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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迷上野女香(公主變變變系列)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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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0: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寄秋 - 迷上野女香(公主變變變系列)

他非洲有個亞裔的女泰山?!   
誰告訴他這不是玩笑話,根本就是,   
但他怎麼真被派來這作專題報導,  
整個人曬得像是烤焦木炭,   
坐個車跳上跳下的適應一級爛的路況,   
好不容易接受非洲有那麼大,  
癡等幾天就是不見女主角,   
睡到半夜竟有只猴子來搶床,   
牠還有個穿著豹皮裝的美女主人來幫腔,  
啥?她的媽是他家太后的手帕交,   
那……她不就是他曾戀戀的膽小鬼公主,   
看她平地不走用蕩的,  
他擔心的問,不知有無猴子曾掉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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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1:24 |只看該作者
圖書館 寄秋

來來來!罩過來,罩過來,請各位睜大愛困的眯眯眼瞧個仔細,圖tu二聲,書shu一聲,館guan三聲,圖書館三個字,跟秋仔念三遍——

圖、書、館,圖、書、館,圖、書、館。

很好,記住了吧!大家都是好學生。

可是他×的圖書館,偌大的圖書館居然找不到秋仔要的書,那就很OX了。

當初挑中寫野生動物這本是因為好玩、稀奇,沒寫過,所以寫來玩也不錯,反正叢林裏什麼都多,還怕找不到動物好寫嗎?

但是,什麼落實世界觀,放眼全球資訊,根本狗屁不通,咱們阿扁實在太鄉土了,以致拍馬屁的地方官多不可數,連圖書館也不落人後加入拍屁一族。

記得政黨尚未輪替前,秋仔到圖書館找有關國外的資訊十分便利,只要照編排科別去找一定找得到,秋仔記得非常清楚,有本野生動物圖監(全球性)排在架子上。

結果咧!現在秋仔蹲在圖書館找了半天,所有野生動物圖監上面總加上兩個字——臺灣。

天呀!只有臺灣有野生動物嗎?其他國家呢?他們的野生動物全死光了不成。

真的很離譜,秋仔完全看不到臺灣以外的動物圖鑒,千篇一律是臺灣特有種,沒有一本是國外動物簡介。

這是不是馬屁拍過頭了,有必要為了政治立場而扼殺我們的求知領域嗎?找資料找得快瘋了的秋仔差點沒拆了圖書館,大喊一群馬屁精。

難怪臺灣會走不出去,因為迂腐的人太多了,後路全被自己封仕,前無路、後無巷地困死海中央,只剩一張嘴對空空吠,人家根本不理睬。

幸好秋仔有遠見,早三年前買下一套「兒童」的野生圖鑒,多多少少從其中偷些東西來用,不然這本書准開天窗。

人呐,真的很奇怪,為什麼要趨炎附勢,能多得一些好處嗎?

害我多花七百多元去買一本《非洲荒野日記》,結果一頁資料也沒用上,因為我寫完了。

唉!錢呀!心疼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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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這個不孝子想活活氣死我是不是,在外頭野蕩這麼多年仍難收心,老是想往外飛,你幾時才能成熟點別讓我操心,瞧瞧你現在的德行像樣嗎?我真不想承認你是戰家的孩子。」

我也不想呀!老爸,可是我身不由己,誰叫我的基因中有一半是你貞獻的、一身風塵僕僕的男子蹺著腳斜倚豪華進口義大利沙發,酒紅色的小牛皮顯得雍容氣派,與他臉上的頹廢氣質格格不入。

落魄青髭滿布下顎,一雙看不出品牌的老舊球鞋磨損不堪,看來像是走過不少地方曆劫歸來,滄桑得令人想請它到垃圾堆養老。

煙叼著未點,不在乎的神情極度張狂,幾天沒睡的眼皮微微下垂,強打起精神聽著幹篇一律的廢話,希望不要誤了待會的約會。

每隔一、兩個月總會上演一回嚴父訓子劇,好像他真的很不成材似的,成天混吃等死沒什麼出息,遊手好閒揮霍祖產,是個名副其實的浪蕩子。

其實不然。

他有一份正當而且稱得上高尚的職業,但顯然對大戶人家而言不算什麼,充滿鬥性和高度挑戰性,能讓他有活過來的感覺。

不過他知道終有一天得放下喜歡的工作回歸家族企業,自由對他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神話,只要姓戰一天就永遠無法擺脫。

沒辦法選擇父母只好一天拖過一天,最後通牒尚未下達,他還可逍遙好些時候。

「到底有沒有將我的話聽進耳朵裏,你還要閒散多久,看你坐沒坐相,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我造了什麼孽才會生下你這不孝子,一點也不懂為人父母的苦心,你的心回來沒……」

虛應了兩聲坐正假意聆聽,疲 憊的雙眸投向窗外一片蔚藍天空,一朵朵純白雲兒變化著萬種風情,時而白兔,時而蒼鷹,時而天使的模樣。

不受控制的意識如天馬行空,半醒半睡之際,雲層中出現一張似曾相識的小臉。

像是被春雷劈中了,一幕幕難抹滅的往事如潮水般湧現,清晰得如昨日才發生。

記憶中有雙怯弱如小鹿般的大眼總閃著淚光,長長的睫毛一掀一掀地好像蝴蝶羽翅非常可愛,紅通通的臉頰細嫩無瑕,如同一尊活人阪的陶瓷娃娃令人愛不釋手。

雪蘭公主。

那是全校小朋友給她的昵稱。

天真純淨的雪柔蘭是每一位小男生心目中的公主,清純可人沒有脾氣,淺淺一笑如春花綻放,靦然似童話中需要王子解救的純真公主。

很難忘得了那頭及腰的長髮隨風飄動的美麗,曾經暗戀過她的他好幾度想偷偷摸她的發,看是不是和想像中一樣柔順,充滿魔力。

那時他曾暗暗發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不讓膽小怯弱的她再因一絲風吹單動而驚嚇不已,害怕的抖著身子噙著淚。

她的淚讓他心疼呀!即使多年以後他仍掛記在心,不知她過得好不好,是否如以往的膽小不敢上學,就怕校門口的梧桐樹上會落下形似毛毛蟲的落葉。

一個名副其實的膽小鬼什麼都怕,仿佛這個世界滿是可怖陰影伺機而動,提心吊膽草木皆兵,可是卻烙在他心底深處不曾遺忘。

美好而顯得愚蠢的回憶,他當時應該向她要地址保持聯絡才是,不該令一段心悸由手中溜走,雖然她只有十四歲,一個小他兩屆的隔壁班女孩。

「……你再給我裝聾作啞試試,別以為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住,憑我的財力要搞垮一間報社易如反掌,你自己考慮要先成家立業還是當你沒用的記者……」

暗自申吟的戰政再也無法以平常心看待,如雪片一般的相片往他面前一擺,意思明顯得叫他想逃,不該自投羅網的回家送死。

為了追一樁宮商勾結的弊案,他整整三天沒闔上眼,就怕這條頭條新聞會因此斷了線,死盯著不敢放鬆。

好不容易踩到狐狸尾巴,眼看著就要挖出醜陋不堪的內幕時,一通病危的電話打亂他辛苦布下的線,徒勞無功的任大魚遊回海中央,想再逮他可難上加難。

可是那位應該在加護病房急救的老人卻精神奕奕,毫無病容地大罵他不孝,氣色紅潤地可以再活上五十年,好應驗「禍害遺千年」那句話。

他真是學不乖老是受騙,下回他要躲遠不讓父親的秘書尋到,他們實在太精明了。

「古家的女兒剛從日本回來,溫雅嫺靜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年齡和你差不多,宜家宜室,看看有沒有意思見上一面。」

「還有陳老的女兒今年才二十二歲,是英國劍橋的高材生,連續拿下多屆華人選美冠軍,瞧這臉蛋多有型,絕對是你會中意的那一型……」

你又知道我中意的是哪一型?誰曉得宜家宜室的背後是不是人盡可夫,選美皇后的後冠又花了多少錢拿下,跑新聞的早看盡人性醜態,真那麼優秀早被人追走了,還能留到現在。

還是他心目中的公主討人喜歡,柔順有禮,有著大大的眼睛,甜膩笑容散發牛奶般清香氣息,白裏透紅的臉蛋讓人想咬一口。

可惜他一直不敢造次怕嚇著她,以為以後還有很多機會接近她,聞聞那令人臉紅心跳的味道。

但是他由少年營回來的前一天,雪蘭公主竟然轉學了,舉家搬到國外不知去向,害他失落了好多年不能平靜,後悔沒早一步表白。

就算當不成男女朋友,至少知道她在哪里,不致老想著她是否一樣膽小,有沒有人在身邊保護她。

想著,想著,戰政的眼微眯,像是身旁正播放著安眠曲叫人昏昏欲睡,如果夢中能出現他小時候喜歡過的公主成人版,相信他寧願一睡不醒繼續作著美夢。

驀地——

一陣結尾式的咆哮聲響起,他趕緊張開不太有精神的雙眼假裝非常用心,不敢挑戰父親大人的權威。

「明天你就開始給我相親,飯局定在晚上七點半左右,在晶華,是徐立委的孫女別忘了……」

「等等,你說要我做什麼?」攸關自身利害關係,他再怎麼疲倦也要提提神。

「相親,明天晚上七點半,徐立委的孫女徐幸幸。」怕他沒記牢他又重複了一遍,不容他藉口不到。

頹廢的神情一掃顯出精神,他暗自申吟地打起太極拳。「明天下午,明天有外國元首來訪,我們報社派我貼身採訪。」

「一間小報社成什麼氣候,隨便找個人代替不就成了,不需要你去看人臉色討飯吃,明晚的飯局你一定要到。」他態度強硬的說。

「爸,你兒子我沒那麼落魄吧!這陣子報社人手不足我無法抽出空應酬,不如你先派仲堯去打頭陣,說不定人家中意的是他那一型。」

不在場的談仲堯怱起哆嗦的打了個噴嚏,心想不知是誰在背後算計他,身為戰家的義子他必須負起責任,分擔龐大的工作量,即使快累成泥了還不能輕鬆,因為他不能像無恥的戰政找個人栽贓。

而非常不幸的,他便是那個泥足深陷的倒楣鬼,硬被拉下水列現在還上不了岸,日操夜操的操出一張閻王臉。

看來像天生冷峻,其實無辜得不敢訴苦,他是勞心過度笑不出來,久而久之臉皮愈繃愈緊如花崗石,讓人望而生畏。

六十出頭的戰無策聲音宏亮的一斥。「你再給我混試試,人家指名的是你又不是仲堯,我拿什麼老臉去跟人家換冷飯。」

不被嘲笑一番才怪,指他教子無方找人代打,毫無誠意地戲弄人,這要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

「爸!你兒子不是牛郎任人點召,仲堯的條件不比我差,我相信徐家千全會為他癡迷。」他哪來的時間應付這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一個人多清閒呀!自由自在沒人約束,不用擔心工作時間過長而冷落了女朋友,一哭二鬧的吵得大家都不好過。

「你說的是什麼話,都老大不小了還想遊戲人間,該負的責任不負全丟給仲堯一人,你對得起戰家的列祖列宗嗎?」

又來了,難道要把祖宗牌位請下來一同訓示?「仲堯的實力足擔大任,爸不信任他嗎?」

「少扯開話題模糊王題,要嘛你結婚,不然就回公司幫忙,我想累死仲堯便宜你這個敗家子。」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許他再大材小用。

他戰某的兒子居然在為別人工作,而且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叫他心裏怎麼能平衡,再加上偌大的企業只交給一人負責,實在負擔太大。

近來仲堯的氣色顯得非常差,而且又有胃方面的毛病,看在眼裏他頗為心疼,就怕真累出病來愧對已逝之友,半夜找他喝茶怪他茶毒義子。

「敗家?!」為之咋舌的戰政自認擔不起這句重話。「再給我一段時間。」

「給你時間風流快活是不是?盡給我招惹野花野草敗壞門風,樂不思蜀地不肯放棄不正經的工作老與我作對,你眼中有沒有我的存在?」

「爸,你說得太嚴重了,別為不是藉口的藉口找我麻煩,我一向以我的工作為榮。」他無奈的予以反駁。

記者人面廣難免有些流言流語流傳,就算不看他的背景,看外表也足以令不少女人傾心,主動邀約和獻身的不在少數。

逢場作戲是男人本色,很難拒絕美女們的熱情相約,即使他裝清高也沒人相信。

至少他有所篩選不致來者不拒,有所圖謀的女人他絕對不碰,以免被纏上脫不了身,這年頭女人的手段可是比男人來得狠,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所以他有過的一夜情經驗多不可數,但是論起維持長久的關係大概只有那一、兩個,不談感情只做床上知己,你情我願可不牽絆。

而和他名字連在一起的脫星和小歌手不過為了增加曝光率而已,大多是假的,魚幫水,水幫魚,不都是新聞嘛!借個名又何妨,無損他的工作熱忱。

戰無策面露輕鄙之色,「什麼工作還得和女人出雙入對到賓館過夜,你當我眼睛瞎了還是耳聾了,不知道你在外的行為有多放蕩。」起碼也找個像樣的,連公關小姐也照上不誤。

喊冤有人聽嗎?那純粹是工作所致。「我的報導公正又確實絕無假公濟私,你只要一打聽便能知曉我在這行風評極佳,絕不是你口中亂搞的三流記者。」

以新聞角度而言,他算是正直不阿的工作者,從不捏造不實報導好嘩眾取寵,製造讓大眾信以為真的謬傳,一切講求證據務實。

雖然不以普立茲新聞獎為最終目標,但他在新聞界也小有名氣,揭發了幾樁不為人知的弊案和貪瀆事件,肯定來自大眾的掌聲而非有形的獎勵。

那次被同業拍到和應召女過夜一事實屬巧合,他正預備報導一系列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時,適巧其中一名應召女郎被姘夫毆打成傷不敢報警,特意打電話向他求救並非曖昧關係。

而那張相片只拍到他扶著一名女子入房的側面,因角度的緣故未捕捉到女子傷痕累累的臉,否則又會傳出他有淩虐的特殊癖好。

事後他未出面澄清是為了保護那名應召女子,工作無貴賤,他無權鄙視性工作者,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所以負面新聞上報他也一笑置之,反正他心胸坦蕩蕩何畏流言,他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是非公道自有定論。

「不管是一流記者也好,或是三流記者也罷,你玩得也夠久了,該回來幫幫我。」他就不信那工作有何樂趣可言。

總算聽明白的戰政一伸懶腰噙著笑。「等我三十歲再來幫你吧!」

「你還要我等你兩年?!」他膽子夠大敢要他等,簡直是不知好歹。

「兩年一眨眼就過去了,你老當益壯還能拚上三十年,何況還有仲堯這頭猛虎助翼,用不著急於一時。」總不能真要他娶個不愛的女人入門吧?

不是他自誇,若是登高一呼,意欲入主戰家少奶奶寶座的人起碼繞總統府三圈,問題是裏頭沒有他所愛的。

「什麼叫不急,你沒瞧見我都老了嗎?白頭發一根根冒出來,不用多久體力也會變差,再等下去我這條老命也拖垮了。」

他的語氣不像适才的強硬,似在埋怨他的不貼心,不懂得為父母分憂解勞,一大把年紀還得勞心勞力的扛起一個企業體系。

「是嗎?」戰政瞧也不瞧地看向一旁茹素多年正在誦經的母親。「媽,你的丈夫身孱體弱了,你多念幾遍經求佛祖保佑他長命百歲。」

「你這兔崽子在說什麼混話,敢對神明不敬。」他身體好得很,無病無災不聽經。

「別動怒呀!爸,小心高血壓。」人一上了年紀總有許多毛病,先未雨綢繆。

「我哪有高血壓……」一見到妻子溫婉無求的平靜笑容,戰無策到口的怒言頓時消失。

樸素的沈靄芳是戰無策的第二任妻子,當年他因為愛上正打算出家修行的她而與第一任妻子離異,到現在他仍不後侮當時的狠心。

他擁有的是蕙質蘭心的人間菩薩,和媒妁之言結合的驕縱前妻相比根本是雲泥之別,夫妻三十年來是他最滿足的日子。

可惜生出一個事事有主見的兒子,從不聽他安排自有想法,讓他淚喪又得意的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忍耐是有底限,他不像妻子那麼好脾氣,如果兒子敢一再地挑戰他的容忍尺度,他將會見識到他為人父的手段有多卑鄙,叫他插翅也難飛。

「政兒,別惹你父親生氣了,聽說你和那個新聞主播走得很近,幾時帶陶小姐回來讓我二老瞧瞧。」孩子少也挺冷清的,尤其這一家子老老少少常不在家。

「瞧!你母親說話了,別說我老是催你,家裏要是有小孩子哭聲多熱鬧……」

小孩子的哭聲……一聽到這頭皮都發麻的戰政哪敢逗留,一雙破舊球鞋非常敏捷的越過沙發往外翻,漂亮的弧度令人讚賞。

但是,攏起的眉可是十分不滿,他還不到定下來的時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沒個理由瀟灑揮手,他一臉不在乎地走出二老視線,耀目的陽光如同他的未來。

一片璀璨。

×××

吼……吼……吼……

吼……吼……

吼……

由遠而近,聲宏而漸歇,一道矯捷的身影單手攀著藤蔓蕩過流澗深泉、高瀑低河,宛如天上飄過的雲兒落下的影子與叢林結合成一體,無法看出是何生物穿梭其中。

形似鐵樹的千里光與麥穗般直立的半邊蓮密佈參天老樹下,低頭喝水的鼷鹿不時警戒的四處瞧望,看看是否有獅子出沒,新生的水豚卻與它相反的優遊水中,渾然不知何謂危險。

打盹的樹蟒高居枝頭曬曬陽光,剛飽食一頓的它根本不想動,傭懶地將身子圈在粗幹上頭往下垂,看來像色彩斑斕的美麗秋千。

一頭脾氣暴躁的豪豬在底下刨土,用著尖利的牙拚命磨啃,像是美食在前又吃不著非常憤怒,不斷地咆吼發出怒焰。

一個沒有規矩、沒有制度的野生叢林占去大半的沙漠國家,在這個只有野獸才能生存的蠻荒世界,一切的文明都不存在。

唯有強悍力量主宰森林法則,任何生物都必須低頭,服膺王者遵循命令,平衡生態。

「喔!喔!喔……喔!喔!喔……」

一陣長尾彌猴的叫聲呼嘯而過,短暫而明白的打著招呼,群居的猴子家族們以鼓噪之音回應著,好像在說:你今天來晚了,是不是獅子大王大鬧彆扭了?

低笑聲輕柔得不似猴音,但是回覆的喔聲又讓人聽不出差別,似同伴在交談回答:我今天睡晚了,你們準備了什麼要給我當早餐?

一說完,小猴子七手八腳的連忙用樹葉捧出青澀果子和香蕉,圍著長得和它們不甚相似的大猴子蹦蹦跳跳,揚高的長臂一點也不怕生。

在這個叢林中有一條不成文的定律,凡是種族與種族之間有一定的活動範圍不得越界,除非食物短缺不得不離開棲息地,否則將接受制裁。

而制裁者正是手拿香蕉大啖,一邊與萊倫斯特家族相談甚歡的大猴子。

「喔!喔!喔……喔……喔!喔!喔……」

聽說非洲水牛昨天又誕生一頭好可愛的小水牛,你去看過了沒?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看過了,看過了,還是我接生的,兩隻漂亮的前腿先出來,累壞了水牛媽媽。

「喔……喔……喔……喔……喔!喔……」

真的呀!好想去看看,可惜路太遠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可以亂跑,小心壞獅子路塔就在附近。

「吱喔!吱喔!吱喔……」

一聽大猴子提及獅子路塔就在附近,原本平靜的猴兒們驚惶失措的四下逃逸,抓著最近的樹枝往上蕩,逗得大猴子哈哈大笑,直笑它們沒膽。

不服氣的猴於又急又氣地猛搖樹,朝底下的大猴子丟擲樹葉,表示它們一點也不膽校

「喔!喔……喔……」

我才不跟膽小鬼在一起,我要走了。

「咈喔!咈喔!咈喔!」

一見大猴子打了個飽嗝就想走,躲到樹上的猴子又一躍而下,不讓大猴子走的攀上其手和腳緊捉不放,要大猴子陪它們玩。

因為有大猴子在,壞獅子和臭脾氣犀牛都不敢靠近,它們可以安心的撿拾地上的栗果當點心吃,順便去河裏洗洗澡和水瀨玩耍。

「不行喔!你們這群壞東西,長頸鹿露西生病了,我得去瞧瞧它生了什麼玻」

不知道嚴不嚴重。

不行,不行,你要陪我們玩,露西只是吃壞了肚子不要緊,我們早上有看見它在河邊喝水。

「一群自私鬼,伊諾雅要生氣了喔!你們不可以為了玩而耽誤露西的病情,萬一它不只是吃壞了肚子呢?」

面露羞傀的長尾彌猴失望的攀回樹上,像是在懺悔不再吵鬧,安靜地不發出聲音。

如果此時有人經過叢林,必會嚇一跳的以為猴子會說人話,而且說的還是中文。

但仔細一瞧——

披散的長髮如雲瀑一般美麗而高雅,獸皮裁成的皮衣由左肩橫披至大腿,微露右肩用一條皮繩束在腰上如一件連身短裙,修長的雙腿勻稱有致,散發著屬於森林的朝氣,比例完美的不輸時下模特兒。

她是個人,貨真價實的人。

一個擁有美麗與智慧的勇敢女人,來去叢林間不受任何阻礙,掌管著這座叢林的大小事物。

她是森林之後,動物的守護神伊諾雅,出生地在遙遠的臺灣。

「別垂頭喪氣,等我看完露西之後再去巡視一下,下午就可以陪你們玩了好不好?」

顯然不領情的猴群故意不理她,抱著樹幹打盹或替同伴搔癢、捉蝨子,不高興她將它們排在第三位,猴子的玩興哪能等,它們現在就要玩。

一瞧見任性猴兒的舉動,臉一板的伊諾雅故作不悅的教訓。

「好呀!原來你們這麼小氣,以後我也不要找你們玩了,最近濛濛森林搬來你們的近親狐尾猴,我相信它們一定會歡迎我的加入。」

不信你們無動於哀。

熟知動物心理的她一說完,急得跳腳的萊倫斯特家族紛紛跳了下來,吱吱喔喔的低頭認錯,表示絕不再犯地希望她原諒。

「我的度量沒你們那麼小,今天先原諒你們一回,不過做錯事就是要罰,罰你們三天不能跟我玩。」

不要啦!不要,伊諾雅太殘忍了,我們要跟你玩,要玩……一群猴子不開心的跑來跳去,不接受懲罰。

「不同意都下行,我決定的事你們不可以更改,我……咦!是莫劄特的聲音,好像很緊急。」

話說到一半的伊諾雅忽然豎直耳朵,聽力靈敏的她能收到十裏以外的豺狼咆哮聲,所以形同她影子的黑掌蜘蛛猴的叫聲不太可能聽錯。

如同一道閃光劃過,長腿飛快的躍過休息的羚羊,跳過大耳狐,身輕如燕的攀著樹藤橫過一棵又一棵的萬年巨木,蕩過巨大的原生植物叢。

有些看起來豔麗的巨型花朵其實含有劇毒,具有食肉性質,一有動物接近不小心碰觸到花瓣,就會像一隻手的快速一捕,然後釋放毒性將動物毒死再慢慢消化。

「怎麼了,莫劄待,瞧你緊張得連聲音都啞了。」

以一般女孩子的體力而言,能在二十分鐘內跑完五、六公里路程實屬不易,何況是崎嶇不平的野林,不走上一個小時恐怕很難。

而她只花了三分鐘不到就找到氣喘吁吁的小寵物,小黑掌一攀上了她肩膀。

「什麼,傲慢的艾撒克受傷了……被盜獵者攻擊……死了三隻高角玲……」

可惡的盜獵者真是太明目張膽了,大白天也敢闖進國家公園進行捕獵,而且還傷了國家公園的管理員及庫克拉族的族長艾撒克。

雖然他傲慢又自大得令人討厭,但是動物們還是樂於親近他,因為他不遺餘力地守護廣大的土地不讓盜獵者入侵,極力維持原始風貌不受打擾。

她不喜歡他但尊重他,他確實在為動物們做事。

「帶路,莫劄特,我們去教訓教訓那些敢傷害叢林生物的壞蛋。」

顯然和她一鼻孔出氣的黑掌蜘蛛猴興奮的吱吱叫,兩掌直拍的掉下她肩膀,要不是她反應快及時一撈,十丈高的大樹底下會多具猴子的屍體。

將臉塗黑的伊諾雅在莫劄特的指引下發現盜獵者行蹤,她弓身爬行如獵豹,條紋豹衣正是最佳的掩護色,一步步靠近……

突地,震耳欲聾的吼聲出自她大張的嘴,附近的動物一聽見她的召喚立即疾步靠攏,驚天動地令人心驚。

趁著盜獵者驚慌的要逃走時,她一躍而出的奪下他們手中的獵槍和車鑰匙,以豹的姿態離開現場,讓人以為他們受到母豹的攻擊。

但真正的處罰才剛開始。

一望無際的肯尼亞安布西利國家公園有半個國家大,想徒步走出公園可就煞費精神了,何況無武器防身走在野獸環伺的叢林中,想逃出生天必須靠奇跡。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盜獵者亡於動物利牙之下也是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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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什麼,非洲出現一位亞裔的女泰山?!」

由南非轉機到肯亞,一路上的荒涼和風沙真叫人吃足苦頭,來自撒哈拉沙漠的酷熱沙暴幾乎籠罩整個東非地區,悶得人氣都快喘下過來。

可是入夜之後又冷得手腳發抖,異常的寒冷如來到北國天地,必須抱著暖爐才不致挨寒受凍,冷的程度和白日的熱度正成對比。

怱冷怱熱的氣候簡直是在考驗人的生存本能,才第三天他已經快受個了想打道回府,但又因為走了一大半路不甘心回頭,硬咬著牙也要撐下去。

除了在南非有個舒適,五星級服務的第一夜外,到肯亞的行程簡直—叫說是餐風宿露,必須依賴吉普車代步才能少走些冤枉路。

錯誤的認知讓戰政以為非洲小國林立,各國人口稀少,應該和臺灣相差不致很大才是,一天來回不成問題,說不定還能拍幾張野生動物相片證明到此一遊過。

結果他被愚蠢蒙蔽了,代價是抽不了身繼續蠢下去。

當他由總編口中得知非洲有位來自亞洲的女泰山時,他的反應是錯愕加怔忡,當是一句玩笑話,隨即捧場的大笑一場,自願跑一趟非洲做專題採訪。

沒想到早就算准他會開口的總編一口應允,並把準備好的粗淺資料塞入他懷中,讓措手不及的他為之傻眼,大半天回不了神。

後來他才知道奸詐的老編事先詢問過每一個資深記者的意願,有志氣的全往美伊戰場尋死去,沒志氣的自然留在什麼都有的臺灣享福,誰要到落後又貧窮,而且沒什麼新聞性的非洲去找一位女泰山。

所以他成了被恭喜的頭號犧牲者,沒人敢和他搶這個鋒頭。

既來之,則安之。敏銳的新聞人還是能從中挖出新聞,他相信自已的直覺不會有錯,這一趟非洲之行肯定不會白走。

唉!他必須如此安慰自己才定得下去,危機即是轉機,不去自我成長怎麼練得出新聞素養。

「什麼時候才能到達肯尼亞安布西利國家公園?不需要爬山吧?」

中非混血的黑膚導遊庫卡朝他露齒一笑,像是習慣「觀光客」的無知。「我們已經在野生動物保護區。」

不甚純正的中文微帶非洲土腔,雖然口音很重但仍聽得懂,臉色一哂的戰政怔然片刻,足足有十分鐘說不出話來,怪罪天氣太熱讓他昏了頭。

不是不曾出過國採訪,即使進行國際訪談也大多選在高級飯店或大城市,很少深入蠻荒地區做專題報導,非洲的原始叢林他還是第一回涉足,難免生疏地鬧出笑話。

從事記者生涯五年來,戰政的工作性質偏向國內政壇,他一向以追蹤政要的醜聞為第一優先,成績斐然受同業讚揚。

但是被他揭發的人物可不見得贊同,官商勾結之下多少會和黑道扯上關係,他一個勁的往前沖常不顧及後果,因此得罪了不少權貴人士而不自知。

這回總編是故意調開他,以防他和所報導的政治人物起正面衝突,對方已揚言他再不收斂必加以報復,所以報社才不得不採取緊急應變措施。

不過他本人並不知情,以為只是被上司設計而不幸中槍的罹難者,暫時放下手邊踩著的線頭先飛一趟非洲,他預計最多三天便可返回臺灣繼續做後績報導。

「這些年來我們國家厲行野生動物保護措施,但是盜獵者實在太猖狂了,為了一對象牙不惜獵殺甫懷孕的母象,讓不少愛護動物的人士非常痛心。」

庫卡暗示他最好不要任意傷害動物,它們是受保護的,彌足珍貴。

「我尊重你們對野生動物的愛護,我是記者並非來狩獵,是專程實地來瞭解瀕臨絕種野生動物的現況,好喚醒大眾對它們的重視。」

一見他臉色稍霽,擔心被踢下吉普車的戰政才略微放心,不枉他熱心的解釋一番。

「原來你是記者,真看不出來。」他當是來享受狩獵樂趣的觀光客。

聽說亞洲人最喜歡取動物身上的某些部份進補,因此盜獵的情形才會日益嚴重,使得原就稀少的野生動物幾近滅種,必須靠人工撫育再野放,保持一定的生態平衡。

而採集自動物身上的象牙、犀牛角等物大多銷售臺灣,然後再轉運亞洲各國,因此他才會懷疑他有所目的而來。

這句話是貶還是諷刺,他哪里不像記者?「據說東非地區出現一位女泰山,不知道你聽過沒?」

神情為之戒慎的庫卡謹慎的說:「你看太多泰山之類的電影了,這年頭哪來的女泰山,都是人家亂傳的。」

「我真的是記者,你用不著防備我。」他取出中英對照的記者證讓他看。「我是特意來為她做一系列的專題報導,讓世人知曉她為動物們所做的努力。」

「有些人做了好事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動物們需要的不只是一位守護者,而是所有人都能傾其全力保護它們。」

口風挺緊的,莫非他認識「她」?

心存疑惑的戰政若有所思的看了庫卡一眼:心想這位亞裔籍的女泰山可真神秘,神通廣大的連當地人都為她守口如瓶,不輕易吐實。

可見傳聞不假必有其人,而且深受當地人愛戴,否則他們不會如此袒護,小心防備。

要探出口風可不容易,他想待個三、兩天可能難達目的,說不定得耗上一段時日與當地人周旋,方能得到他想要的新聞。

「為善不欲人知雖是美事一樁,但達不到抛磚引玉的成效,若要喚起全人類的艮知,得要有一位精神領袖登高一呼,這樣子才能引起共鳴。」

自顧不暇的人類連自己都快保護不了,誰有閒工夫去管非洲小國的動物死活,門前雪好掃,瓦上霜就算了,眼不見為淨。

若是他絕不會為這些動物們請命,物競天擇此乃上天旨意,該滅種的還是留不到下一世紀。

「伊諾雅不喜歡……呃!我是說不一定要什麼女泰山,隨便找個有力人士出面不就得了。」她不喜歡曝光,受人注目。

原來她叫伊諾雅呀!眼底藏苦笑的戰政故意套話。「你怎麼知道伊諾雅不願意為動物們多出一份心力呢!也許她就在附近埋怨你自作主張。」

「嗄!你認識伊諾雅?」庫卡下意識的東張西望,單純的末加以提防。

應該說他是不善於隱瞞的老實人,話一套便不自覺的流露出真性情。

他佯裝熟稔的一笑。「以前她和我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我怎麼不認識。」

不知誤打誤中的他說得若有其事,表情真誠得令人無從懷疑,讓領路的庫卡信以為真,兩排白牙張開說出他要的第一條新聞。

「也對,你們都是臺灣人。」他狀似喃喃自語的一說,輕得近乎百語。

但另一人聽見了。

「什麼,她是臺灣人?!」戰政驚訝的神色一露,不敢相信耳中聽接收的訊息。

「你不曉得她是臺灣人?」他比他更驚訝,表情一變的收起隨和笑臉。

啊!糟了,他得趕快把謊圓回來。「她常說她是日本娃娃,害我一時忘了她真正國籍,老當她是日本女孩。」

事實上他心中猜想的是泰國或印尼方面,這些國家有很多原始森林,比較像能孕育出女泰山的環境。

但他從沒想過她來自臺灣,差點大意的露出馬腳,總編的資料口注明亞洲人士,性別女,年齡不知,一切要靠他挖掘才有一篇報導。

不過他真嚇了一跳,搞不好某年某月某日他曾在街頭和這位奇人錯身而過,只是相見不相識的彼此錯過。

「伊諾雅一點也不像日本人,大而有神的雙眼活似兩顆黑水晶鑲在白玉上,眼睛一動如在說話似非常動人,我們族人常說她是塔妮拉女神的化身。」

「塔妮拉女神?」戰政感興趣的一問。

不疑有他的庫卡隨口說出,「是守護新生兒和農作物的女神,也就是生命之神。」

「她那麼……厲害?」還能賜給生命下成。

未免誇大其實了。

「這是一種尊敬,伊諾雅的家人也救活不少我們族人……」怱覺說得太多,他白牙一露,裝傻的轉栘話題,「左邊過去七公里處是非洲水牛棲息地,猴麵包樹下有一窩出生不久的鼦鼠,你要取景最好的角度是查爾安峽谷,又緊鄰杳爾比沙漠,非常壯觀……」

接下來他不曾喘息地介紹東非的風光,盡責的當起導遊訴說亞伯達山的美景,以及熱帶雨林的原始、駭人實例。

食人族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是動物天地,它們讓原始森林活了過來,不再死氣沈沈。

侃侃而談的庫卡臉上有著身為非裔民族的驕傲,他們擁有無數的野生資源和強韌的民族性,面對嚴苛的生活環境仍不屈服,接受阿拉的考驗。

如數家珍的說起種類繁多的野生動物時,他黑色的皮膚上泛著光彩,閃閃發亮的像在說自己孩子的成長史,巨細靡遺地仿佛親眼目睹它們的一生。

顛簸的路面凹凸不平,越近雨林區路況越是曲折難行,縱使吉普車的性能良好,連續顛上七、八個小時車程也不好受,取了些景的戰政由一開始的微笑變成苦笑。

他有種被打敗的感覺,不管是人或是天候,他覺得自己像是烤魚的木炭,一遇著熱自體燃燒。

可是一見神清氣爽的庫卡不受影響地開著車,汗顏的他不好意甲明說早已汗流浹背,希望找個地方歇歇涼,別再讓他聽見獅子如何英勇地撕裂角羚咽喉。

吼——吼——

吼——

一陣似低音的咆聲怱起,戰政立即精神一振的坐直身子,委糜神情愛得專注。

這不是獅子的聲音,亦非老虎的吼音,如此強大的力量似由腹部壓擠而出,回蕩四周久久下散,將叢林的生命一口氣喊出。

「是野狗群,我們得避開它們。」它們比豺狼更兇狠,咬住獵物絕不放口。

遠處零星幾隻犬科動物徘徊岩羚群附近,伺機而動的準備獵食離群的小岩羚。

「剛才的吼聲是……」聽起來像是人類聲帶發出的低吼聲。

庫卡眼神閃爍的道:「是山魈的叫聲,常有不聽話的一、兩隻溜出保護區而被其他族群驅趕,別去招惹它們就不會有事。」

「可是……」他仍有疑問。

驀地,一道速度極快的黑影拔地竄起,瞬間消失在交錯的林木當中。

雖然只有一眨眼的時間,但他肯定看到的是個人無誤,身上有豹紋,黑得發亮的發長如瀑,絕不可能是佛狒或猩猩。

「保護區的山鼠向來大如獾不足為奇,我們還有巴掌大的蒼蠅到處飛呢!」庫卡故作幽默的掩護一閃而過的身影戰政配合的不拆穿他。「是挺大的,足足有一個人身長。」

他訕笑的將方向盤一轉。「我先帶你到我們庫克拉族村落過夜,那裏有你們臺灣來的醫療研究小組。」

「我們的醫療研究小組?!」臺灣人真是無所不在呀!有土地的地方就能落地生根。

「是的,他們來了快十二年,伊諾雅的父母也在其中。」他不避諱的直言,真以為他們是舊識。

臺灣有多大他並未見識過,但是大部份的人應該都相識,如同庫克拉族人。

「一家三口?」咦!有股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雪蘭公主一家的成員不就三人。

哇!大概想多了,她怎麼會跑到原始叢林與動物為伍,她膽小得連一隻蚊子飛過都嚇得臉發白,直說是蜜蜂攻擊她。

暗自取笑自己的戰政俐落的爬一下頭髮,打起精神迎接未來的挑戰,這趟行程越來越有趣了,他迫不及待要……

結束它。

天呀!真熱。

×××

吱……吱……吱……

鬥大的星子垂掛彎月下方,皎潔的月色照亮泥濘上地,一雙小小的腳印在月光下特別明顯,似乎是故意用力踩上去。

吱……吱……吱……

萬籟俱靜,蟲鳴蛙叫歇息,風吹過樹梢喚醒夜梟,翅膀一拍低飛入林,不多時捕獲一隻松鼠用利爪撕扯,它的晚餐剛上桌。

吱……吱……吱……

簡單的木屋以茅草為頂,一道光透過木板釘制的窗戶射入屋內,寧靜祥和的不知有戰爭存在,但是……

睡在吊床上,翻來覆去的戰政好不容易才闔上眼,正欲作個香甜美夢好擺脫白日的勞累,他實在累得不想張開眼。

半睡半醒之間仿佛有一隻毛絨絨的手在摸他的臉,吱吱吱的聲音雖然低卻吵得他睡不安穩,幾度揮開又不死心的伸了過來。

如此重複了幾次,再無知覺的死人也會有所反應,沒辦法好好睡個覺。

一片黑暗是甫睜眼所見,他閉了閉眼再張開,一雙骨碌碌的發光小眼近在眼前,他不動聲色暗自吃驚,觀察它是否懷有惡意。

眼與眼互瞪了將近十分鐘,慢慢習慣昏暗光線的視覺發現是一隻不畏人的小猴子,過度靈活的猴眼給人一種它有超乎猴群的智慧,似乎能與人溝通。

驀地,小毛手推了他一下,測試它的力量能不能將他推落吊床。

像在玩,又似在捍衛主權,無聲的齜牙咧嘴想嚇走他,見他無動於衷又跳上他肚子,兩手胡亂揮舞好像在警告什麼。

戰政笑了,當是玩具地往它頸上一拎。

「嗨!小東西,你打哪來,你走錯路了知不知道?你的家在叢林裏。」八成是迷路的小猴,見他新鮮才好奇的攀窗而入。

它吱吱叫地舞動手腳要他放下它,可是他不為所動的彈它小鼻子,逗得它吱吱直叫。

因為他聽不懂猴話。

「擅闖私人住處是有罪的,諒你是初犯快快離開,別想賴著不走。」喝!挺凶的,還想咬他。

裝腔作勢要咬人,其實它被教養得很好,是叢林中的小紳士絕不傷人,除非是自衛和爭地盤。

「小東西很不乖哦!打擾我的睡眠可是該處以極刑,你想留下猴腦這是猴掌?」

他自覺無聊的為之低笑,居然半夜不睡的和猴子聊天。

全身烏黑的猴子聽得懂人話似的直踢腳,一副想逃生的拚命吱吱叫,生怕小小的猴腦被惡毒的人類取走之後便活不了,他是個賊。

訝色微現的戰政當自己神經過敏了,它在和他說話嗎?「我是人不是猴子,等你會說人話再來溝通。」

吱吱吱……它掙扎得十分厲害,張牙舞爪的姿態像在發怒,但在下一秒鐘它忽然停止動作,可憐兮兮的朝窗戶某一點直望。

「怎麼,同伴來了,希望這次來隻會說話的大猴子,我會考慮不生吃猴肉。」

嘖!真聽得懂人話,還會發抖。

這是他來到叢林中遇見的第一件趣事,猴子也會怕死,稍後再記錄到本子裏當作專題的花絮。

原始叢林的小部落人數並下多,大約三、四千名分住四周,以小孩和婦女居多,大部份男人出外打獵不常在家,老人閒適的卷著煙草湊合著抽。

由於語言不通的緣故,他來了三天仍未接觸到與此次採訪相關的人事物,天一亮就隨庫卡到處走動,大略的瞭解野生動物的作息、習慣。

至於他口中的臺灣醫療團剛好深入內陸為其他部落義診,所以錯過的他只好暫借其中一人家中,等他們回來才有機會一探女泰山的真實面目。

「欺負猴子是不道德的事,你不能因為它們忠於原始本性而威脅它們,猴子不說人話是理所當然的。」

為之一震,戰政頸背的寒毛直豎。「天呀!猴子會說人話?!」

天底下還有什麼辦不到,如果連猴子都學會說人話。

「咯……咯……你睡傻了呀!你見過會說人話的猴子嗎?」她只瞧過會說猴話的人。

那就是她。

「你不是猴子?」聽起來像女人的聲音。

低低沉沉的好似故意壓抑,有幾分驚悚感。

「我說我是猴子了嗎?先入為主的觀念很要不得喔!」說不定他還以為非洲全住著一群野人。

「你是個人……」咦!不對,她的腔調分明是……「你是臺灣醫療團的人?」

「是也不是。」她沒那種偉大情操行醫救人,她只喜歡與動物為伍。

人心太難測了,不像動物單純得沒有虛偽,只要瞭解它們的習慣便能和它們做朋友,以玩的方式建立濃厚感情,它們到死都會記得她身上的味道。

自相殘殺的人類為了某種利益總是傷害同類,仗著人數眾多不怕滅種地大肆殺戮,遲早有一天會得到報應,反噬力量會傷了自己。

「你是人,但不是醫療團的人,對吧?」是人就放心了,這世界還不算太亂。

「聰明。」她彈了彈手讚揚他猜得准。

「你的中文說得很好,一點也聽不出地方土腔。」啊!他說錯了什麼嗎?

輕細的笑聲一揚而起,打趣的回答,「謝謝,我父母教得好。」

「你是庫克拉族人?」她的聲音非常悅耳好聽,但是為什麼他老有一股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是也不是。」她笑得更動人,在黑暗中只有她是唯一的王者。

又來了。「這是猜謎嗎?」

「不,麻煩你先放開莫劄特,它快被你勒死了。」可憐的小笨蛋,笨得挑釁體型大它十倍有餘的人。

要不是聽見它的叫聲趕回來,這會兒它准嚇得翻白眼,裝死地讓人、撿個便宜煮鍋鮮猴湯。

她不是庫克拉族人,但是從某個角度而言,她和庫克拉族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來此十多年早視叢林為第二故鄉,如無意外她打算終老此處,葬在她所喜愛的土地上。

「這是你的寵物?」看來她受過一些粗淺教育,所以才將寵物命名為莫劄特。

無形中他又受偏見影響,以為當地居民受教育程度不高,自行推斷其是沒受過教育的一群土人。

「你很喜歡自下定論,我不養寵物,它是我的朋友。」瞧!看你還敢不敢頑皮。

戰政剛一放手,害怕少了猴腦的黑掌蜘蛛猴連爬帶攀的越過窗口,投向一道清雅人影,驚恐未定的吱吱喳喳忙告狀,兩掌攀緊不敢放。

月光打在半邊蓮的葉子上,站在底下的人兒只見陰影未見容貌,遠望是個女人身段,腿長腰細的撫弄撒嬌的猴兒。

「你和猴子做朋友?!」似乎有什麼要跳出胸膛,隱隱約約要探出頭。

她輕笑地摘了一片樹葉在嘴裏一嚼。「所有的動物都是我的朋友。」

「所有的動物……」靈光乍現,戰政想起她是誰了。「你是伊諾雅。」

「耶!你認識我?」她沒那麼出名吧!連個觀光客都知道她是誰。

他跳下吊床走到窗邊希望與她面對面交談,「我是臺灣來的記者,專程來採訪你。」

「採訪我?」她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像是十分愉悅。「你會不會走太遠的路了,我前幾個月才回臺灣一趟。」

白浪費機票錢。

外婆生日吵著要他們一家回去祝壽,可是爸忙著救人,媽抽不出空要研究雨林原生巨花,因此最閑的她一人當代表回臺灣挨駡。

真的從頭到尾沒停 過,外婆的嘴巴好像不會酸似的,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數落她那兩個「背祖忘宗」的父母,除了她睡覺的時間。

她可以說是從臺灣逃回來的,德高望重的外公居然打起她的主意想留她下來,不惜找了一堆「青年才抗來傷害她的眼睛。

他以為她一旦定下來便不會學她父母東奔西跑,一踏出國門就像失蹤似的老是聯絡不上,總有個「乖」孫子承歡膝下。

但她還是逃了。

野慣的她哪適應得了狹小的都市,沒山沒水沒叢林地叫人難過,甚至沒有大樹可攀,高聳的水泥屋住久了會令人窒息,她不走要留著當地標嗎?

「小姐,你耍我呀!」戰政沒好氣的朝黑暗一喊,有點不是滋味。

她坦白地向前走出一步。「是呀!我是要你,誰叫你欺負我的朋友。」

對嘛!對嘛!不給他香蕉吃,他以大欺校吱吱叫的莫劄特在她肩上跳來跳去,一副很神氣的模樣。

「你……」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想下出任何形容詞來形容她的美麗。

一開始的假設全都推翻了,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讓他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她美得出奇。

月光映照出五官鮮明的絕美容顏,帶笑雙眸翦翦似朝陽,令黑夜中也有一股暖意襲來,吸引著花草樹木去崇拜她,連他也不例外。

尤其她有張適合接吻的性感豐唇……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家,而且霸佔了莫劄特的『客房』。」那是它的專屬睡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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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真的很眼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在哪里見過,但不合作的記憶故意找碴,硬是挖不出來的庫存在腦海裏,幹呼萬喚死也不出來。

在遇上美麗叢林之後的第三天,臺灣醫療團隊終於從加拉納河河畔歸來,一行十多人熱切的和他打招呼,不見生疏的招待來自故鄉的他。

盛情難卻之下他失去兩天自由,尤其是那位長相甜美,有意無責朝他示愛的中非混血兒迪娜,她的熱情叫人受不了。

要找的人找不到,不想見到的人時時出現眼前,前途多舛的專題報道何時才能寫下第一行。好不容易跳窗逃開之後,本想拜託庫卡帶他進叢林找尋伊諾雅,誰知他連連搖頭直說不妥,要他別冒險闖進危機四伏的叢林。

無人帶路又不甘毫無進展,索性繞一圈往部落走,看能不能碰碰運氣出現曙光,臺灣還有一堆工作等著他,沒法子任他長期守株待免的等她回來。

而他更想證實一件事,她是否如那夜所見的美麗而非出自想像,月色美化了他眼中的她。

一種悸動由心散發,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誤食了什麼迷惑心志的果實,因此念念不忘她清朗笑聲,不為採訪單純的想見她一面。

迎面走來的一對中年男女看來很眼熟,他不假思索的判定他們是夫妻,那種強烈的熟識感讓他不作他想,不由自主的趨近一問。

「我們在哪里見過嗎?」戰政主動的遞出名片攀談,希望藉此解開疑惑。

一頭霧水的夫妻相視一眼,眼神是困惑的。

「你有姓戰的朋友嗎?」男子問。

女子回答,「是你的朋友吧!我的社交圈很小,只容得下花花草草。」

「可是我也沒有姓戰的朋友呀!他的年紀小得可以當我兒子了。」好像和蘭兒差不多歲數。

「老下修你偷養女人不成,我可沒本事替你生兒子。」一個女兒就差點累死她,她才不自找苦吃再生一個。

欠下一身兒女債得還一生。

「呵……我要真敢偷養女人不被你一刀給閹了,咱們蘭兒可就甭想出生了。」

是兒是女都是心中寶,一個兩個是緣份。

「蘭兒」這兩個字像一把開啟記憶寶庫的鑰匙,直接通往亙古的開元世紀,像看別人的故事似一頁頁翻開,來到戰政初次心動的小校園。

恒陽國校

一個學生不過千的貴族小學,卻容納了大臺北地區所有仕商子弟,權貴高官之後,良莠不齊的學子形成小型的上流社會。

在一群趾高氣昂的小學生中,剛升上五年級的戰政很難不發現孔雀群中出現一隻小白鴿,畏生的雙眸流露出對陌生環境的害怕。

從那一刻起,他的命運似乎註定為她守護,如同具有榮譽感的騎士只為他的公主效力。

原本一升上國中他便要出國當個小留學生避免升學壓力,但是為了她他放棄放洋的機會,按部就班在一旁等著她走近,小心翼翼的挺起不厚的胸膛替她斬荊除棘。

她不知道他替她做了多少事,因為公主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無憂無慮綻放令人心口發甜的微笑,不必為瑣碎的小事煩心。

「嗯!請問是雪醫生嗎?」他記得公主的父親是位醫生,而母親一是植物專家兼藥劑師。

男子微露驚訝地發出爽朗笑聲。「好久沒人叫我雪醫生了,他們都叫我古古。」

他們指的是當地部落之人,古古是庫克拉土語,意思是神聖的巫醫。

「果然是雪醫生和雪阿姨,我是戰政,戰無策和沈靄芳的兒子。」果真是個意外,他鄉遇故人。

同樣一訝的雲紫英笑著打量故友之子。「原來是小尼姑的兒子呀,我當真認不出來了。」

人家說女大十八變,現在要改口了,一別多年,當年瘦瘦小小的男孩已經長得高大結實,塊頭是當初的一倍大,稚氣的痘子臉消失不見,換上一張帥勁十足的俊顏。

要她年輕個三十歲准讓他迷倒,歲月催人老,下知不覺中她被這群孩子追老了咯8老婆,你是指你那個差點出家的同學呀?」清清秀秀的女人,老是無欲無求的勸人要惜福。

「是呀!被他不肖的父親給勾引了,拋棄佛祖和求道成仙的機緣為愛庸俗,我一直覺得滿可惜的。」她真的很適合修行。

慈眉善目,一身佛緣。

「啊!我想起來了,她就是嫁入姓戰的人家,你一直嚷著糟蹋了,好好的秀女卻被對前妻寡情的男人給侵犯了。」明明是你情我願的婚姻卻讓妻子說成強暴,氣得姓戰的男人幾乎發誓要老死不與他們一家往來。

想想還真有趣,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老是口無遮攔的胡扯一通。

聽他們笑評著父親的所作所為,一臉窘色的戰政清清喉嚨打斷兩人的回憶,「呃,兩位在非洲過得好不好呢?」

兩人一轉頭,目露和善的一笑。

「如魚得水呀!叫你媽也來玩玩,包管她樂不思蜀的忘了心中有佛。」雲紫英以她的觀點而言。

對一個植物學家而言,有哪個地方的植物比雨林裏成千上萬的遠古花木來得有研究性,她一頭栽下就回不了頭,至今仍不減興趣地打算用一輩子時間來解讀這片神秘大地。

她是不拘小節的人,和沉穩正直的丈夫相愛至深,有志一同的拋卻城市的包袱放下名利,不畏艱辛地實現心中的理想。

而他們辦到了,也沉醉在所想像不到的豐富世界裏,真正樂不思蜀的完全無視臺灣方面的親情呼喚。

戰政尷尬一笑,不想死在父親的亂拳之下。「長途跋涉對她來說太勞累了,她不喜歡坐飛機。」

「你這個孩子真護短,八成是你那暴君父親不讓她出門,硬是把她關在豪華牢籠裏數佛珠。」要是她准受不了。

日日夜夜對著佛經和牆壁,不瘋也憔悴。

「雲姨誤解了,是母親生性淡泊不愛野游,並非父親限制了她的行動,他巴不得她多走動走動別老惦記著佛祖。」老和神明爭風吃醋。

若非虔誠禮佛的母親不忘顧及父親的心情,家中的佛壇早被父親拆了,丟入火爐化成一堆灰燼。

他一直搞不懂個性如此迥異的兩人怎麼是夫妻,一個暴烈如火,獨裁專制,從不以他人意見為意見,一個柔似春水不問世事,情緒淡得不起一絲微波,彷佛真是天上神仙轉世下凡。

但不管父親在外受了多少氣,他一回到家絕不把脾氣發洩在妻子身上,熾烈的深情像是永不熄滅,讓人瞧不出他曾為了這段情而狠心離棄第一任妻子。

有人說他無情無義拋棄糟糠妻,有人稱讚他忠於所愛勇敢挑戰道德標準,面對兩極化的批評,母親依然心如靜水地被愛著,同時也付出愛的關心她所愛的人。

「哎呀!別太認真,雲姨跟你開開玩笑而已,我還得感謝你父親的『俠義』,不然靄芳真當尼姑去了。」她會少掉一個知心好友。

想找人談天得到廟裏去,葷素不忌的她肯定不自在到極點。

幸好有個笨蛋搶下另一個笨蛋,配成聰明組合。

「是呀!千萬別當真,叢林中沒規炬可言,一切隨意,對了,你父母最近好嗎?」有十多年沒見了。

「很好,父親照樣忙著賺錢取悅我母親,茹素的母親仍一心向佛。」你們的女兒好嗎?戰政沒敢問出口。

當年雪嫩似玉的小公主不知生得如何,是否如記憶中一樣出塵清靈,宛如皇冠上的寶石散發璀璨光芒。

忽然間,他眼前浮現一張帶笑的開朗面容,輕而易舉的掩去小公主的光芒,讓他錯愕的幾乎要發笑,兩人怎會重疊成一個影像呢?

公主絕不會淪為野人,她的氣質與端莊無人可及。

可是,他此刻想的不是青梅竹馬的小公主,而是逗弄著猴子的叢林公主。

「呵……聽來很幸福,你雲姨老是擔心她的同學被欺壓,現在可就安心咯!」

嗯!一切都沒變,很好、很好。

一臉滿足的雪懷逸不因環境惡劣而喪志,反而樂在其中的擁著妻子開懷。

「你們住在叢林裏不覺得悶嗎?」戰政拐彎抹角的想把話題引回他最關注的那人身上。

「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有些樂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們的血液已和這片土地結合了。」膚色雖然不同,但心是相通的。

大家都有一顆悲懷土地的心。

「不回臺灣了嗎?」聽他的語氣似乎有意終老此地,不願重返文明。

雪懷逸笑著一睨妻子的眼,溫和的說:「誰曉得呢!我們不去預想未來。」

未發生的事誰也不敢預料,緣去緣來但憑天意。

「那雪蘭公主……」忽覺自己問得躁急,戰政語氣一緩的問:「你們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她還在念書嗎?」

記得她是個讀書高手,年年名列前茅,全校前三名必有她的名字上榜。

「不了,一拿到開羅學院的文憑就野了,我們都管不住她。」雪懷逸的臉上有著為人父親的驕傲和無奈。

「管不篆…她?」是他聽錯了吧!那個安靜又恬柔的小女孩?

他局促的一笑。「你知道孩子大了總會變,不可能老停留在孩提時期。」

變得他不知該說教育太成功還是改造大失敗,完全超出他們的想像之外。

不過她開心就好,人活得有目標最重要,不求功成名就只願她平安長大,所有的付出也就有意義了。

「你的意思是……」為什麼他有一絲不安,好像即將面對毒蛇猛獸?

雲紫英豪氣的大笑。「他的意思是你別指望見到溫溫順順的雪蘭公主,她和以前的膽怯女娃完全不一樣了。」

「呃!我……」像是被看穿心意微赧了耳根,戰政下自在的轉開視線。「她還和你們在一起嗎?」

「是也不是。」那自私的孩子快忘記她也有父母了。

咦!好熟悉的對白,前不久剛聽過。「雲姨別擺迷棋了,我功力粗淺。」

雪紫英故作哀怨的說:「她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女探險家,有空路過才會回來瞄兩眼,我有半世紀沒瞧見她來問安了。」

「呵……誇張,是你老沉迷於植物研究而沒發覺她一直在家,你對女兒的關注還不如那片原生林。」她才是不回家的那人。

「你喔!幹麼拆我台,一提你的寶貝女兒就忘了我的存在。」獨立的蘭兒比她更不需要人照顧,當然不用她操心。

「你們都是我的寶貝,我最愛的家人,一個我也不敢忘記。」雪懷逸打趣地流露無偽真情,真心的愛著帶給他平實生活的妻女。

人的一生能有幾次選擇,他從不後悔當初的決定,能讓她們找到快樂是他一生最大的心願,他了無遺憾。

「你們聽過女泰山伊諾雅嗎?」

冷不防的一句令夫妻倆怔立當場,面面相覷地說不出話來,氣氛一時冷卻了十度,不知該如何開口才不會嚇到這遠來的客人。

「走走走,你還沒吃過道地的非洲野菜吧?我今天破例下廚為你煮頓好料。」

「但是……」

「不用但是了,難得你雲姨肯下廚料理,我算是沾到你的福氣。」

「可是……」他吃飽了。

「你敢瞧不起雲姨的手藝?」雪紫英威脅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藹—」

話還留在空氣中,沒有拒絕餘地的戰政被兩人熱情的拖著定,一人一邊的挾持著他不容反抗,直往他剛逃出來的方向走去。

而他最想知道的伊諾雅下落一直成謎,沒人肯大發慈悲的告訴他。

天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更可怕的是一臉笑意的黏人精迪娜正在部落口等他,欣喜若狂的當他是歸來的情人打算投懷送抱,熱情的雙眸燃燒著他所熟知的欲望。

這……

算是豔福嗎?

還是飛來橫禍?

×××

「咦!你怎麼還在我家,最近的飛機停駛了嗎?還是你迷上莫劄特的吊床?」

一口冰鎮過的椰子水猛然噴出,乍見的豔光真讓人有時空錯置的感覺,仿佛臺北街頭的鋼管辣妹走入叢林裏,少了刻意的妖媚多了份野性美。

上身是托著胸圍的迷你小短襯,美麗的結正打在乳溝下方小露香胸,腰以上部位幾乎中空,短得只遮住臀肉的熱褲用不了多少布料,猛一出現在逆光處真像寸縷未著的裸妖。

沒噴鼻血是定性佳,即使見識過無數美女,戰政仍忍不住衝動,目瞪口呆的差點掉了下巴。

千里尋花花不香,暫借低簷聞蘭芷。此時的他心裏就有此感慨,當他想盡辦法仍束手無策時,她卻莫名的出現眼前。

而且一派天真的盈滿笑意,好像她的來去自如實屬天經地義,而他的存在卻是不正常,破壞了某條不成文的規矩惹人嫌棄。

如果說天要亡他,派她來驚嚇他是最適合,沒人會頑皮如她地雙腳倒勾在樹上,身子在他眼前蕩來蕩去。

她不怕腦充血嗎?悠哉悠哉的將兩手枕於腦後。

她是人不是猴子,用不著表演特技來考驗他心臟強度,現在他只擔心她會掉下來。

「麻煩你像個正常人一樣腳踏實地,我不喜歡和一隻猴子交談。」他會喘不過氣來,那棵樹真的很高。

她輕笑的一個後空翻,體態輕盈如羽毛般一個足尖點地,明顯的乳突又讓戰政冷抽了口氣,腎上腺直速攀高到頂點。

她……她沒穿內衣?!

「拜託,你少大驚小怪好不好,在庫克拉族我算是穿得最保守了。大部份人根本不穿!」多自由呀!無拘無束與天地同化。

庫克拉族的婦女大多裸露上半身,只在下半身圍一塊長布半遮,而男人的短布更細,有如丁字褲在前方加了小遮布而已,小孩則是赤身裸體的到處亂跑。

要不是爸媽嚴格約束她一定要穿上衣服,不然她寧可入境隨俗的解放自己,不讓這些磨人的布料紮得她難受。

咦!他說出心裏的話不成?「但你不是大部份的人,你受過教育。」

「迂腐,你果然是來自大城市的男孩。」瞧不起沒落的文化。

「我不想自欺地認為你這句話是讚美。」他被羞辱了,但他不以為意。

足尖一點,伊諾雅翻身躍上戰政身側大石。「人的身體是美麗的,何必遮遮掩掩,又不是見不得人。」

哪個人一生下來不光溜溜地接受禮贊,不帶一物的來到人世坦蕩光明,誰會用異樣眼光加以鞭罰,純然的潔淨便是無邪。

是人加諸了道德標準多了贅物,因此才需要華衣美服來妝點,好顯示地位上的不同。

她討厭做作的虛偽又不能不同流合污,誰叫她是人而非飛禽走獸,活在人的標準下就得遵守人的遊戲規則,儘量不去冒犯。

「但人是邪惡的,你無法指望我看著你幾近半裸的美麗身軀而無動於衷,我是男人。」這說明了他的原罪。

是人看見美麗的東西都會衝動,何況她惹火得令人口乾舌燥。

「說得也是,我喜歡你的誠實。」不像有些人口蜜腹劍的吹捧她,表面道貌岸然,卻用一雙色眼意淫她。

「不,我一點也不喜歡我的誠實。」而且非常痛恨。

他寧可不誠實。

「為什麼呢?誠實是一種美德。」來自文明世界的人老說她聽不懂的話。

托著腮,伊諾雅一臉疑惑的問著,殊不知陽光透過樹縫灑落在地號上的金芒有多炫麗,襯托出她絕麗的柔野氣質,讓人有醉了的微醺感。

心動的戰政一觸她看似蝶羽的迷人雙睫。「因為那會顯出我愚蠢的高貴情操,阻止我撕裂你的羽衣撲上你。」

怔了一下,豐唇微掀的伊諾雅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懊惱的臉,黃金麥穗一般的膚色倏地發燙,為他的誠實感到一絲不自在。

果然,他還是適合虛偽的世界,她很久沒接觸到這麼開門見山的說法,有些難以適應。

不過她調整得很快,努力不讓笑聲逸出喉間增加他的自惡感。

「我想我會尊重擁有高貴情操的男人,即使他看來有點愚蠢。」他生得挺好看的,不比傲慢的艾撒克差。

看慣了野生動物的她並無異樣感覺,人也是動物的一種,差別只在於順不順眼。

是呀!愚蠢,他現在的表情。「想笑就笑吧!我覺得我的男性自尊已經受傷了。」

一見戰政沮喪的垂下手不冒進,伊諾雅當真不客氣的笑得前俯後仰,毫無女孩子的秀氣,讓他氣餒的又是一歎。

「我說說而已幹麼當真,好歹讓我留一張臉見人。」他的自信心只剩下一盎斯的存量。

她笑岔了氣停下來喘息一會,「你比山羊比爾有趣多了,它老咬我的腳指頭。」

「聽起來真叫人羡慕……」他也想咬一口純麥顏色的小腳。「等一下,你說這裏是你家?」

像想到什麼似,他隨口一問。

「是呀!我家,雖然整修了十幾次,但我還不致認不出自己的房子。」她住了十年有餘了。

前兩年她和家人住在醫療團臨時搭建的茅屋內,以為不會待很久,隨時有可能被政府召回國。

沒想到一待十二年,醫療團的人互有替換,而他們一家卻因此定居下來,成為最元老的成員沒想到離開,甚至有了自個的窩。

即使簡陋卻也是部落族人的心意,百來人花一天的工夫搭建而成。

「那你認識雪醫生一家人嘍?」難怪他們支支吾吾不肯明說,原來來叢林之後落腳在此。

唔!不對,一共才兩個臥房,雪蘭公主住哪里?

「雪醫生?」好熟的稱呼……驀然,她失笑的一拍額頸。「古古是我爸爸,我都忘了我們姓雪。」

太久沒用了,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她聽慣人家叫他古古。

「嗄!那你……那你……」戰政幾乎是張大嘴巴結了舌,震撼地抱持一絲希望。

但他很快的面臨無情的打擊,現實是殘酷的。

「我想一下,我的中文名字好像叫雪什麼蘭,軟趴趴的沒什麼朝氣。」她都不好意思自我介縉。

「雪柔蘭。」他語氣虛弱的提醒她,沒人會忘記自己的名字。

她例外。

「對耶!你怎麼知道,是不是我爸媽告訴你的?」她興奮的跳到他面前,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想哭的戰政直搖頭說不出話來,他心目中聖潔又高雅的公主,為什麼變成一個野人,舉止粗野得沒有一絲當年秀雅的氣質。

到底是誰瘋了,他還是她?

完美的公主形象徹底從心底幻滅,他只看見碎了一地的初戀……不,是暗戀的玻璃心,叫他如何能接受這麼大的轉變。

天呀!誰來給他一巴掌打醒他,他一定在作夢。

但,事實擺在眼前,白裏透紅的小蘋果臉讓削瘦的蜜色鵝蛋臉取代,原本只到他胸前的個子抽長,現在已經和他的下巴等高,少說有一百七十公分,足足拉長了二十公分。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有神的大眼,雖然裏頭不再閃著怯弱的淚光,可是依然擁有明亮的陽光,亮得令人失去直視的勇氣。

他苦笑的想到,公主長大了變成叢林之後,這算不算是一種成長?

「你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不會是染上了什麼疾病吧?」她可不希望他將都市里的文明病帶進野生動物保護區。

不是她絕情而是實際,預防勝於治療,前幾年由澳洲觀光客帶來的傳染病差點害死一群野牛,她不得不小心處理。

聞言,他的表情陰了幾分。「放心,我非常健康,只是不敢相信公主會變成野人。」

「公主變……野人……」他到底在說哪一國語言,嘀嘀咕咕地。

「沒什麼,是我心態上的問題。」驚喜參半,叫人啼笑皆非。

伊諾雅不打算追問的攀上樹藤一蕩。「你這人挺奇怪的,老喜歡自言自語。」

看她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戰政心口一緊,很想叫她別嚇他快下來,他真的不願她死於非命。

「有沒有猴子從上頭掉下過?」他希望她不是第一個。

嘻嘻哈哈的笑聲從他頭頂飄過,他的臉更黑了。

「有,不過我把它斷掉的前肢接好之後,它便賴著我不走。」害她好後悔自己的多事。

如今靈活如常的莫劄特一點也看不出曾受過傷,常常耀武揚威地舉起前肢揮趕闖入地盤的霸客。

他笑不出來地用深幽眼神睨她。「如果掉下來的是你呢?誰能及時搶救你這位不知死活的女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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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2: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真的要一同深入蠻荒地區不怕危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話猶在耳際,意志堅決的戰政不以為苦的咬牙硬撐,一步一步往叢林深處走去,絲毫不見退縮地邁開步伐,朝未知的領域前進,興致勃勃。

反倒是兩道眉糾結在一起的伊諾雅頻頻叫苦,非常後悔一時的心軟被他說服,帶著個累贅拖累她正常的行進時間。

望著沾滿草屑及泥上的雙足,雙重的後悔再度湧現,她無力的垂下雙肩,想她有多久沒用這雙腿走這麼遠的路,她實在是悔不當初呀!把他扔在叢林中吧!把他扔在叢林中吧!她惡毒的心如此鼓惑她的意志。

可是他就算表現得差強人意,以叢林法則而言她還是不能扔下他,保護弱勢族群是她的責任,她不能因為他拖累她而選擇放棄。

以往的此時她早蕩到山羊保護區,越過一座山到達草原地區,一群斑馬和羚羊正在那裏棲息,今年的雨量來得豐沛不怕爭食,足夠的水使得草生得旺盛。

不過還是得提防虎視眈眈的鬣狗,它們的殺傷力不可小覷。

「我可以解讀你一直瞪著我背後的原因是出自愛慕嗎?」

有嗎?她做得這麼明顯?

視線調開的伊諾雅有說不出的悔意,暗自把一肚子苦水咽回胃裏面,她怎能說自作自受的接受他的請求是錯的,她已經在付代價了。

「是呀!我十分仰慕你,如果你可以再走得快一點。」別讓她走三步慢兩步的等他。

吱……吱……好慢,好慢哦!老土克都走得比你快,而它是一頭很老很老的犀牛,老得嚼不動草根。

連猴子都在嘲笑他,真是自找苦吃,「別愛得太猛,我的自製力很差。」

差到會先把她肩上那只可惡的猴子掐死。

「哈!我懷疑你有力氣追得上我,細細的藤蔓也捉不牢。」不然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一提到藤蔓,戰政的臉全綠了。「我不是猴子。」

「我也不是,可是我不會把藤蔓扯斷。」她相信要承受他的重量綽綽有餘。

「那是意外,它本來就快斷了。」他懷疑是那只存心報復的猴子所使的陰謀,事先咬了一大口。

沒錯,她是好心的教他使用藤蔓當工具的技巧,而他也不恥下問的虛心學習,看她輕如柳絮的蕩來蕩去應該不難,學不到十分像起碼有三分。

他特意挑了棵不高的樹木練習,底下還鋪著厚厚的樹葉為護墊,準備一展身手讓她見識屬於男人的魅力。

誰知他手才一捉牢蕩出半個身長,藤蔓不知怎麼搞的突然發出剝裂聲,他一緊張的用力往上捉,希望能及時捉住即將斷裂的另一端。

生手的他只捉過攀岩用的繩子,這種滑不溜丟的藤蔓根本不在他預估的範圍,不夠敏捷的手連碰都碰不到,連人帶半截藤蔓往下掉。

猴子的屁股為什麼裂成兩半,他終於明白原因了。

再多摔幾次他不只自尊受傷,恐怕猴子猴孫會跑來認祖先,又跪又拜的尊稱他為始祖。

「不,是你的著力點不對硬把它扯斷,原本它有機會長得和你手臂一般粗。」結果是耐看不中用,讓她白費工夫教。

說得好像他是謀殺原生植物的兇手,斷了的藤蔓不會因此枯死,這點常識他還有。「在此我向它致上深深的歉意總成了吧?」

先是一愕,隨後伊諾雅笑開了。

「算了,算了,你本來就不是叢林裏的居民,要你學會叢林生活是難了些。」何必勉強。

就當她出門散個步陪他逛逛,讓他瞭解一下叢林的危險性,反正有他在一旁礙手礙腳她也成不了什麼事。

「那你呢?我看你駕輕就熟地不畏高空。」他一點也不羡慕,只為她捏了好幾把冷汗。

笑得耀眼的伊諾雅輕撩耳朵,陽光都為之失色。

「我不一樣,我天生就屬於這一片叢林,第一次握藤輕而易舉的蕩過山谷,怒吼的流泉就在我腳底……」

回想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有時她都忍不住想笑。

記得那一年她被同班的風紀股長嚇得連作三天惡夢,一到上課時間就怕有蟑螂在書包內側出現,看不下去的爸媽才決定磨磨她的性子訓練她膽大些。

剛好臺灣醫療團體召募醫療人員前往非洲,對植物深具興趣又是藥劑師的母親結束手邊的研究搶第一個報名,因此他們才隨團遠赴陌生的國度。

一開始她如以往一樣什麼都怕,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吵著要回臺灣,怎麼也不肯待在無水無電的落後地區。

鐵了心的爸媽不僅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還將她一人丟在空曠的草原上,讓她和一群羚羊共處,不管她是否哭得聲嘶力竭。

後來一隻土堆上的小狼吸引了她的注意,它眺望遠方的神情十方有趣,讓她忘了害怕只想跟它玩。

「有一回我撿了一隻小貓回家養,結果愈養愈覺得奇怪,為什麼才三個月已經長得比狗還大。」她都快抱不動。

翻書一查才知是幼豹,從此奠下她和動物的緣份。

「你不怕嗎?豹會傷人。」不管大小都具有野性,那是它們的求生本能。

「它溫馴得像只小貓通曉人意,野放它的時候不過九個月大,可是事隔一年再相遇時它已是大豹,毫無攻擊意思地朝我搖首擺尾呢!」

所以她才立下宏願要保護所有的動物,不讓它們死於人類手中。

聽得心驚的戰政沒她的好心情。「你怎麼知道它不會攻擊你,萬一你猜錯了呢?」

公主成了一具死屍,他也不用跑一趟非洲進行採訪。

「喂!你是以記者身份問我還是純粹好奇?我不想讓你難下筆。」認為她誇大其實。

「都有。」一抹額上的汗,和她相處的時刻他根本忘了自己是記者。

她太容易令人分心了。

「好吧,我照實說,我天生具有與動物溝通的本能……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在編故事似的。」

停下腳步的伊諾雅登高一俯,好意的等他跟上來,渾然下知陽光下的自己有多美,渾圓有型的豐乳呼之欲出,形成極具誘惑的姿態。

猛吞口水的戰政愈來愈慢,繃緊的下身讓他無法走得快,忍受著極致享受和痛苦煎熬兩種感覺。

他發現他非常需要補充水份,再不解渴他會虛脫而亡,只因她動如狡兔的體態過於撩人,他不能再任由自己的視線黏在她那雙美腿上,想像它纏在他腰間的勁力。

啊!不行了,他一定會出醜,別再瞧她動人的臉蛋,不然他真要撕去斯文外貌化身野獸。

「我想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喝口水,我再聽你細說與動物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的腳軟了。

「又要休息?!」這一路定來他起碼休息了十次,他的體力那麼差嗎?

後悔呀後悔,庫克拉族的小孩都沒他麻煩,健步如飛攀過一座又一座的山頭。

反觀他……唉!慘不忍睹,她頭都疼了。

「沒耽誤你吧?叢林這麼大一天兩天也走不完。」他有破釜沉舟的……認命感。

為什麼是認命呢?

他也不解自己的心裏在想什麼,一見她又要進入叢林維持秩序,他不作多想的收拾簡單行李往背上一放,用著拗口理由硬說要見識叢林風貌。

分明是往虎口裏送,他沒必要為了一篇報導而送命,太好人生正等在前頭,小篇幅的新聞用不著太認真,他應該耐心的等她回來再進行訪談。

可是一想到要與她分別數日,那顆不受控制的心開始鼓噪,直嚷著:跟隨她,跟隨她,跟隨她……

心比理智誠實,早一步說出喜歡她,年少的暗戀已在眼前,他再不知把握只會像以前那樣錯過,機會是不等人的。

明知叢林是她的家仍放不下心,若不親眼目睹他很難相信她有駕禦動物的能力。

「你說錯了,是十天半個月也走不完,不過以你的腳程來看大概要半年。」而且是在有人引路的情況下。

否則一輩子也走不出去,將葬身獸腹。

戰政為之咋舌的睜大眼。「你在騙我吧?肯尼亞安布西利國家公園有那麼大?」

「嗯哼!下回做好功課再來,又不是小小的島國民族,別拿陽明山和它相提並論。」

那是它牙縫裏的小渣而已。

訕笑的戰政走向河邊汲一壺水,對於自己的無知感到丟臉。「要喝水嗎?」

「不了,你沒瞧見有條鱷魚在附近移動?」看來餓了很久。

「有鱷魚?!」急忙的跳離河岸,他不失鎮靜的走向她身側。

「是母鱷魚朵拉,它剛生完一窩小寶寶急需營養,你看來挺結實的。」夠它飽餐一頓。

「我常上健身房運動,不過我不喜歡成為鱷魚的糧食,倒是你如何分辨出鱷魚的性別?」水面下隱約可見有東西遊動,要是她不說真難發現。

欠她一回。

伊諾雅笑著朝水面丟擲石子引起朵拉的不滿。「相處久了自然認識,這叢林可是我的管區。」

戰政也跟著笑了,但是是心疼的笑臉。「以前的你什麼都怕,現在卻是什麼都不怕。」

變化太大了,害他還在調適當中,公主和野人是同一個人。

「我爸媽訓練得成功……咦!你認識以前的我?」她的朋友雖然多,但不包括人類。

這算是一種打擊嗎?她居然認不出他。「我們是鄰居。」

隔了一條街。

「鄰居?」沒印象。

「你被蜜蜂追的時候是我趕跑的。」結果他被蜂群攻擊,躺在床上一個禮拜。

「蜜蜂……」好像有那麼回事。「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偷吃我便當的小偷。」

原以為她終於想起他對她的好而高興不已,正想進一步的攀點感情,豈料她想到的竟是他偷看她便當一事,戰政整張臉都黑了。

「我不是偷吃你的便當,我是看看你便當帶了什麼菜,怕你營養不良。」以他的家境哪需要偷她的陽春小便當。

還不夠塞他一半的胃。

「可是我的蛋不見了,你是除了值日生以外唯一碰過我便當的人。」理所當然是嫌疑犯。

漲紅了臉,他真想大喊委屈。「我看你那顆蛋又黑又稠似乎壞了,所以拿我的雞腿跟你換,你沒瞧見多了只香嫩多汁的雞腿嗎?」

「有是有,可是那是皮蛋耶!本來就長那樣。」害她傷心了一節課,沒吃到最愛的皮蛋。

「我哪曉得是皮蛋,我又沒吃過。」到現在他還是認為是蛋壞了,應該丟棄。

好想昏倒,他們的對話好幼稚。「謝謝你的雞腿,雖然我怕胖沒有吃,」

「你沒吃?!」太不可原諒了,那是他特意給她的。

想他以前偷偷摸摸的對她好又怕她知道,煞費苦心地悄悄進行,一點一滴的融入她生活中,希望她能逐漸接受他的存在。

走路時他一定走外側讓她靠內側,上下樓梯總少她一階怕她沒踩穩,隨時準備出手扶持以免她跌下樓。

甚至有司機接送的高級車也不坐的跑去擠公車,預先安排攻堅手先擠上車占位子,等她一上車馬上讓位,瞧他對她多好呀!可是她竟然不領情,一轉身將位子讓給身後的阿婆,叫他為之氣結。

「小聲點,別驚擾來河邊喝水的小動物。」伊諾雅指著步履蹣跚的犰狳。

沒好氣的戰政斜睨一眼。「你不是說河裏有鱷魚,你想它去送死嗎?」

吱……吱……吱……莫劄特取笑他的咧開兩排猴牙,指指點點的哈哈大笑,惹得他表情變得很難看。

「它說有我在這裏,鱷魚媽媽不敢過來。」你笨死了,一個笨人類。這句猴話她保留不翻譯,以免有人動手殺猴。

「我沒問你。」戰政暗自氣惱地和莫劄特結下仇。

喔!是她多事了。

好吧!她不羅唆了,繼續往水牛區前進,就看他撐不撐得祝

「戰政,拜託你別再休息了,不然我們夜宿的地方會是狼群的地盤。」

而她非常不喜歡和狼群首領打交道,它老想著侵犯獅子的領域,邪惡的貪婪,如為私人利益而挑起戰爭的人類。

永、不、饜、足——

×××

臺北,凱悅飯店。

燈光美,氣氛佳,琴音悠揚。

一男一女對坐著。

男的高帥挺拔,女的嫵媚動人,構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如倍人一般喁喁私語,謀殺了不少小報記者的底片。

他們不是情人,甚至手都沒牽 過,單純的就只是朋友,可是說出去卻沒人相信,毫無疑惑相信報章雜誌的報導。

因為他們的外表實在太登對了,不管怎麼搭配都出色,宛如一對壁人令人稱羨,無人在乎他們是不是相愛。

一個是商界才俊,一個是全國人民都認識的新聞主播,可是他們交談的內容永遠是另一個男人。

他們從不在意別人的評語,新聞是一時的,交情卻是恒久不變,身為公眾人物的兩人早習慣外界的眼光,不會因此而交惡。

陶清涓。

一個男人的女人。

可是她的男人並不愛她,也不愛其他女人,但是他和她們上床,毫無愧疚感。

這是她的悲哀,一開始就註定的不歸路,不願向命運低頭的她始終在賭,用她人生最精華的一段來賭她的愛情。

她很理智,也很死心眼,明知道這條路坎坷又艱辛,仍不畏艱難的一路走下去,沒有戰友的支持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撐。

走久了,不累嗎?

八年的時間可以建好一條高速公路,而她花了八年還在原地等起跑,槍聲未鳴前誰也不能跨過線,一字排開聆聽裁判鳴槍。

是累了,她卻停不下來,愛情由不得她選擇。

她愛著不是她情人的男人,他們的關係建立在rou體上,他不要感情只要歡愉,事後了無牽 掛的離開,從不問她是否感到快樂過。

先付出愛情的一方是輸家,她深深體會這句話的意義,而且落淚過。

但淚乾了,她還是人前光鮮亮麗的女主播,擁有高薪,穩定的工作以及過人的才智,美貌更是上天的恩賜,她應該滿足了。

即使她的心空蕩蕩的,求不得一份她想要的真心,日子仍然要過。

挺起胸,她優雅的啜飲咖啡,嘴角微揚的笑靨完美得找不到瑕疵,像是主播臺上排演好的樣版,絲毫不差的綻放最美的一面。

美麗不是武器,但她善用它。

「你還想不開,非鑽牛角尖不可,不覺得辛苦嗎?」看得旁觀者都替她心疼。

「苦也要自己吞呀!誰叫我貪它果實的甜美。」因為摘不到才顯得珍貴。

「你喔!稍微放過自己吧!不要指望他會回過頭來發覺你的好,他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人家是勸和不勸離,他是勸她早日解脫。

但感情的事最難開解,一旦陷進去便難以脫身,不管旁觀的人如何為她著急、擔心,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看她由青春洋溢的少女逐漸減少笑容,眉間的淡愁卻日益增加,愛情的發生並未帶給她快樂,除了寂寞。

不是她不好,或是另一個他無情,其實看的人最清楚,單行道的情路禁止雙向通行,違反道路規定的她因此收到愛情罰單。

陶清涓輕笑地層露媚態。「愛上他的我不是更笨,你直接叫我笨蛋二號好了。」

人笨一點才會知足,她就是不夠笨,自找苦吃。

「我這個夾在中間的人不就叫笨蛋三號,咱們一窩子笨蛋沒個聰明人。」誰叫他愛管閒事,看不慣兩人的若即若離。

要嘛!分一分下要彼此拖累,各尋春天好過拖泥帶水,讓沒事的人跟著苦惱,不知要勸哪一方才能有個圓滿的結局。

不然找個時間談開,試試笨蛋一號的底限,圖個安心的答案讓大家放心,不用年年燃蠟燭兩頭空,蠟淚一堆無人掃。

「你是窮操心的聰明人,老愛背責任,我是看開了和他磨,看誰先投誠。」她的愛很深,所以讓他自由。

只要他有了真心喜愛的對象,再怎麼不舍她也會學著放手,含笑的給予祝福。

「不,我只是看起來聰明,其實我笨得坐在這裏發牢騷,而那人道遙地去看非洲水牛,不知我們正在背後等他。」風采逸然的談仲堯偷眨左眼表示他們很小人。

「咯……真希望我愛上的男人是你……」她會輕鬆些。

他一臉驚嚇地切歪牛排,佯怒的發出怨言。「你別嚇我成不成,小心我當真。」

「當了真也好……」低聲輕喃,也想有個人愛她的陶清涓維持完美形象向偷拍的記者頷首一笑。

今天的晚報又有新聞可瞧了,希望新聞部的主管別跳腳,她只是和朋友共進午餐而已,絕無瞹昧畫面。

「咦!你有說話嗎?」她的嘴唇好像動了兩下。

她笑笑的搖搖頭,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脆弱,再好的朋友也有不可告人的心事,何況是她一時軟弱的戲語,她不可能愛上他。

「聽說家裏的老太爺異想天開地要他相親,你要不要先占一個名額?」他可以居中牽線。

「相親?!」冷靜的皮相出現裂縫,她驚訝不已的差點把咖啡喝到鼻腔。

這……有點滑稽可笑,以他的個性哪會聽任長輩的安排。

但是不可否認地,她所受的衝擊並不校

「很意外對吧!我更意外。」談仲堯說得無奈,引發她的好奇心。

「怎麼了,不會連你也拖下水吧?」啊!她猜對了。

想笑又極力忍住的陶清涓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即使肚裏快笑翻了仍一臉正經,好像她已練就了不動如山的境界。

哼!那個一人死不夠的傢伙,居然腦筋動到他頭上。「他們姓戰的一家人簡直是吃定我了,老的小的都要算計我。」

他又不是牛任勞任怨,總有一天他會過勞死,不然也會被他們嚇死。

平空而落的大獎不見得是好事,他有自知之明不瞠渾水,要爭要鬥由他們父子去,他是「外人」只負責搖旗呐喊。

「那他呢?同意了嗎?」雖然心中已知是否定詞,但仍忍不住想問個明白。

「看到我的苦瓜臉了沒,他要是好說話的人我也不必頭大,整天煩惱如雪片一般驚人數目的相片該往哪里塞。」

一說完,兩人都笑了。

笑自己的無能為力。

此時,一位高大俊秀的男人立於門口似在等人,耀眼的神采吸引所有人的注目,驚歎聲不絕於耳,因他的出色而竊竊私語。

先發覺的陶清涓以眼神暗示對面的同伴,他不解的抬頭一望,隨即眼神放柔的注視著他的男人,笑容變得明亮。

「拜託,別讓我嫉妒。」這是她不愛他的原因之一,他們可以談心但不談情。

他惡意的落井下石。「誰叫你死腦筋老守著一個笨蛋,眼界放開處處有桃花。」

「去你的桃花,我恨你。」陶清涓半開玩笑的輕睨,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

「儘管恨我吧!反正我幸福得不怕你的酸言酸語。」他有愛為防護罩阻擋硫酸雨。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戰家的大老爺還不知道你改變性向吧?」眼紅呀!卻也羡慕他愛得無畏無懼。

「不,我不是改變性向,只是我愛上的對象剛好是男人,與性別無關。」他鄭重的挑明未曾改變。

一開始他也掙扎過,畢竟在他生命中的幾段感情都用了真心,她們帶給他不少快樂時光,他一直以為她們其中之一會和他走到永遠。

大概是緣份不夠吧!每每無疾而終畫下句點,他雖難過但不強求,對於愛過的人他一樣珍惜。

誰知意外的和「他」相遇,兩人似前世有約的一見鍾情,顧不得彼此皆是男兒身的互相傾心,一發不可收拾的相愛至今。

即使「他」已有一名相交多年的女友即將訂婚,仍然阻止不了想愛的決心。

「他」的她能夠體諒願退讓一步,允諾日後結婚三人共同生活,不讓誰委屈地共享夫妻之樂,因為獨子的「他」有傳宗接代的壓力。

他們都不是同性戀者,只是心不由己的愛上男人。

「是朋友就坦白點,你們誰是一號誰是零號?」外表實在看不出來,感覺兩人都很強勢。

談仲堯表情一垮的滿是怨恨。「你狗仔呀!居然挖人隱私。」

他根本說不出來,他們用猜拳來決定誰是主導者,不曾愛過男人的兩人誰也不願當底下那個,只好一拳定輸贏地讓出主控權。

沒有所謂的一號或零號,相愛是一種本能,一旦裸裎相對便自然知道怎麼做,毋需顧忌性別問題。

這人真小氣。「過幾天我會到非洲逛一逛,要紀念品嗎?」

也許她能透過特殊管道弄到埃及出上的古文物。

「想去看他?」真不坦率,忸忸怩怩。

陶清涓沒有被看穿的窘色,光明磊落的一聳肩。「順道!我們內部新聞發的旅遊節目,打算介紹一系列的非洲國家特產。」

如南非的鑽石和黃金,那米比亞沙漠的大象和黑犀牛,尼羅河發源地的維多利亞湖,以及肯亞境內幾成垂直、高達1250公尺的穀牆。

所以說順道打聲招呼不為過,據說他正在採訪一位聲名大噪的女泰山,說不定她的攝影小組也能沾點光,一覷傳聞中的女英雄,「保重呀!別傷得一臉淚回來哭訴,我會非常忙碌。」談仲堯取笑地要她照顧自己。

「彼此彼此,我最怕男人哭了。」她回他一記,臉上依然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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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呃!你這麼做有用嗎?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有必要因此把手……弄髒……」

說不出是敬佩還是心疼,一座佈滿危險的叢林對任何一個擅入者而言都充滿不可預知的險阻,一不小心便會被它吞噬,永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是她如家常 便飯地任意穿梭,無數的巨大林木在她眼中不過是一處遊樂園,樂趣無窮地不見疲態,如數家珍的介紹叢林居民。

什麼狐尾猴家族,以花蜜為主食的紅喉蜂鳥,形似大豹的豹貓,老愛吵嘴的巨嘴鳥,體型最大的馬來亞飛蝠,以及筆尾樹鼬。

一隻母人猿大約花六年時間養育它的寶寶,小人猿平時騎在母親背上,晚上則和母親一起睡在窩裏,直到母親又生下小寶寶才分開。

山魈有鮮豔顏色的臉和屁股,吼猴因吼聲響亮而聞名,長鼻猴的鼻子長十八公分,毛絨是唯一吃樹脂和樹液的猴子。

因為她臉上散發的光彩太過迷人,所以他明瞭了幾近絕種的銀背猩猩性情溫和,聰明,成年的雄大猩猩大約十一到十三歲左右離開它們的家族群,加入或形成新的家族群。

而今野生的銀背猩猩僅剩六百隻,而且逐年減少之中,因為盜獵者太猖狂了。

這是她最痛恨的一件事,也最束手無策,每每提起便痛心不已,直怪自己能力有限。

退了一尺遠的戰政不敢靠近他的公主,苦笑的接納已完全不同的她,不再膽小的個性令他激賞,可是仍有一絲遺憾,過去的影子逐漸消失,著一身豹紋的俐落身段取代心中原有的形象,日益紮根的形成另一座叢林,她是唯一的叢林執法者。

掌控他的心。

伊諾雅斜睨他一眼,「你真沒用呀!城市來的大男孩。」這點髒箅什麼,人心更髒。

「激將法對我來說起不了作用,你慢慢忙吧!我陪莫劄特做運動。」這個時候最適合裝聲作啞,他絕對不會主動要求幫忙。

「你讓人非常失望,我鄙視你。」他分明在虐待動物還敢睜眼說瞎話。

可憐的莫劄特。她想。

兩眼冒淚的小蜘蛛猴不住蠕動,四肢失去自由地任人東扯西拉,沒有先前的囂張多了無助,吱吱吱的叫聲虛弱又惶恐,仿佛猴命即將不保。

鼻子一摸戰政笑得很無賴。「有失望才有希望,起碼不絕望。」

絕倒,這是哪門子的笑話。

很冷。

「我看四肢健全的你是奢望,還不過來幫忙壓住它的腳。」耍賴這一招別想用在她身上,叢林之中她最大。

「我?!」他指指自己,一臉難以置信。

開什麼玩笑,他看起來像雜工嗎?凡事都指使他插一腳,奸像他有多不可或缺似。

其實是奴役,當他是圖騰卡門時期的奴隸。

「不是你難道還有別人,請別太瞧得起我的能耐。」她也只是個人並非神。

露出調侃神色的戰政還是沒靠近。「我以為你無所不能,能招禽呼獸呢!怎麼需要我這來自城市的大男孩。」

「戰政,你似乎不太瞭解叢林的規矩。」詭異的嘴角輕勾,伊諾雅好整以待的摘片樹葉淨手。

不是不能,而是沒有必要,現成的人手何必勞師動眾,他一人可敵一群獅子。

人定勝天,雄獅稱臣,因為人類具有高度智慧。

「為什麼你的表情讓我有種不懷好意的感覺?」心裏頭毛毛的。

喔!表現得太明顯,她收斂些。「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勉強一無是處的客人。」

挺機靈的,有幾分記者的本能嗅出異樣。

「一無是處……」他該不該上當,被她踐踏到體無完膚。

「雖然你是叢林廢物仍是有用之軀,起碼能喂飽一個豺狼家族。」他是令人垂涎的食物。

裝酷的戰政小移一步,不表示他肯讓步。「這附近有豺狼?」

「是不少,但顯然地它們不是很餓。」她沒聽見與風競速的聲音。

幸好。可是……背脊還是冷颼颼的。

「你忙你的,我欣賞風景。」只要不看見那一坨糞便,他的心情會變得非常愉快。

美景,美女,圓翹的小肉臀,色彩斑斕的大頭蛇……嗯,蛇……沒什麼好怕的啊!大蛇?!

來不及讓他反應,迷人的色彩如虹帶一落,迅速的卷住他全身,森冷的尖牙滴著涎液,兇狠的張大嘴朝他一嘶,濕滑的三叉舌舔上他的臉。

他驚駭的不知該求救還是與它力拚,無法動彈的肢體纏上一圈圈「花藤」,沒法思考的大腦只剩一片真空。

「我忘了告訴你叢林裏除了獅子、老虎會吃人外,可愛的樹蟒也偏愛紅肉!」可惜它不懂酒,再來一瓶紅酒更入味。

她在笑,她居然笑得出來。「柔蘭,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請叫我伊諾雅,我不喜歡軟趴趴的名字。」雪柔蘭,雪柔蘭,聽來像一種保養品的名稱。

一條「泄蟒而已,瞧他臉都發白了,大氣不敢喘一聲。

「是,女王,你認識它吧?」別再靠近他,他不是美味的食物。

「是滿熟的,它是這一帶最貪玩的『謝朋友。」伊諾雅故意強調它的體積並不大。

一頭腹脹的白犀牛倒地申吟,背上滿布棘刺,由於它太過貪吃,以致不知誤食了何種植物而中毒,眼球翻白直噴氣,舌根出現黑色斑點。

為了追查出毒源,不怕髒汙的伊諾雅將手探進它gang門挖出尚未排出的排泄物,一一過濾檢查是何種物質導致,一次又一次地幫它清出腹中穢物。

為了寫一本有關野生動物的書籍,她特意到開羅上了幾年獸醫學,再加上母親的緣故,她對植物的特性了若指掌,因此治癒了不少無法自救的兇狠動物。

在這叢林裏就數她最瞭解叢林的生態環境,不需大費周章便找來解毒植物,以石敲碎再塞入百般抗拒的犀牛嘴裏。

雖然不能立即見到成效,但慢慢會好轉恢復健康,只要持續再搗碎植物解毒數次,便可無礙的返回自己窩巢。

現在她要做的一件事是拔除它背上的棘刺,若是任由它陷入肉裏不去理會,久而久之棘刺附近的皮膚會潰爛生蛆,它的體力也會愈來愈弱,成為其他肉食動物的攻擊對象。

「小?!」她的認知未免太令人心驚。「你……你不會介意帶它到別處玩吧?」

伊諾雅笑笑的摘下一朵巴掌大的小花吸取花蜜。「我很忙呐!恐怕不好妨礙你欣賞風景。」

「柔……伊諾雅,我為我的袖手旁觀道歉,我非常樂意幫助……呼—小動物。」猛一被纏緊,戰政差點喘不過氣地大口呼吸。

「不為難?」她真的不喜歡強人所難,即使他看來很有誠意地……

求生。

「一點也……不——」天呀!白天也有星星。

不想傷他的樹蟒時松時緊地纏著它的「玩具」,似乎玩得不亦樂乎地纏來繞去,讓他壓縮的胸部噗出一口氣,整張臉由白轉紅。

「妹妹,下來,不許玩了。」伊諾雅低斥一聲,「泄樹蟒不怎麼情願的吐吐舌信。

妹妹,她居然叫一條巨蛇為妹妹,這是什麼世界呀?他的腰快斷了。

「妹妹,你再不聽話試試,我要生氣喏!」還不夠你玩嗎?小淘氣。

蟒身微微蠕動,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緩慢攀回樹上,一副不理人的卷成圓狀,扁平的蛇頭縮在最裏頭的中心點懶洋洋的。

拚命喘氣的戰政跌坐在地上猛按胸口,一臉驚魂未定的提防頂上的蟒蛇再次纏上他,半爬半走的離開它所攀附的大樹下。

「有沒有死裏逃生的感覺,恍若再世為人?」她取笑的給他一朵黑巴利亞蘭,甜甘的汁液有鎮定的作用。

學她一樣吸食花蜜,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好一課叢林落難記,你存心的。」

「有嗎?別冤枉好人,誰不知道叢林深處處處危機,很容易讓人消失。」尤其是來自文明的叢林過客。

野生的世界沒有法則只有殘酷的殺戮,不能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否則會像無經驗的他淪為樹蟒腹中物,如果她未制止樹蟒的興致,等它玩累了還是會一口吞了他,留在腹內慢慢地消化一、兩個月。

蟒有蟒性不似人類,沒有所謂的是非觀念,餓了覓食,飽了酣息,從不在乎「食物」來自何處。

「少危言聳聽好不好,到目前為止我還沒遇到真正的危機。」除了那條「泄蟒。

「你小看了叢林的威脅性,你不是沒遇到,而是它們藏在暗處你未發覺,動物的保護色比人還高明。」她在的因素占大多數。

它們敬畏她。

伊諾雅怱地認真的神情讓戰政不得不重估他所處的環境。「你讓我覺得渺校」

世界何其大,而他是井底一隻蛙。

「咯……你不要突然一本正經的嚇我,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動手,我希望天黑之前能到達草原區。」她指指犀牛 背上的刺。

「你不能偶爾將我遺忘一次嗎?」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有些畏懼野性未減的病獸。

「很難,我太仰慕你了。」她以他先前說過的話回送給他。

這算不算是一種懲罰,雖然她的假話令人心動。「來吧!我認了,明年的今日記得上我墳頭撚把香。」

「呵……你說得太嚴重了,不過是奄奄一息的小東西,它沒力氣咬你一口。」頂多戳他幾下。

「小東西?」他不予置評。

似乎每一種動物在她眼前都算小,那什麼才叫大,恐龍嗎?

繞過她挖出的一坨糞便,沒有置身事外權利的戰政挑了他認為最安全的位置一站,照她的指示按住犀牛的前肢方便她拔刺。

一根根手指長度的尖刺被拔出痛得它低嚎,即使力氣不足仍強瞪不已,好幾回差點踢中他胸口。

人家說認真的女人最美。

而她不管是不是認真,每分每秒都展露不一樣的美令他不能自己,渴望更親近她,擄獲她的野性美。

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白犀牛的掙扎讓他必須不時的移動位置才不致受傷,不知不覺兩人愈靠愈近,愈靠愈近,愈靠愈……

「咳!你的手放錯地方了吧!」這樣她不好拔刺、上藥。

他不放的反而握緊的凝視她。「你有一雙充滿魔性的手,也來治治我。」

「你?」莫名地,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跳忽然加快。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她感到害怕,像動物有預知颱風即將來臨的本能。

「你讓我心裏、眼裏都是你,連夢裏也不放過我,你開帖藥治癒吧!」戰政大膽的撫上她手臂,試圖拉近兩人距離。

啊!他是在……示愛?8呃!玩笑別開太大,我會當沒聽見。」

伊諾雅臊紅的臉頰微發熱,笑得不自然的想將手抽回。

「逃避不是伊諾雅的作風,你的豪氣哪去了?」他靠得更近的直視她,鼻息微重。

被野牛踩扁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拜託,我還沒死,別說得好像生離死別。」他們的世界很近,迎到他一個俯身便能親吻垂涎已久的紅唇。

被他逗笑的她不自覺舉起手擋在他胸前,似在阻止他的靠近。「文明世界的男人都像你這麼無賴嗎?」

「蠻荒叢林的女泰山都如你這般不乾脆嗎?」是花蜜的香味,在她唇舌之間。

誘惑呀!十分磨人。

瞪了他一眼,她自覺無聊的笑了出來。「別想在我身上發展一段羅曼史,我並不浪漫。」

「你沒瞧見我早放棄當你是公主嗎?浪漫在你身上是一種浪費。」戰政快速在她唇上一啄,趁其不備。

「你……」她想罵人卻找不出詞彙,不需要和人唇槍舌劍的叢林讓她缺乏練習。

「愈看愈順眼對吧!心頭小鹿亂撞的停不下來,想放肆的談個戀愛。」他又低頭吻她,只是這次多停留了五秒鐘。

她失笑的撫著唇怕他聽見鼓噪的心跳聲。「別破壞叢林法則……」

「去他的叢林法則,我只知道我愛你,想跟你在一起,沒有人能像你一樣擾亂我的心。」包括她的叢林。

一口氣說出深埋多年的心底話,戰政頓感輕鬆的摟住她,不讓她有退後的機會。

既然他都愛了又豈能容她逍遙情海之外。

「我……」她沒有被愛的準備。

她又被吻了。

擁有語言天份的她不難和動物們溝通,輕易學會動物語言的她卻無法理解人的大腦,它們繁複又難懂地說著她所不懂的語言。

真的,人很複雜,不若動物簡單易懂。

這一次她安靜的任由他擁吻,靜靜地領受相濡以沬所帶來的魔力,她想她不喜歡這種改變,動搖的心似乎受了影響而偏向他。

不喜歡,非常不喜歡,她正在沉淪……

「吱……吱……吱吱……吱吱吱……」

「該死的莫劄特,想我清燉猴腦嗎?」這只不知死活的笨猴子。

一聲急過一聲的猴音未獲重視,焦急萬分的它直接跳上他的背,毛絨絨的黑掌胡亂捉著他的發像要引人注意。

動物的本能一向比人類靈敏,它一定發現到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才會急躁不安,急著要通知它所信任的人類,不管是否有人威脅要宰了它。

感受到它情緒的伊諾雅倏地蛻變成另一個人,雙眼如豹的射出利光,背微弓,進入警戒狀態:砰……砰……

突起的槍聲驚擾了叢林中的生物,鳥雀紛飛,她的神情驟冷。

「出事了,我先去看看。」

一說完,身形極快的掃過落葉,讓猶在沉醉中的戰政為之傻眼,留下他難道不會出事嗎?

尤其是他根本不認識路。

這叢林,突然變得好大。

而且,危險。

×××

「該死的,這些漠視法律的偷獵者愈來愈張狂了,連獅子都不放過。」

草原上原是平靜寧和的不帶一絲血腥,三三兩兩的野鹿低頭啃食青草,奔跑嬉玩的斑馬在淺水灘踩著水花,不知大難即將臨頭。

白臉大羚羊和水羚也混雜其中,遠處的長頸鹿引頸吃著樹上的葉子,草原犬鼠四處竄動,一頭爬上岸的凱門鱷正懶洋洋的曬太陽。

叢林狼和斑鬣狗在一旁等候機會,盤旋的白背大鷹俯視一片美呋,環環相扣的食物鏈暗藏危機,落單的動物要小心謹慎。

誰知一陣塵囂揚起,吉普車的隆隆聲由遠方傳來,來不及逃走的動物哀嚎聲立響,子彈呼嘯而過的速度絕對比它們快。

當聞聲而來的保護區巡邏員到達時,一片屍橫遍野滿是血跡斑斑,尚未運走的動物以斑馬居多,其次是非洲大羚豐。

而槍聲仍未斷絕,飛奔的角馬剛一躍起,砰地煙硝味一過倒地不起,大量的鮮血由前胸流出,一息尚存掙扎的起身。

但最後仍是無能為力,頭一偏倒臥血泊之中,任生命在下一秒緒流失。

可怕的殺戮戰場就在眼前,趕盡殺絕的殘酷手法令人髮指,氣情填膺地想為動物們討回公道。

立即舉槍還擊惡徒的巡邏員個個紅了眼眶,不敢相信法令之下還有如此大膽的屠殺,不放過任何一隻活的動物。

放眼一看儘是血腥,草原染上鮮紅的顏色,一頭年輕的非洲象矢去它的象牙,身上起碼有七、八個彈孔血流不止,雖然還活著卻痛苦不已,不停地發出哀鳴聲。

「天呀!他們怎麼下得了手,何其無辜的動物哪里招惹到他們?」這一幕叫人痛心,完全抹煞他們多年來保育的苦心。

「利之所趨,人性淪落,最近有一批中東客急需各式皮毛,保護區的動物自然遭殃。」

低沉而憤怒的嗓音引得眾人回頭,新加入的生力軍並沒有讓他們雀躍,沉重的表情幾乎都相同,為死去的動物哀傷。

「傲慢的艾撒克,你來遲了一步。」這些該死的商人。

「夠快了,我由山羊區趕來。」那邊也剛發生一些事,一處理完他馬上趕了過來。

「顯然不夠快,咱們的生態資源全被破壞了。」又得重頭來過。

槍聲趕走他們的無奈,一群為利鋌而走險的獵人大搖大擺地和公權力作對,用著長短射程的獵槍撲殺尚在奔跑的動物,無視代表政府與法律的人員所發出的警告。

盜獵的罪名雖重但還沒人因此被處死過,所以他們仗著法律漏洞繼續為非作歹,明白保護動物的人員不會直接射擊人。

不過他們的行徑實在過份地叫人發火,當場剝下動物的皮炫耀,一刀切下陽鞭便往車後扔,不管被害動物是否已經氣絕。

如此的氣焰真的很可恨,身為庫克拉族的勇士沒有人看得下去,就等族長一聲令下,非殺得他們再也不敢涉足肯亞。

「要是伊諾雅看到她的朋友們幾乎死絕一空,肯定會傷心欲絕。」獅子路塔似乎也中了一槍,不過它的情形看來不算嚴重。

活著的全都跑掉了,傷亡數目難以估算,叢林是它們唯一的庇護所。

「希望她沒有聽見槍聲,真不想讓她目睹這幕慘烈。」她的感受向來比他們深刻,而且更直接。

一道無聲的足音來到身後,沒人察覺何時多了位豹紋女子,哀肅之氣籠罩,直到天空飄下淚雨。

「我也希望我沒有聽見槍聲,草原一如往常的平靜。」他們傷害了她的草原。

「伊諾雅……」

「啊!你來了。」

「千萬別太衝動,心靜一靜。」

「不要為它們抱不平,草原的生活本來殘酷,我們無力阻止這場活劫……」

「誰說阻止不了,再怎麼殘酷也不該任意屠殺,誰賦予他們蔑視生命的權利!」握緊的拳頭充滿憤怒,是她該出面的時候。

獵殺者不伯法律和政府,他們只怕伊諾雅,一名叢林之女。

「傲慢的艾撒克,把你的槍借我。」她很久沒拿人練靶了。

毫不猶豫的高大男子將槍遞給她,神情冷肅地抹去她眼角的淚,他是信賴她,同時也喜愛著她,一如他對這片土地的熱情。

「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不要讓他們擊倒你,你是動物的保護者。」他下願她悲傷。

淚是沙漠的玫瑰,又一瓣一瓣地掉落。「你還是傲慢得令人討厭。」

艾撒克笑了,非常傲慢的微笑。

伊諾雅舉起槍瞄準,在風聲中開了第一槍。

濺血的詛咒隨風飄送,她沒有遲疑的開出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

子彈不斷的填換,屬於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讓深色的草原更加豔麗,人與動物的血輝映出明日的朝陽,那麼炫麗奪目。

她不殺人,她只是叢林的守護者,觸犯叢林法則者都該被驅離。

從不自詡是女泰山,她不像電影中的主角那般英勇,獨力的保護動物不需要幫助,一聲傳呼便地動天搖的召喚動物往前相助。

現實與電影不同,一顆子彈的殺傷力遠超過雷霆怒吼,她不會召來她的動物朋友們擋子彈,人與野獸的命同樣重要。

雖然她有此能力。

「帶領你的人把受傷的動物送到動物急救所,我去追他們。」務必要確定他們離開叢林,而且不敢再進入。

艾撒克下放心的拉住伊諾雅的手。「等等,你一個人行嗎?」

「別再惹人厭惡了,你忘了我有很多朋友。」在叢林裏,她是唯一的王者。

是呀!她有很多朋友。「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想與她共度一生的那種喜歡。

「救活我的朋友吧!傲慢的艾撒克。」他遲了一步,錯過的終將錯過。

沒再多言,她以豹的姿態縱身一躍,循著盜獵者落荒而逃的軌跡追蹤。

沒人比她更瞭解叢林的可怕,死去的動物靈必須獲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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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3: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哎喲!真是該死,沒想到那群保守到近乎迂腐的巡邏員居然會朝我們開槍,他們瘋了是不是?」

草率的用搗碎的植物敷上傷口,一名膚色較淺的盜獵者一手扶著被子彈射穿的手掌,一面嚼著煙草嘟嚷出師不利,遇上狠角色。

以往他們一行人出動都順順利利,沒什麼阻礙便能獵到所要的動物數目從容離開,沒有想到這次會遭遇伏擊,全都中槍無一人能避開。

有的掌骨碎裂,有的腕關節被打碎,有的整只手臂都廢了,雖然不敢喪命卻嚴重影響日後生計,少了開槍的手怎麼捕獲獵物。

廣大的草原有著無限生機,野生的動物本就是無主之物人人可得,偏偏死要面子的政府受國際輿論壓力立法保護它們,害他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射殺。

什麼瀕臨絕種不得獵殺,數量稀少也要保護,物競天擇是自然界法規,動物本來就是讓人使用它一身可用之處,弱肉強食天經地義,人民都快活不下去還為一群畜生著想,他們的福利又在哪里?

之前到山岩地帶獵撚角山羊、岩羚羊時被不明物攻擊,臉上的疤還是當時留下的,損失了一把槍不說還跌斷了條腿,足足休養月餘才能下床行走。

前陣子和友人入雨林捕捉紫蘭金剛鸚鵡、純毛猴、獅毛猴好賺錢,這些東亞地區的銷路最好,一隻的價格可讓一家子快活整個月。

誰知一道形似豹子的影子晃過,眾珍貴的野生動物怱地逃逸無蹤,一棵樹無端的傾倒壓毀一輛吉普車。

要不是他機靈跳得快,准和車子一樣被壓成肉泥,再也甭想大口嚼肉,大口飲酒,找酒吧女侍調情做愛,瘋狂一整夜。

這幾年真是背呀!運氣糟到做什麼都不順,再不撈筆大的恐怕非餓死不可。

「我看不是那群傢伙開的槍,他們雖然恨我們恨得牙癢癢的,可是礙於法令只敢示警式的對空鳴槍。」

另一位有歐洲血統的男子朝地上吐口唾液,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態不在乎手臂上的傷口直冒血。

反正血流久了自然會凝結,不必太在意,最重要的是如何取回他們的獵物,拱手讓人太可惜了。

「我的想法和德斯亞相同,這的確不像他們的作風,槍法准得我這條手臂都麻了。」

能不能用還是個問題。

「別說你的手臂了,我的腿也中彈,不挖出子彈絕對撐不久,會報廢的。」一口嗆鼻的烈酒仰頸一灌,高鼻的南斯拉夫人取出小刀消毒,準備自行取出於彈。

不過是挖塊肉而已,小事一樁,家常 便……呼!飯。額頭直冒汗,他痛得嘴都歪了。

「一條腿廢了還有另一條腿,咱們的交通工具沒了怎麼載運獵物?」空手扛物不成。

十幾人開了五部吉普車,兩輛貨車打算大撈一筆,這會兒全都成了廢鐵一堆,不是輪胎掉了撞在一起便是油箱起火,鈔票沒賺到手先損失一筆小錢。

各自逃散的他們只剩三五人成群,其他人的狀況肯定不比他們好到哪里,能不能走回鎮上還是個疑問。

入夜後的叢林危機四伏,他們得趁著天未黑之前趕緊離開,不然獅子一出來,一個也走不掉。

「你想伊諾雅會讓我們載走獵物嗎?」一名安靜包紮傷口的黑人忽然開口。

「伊諾雅?!」

「你是指叢林之後……」

哎呀!他們怎沒想到是她。

但她會用槍嗎?

傳說她是豹養大的孩子,具有豹的靈敏以及鷹的銳利,殘忍似狼,狡猾如草原之狐,以保護叢林裏的動物為己任。

有人稱她為現代女泰山,但在他們心中卻是揮不去的陰影,魔魅化身,處處與他們為敵。

「我看見開槍的是一名穿著豹皮的黑髮女子,草原上的風捲動它的長髮,如我們信仰的塔妮拉女神,英勇而無畏的守護這塊上地。」

「我們是鬥不過她的,她擁有這片叢林的生命力,她是神的女兒。」

一說完,他的下巴多了拳頭般大小的紅瘀。

「少說些長他人志氣的喪氣話,我們這麼多男人會輸給一個藏頭縮尾的女人嗎?」其實他心裏也是害怕的,故作鎮定的手直抖著。

「說……呃,說得也是,我們何必怕她,我們有槍。」膚淺男子死命的抱住自己的槍好防身。

「她也有槍。」不然他們不會一個個狼狽的棄車而逃,連獵物都扔下不理。

「塔克,你可不可以少說一句,想打擊我們的士氣呀!」他才不信一個女人有多大作為,純粹是運氣好。

不過他的神情是緊繃的,轉動的眼珠子不時注意四周的風吹草動。

他也不想,可是觸怒女神會招來不幸。「她還有叢林裏的動物為後盾。」

「你……你不能換個話題呀!想讓大家更緊張是不是!」酒呢?他需要喝上一大口壯壯膽。

叢林中隱藏著一雙黑色大眼,足音輕如山豹弓著身,以樹葉為掩蔽,藤蔓當助步工具,隱身暗處窺探未經允許的擅闖者。

她有著豹的利爪能撕裂人的咽喉,野獸般的眼神充滿威脅性,身形極快如陣風,能在瞬間攻擊下速之客全身而退。

她是盜獵者的夢魘,揮之不去的陰影,每個受利所驅的獵人都怕遇上她,儘量以黑夜掩護行動,進行獵捕。

但是這次所收的訂單過於龐大,黑夜的狩獵無法滿足所要的數量,因此他們才艇而走險的在大白天出擊,瘋狂掃射不顧後果。

先前他們已派人在其他地方引起小事端,假裝盜獵好將巡邏員引開,以免壞了好事,延緩他們搬運獵物上車的速度。

原以為他們的動作已經夠快,沒想到還是讓人逮著了,逼得他們不得不加緊獵殺好,達到雇主指定的數目。

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損兵折將的一身傷,他們怎麼向雇主交代。

「你們別自己嚇自己,當務之急是找回我們的獵物,別讓它們成為泥體裏的養份。」

一時的失利不算什麼,重點是要能準時交貨、顯然是領頭的歐洲人士德斯亞獰笑的說,不讓到手的財富平白溜掉,故鄉的房舍要翻新就看這次交易了。

「老大,你說得倒輕鬆,我們自顧都來下及了,哪有能力奪回獵物。」簡直癡人說夢,他還想多活幾年。

沒志氣。他冷嗤一聲的望向塔克。「保育人員會將動物屍體集中在何處處理?」

他怔了一下似在思考,但在槍管的威脅下勉強啟齒。

「一部份會送到動物實驗所加以解刦,作成標本,大部份動物屍骸會移往月亮山。」

就地掩埋。

「月亮山?」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擁有巨大的奇異花卉森林,滿是千里光和半邊蓮的魯文佐裏山。」連蚯蚓都巨大得足足有七十五公分長度。

「什麼?!運到魯文佐裏山?」未免太遠了。

「通常他們會在收集完屍體後第二天,集體運往動物墳場,隔天再派機器挖土掩埋。」以防發臭的屍體造成某種污染。

尤其聞到血腥味的肉食性動物會蜂擁而至,造成處理上的困難,他們必須在它們發覺前先除去氣味,免得更多的動物爭食而自相殘殺。

「不行,我們得在他們運走之前將獵物搶回來。」咦!好像有什麼閃過眼前?

是鳥吧!不要疑神疑鬼。

「可是我們沒有貨車呀!」搶了也載不走,白費工夫。

「想辦法去借,去偷,去搶,難道還要我教你們怎麼做嗎?」一群笨蛋。

錢最迷人,除非他們想挨餓。

「偷到手又如何,我們躲得過伊諾雅的追捕嗎?」她有豹的追蹤本能,鼻子一嗅也知道他們在哪里。

想到此,南斯拉夫人不由得害怕起來,緊緊抱著槍審視陌生環堉,希望他心裏所想的不會成真。

「你非要提起那個神出鬼沒的野人嗎?她沒那麼多心思緊追其後。」呸!連他都不安的起了擔心。

草木皆兵,他憤恨的眼神中有著恐懼。

「那可不一定,上一回西塔那夥人不就是被她逼得跳進鱷魚群,差點沒給咬成碎片。」能活著回來真是萬幸。

光是想像就夠叫人直打哆嗦了,他們可不想也少了半邊臉。

聽說那回過後,西塔改行回鄉種可可,再也不敢提起叢林狩獵一事。

「真的嗎?我以為他賺飽了鈔票回家去享福。」一名不知內情的黑人驚訝道。

「才怪,他是嚇怕了……啊!那是什麼東西?」好大的黑影竄渦。

突然的驚呼讓好不容易喘口氣的同夥嚇得眺了起來,不約而同的將槍托高拉開保險,全神戒備的沒人敢掉以輕心,全副武裝應戰。

巨大的嘉多利希蘭動了一下,他們的喉結也緊縮了一分,口水直咽地屏住氣息,僵硬的四肢猶如化石動也不動地等待。

惶然、恐懼的情緒浮於臉上,其中夾雜著對叢林的敬畏,任由冷汗無聲的滑下。

這是一場生與死的對決,不能有絲毫差錯,誰也承擔下起失敗的後果。

驟地,巨蘭又搖晃了一下,像有什麼駭人生物隱藏其後,他們的心口也跟著咚了一下,冒汗的手心握不住槍,凝結的鮮血再度溢流。

他們的傷不適合再握槍,可是為了生存不得千逞強,否則只能淪為獸食。

太陽偏西,黃昏的氣溫慢慢下降,高聳的植物遮住大半陽光,一抖一抖的蘭花瓣看來煞是驚險,仿佛有無數雄兵伺機而動,他們與之對峙。

時間消失在分秒間,幾乎過了半世紀但其實只有十分鐘左右,一隻黑白相間的臭鼬悠哉悠哉的冒出半個身子。

眾人見狀連忙跳得老遠,雙手掩鼻地生怕它噴出令人惡臭一個月的氣味。

「老大,它的皮毛看起來不錯,當個領巾或皮包都很適宜。」自己送上門的寶不妨多加利用。

不無小補,多少賺點蠅頭小利。

「嗯!大小適中,上流社會的仕女一定喜歡。」燉點鼬鼠湯補血也好。

但是誰要開槍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有餘悸的不敢亂射擊,萬一沒射著它反而被它的臭液沾到,不是得不償失。

遲疑了一會兒,一道幽幽的冷音傳來。

「要不要我代勞呀?」

「好呀、好呀!別射壞那身美麗的皮毛……呃!老……老大,怎麼有女人的聲音……」

早一步僵立的德斯亞寒毛直豎,半晌不吭氣地想找出聲音來自何方,未戰先懼的冒出一身冷汗,麻木的傷口已不知疼痛。

「咯……叢林中稱老大是不是太不尊重我,那我算什麼?」低低的一咆,原先散步的臭鼴忽然翹起尾椎倒立。

不用說是排氣了。

「伊諾雅……」

驚訝聲尚未落下,順風散開的臭味當場讓盜獵者眼淚直冒,來不及躲避的全在它的影響範圍,禍福與共的同享它的招待。

「不用替我打響名號,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飯前點心希望他們笑納。

「你……咳咳!好臭……你要幹什麼……」天呀!臭死了,一年沒洗的臭襪子都比它香。

怱而在東、怱而在西的身影詭異莫測,眾人人心惶惶地互相靠攏,生怕一個沒留神遭到暗算。

「來者是客豈能怠慢,你們對伊諾雅的照顧感念在心,來吃口蜂蜜吧!」

沒人知道她如何動作,風聲剛由身邊呼嘯而過,黏稠的蜜汁讓他們大驚失色,想辦法要將它們弄掉,不留一絲絲在身上。

在叢林中可怕的不只是具有威脅性的動物,有時候不起眼的螞蟻也是兇手之一,它們能在半天之間將一頭小鹿肢解,肉骨分開的帶回蟻穴儲藏。

「開……開槍,快開槍……別讓她再靠近我們……」驚惶失措的德斯亞跌了一跤,一隻碩大的黑螞蟻往他小指一咬。

痛讓他恐慌,不假思索的下令射擊,不管手下的手臂是否舉得起槍,只要手指頭還能扣扳機就好,死活不論先要她的命。

叢林間的法則是強者生存,誰掌控了全局誰就是叢林的主人,沒有心軟的餘地。

所以他一聲令下槍聲大作,一看到樹影晃動就開槍,瞄不准沒關係,他們求的是個心安,就算射不中也讓她近不了身。

「你們讓我生氣了。」

逆光處出現一道黑色身影,立於高高的枝幹單手攀藤,深幽的雙眸燃起一簇簇焰芒,深深震撼了所有人,提槍的手變得虛軟。

叢林怒吼了。

吼——吼——吼——

吼——吼——

吼——

風聲鶴戾,草木皆寒,萬獸齊動吼音陣陣,仿佛叢林動了起來,遠遠近近的動物咆聲直上雲霄,幾乎要震破耳膜。

「啊!有蛇。」

「糟了,我被咬了。」

「快……快趕走它們,怎麼那麼多……」

蛇鼠先鋒部隊足下亂竄,見人即咬毫不客氣,數量之多叫人避無可避,就算爬上樹頭它們也會跟上去,如影隨形。

像是一場人與動物之戰,遍體鱗傷的盜獵者跪地求饒,涕淚齊下的一再保證再也不敢了,無力反抗的任由蛇鼠爬滿一身。

他們真的怕了,沒力氣再與叢林為敵,面對死亡的恐懼是最嚴厲的處罰,勝過世上任何一條法律。

現在他們知道先前的同行為什麼死也不肯再進入叢林,因為暴利雖然富己但人命更可貴,有伊諾雅在的地方便是盜獵者的煉獄。

不要了,不要再傷害他們,他們會誠心悔過改種咖啡豆,絕不心存貪念妄想一夕致富。

蛇退了。

鼠也散了。

只留下驚惶無措的人類。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聽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靠近,驚嚇過度的德斯亞已草木皆兵,稍一有樹影搖動就繃緊神經,眼神為之渙散地無法集中心神。

「伊諾雅,是你嗎?」

啊!糟了。

暗自心驚的伊諾雅隱身茂密的枝葉中,一聽見熟悉的叫喚立即想到自己的疏失,居然沒先將他安置好再離開,她太失責了。

樹葉的細縫是最佳窺視點,她眯起眼低視底下的狀況,身子如獵豹子般低伏,心中祈禱他別自作聰明循槍聲而來。

但是她的祈求落空了。

不知危險將至的戰政拖著一隻死不肯前進的猴子,兩隻沾滿泥上的直腳出現在眾人面前,日落前最後一道夕陽正好打在他背後形成陰影。

他成了唯一的靶。

「小心,快閃。」

砰!砰!槍聲連響,冒著硝煙的槍身握在左手,德斯亞的嘴角向兩側牽扯,難以收拾的發出刺耳笑聲,久久不散的回蕩叢林中。

驀地,他的笑聲終止了。

足足有兩個男人腰粗的大蟒立於面前,張開深下見底的黑洞朝他頭頂一俯,一寸一寸的吞沒他的身體,連尖叫聲都來不及響起。

夜深了,夜行的動物開始活動。

寒冷也降臨了。

一場浩劫後的風聲顯得蕭颯,濃得雨水沖不掉的血腥味蔓延整片草原,動物的哀戚聲仍在,卻再也見不到它們活躍的生姿。

狼群在遠處低嚎。

月冷冷清清。

匡啷!精緻的瓷器由手中滑落,在少有的享受中,這套冰國進口的咖啡杯一直為她所喜愛,陪伴她走過無數的國家和寒冷的夜晚。

但這一刻它卻無端的溜出手心往下墜,碎成星狀散落腳邊,彷佛預告著什麼惡兆即將發生,不給人有挽回的機會。

心緒不甯的雲紫英望著空無一物的手心,心裏的不安逐漸加深,眉間的笑意如煙消逝,換上的是一層抹不散的淡愁。

人家說母女連心,即使她們聚少離多少有談心的時間,可是切不斷的天性仍血脈相連,不因距離而失去對彼此的關心。

當年為了訓練女兒獨立,幫她助膽,她曾承受不少來自夫家的壓力,怪她太過狠心無視女兒的哭喊,任由她在蠻荒世界自生自滅。

為了女兒的未來她咬牙硬撐,背負惡母之名在所不惜,堅持己見地將女兒帶到炎熱的非洲,比任何人都心疼的她怎麼也不肯被打倒。

眼見女兒一天比一天膽大,臉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璀璨,她知這她的決定沒有錯,非洲改變了他們一家人。

可是今天眼皮老是跳個下停,愈到傍晚愈跳得厲害,平靜的情緒忽起忽落的讓她坐立難安,連她最有興趣的植物也提振不起她的精神。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她的一顆心煩躁不已,像垂掛著千斤,巨石般喘不過氣來。

難道是蘭兒出事了?

「呸呸呸!胡思亂想,胡思亂想,我—定是太閑了,趕緊找些事忙。」

沒事的,不會有事,別自己嚇自己,女兒的本事她還不清楚嗎?何必庸人自擾的老往壞處想,八成是她最近鑽研的植物含有不穩定物質,所以她才會受到影響。

彎下腰撿拾碎片的雲紫英一個恍神,不小心讓碎片割了一下,幾滴血珠沁出指頭卻不予理會,望著它一滴滴往下落而失神。

「哎!怎麼流血了,你在作白門夢呀!」瞧!滴得滿地血。

「懷逸,我……」失笑的一搖頭,她不知該對丈夫說些什麼。

平空臆測的心慌哪能當真,受過高等教育的她怎能因一時的慌亂而亂下判斷、人總有不適的時候,休息一下就會沒事了。

「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照顧自己,你想試試人肉做的砧板耐不耐用?」無奈的一笑,雪懷逸替妻子的手止血上了消毒藥水,略微包紮一下。

「我是在想女兒……」不知她現在好不好,有沒有把人家的兒子給搞丟了。

她是很令人放心啦!就怕那小子不規矩,動手動腳占女兒的便宜,那點小心思還瞞不了她這老薑,和他老子一個樣,安份不了多久,一雙賊眼飄呀飄的老往她女兒身上兜。

要真有事准和他脫離不了關係,老的奸詐小的陰險,一相中目標什麼也不顧,—根腸子通到底。

他取笑的幫她拭淨污漬。「女兒有什麼好想的,丈夫才是你一生的依靠。」

「切!盡說些瘋話,靠人不如靠己,我可不敢指望你在樹上蕩來蕩去,摘來一朵蘭花討我歡心。」笑著推開他,雲紫英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些。

不去想自然不會心煩。

「啊!我被嫌棄了,果然年輕人比較吃香,我老了。」雪懷逸瞧了一眼窗外粗藤欷籲一聲,玩命的行為不適合老人家。

他還是摟摟老婆,看看醫學方面的書籍,靜態活動不傷神。

「你喔!少耍 寶了,真要嫌棄早一腳踢開你,哪會等到現在。」她打趣的酸他。

「原來你在算計我呀!我要不要先清算清算財產總數?」不知湊不湊得足整數。

跟隨醫療團體前來根本賺不到什麼錢,政府按月撥下的款項全入了妻子帳戶,實際上他一文不名。

但是他卻是富裕的,擁有全心支持他的妻子,以及善解人意的女兒,他這一生也算過得豐富。

雲紫英一臉好笑的輕慨。「真快,一晃眼都十幾年了,我們還厚臉皮的打情罵俏,一點都沒考慮『高齡』問題。」

「情是曆久彌新,我們如倒吃甘蔗愈吃愈甜,三十年後一樣厚臉皮的你濃我濃,像巧克力黏在一起。」歲月催人老,他都有白頭發了。

三十年……「女兒不小了,咱們好像都忘了她該找個伴。」

人生的精華在前三十年,而蘭兒都二十六歲了,只剩四年。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想遠了。「我中意那個艾撒克,看來非常有責任感。」

「傲慢的艾撒克?!」她不以為然的瞟了他一眼。

「怎麼你們都叫人家傲慢的艾撒克,很不禮貌。」那是自信而非傲慢。

「他沒反對,我沒意見,湊合著用也挺響亮的。不過戰家那男孩可能較有希望。」雖然她一樣不看好他們。

「戰政?!」

蘭兒會喜歡那一型的男孩?

他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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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該死!你給我撐著點,誰讓你擅作主張替我擋子彈,我不會感激你的。」

下雨了。

處於南北回歸線同時經過的非洲而言,位於赤道的雨林區雨量最為充沛,豆大的雨滴打在寬大的棕欖葉上顯得沉重,答答答地滴向腐土堆。

雨中的叢林特別安詳,除了滂沱雨聲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響,黑夜來得低沉。

似乎來到叢林的男人都喜歡詛咒,一句「該死」成了口頭禪般掛在嘴上,無處不在地輕賤人,仿佛多說兩句就不該死。

胸前染紅的戰政不住咒駡,一刻也不停地像少罵一句就會造成憾事,臉上的焦急來得快又狼狽。

他怎麼也沒想到,上一刻才在抱怨她沒人性的拋下他,下一秒鐘她會出現在他面前擋去致命危機,以鮮紅的胸花表達她的歉意。

她根本不需要為他作出如此大的犧牲,他的命是命,難道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泰山再英勇也是血肉之軀,他懂得避開子彈不起正面衝突,而她不過是個女人何必逞強,看她一身是血的跌撞在他身上,心口的衝擊不亞於她身上多出的傷口。

她不知道他會為她擔心嗎?他寧可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戰政,你很吵呐!能不能讓我的耳根子清靜清靜?」十隻求偶的吼猴都沒他嘈雜。

「少羅唆,保留些體力活下,你在流血。」而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雖然已經有點凝結,但小血絲仍不斷沁出,濕潤他按住她傷口的手。

「多謝你的提醒!難怪我那麼……痛……」讓她想自我麻痹都不成。

「很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雨下得不大,還可以撐一會:瞧他緊張得臉色發白,相信她自個也好不到哪去。「不用了,痛一點才能保持清醒,你往前走幾步有個獸徑,繞過石岩有座山洞……」

「噓!別再開口了,我自己會找。」不過是一條路嘛,豈會難得倒他。

半扶半攙著伊諾雅的戰政走到她所言的小徑前為之傻眼,密佈的雜草和蕨類植物比人還高,落葉堆到他膝蓋頭,哪來人走的小徑。

打從事情發生至今他不知死了多少細胞,她中槍的部位是肩膀而不是其他重要器官,他仍是不放心地不讓她逞強,堅持要扶著她才肯放心,所以步伐放得很慢不貪快。

時間在叢林當中不具任何意義,他們遭遇的不是樹木便是植物,除了一隻貓頭鷹曾短暫地停靠她肩頭外,他真的沒看到任何生物,更何況是人。

他懷疑那只像戴了眼鏡的笨鳥聽得懂她在講什麼,兩個咕嚕來咕嚕去的聊了好一會兒,讓他大大的想烤小鳥。

人,絕對不會說獸語,純粹是巧合,咕嚕咕嚕是打招呼並非交談,鳥類的智慧沒那麼高,它們只適合當寵物或標本。

「這洞看起來很小,你確定容納得了我們兩人?」必須低頭才進得去。

「小心你的左手邊有突出的石頭,它會割人……」喔!來不及了。

低咒聲再度響起。

「烏漆抹黑的誰看得見……」眼前倏地一亮,他瞧見滿天星斗。「告訴我這只是水晶。」

「它是晶石化合物,非、常、便、宜。」俗稱藍鑽。

巴掌大一顆可以買下非洲一個小國。

戰政沒力地將她安置在較高的乾地上。「你認為我信不信?」

「不只南非有鑽石曠,肯亞也有,只是未被發覺。」她也只當它是發亮的石頭,沒想到要占為己有。

「喔!別誘惑我,我不想掐死你好獨佔它。」巨大的財富就在腳底下,而他卻必須不為所動的視同糞土。

天呀!這太難了吧,分明在考驗人性,看誰能清高的放過它。

至少他就不能。

「咯……別逗我笑,我的傷口很疼。」他的不平她能體會,但他仍然得放棄它。

這是國有土地屬於肯亞政府所有,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開採,不管它能帶來多少利益,危及野生動物的生態平衡就是不行。

他只能飲恨卻不能行動,這才是他最痛恨的原因吧8啊!要不要緊?你小心的躺好,不要動來動去,免得血流得更快。」一聽她喊疼,他的心倏地揪緊,再也顧不得眼前的財富。

笑在心底的伊諾雅輕攀他肩膀,順勢躺在他懷裏取暖。「我第一次發覺它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時我想我會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但是你很笨。」就像現在的他一樣,只擁著她就覺得滿足。

「等你認識了這片野生大地後,你也會變笨。」那才是真正的財富帶不走,取之不竭,永遠湧現著生命力讓人沉迷。

「不,我是因為認識你才變笨的,你是我最大的財富。」他輕柔的撥開她臉頰上的濕發,用專注的眼神凝視。

失去血色的雙頰微染酡色,她笑得虛弱地撫摸他的臉。「看來我比鑽石還值錢。」

「是水晶。」他固執的糾正,不願當錯失良機的笨蛋。

「很嘔哦!」她取笑的眯起眼,感覺一股小火在體內悶燒。

子彈穿過肩胛骨沒留在體內,但敷過草藥的傷口仍會有發炎、導致發燒的現象,一旦處理失當高燒過度仍有致命之虞,活在叢林中的她最瞭解這一點。

現在她只能把希望放在莫劄特身上,看它夠不夠聰明帶回退燒的植物,這裏是他們常玩耍的洞穴,不致會迷失在黑夜裏。

若換了身邊的男人可就難講了,說不定不到天亮就成了一堆白骨,到死也不知道受到何種動物攻擊。

「是很嘔呀!但也得到回報了。」他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輕吻一落。

戰政表面看來吊兒郎當,其實他是以話題分散注意力,怕自己太過擔心而失了冷靜,對她沒有幫助反而害了她。

「你這人真會挑時間佔便宜,趁人之危。」雨變大了,叢林裏的動物有地方躲雨嗎?

即使她受了傷仍不忘她的朋友們,傷心的事就留給明天,她太累了。

他笑得很淡地再度親吻她。「就算你沒受傷我還是會吻你,你不能阻止我的渴望。」

「渴望?!」太露骨了吧!此刻的她承受不起刺激。

「渴望你惹火的身軀纏上我的身體,渴望你如同我愛你一般愛我,渴望你心裏無時無刻的進駐我的身影,渴望你成為我的,而不是只能占第二位的和動物爭寵。」

令人感動的話語著實酥人心志,幾乎要情不自禁的伊諾雅差點要回吻他,卻在他咬牙切齒的最後一句破功,感動消失在她乍起的笑語中。

「你還笑得出來,居然把我丟給一隻猴子,十萬火急的趕去解救你的動物,你沒想到我有可能遭遇不幸嗎?」戰政愈說愈悶,生起自己的氣。

要是他靈敏些別亂闖,她也不會為了要救他而受傷,平白受了皮肉痛。

「抱歉,是我考量失周全,沒顧及到你的安危。」因為她習慣以動物為第一優先。

經年累月與動物做朋友,彼此累積了深厚的情感,一想到朋友有難地便失去鎮定,放他一人獨行以為他很快會追上來。

但她高估了他的適應能力,誤打誤撞闖進她設計好的陷阱,差點被妹妹的父母當他是盜獵者的同夥給吞了。

「遲來的道歉我不接受,把你自己賠給我吧!」起碼他心理會平衡些,不計較她處處以動物為主。

感覺自己在發燒,不想讓他擔心的伊諾雅微微闔上眼。「我不是公主。」

「我知道。」公主只活在童話故事中。

「我受傷了。」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用不著提醒我,我悶得可以煮熟鴕鳥蛋。」戰政氣憤自己的魯莽。

「咯……沒那麼嚴重,我的傷沒你所見的重。」比起被發怒的犀牛撞斷肋骨那回,真是小巫見大巫。

所不同的是多了抗生素和退燒藥防止她傷勢惡化。

沒她樂觀的戰政當她是寶的摟在懷中。「我不想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尤其是因我而起。」

「你想多了,在危急時刻不管是誰都會奮不顧身,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應該做的事。」

換成是傲慢的艾撒克她也不會袖手旁觀。

但這話絕對不能告訴他,否則他會彆扭的猛吃味。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而非傲慢的艾撒克。

「你錯了,除了你我誰也不救,管他是活是死都與我無關。」他沒她的無私,他只在意自己所愛的人。

無言以對的伊諾雅透過半垂的羽睫望著他,湧起的愛意如涓涓細流流向她沉重的大腦,她真的發燒了。

但是她的知覺並未因此變遲鈍,他僵硬的肢體反應出不尋常,讓昏昏沉沉的她下得不張開雙眼,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瞧……

「啊!是壞獅子路塔。」

「什……什麼意思?」獅子也有分好壞嗎?

「盯著它的眼但別招惹它,讓它以為我身上的血腥味是由你身上傳出。」它怕她,但更想撕裂她。

「為什麼?」戰政照著她的話死盯步履微跛的獅子,不難看出它也負著傷。

「因為我奪去了它在叢林裏的地位,還有……」她用談論天氣的口吻說。「它餓了。」

「它餓了?!」他忍不住提高音量,為此刻的無能為力捏把冷汗。

我盯,我盯,我盯盯盯,看誰的眼睛大。

「小聲點,它對聲音非常敏感,而且易怒。」只有饑餓的動物才會冒雨覓食。

「我也很敏感,當你的壞脾氣朋友正朝它的同伴低咆。」似乎不太高興多出搶食的同類。

「嗄?」同伴。

不用轉頭便能從氣味及咆聲分辨獅子的不同,伊諾雅的嘴角微揚,揚起手召喚另一頭獅子。

「好獅子塔恩,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壞獅子路塔的雙胞兄弟,你要分仔細別認錯了。」

在他看來都是一個模樣,全是有口利牙的獅子。「它嘴裏叼著一棵草。」

「解熱的藥草,你把它搗碎了將汁液滴入我口中。」她想她快要昏倒了。

「你要我從獅子的嘴巴把草拿出來?!」她一定在開玩笑,他死也不靠近獅子一步。

「戰政,你會是個體貼的男朋友。」頭一偏,高燒擊潰了伊諾雅。

「喂!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承認你也愛我……」咦!怎麼軟趴趴的不說話?

一摸——

天哪!好高的溫度,他為什麼粗心地沒發現她異常的紅暈是高燒所致,還當她不好意思赧紅了雙頰。

心急如焚的戰政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取水為她散熱,但看來一模一樣的獅子各據洞口的一方,讓他進退兩難乾著急,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難道真要他和獅子打交道?

「小姐,你也暈得太早了吧!不負責任。」起碼先把那棵草拿過來再說。

唉!死就死吧!做人乾脆些,她都能幫你擋子彈了,你不能幫她拿棵草嗎?

抱著必死決心的戰士輕輕放下高溫的愛人,小心栘動腳步避開她口中的壞獅子,忐忑不安的朝好獅子伸出友誼的手。

其實他完全分辨不出兩頭獅子的差異,僅憑一棵草來判斷它們好壞,將命交給上天決定。

「塔恩乖,伊諾雅需要你,把你嘴裏的東西給我。」但別拿我當食物。

他一說完,叼草的威猛雄獅仰首走來,超乎意外的溫馴,嘴一放那棵草掉入他手心,沒有走遠地原地繞行兩人。

最後它選擇在他們身邊趴伏,不讓壞獅子路塔越雷池一步,警戒著。

×××

「果然是好獅子,真不該小看獅子的智慧。」

雨停了,天空出現一道七彩虹。

萬物由寂靜中醒來,欣欣向榮地不復昨夜的蕭條,第一道曙光由東邊射出,金芒冉冉地灑向叢林深處,沉睡的花兒因此綻放。

草原上的屠殺殘像已不復見,萬象更新的新綠依然吸引著無數動物前來覓食,一片的血腥早被雨水沖刷掉,還以原來的寧靜。

夜裏高燒不退的伊諾雅讓照顧她的戰政徹夜未眠,眉宇深鎖地想辦去為她排熱,極盡所能讓她不再發熱,呼吸漸穩,完全忘了身在獅口之下。

其間壞獅子路塔多次挑釁欲上前,好獅子塔恩便起身阻擋,低咆地要它離開不准進犯,同樣不得安寧的守候她一夜。

最後自討無趣的路塔訕訕然離去,一副沒把死對頭咬死非常可惜的模樣頻頻回首,看能不能有機會反撲。

在它走後沒多久伊諾雅的燒退了,抱著一堆水果的莫劄特像是來負荊請罪,它在洞外待了一夜不敢進來,因為壞獅子擋在洞口,它怕被一口吃掉。

雨過天晴。

天一亮,伊諾雅情況好轉,戰政也累垮了,眼皮沉重地擁抱暖體沉沉睡去,不受塵俗凡囂干擾。

緊繃的神經一放鬆,身體的疲累自然而然浮現,他一直睡到過午後才清醒,而盡責的塔恩始終沒離開,以鼻子蹭了蹭他幾下。

大概是受到心愛女子的影響,他不由得脫口而出的給予讚美,主動撫撫它的獅毛不再害怕,當他是有義氣的朋友。

「別搔它耳朵,你會把它寵壞的。」它是野生動物並非寵物貓,不能養成它的依賴性。

「啊!你醒了,我快被你嚇死了。」戰政立即探摸伊諾雅看還有沒有發燒,用莫劄特裝在竹節裏的水喂她。

哪有人說暈就暈毫無預兆,起碼先預告一聲讓他有心理準備,別突然「暴斃」害他手忙腳亂,既要照顧她又要防獅子偷襲。

幸好塔恩很乖、很盡責沒讓他分心,而她的高溫也逐漸消退,否則他真不知如何才好,坐困愁城束手無策。

叢林不比便利的都市處處藥局林立,即使有心也無能為力,千萬種具有特殊藥性植物的原始藥局就在面前,但他一樣也不懂。

經過這幾日的叢林歷險,他發現他所學所知的有限,實在不算一位有專業素養的記者,他太容易滿足現狀而不思上進。

他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看來你還活得好好的,沒被我的叢林給吃了。」只是精神狀況顯得不太好。

黑眼圈十分明顯。

「我怎麼捨得比你先死,把你便宜給其他男人。」一見她沒事了,放鬆的心情讓他幽默的調侃她。

這傢伙真是……「老愛在口頭逞威風,我要真有個不測,恐怕你也離不開這座獵食者密佈的叢林。」

「唔,吾愛!你可別小看男人的潛能,如果膽小如你都能成為名噪一時的女泰山,那我的成就肯定高於你。」只要給他機會。

適者生存。

「吾愛?」伊諾雅細細咀嚼這句愛語,心裏一暖的展露憨媚笑意。

戰政深情款款的描繪她英氣的眉。「我愛你,從你還是膽小的小女孩開始,直到你成為叢林之後,我仍深愛著你。」

他不會再讓她由手中溜走,她是為他而生的叢林精靈,生命女神。

愛情領航員。

「戰政……」她能感受到那股愛意泉湧而來,她動容了。

「沒人連名帶姓地叫自己的情人,你可以叫我親愛的或是政。」情人,甜蜜的宇眼。

「情人?」他們進展到那種程度了嗎?

聽來很撩心。

「心愛的,別想抵賴,快叫一聲來聽聽,我可是專制的暴君。」他不嫌肉麻的逗她,硬將自己刻在她心版上。

笑得很輕的伊諾雅配合的示弱。「是,親愛的政,我臣服在你高貴的靈魂之下,希望你能高抬貴手,別害我笑到肚子痛。」

「哼!沒浪漫細胞的女人,幸虧我早就認命了。」他低笑的邊抱怨邊吻她。

愛上一個萬獸倚重的女泰山,他能不把大男人主義扔在一邊嗎?誰叫他犯賤的愛慘了她,黏在她身上的心再也拔不回來。

「我愛你,記者先生。」

嗄!是他耳朵出了問題吧?

難以置信的戰政睜大眼看著懷中盈笑的佳人,一時間失神地不敢相信她開口說出那句話,整個人呆住的發不出聲音。

「我愛你,永不後悔。」人生總有一回叫人甘心粉身碎骨的愛情,而她無侮的選擇了他。

「你……」他開始傻笑,終於聽進她輕逸的喃語。

她愛他,他高高在上,不敢褻瀆的公主居然開口說愛他,他該不該跳起來歡呼,向全世界宣佈這個突來的好消息?

他太興奮了,興奮得不能自己,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唱。

那表示他可以為所欲為咯8別打壞主意,一臉yin蕩。」拍拍他臉頰,伊諾雅由他轉為邪氣的眼神讀出他的意圖。

他的笑,來自寬心。「人性本色不能壓抑,人類千萬年來的傳承就靠它了。」

「我還很虛弱。」這人真是不老實,一有機會便無法無天。

「沒關係,我很強壯,我會支撐你。」他才是出力氣的人。

「我受傷了。」眼底流露著笑意,事實上她無意阻止他。

一切順其自然。

低頭一視血液凝固的傷口,他輕輕的落下一吻引起她一陣微顫。「我會小心不讓你發現它的存在。」

「很難吧!」她又有種發熱的感覺,呼吸漲停在胸口。

「不難,一點也不難,因為我愛你。」愛,排除所有的困難。

這句話讓她心服了,愛令人動心。

即使她擁有掌控萬獸的能力,在愛情的領域中仍是生手,但她並非不解人事的處女。

早在開羅學院念書時,她的第一次便給了她的指導教授艾撒克,那個傲慢的艾撒克,兩人都很意外,但選擇不說破。

她是討厭他的。

但是在陌生的環境中她只認識他,不自覺的產生依賴心,當時的她心裏仍存在幼時膽小的影子,因此有了軟弱的一次。

事後他們來往過一段日子,也有過幾次性的交集,原來她會愛上他的,可是她卻發現他有別的女人,因此這段尚未萌芽的感情夭折了。

她知道他喜歡她,但她無法接受他。

不只是他的傲慢,還有庫克拉族習俗,他們族裏的男人可以擁有七名妻子,而且以妻子款待他們的至親好友,以及遠道而來的客人。

「你早有預謀了是不是?」若非他撫上她的身體,她還不曉得蔽體的豹衣已不見蹤跡。

愣了一下,戰政大笑的吻住她。「不,我是必須替你散熱才脫下它,你讓我的身心煎熬了一夜。」

當時他急於救她沒想那麼多,只希望她快快退燒,所以腦子裏所儲的常識全都用上,不管對她有沒有益處。

不過現在想來倒有點預謀的意味,玲瓏有致的美麗同體展現眼前是一種福利,忍了一夜總該給他點報酬,他的靈魂並不高尚。

反倒近乎卑鄙。

「我覺得我吃虧了。」平白養了他的眼,而她毫無所覺。

「沒問題,我讓你討點利息回去。」他迅速的解開唯一的束縛。

其實他早裸露了上身,只剩下一件半乾微潮的長褲。

這算是讓她佔便宜嗎?她不以為然。「你有一副很美的身體。」

「是健壯,請用對形容詞,你才是真正擁有美麗的人。」美得他愛不釋手。

「計較……」嗯!她喜歡他的膜拜,用他溫柔的吻。

微微的申吟逸出口中,伊諾雅的輕顫勾引出戰政更多的熱情,呼吸粗重的由她迷人胸部攻向茂密叢林,她的私人天地。

汩汩蜜汁沁出,采蜜的蜂兒不計辛勞的一掬甜液,旋,探,戳,徘徊蜜巢之間,挑逗她身為女人的性致。

愛情的本質不是蠻取豪奪,而是發自內心的付出和給子,他希望她獲得快樂,所以用著他所知的技巧討她歡心,不因強烈的需求而躁進。

愛她,是一種幸福,「吱……吱吱……吱……吱吱吱……」

惱色上了戰政的眼,他用噬人的可怕眼神瞪了一眼敢來打擾他好事的小猴子,默契十足的召來獅子塔恩帶走他背上的負荷。

他不想當個半途而廢的男人。

「看來你征服了我的叢林。」伊諾雅好笑的摸摸莫劄特的鼻子,聆聽它所表達的訊息。

「不,我只想征服你。」縱身一挺,他進入溫暖而緊窒的私人花園裏。

心之所系,愛欲互長,他想的只有她。

至於那只該死的猴子就讓它受點教訓吧!他絕不允許她分心地解救它,她只能是他的。

識趣的獅子叼咬著吱吱慘叫的小猴子走出洞穴,不讓它干擾人類的「交配」。

代表幸福的達卡聖非花正綻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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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0 00:1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不不不,我不同意,這太荒謬了,我絕不允許你擅作主張,你侵犯隱私權。」她拒絕配合。

「小姐,你還有隱私嗎?從頭到腳哪一處我沒瞧過,你應該學著信任我。」他不會害她。

「你知道與信任無關,樹大招風懂不懂?我不想成為歷史人物。」死後留名。

她很平凡,平凡到只是單純愛動物而已,不願招惹是非,讓自己成為觀光景點之一。

「你的存在已經是歷史了,不管你承不承認,非洲人民已認定你的地位,這是不可抹滅的事實。」即使她百般推諉,崇高地位仍深受愛戴。

她是非洲叢林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少了她就等於魚沒有鱗失去光彩,整體意義完全消失,不可說不慎重,非她不可。

「不行,我不認同你的理論,我的身份是臺灣人並非熱帶國家人民,我的立場不穩。」他幹麼非找她麻煩,多得是人選讓他挑。

「但是你的努力全世界都看得見,超越了膚色和種族,打破國與國的藩界,你還在推辭什麼?」沒人比她更能勝任。

叢林一如往常的寧靜,懶猴在樹上休息,鼓腹巨蟒攀附腐木正準備脫皮,一層鱗片微微脫落的卡在枝幹間,它正緩緩的移動著。

傑克遜變色蜥蜴隱藏在枯葉下等著獵捕昆蟲,而黃金蜘蛛張著網也在等待,看看誰技高一籌的先捕獲獵物飽食一頓。

殺戮的世界暫時消失,羚羊再度活躍在草原上,風吹過帶來青草的清新味,兩天前的那場雨讓生命更為蓬勃,一頭新生的小斑馬正追逐著青斑蛾。

生命的開始與殞落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動物的嘶鳴聲似乎已離得好遠好遠,耳邊只聽見河馬打哈欠的聲音。

唯一與叢林格格不入的嘈雜聲出自人類,爭論不休的兩人各持己見互不退讓,臉上的固執之色不遑多讓,不爭出輸贏誓不甘休。

先前的恩愛景致不復見,仿佛是仇人一般互相瞪視,誰也不肯妥協地努力說服對方放棄,一點也瞧不出剛才的難分難舍,打麻花結似糾纏在一起。

愛情的成份裏有酸、甜、苦、辣、澀五味雜陳,嘗過甜蜜滋味的他們進入唇槍舌劍的火辣期,看能不能摩擦出更多的火花。

「戰政,你存心點燃戰火是不是?」在叢林裏頭,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吵架是門藝術不破壞感情,你不要惡狠狠的瞪我。」他比較喜歡她近乎呢喃的低喚。

那才是情人間的甜蜜密碼。

「我惡狠狠地瞪你……」她根本凶不起來好不好,有人笑咪咪的吵架嗎?「你別動手動腳的摸我大腿。」

「順便嘛!反正消磨時間。」戰政一副嘻皮笑臉地從後頭摟拉伊諾雅,一隻手不安份的探向她大腿內側。

「這不叫順便叫隨便,一點原則也沒有。」沒讓他如願的拍開他的手,她大步的向前走。

為了配合他的「肢障」,她有好些天沒攀藤輕蕩,細嫩的腳底因走太多的路而微微破皮,抹上草藥之後雖然不致惡化,但可想而知會因此粗糙不堪。

這全是他害的,誰叫他始終握不牢老藤,一而再地令人失望。

「原則歸原則不影響戀愛,我們用嘴巴爭勝負又不是用身體……喂!雪柔蘭,你離我太遠了。」受傷的人還不懂照顧自己,走那麼快幹什麼。

嘟嚷著,戰政快步的追上前,維持零距離的接觸。

伊諾雅回頭以肘頂了他小腹一下。「別叫我雪柔蘭,不然我拿你填鱷魚腹。」

「心愛的蘭,你捨不得的。」他比較喜歡葬身在她溫暖的蜜x裏,永不分離。

嘿嘿!雖然技術上有點困難,但人因夢想而偉大,想想總不犯法。

「難講,說不定你煩得我不耐煩,我一火大叫樹蟒吞了你。」如德斯亞的下常

叢林生,叢林死是不變的定律,他不該在認錯後又盲目開槍。

收起不正經的謔笑,戰政表情嚴肅的說:「我並非為了個人因素而勉強你,而是為了成千上萬的動物請命,它們有生存的權利。」

「一篇訪問稿還不夠嗎?叢林之大足夠你揮灑了,用不著再扯我出頭。」她已經儘量滿足他的需求,沒必要畫蛇添足。

「叢林雖大還需要一位靈魂人物畫龍點睛,我這篇報導是喚醒國人對野生動物的重視,不再視它們為食材或藥材。」

國人迷信虎骨、虎鞭有壯陽作用,犀牛角更是藥中極品,不惜花費大筆金錢走私,助長盜獵風氣,讓瀕臨絕種的動物日益稀少。

即使有了野生動物保育法,象牙及金剛鸚鵡、紅毛猩猩之類的野生動物仍不斷出現臺灣本土,以特殊管道進口形成銷贓者的樂園。

甚至是轉口貿易的集中點,將野生動物以販售手法轉至世界各地。

「草原上的大屠殺不能給你一些啟示嗎?動物們需要你的保護,你不能棄它們於不顧。」她的弱點在於心軟。

伊諾雅語氣虛弱的掙扎。「不能找傲慢的艾撒克嗎?他是庫克拉族的族長。」

只要不是她,誰都可以。

「但他不是叢林之後,缺乏新聞性。」沒人會想看黝黑的巨人訴說感性話語,只怕會惹人噴飯。

是人都愛看美女,尤其是極具傳奇性的美女,電影情節美化了人的想像力,人會因為崇拜而改變想法,進而擁護所崇拜者的一言一行。

英雄是由人所塑造出來的,媒體賦予其生命,若沒有足夠的影響力引導人們走向正確道路,十幾二十分鐘的新聞報導也會如曇花一現起不了作用。

新聞是短暫的,但新聞人物卻能因為足夠的螢幕魅力而起了號召群眾力量,進而改變根深蒂固的錯誤觀念。

她有著一般世俗之人所認定的美麗,也有來自野生世界的力量,兩者合而為一必能掀起熱潮,促使年輕的一代不再迷失,開始有了新的追尋目標。

他的腦中已有腹案足以造成轟動,就看她配合與否,新聞的真諦是報導真相。

「你有一副好口才,不去競選當政治人物真是可惜。」她幾乎無力反駁,少了一絲堅持的伊諾雅快被戰政說動了,只要和動物有關的話題她很難置身事外。

「我知道你會妥協的,為了你的動物朋友們。」他沒有得意的神情,只有讚賞。

她是他見過最勇敢的叢林戰士,無我的只為動物奮戰到底。

全被他算計中,她還能說些什麼。「我的皮膚太黑了,不上相。」

他一臉好笑地拍拍額頭。「拜託,說些有建設性的話,別害我笑常」

「喂!尊重我一下,我是很認真的和你討論。」她怕被歸類成非洲人士。

和他的膚色一比,她顯得黯沉多了,少了白嫩光滑。

「我也認真的回答你,你夠美了,足以魅惑眾生,我就是活生牛的例子。」在他眼中,沒有人的美麗能勝她一分一毫。

她沒好氣的一瞪。「你是例外。」

「你錯了,我代表所有的男人。」眼未盲的人都會愛上她的群眾魅力。

專題報導尚未推出他已先飲了一缸醋,後悔為她的動物請命。

她會讓所有男人眼睛一亮,不斷追逐地只為她的回眸一笑,沒有理性的瘋狂迷戀,如同他一般陷入深深的愛戀中。

他能預見未來的熱潮是如何盛況空前,她會成為全球性的新聞人物。

「因為男人都好色?」

訕笑的戰政趁機偷香。「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我們會解釋是欣賞美的事物。」

而且是他獨享。

「哼!男人。」伊諾雅不齒的一哼。

「對,男人,我不會為自己脫罪。」要是面對心愛女子不起色心,那麼他也完了。

人家不會說他是君子,而是「不能人道」。

在洞穴待了一夜之後,他沒有一分不舍的告別滿滿原鑽的洞,兩人走走停停地當是談情說愛,不急著回到屬於人的世界。

從上了飛機到此時已過了大半個月,他尚未傳送任何報導回報社,所有成形的資料全存在他記憶中,他「忙」得沒時間付諸文字。

而其中又有大半時間花在叢林中,他和臺灣方面的聯繫等於完全斷了線,所以當他一臉愜意的擁著愛人逍遙時,那端已經是雞飛狗跳,急得要出動救援小組全力搶救「失蹤」、「下落不明」的戰家少爺。

「我得回臺灣嗎?」她實在不想離開她的叢林,黑猩猩露西剛添了一名寶寶,她還沒探視過它的情形。

她一走誰來維持叢林秩序,動物的發情期快到了,難免有暴力現象發生……

「最好是如此,我沒帶攝影小組過來,不然拍攝你在叢林中的生活寫真會更有說服性。」戰政略帶遺憾的道。

「那我的叢林怎麼辦?」尚未離開她已開始想念它了。

他忍不住要仰天長嘯,一臉被打敗的歎口大氣。「小姐,它活得比你長久,不會因你的去留而消失,你沒那麼偉大。」

要趕緊把她拐走,不然他永遠是第二名。

「不要打擊我的自信,我的心非常脆弱。」脆弱到想抓花他的臉。

「哈……很有趣的笑話,我捧抄…」啊!真狠,他的肋骨重整一遍了。

「不要得寸進尺,叢林中有多不可數的饑餓動物正等著你,」敢嘲笑她,小心腳底。

已習慣叢林生活的戰政一把將伊諾雅摟人懷中。「包括你嗎?我的小母豹。」

他樂於被她生吞活剝,連骨頭也不留。

「自大的男人會被拋棄在叢林裏自生自滅,你要不要試著當森林之王?」把頭髮留長再曬黑些就像了。

「你丟不下我的,剛才我已經遠遠瞧見部落,再拐個彎就到了。」離巢的倦鳥也該回巢了,他可以不用再吃野獸叼來的食物。

萬幸呀!雖然它們誠意十足。

「眼睛挺利的嘛!那麼我們來此比看誰先到家。」本來還想唬唬他。

一說完,她像背上生了雙翅的飛鼠竄上樹,手腳俐落地一盤向前蕩去,輕快笑聲飄揚在風中,絲毫不像肩膀中過槍的傷患。

「喂!蕩慢點,不要太用力,別忘了你的傷……唉!野猴子一隻,怎麼也講不聽,傷口不痛了嗎?」

咦!誰在扯他?

像個老頭子嘮嘮叨叨的戰政擔心得笑不出來,眉頭打結的煩憂心上人的傷勢,就怕她不知輕重將傷口扯裂,到時可有苦頭吃了。

頭一低,他瞧見一身黑的小猴子興奮地指指一條小路,似乎要他抄近路趕上先行的身影,不落人後地後來居上。

「莫劄特,你愈來愈不討人厭了,下回帶串香蕉給你獎勵獎勵。」瞧久了猴頭猴腦也覺得挺可愛的。

他失笑的搖搖頭,看來他真受了伊諾雅的影響而對動物改觀,認為它們通曉人性。

吱……吱……吱吱……

「好啦!好啦!別催了,哪有猴子那麼性急的,你玩野了是不是……啊!它本來就是野生動物。」

瞧他胡塗了,把動物當寵物地自言自語,它哪聽得懂人話。

小路比較快是吧!好,信你一次,要是害我輸了一步,小心我把食物藏起來不讓你吃。

臉上帶著輕鬆笑意,戰政在小猴子的領路下往部落前進,枝頭的松鼠好奇一望。

家,就在不遠處。

×××

「失蹤了?!」

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才幾天沒聯絡就要出動大隊人馬搜尋,他們是錢太多了還是資源過於豐富,隨便浪費可是會遭天譴。

瞧這一堆人擠在門口未免太占空間,小小的木屋容納一家三口還可以,偶爾留宿客人也要擠一擠,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哪容納得下,他們為什麼不試試醫療所?

平常女兒一出門十天半個月也不叫人操心,怎麼有人命太好禁不起風雨,稍一起風就得加衣,勞動一堆人千里迢迢來尋人。

叢林不比一般山區說進就進,沒有好嚮導只怕有去無回,瞧他們—個個登山鞋、登山繩索的裝備,她看走不到半天准全軍覆沒。

住在叢林十多年的雲紫英猶不敢自稱叢林通,何況這些來自富裕臺灣的菜鳥。

而且還有媒體記者來湊一腳,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孩怎會是個新聞主播,她不知道叢林危險重重嗎?要是不當心連命都沒了。

「跟我女兒在一起很安全,你們用不著擔心,叢林中的收訊本來就不甚良好,請各位稍安勿躁。」

看了一眼安撫眾人的丈夫,雲紫英不以為然的想著,不安全的人會是她女兒,怕已經被都市狼給吃了。

「但是他有半個多月沒和報社聯絡,這種現象很不尋常,讓我們無法安下心相信他平安無事。」除非見著本人。

隨救援小組前來的談仲堯代表所有人發言,他不卑不亢的氣度旦有領袖氣質,不需推舉往前一站便是眾人之首,謙沖自牧的令人仰賴。

他的憂心溢於臉上,不比他人少一分擔慮地攏起雙眉,焦急的說出大家心裏的沉痛。

一個簡單的採訪工作也能把自己搞丟了,他不知該不該佩服,還是感慨造化弄人,活跳跳的人就此消失在叢林中,他怎麼向遠在臺灣的義父解釋而不讓他跳腳。

「不放心又如何,憑你們這群山猴子入得了叢林嗎?不要說我小看了你們,遇到獅子、豹你們要怎麼辦?」真是一群低智商生物。

一聽到有獅子、豹,慣於山區救難的救援人員面面相覷,一時沒想到那麼多,他們只是單純的想救人而已並非傭兵。

雪懷逸趕忙插口,「老婆,別嚇他們了,瞧他們臉色都發白了。」妻子的心直口快沒幾人招架得了。

「獅子、豹就受不了,那大象、犀牛和蟒蛇呢?他們總不能指望饑餓的狼不吃人肉吧!還有神出鬼沒的鱷魚……」

「好了、奸了,他們知道怕了,不用把咱們的鄰居都搬出來,它們都很溫馴。」當然是女兒在場的時候。

「鄰居?!」

「溫馴?」

他們夫妻倆在開玩笑嗎?犀牛、蟒蛇怎會溫馴,更別說兇狠的野生狼,隨便一隻出現在附近就夠嚇人了,哪能輕鬆當天氣聊。

「咳!咳!我們知道我們的能力不足,不過醫療團的迪娜告訴我們,可以向你們尋求幫助。」不必把他們貶得那麼不堪,他們只是缺乏叢林經驗。

「又是迪娜。」她煩不煩呀!老找他們夫妻麻煩。

一開始加入醫療團隊便因年輕貌美而自傲,沒什麼才能卻愛裝出知識淵博的模樣,動不動德、法、日、俄語言四處炫耀,奸像她是多了不得的人才似。

看在她是團隊主任的侄女份上,大家處處忍讓不與她計較,以和為貴地為落後地區人民服務,不管她是否虛榮地逢人便說她是史懷哲第二。

多年來相安無事還算平靜,誰也不去揭穿她因醫療過失而無法在臺灣執業,因此才被團隊收留至今。

真要論起語言天份非她女兒莫屬,德法日俄算什麼,會說人話不稀奇,蘭兒連北極企鵝都能溝通,嘎呼兩句便知它胃痛。

「有什麼問題嗎?她說你們是叢林專家。」看來她似乎不太高興。

「叢林專家也怕死好不好,她指的是我女兒。」一個醫生,一個植物狂,哪來的專家。

專門替人看家還差不鄉。

「這位女士別激動,令嬡在家嗎?」他在心中想像一個矮小黝裏的非洲女孩形象。

「我姓雲,夫家姓雪,你叫我一聲雲小姐就好,千萬別叫我雪太太,雪媽媽,不然我噴你一口血。」什麼姓不好姓偏偏姓雪(血),多晦氣呀!要不是情形不允許,談仲堯真會因她的直言而笑出聲。

「雲小姐真風趣,能麻煩你請令嬡出來嗎?」救人為先,以後有機會再來閒聊。

雲紫英大笑的丟給他一顆馬鈴薯,要他幫忙削。「不是說他跟找女兒出門去嗎?你要我上哪請人。」

就是因為這樣迪娜才三天兩頭上門鬧,指他們把人藏到叢林害她找不到,自私自利的幫他們的野人女兒搶她的男人。

真的,她一個火大用蘿蔔丟她,讓她再也不敢上門地向其他人投訴雪醫生的老婆有多兇悍,讓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大夥聽了沒當回事一笑置之,氣得她一逮到機會便扔扔石頭、挖挖牆角,不讓他們過得安穩。

「請問一下,令嬡是傳聞中的女泰山嗎?」新聞搶先機,無時無刻。

一根麥克風忽然出現面前,怔了一下的雲紫英隨即面對鏡頭問候臺灣的親人。

「不用請就給你問啦!我女兒是閑不下來的野猴子愛四處亂跑,有時我常懷疑她是母猩猩抱來偷換的。」

一旁的雪懷逸謙儒的微笑,佩服妻子應對的能力,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帶動氣氛絕不冷場,把剛才的沉悶給趕走了。

笑得專業的陶清涓擅長掩飾心事,一副樂於探索真相的神情再問:「令嬡是女泰山嗎?能與動物打成一片?」

「打?!」她打得過嗎?說實在話她並不知情。「我可以向你保證,她沒有六塊跡」

雲紫英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笑了。

包括憂心忡仲的談仲堯。

「她是女泰山嗎?」陶清涓不死心的追問,有著新聞從業人員死纏到底的精神。

「小姐你……呃,陶小姐,她是不是女泰山很重要嗎?我只知道它是我十月懷眙生下的女兒。」她沒有必要向外人透露女兒的秘密。

她瞧了一眼她別在胸前的工作證,隨口記下。

「雲小姐請勿動怒,我是站在新聞領域為群眾求知,你大可不用防備我。」其實她心裏想問的,是她的女兒牢不牢靠,能否把自己所愛的男人安全帶出叢林。

但她沒立場直問,只好用旁敲側擊的方式尋找答案,占公器之便而行私人之利。

「有多少人頂著新聞求知之名挖人隱私,他們知不知與我何關,你是新聞人,我是植物人,沒義務幫你拉抬聲望吧?」

咦!大家在笑什麼,她有說錯話嗎?怎麼連她老公也笑得闔不攏嘴?

「咳!老婆,我相信你絕不是植物人,你有一張動得非常厲害的嘴巴。」她說得太快了。

啊!原來如此,難怪大家眼神都怪怪的。「別把這一段收進去,不然我女兒會笑上一年。」

那個不孝的壞女兒。

「這要看過帶子以後才能修,令嬡不一定看得到。」具有笑果的一帶,通常新聞部會一刀不剪的播出。

「不一定是什麼意思,你詛咒她回不來呀!」前幾天她才心神不寧割傷手,這會兒又來觸黴頭。

「雲小姐誤會了,我是指帶子修過後會少掉你剛才那段話,所以令曖能否瞧見就看帶子怎麼修。」

不愧是專業人士,不慌不忙的解釋淺顯易懂,讓人不再鑽牛角尖斤斤計較。

是她多心了。「唉!你們這麼多人擠在我家不嫌熱嗎?」

她都覺得空氣稀保

「可是外面有獅子。」不知誰冒出這麼一句話。

沒錯,是有頭獅子在外頭「巡邏」,因此人人拚命往內擠,就怕獅子突然撲過來咬上一口。

「喔!是壞獅子路塔,它最不乖,最不聽話了,准是吃了排頭想找『人』出氣。」它要敢弄壞她剛收集的植物就該死了。

「你不怕它沖進屋子傷人嗎?」臉色微驚的談仲堯握緊小手槍以防萬一。

「這屋子有我女兒的味道它不敢進來,你們別怕得像命在旦夕•」雲紫英咯咯的笑了起來。

雖然她表現得習以為常的輕鬆,但大家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那是指令嬡有令動物畏懼的能力嗎?致使叢林裏的野生動物都以她為首。」獅子不可能怕人,除非有制得住它的武器。

她真是鍥而不捨呀8你……」

吼——吼——吼——

吼——吼——

吼——

雲紫英才打算開口取笑陶清涓的專業毅力,遠處傳來神似豹吼的長嚎聲,她會心的一笑開始準備晚餐,女兒回來的第一句話准是喊餓。

「咦!那是什麼聲音?」

「好像野獸在傳遞訊息。」

「不,是人呐!」

「是嗎?不太像……」

暗視一眼的談仲堯和陶清涓為避人口舌並未交談,但是眼神傳遞的意思皆同,肯定是人的聲音,而且是女子的低音。

他們想,戰政也該回來了吧!叢林中果然有女泰山的存在。

只是,她是否如傳聞中一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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