她的婚姻,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好,好友秀映打從她第一次介紹他們認識,就看他不順眼。

  “他來歷不明,你小心惹禍上身!”

  “他看起來冷酷無情,一定不是什麽善類,搞不好是混黑道的,哪天他的仇人找上門,你小心受池魚之殃!”

  “他也許是個殺手,受委託來這裏殺人,等任務結束他就會離開,你小心到時候他殺你滅口!”

  秀映總是對她說些誇大的猜測,要她小心。

  她也總是笑她電影看太多,說她不瞭解他,說他很好。

  所以,當他向她求婚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就點頭應允。爸媽、大哥苦口婆心的勸她多考慮,不要倉卒做決定,然而被愛情沖昏頭的她根本聽不進去,竟把話說絕了,硬是和他結婚,那時她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來證明大家都是錯的!

  她也的確是幸福快樂的,可這樣的日子只維持了兩年。

  當他毫無預警的丟出離婚協議書,用著他慣常的冷酷表情對她說“我們離婚”,然後什麽解釋也沒有便消失了,把“談判”的事全交給蓮川先生和律師處理,她的幸福快樂在那一刻破滅。

  她震驚不解、焦急慌亂的想要見他,想要問清楚,可是蓮川先生除了軟硬兼施地要她盡快簽名之外,什麽都不告訴她。而她也到那時才發現,她雖然知道他的喜好、懂他的眼神、瞭解他的習慣,但是卻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裏,更不知道他有什麽親人朋友。

  誠如秀映一直擔憂的,他來歷不明,她對他……一無所知!

  她焦急等待,從心亂、心急、心傷,到心死,最後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名字,終於領悟,原來“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句話,只存在於童話中。

  所以……在他那樣對待她之後,不管他發生什麽事,也都和她無關啊!

  那她為什麽還在這裏?

  是啊!她根本沒必要留在這裏,趁他還沒醒來,趁他還不知道她來過,快點離開吧!當作她沒來過,也不知道這件事,反正……他失去記憶了,他已經……忘了她了!

  眼前緊閉的眼驀然睜開,黰黑的眸一瞬也不瞬地對上了她的。

  薑婉蘋的心臟一陣猛烈緊縮,呼吸一窒,她撇開頭,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他開口了——

  “你是誰?”低沈的聲音帶著粗嗄的沙啞,頓住了她的動作,煞白了她的面容。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當她聽見他這麽問時,她竟然還是無法接受!

  她擡眸望向他,看見他臉上疑惑的表情。

  以前的他向來是面無表情的,現在卻一臉明顯的疑惑,他真的……真的……

  淚水不聽使喚地開始凝聚。以前的他,雖然不愛說話,不曾對她說過一句甜言蜜語,但他對她的好,是直接付諸於行動,縱使之後突然與她離婚、消失,但在那段短暫的婚姻裏,她很幸福、很快樂是事實。

  她含淚瞪著他,無法接受他竟然……忘了她!

  “你是誰?”他再次問,語氣有了些許急切。“你認識我嗎?”

  “我去請蓮川先生進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身準備離開。

  “不。”他拉住她的手。“告訴我,你是誰?”

  “放手。”她冷著聲低斥。

  他一僵,放開她的手。

  這倒讓薑婉蘋有些意外,以前的他是不可能這麽聽話的。

  “我叫薑婉蘋,姜太公的姜,婉約的婉,蘋果的蘋;你叫夏佐,夏天的夏,輔佐的佐。”她輕聲的說。“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

  “嗯,聽說我失去記憶了。”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是在談論他人的事似的。“你和我是什麽關系?”

  “……朋友。”姜婉蘋沈默了一會兒才說。

  “朋友?”夏佐望著她,心裏充滿疑惑。

  真的只是朋友嗎?那為何看她含著淚,一臉要哭的表情時,他會這麽難受呢?為何他心裏對“朋友”這種關系,直覺產生抗拒?為何他覺得,他們應該不只是朋友?

  “對。”她語氣冷淡。

  “原來……是朋友啊……”夏佐低喃。

  明明是她自己說的,可是一聽到他相信了,她眼裏的淚水竟不受控制的滑落。

  “別哭……”他有些焦急。

  可他的勸說,卻讓她哭得更厲害,眼淚掉得更兇,一顆顆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撲簌簌的往下掉。

  夏佐見狀,吃力的坐起身,擡起沒受傷的左手,輕柔的拭去她的淚。看她哭,他的心真的好慌,悶悶的發疼著。

  薑婉蘋驚慌的退後一步,手肘重重的撞上床邊櫃子的直角,痛得她低呼一聲,抱住手肘。

  “受傷了嗎?”夏佐皺眉,伸手拉住她的手查看,看見手肘略微紅腫的痕跡,心裏莫名的覺得懊惱,痛恨自己嚇到她,讓她受了傷。

  “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沒有關系。”她低聲的說。

  夏佐訝異的望向她。她怎麽會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很自然的就是能猜到,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真的能讀心,只是從你的表情、眼神和肢體語言解讀出可能的心思而已。”她回答了他未出口的疑問,看到他更驚訝的模樣,她心裏忍不住莞爾。

  想到當初初識,她第一次解讀出他的心思時,他的表情可不像現在只是單純的驚訝,而是警戒冷冽的,好像在下一秒,他就打算殺她滅口似的。

  而關於她這個“特異功能”,秀映也是非常驚訝,因為在她看來,夏佐的表情和眼神,除了冷酷之外,根本可以說毫無表情,偏偏她就是能猜到他的心思。當初初識時猜中的機率大約是一半一半,相處越久,機率就慢慢提高了。

  想到過去,讓她鼻頭又是一酸,趕緊壓抑下來。

  夏佐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你說我們是朋友,是什麽樣的朋友?”

  “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只比點頭之交好一點點,看到會打聲招呼的那種。”薑婉蘋覺得這個答案很好用,既可解釋她不知道他的過去,也可以解釋她來探病的舉動。

  再說……若說他們曾是夫妻,那如果他問起他的過去,她要怎麽回答?為何曾經身為妻子的她,完全不知道他的過去,這不是很奇怪嗎?

  當然,可以說是他故意隱瞞沒有告訴她——這也是事實,可是那不也就代表,他不信任她,對她沒有那麽的在乎。

  那……如果他又問,既然這樣,他為什麽和她結婚,又為什麽離婚呢?她能回答:我也想知道為什麽嗎?

  她真的不知道當初他為什麽突然說變就變,用那種方式和她離婚,也不知道前幾天那通電話他到底要說什麽?如今他變成這樣,恐怕也不能給她答案。

  她不想追究了,但是那種被背棄的痛,那種希望下一秒自己就死去,那種度秒如年,那種每一次呼吸都覺得撕心裂肺的感受,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反正他們已經離婚了,所以就當成普通朋友吧,這樣關系單純多了,而且她以後也不會再來,不想再與他有所糾纏。

  “夏佐,知道你沒事就好,我還有事得回去了,改天有空再來看你。”薑婉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客氣地說。

  “什麽時候?”夏佐問。

  “什麽?”她不解。

  “你什麽時候會再來?”

  她一楞,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麽直接。

  “我也不知道,有空就會過來。”她敷衍。

  “不,你不會來了。”他直言。

  她呼吸一窒,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我以前對你很壞嗎?”夏佐認真的望著她。

  “嗄?”她一臉錯愕不解。

  “雖然我不記得了,不過我感覺得到,你不想見到我,是因為我是壞朋友,對你不好嗎?”他專註的凝望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薑婉蘋有些語塞。他向來擁有異於常人的敏銳力,顯然這點並沒有隨著失去的記憶一起消失,又或者……是她表現得太過明顯?

  “我沒有不想見你,我說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接到消息,來看看你,就只是這樣而已。我也不是不想來看你,但是我還要上班,沒有太多空閑時間,所以才說有空會過來。”她盡量委婉的說明自己心裏那“對!我就是不想再和你有瓜葛”的話。

  “你都是這樣為一個交情普通的朋友哭嗎?”

  “我同情心泛濫,看見被車撞的流浪狗,我都會忍不住哭,更何況你還是我認識的人。”她強自鎮定的回復。

  夏佐抿唇,沒有再說話了。

  “我還有事,必須離開了。”她再次表示,抓緊包包。

  他沒有響應,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等了一會兒,最後又看了他一眼,垂下頭,“我真的……很高興你沒事,請你保重,再見。”說完,便轉身倉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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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姜小姐,請等一下。”一直在病房外的蓮川望追了上去,在走廊上攔住她。

  “我已經來看過他了,以後他的問題請你不要找我,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瞭解,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姜婉蘋沈痛的瞪著他。

  “當初Boss離婚是有苦衷的。”他急切的低語。

  苦衷?“什麽苦衷?”她皺眉。

  “很抱歉,我不能擅自告訴你。”蓮川望為難的搖頭。

  哼,原來只是手段!

  “很好,我也不想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苦衷都無所謂,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是事實,請讓開!”

  蓮川望又看著她一會兒,放下阻攔的手。

  “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他往旁邊跨了一步,不再擋路。

  薑婉蘋挺直背脊,踩著步伐離開。

  腦海裏閃過夏佐方才靜靜看著她的樣子,他怎麽可以用那種眼神看她?

  她在心裏憤怒的質問,用力的按下電梯的按鈕。

  那種眼神,就好像知道自己即將被父母拋棄,卻還是乖乖聽話,在原地等父母回來的小孩一樣。

  以前的他不可能會有那種眼神,以前的他……以前的他……

  她臉上滿是哀傷。以前的他已經……不在了……

  病房那邊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吸引了她的註意,她回過頭,發現他的病房外已經不見蓮川望的身影,反而傳來一陣吵雜聲——

  “夏先生,不可以啊!你不可以自己拔針,夏先生……”

  “Boss,不可以!”

  一聲乒乓大響,薑婉蘋心頭一凜。他在幹什麽?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她望向電梯,裏頭有人正看著她。

  “小姐,你要搭電梯嗎?”電梯裏的人問。

  姜婉蘋望向病房的方向,又回頭望向電梯,心頭正拉鋸著。

  “夏先生,你還好嗎?有沒有摔傷?”

  他摔倒了?她一驚。

  “小姐?”電梯裏的人催促。

  “對不起,我不搭電梯了。”薑婉蘋致歉,轉身跑回他所屬的病房,就看見他倒在地上,奮力的掙紮著,想要掙脫蓮川望的手。

  “放開我!我要……”

  “你要幹什麽?”她生氣的打斷他,沖上前,一把抓住他揮動的左手。

  夏佐立即停止掙紮,猛地望向她,反手抓住她的手。

  “不要走!”他說。

  薑婉蘋一楞,這才領悟,原來他是要起身追她。

  “夏先生,請先讓我處理你手上的傷口。”一旁的護士小姐開口。

  薑婉蘋低頭,看見他手背打點滴的地方正在流血,血流的速度還挺快的。

  “快讓護士小姐處理!”她焦急的喊。“蓮川先生,快把他扶上床!”

  “你不走?”夏佐固執地搖頭,非得先得到她的保證不可。

  “如果你不立刻躺會床上去,然後乖乖的讓護士小姐處理你的傷口,我就馬上離開!”她生氣又心痛的威脅。

  夏佐看著她,一會兒後才點點頭,一手依然緊緊的抓握著她的手腕,不過不再推拒蓮川望的攙扶。

  回到床上之後,護士小姐手腳俐落的幫夏佐止血上藥,一邊解釋——

  “夏先生剛剛扯掉點滴的時候傷到了血管,所以才會流那麽多血。”

  薑婉蘋點頭,無語地站在一旁,看著他仍緊緊的抓著她不放,她低下頭,心痛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等一下我會請人過來把地上的血跡擦掉,你們身上的衣服也換一下比較好。”護士小姐指了指他們的衣服,說完便推著醫療小推車離開病房。

  護士小姐離開之後,蓮川望也對她點了下頭,跟著離開病房。

  薑婉蘋低頭看了看兩人的衣服,都沾了不少血跡,想到他方才的舉動,無奈的逸出一聲嘆息,似也將心裏的怨氣吐了出來。

  “夏佐,你聽我說。”她咽了哽咽,伸手覆在他手上,溫柔地開口。“我知道你什麽都不記得,可是我對你的認識真的很少,我只知道你叫夏佐,今年應該三十二歲,其他的都不知道,而且……”她稍做停頓,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傷痛,好一會兒才又擡眼望向他,“我和你已經有三年沒有聯絡了。”

  “三年?”夏佐怔怔地重復。

  他們已經三年沒有聯絡?為什麽?

  “對,三年。”薑婉蘋點頭,深吸了口氣之後又擡眼望向他,“沒有見過面,也沒有過一通電話或任何隻字片語。”

  “為什麽?”夏佐下意識地問。

  是啊!為什麽?

  薑婉蘋眼底閃過一抹痛,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最想知道的啊!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和你是那種見了面會打聲招呼,平時不可能刻意保持聯絡的普通朋友啊!”她勉強露出微笑,盡量放緩語調。“我對你的認識真的不深,所以沒辦法給你任何幫助,不過有蓮川先生在,他從以前就一直跟在你身邊,對你一定有幫助。”

  夏佐只是沈默地望著她。

  “我說的話,你聽懂了嗎?”她溫柔地問。

  “懂。”夏佐終於開口。“但我不認識那個人。”

  “那是因為你不記得了,他姓蓮川,以前他就跟在你身邊,你只有……”

  “我不認識他。”夏佐非常固執。

  “你也不認識我啊。”薑婉蘋有些生氣又無奈。

  “你是蘋,我認識。”他又抓住她的手,認真的說。

  “你……說什麽?”她渾身一震。他叫她什麽?

  “你是蘋。”夏佐又說。

  “你為什麽……這樣叫我?”她聲音微顫,這聲“蘋”,喚起她許多回憶,以前他總是這樣喚她。

  他……想起了什麽嗎?

  “我看見的。”夏佐望著她。

  “看見?”她不解。

  “你剛剛離開的時候,我看著你的背影,腦袋裏突然浮現一個畫面。”他黑眸眨也不眨眼地凝望著她,像是在審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

  他的眼神,讓她的心驚顫。是什麽畫面?他想起了什麽?

  “什麽……畫面?”薑婉蘋力持鎮定地問。

  “我看見你站在一扇窗前,窗臺上排滿了各種布偶,我叫你‘蘋’,你回過頭來,所以我是認識你的。”他一臉認真。

  薑婉蘋微張著嘴,她知道那個地方,那是他們的臥房,她愛極了那些可愛的絨毛布偶,每次把玩它們,他都會吃那些布偶的醋,故意叫她,吸引她的註意,而她理解了之後,總是在他叫她的時候,用更熱情的態度對待他。

  因為“看見”那個畫面,所以他才不顧雙腳都還打著石膏,硬要下床追她?

  “還有什麽嗎?你還‘看見’什麽了?”她有些急切地問,只看到她回過頭來嗎?那之後的呢?

  夏佐低下頭,還有……她回頭之後,笑得好美的撲進他懷裏,然後親吻他。

  “沒有了,就只有這樣。”沒有將他“看見”的全部告訴她,也許是直覺吧!

  總覺得她這麽極力否認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如果全部告訴她,她可能會逃開。

  “沒有了……”薑婉蘋喃念著,說不出心裏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不過狂烈的心跳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蘋,你不能留下來嗎?”夏佐望著她,輕聲地開口。

  她知道自己要狠下心來,否則一定會再次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可是看他這樣,以及方才他不顧一切的舉動,狠心的拒絕就是說不出口。

  最後,她向自己的心妥協。

  “好吧!我今天留下來,但是明天我還得上班,晚上才能過來,還有,我沒辦法保證能天天過來,請你理解這一點。”她才不要讓他和蓮川望知道她被開除了。

  夏佐沒有表示什麽,只是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那天稍後,薑婉蘋趁夏佐睡著了之後,走到病房外回電話給大哥和李秀映,基於肯定會被好友臭罵一頓,她決定先回電話給大哥。

  電話才響了一聲,就立刻被接了起來——

  “婉蘋?”姜大哥焦急的喊。

  “嗯,是我。”聽見大哥焦急的聲音,她心裏愧疚極了。

  “你這些日子到底跑到哪裏去了?都找不到人?”從沒發生過這種情形,害他擔心不已。

  她趕緊解釋自己這半個月來的行蹤以及沒有和家人、朋友聯絡的原因,說完後,她道:“對不起,大哥,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好。”姜大哥松了一口氣,接著語氣一轉,有些語重心長地說:“有休假怎麽不回家呢?”

  姜婉蘋沈默了。

  “婉蘋……”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倔強,你覺得爸媽幹涉你,可是爸媽也是為了你好,再說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難道你就……”

  “不是的!”她焦急的喊,然後沮喪的垂下頭,低低喃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沒有臉回家……”

  當初是她硬要嫁給夏佐的,離家時又把話說得那麽絕,結果卻淪落到被人拋棄的下場,現在的她,能拿什麽臉回去見那被她傷透了心的父母呢?

  “傻瓜,至親親人,沒有必要顧慮那麽多,父母跟孩子哪有隔夜仇?爸媽他們一直都很擔心你哪!下次休假,就回家吧!”

  “我……不知道……”她搖頭,眼眶含淚。

  “那你好好的再想一想吧,你要記住,家永遠都在這裏,不管你在外頭怎麽跌跌撞撞、身心俱疲,回頭來,我們都在這裏,好嗎?”

  “嗯,再見……”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的掉下來,薑婉蘋在哽咽逸出口前,先掛了電話。

  抹掉眼淚,緩和一下情緒,她才又接著回電給李秀映,結果如預料中的,被好友狠狠的臭罵了一頓。

  “那個……秀映,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嗎?是什麽事?”薑婉蘋好不容易尋了一個空檔,趕緊插話。

  李秀映瞬間沈默了下來。

  哇!被她點中啞穴啦?

  “秀映?”她疑惑的輕喚,怎麽感覺事情好像挺嚴重的?

  “婉蘋,我看見那個家夥了。”電話裏,李秀映說。

  “哪個家夥?”薑婉蘋疑惑才問出口,下一瞬間就想到她指的是誰。

  “除了那個負心漢之外,還會有哪個家夥?”李秀映沒好氣的說。

  果然是指夏佐。

  “這樣啊……”她有些心虛的瞥了一眼病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更不敢讓好友知道,她現在正在照顧陪伴“那個家夥”。

  “咦?感覺好像不錯喔,你的反應很平靜。”李秀映贊賞。

  “呃,呵呵。”她幹笑,趕緊轉移話題,“你在哪裏看見他的?”

  “機場。十二號晚上十點多,我看見他入關,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你,偏偏你給我搞失蹤!”李秀映說著說著,又生氣起來。“我查了一下,那班飛機是從紐約起飛的,可是乘客名單裏並沒有夏佐的名字,這樣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呃,老實說,她不太確定她是什麽意思耶!

  “你的意思是……差錯班機?”薑婉蘋不確定地問。

  “我的意思是,夏佐這個名字是假的!”李秀映受不了的大吼。

  她一楞,“會不會是認錯人?”

  “如果只有他單獨一個人,我或許會認錯,可是他身邊還有他養的那只狗,你說我有可能兩個都認錯嗎?”

  呃,她知道秀映指的是蓮川先生。

  “我也沒有查錯班機,旅客名單上確實有‘蓮川望’的名字,搭頭等艙。”

  薑婉蘋背靠著墻,低垂著頭,有些茫然的瞪著自己的腳尖。

  所以,連“夏佐”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婉蘋,我就說那個家夥來歷不明吧!幸好你已經和他離婚,沒有瓜葛了,這絕對是不幸中的大幸,知道嗎?”

  “嗯……”她低聲應道。

  他那天晚上入境,淩晨三點半的時候就打電話給她,為什麽?他想怎樣?

  “婉蘋,如果他又出現在你面前,你絕對不可以再被他騙了,絕對!”李秀映再三叮嚀。雖然她很不喜歡那個家夥,但也無法否認,和他一起的那段時間婉蘋真的很快樂,而她也看得出來那家夥對婉蘋的佔有欲很強,所以她很擔心那家夥還會找婉蘋,甚至她有預感,那家夥再次出現,根本就是沖著婉蘋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時隔三年,當初那家夥又是用那種不負責任,人神共憤的爛方式拋棄婉蘋,現在又有什麽臉出現,但是她對那家夥向來沒好感,也不認為他會有那種羞恥心就是了。

  “我知道,秀映,你不要為我擔心了。”薑婉蘋暗暗決定,夏佐的事,絕對不能讓好友知道。“你呢?最近好嗎?現在在哪裏?”

  “還不是到處飛,現在在高雄,晚上要飛香港,然後再飛一趟孟買,之後有幾個班都是從香港起降,所以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回臺北了。”

  “這樣啊!那等你會臺北的時候,我們再找個時間聚聚。”

  “好,我再和你聯絡,不準再讓我找不到人了。”

  “呃,我盡量。”

  “哇!老實說,我也不敢指望你這個糊塗蛋會突然不糊塗啦!”李秀映啐道。

  結束通話之後,薑婉蘋呆站在走廊,腦袋裏回響著好友方才說的話。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偏偏現在就算去質問他,失去記憶的他也無法給她任何答案。

  想從蓮川先告中問出事情更是不可能,只要夏佐沒交代,就絕對不可能從他口中說出來,這就是為什麽秀映會說蓮川望是夏佐養的狗了。

  “姜小姐。”蓮川望不知何時又出現了,手裏提著兩個紙袋。“這是給你換洗的衣服,你身上沾了血跡的衣服最好換下來。”

  “謝謝。”她沒有推拒,接過提袋後,沈默了一下,又擡起頭來看著他。“有什麽事嗎?”蓮川望疑問。

  “那天他打電話給我做什麽?”她問。

  “很抱歉,我不知道。”蓮川望搖頭。

  薑婉蘋嘴角淡淡一扯。為什麽她完全不意外會得到這種回答?

  “這幾年,你們不在臺灣嗎?”

  他沈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是不在臺灣。”

  “在紐約?”她又問。

  蓮川望微挑眉,沒有回答。

  “看來這個問題不能回答。”她嘲諷,也不想問了。“算了,反正跟我無關,不過有件事我要事先申明,不要讓你Boss知道我和他以前的關系,我知道你對他衷心耿耿,如果他問,你不可能不據實以告,不過我跟你保證,如果他知道了,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這點請你務必記住。”

  “我記住了。姜小姐不必擔心,我必須代Boss處理一些瑣事,會暫時離開一陣子,Boss就麻煩姜小姐了。”

  “什麽?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醫院!”

  “姜小姐不必擔心,我已經幫Boss辦理轉院,等一下就會出發,在那裏有專門的醫護人員全天候負責照護,姜小姐只要下班之後過去陪陪Boss就行了。”

  就這樣,夏佐轉到一家私人的貴族醫院,而她白天開始找工作,等到了下班時間,便到醫院探望他,陪伴他幾個小時之後才離開。

  時間一晃眼,半個月過去了,他的石膏拆掉,癒合良好,也開始在做復建。

  至於她,工作尚無著落。

  “夏先生可以出院了。”週末早上,醫生巡房的時候這麽說。

  “咦?”薑婉蘋訝異。“可是他的記憶……”

  “記憶方面我也沒辦法,讓他回到熟悉的地方會對他恢復記憶有所幫助。”醫生聳聳肩,一臉愛莫能助。

  “所以……什麽時候會恢復也沒有定數,是嗎?”她低喃。

  “確實如果,而且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恢復。”醫生望著她,淡淡地說。

  一輩子?薑婉蘋錯愕,一輩子沒辦法恢復記憶?

  “不會的。”她握拳。“他這幾天有記起一些事情,雖然都是片段,可是這不就代表他會恢復嗎?”

  “也或許最多就是這種程度的記憶了。”醫生又說。

  薑婉蘋微蹙眉。這個醫生很愛潑人冷水耶!

  她心裏的感覺是復雜的,讓她一時之間無法厘清心中的感受是什麽,她到底是希望他恢復記憶?還是不希望?

  “至於其他方面的訓練和復健,以後只要一個禮拜一次到醫院做復健,以及定期回診追蹤就可以了,我會幫夏先生預約時間,先安排做一個月的復健試試看,出院的時候會給家屬一本註意事項,裏面會有一些簡單的訓練方式,在家裏的時候可以自己做。”

  醫生走了,值班的護士一會兒進來,替夏佐拔掉點滴,一邊收拾點滴,一邊交代,“等一下你到護理站的櫃臺辦理出院手續就行了。”

  “好,謝謝。”薑婉蘋點頭,目送護士小姐離開之後,她煩惱地蹙眉。

  蓮川先生自從轉院那天離開之後,便不曾再出現,也沒有打一通電話來,現在夏佐都要出院了,出院後他要住哪裏啊?

  “蘋,我可以回家了嗎?”夏佐問。

  薑婉蘋一楞。“你知道你住在哪裏嗎?”

  “跟你住在一起啊。”他回得理所當然。

  她呼吸一窒,他的片段記憶中,有兩人曾有的關系嗎?

  依照目前狀況看來,他的記憶是片段片段的恢復,她也早在心裏有了決定,只要他想起了兩人曾有的關系,她就馬上離開,就像她對蓮川先生說的一樣,他知道,她就不再出現。

  “不是嗎?”夏佐見她不說話,只是“瞪”著他,於是不確定地問。

  沒有嗎?薑婉蘋見他這麽問,微微的松了口氣。

  “夏佐,你不能跟我住在一起,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開口打算拒絕,可看到他一聽到她說不能住在一起時,那瞬間變得黯然失望的樣子,接下來的話,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自己並不恨他,之所以和他保持距離,是因為她怕再重蹈覆轍,怕再經歷一次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因為……她對他的愛,從來沒有消失,再和他一起生活,她怕自己會再次陷落。

  是啊!沒錯,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她還是蠢得無法收回對他的愛。

  所以,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夏佐靜靜的看著她,她的為難是這麽的明顯,他怎會看不出來!

  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是怎麽傷害她的,才會讓她認定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就算他腦袋裏不時的出現一些零星的片段畫面,證實他們曾經很親密,他也不敢告訴她,因為他有一種“她如果知道了,就會離開”的感覺。

  “沒關系,那我要住哪裏?”他不想為難她,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望。

  是啊,他要住哪裏?

  “蓮川先生沒有跟你聯絡嗎?”她問。

  “沒有。”夏佐低聲的說。

  “他有沒有留下聯絡方式?”薑婉蘋實在很氣自己的糊塗,竟然沒有留下蓮川望的聯絡方式。

  “沒有。”他還是搖頭。

  所以他也沒辦法聯絡蓮川望。

  那現在該怎麽辦?

  她知道他一定有住處,因為蓮川先生說過,他是在返回住處途中發生車禍的,但問題是,她不知道在哪裏啊!

  偏偏蓮川先生一點消息也沒有,而且他身無分文,蓮川先生也沒有留下該支付的費用,她等一下還得繳一筆龐大的醫療費,繳了錢,她的存款也所剩無幾了,不可能再幫他另外安排住處。

  所以除了跟她一起住之外,忘了一切又身無分文的他,能去哪裏?

  越想就覺得蓮川先生好像是故意把人丟給她,還要讓她丟不出去似的!

  看著他低垂著頭,她無奈的嘆息。

  他現在又像一個知道自己即將被丟下,無力阻止一切,只能認命的小孩的樣子,看得她胸口又是一陣緊繃的疼痛,鼻酸眼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輕輕的擁抱住他。

  “蘋……”夏佐有些驚訝,可是沒有掙紮,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聽著她的心跳聲。

  薑婉蘋輕撫著他的頭,摸到那道疤痕和凹洞時,心痛極了,眼淚也掉了下來。

  想到他曾經一腳踏進鬼門關,幾乎喪命,現下又變成這個樣子,如果她不管他,他該怎麽辦?

  夏佐感覺到掉在頰畔的濕熱液體,焦急的擡起頭來。

  “蘋,別哭,我不去跟你住了,沒關系,你別哭……”他心疼的說,擡手抹著她的淚,卻怎麽也抹不幹。“蘋,我沒關系的,我這麽大一個人了,沒問題的。”

  見他因她哭泣而焦急,心疼,見他撇開自己的不安只為不讓她為難,她心裏所有的決定、所有保護自己的防線,反而全數瓦解了。

  “不,你跟我一起回家。”薑婉蘋搖頭。

  在那裏,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兩年,她不知道回到那裏會不會觸發他的記憶,但她知道,她無法丟下他不管。

  “真的可以嗎?”夏佐望著她,輕聲的問。

  “嗯,可以。”她點頭,抹去眼淚,對他微微一笑,“暫時就先住我那裏,等蓮川先生回來,我想他會再幫你安排住處。”

  這一次,她已經有心理準備,她會守好自己的心,所有沒關系,不會有事的,她不會讓自己重蹈覆撤的。

  黑色轎車裏,蓮川望在副駕駛座上,望著前方那輛粉綠色的五門小轎車。

  那是薑婉蘋的車子。

  “蓮川望,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老大明明是確定所有危險都解除了,才會回到臺灣來,打算和姜小姐重新開始的,為什麽老大出了車禍之後,突然又有人打算暗殺姜小姐?”後座的女孩蹺著雙腿,雙手抱胸,蹙著眉,顯然對目前的情勢很不瞭解。“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會調查清楚的。”蓮川望面色凝重。

  “會不會就是因為老大出車禍,納西爾以為老大沒救了,所以為了預防萬一,打算先除去姜小姐,免得老大把所有一切都留給她?”駕駛座上的男人猜測。

  “Boss不可能把那兩邊的一切留給姜小姐,那等於是親自敲響了姜小姐的喪鐘。”蓮川望搖頭。“不過貝雷的猜測不無可能,畢竟那些人並不像我們這麽瞭解Boss,而且個個都是那種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性情。”

  “那現在怎麽辦?”女孩問。

  “你和貝雷照樣暗中保護Boss和姜小姐,我得繼續進行Boss擬定的計劃,都已經到收尾階段了,現在是最重要的時期,不能出錯。”蓮川望快速的做下決定。

  “你忙不過來的。”女孩說。

  “Lee說得沒錯,你要進行計劃,又要調查時誰打算暗殺姜小姐,你忙不過來的。”貝雷說。

  “放心,我已經聯絡實了。”蓮川望說。蓮川實,他的雙胞胎哥哥。“他說他把手上的事情處理交代好之後,會盡快趕過來。”

  “不知道老大的記憶能不能恢復。”Lee低聲的問。

  “可以,梅森說老大腦部血塊不大,大約兩到三個星期左右血塊會變成血水,身體會自動吸收血水,通常不會有所遺留。腦細胞的受損程度也不大,靠藥物的治療與神經細胞本身的復原能力就可以恢復,這段時間,記憶應該也會慢慢的恢復。”蓮川望解釋。不過薑婉蘋並不知道。

  “那不是快恢復了嗎?”Lee訝異的問。

  “是啊!應該是快恢復了,但事實上,有沒有恢復,或者恢復到什麽程度,只有老大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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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夏佐坐在地墊上,自己做著簡單的復健動作,視線則望著坐在電腦桌前的薑婉蘋。

  他出院已經兩個星期了,打從第一天踏進這間公寓,他就很清楚,他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和她。

  因為他的東西都在,他知道那是他的,鞋子是他的尺寸,衣服褲子的長度也剛好,雖然有些寬松,但對於一個重傷剛出院的傷患來說,這種情況應是理所當然的。

  還有,他們的東西原本是放在一起的,是那天回到她的住處後,她才整理出來,放到客房的。

  她說那些東西是她哥哥以前留下來的。

  若是哥哥的衣服,不會和她的一起放在主臥房的更衣室才對。

  他想,她以為他沒看見,他也就裝作相信她的說詞,借用了“她哥哥”的物品。

  這些日子,他腦袋裏總是不時的閃過一些畫面,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在那些片段的畫面裏,她看起來是那麽的幸福快樂,他不懂她為什麽要否認他們的關系?不過下意識的,他知道一定是他的錯。

  坐在電腦桌前的人動了動,拉回他的思緒。

  蘋說她上一份工作因故被開除了,現在在找新的工作。

  她說這些事的時候還微微瞪了他一眼,讓他忍不住猜想,他被開除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他?

  “蘋。”他輕喚。

  “什麽事?”薑婉蘋沒有回頭。

  “我也要找工作。”

  她微微一楞,旋轉過椅子面對他。

  “你還在做復健,不用急。”她婉轉的說。

  “我現在很好,上次去做復健,醫生也說我恢復得很好,這一期結束之後就不用再去了,你也聽到了不是嗎?”他起身走到電腦旁,拉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

  “我可以工作,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

  “好吧,那你說,你會做什麽?”

  夏佐怔了怔,迷惑的搖頭,“不知道,你告訴我,我以前是做什麽的,也許我可以試試看。”

  薑婉蘋瞥開眼,重新面對電腦。

  “蘋?”他疑惑。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麽的。”她表情僵硬的回答。

  “怎麽會?”夏佐不懂。

  “我說過,我們認識不深。”她的聲音變得有些緊繃。

  “可是……”他糊塗了,以前的他糟糕到她連談都不想談嗎?

  他真的不懂,明明他“看到”的,都是她很開心、很快樂、很幸福的樣子啊!

  難道那些片段不是真的嗎?是他的大腦對他開的玩笑嗎?

  不,一定不是,這間屋子裏有他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為什麽他們會長達三年的時間沒有聯絡呢?他心裏的疑惑又起。

  難道是因為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導致兩人分手?

  “今天有一個面試,我該出門了。”薑婉蘋起身,快步走回房間。

  夏佐靜靜的望著她,她的面試是下午,根本不需要這麽早出門。

  他心裏微嘆,看來他又惹她不開心了。每次提到他的過去,她就不開心,她臥室的門開了又開,他知道她出來了,他聽到她的腳步聲,聽到她猶豫的站定,走了兩步後又停下,接著往他走來。

  “夏佐?”薑婉蘋輕喚,他低著頭動也不動的,讓她有些擔心。

  她知道自己剛剛的態度不好,會讓他無所適從,因為他雖然失去記憶,可是感覺依然敏銳,她的情緒他都能感受到。

  夏佐擡起頭來,靜靜地、專註地望著她。

  “你沒事吧?”她問。

  “沒事。”他低聲的說。“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薑婉蘋一楞。“我是要去面試,怎麽可以帶個人呢?”

  “我可以在附近找個地方等你。”

  “可是我不知道會花多久時間。”

  “沒關系,我會等你。”

  “會很無聊的。”

  “等你,不會無聊。”

  “你可以在家等我。”

  夏佐低下頭,不說話了。

  他看起來又像是被拋棄的小孩了。薑婉蘋嘆氣,惱自己想像力又開始作祟,讓她一再的心軟,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順從他,讓他蠶食了她的理智、堅持和生活。

  “好吧!我們一起出門,不過……”

  “太好了!”他開心得跳起來抱住她。

  那熟悉的懷抱、有力的擁抱,讓薑婉蘋的心跳漏了一拍。

  “夏佐,別這樣,放開我。”發現自己就要沈溺了,她輕輕掙紮。

  “對不起。”他聞言,立即放開她,雖然很失望又好捨不得,可是他不希望她又不開心。

  薑婉蘋心裏又是一陣郗籲,以前他不會說對不起的,可現在卻為了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開口道歉,光是聽他說對不起,就讓她感到心痛。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出門嗎?還不去換衣服?”她不再多想,露出笑容說。

  “我馬上去換。”他立即快步走向客房,卻在半途停下,回頭望著她。“蘋會等我,不會自己先走,對不對?”

  “嗯,我會等你。”她壓下心中那股酸楚笑道。

  夏佐又望著她一會兒,點點頭露出一抹淺笑後,回客房換衣服了。

  一見他進房,她立刻擡手捂住嘴,咽下一聲哽咽,閉上眼深呼吸。不能哭,他會發現的,知道她哭了,又會心慌失措。

  以前她只在他面前哭過兩次,而他總是沈默不語地將她抱在懷裏,任由她哭。

  但現在的他看到她哭,會手足失措,會說看到她哭,他的心很痛。

  這是以前的他不會說的甜言蜜語,現在的他卻說得這麽自然,她知道他只是表達出自己的感受、是實話,而不是甜言蜜語,卻也是因為這樣,更能侵蝕人心。

  突然一陣乒乒乓乓的碰撞聲響起,接著是他有些踉蹌的跑出來。

  “我好了。”夏佐站在她面前。

  她微笑,知道他是怕她不等他就離開,才這麽倉惶的跑了出來,於是她很自然的替他拉好衣裳,擡手撥了撥他亂了的頭發,不期然的對上他專註的眸,動作停了,心臟再次失速鼓動,癡癡的回視著他。

  撥弄他頭發的手慢慢的移到他的頸後,纖指勾纏著他的發根,視線落在他好看的唇上,眼神迷蒙了,將他的腦袋往下壓,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夏佐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神變得深邃,幽深的眸底暗潮洶湧。

  他伸出手攬上她的腰,將她抱緊,並加深了這個吻。

  腦海裏突然閃過她的影像,赤裸著的白嫩身軀,一雙古銅大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軟上,艷紅的唇瓣吐出嬌媚的呻吟,喚著“夏佐”。

  那是他的手,是他的記憶。

  霎時,全身變得火熱,他一手圈緊她纖細的腰身,讓她整個人腳離地,緊緊的、毫無空隙的貼著他,唇舌火熱的纏綿已然失控,另一手已經鉆入她的衣裳,開始在她身上急切的遊移探索著。

  “蘋!”他呻吟,饑渴地吞噬著她的甜美。

  他粗嗄的聲音,抵著她腹部的堅硬,在她身上點火的大手,在在讓她全身發顫,竄過一陣又一陣的欲火,可是也因此讓理智稍稍回籠。

  “不,不行。”她軟弱的掙紮,根本不敢指望這麽無力的拒絕會有用處。

  但意外的,他的動作停止了,雖然唇依然貼著她的頸子,大手依然覆在左胸上的柔軟,但除了兩人急促的呼吸聲之外,一切都是靜止的。

  她在對抗反復被挑起的欲火,他也是。

  好一會兒之後,薑婉蘋雙手抵著他的胸膛,輕輕的推了一下,他的手才緩慢的移開,不小心摩挲過那已然硬挺的蓓蕾,引來她一陣輕顫低吟。

  她將埋進他的頸間,渾身微顫著。

  “蘋,真的不行嗎?”他痛苦的低吟,抵著她的堅挺欲望完全沒有稍稍消退的跡象,繃得又緊又痛。

  薑婉蘋好想說“喔!管他的”,可是理智卻不退讓。

  “不行。”她輕輕的,但堅定的推開他。

  他呻吟,無奈的聽話,低頭看著自己緊繃的褲襠。“怎麽辦?”

  “自己去沖冷水澡。”她紅著臉,轉身走開。

  “蘋!”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我們以前……不只是朋友,對不對?”

  她身子一僵,她知道,普通朋友的說詞再也行不通了。

  “就算以前不是,現在也是。”掙開他的手,她頭不回的說。

  “我不要我們只是朋友,我沒辦法只把你當作朋友,經過剛才的事,你也不行。”夏佐的態度有些固執。

  “那只是生理欲望,你想要的話,我們也可以各取所需,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沒什麽。”她一臉倔強。“怎樣?你現在想要的話……”

  “不要說了!”他低著頭大喊。

  她抿緊唇,不說了。

  “對不起……”室內沈寂了好一會兒,夏佐突然低低的開口。

  薑婉蘋微凜,她不知道他這聲對不起是為什麽,所以她沒有說話。

  “我……很喜歡你,蘋,可是我不該強迫你接受我,對不起。”他低聲道。

  她閉上眼,掩去眼底的心痛。

  “算了,沒關系。”她啞著聲,走進臥房,將門關上,背靠著門,眼淚掉了下來。

  “對不起……”門外,夏佐靜靜的站著,額頭抵著門板,再次喃喃低語。

  過了中午,他們吃完午餐才出門。

  兩人對稍早的事都閉口不談,像是當作沒發生過一樣,不過他們都感覺得到,兩人之間的氛圍不一樣了。

  面試的公司只是一家小公司,員工不走過二十個,負責面試的是老闆娘。

  老闆娘看見她,不知為何眉頭立即皺了起來,面試的時間比她預定的還短了許多,老闆娘只是隨口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便請她回去等通知,但她知道自己沒希望了。

  她很想問老闆娘為什麽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皺眉頭,是她服裝不得體?還是面目可憎?但最後她覺得沒有必要問,已經沒機會了,就不用去追究,於是離開那家小公司。

  找了這麽久,工作依然沒有著落,再這樣下去,她的存款就要見底了。

  或許她該考慮不要只找和以前同類型的工作,可能機會會比較多。

  走到路口等紅綠燈準備過馬路時,她視線落在對街斜對面那家咖啡館,夏佐在那裏等她,就坐在靠窗的位子,從這裏可以看見他的身影。

  她稍早不是故意要對他那樣說的,她知道她的說詞對現在的他而言是種傷害,他那聲沈痛的吶喊,狠狠的敲進了她的心,讓她領悟到自己有多殘忍,這樣傷害變得單純的他。

  可是……說對不起的人,還是他。

  心痛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心情,這讓她忍不住恨起以前的他,以及現在的自己。

  輕嘆一聲,他現在真的很單純,剛剛他為了不花錢,原本還打算就在騎樓找個地方坐著等她呢。

  為了他,她是不是該動用當初他給她的那筆贍養費?

  那筆數目龐大的贍養費,依然留在他替她開的銀行帳戶裏,她根本就當它不存在,從來沒有打算動用,本來就打算還他,只是沒有機會,現在用在他身上,應該也等於是還給他吧!

  不過她大概還是會等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用。

  路口燈號轉成綠燈,她隨著幾個路人走過馬路,越接近,他的身影就看得越清楚。

  他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微低著頭翻閱,臉上的表情平靜,帶著些許淡漠,雖然只是閑散地坐著,渾身卻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絕氣勢,以至於咖啡館裏雖然有一些喝下午茶的年輕小姐們不時的覷著他,卻無人敢上前搭訕。

  她就站在窗外看著這一幕,心突然有一絲慌亂。這樣的他,就好像……以前的他!

  似乎察覺到不一樣的視線,夏佐朝她的方向望來。

  薑婉蘋看見他擡手朝她揮了揮,漾出一抹淺笑,淺淺的,幾不可見,但對他來說已屬難能可貴,以前的他連這樣的淺笑都沒有呢。

  慌亂的心才稍稍緩下,下一瞬間,像想通什麽的她便又揚起更大的驚慌——她竟然……竟然在害怕他恢復記憶?

  不是因為怕他恢復成過去的夏佐,而是因為她知道,他恢復記憶之後,就會離開了!

  她悲傷的望著他,為什麽她總是克制不了的對他感情深陷呢?

  明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很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她以為自己控制得了,沒想到還是不行。

  她看見夏佐站起身,更加擔憂的,看來他也察覺到她的異樣了。

  他比著手勢要她不要動,轉身就往大門走去,連走邊回頭擔心的看她,像是擔心她會不見了一般,並且加快腳步。

  然後,一個服務生擋在他前面,眼看正回頭看她的夏佐就要撞上了,她才張口,他剛好轉回頭去,服務生伸手打算攔住他,她知道是因為他沒有買單。

  異變只是瞬間,她驚愕的看著夏佐在眨眼間制伏了服務生,並將人壓制在地上,咖啡館裏因這個意外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薑婉蘋拔腿往門口跑,還沒進咖啡館,就已經聽到裏面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在喊報警,也有些客人跑了出來。

  她沖進咖啡館,沒有多想立即上前。

  “夏……”她才剛接近,手都還沒碰到夏佐,下一瞬間,他已經改以腿壓制服務生,一手扣住她的手,另一手以手刀緊跟著朝她劈來。

  一旁有人尖叫,薑婉蘋見狀則是呆住,無法反應。

  而夏佐冰冷的視線一觸及到她,悚然一驚,扣住她的手一扯,將她扯進懷裏,擊向她的手及時往橫劈去,險險的從她的頸側擦過,劈到放置在門旁的大盆栽,砰一聲,盆栽裏那棵樹幹直徑約十公分左右的樹應聲斷成兩截,倒了下來。

  一切動作從開始到結束,僅在眨眼間。

  他緊緊的抱著她,呼吸急促,心臟驚恐的收縮著,頭傳來一陣抽疼,他不在乎,依然沈浸在自己差點打死她的恐懼中,渾身輕顫不已。

  咖啡館裏瞬間陷入一片寂靜,直到好一會兒之後,還是薑婉蘋先回過神來。

  “夏佐,你趕快把人放開!”服務生還被他的腿壓制著。

  夏佐身子一僵,抱著她站起身,退後兩步。

  “他……要攻擊我……”他的聲音緊繃,頭抽痛得更厲害了。

  “我才沒有!”服務生喊冤。“你沒有結帳就想離開,我只是……哎唷!痛痛痛……”太過激動,扯到肌肉了,痛死人了。

  咖啡館的其他員工小心翼翼的上前,攙著瞬間就被撂倒的同事退開。

  “夏佐,你先放開我。”薑婉蘋又說。

  察覺他身子一僵,他“不願放開”的情緒強烈的傳達給她,可是最後他還是放開她,低垂著頭又退開一步,雙手垂在身側,緊握著拳頭。

  “真的很對不起。”薑婉蘋對著那個遭殃的服務生一鞠躬。“他不是故意的,所有的損失我會賠償,我會負起責任,請你們不要報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要離開,他是看見我在外面,要出去找我。”

  “小P,你有受傷嗎?”咖啡館的老闆出聲了。

  “我痛死了,骨頭一定斷了啦!”小P嚷嚷。

  “真的很抱歉,所有的醫藥費我一定會負責。”她這次腰一彎,沒敢再起身。

  夏佐冷銳的視線瞪向服務生和老闆。

  “蘋,你不要這樣!”他不喜歡她這麽卑躬屈膝,尤其是因為他!

  “是我們的錯,本來就要道歉請求原諒。”她沒起身的偏頭望向他。

  夏佐在她的眼光下,低下頭。

  “小P,骨頭真的斷了嗎?”老闆雙手抱胸問。嘖!這人是煞星,就算現在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等著受罰,他還是決定少惹為妙。

  小P動了動筋骨,又引起齜牙咧嘴,瞥了一眼和剛剛的氣勢有著天壤之別的煞星,抓了抓頭。搞什麽?怎麽現在有種他才是欺負人的壞人的感覺啊?

  “算了啦,沒有傷到骨頭啦!”小P自認倒楣。

  “好了好了,沒關系,誤會一場,小姐你不要在意。”老闆笑道。開玩笑,一個手刀就劈斷一棵樹,可見那男人有練過,雖然現在看起來一副小朋友的做錯事等著挨罰的樣子,可是剛剛的情形他可是全才看在眼裏,他們開門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姜宛蘋松了口氣,挺起身子轉身夏佐,“夏佐,你還不快點跟人家道歉和道謝。”

  “對不起,謝謝。”他垂著頭,低低的說,拳頭握得死緊,隱忍著劇烈的頭痛。

  哎唷!怎麽這麽聽話啊!老闆心裏嘖嘖稱奇。

  之後,薑婉蘋買了單,連同幾張因為混亂而逃離沒有買單的帳單也一並結了,還賠償了服務生看跌打損傷、筋骨推拿的醫藥費、被劈成兩截的樹的錢……等等,光是那棵樹的錢,就比她兩個月的生活費還多。

  離開咖啡館之後,她什麽話也沒說,兀自走在前面。

  夏佐靜靜的跟在她後面,因為忍著頭痛,所以沒有上前說話,直到頭痛漸漸緩下,他才輕輕的籲了口氣。

  薑婉蘋沒有直接走到停車處,反而在公車亭裏的椅子上坐下,靜靜的坐了一會兒之後,才終於看向他。

  他就站在幾步距離外,用那幽幽的眼神望著她,一看見她在看他,立即低下頭。

  她無聲的一嘆。

  “過來。”她柔聲的說。

  夏佐擡眼看她,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到她身邊。

  “坐下。”她又說。

  他依言乖乖坐下。

  “手給我。”她先伸出手。

  他將手放在她手上。

  “不是這手。”她搖頭。

  他趕緊換手。

  薑婉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怎麽感覺好像在訓練狗啊?

  夏佐聞聲立即擡起頭,霎時看見她的笑容。

  “蘋不生氣了?”他低低的問。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沒有生氣。”低頭看著手中的大掌,輕輕握住查看,果然看見手掌外側有破皮紅腫。“我就知道你的手受傷了。”

  “蘋有沒有……被我嚇到?”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只怕自己嚇到她。她的脖子絕對沒有比那棵樹強硬,那一記手刀如果落在她的脖子上,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剛剛自己差一點點就打死她,他依然餘悸猶存。

  “有。”她老實的說。

  “我……我以後不會了,我不知道是你……”他焦急的說,急切的保證。“真的,以後一定不會了!”

  “你也被我嚇到了,所以扯平。”她看得出來他嚇得比較嚴重。

  “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你沒有傷到我,你傷到你自己了。”她指了指他的手。

  “沒關系,我不痛。”夏佐搖頭。

  “回去之後我再幫你擦藥。”她輕聲的說。

  他松了口氣,感激的閉上眼,原來他還能“回家”,他沒有嚇跑她。

  “夏佐……”她擡頭望向他。“你那時候心中在想什麽?”

  “什麽時候?”

  “出手攻擊服務生的時候。”

  “沒有想什麽,他突然擋住我,又擡起手,我以為他要攻擊我,所以才出手反擊……”他微微皺眉,心裏忍不住忐忑。那是一種反射動作,然而他為何會有這樣嚇人的反射動作?

  薑婉蘋心裏也同樣的不安。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有這樣俐落的身手?敏銳的反射神經?致命的攻擊性?以及……毫無破綻的掩飾能力?

  她還記得以前有一次他們約會,遇到混混勒索,他也是乖乖的把皮夾裏的現金全部交給他們,連她一條外婆送給她,她非常珍愛的手鏈也被搶走,這件事曾讓秀映為之詬病,說他太沒用,明明長得一臉冷酷的殺手臉,卻是顆軟柿子。

  雖然她很捨不得那條手鏈,但還是覺得人平安就好,幸好隔天早上那兩個混混就被警方逮捕,她的手鏈也找了回來。

  現在想起來,當初的他掩飾得很好,完全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對不起,害你花了好多錢。”他歉疚地說。

  “算了,沒關系,錢再賺就是,你以後小心一點就好。”她也不忍責備他,可心裏依然忍不住忐忑,現在的他還真是一個會走動的不定時炸彈,擁有十足的殺傷力,卻無法控制自己。

  直到現在,她才不得不承認,秀映完全說對了,她真的——不認識他!

  這層理解,讓薑婉蘋心裏更是黯然,原以為自己只是不瞭解他的“身外之事”,還自得的認為自己能讀他的心,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她的心,頓時陷入空前的慌亂。他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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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1: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夏佐猛地睜開雙眼,瞪著眼前黑暗的究竟,他沒有動、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躺著,在腦中將記憶的片段組織起來,黑暗中,兩點冷銳的星茫在他眼底閃動。

  好一會兒,他才擡手抹掉一臉汗濕,站起身離開客房,看著對面的房門,擡手輕輕的轉動門把,心微微一顫,她沒上鎖。

  打開房門,看見大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被窩,以及枕上披散的黑發,猶豫了一下,他走進房裏,輕巧無聲的來到床邊。

  她睡得很熟,在昏黃的夜燈下,她粉嫩秀麗的臉龐顯得更加迷人。

  如果他目前恢復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她是他的妻,他看見她穿白紗的美麗模樣,看見自己為她戴上一個古老的寶石戒指,並親吻美麗的她。

  我愛你,夏佐。

  這句話,在他的記憶中出現很多次,有充滿幸福的輕喃低語,有滿是歡喜的大聲呼喊,有難耐激情的懇求低吟……

  最後,是滿面淚痕,傷痛欲絕的疾呼!

  她的淚,總是能讓他心痛,最後到底發生什麽事?和他們分離三年有關嗎?

  突然,床上的人微微蠕動,傳來一聲哽咽。

  他一驚,在床前蹲下,赫然發現她臉上布滿淚痕。

  她在哭,在睡夢中哭泣!

  “不要……”他聽見她哽咽的低喃。

  她夢見什麽?為何哭得那麽傷心?

  “不要走。”薑婉蘋低喃,眼淚掉了下來。“夏佐,你在哪裏……找不到,我找不到你……”

  心驀地縮緊發疼,她……在找他?

  他竟是她的夢魘!

  當初,自己到底是怎樣傷害這個女人的?

  痛苦的看著她在夢中哭泣囈語,最後終於安靜下來。

  夏佐在地板坐下,靜靜的凝望著她不怎麽安穩的睡容,伸出食指,輕輕的揩去她掛在頰上的淚珠。

  她曾說,他們三年沒有聯絡了。

  他原以為可能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讓她傷透了心,導致兩人分手,可現下依照剛剛的情景推斷,三年前,該不會是他……不告而別吧?

  心頭不安忐忑,若是如此……他若真是在她沈浸幸福中時突然不告而別,就能解釋,何以他記憶裏的都是她開心幸福的模樣,但她卻一再地否認兩人的關系。

  想著她方才的模樣,他心痛不已,他留在這裏和她一起生活,是不是帶給她更多的痛苦?她是不是每每看著他,都會想起過去他帶給他的傷害?

  “當初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蘋……”他低喃。

  驀地門外傳來一聲細響,讓他心一凜,瞬間進入警戒,身手俐落無聲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潛去,發現對方已經退到陽臺,他立即追過去。

  “你想知道當初你對她做了什麽嗎?”那個人開口。

  夏佐停下腳步,不速之客就坐在陽臺的矮墻上,身影幾乎融於黑暗中,他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只能看見隱約的身形。

  “從你的反應看來,我很懷疑你真的失去記憶了?”那人嘖嘖有聲的搖頭。

  “沒必要這麽戒備,我如果想傷害她,三年來機會多如牛毛,不必等到現在。”

  夏佐謹慎地走到陽臺,反手將落地窗門給關上,就這麽守在門前,冷銳的視線打量著不速之客。

  看見對方容貌與蓮川望幾無差異時,他心裏確實有些訝異,不過聲音不同,且從神態以及對他的態度,更讓他確信這個人不是蓮川望。那麽這個人是誰?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名字。

  “蓮川……實?”他下意識的問。

  “咦?你記得我?”蓮川實訝異。“難道你失去記憶是假的?”

  果然是這個名字,蓮川望的雙胞胎哥哥。

  “你知道什麽?”夏佐面容沈了下來,不答反問。

  “嘖!原來是真的失去記憶了。”蓮川實輕嘖一聲。“你此刻的神態,幾乎和過去無異,完全的冷酷,沒有一絲人味,知道我為什麽確定你是真的失憶嗎?”

  夏佐皺眉,沒有回答。

  “不是因為你問我知道什麽,而是因為你竟然開口對我說了五個字,這五個字還組成了一個問題!我是蓮川實,不是蓮川望耶!”蓮川實似笑非笑的調侃。

  短暫的接觸,夏佐立即決定他不喜歡這個家夥!

  “這裏是五樓。”他不吝再送他五個字。不知道這樣的高度能不能摔死他?

  “好吧,我了,你不用威脅我。”蓮川實理解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忍不住惋惜。“嘖!真可惜,我來了三天,發現現在的你可愛多了說。”

  夏佐威脅地往前跨一步,蓮川實立即舉手做投降狀。

  “好好好,我不說行了吧!你別沖動,我可是你手下中最菁英的一員喔!”趕緊討饒,雖然他的身手好,卻沒把握能勝過主子,他可不想真的從這裏被丟下去。

  “你聽命於我?”夏佐問。見蓮川實詫異的張著嘴,趕在他又說出那些調侃的廢話之前,冷冷的道:“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閉嘴。”

  蓮川實識相的把惹麻煩的話吞下,乖乖回答,“你是我Boss嘛!”

  “三年前發生什麽事?”夏佐直接回。

  蓮川實眼神閃了閃,一會兒才笑笑地說道:“當初我們趕到你身邊的時候,你和她已經結婚了。”

  “然後呢?”這個他已經想起來了,他要知道的是之後的事。

  “看來你的記憶已經開始恢復了。”轉移話題不成功,他再接再厲。“其實今天晚上我來找你,是要向你報告一件事。”

  “什麽事?”

  “你記得貝雷和Lee嗎?”蓮川實先問。

  “不。”他搖頭。

  “他們是你的保鏢,是保鏢群中最頂尖的高手,也是你付出信任的其中之二,當然,另外兩個就是我跟望了,先申明,我跟望不是保鏢,是你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蓮川實替主子做介紹。

  “說重點!”夏佐低喝。這家夥怎麽廢話一堆?

  “這也是重點咩!”蓮川實咕噥,見主子冷眼射來,識相的說主了要的重點。

  “三年前你離開時,曾交代貝雷和Lee暗中保護姜小姐的安全,這三年來他們都隱藏得很好,不過前一陣子事出突然,Lee不得已曝了光,和姜小姐碰過面了。”

  “前一陣子?”他為何交代他們保護她?她有危險嗎?

  “你醒來的隔天,也就是她去醫院看你那天稍早發生的事。”蓮川實說。

  “發生什麽事?”

  “一個狙擊手意圖射殺姜小姐,Lee及時將她僕倒,貝雷趕去追捕時,狙擊手已經早一步逃離,至今尚未查出是誰指使的。”

  夏佐垂下眼,突然覺得背脊發冷。

  “我是誰?”他寒聲問。這樣的狀況,他很難相信他的背景單純。

  “你是奧德裏奇•夏佐•索莫萊德,Cormelius集團的暗衛組織首領,臺面上的職稱是副總裁。”

  暗衛組織首領?夏佐眼微瞇。光是聽這名稱,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

  “Cormelius?”

  “Cormelius集團,是一個跨國集團,總部位於義大利,集團為家庭控股公司,義大利索莫萊特家庭控股85。3%。”

  夏佐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麽樣的集團會需要所謂的暗衛組織。”

  “黑幫集團。”蓮川實笑了笑。“三十年前的索莫萊特家庭,在義大利還是勢力最龐大的黑幫組織,經由你的父親和兩位伯父的努力,以商業化漂白,成為合法的商業集團,但是總有一些甩脫不掉的過去,因此由你父親成立了暗衛組織,以暗衛的型態護衛集團重要成員,並暗中解決無法光明正大處理的麻煩。”

  夏佐臉色冷凝。也就是說,表面上是合法的商業集團,暗地裏還是搞一些黑幫手段就對了。

  這樣的家世背景,也難怪會隱瞞蘋。

  “我一點也不像義大利人。”他提出質疑。

  “你的母親是華人,你比較像你母親。”

  是嗎?他突然皺眉。等等,這家夥根本沒有真正回答他的問題!

  “當初我為什麽來臺灣?三年前又為什麽離開?”他不介意再問清楚一點,並警告道:“不準再岔開話題!”

  蓮川實摸摸鼻子,既然被發現了,只好乖乖就範。

  “為什麽來臺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父親在你十二歲的時候,將你們母子送到紐約,我、望、貝雷和Lee,是跟在你和令堂身邊的人。之後就是令堂過世、你消失,等我們在臺灣找到你時,你已經和姜小姐結婚了,我們四人留在你身邊待命,直到三年前,接到令尊過世的消息,你才趕回義大利,並接下令尊的職位。”

  蓮川實講得簡單扼要,重點部分只用一語帶過。

  “我離開時,沒有告訴蘋?”

  “算有吧!”蓮川實聳聳肩。

  算有?“說清楚!”

  “你拿離婚協議書給她就離開了,並命令望留下,逼迫她簽名,辦妥離婚手續。”

  夏佐震愕。他……逼她離婚?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懂!

  “你不是會向屬下解釋你的行為的人。”蓮川實的意思就是主子並沒有告訴他們原因。不過他們猜也猜得到為什麽,他是故意不說的,反正那只是猜測。

  再說,如果主子的腦袋沒有因為車禍而傷得太厲害的話,應該會想到,光是把Lee和貝雷留下來暗中保護她,就知道主子有多重視她了。

  夏佐冷凝著臉,他不記得那時的自己為什麽這麽做,就算要隱瞞身世,編造個理由騙她,也比那種無情的做法好!

  “所以我和她已經離婚了?”

  “沒錯,你們已經離婚了,望辦事你絕對可以放心。”蓮川實故意如是說。

  夏佐微瞇,輻射出不悅的冷意。

  他還是有很多問題,可是此時此刻,他什麽都不想問了。

  “你可以走了。”他冷漠的說。

  “嘖,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哪天你若有幸恢復記憶,在她……”蓮川實指了指屋內的方向,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面前,還是假裝失憶吧!維持這幾日來的可愛模樣比較好。”

  夏佐威脅地向前跨了一步。

  “滾!”冷聲怒道。

  “我是要滾了啊!在滾之前,接著。”蓮川實從口袋掏出一支手機丟給他。

  夏佐擡手穩穩的接住。

  “這支手機有防竊聽、追蹤的裝置,可以安全使用。”蓮川實解釋。“好了,我要滾了。”說完,單手撐著圍墻,腳一蹬,便蹲上了墻頭,緊接著咧開嘴,朝夏佐揮了揮手,身子往後一跳,一陣轉盤卷動的聲響,蓮川實整個人便騰空而起。

  夏佐這才發現他是吊著鋼索,沖到墻邊往上望,剛好看見蓮川實翻身跳上頂樓,消失了蹤影。

  哼!這個愛耍帥的家夥。

  將手機放進口袋,他回到屋裏,再次走進臥房,看著她頰上的淚痕,蓮川實的話在他耳邊響起,心頭又是一痛,疼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傷害她!

  為什麽?他到底為什麽要那樣做?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非得以傷害她的方式離開不可?

  快想啊!你這個混帳!

  一陣抽痛毫無預警的襲來,夏佐抱著頭,微微踉蹌,忍住差點脫口的呻吟,往房門口走去。

  他不想吵醒她,不想她看見自己疼痛的模樣,因為她會擔心、會難過。

  可這次的痛來得太過劇烈,他在門前跪倒,咬牙硬是忍住呻吟,卻已無力起身,只能蜷縮在地上,和劇痛抗衡。

  腦袋裏的影像,就像幻燈片一樣,啪啪啪地一張換過一張——

  啪!幾個陌生的男人圍坐在長桌旁,氣氛冷酷肅穆。

  啪!鮮血流淌,迅速染紅了白色的長毛地毯。

  啪!一雙執槍的手,扣動扳機的食指,彈跳而出的彈殼。

  啪!眉心開了一個血洞的外國男人。

  那些畫面,不是尋常人會有的經歷,這就是他的工作嗎?那暗衛組織見不得人的工作嗎?

  “夏佐?”她的聲音穿透痛苦的迷霧,帶來一絲清明。

  薑婉蘋有些迷糊的醒了過來,看見他倒在門口痛苦不已的模樣,立即驚慌的沖下床。

  “夏佐!”她跪坐在他身旁,伸手環抱住他。“夏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頭痛嗎?”

  “沒……沒有,我……”他拼命的想要安慰她,不讓她擔心。

  Chasel,你護得了她一次、兩次、三次,你護得了她一輩子周全嗎?

  蓮川實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記憶裏迸出,他抓往她的手臂,渾身冒冷汗,原來就因疼痛而毫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

  那是當初蓮川實對他說的話!

  “夏佐?你不要嚇我!”薑婉蘋幾乎要哭出來了。“我馬上……馬上送你到醫院!”

  “不……不用,很快……就過去了……”他斷續的呻吟。

  Chasel,你若不把事情解決,留在這裏遲早會害死她。

  “啊——”夏佐抱住頭,痛苦得大吼,掙紮的爬離她身邊。

  “夏佐!”她驚慌的咕,又來到他身邊。“夏佐,你不要這樣,你躺著別動,醫生說如果頭痛的話,要靜靜的躺下,你別這樣……”

  Chasel,以他們的手段和解決事情的方式,你心愛的女人一定會因你而喪命。

  “走……開……”夏佐艱困地由齒縫中擠出話來,咬牙扶著墻撐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大門走去。

  他現在知道了,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分離,知道他為什麽要用那種方式離開她,因為她愛他,也因為……他愛她!

  她愛他,就算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可能因此生命受到威脅,她也不會離開他!

  他愛她,理解她的個性,知道她知道真相後,更不可能離開他,就算他自己離開,她也會找他,所以為了她,他只能用傷透她的心的方式,迫使她對自己死心,以確保她的安全無虞!

  “啊——”他抱著頭痛苦的低吼,所有的記憶一幕幕回籠,像千萬枝利箭射進他的大腦,痛苦不堪。

  剛剛實說什麽?有人狙擊她?

  為什麽?他明明把所有的危險因數都除去,才敢回到她身邊的,為什麽還會發生狙擊事件?

  他疏忽了哪裏?他又替她帶來危險了!

  “我必須……必須離開……”他得保護她,他得讓她遠離暴風圈!

  “夏佐,你這樣能走去哪裏?”

  “我……不能……留下……”

  “不要!”薑婉蘋大喊,沖上前擋住他要離去的步伐。“你想起什麽了嗎?所以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蘋……我很抱歉,對不起……”他痛苦的看著她。

  “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了,夏佐,留下來,求求你,我……我愛你,你不要走,留下來好不好?”她哭喊,抱住他踉蹌的身子。

  “蘋……”夏佐痛苦的低喚。他知道,他都知道,她的哀求撕裂了他的心,他抱住她,他也捨不得離開,分離了三年,痛苦思念從未因時間而沖淡,反而一日比一日更濃烈,他也捨不得啊!

  可是……可是……

  腦海裏的記憶片段,那個眉心中槍的外國男人,突然幻化成她的模樣。

  “不——”劇痛飆到最高點,他痛苦的吶喊,意識瞬間沈入黑暗。

  “夏佐?”薑婉蘋撐不住他的重量,和他一起跌坐在地上,被他壓在身上動彈不得。“夏佐,你醒一醒,別嚇我啊!鳴……夏佐……”她抱著他,低低的嗚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薑婉蘋的哭聲中,突然傳來一聲不敢置信的質問。

  她擡起來,滿面淚痕的看著一身空服員制服、拖著登機箱、手指頭勾著鑰匙的好友。

  “秀映……秀映……”她傷心的大哭。

  幫薑婉蘋又拖又拉的將那個家夥送到客房床上,李秀映支付了這輩子所有的耐性聽完好友的解釋之後,便破口大罵——

  “你這個笨蛋!大白癡!”她大吼,恨不得將客房裏那家夥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他的死活關你什麽事啊?就算他變成白癡,也不關你的事,你竟然還蠢得把人帶回家來!”

  薑婉蘋乖乖的跪坐在墊子上,低垂著頭聽訓。

  “他養的狗咧?不會把他叼回家照顧嗎?丟給你算什麽啊?”嘰哩呱啦,以下省略一千八百字。

  “你都忘了當初他怎麽對你的,他養的狗又是怎麽撕裂你的心的?”嘰哩呱啦,以下省略三千六百字。

  “當初你差點哭瞎了眼睛,還食不下嚥,營養不良的昏倒被送到醫院吊點滴,夜夜失眠,每天精神恍惚,因此好幾次差點被車撞,還從樓梯上滾下來,你因為他,已經死過好幾回了,你還記不記得啊你!”嘰哩呱啦、嘰哩呱啦、嘰哩呱啦,以下省略五千四百字。

  終於,李秀映喘了口氣,總算罵夠了。

  “你!馬上打電話叫那只狗來把人帶走!”

  “呃,我不知道怎麽聯絡蓮川先生。”薑婉蘋頭垂得更低,聲音也小到幾乎含在嘴裏。

  “你說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蓮川先生忘了留下聯絡電話,我不知道怎麽和他聯絡……”

  “你這個大白癡!”李秀映科不敢相信她竟然會答應這種蠢事。“忘了?你確定他是忘了嗎?我看是故意的!看準你是個笨蛋,故意把麻煩丟給你!”

  薑婉蘋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有這種感覺。

  “我猜猜看,醫藥費一定也是你付的,對吧!這些日子的生活支出也是你負擔的,對吧!”

  “嗯……”薑婉蘋頭低得下巴都已經抵到胸口了。

  “你果然是個白癡!”李秀映罵道。“現在馬上把他丟出去!”

  “可是他昏倒了啊!”她急切的說。

  “那等他醒來立刻把他轟出去!”

  “可是……他失去記憶了,不知道該去哪裏啊!”

  “關你什麽事?你是他什麽人?要你關心!”李秀映用力一哼。“你到底要不要趕人?”

  “秀映,他……這間公寓雖然在我名下,可是當初是他出錢買的……”

  “所以呢?”

  “你如果不喜歡我和他同在一個屋簷下,那我暫搬出去,讓他住在這裏。”

  “白癡白癡白癡!”李秀映受不了的大吼。

  薑婉蘋低下頭。是啊!她就是蠢、就是於心不忍,在沒有聯絡上蓮川先生之前,她就是沒辦法對他置之不理。

  “你真是……”李秀映也泄氣了,在她對面盤腿坐下。“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麽辦?”

  “我想我不必有什麽打算。”她低喃。

  “什麽意思?”李秀映皺眉。

  “他剛剛好像想起了什麽,已經打算要離開,只是力不從心的昏倒了,等他醒來後,大概就會離開了吧!”她語氣是難過的。

  那剛剛她罵了那麽一大串,罵到嘴都酸了,是在罵熱鬧的嗎?糊塗好友也不早說他有意要離開,真是的!

  李秀映沒好氣的瞄了好友一眼,原本想開口說什麽的話突然梗在喉間,她沈默了下來,靜靜的望著好友,不發一語。

  “怎麽這樣看我?都說了他醒來應該就會離開,你不用擔心啦!”薑婉蘋勉強露出笑容。

  “你不想他走,對不對?”半響後,李秀映盯著她的雙眼問。

  聞言,薑婉蘋又低下頭,沒辦法對好友說謊,只好坦誠,“秀映,剛剛他說要走的時候,我……好難過,明明警告過自己,這都是暫時的,不可以再深陷,可是……我不僅沒做到,還……”

  “陷得更深了。”李秀映嘆氣。

  “失去記憶的他變得單純,反應很直接,心裏有什麽話都會說出來,心疼我哭、捨不得我辛苦,都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不用我費心去猜……”薑婉蘋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不是不愛以前的他,只是在被傷過一次之後,若現在的他和以前一樣,我一定不會這麽快又深陷,可是偏偏他……”

  “你拼命築起的防禦能力是針對過去的他,沒想到他卻變了,讓你的防禦能力無用武之地,一顆心只能毫無招架之力的沈淪。”李秀映瞭解好友。“想和他重新來過嗎?”她直言問。

  薑婉蘋臉色蒼白的撇開臉。“那是不可能的。”

  “是你不可能,還是他不可能?”

  她紅唇微顫,“秀映,我一直都愛著他,就算他曾經那樣對待我,我還是愛著他,只是如果再經歷一次,我怕……這次我會撐不下去,所以……”

  “你啊——”李秀映嘆口氣,張手抱住她,為好友的癡傻感到既憤怒又心疼不已。“你真的好傻啊!”

  “我知道。”她將臉埋進好友的懷裏,眼眶發熱。“對不起,秀映,讓你擔心了。”

  客房微啟的門被輕輕的合上,房裏,夏佐離開門邊,回到床上躺下。

  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冷凝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但眼底的神情,似乎像是做下了什麽重要決定。

  他掏出手機,輸入了一則訊息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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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培根的香味,烤土司的香味,還有濃濃的咖啡香。

  李秀映被香味給吸引的醒了過來,她從地上坐起身,看到連接客廳開放空間的小餐廳裏餐桌上的早餐,再聽見廚房有鍋鏟的聲音,她疑惑的抓抓頭,伸手搖了搖睡在一旁的好友。

  “婉蘋,起來。”

  “嗯?”薑婉蘋低吟,睜開一雙因為哭得太厲害而浮腫的眼。“早秀映,讓我再睡五分鐘。”喃喃說完之後,翻個身又閉上眼睛睛。

  “有早餐,婉蘋。”李秀映又搖了搖好友,不讓她再次睡著。

  “早餐?”她迷迷糊糊的低喃,“我不吃早餐,你要吃的話,等一下我再去買……”

  “不是啦!我是說有人在你的廚房做早餐!”李秀映幹脆將人給挖起來。

  “有人做早餐?”她楞了楞,總算稍微清醒了一點,定睛一瞧,果然看見餐桌上的食物。“咦?我們昨天晚上就睡在客廳喔?”這才發現自己身在何處。

  “現在是在說早餐!”李秀映受不了的低喊。“是誰在做早餐?”

  “我不知道。”她搖頭。“我去看看。”

  才要爬起身,就見夏佐端著一盤炒蛋從廚房走出來。

  “蘋,你們醒了,帶你朋友去刷牙洗臉,準備吃早餐了。”他帶著靦腆的淺笑說。

  兩個女人傻住,楞楞的看著夏佐又轉身走進廚房。

  “那個人……”李秀映低喃,偏頭望向好友。“是誰?”

  “哦?”薑婉蘋語塞,一會兒才不確定的說:“好像是……夏佐。”

  “會下廚的夏佐?”李秀映楞楞的說。

  “好像是。”

  “剛剛我是不是看見他笑了?”那家夥以前嘴唇像是綁著兩根鐵條,連說話都幾乎看不到嘴唇開闔啊!

  “好像是。”

  “還一臉害羞的表情?”那家夥以前總是保持著萬年不變的一號表情——面無表情。

  “好像是。”

  “還要你招呼‘你朋友’,也就是我李秀映,他的天敵?”那家夥以前一看見她,就把婉蘋往身後一藏,冷冷的瞪著她,用一號表情下逐客令,對她的招呼語不是“滾”,就是“再見”。

  “哦,好像是。”

  “他一定是被外星人奪走肉體了!”李秀映下了結論。

  “噗!”突然一聲噴笑,從她們後面傳來。

  兩個女人這才發現,屋子裏不只有他們三個人。

  兩人同時回頭,看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男人。

  “蓮川先生!”

  “蓮川望!”兩人同時喊。

  “抱歉,我不是望。”蓮川實嘻嘻一笑。

  感覺確實不像,蓮川望總是正經八百的。

  兩個女人對望一眼,看出彼此心裏有相同的想法。

  “你是誰?”李秀映問。

  “蓮川實,望的雙胞胎哥哥。”他自我介紹。

  “你這是擅闖民宅!”李秀映對姓蓮川的都沒好印象。

  “當然不是,是Boss讓我進來的。”

  “他又不是這屋子的主人,他只是借住的,一個寄人籬下給人惹麻煩的人哪有資格……”

  “秀映。”薑婉蘋拉了拉好友的手,阻止她口出惡言。

  “幹麽啦!我說得不對嗎?那家夥本來就是借住,怎麽可以……”李秀映話一頓,因為她看見夏佐就站在一旁。

  可是讓她停止再繼續往下說的不是因為他的出現,而是因為他的樣子——低垂著頭,像個無措的孩子般委屈的站在那裏。

  外星人、外星人,他一定是被外星人侵佔了肉體!

  “嘖!好兇啊!原來望的警告不是沒理由的。”蓮川實輕嘖。

  “你給我閉嘴!”李秀映惱怒。“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姜婉蘋不再管好友和蓮川實鬥嘴,她走到夏佐身邊,不安地望著他。

  他……沒有想起什麽嗎?昨晚的事,他為什麽好像不記得了一樣?

  “夏佐,你還好嗎?”她擔憂地問。“頭還痛不痛?”

  “不痛了,蘋不用擔心。”夏佐擡眼迎上她的眸。“蘋,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點?”

  “我早餐都只喝咖啡……”

  “可是這樣對身體不好。”夏左拉著她的手走到餐桌旁,讓她坐下,動手替她夾了一片烤厚片,再分了一些炒蛋、培根到小盤子裏送到她面前,然後是一碗生菜沙拉,最後是一杯香醇的咖啡。“先吃一點東西,再喝咖啡,好不好?”

  “好……”她呆呆的回答,乖乖的吃起他準備的早餐。

  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她悄悄的擡眼,迎上他專註的凝望。

  “好吃嗎?”帶著淺笑的唇微啟,問了她一句。

  “好吃,很好吃。”薑婉蘋低語。“我不知道你會下廚。”

  “我也不知道。”他不好意思的說。“我只是想幫蘋做一點事,看你早餐都只喝咖啡,我好擔心,所以就嘗試做做看。”

  “可是我冰箱裏好像沒這些東西。”

  “早上蓮川先生來,我就請他去幫我買……蘋,我沒給他錢……”夏佐低下頭。

  “我等一下會給他。夏佐,他不是之前的那個蓮川先生,你知道嗎?”

  “不是嗎?”他疑惑。

  “不是,之前那個叫蓮川望,這個叫蓮川實,他們是兄弟。”

  “這樣啊!他沒說。”夏佐拿來盤子替自己分了一些事物。“那個……蘋,你其實也不喜歡我住在這裏,對不對?”

  “沒有這回事,你不要胡思亂想。”她昨晚才哀求他不要走的,他忘記了嗎?

  “那……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事讓你很生氣?”他低著頭問。

  “為什麽這麽說?”她察覺到不對勁。

  “我……想起了一些事……”他低聲的說。

  薑婉蘋呼吸一窒,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你想起什麽事?”

  “我記得……我們是夫妻,我們已經結婚了。”他終於擡起頭,眼神熱切地望著她。

  “還……還有呢?”她瞪著他,離婚的事呢?他記起來了嗎?想起和她離婚的理由了嗎?

  “還有,我記得你穿著好美的白紗禮服,記得我很愛你,記得我為你戴上傳家戒指……”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你沒有帶著戒指。”

  薑婉蘋擡起顫抖的手,從衣領掏出一條紅線結成的項鏈,鏈墜赫然就是一枚古老的紅寶石戒指。

  “就是它。”他一臉欣喜。

  “還有嗎?”她啞著聲追問。

  “沒有了。”他低下頭。“蘋,我做了什麽事讓你生氣到不想承認我們的關系?你告訴我,我跟你道歉,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薑婉蘋輕輕的搖頭,她如果知道為什麽就好了。

  “我不生你的氣了,夏佐。”她輕聲的說。

  “那……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嗎?”他期待地問。

  “你的‘在一起’指的是什麽?”

  “就是像以前一樣啊!”

  薑婉蘋望著他,心裏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和現在的夏佐過著以前親密的生活……

  “好。”她點頭,決定順從自己的渴望。

  “姓夏的!”李秀映突然沖了過來。“你說,你為什麽讓那個家夥進門?你又不是這裏的主人,怎麽可以隨便讓別人進來?”

  “他……他說有東西要給蘋,所以我才……”夏佐一臉被她嚇到的表情。“可是……我是主人之一啊!”

  “你不是!”李秀映反駁,就算房子的錢是他出的,但他已經和好友離婚了。

  “我和蘋是夫妻,當然是。”

  李秀映傻眼,瞪著他,再望向薑婉蘋。

  “婉蘋,他是什麽意思?”

  “他記起了一些事。”薑婉蘋低著頭說。

  “對,我想起來我和蘋結婚了。”夏佐直言。

  “呵呵,真是恭喜你啊!那你有沒有記起來,你和婉蘋已經離婚了?”

  “蘋?”他一臉不願相信的以慘淡表情望著薑婉蘋。“她說的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李秀映說。“你們已經離婚三年了。”

  “為什麽?”

  “我不知道,你沒有告訴我。”薑婉蘋低低的回答。

  李秀映瞪著他,“聽見了吧?你們不是夫妻了,你頂多就是婉蘋的前夫而已,絕對不是這屋子的主人之一!”

  “餵!姓李的,不要鬥嘴鬥不贏我,就找別人出氣啊!太丟女人的面子。”客廳那邊,蓮川實的調侃喊了過來。

  “你這家夥!”李秀映又飆回客廳,展開下一波口水戰。

  “蘋……”夏佐輕聲低喚,“我不要離婚,我不要當前夫,我們再去結婚。”

  姜婉蘋被他孩子氣的話給掃去了滿腔的酸楚,變得有些哭笑不得。

  “等你完全恢復記憶,如果還想和我結婚的話再說。”她溫柔的說。

  “我一定想的!”

  “到時候再說,好嗎?”

  “到時候如果我想和你再結一次婚,你就會答應?”

  “嗯,我會答應。”

  夏佐滿意的點頭,望向客廳裏鬥得很火熱的兩個人,眼底閃過一抹不悅。

  “蓮川先生,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蘋嗎?”他提醒蓮川實。

  “對了!”李秀映喊。“姓蓮川的,要給婉蘋什麽東西趕快交出來,然後就滾吧!”

  “這個。”蓮川實走過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牛皮信封,丟到餐桌上薑婉蘋的面前。

  “這是……”她疑惑的打開,裏面赫然是一本存摺、印章以及提款卡,戶名是夏佐。

  她將東西遞給夏佐。“是你的東西。”

  “你竟然能用假名開戶?”一旁的李秀映驚訝。

  “假名?”夏佐疑惑,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什麽假名?”蓮川實也問。

  “少裝了,夏佐是個假名,本小姐查過旅客資料了,那天那班飛機上根本沒有夏佐這個人!”

  “秀映,別說了。”薑婉蘋低聲制止好友。

  “那不是假名,Boss不記得了,所以就由我來做說明吧!”蓮川實笑笑地說。

  “夏,是Boss母親的姓,在中華民國的國籍上,夏佐就是Boss的姓名,而在美、義的國籍,夏佐則是Boss的中間名,旅客資料沒有“夏佐”這個名字,是因為Boss是持美國護照入境的,中間名只用縮寫。你們沒看過Boss的身份證或護照嗎?該不會也以為證件是假的吧?”

  “蓮川先生。”夏佐拿起存摺,切入了蓮川實的說明,轉移話題,“這是我的嗎?”

  “對。”蓮川實點頭。

  “所以裏面的錢可以用?”

  “當然。”

  “蘋,給你。”他將三樣東西全交給薑婉蘋。

  “咦?給我?”她一楞。

  “我要付醫藥費、生活費,還有房租,蘋可以直接領出來。”他微笑地說。

  “如果蘋不收,我……”怯怯地瞄了一眼李秀映,又趕緊收回視線,“我就不敢住在這裏了。”

  “啊咧!現在是怎樣?我變成大惡人了?”李秀映當然看到夏佐那一眼了。

  “沒有啊……”他端著盤子移坐到薑婉蘋身邊,像受到欺壓的善良百姓尋求庇護一樣。

  “哎唷,大惡人就大惡人,你很稱職啊!”蓮川實戲謔的說。

  “餵!姓蓮川的!”李秀映惱怒的吼。

  “是,姓李的,有何指教?”蓮川實依然皮皮的回應。

  薑婉蘋見兩個人又鬥了起來,無奈的搖搖頭,擡頭對夏佐溫柔的一笑,收下存摺印章和提款卡。

  “我先幫你收著,你有需要的話就找我拿。”

  “好。”夏佐凝望著她,她這樣的笑,重逢後他是第一次看見。

  他擡手輕撫上她嘴角溫柔美麗的笑,看見她頰上浮上兩朵紅雲,如果現在沒有那兩只吵雜的麻雀在,他一定會吻她。

  “蘋,以後我幫你做飯。”他突然說。

  薑婉蘋猶豫了。這樣……好嗎?以前寵她賴床,在他離開後,她花了更長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慢慢改進中,現在如果又被他養成另一種習慣,那以後如果……

  “蘋,你不喜歡嗎?”他失望地問。

  “不是的,我只是……”害怕。

  “我想幫你做些事,我想寵你愛你,好不好?”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

  “好。”薑婉蘋身子微微輕顫,因他吹拂在耳邊的溫熱氣息。

  夏佐微微一笑,微熱的唇忍不住印上她向來敏感的耳後肌膚。

  她低吟一聲,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裏。

  “蘋,我搬回主臥室,好不好?”他用低沈的嗓音誘惑地低語,啟闔的唇,輕柔地摩擦著她的頸項。

  薑婉蘋深吸了口氣,心裏掙紮著,最後無力地將額頭輕輕的抵上他的胸膛。

  “好。”一聲嘆息似的應允,從微啟的紅唇逸出。

  吵鬧鬥嘴了兩天,李秀映又去飛了。

  臨去前對薑婉蘋留下一句話,“如果他一輩子不恢復記憶,我就不反對你們重新來過,不過你先給我問清楚他的身家背景與來歷。”

  她知道,秀映理解了她為什麽對失去記憶的夏佐淪陷。

  誠如她所說的,不是不愛以前的夏佐,而是現在的夏佐太容易讓人卸下心防,對她來說,他們是同一個人。

  至於他的身家背景與來歷,她是和夏佐一起聽蓮川實說明的。

  他是中義混血兒,父母已經過世,雙方都有留下一些遺產,母親的遺產是在紐約,而父親的遺傳是在義大利,所以這三年他都是兩邊跑,非常忙碌。

  之後她問蓮川實,夏佐為什麽要和她離婚時,蓮川實只是瞥了夏佐一眼,然後和蓮川望一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對不起,我並不清楚,姜小姐何不等Boss恢復記憶之後再問他就行了。”最後,蓮川實這麽說。

  好吧,她放棄。

  對於那些身家背景,她一點也不在意,知道個大概就足夠了。而她在意的,他們卻不能回答她,所以關於他的事,她也就沒再繼續問了。

  沒多久,她順利面試到一個化工廠業務助理的工作,朝九晚五,不需要加班。

  開始上班至今兩個星期了,她很喜歡這個工作,同事之間的互動也很好,辦公室的氣氛良好,唯一的問題是,一個打死不退、聽不懂拒絕的人事部經理。

  想到那個男人,她的胃部就一陣糾結,她的神經性胃炎已經瀕臨發作了。

  “蘋?”夏佐擡手摸了摸她的臉。“怎麽了?你在冒冷汗,身體不舒服嗎?”

  “沒什麽,我沒事。”她擠出笑容,她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我該去上班了。”

  “你的早餐還沒吃。”夏佐憂心地望著她。

  “我不餓,吃不太下,幫我把咖啡裝進保溫杯裏,我帶去公司就行了。”她忍著胃部的糾結,微笑地說。

  “不行,時間還早,你可以慢慢吃。”他蹙眉,起身走進臥室。

  薑婉蘋無奈,只好慢慢的吃起早餐。

  一會兒,夏佐回到餐桌,拿了兩顆藥放在她面前。

  “這……”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麽藥,只是意外他還是發覺了她的不舒服。

  “胃藥,你的胃炎又發作了不是嗎?是工作壓力很大嗎?”

  薑婉蘋心裏好感動,她什麽都沒說,可是他還是發現了,就像以前一樣,差別只在於,以前他都是沈默的行動,現在則是會關心的詢問。

  “沒有,工作很好。”

  “那是什麽原因造成你這麽大的壓力?”

  她沈默不語。

  “不能告訴我嗎?”他低聲的問。“還是那壓力是來自於我?”

  “不是的,不是因為你!”薑婉蘋急切的否認。“工作我做得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只是人事上有些問題而已,你不用擔心,我會克服的。”

  “是公司人事的問題?”

  “嗯。”她並沒有說謊。

  “好吧,我不過問,不過你三餐還是要好好的吃飯,胃已經不好了,不要再虐待它了。”他擡手揉了揉她的頭。“今天別喝咖啡了。”

  “嗯。”薑婉蘋乖乖的,細嚼慢咽的把早餐吃完,咖啡被他沒收,換成一杯現榨的果汁。

  吃了胃藥之後,她背起包包準備上班。

  “蘋,這是你今天的午餐,你昨天說想吃面,所以我試著煮面,你放心,我讓實先生試吃過,他說還不錯。”是為了在稱呼上區分蓮川望和蓮川實,在薑婉蘋面前,夏佐都是用他們的名字加先生來稱呼。

  他將保溫桶交給她。“面條和湯是分開的,中午你要吃的時候,再把面條放進湯裏,然後放進微波爐加熱就行了。”

  “謝謝。”她感動的接過,其實她說想吃面,是為了不讓他那麽辛苦,煮好幾道菜,沒想到他竟記在心上。

  “胃有好一點了嗎?”他關心的問。

  “嗯,已經沒有不舒服了。”她微笑點頭。

  “若再不舒服的話就請假,不要硬撐,打電話給我,我會去接你。”他叮嚀著。

  “好。”薑婉蘋點頭。“那我走了,家裏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

  “好。”夏佐送她出門,彎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個纏綿的吻,好一會兒才不舍的放開她。“開車小心。”

  “嗯。”她微紅著臉,腳步輕飄飄的走下樓梯。

  聽到樓下鐵門關上的聲音之後,夏佐臉上溫柔的淺笑隱去,撥了Lee的電話,告訴她薑婉蘋胃不舒服,要她多加註意。

  因為Lee已經在她面前曝過光,他幹脆讓Lee進入那家公司,成為薑婉蘋的同事就近照顧。

  他是那家化工廠的大股東,所以Lee在裏面算是享有特權,比較可以隨心所欲,這樣薑婉蘋在公司內發生什麽事,他也可以比較清楚。

  回到屋裏,夏佐先收拾好餐桌和廚房,接著走進客房。

  得到她的應允之後,當天他就搬回主臥室,而客房就恢復成以前一樣,沒客人住宿的時候,就是他們共用的書房。

  想起過去,想起造成他們分離的原由,他的表情更加冷沈。

  當初,夏氏總裁是母親,舅舅雖是副總裁,實權卻不大。

  母親過世之後,舅舅極力爭取總裁之位,偏偏能力不足,董事會不僅反駁,還決議由他坐上總裁的位子。

  他成為夏氏總裁之後,舅舅只得改弦易轍,開始想辦法意圖掌控他這個外孫,最後替他定下了一樁婚約,並謊稱是母親生前和舅舅說好的,因為舅舅很清楚,只要母親說的話,他向來遵從。

  那位希爾小姐,是舅舅妻子的侄女,根本就是舅舅的棋子!

  他被騙參加了那場訂婚宴,礙於母親的名聲,他不好當場發作。事後,他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婚約不是母親生前定下的,卻也不願因為舅舅的野心葬送自己終身,於是他離開,逃來母親的故鄉——臺灣。

  在這裏他認識了蘋,愛上了蘋,不顧一切的想要擁有她,他也真的擁有了她,那段時間,是他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至於Cornelius集團那邊——

  大伯是Cornelius集團的總裁,二伯的情況則和舅舅類似,雖是副總裁,卻只是個閑缺,別說和大伯相比了,僅是和身為Cornelius集團的暗衛首領的父親相比,權與利就差太多了。

  父親過世之後,二伯想掌管暗衛組織,卻遭到大伯和長老會的駁回。

  之後,雙方開始積極的尋找他。

  大伯和長老會找他的目的,是要他接下暗衛組織,知道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不願意回去,於是便打算除去那個障礙;而二伯找他的原因更簡單,就是不讓他回去。

  沒想到舅舅在這個時間點也來插上一腳,為了讓他和希爾小姐結婚,竟打算除去這樁婚約的障礙,也就是他當時的妻子——蘋。

  接下來蘋便三番兩次遭遇危險,雖然都被他們及時化解,蘋本身也有察覺,但是當時的他分秒都處於神經緊繃、草木皆兵的狀態。

  最後,是蓮川實那一席話給了他最後一擊,讓他下定決心,回去奪回屬於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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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2: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夏佐回過神來,擡手抹了抹臉,提起精神。

  拿著他要蓮川實送來的筆記型電腦回到客廳,打開電腦,輸入密碼,連上加密的安全網路,螢幕上立即跳出一個對話方塊。

  “Boss。”

  夏佐戴上耳麥,移動滑鼠打開視訊視窗,螢幕上出現蓮川望。

  “如何?”他語調淡漠地問。

  “很順利,紐約那邊,夏冠誌先生很清楚自己要坐上夏氏總裁的大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接受了Boss的提議,由他的兒子夏鈞剛,也就是Boss您的表哥來接這個位子,不過董事會那邊,他希望Boss能出面協調。”

  “那是當然,我沒出面,夏鈞剛要接受我的位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夏佐冷漠的說。“所以,和希爾小姐的婚約,我舅舅願意解除了?”

  “是的,他說只要您在董事會那邊開始動作。讓他看見您的誠意,他保證立刻解除您和希爾小姐的婚約。”

  “好。把我之前傳給你的幾份資料,依照我上面的註明,個別傳給署名的董事,我相信下次召開臨時董事會的時候,那些董事們絕對不會反對讓夏鈞剛接替我的總裁位置。”

  “我知道了。”那些機密資料,可是Boss忘日廢時,耗費了將近三年的時間才調查清楚、收集完全的,雖說就是為了這最後一步當王牌,但是他還是覺得夏鈞剛實在是坐享其成,占盡了便宜啊!

  “請我舅舅自己提出召開臨時董事會的日期,依他的意思通知董事們,到時候我會用視訊參與會議。”

  “是,我會準備好。”

  “義大利那邊呢?”夏佐問。

  “根據Boss給的消息,布魯諾少爺已經一舉擊潰了敵手所有的地下聯絡站,重創了對方的實力,您的大伯父索莫萊特總裁似乎非常滿意布魯諾少爺的表現,布魯諾少爺似乎也相信Boss說要退下首領的位子是真的了。”這邊也是差不多的狀況,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不過一切都是為了Boss的自由而戰。

  夏佐點點頭,布魯諾是二伯的長子,本就野心十足,覬覦暗衛首領的位子已久,比起已經日暮黃昏且眾人早已知曉能力不足的二伯,讓布魯諾接掌暗衛組織會容易許多。再加上他的相助,布魯諾初戰便獲得大勝,相信大伯和長老會都會贊同。而讓兒子承繼了無法完成的願望,二伯也該滿足了。

  “所以,他會調回他派來的人?”

  “Boss,布魯諾少爺說,他這次並沒有派任何人來臺灣。”蓮川望凝重的說。

  夏佐眼微瞇,眼底冷光閃動。

  “你認為呢?”他問。

  “我認為布魯諾少爺說的是實話。”蓮川望說。

  “是嗎?”夏佐沈吟。果然是這樣。

  大伯本就大權在握,暗衛又有了他滿意的人接掌,沒必要再找他麻煩。

  二伯更不會在這種時候扯自己兒子的後腿,耽誤兒子掌大權的機會。

  舅舅的目的就是要夏氏,在這個重要時期,如果還來找他麻煩,等於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舅舅還沒有蠢到這種程度。

  會採取這種行動的人。他都已經將他們捏在手中,撫順了他們的毛,沒人敢妄動,也沒人想妄動,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他才回臺灣的,沒想到竟然又出現新的敵人!

  “Boss,人如果都不是他們派來的,那不就是說又出現了我們還不知道的敵人了嗎?”蓮川望對這樣的情勢很頭大。

  “嗯,是這樣沒錯。”夏佐蹙著眉。

  “Boss,雖然您計劃兩方都退位,可是我覺得他們不會這麽簡單就放人,因為雙方的野心都很大,您又是唯一一個能得到兩邊大權的人,只要控制了您,就等於掌握了夏氏和Comelius兩個跨國集團的大權。”

  “我知道。”他冷聲道。“這是一個賭註。”

  “賭什麽?”蓮川望好奇。

  “賭他們夠不夠聰明。”夏佐冷笑。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花費三年的時間,他手中握著的等碼,足夠輕易毀掉兩家跨國集團所有的高層。

  他會讓他們知道,他不是他們能掌控的人,讓他們清楚明白的知道,得到一邊大權就該知足,否則的話,會連已經握在手中的都失去。

  在這樣的前提下,對於嘗過手握大權的甜美滋味的人來說,絕對會捨不得失去。

  這三年的辛苦佈局,忍受著與蘋分離的痛苦,背負著用傷害她的心痛和罪疚,就等著這最後一著,他會賭贏的,也非贏不可!

  “Boss,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蓮川望猶豫地問。

  “說。”夏佐食指輕輕敲著桌面,公事談完後,他的腦袋已經開始想晚餐的菜單了。

  “聽說您現在在做家庭煮夫,您是什麽時候學烹飪的?”

  夏佐皺眉,冷冷地看著攝影機鏡頭。

  蓮川望隔空感受到主子冰冷的視線,冒了一身冷汗,正打算打個哈哈轉移話題蒙混過去,沒想到主子竟然回答了他的問題。

  “沒學過,看食譜煮的。”那天的早餐是他第一次下廚。

  “呃?所以是現學現賣,那……味道……”

  “實負責試吃,他沒抱怨過。”夏佐冷酷的說。

  “咦?那Boss肯定是個烹飪天才了!”蓮川望驚訝,實對食物算挑剔的,再加上他的個性不是不敢抱怨,所以是真的不錯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光是想像Boss竟然會下廚,就夠讓他瞠目結舌了。

  “還有事嗎?”夏佐問。

  “Boss,您什麽時候才要讓姜小姐知道您已經恢復記憶了?”聽實的轉述,Boss的演技足以拿下好幾座奧斯卡了,他真的好想當場目睹。

  夏佐的回答是,直接關掉視訊。

  他已經決定,在他自由之前,不會讓薑婉蘋知道他已經恢復忙記憶。

  等到他自由了,就可以恢復記憶,接下來就是結婚。

  他已經讓蘋承諾,只要他恢復記憶後還想和她結婚,就會答應,所以到時候,就是他更正“前夫”這個身份的時候!

  看了一眼時間,該去市場采購了。

  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蓮川實。

  “是我,你現在馬上過來。”

  傳統市場裏,兩個英俊帥挺的大男人,吸引了許多的視線。

  “你說有事,就是要我陪你逛菜市場,幫你提東西?”蓮川實兩手提著主子剛剛買的蔬果,不敢相信自己會遇到這種事。

  “提東西是順便。”夏佐淡漠的說,擡手勾了勾手指,要他靠近一點,然後一邊挑選攤子上活蹦亂跳的鮮魚,一邊低聲道:“要你調查的事,進行得如何?”

  蓮川實很苦情的長嘆了一口氣。

  “沒有進展,那個狙擊姜小姐的殺手像銷聲匿跡了一樣,我還查了那天之前一個月的入境資料,和我們資料庫比照,沒有殺手入境。”主子建立的資料庫,裏頭什麽都有,而且非常齊全,他這裏用來比照的,是其中一個資料庫,名為“世界殺手資料。”裏頭幾乎囊括了世界所有殺手的名字和照片,這個資料庫如果洩露的話,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本土殺手。”夏佐說。將挑好的魚放進竹編的籃子裏,交給老闆結帳宰殺。

  “我倒沒想到這點。”蓮川實點頭。“我會往這方面去查。”

  “Lee和貝雷那邊狀況如何?”因為就只是上班和下班單純的日常生活,除非有突發的重要事件必須馬上報告,否則只需一周匯整報告一次就可。

  “貝雷說,外面很平靜,截至目前為止沒有發現可疑人物。”蓮川實說。“至於公司內部,辦公室氣氛與同事間的互動都很不錯,雖然忙碌,但姜小姐看起來適應良好、很愉快。以上,是Lee的一周報告大綱。”

  夏佐點點頭,雖然很捨不得她這麽辛苦,可是只要她做得開心就好,這也是他沒有動用關系插手的原因。

  “還有,Lee的報告結語是——老大,該開始上演溫馨接送的戲碼了。”

  “知道為什麽這麽說嗎?”他心裏微楞,公司裏發生什麽事?接過老闆殺好的魚,順手就遞給蓮川實。

  蓮川實又誇張的嘆了口氣,才接過那個裝魚的袋子。

  “Lee沒有說,不過我猜,大概跟她的報告裏面提到的,姜小姐公司的人事部經理正追求姜小姐有關吧!”蓮川實一臉無辜地笑說。

  夏佐眉頭一皺,狠狠的瞪向他。

  “什麽時候的事?”

  “這個嘛……”蓮川實佯裝思考。“好像是這周的第一天開始有行動的。”

  他沈默,轉身繼續走。

  這就是蘋的壓力來源?

  蘋所謂的人事問題,就是因為人事部經理在追求她?

  仔細回想,蘋的不對勁確實是還在更早以前,但真的是從那天才開始明顯起來,然後一天比一天嚴重,到今天連她的神經性胃炎都發作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被追求,他不會過問或幹涉,但是如果這個追求已經嚴重影響到蘋的情緒和健康,造成蘋的困擾,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這種事,Lee應該在一發生的時候就馬上報告,不該歸入平常事做周報告!

  “今晚你可以留下來吃晚餐。”他突然說。

  蓮川實很意外,之前想留下,主子都在姜小姐背後用冷眼下逐客令,有一兩次他故意裝作沒看見主子無聲的驅逐令,硬是留下來,後果淒慘無比,之後他就再也不敢捋虎須了。

  “怎麽?不願意?”

  “怎麽會呢?這是我的榮幸。”蓮川實立即說。

  夏佐點頭,繼續逛市場買東西。

  “呃,Boss,你買茄子做什麽?”蓮川實問。

  “蘋喜歡。”而你討厭。夏佐在心裏補充。

  “那……洋蔥呢?”

  “蘋愛吃洋蔥炒蛋。”而你不敢吃洋蔥。

  “那個……Boss,已經有買魚了,蝦子就不用買了吧!”

  “蘋想吃。”而你對蝦子過敏。

  “那……蛤蜊呢?”

  “蘋喜歡蛤蜊湯。”而你不喜歡。

  “Boss,這些……不會是今晚的菜色吧?”蓮川實苦著臉問。

  “就是今晚的菜色,兩菜一肉類一湯,蘋說這樣就可以了,不要煮太多。”夏佐對他露出笑容。

  蓮川實終於領悟,自己得罪主子了。

  不過……主子這麽瞭解他的喜好,實在讓人感覺很復雜呢!

  “Boss,你暗戀我喔?”他戲謔地調侃。

  一記冷銳的眼光朝他射來,他看見主子唇角勾起了抹冷酷的弧度,突然覺得背脊發冷、頭皮發麻,有生以來第一次痛恨自己不知死活、忒愛捋虎須的個性!

  不行,今晚得想辦法開留,否則他會死在餐桌上!

  下班時間一到,薑婉蘋拿起包包準備下班。

  打完卡,眼尖的看見電梯裏走出一個她這個時間最不想見到的人時,她當機立斷的一旋身,躲進女廁裏。

  在另一頭的Lee看見了,但沒上前去“關心”,她的工作是保護薑婉蘋的生命安全,而且老大也有交代,平常的事盡量別插手,所以她只是打了通電話給老大。

  而廁所裏,薑婉蘋抱著包包坐在馬桶上。

  那個人是人事部經理姚鴻,聽說是總經理的外孫,她上班的第一天就對她表示好感,因為並沒有太明顯的追求舉動或言語,她也回以客氣應對。

  誰知道最近這幾天,他開始提出邀約,第一次她客氣婉拒,第二次她便直接說明她已有交往的對象,沒想到他竟然說,結婚都可以離婚了,有交往對象並不代表什麽。

  面對有這樣觀念的人,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拒絕、躲避。

  如果是以前,她會選擇告訴夏佐,因為以前的夏佐光是站在那裏,就足以嚇退任何對她有意或想傷害她的人,可是現在不行,現在的夏佐太單純、太容易受傷害,她不希望因為她的問題而讓他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真的很喜歡現在的工作,而且辦公室裏,同事間相處得很愉快,她實在不想因為這件事就辭職啊!

  可如果未來因為姚經理,而影響到她和夏佐好不容易修復的關系……

  她雙手握緊,心裏也有了決定。

  她和夏佐本身的問題就已經夠復雜了,她不想再因為不相幹的路人甲增加困擾,到時候如果真的走到那個局面,不管她如何喜歡這個工作,她也會毫不戀棧的辭去。

  擡手看了看手錶,她已經進廁所十五分鐘了,而且她下班卡都打了,姚經理應該以為她已經下班離開了吧?

  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再等五分鐘吧!

  手機優美的合弦鈴聲響起,這個來電鈴聲是夏佐專屬的,她趕緊拿出手機接聽。

  這支手機是夏佐給她的,她看不出來是哪家的手機,不過和他的手機是同一款式。

  “餵?夏佐?”她接通電話,低聲地說。

  “蘋,你在哪裏?”夏佐問。

  “我還在公司,已經下班了,等一下就離開,有什麽事嗎?”

  “蘋,我和實先生出來買東西,剛好經過你們公司……”

  “嗯?怎樣?”她不解地問。

  “我現在在你們公司樓下。”

  “咦?”她驚訝。

  “因為實先生臨時有事要辦,所以就把我丟在路邊,說你快下班了,要我等你一起回去。”他無辜地說。

  “怎麽這樣!”她皺眉蓮川實這樣太不負責任了,竟然把他丟在路邊?

  “蘋,我來這裏你生氣了嗎?”

  “不是,你別亂想,你等我一下,我現在馬上下去。”

  “好,我等你。”

  結束通話之後,薑婉蘋立即走出廁所來到電梯前,沒想到姚鴻還在。

  “婉蘋,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姚鴻看見她,立即上前問。

  “姚經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有男朋友,我們感情很好,請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她禮貌的婉拒。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多一個選擇沒什麽不好。”他微笑。“再說,只是吃個飯而已,你不用想太多,讓自己有壓力。”

  “對不起,我不喜歡這樣,請你去找和你一樣喜歡多樣選擇的人吧!”她看了眼時間。“對不起,我男朋友來接我下班,我得下去了。”

  “是嗎?”姚鴻挑眉,按下電梯開關,電梯門立即向兩邊滑開。“那就一起下去,我也要下班了。”

  “姚經理……”她蹙眉,哪會不知道他的用意,有些後悔自己為了快點脫身把夏佐擡出來,只是沒想到姚經理竟然會這麽做。

  “走吧!”姚鴻按著電梯等著她,忍不住笑道:“不用擔心,我自認還算是個君子,不會在電梯裏對你做什麽的。”

  姜婉蘋在心裏嘆了口氣,無奈的走進電梯。

  他的確不曾有過什麽不禮貌的言行,兩人的觀念不同也是無可厚非,道不同不相為謀即可,偏偏他硬要把自己的觀念用在她身上,他的堅持、聽不進拒絕這點讓她非常困擾,是造成她對他沒好感的最大因素。

  電梯一抵達一樓,她便朝他一鞠躬,逕自踏出電梯,走出公司,當作不知道他還跟著她,不予理會。

  隔著公司行政三層樓前的一片中庭,她一眼就看見站在路邊的挺撥身影。

  一直看著公司大門的夏佐,在薑婉蘋出現時便看見她,理所當然的,也看見了跟在她旁邊的那名男子。

  微瞇起眼,在腦袋裏比對稍早之前Lee交給他的簡單個人資料,確認這個人就是正積極追求蘋的人事部經理姚鴻。

  “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嗎?”姜婉蘋來到夏佐身邊,挽住他的右手臂。

  “因為是等你,所以不覺得很久。”他對她淺淺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左手則替她將發勾到耳後,擡眼對上姚鴻審視的目光。“蘋,這位是……你的同事嗎?”

  薑婉蘋暗暗一嘆,不得已為兩人做介紹。

  “夏佐,他是姚經理,是我們公司人事部經理。姚經理,他是我的男朋友。”

  “夏先生,你好。”姚鴻伸出手等著。要和他握手,就得放開兩人牽著的手。

  誰知夏佐並沒有放開她,只是拉著她的手一起擡手抱拳以禮。

  “響應H1N1不握手行動,你好,姚先生。”

  薑婉蘋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隨即忍不住在心裏竊笑,嘴裏說不握手,卻牢牢的牽著她的手,不就擺明瞭告訴對主我不屑和你握手嘛!

  不過……她擡頭瞥了夏佐一眼,他的表情很無辜,看不出來有那種心思啊!

  “夏先生,我本來想請婉蘋一起吃晚餐的,不過她說你突然過來接她,所以婉拒了。”姚鴻也不在意,微笑地說:“這樣好了,夏先生跟我們一起去吃吧!”

  “姚經理,我並不是……”薑婉蘋忍不住蹙眉,想要澄清她並不是這樣說的,左手卻傳來輕輕一握。

  她擡眼,迎上夏佐的目光,暖暖的、帶有笑意,像是在告訴她,別緊張,他瞭解,沒有誤會,交給他吧!

  “不好意思,姚先生,我們今晚已經有計劃,只能辜負你的好意了,下次找個時間,我和蘋作東,請姚先生吃飯,感謝姚先生對蘋的照顧。”夏佐帶著微笑說。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強。那就改天吧!”姚鴻說,故意曲解夏佐的話,“婉蘋,你男友都沒意見了,下次我們就一起吃個飯吧!”

  夏佐眼底冷光一閃而過。

  “蘋,我想借一下洗手間,可以嗎?”他低頭望著薑婉蘋,一臉無害地問。

  “我帶你去。”她點頭。

  “還是我陪夏先生去吧!”姚鴻立即自告奮勇的提議,笑著望向薑婉蘋。“我想你也不好意思守在男廁外面,是吧!”

  薑婉蘋想拒絕,告訴他她才不在乎,可是夏佐卻早一步感射地接受了姚鴻的提議。

  “那就麻煩姚先生了。”他笑說。

  “夏佐。”薑婉蘋握緊他的手,她不想讓他們單獨在一起,誰知道姚經理會趁機對夏佐說些什麽?她不想冒險。

  “蘋,我去去就來。”夏佐溫柔地望著她,低聲安撫。

  “可是……”她猶豫地不願放手。

  “婉蘋,只是上個洗手間而已。又不是帶他去闖龍潭虎穴,有必要這麽擔心嗎?”姚鴻一臉嘲弄。

  “放心,不會有事的。”夏佐彎身在她耳旁低語。

  薑婉蘋望著他,最後只能點點頭,松開手。

  夏佐不著痕跡的掃了暗處一眼,確定Lee和貝雷都在,便安心地跟著姚鴻走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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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夏佐跟在姚鴻後面,在走進洗手間前,將掛在門上“開放中”的牌子翻轉過來,變成“清潔中暫停使用。”

  走在前面的姚鴻並沒有註意到,一進入洗手間,立即故做客氣的開口,“夏先生,可以冒昧的問你一些問題嗎?”

  “姚先生請說,不用這麽客氣。”夏佐微笑,一間一間的察看洗手間的個間。

  “你和婉蘋交往多久了?”

  “好幾年了。”夏佐說,確定個人間裏都沒人之後,便走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洗手。

  “夏先生,你不是要方便嗎?”姚鴻疑問。

  “不是,我的目的和你一樣。”夏佐說。

  “什麽?”姚鴻不解。

  “姚先生,你陪我過來的目的是什麽,我的目的就是什麽。”還得解釋這麽清楚,看來也不是什麽聰明的家夥。“姚先生不是想借機和我‘談一談’嗎?”

  姚鴻挑眉,理解了,卻也不懂了。

  “你怎能確定我會提議陪你進來呢?”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還需要問嗎?”

  “是嗎?”姚鴻也不在意,繼續他知己知彼的談話。“不知道夏先生在哪裏高就?”

  “當蘋的家庭煮夫。”他故意說。

  “你們……同居?”姚鴻錯愕。

  “是啊!我們是住在一起。”

  “所以夏先生目前是靠婉蘋養了,婉蘋真是辛苦。”

  “對啊!我也覺得她很辛苦,可是她總是說她不辛苦,很快樂,有時候我還真是拿她沒轍呢!”他微笑。

  “夏先生,你一點男人的自尊都沒有嗎?”姚鴻嘲諷。“靠女人養,還好意思說,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姚先生是住在海邊的嗎?”他輕笑兩聲。“我認為男女之間誰主內,誰主外,只要兩個當事人協調好就好,不幹外人的事吧!”

  “看來我根本不必擔心,因為我的條件勝你太多了。”姚鴻自信滿滿的說,他相信婉萍只是迷戀這個男人的外表,現在有他這個外表不錯,條件又更好的人出現,她很快就會從迷戀中清醒,轉而接受他。

  “你想追求萍?”夏佐的語調恢復冷漠,還帶著一絲冷意。

  姚鴻微微一楞,怎麽口氣和剛剛完全不同?

  狐疑的望著他,鏡子裏的夏佐低著頭,他看不見他的表情,算了,可能是錯覺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說,婉萍有權利選擇更好的對象。”姚鴻直言。

  “所以你認為你的條件比我好。”他笑道。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姚鴻理所當然的說。“夏先生,往後我們就各憑本事,公平競爭吧!”

  自得意滿的挑戰宣言才剛說完,下一瞬間,他就被揪住衣領,拽向墻壁,雙腳懸空動彈不得,一隻鐵臂橫抵住他的脖子,連呼吸都有困難。

  他驚恐地瞪大眼,對上一雙冷酷的眸,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公平競爭?”夏佐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冷酷的表情和冰冷的視線,更是讓人不寒而慄。“可以,只要你有那個命在,我很歡迎。”

  “你……”這人是誰?為什麽和剛剛的有這麽大的不同?“你在……威脅我?”

  他聞言冷笑。“不,這不是威脅,我向來只說真話。”

  “婉萍一定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姚鴻勉強地壯著膽子,威脅地說:“你……你就不擔心我會告訴她嗎?”

  “歡迎你告訴她,只要你來得及開口。”

  “臺灣是……是講法治的,你不能……”

  “法律的懲處,也是你死後的事,所以你就不必為我擔心了。”

  “你……你到底想怎樣?”姚鴻全身無法抑制的顫抖著,雖然他不知道夏佐是何方神聖,可是他卻相信他是認真的。

  夏佐湊近他,冰冷的低語直接射進他打顫的心。

  “走出這裏的那一秒開始,不許你再騷擾她,除了公事上非不得已的接觸外,你最好看見她就閃,能離多遠是多遠,如果不小心碰面,立即轉頭離開,就算無路可退,避無可避,你跳樓也得給我跳下,我說得夠清楚了吧?”

  “清……清楚……”這個人是魔鬼,他惹不起!

  “如果讓我知道你又造成她的困擾,不管你躲在哪個老鼠洞裏,我都有辦法把你揪出來,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我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是威脅!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他會被殺,會被毀屍滅跡,連一點灰也不剩!不知道為什麽,他從這個人的眼中看出了這麽清楚明白的警告。

  “不會再去騷亂她?糾纏她?”

  “不,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很好,”夏佐將他放下,替他整她衣領,拍了拍衣襟的皺折,臉上的表情又變回之前無害的樣子。“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和你聊天很愉快,不過讓小姐等不太好,我們就在這裏說再見了。”

  姚鴻只是顫抖著貼著墻壁勉強站著,根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夏佐轉身離開,卻在洗手間門口停下腳步。

  “對了,我說‘再見’,不表示我想‘再見’,你必然瞭解,和我‘再見’的時候,可能就是你‘得道’的時候。”說完,便離開洗手間。

  姚鴻腿一軟,順著墻滑坐在地上。

  得道,就是代表升天,也就是死亡。

  是的,他理解他的意思了,所以除非他活得不耐煩,懶得呼吸了,否則這輩子他都不想和他再見!

  “蘋!”夏佐用跑的來到薑婉蘋面前,彎腰雙手抵著膝蓋,喘了一會兒之後,才擡起頭來對她一笑。“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又沒等多久,你不用跑得那麽急啊!”

  “沒關系,醫生說我可以開始跑步練腳力。”他笑道。

  薑婉蘋疑惑的看了他身後一眼,沒有看見姚鴻的人影。

  “夏佐,姚經理呢?”

  “喔,姚先生好像……”他尷尬地笑了笑,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他好像便秘,說不用等他,我們可以走了。”

  “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麽?”她不放心地問。

  “我們聊了一下,姚先生似乎是個好人。”

  “好人?”她很疑惑,“怎麽說?”

  “因為他很關心我們。”夏佐一臉無辜。

  “關心?”她完全無法想像。

  “對啊!他問我們交往多久,我在哪裏高就。我說我沒工作,現在在家裏照顧你,煮飯餵飽你。”夏佐笑說。

  薑婉蘋一凜,“然後他說了什麽嗎?”

  “說什麽啊……”他偏頭做思考狀。“我覺得他還滿聰明的,聽我這樣說就知道你很辛苦,要賺錢養我們兩個,我和他的想法還滿接近的,我也覺得蘋很辛苦。”

  薑婉蘋大約知道姚經理那些話的“原文”大概是什麽,心裏對姚經理有些憤怒,又有些慶幸夏佐沒想太多。

  但以後呢?

  姚經理看起來不容易死心,再加上現在又自以為夏佐條件不好,想必更增加了他的信心,以後他又會對夏佐說出什麽更侮辱的話?

  車禍後的夏佐只是變單純了,又不是變笨了,很多事他只是不想讓她為難,故做……

  心頭微微一驚,她是知道他的,夏佐不是不知道姚經理的意思,他是假裝聽不懂,故作開朗,不想她為難啊!

  笨的人是她,她竟然還在暗慶幸夏佐沒有想太多!

  “夏佐……”薑婉蘋猶豫的開口,不過他的手機同時響起,打斷了她。

  他拿出電話,又看看她。

  “蘋,你要說什麽?”他問。

  “不急,等一下再說,你先接電話吧。”她在心裏嘆了口氣。

  “嗯,”他接通電話。“餵?”

  “老大,發現一名可疑人物在對面大樓監視你們,還不知道有沒有武器。”電話裏,Lee的語氣急促。

  “你打錯了,請查明號碼再拔。”夏佐說。

  “有啦,老大,貝雷已經潛入大樓追查了,請老大先帶姜小姐離開,我會跟在你們後面。”Lee又說。

  “沒關系。”夏佐結束通話,微笑對著姜婉蘋解釋,“打錯的。”

  “這樣啊!”薑婉蘋點頭。

  “蘋。”他伸手將她攬到身側,用身體擋住她。“你車子停在哪裏?我們先上車再慢慢說,好不好?”

  “好,我車子停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她微微紅了臉,依順地偎在他的懷裏。

  “走吧!”

  走進地下停車場,來到車子旁,夏佐握住她正要開車門的手。

  “怎麽了?”她疑惑地問。

  “蘋,可不可以讓我開車?”他一臉渴望地問。

  “你記得怎麽開車嗎?”薑婉蘋問。

  “記得,今天實先生有借我車,我會。”他立刻說。

  “那就讓你開。”她將鑰匙交給他。

  夏佐沒接好,鑰匙掉在地上,又剛好被他不小心給踢到車底下。

  “對不起。”他趕緊趴在地上,伸手進車底撈鑰匙,視線精銳地仔細掃視車子底盤,果然發現車底有多餘的東西。

  迅速審視,初步推估應是連接著門鎖,只要打開門,就會起作用。

  他撿起鑰匙站起身,表情已經變回溫順無害。

  “找到鑰匙了。”他笑說。

  “衣服弄臟了。”薑婉蘋上前替他拍去身上的塵土,看見他臉平面上也沾了塵土,於是擡手替他抹去。

  “蘋,謝謝你。”他低頭親了她一下,攬著她的肩步離車子。

  “你要去哪裏?”她疑惑。

  “蘋,我突然想搭捷運,我好像還沒搭過。”

  “搭捷運是可以,不過回家很不順路耶!”薑婉蘋有些苦惱。

  “那……我們改去淡水。”他提議,“前幾天我看電視節目,淡水夕陽好漂亮,我們搭捷運去淡水看夕陽,逛老街吃晚餐,然後坐船到漁人碼頭,你說好不好?”夏佐懇求地望著她。

  “好。”她無法拒絕他,再說,她也喜歡。

  “太好了。”他開心的將她抱起來,親吻她的唇,兩人額抵著額,相視微笑。

  “我打電話給實先生,跟他說我們晚上要約會不在家,要不然他又會跑去我們家。”

  “嗯。”薑婉蘋羞澀地低下頭。因為夏佐失去記憶,所以聽說他父母遺留下來的產業,目前由蓮川兄弟在幫他管理。

  夏佐拿出手機撥了蓮川實的電話,電話馬上就被接通。

  “實先生,我是夏佐。”

  “Boss,有何吩咐?”蓮川實問,心裏抖著,拼命想著晚上不去晚餐的藉口。

  “喔,我現在和蘋在他們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本來想開蘋的車回家,後來臨時決定搭捷運去淡水玩。”夏佐很平常的說,還低頭對薑婉蘋笑了笑。“我打電話是要麻煩你,盒子下麵有個多餘的地瓜,請你幫我處理掉,我不喜歡吃烤焦的地瓜。”

  蓮川實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你的意思是,姜小姐的車底被裝了炸彈,車子現在停在他們公司的地下停車場,要我去處理掉炸彈,是嗎?”

  “對,麻煩你了,開門請小心。”

  “炸彈和車門鎖連結?車門一開就會爆炸嗎?”

  “對,不確定。”

  “我瞭解了,我會處理,那……今天的晚餐?”

  “我和蘋要去淡水,晚餐你就吃地瓜吧!”算了,放他一馬。

  “感謝……哦,不,我是說,記得幫我買阿婆鐵蛋回來。”

  “蘋,實先生說要買阿婆鐵蛋。”夏佐對薑婉蘋說。

  “好,我們幫他買回來,問他要幾包?”她點頭。

  “你要幾包?”

  蓮川實說:“兩包就行了。”

  “好,那地瓜就麻煩你了,再見。”他收起手機,牽著薑婉蘋的手,離開停車場。

  “你不喜歡吃地瓜嗎?”薑婉蘋好奇地問。

  “不是,那個地瓜烤得太焦了。”他笑說。

  “你真壞,烤焦的地瓜才推給實先生解決。”她忍不住笑。

  “才不是,是他喜歡吃烤焦的地瓜,我特別留給他的。”夏佐強辯。

  “是是是。”她失笑,覺得這樣的夏佐實在很可愛,像個孩子似的。

  “我們怎麽去捷運站?”來到馬路邊,他問她。

  她擡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笑著對他說:“搭計程車。”

  兩人上車之後,向司機說了目的地,便彼此交握著手靜靜的坐著。

  “蘋,我電話響之前,你是不是要跟我們說什麽?”一會兒手,夏佐突然問。

  薑婉蘋一楞,倒是忘了這件事。

  她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做下決定。

  “我想辭職。”她不想再讓夏佐有機會受到羞辱,不管他是假裝不懂,還是真的沒聽懂都無所謂,她就是不許。

  夏佐偏頭望著她,他知道她為什麽打算辭職。

  如果說,她覺得累,不喜歡這個工作,那麽他贊成她辭職,畢竟他不是真的需要靠她那份微薄的薪水養,但是她不是,她喜歡這個工作,她做得很開心,他已經傷害她太深,不想再讓她為了他做出任何的犧牲了。

  “蘋也覺得很辛苦嗎?”夏佐問。

  “不是的,我不覺得辛苦。”生怕他覺得愧疚,薑婉蘋立即否認,而這也是事實。

  “那……蘋討厭這個工作嗎?當初是因為多一個我,為了賺錢,不得已才做的嗎?”他故意這麽問,要不然只問第一句的話,她一定會故意說討厭的。

  “沒有,我很喜歡這個工作,我做得很開心。”她一臉急切。

  夏佐握緊她的手,視線卻只盯著前方。

  “既然喜歡,也做得很開心,為什麽要辭職?”

  “那是因為……”她閉上嘴,一時之間想不到好藉口。

  “因為我嗎?”她替她說。

  “夏佐……”她擡頭望向他,而他卻依然只看前方。

  “姚先生說他要追求你。”他平靜地說。

  薑婉蘋微微一驚,所以他們有談到這件事!

  “夏佐,我拒絕了,很明確的拒絕了,我跟他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看著他,她猜不出他現在心裏有什麽感覺。

  “蘋,你這麽好,男人喜歡你是理所當然的,你不必因為這樣就辭職。”

  “不是這樣的,是我覺得很煩,不管拒絕幾次,姚經理還是不死心,我真的覺得很煩,所以才想幹脆辭職。”

  “如果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你可以放心。”他微笑,終於又看向她。“姚先生知道我們認識很多年,現在又住在一起,他說他放棄了,會祝福我們。”

  “嘎?”她錯愕,有些不敢相信,一個將“結婚都可以離婚”掛在嘴邊,打死不退的人,會因為“同居”就打退堂鼓?

  “是真的,他還說以後在公司也不會再去打擾你。”夏佐偏頭笑望著她。“本來我聽了很疑惑,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現在聽你這麽說,我才瞭解為什麽。”

  “所以……他真的死心了?我不用辭職?他不會利用職務為難我?”

  “他利用職務為難過你嗎?”他眼底一冷。

  “不,這倒沒有,我是希望他真的死心,而不是有其他做法。”

  “那就觀察看看吧,如果他還有什麽動作,到時候再辭職就好。”

  “嗯。”她點頭。

  “那開心一點,我們要去約會呢。”他低頭親了她一下。

  薑婉蘋羞紅了臉,帶著幸福的微笑偎在他的身側。

  夏佐擁著她,表情冷凝地望著前方。

  歷史又開始重演了,蘋再次因為他陷入危機之中。

  今天算是幸運這,他前來接她下班,發現不對,機警的查看,才及時發現,否則他現在已經得到她的死訊了!

  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他有多少幸運?

  該死!到底是誰?他到底還漏掉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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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2: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有心事。

  客房裏,姜婉蘋曲腿坐在沙發上,悄悄的審視著坐在書桌前專註打電話的夏佐,她已經好久沒見過他這種表情了。

  說是專註,又不盡然,其中還帶點……肅殺的氣息。

  沒錯,就是“肅殺”這兩個字。

  如果現在他告訴她,他已經恢復記憶,她相信。

  其實……他已經恢復記憶了吧?

  她一直有這種感覺,可是不是很確定,因為她一直認為他恢復記憶就會離開她,所以如果他已經恢復記憶,為什麽還在這裏?

  再說,如果已經恢復記憶了,為什麽還要假裝失憶?

  所以,她一直無法確定。

  或許他以為他掩飾得很好,但是她就是感覺得出來,他有煩惱的事。

  她並不遲鈍,尤其是對他。

  如果他有什麽不對勁,她都能察覺到,像是那天他突然想坐捷運這件事,就很不對勁,偏偏她就是無法具體的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有些黯然地收回視線,視而不見的看著腿上的書籍。

  她不想對他的行為多加揣測,但是卻還是忍不住感到失望,他什麽都不告訴她,不就代表他根本就不信任她嗎?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對他的秘密主義真的很痛恨啊!啪地一聲,她重重的合上書本,當作沒看到他的註意力已經轉移到她身上,將書本放到一旁桌上,逕自起身走出客房。

  沒有意外,他跟在她身後走出來了。

  “我到樓下便利商店買個東西,你不用陪我下去。”她隨口說道。

  “一起去吧!我剛好也想買本雜誌。”夏佐說。

  “不用了,你想買哪本雜誌,我順便幫你買。”她故意說。

  “我沒有特定要買哪一本,只是想買本雜誌打發時間,所以自己下去看看,才知道要買哪一本。”夏佐說。

  薑婉蘋不說話了,低垂著頭,背對著他站在大門前,沒有動作。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三年前他提出離婚的那段日子,就是給她這種感覺,渾身充滿肅殺的氣息,還有……神經質!

  那時候,不管她走到哪裏,他一定緊跟在旁,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和現在的情況幾乎相同,唯一的差別是,以前他只會不發一語的跟著她,現在則會說個“剛好也想買本雜誌”這樣的藉口。

  他應該不知道她對他有這種感覺吧!就連她告訴秀映,秀映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說,他不就都是那種一號表情嗎?

  “蘋?”夏佐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從背後探望著她。“怎麽了?”

  薑婉蘋偏頭對上他關心的眸,就是因為知道他對她的關心、擔憂都是真的,才讓她這麽矛盾,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來、咽又咽不下去。

  收回視線,低頭瞪著自己的腳尖,她對自己生悶氣。

  “蘋。”夏佐抓著她的肩頭將她轉過身來,彎身與她面對面。“告訴我,你怎麽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薑婉蘋望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夏佐,你有沒有事要告訴我?”她輕聲問。

  夏佐偏頭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

  “目前沒有,怎麽了?”他很自然的反問。

  “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老實說的話,我就……”薑婉蘋偏頭思考了一會兒,似假還真的說:“我就搬去和秀映一起住。”

  “蘋!”夏佐無奈的喊,頭一垂,靠著她的肩。“不要拿這種事威脅我啊!”

  “那你就老實說啊!”

  “你到底要我說什麽?”他擡起頭來,一臉無奈地望著她。

  “你的記憶恢復了嗎?”她幹脆直接問。

  “還沒完全恢復。”

  “當初和我離婚的原因想起來了嗎?”

  他沈默地搖頭。

  “如果你想起來了,會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

  “如果我堅持,很堅持很堅持,你會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蘋。”還是一樣的回答。

  “你……”她張嘴,又閉上,她真正想問的問題,想知道的事是“恢復記憶之後,你會離開我嗎”,可是她卻問不出口。

  “蘋,有什麽事,說出來。”

  她閉上眼,低下頭。

  “算了,不問了,反正問你什麽,你都不會老實告訴我。”

  “蘋……”夏佐蹙眉。自己露出破綻了嗎?又被她發覺什麽了嗎?

  一直以來,她只在他身上發揮“讀心”能力,依然讓他們嘖嘖稱奇,不管他再怎麽註意,總是會讓她察覺到蛛絲馬跡。

  很多事不說,是為了保護她,也是因為他覺得那些醜惡的事,由他處理解決就夠了,沒必要讓她知道。

  他知道他的做法很專制,會讓她感到不安,但是未來,他也沒打算改變這種做法。

  最近這兩起致命的事件都是針對她,他實在無法掉以輕心!

  “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真的?”薑婉蘋眨眨眼。“就算……恢復記憶,也不會離開嗎?”

  “不會,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擡手環住他的腰,閉上眼,將臉埋進他的懷中。

  她不相信她,但是就算是謊言也沒關系,這樣……就夠了。

  “不要胡思亂想,沒事的。”夏佐輕聲地說。

  “恩。”她低應輕輕的推蒼,“我有點累了,不出去了,想先回房休息。”

  “好。”他攬著她,送她回房。

  “我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你先睡。”他坐在床沿,替她蓋好被子。

  “嗯,晚安。”她低聲說,閉上眼睛。

  夏佐傾身吻了她一會兒,才幫她熄燈,關上房門。

  拿著手機走到客廳陽臺,撥通了蓮川望的電話。

  “是我,繼續剛剛中斷的報告。”剛剛在客房他正和蓮川望用電腦討論近日的報告,正好討論到這兩起針對蘋的致命事件調查結果,就被蘋給打斷了。

  “是。”蓮川望翻著調查資料,開始為Boss做精簡的報告。

  夏佐靜靜的聽著,表情冷凝肅殺。

  原來是那個人!

  沒想到一個他完全沒放在眼裏的人,竟然就是幕後主使,三番兩次危害到蘋的生命!

  他太大意了!

  “望,我舅舅該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夏先生說,希爾小姐很傷心,我想就是因為多年的美夢化為泡影,才無法接受吧!夏先生說希爾小姐過幾天會到臺灣,她希望Boss至少陪她吃一頓晚餐,她就當作沒這樁婚約的存在。”

  “是嗎?”夏佐冷笑。“正好,我也想會會她,看她想玩什麽把戲。望,替我,轉達,我接受這個條件。”

  日子狀似平靜的過去。

  夏佐似乎開始接手管理自己的產業,跟著蓮川兄弟變得很忙碌。

  雖然如此,他還是堅持為她做三餐,接送她上下班,所以他們都是早上一起出門,晚上接她下班之後一起回家,回家之後,還要用電腦和目前好像不在臺北的蓮川望視訊或通話,忙到三更半夜是經常的事。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他父母各自留給他的遺產,不是在紐約和義大利嗎?可是她也沒打算再追問,因為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站在茶水間,心不在焉地盯著微波爐,裏面是他為她做的便當,他的廚藝越來越好了,應該說他的廚藝好像沒有不好過,實在很難相信第一次的早餐是他初次下廚。

  他真的很萬能,有時候她會忍不住疑問,除了懷孕之外,到底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叮地一聲,微波時間到了,她打開微波爐,拿出便當,才回到她的座位,正打算吃午餐,辦公室門口一個同事探頭進來。

  “婉蘋,外面有人找你喔!”

  “好,謝謝,我馬上過去。”她起身走出辦公室,想不出有誰會沒有事先聯絡就直接到公司找她。

  看見同事指了指大廳的方向,她看過去,看見一名金發美女坐在待客的區域,金發美女身後,則立著兩名高大的外國男人。

  她的疑惑更甚,走向那句金發美女。

  “Excuseme……”她才剛開口,就被打斷。

  “你就是薑婉蘋?”金發美女問。

  中文?薑婉蘋驚訝,雖然發音不太標準,可是聽得懂。

  怎麽現在的外國人都會說中文了嗎?

  “是,我是薑婉蘋。”既然對方都用中文了,她也沒必要刻意用英文講。“請問您是哪位?”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金發美女沒有理會她的問題,逕自站起身,往電梯走去,一名男子跟上,另一名男子雖然沒動手,不過意思表達得很清楚,示意她跟上。

  薑婉蘋微微蹙眉。

  “抱歉,我沒有跟陌生人走的習慣。”她拒絕同行。

  金發美女總算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不悅的看著她。

  一會兒,像是決定原諒她的無視般,一副紆尊降貴的神態走了回來,重新在沙發下坐下。

  “我是安娜貝兒•希爾。”金發美女高傲地報上姓名,然後用施恩的口氣說道:“你也坐下吧,姜小姐。”

  薑婉蘋心裏忍不住莞爾,她是不是要說一聲“謝坐”啊?

  不過她什麽都沒說,在這位希爾小姐對面坐下。

  “請問希爾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嗎?”薑婉蘋客氣的問。其實她比較想問的是“我認識你嗎”。

  “姜小姐不知道我嗎?”安娜貝兒問。

  “抱歉,孤陋寡聞。”她說,看見金發美女似乎微微一楞。怎麽?聽不懂成語嗎?“對不起,我不認識希爾小姐。”

  “是嗎?”安娜貝兒點頭。“那麽我還有另一個身份,我是奧德裏奇的未婚妻。”

  姜婉蘋平靜的望著她。

  “你沒有話要說嗎?”安娜貝兒皺眉質問。

  她楞了楞。“很抱歉,我不知道希爾小姐想聽我說什麽?我以為現在是我在聽希爾小姐您打算說些什麽。”

  “我說,我是奧德裏奇的未婚妻!”

  “是,我聽見了,恭喜您,舉行婚禮時,我會備上一份薄禮。”薑婉蘋客氣的說,心裏覺得莫名其妙,她是那個什麽奧德裏奇的未婚妻關她什麽事?眼前這個金發美女若不是認錯人,就是精神有問題。

  而在對方一開始就報出她的姓名的情況下,看來精神方面的問題是比較有可能的。

  “我懂了,你不知道奧德裏奇。”安娜貝兒突然露出一抹嬌媚的微笑。“看來奧德裏奇說的是真的,你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否則你不會連奧德裏奇這個名字都不知道。”

  姜婉蘋保持沈默,等著後續,反正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回應。

  “那麽這個你應該看得懂吧!”安娜貝兒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張經過護貝的剪報,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薑婉蘋好奇的拿起剪報,那是一則訂婚的報導,上面是一張大大的男女主角的照片,照片下方則是英文的文字報導。

  薑婉蘋雙手微微顫抖,胃狠狠的糾結。

  照片上的主角,身穿華麗的晚禮服,美麗的女主角挽著俊美的男主角,兩人依偎面對鏡頭。

  照片下方是文字,她大略看過一遍,內容大約是郎才女貌這類的褒揚恭賀語句、介紹男主角傲人的家世,以及男女主角的姓名——奧德裏奇•夏佐•索莫萊特&安娜貝兒•希爾。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身家背景,為什麽要瞞著她?難道擔心她有非份之想嗎?

  心很受傷,一件又一件,他總是……什麽都不告訴她,在他心裏,她到底算什麽?

  還是說,像安娜貝兒•希爾這樣能與他匹配的對象,才有資格知道他的一切?這張訂婚照,真的是郎才女貌,如果……男主角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叫“夏佐”的人,她一定會贊賞的說一聲天作之合!

  知道了“奧德裏奇”是誰之後,薑婉蘋已經猜到這位希爾小姐找上門的目的了。

  “恭喜,你們看起來非常相配。”她用盡了所有自製力,才沒捏壞手裏護貝的剪報,並且非常冷靜的說:“所以希爾小姐專程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的反應,再次出乎安娜貝兒的意料之外。

  “你知道奧德裏奇這次到臺灣來,目的是什麽嗎?”安娜貝兒緩緩地說。

  “我正在等希爾小姐告訴我。”姜婉蘋平靜地回應。

  “他是為了向你拿回他母親遺留下來的戒指。”

  “戒指?”薑婉蘋胃部又是一揪,貼在胸前的鏈墜突然變得異常的沈重。

  “一個紅寶石戒指,那是他母親留下來的傳家戒指,是要給他妻子的,他說當初隻急著想要擺脫你,忘了把戒指拿回來,所以不得已才會再來找你,就是要討回那個戒指,沒想到竟然會發生車禍,失去記憶,把事情拖到現在。”

  是這樣嗎?原來如此……

  這就是他剛抵達就打電話給她的原因嗎?

  “姜小姐,那個戒指在你手上吧?你已經沒有資格擁有那個戒指了,請你把它還給我。”安娜貝兒說。

  薑婉蘋擡眼望著她,毫無反應。

  “姜小姐,你不會打算侵佔那個戒指吧?”

  “不,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強留。”她輕聲的說,不管是戒指,還是人。“我會把戒指交還給夏……索莫萊特先生,請你不用擔心。”

  “你現在就可以把它還給我。”安娜貝兒強硬要求。

  “希爾小姐,戒指應當由索莫萊特先生替未來的妻子戴上,所以我會把戒指交還給索莫萊特先生。”她堅持。“再說,你有看見我戴戒指嗎?”

  “戒指在哪裏?”安娜貝兒問。

  “保險箱裏。”她隨口說。“希爾小姐不必擔心,當你成為索莫萊特夫人的時候,一定會擁有那個戒指。”

  “好,我相信你。”安娜貝兒說。“姜小姐,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老實說,我不想聽,但是我想你還是會說。”她輕嘲。

  “請你離開我的未婚夫。”安娜貝兒突然哽咽地喊,落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希爾小姐……”她蹙眉,她的態度未免轉變得太大了吧!而且突然提高的音調和哭泣聲,已經吸引了附近同事們的註意。

  “求求你,姜小姐,請你離開我的未婚夫。”安娜貝兒掩臉哭泣。“請你……請你不要利用他失去記憶,欺騙他你們的關系,我不在乎你的行為傷害了我,可是我在乎你的行為傷害到奧德裏奇啊!”

  “希爾小姐,請你不要這樣。”薑婉蘋全身仿佛落入冰窖中,希爾小姐的話是多麽嚴重的曲解,多麽可怕的控訴,把她塑造成了怎麽邪惡的第三者了!

  安娜貝兒擡梨花帶雨的美麗臉龐,傷心欲絕的凝望著她。

  “奧德裏奇深愛著我,如果他恢復記憶,知道他失去記憶的時候背叛過我,就算他只是被你欺騙,錯不在他,他還是會很自責、很難過,我不希望這樣,求求你,別這樣利用他……”

  “呵……呵呵……”她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垂下頭,只手掩著臉笑著。

  老天,她差一點、差一點就相信了。

  或許未婚妻這件事是真的,或許他這次的目的真的是來拿回戒指,希爾小姐對這些事的說詞很合理,尤其又有報導佐證,老實說,她無法懷疑她說的是假的,但是希爾小姐最後的這一席話,她的傷心在乎暫且不講,說夏佐會自責難過……

  屁啦!夏佐那家夥如果會為了不是他的錯而自責難過,那她的頭就砍下來給希爾小姐當球踢!那個人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把欺騙利用他的人抓來,大卸八塊他還會認為太便宜那個人,他會淩遲對方到死!

  “你笑什麽?這種事很好笑嗎?”安娜貝兒楚楚可憐的控訴。“看人家傷心難過,你很快樂嗎?姜小姐,你好可怕……”

  “對不起。”薑婉蘋輕嘆了口氣。“你的意思我瞭解了,戒指我會歸還給索莫萊特先生,我也會遠離你的未婚夫,這樣可以嗎?”

  “你真的願意離開?”安娜貝兒似乎有些意外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

  “當然。”她對別人的未婚夫沒興趣,只要夏佐真的是希爾小姐的未婚夫,她絕對遠離。“還有什麽我可以為你做的,請說。”

  “請你不要讓奧德裏奇知道我來找你,我希望他恢復記憶時,以為我不知道他曾經背叛過我,這樣他的自責會輕一點。”

  “好,我不會告訴他你來找過我,不過……你不讓他知道你來臺灣嗎?”

  “他當然知道我來臺灣,我是專程來找他的啊!我只是不想讓他知道我知道你的存在。”安娜貝兒如此解釋。

  原來他知道啊?

  “希望他今晚見到我之後,可以恢復所有記憶。”安娜貝兒笑得好甜蜜地說。

  他今晚……要見她?

  薑婉蘋錯愕,胃部又是一陣疼痛,讓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希爾小姐,很抱歉,我的休息時間快結束了。”

  “是嗎?那我不打擾你,我們這就離開。”安娜貝兒起身,優雅傲然地轉身離開。

  目送那高雅的身姿離去後,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剪報。未婚妻啊……

  薑婉蘋輕輕的嘆了口氣,起身走回辦公室,沿途聽見了些竊竊私語,溫馨的辦公室氣氛似乎蕩然無存,她只感覺到刺人的批判眼光。

  唉!這個工作大概又做不下去了。

  今晚他們要見面嗎?

  她不想相信,可是希爾小姐沒有必要說這種容易戳破的謊言啊!

  她拿出手機,拇指撫著數字鍵,猶豫了一會兒,又將手機收起來。

  沒有必要專程打電話求證,如果今晚他不在,事實就很明顯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已經涼了的便當,感覺一陣反胃,完全沒胃口了。

  “婉蘋,給你。”一瓶鮮乳放在她面前,緊接著一張年輕可愛的臉蛋映入她的視線。

  “曼晴。”這個李曼晴,是晚她兩天進公司的,巧合的是,李曼晴就是那天在街上不小心撞倒她的女孩。其實說女孩不太恰當,雖然她有一張年輕可愛的娃娃臉,看起來僅二十出頭的歲數,可是實際上她已經三十歲了。

  “看你好像吃不下飯的樣子,喝一瓶鮮乳墊墊胃吧?”李曼晴說。

  “謝謝你,這正是我需要的。”薑婉蘋微笑道謝。

  有別於其他同事聽了片面之詞後用批判的眼神刺她,曼晴一如往常的態度,更讓她感激不已,還是……她並沒有聽見?

  “別想太多,又胃痛。”李曼晴拍拍她,回到自己的位子。

  薑婉蘋眨眨眼,她怎麽會知道她胃痛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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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9 07:03: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的胃很不舒服。

  薑婉蘋側身躺在床上,一手輕撫著胃部,嘗試著是否能舒緩那一陣陣的惡心感。

  廚房裏,夏佐正在為她做晚餐,是的,只為她。

  他說他有事要處理,等一下就必須出門,來不及和她一起吃晚餐。

  她知道是什麽事,他和她的未婚妻有約。

  好吧!至少她已經確定希爾小姐說的話是真的了。

  心,空空蕩蕩的,她幾乎要懷疑,如果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是不是會看見那裏被挖了一個洞,透過洞口,還可以對站在她後面的人揮揮手打聲招呼?

  呵!還不錯,她還有自嘲的能力。

  接下來她該怎做呢?

  當作不知道,默默的等他再次離去嗎?

  房門傳來兩聲輕敲,緊接著便被開啟。

  “蘋?”夏佐走到床邊,看她閉著眼,臉色蒼白,他有些憂心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溫柔地撫上她的額頭。

  薑婉蘋這時才睜開眼睛,靜靜地望著他。

  “我以為你睡著了。”他輕聲的說,彎身與她面對面,擔憂地審視著她。

  “沒有,只是有點累,今天工作比較忙,我連午餐都沒時間吃。”她拉著他的手貼在頰畔,又閉上眼。“對不起,浪費了你幫我做的便當。”

  “沒關系,我只是擔心你餓壞肚子,看你臉色很差,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痛嗎?”額抵著她的額測試溫度,有點涼。

  薑婉蘋搖頭,沒有痛,只是很想吐。

  “蘋,我煮了你喜歡的蹄花面,起來吃吧!”

  “再等一下。”她不想起身,也不想……放開他。

  “別孩子氣了,中午沒吃,再不吃晚餐,你的胃會受不了的。”夏佐擔憂地催促。

  “我不想動,你抱我。”她撒嬌地伸出雙臂。

  “真拿你沒辦法。”他寵溺又無奈的搖頭,伸手將她抱起,走出臥房。

  她雙手圈著他的頸項,依偎在他胸膛,讓他抱著走到餐桌旁,將她放在椅子上。

  餐桌上一碗蹄花面,看起來美味極了,偏偏她完全沒有胃口。

  “快吃啊!”夏佐將筷子遞給她。

  “謝謝。”薑婉蘋無奈,只得接過筷子,開始吃面。

  “對了,實先生說他的電腦壞了,要借用我的,所以等一下他會過來。”夏佐等她吃掉大半碗之後,才稍稍放下心,順便向她提起蓮川實過來當保鏢的理由。

  “嗯,我知道了。”她點頭。

  “你慢慢吃,我進去換衣服。”他摸了摸她的頭,才轉身走回臥房。

  夏佐一進房,一直強忍著惡心感的她,立即沖到浴室裏,抱著馬桶把剛剛吃下去的面全部吐了出來。

  好難過……

  薑婉蘋拖著虛浮的腳步回到餐桌前坐下,無力的趴在桌上。

  我好難過,夏佐……

  房門開啟的聲音傳來,她知道夏佐出來了,但她沒有動。

  “蘋,我該出門了,你……”他看見趴在桌上的薑婉蘋,立即沖到桌旁,撥開她的發,輕撫著她的臉頰,她的臉色真的不太好。“蘋,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我只是吃飽了,就很想睡覺。”她低聲地說。

  “那我抱你回房睡覺。”夏佐小心的將她抱起。

  “可是如果我睡著了,實先生來了誰給他開門?”她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喃喃地問。

  “我再打電話叫他去找我拿鑰匙就行了。”他將她放回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摸了摸她的額頭。“真的沒有不舒服嗎?”

  “嗯……只是想睡覺而已。”她動了動,換了一個舒服的睡姿。“你快去吧!”

  “好吧!那我走了。”

  “再見。”她溫柔的說看著他起身,走向房門。“夏佐!”

  “什麽事?”夏佐回過頭來。

  “……早點回來。”她低聲地說。

  “好。”他對她微微一笑,走出臥房,替她關上房門。

  站在房門口,夏佐的心惶惶然,他知道她不只是太累想睡覺而已,她是真的不舒服。他很不放心,很不想離開她,可今晚這個約非去不可。

  嘆了口氣,他毅然轉身離開。

  踏出公寓,蓮川實已經等在那裏,夏佐將鑰匙交給他。

  “Boss,你已經遲到了,望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他抵達飯店了。”蓮川實接過鑰匙,提醒他時間。

  “她不太舒服,現在在房裏睡覺,你稍微註意一下,有什麽不對勁馬上打電話給我。”他低聲交代。

  “是。”蓮川實點頭。

  “老大。”Lee從暗處走了出來。“有事報告。”

  “說。”

  “今天中午姜小姐有訪客,是希爾小姐。”

  夏佐一愕。那個女人找蘋?

  “談了什麽?”他凜聲問。

  Lee將聽到的話幾乎一字不漏的轉述。

  “哇!似假還真、環環相扣的故事,有夠精彩的,我都不知道希爾小姐原來還能設計出有點像樣的計謀呢!”蓮川實捧場的贊嘆。“Boss,在希爾小姐的算計中,今晚的約原來還有這種作用啊!我們還以為她只是想色誘,做最後的掙紮呢。”

  夏佐沈默不語。所以這才是蘋今天反常的原因?她相信了?

  “老大,還要去赴約嗎?”Lee問。

  “她有她的用意,我也有我的打算,非去不可。”他蹙著眉說。

  “可是你不放心。”蓮川實說。“姜小姐什麽都沒問嗎?”

  “沒有。”他搖頭。

  “大概認為問了Boss也不會回答吧!”蓮川實就他的瞭解分析。

  夏佐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心裏在想什麽呢?

  “實,今晚你不用當保鏢了,和貝雷留在這裏待命。”他下了決定。“Lee,讓她休息兩個小時,之後你打電話說要拜訪她,今晚由你陪著她。”

  “也好,同是女人,看看姜小姐會不會和你說說心裏的事。”蓮川實同意。

  “好。”Lee點頭。

  薑婉蘋用電腦搜尋了夏氏和Cornelius兩大集團,看著熒幕上洋洋灑灑的介紹,她的心更加沈重了。

  看著上面集團重要記事年表,和她結婚之前,他就是夏氏集團的總裁,離婚之後,又成為Cornelius集團副總裁之一!

  她關掉視窗,關閉熒幕,像遊魂一樣飄回臥房,和衣躺在床上,拉出被她當成鏈墜的戒指,盯著戒指上的紅寶石。

  紅色的光芒好美,好像一道光射入她已經陷於陰暗穀底的心,看著看著,想起當初他替她套上戒指的神情以及所說的話。

  他說,這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重要戒指,說他拋下一切離開時,也只帶了這個戒指。

  如果他對她沒有真心,不會把這麽重要的戒指套進她的手指,更不可能忘了把戒指要回去。

  再說,如果他這次的目的是拿回戒指,以蓮川兄弟對他的忠心耿耿,就算他失去記憶,蓮川兄弟也會告訴他“真相”,不會讓他這樣糊裏糊塗下去。

  她慢慢的坐了起來,臉上表情是深思的。

  雖說她對他的“身外之事”完全不瞭解,但她敢說,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的性情了,以他的個性,離婚時沒有拿走戒指的原因,只可能是他要它留在她身邊。

  這麽一想,會把母親重要的戒指留給前妻,果然離婚是有苦衷的,並不是真的要結束兩人的關系!所以他現在回來了,是因為“苦衷”已經解決了嗎?

  還有他隱瞞自己身家這件事,也不會是因為防她,怕她有非份之想,依他的個性,大概會是“你想要?給你”這樣的反應。

  “啊!”薑婉蘋有此懊惱的狂抓了一陣頭,把頭發弄得亂七八糟。因為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妻”的沖擊太大,竟然讓她亂了陣腳!

  現在就剩下“離婚的苦衷”,以及“未婚妻”這兩件事了。

  忍不住撇撇唇,依她猜測,苦衷大概……不,她是絕對不可能知道了,因為是他“苦”,他根本不在乎,壓根不會告訴她。

  至於“未婚妻”嘛!大概一半一半吧,不過很可能只會是“她不是”或者“她是”類似這樣的“解釋”而已。

  說到底,就是他那可恨的秘密主義作祟,什麽都以“為她好”自作主張,結果呢?到底好在哪裏啊?

  哼哼!要不是她太會讀他的心,她早就包袱款款離家出走了!

  “啊!肚子餓了。”她摸摸肚子,惡心感平息了,煩惱的事情想開後,心情就開朗了許多,饑餓感就冒出來。

  下床走到廚房,他不會只煮剛好一碗的份量,所以鍋子裏一定還有面。

  一掀開鍋蓋,果然有,一鍋是鹵蹄花,一鍋是燙熟的面條。

  瞧,她多瞭解他啊!她在心裏自得的想。

  添了一碗面端到客廳,打開電視,正當她愜意地享受難得一個人的晚上時,手機突然響起。

  這個鈴聲……她立即放下碗,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夏佐。

  奇怪,他不是和“未婚妻”約會嗎?還有時間打電話給她啊!她心裏忍不住酸酸的想。

  “餵?”她接通電話,一邊將電視音量轉為靜音。

  “是我。”夏佐在電話另一端說。

  “我知道。”她笑。“怎麽有空打電話回來?”

  “擔心你。覺得怎樣?還不舒服嗎?”他的聲音透露了一絲擔心。

  “不會了,我現在正在吃面。夏佐,你這次煮的蹄花面比上次好吃耶!味道不太一樣,你多加了什麽東西嗎?”

  “你吃出來了?”他總算放下心來,她的味覺向來厲害,之前吃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果然是因為人不舒服,而影響味覺,現在吃出不一樣的味道,就代表她真的好了許多。“我相信你真的沒事了。”

  薑婉蘋聞言,心暖暖的,柔柔一笑。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真的沒事了。”

  “要跟我說嗎?”他問。

  “不要。”她故意說。

  “不能跟我說嗎?”他蹙眉。

  “不是,是'不要'跟你說。”

  “蘋!”夏佐懊惱。

  “嘻嘻,我是投你所好,你惱什麽啊?”薑婉蘋調侃。

  “什麽意思?”

  “你喜歡秘密主義,我當然要響應,所以看你什麽時候'要'恢復記憶,到時候如果我心情好的話,再考慮看看要不要說嘍!”她輕哼。“我肚子餓了,沒事的話我要繼續吃面了。”

  所以她已經猜到他恢復記憶了。夏佐拿她沒轍,決定回去再對她“嚴刑逼供”。

  “好吧!我瓦斯爐上還留了一些鹵蹄花和麵,要吃的話加熱就行了,別吃冷的,知道嗎?”他叮嚀。

  “知道啦!老媽。”她瞥了一眼她那碗沒加熱的面,暗暗吐舌。

  “你真是……”他忍不住低笑一聲,她的聲音很有精神,聽得出來不是逞強。

  “對了,實先生說他不過去了。”他告訴她,免得她空等,不能休息。

  “我知道了。”她其實也不在意。“好啦!好啦!快去辦你的事,處理好就早點回來,我等你喔!”最後四個字薑婉蘋故意嗲著聲說。

  “你是要我現在就沖回家裏是嗎?”他嘆氣,想到她會怎麽等他,他就真的很想沖回家。

  “嘻,好啦,不鬧你了,快去吧,對了,幫我向你的未婚妻問好,再見。”她故意這樣說完,馬上掛斷電話。

  “蘋……”夏佐一楞,瞪著手機,一會兒後他發出一聲短促的笑,忍不住搖頭。

  不是說“不要”告訴他嗎?結果還是告訴他了。

  好吧!他也算了解她,知道她會這樣說出來,就代表她相信他,相信他會好好處理這個“未婚妻”事件。

  這下真的真的可以完全放心了。

  他又撥了一通電話,“Lee不用去陪她了,暗中守著就行了。”

  “是,老大。”

  收起手機,夏佐的表情恢復冷然。

  該去把事情處理掉,蘋還等著他回家呢!

  飯店餐廳,華麗而隱密的包廂裏,桌上擺著珍饉佳餚、香醇美酒,還有悠揚的琴聲伴和著。

  這理該是情人專屬的夜晚,在場的,亦是俊男美女,就連刻意佈置的淡柔燭光,都努力盡責的營造著浪漫氣氛。

  偏偏男主角卻一臉冷凝,渾身充滿肅殺的氣息,夜都還沒開始,就把女主角所有的遐想和企圖殘殺殆盡。

  “陪我吃一頓飯,是很過份的要求嗎?”安娜貝兒哀傷的說。

  夏佐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為什麽不說話?”她委屈的問。

  因為懶得理你。

  “奧德裏奇。”她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打算坐下。

  夏佐擡眼冷冷的瞪著她,那肅殺眼神凍住了她的動作。

  安娜貝兒悻悻地又是回自己剛剛的位子坐下。

  “奧德裏奇,我無怨無悔的等了你那麽多年,你卻連陪我吃一頓飯都這麽勉強,難道你對我連一點憐惜之心都沒有嗎?”心裏的委屈一擁而上,化為淚水滴落。

  “確實沒有,我的憐惜沒有必要浪費在你身上。”夏佐終於開口,這是進入包廂後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怎麽可以……”安娜貝兒不敢置信,哀慟地望著他,浸在淚水中的藍眸美麗得像兩顆頂級的藍寶石。

  不管是何種類型的男人,都應該迷失在她的美麗之中,成為她的裙下之臣才對,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啊!為何他和他身邊的人都視她如無物?反而將那個樣樣比不上她的薑婉蘋視為珍寶、奉為女王?

  她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實話實說,為何不可以?”他冷聲道。

  “她到底哪裏比我好?”

  “你憑什麽和她比?”夏佐皺眉。光是拿蘋和她比,都是侮辱了蘋。

  “是她根本比不上我!”她氣憤的說。“今天是你希望我解除婚約,至少這頓飯你要好好的對我啊!”

  “你以為我會為那種無關系要的原因,委屈自己陪你吃飯?”夏佐冷笑。

  安娜貝兒桌下的手緊握成拳。太過份了!

  “要不然呢?”

  “望!”夏佐驀地大喊。

  “什麽?”她被他突來的吼聲嚇了一跳。

  “Boss。”蓮川望走進包廂。

  “出去!”安娜貝兒生氣的命令。“奧德裏奇,今晚只屬於我們兩個,我不許有人打擾!”

  “給我。”夏佐不理她的對蓮川望伸出手。

  蓮川望將一疊資料交給主子之後,便站在一旁等著。

  “那是什麽?”她皺眉問。

  “我今天不得已在這裏的原因。最近我的身邊不太平靜,有人雇請殺手,想要殺害我的妻子。”

  聞言,安娜貝兒表情微微一變,但一下子便又恢復正常。

  “是前妻吧!你們已經離婚了。”她強調的提醒。

  夏佐沒有理會她的糾正,看了一眼蓮川望。

  蓮川望理解,接續Boss的解說工作——

  “前幾天姜小姐的車子被裝設了炸彈,我們逮到一個監視的人,根據調查,那個男人是臺灣南部一家中小企業的小開,姓王。”蓮川望從資料裏抽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這位王小開,希爾小姐認識嗎?”

  “我沒見過。”她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又放下,一臉鎮定地望著夏佐。“奧德裏奇,你怎麽會認為我可能認識這種人?”

  “可能是因為這個吧!”蓮川望又抽出一張照片推了過去。

  安娜貝兒再次拿起照片看一眼,頓時臉色大變,用力的放下照片。

  照片裏,赫然就是她和王小開熱吻的鏡頭。

  “原來是他啊,你剛說的照片和他本人差太多,所以我剛剛沒認出來。”安娜貝兒辯解。“而且男歡女愛很正常,他來紐約旅遊,住宿在我們酒店裏,碰巧遇到,他追求我,我只不過給他幾個吻而已,奧德裏奇,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夏佐根本懶得理會她的夢話,示意蓮川望繼續。

  “希爾小姐,王小開旅遊歸來之後,便開始和南部幾個幫派份子頻繁接觸,其中有兩個人,一個精通射擊,一個對土制炸彈很有研究,那天保鏢抓到他之後,本來他什麽都不說,不過後來證據確鑿,他只好承認狙擊和炸彈都是他指使的。”

  安娜貝兒靠向椅背,蹺起雙腿。

  “既然都抓到人了,他也承認了,我不懂對我說這些的用意是什麽?”

  “王小開和姜小姐毫無瓜葛,希爾小姐不覺得一個人無緣無故從南到北,還費心思、金錢、時間做這種事,很沒有道理嗎?”蓮川望微笑地說。

  “這我怎麽會知道呢?我和他不過是一段短暫的假日艷遇,並不瞭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一臉無辜。

  “說的也是。”蓮川望點頭。“因為覺得他動機不軌,所以我們又做了更深入的追查,發現兩起事件事發前後,王小開的通聯紀錄裏,頻繁的出現一個位於紐約的電話號碼,那個電話是紐約蠍子幫的聯絡站,那個聯絡站的負責人,叫做馬丁。”

  “所以呢?是這個叫馬丁的人指使的嗎?”

  “希爾小姐不認識這個叫馬丁的人嗎?”蓮川望笑問。

  安娜貝兒眨了眨美麗的藍眸。“我見過的人很多,可是你要我記住每個人的名字,實在是太為難我了。”

  “原來如此,那麽這個應該能喚起希爾小姐的記憶。”蓮川望從資料裏再抽出幾張照片,先是一張清楚的正面照放在安娜貝兒面前。“這位就是馬丁。”

  安娜貝兒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搖搖頭。“好像有點面熟,不過不確定。”

  “那麽這個呢?”一張人事資料表格加上大頭照放在第一張照片上面。

  “原來他曾經是我的保鏢啊!”她恍然大悟。“好可怕,他竟然是什麽幫派份子嗎?”

  “是的,紐約蠍子幫,希爾小姐應該知道才對。”蓮川望笑說。“如果又暫時失去記憶,這個想必能讓希爾小姐恢復記憶。”第三張照片,是安娜貝兒和馬丁赤裸地躺在床上,安娜貝兒抽著煙,赤裸的上臂有一隻蠍子的刺青,刺青上有蠍子幫特殊的數字記號。

  “這並不能代表什麽。”她咬牙。

  “那麽……”蓮川望又放下幾張資料。“這是你與馬丁銀行帳戶的往來明細,以及馬丁和王小開金錢交易往來明細,另外……”再拿出一張記憶卡。“這裏面有希爾小姐請馬丁做聯絡人時的錄影,還有希爾小姐和王小開的電話錄音。”

  安娜貝兒陰沈著臉,包廂裏一片死寂。

  好一會兒之後,她才咬牙,對夏佐嘶吼道:“你想怎樣?”

  “兩條路。”夏佐冷酷的開口。

  “不要再想傷害姜小姐,這些資料和更多的證據,就不會出現在相關單位和媒體手中,否則的話,希爾小姐下半輩子就會在牢獄中度過。”蓮川望說。

  “什麽更多的證據?”安娜貝兒皺眉。

  “相信希爾小姐心裏知道自己做過哪些豐功偉業,不需要我再贅述。”蓮川望淺笑。

  夏佐站起身,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看在舅舅的份上,這次給你留一條活路,往後你的一切都會受到監視,只要你有一絲絲對我的妻子不利的企圖,我保證下一秒你就會被送進全美最恐怖的黑獄裏,供獄中的犯人娛樂使用。”冷酷的警告落下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包廂。

  蓮川望瞥了一眼臉上毫無血色的希爾小姐,有些同情,卻知道不值得同情。

  “那些資料照片,就留給希爾小姐做紀念,我們這裏還有很多,就不說再見了。”說完,趕緊跟上主子的腳步離去。

  安娜貝兒獨自坐在包廂裏,渾身顫抖,不知是氣還是怕,一會兒後,她驀地憤怒又挫折的放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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