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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玥 -【巧奴戲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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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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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6: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巧奴戲主 - 元 玥

這世上就真有這麼個教他頭疼、恨得牙癢癢沒轍的小姑娘,柳素顏!  
他端木谷好歹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  
自從落入柳素顏的手上後,真英雄氣短呀!  
說什麼自願委身當個小奴,要跟著他遊歷江湖見世面,  
命都在她手上了,他豈能拒絕?  
看她一雙眸子清澈若水,  
模樣呢,稚氣未脫、清純可人,還真討他喜歡;  
但說到她的性子,可是超乎尋常的刁鑽古怪,  
老愛語出驚人、逗弄挑惹他,  
常把他氣個半死,搞得她奴不像奴,  
而他主不像主,偏又縱容得她無法無天。  
唉!對她,他是心煩意又亂,  
愈不想在意她卻又愈在意,心都不由自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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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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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陰雨霏霏,霧涼雨冷,時序已經進入秋天,黃葉萎地,天地之間一片肅殺之氣。 細雨之中,一名男子遭到十?名身著玄色衣袍的好手圍剿,雙方劍來刀住,寒光冽冽。細雨之中,一名男子遭到十餘名身著玄色衣袍的好手圍剿,雙方劍來刀住,寒光冽冽。

其中玄色衣人的首領說道:「端木谷,我敬重你是江湖中難得的好漢,只要你肯將仲孫子交付的密函拿出來,我這就不再為難你。」他形容枯瘦,聲似鴟梟,讓人望而生畏。其中玄色衣人的首領說道:「端木谷,我敬重你是江湖中難得的好漢,只要你肯將仲孫子交付的密函拿出來,我這就不再為難你。」他形容枯瘦,聲似鴟梟,讓人望而生畏。

端木谷卻只是嗤笑一聲。端木谷卻只是嗤笑一聲。 「想為難端木谷,閣下也得拿出本事吧。」 「想為難端木谷,閣下也得拿出本事吧。」

那人凝住陰冷的眸光,揚高了聲調。那人凝住陰冷的眸光,揚高了聲調。 「端木谷,你可要想清楚。仲孫子是我們『覺天門』的叛徒,與你又素無交情,為了他,你打算跟我整個『覺天門』為敵嗎?」 「端木谷,你可要想清楚。仲孫子是我們『覺天門』的叛徒,與你又素無交情,為了他,你打算跟我整個『覺天門』為敵嗎?」

端木谷傲然勾唇。端木谷傲然勾唇。 「仲孫子與我雖然不熟,卻是『覺天門』中我唯一敬重的人物。端木谷受他所托,必當全力以赴。況且我江湖上樹敵不少,不差個『覺天門』湊數。」 「仲孫子與我雖然不熟,卻是『覺天門』中我唯一敬重的人物。端木谷受他所託,必當全力以赴。況且我江湖上樹敵不少,不差個『覺天門』湊數。」

那人呸道:「哼!雙拳難敵四手,端木谷你不要太過囂張。」揮手,招呼著其他人發動圍攻。那人呸道:「哼!雙拳難敵四手,端木谷你不要太過囂張。」揮手,招呼著其他人發動圍攻。

雙方陷入刀光劍影之中,端木谷本事高強,他們見討不了好,利用人多之便,以暗器偷襲,端木谷反應雖快,還是擦刮出一道血痕。雙方陷入刀光劍影之中,端木谷本事高強,他們見討不了好,利用人多之便,以暗器偷襲,端木谷反應雖快,還是擦刮出一道血痕。

「哈!哈!哈!」為首的人發出大笑。 「哈!哈!哈!」為首的人發出大笑。 「端木谷,這暗器喂有獨門毒藥,你是死……」 「端木谷,這暗器餵有獨門毒藥,你是死……」

他的話才說到死字,劈頭就讓一劍從面上砍下。他的話才說到死字,劈頭就讓一劍從面上砍下。 他來不及反應,整個人直愣愣地倒下。他來不及反應,整個人直愣愣地倒下。

端木谷冷然揚唇。端木谷冷然揚唇。 「聲音這?難聽,就別吵人了。」 「聲音這?難聽,就別吵人了。」

旁邊的人嚇了跳,面面相覷後,再度攻上。旁邊的人嚇了跳,面面相覷後,再度攻上。

端木谷且戰且走,意圖甩掉他們。端木谷且戰且走,意圖甩掉他們。 不過,他手腳卻是逐漸力不從心,勉強支撐到一座山谷的谷口時,眼前已經迷蒙渙散成一圈圈的光影。不過,他手腳卻是逐漸力不從心,勉強支撐到一座山谷的谷口時,眼前已經迷濛渙散成一圈圈的光影。

就在這時,他聽到清脆的鈴聲響起,原來是他踏觸到入谷的機關。就在這時,他聽到清脆的鈴聲響起,原來是他踏觸到入谷的機關。

他將劍支在地上,定睛看去。他將劍支在地上,定睛看去。 旁邊豎了一塊石碑上頭刻著——「奪容谷」。旁邊豎了一塊石碑上頭刻著——「奪容谷」。

「覺天門」的人見了「奪容谷」三個字,臉色俱是一變。 「覺天門」的人見了「奪容谷」三個字,臉色俱是一變。

此時,一名身穿水藍衣衫的妙齡女子,平空在他們面前冒出。此時,一名身穿水藍衣衫的妙齡女子,平空在他們面前冒出。

小姑娘見了他們一群牛鬼蛇神,不驚不怒,只是笑盈盈地朗聲道:「擅闖此谷,有頭無顏,有去無回,爾輩汝等,欲保面容,速速歸去。」話畢,四周掀刮起一陣強風。小姑娘見了他們一群牛鬼蛇神,不驚不怒,只是笑盈盈地朗聲道:「擅闖此谷,有頭無顏,有去無回,爾輩汝等,欲保面容,速速歸去。 」話畢,四周掀刮起一陣強風。

眾人被這陣怪風,刮得寒毛直豎,脊柱發涼,卻又不甘就此離開。眾人被這陣怪風,刮得寒毛直豎,脊柱發涼,卻又不甘就此離開。 一人硬著頭皮說道:「姑娘,我們乃是『覺天門』的人。『奪容谷』是武林聖地,我們絕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這人盜走我們『覺天門』的東西,我們必要將他擒歸,還請姑娘……」一人硬著頭皮說道:「姑娘,我們乃是『覺天門』的人。『奪容谷』是武林聖地,我們絕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這人盜走我們『覺天門』的東西,我們必要將他擒歸,還請姑娘……」

端木谷截了那人的話。端木谷截了那人的話。 「姑娘,在下端木谷,拜訪了。」他抱拳為禮,逕自向谷內走去。 「姑娘,在下端木谷,拜訪了。」他抱拳為禮,逕自向谷內走去。

小姑娘打量著他,就聽他對著「覺天門」的人,拋扔下一句話:「要拿密函的,自己跟過來。」小姑娘打量著他,就聽他對著「覺天門」的人,拋扔下一句話:「要拿密函的,自己跟過來。」

小姑娘軟軟地說道:「你這人心腸真不好,自己中毒要死了,還要把別人拖下水。」她倩然一笑。小姑娘軟軟地說道:「你這人心腸真不好,自己中毒要死了,還要把別人拖下水。」她倩然一笑。 「既然你想入谷,那我就帶路了。」說完,她縱身到端木谷身旁,扣搭住他的手。 「既然你想入谷,那我就帶路了。」說完,她縱身到端木谷身旁,扣搭住他的手。

她一揮袖,卷起大霧,端木谷隨即軟倒在她身上,兩人同時沒身消失於霧中。她一揮袖,捲起大霧,端木谷隨即軟倒在她身上,兩人同時沒身消失於霧中。

「覺天門」的人想要跟上,匿身進去,霧里忽然漫涌起一股帶腥的黑煙。 「覺天門」的人想要跟上,匿身進去,霧裡忽然漫湧起一股帶腥的黑煙。

「啊!」前面進去的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啊!」前面進去的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之後,砰砰砰地響了几聲,這几人被彈飛出去。之後,砰砰砰地響了幾聲,這幾人被彈飛出去。

後面原要跟上的人趕緊退出,冷汗一擦,拔腿飛奔而走。後面原要跟上的人趕緊退出,冷汗一擦,拔腿飛奔而走。


端木谷在一陣清馨的香氣之中,悠悠醒轉。端木谷在一陣清馨的香氣之中,悠悠醒轉。 他醒來之後,模模糊糊地見了一個人影,等他定睛看去,才認出那是方才的小姑娘。他醒來之後,模模糊糊地見了一個人影,等他定睛看去,才認出那是方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展開一臉無邪無害的笑容。小姑娘展開一臉無邪無害的笑容。 「你的意志真的很強,這樣也醒得過來。」說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你的意志真的很強,這樣也醒得過來。」說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我是應該早死了才對。」端木谷一運真氣,才發現體內的毒,不知何時已然化消煙散,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姑娘。 「我是應該早死了才對。」端木谷一運真氣,才發現體內的毒,不知何時已然化消煙散,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姑娘。 「是你解了我的毒?」他才想抱拳稱謝,赫然發現手腳被縛。 「是你解了我的毒?」他才想抱拳稱謝,赫然發現手腳被縛。

小姑娘搖動手指。小姑娘搖動手指。 「我哪有那本事,解你毒的人,是我師父;綁你手腳的人才是我。」說完,她綻開一臉童稚的笑顏。 「我哪有那本事,解你毒的人,是我師父;綁你手腳的人才是我。」說完,她綻開一臉童稚的笑顏。

這姑娘長得只是素雅清秀,不算什?紅顏絕色,可不論她說什?話,神情總是孩子似地純稚天真。這姑娘長得只是素雅清秀,不算什?紅顏絕色,可不論她說什?話,神情總是孩子似地純稚天真。

見她這樣子,端木谷才認真地思索自己現在的處境。見她這樣子,端木谷才認真地思索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遇到的姑娘,恐怕不比「覺天門」的人好對付。他遇到的姑娘,恐怕不比「覺天門」的人好對付。

「喂。」小姑娘一喊,喚回他的神思。 「餵。」小姑娘一喊,喚回他的神思。 「你的膽也恁大了,剛剛就這?頭也不回地走進我們谷里。我長這?大,還是第一回見到像你這樣的人。」 「你的膽也恁大了,剛剛就這?頭也不回地走進我們谷裡。我長這?大,還是第一回見到像你這樣的人。」

端木谷一笑。端木谷一笑。 「橫豎都是一死,倘若死在卑劣小人手中,那倒不如死在這清幽神秘的地方。」 「橫豎都是一死,倘若死在卑劣小人手中,那倒不如死在這清幽神秘的地方。」

小姑娘悲憫似地看著他,爾後沈沈一嘆。小姑娘悲憫似地看著他,爾後沈沈一嘆。 「你怎?知道,進來之後,不會生不如死呢?」 「你怎?知道,進來之後,不會生不如死呢?」

端木谷又是一笑。端木谷又是一笑。 「我現在開始這?想了。」 「我現在開始這?想了。」

小姑娘盈盈笑起,顯然很喜歡他這答案。小姑娘盈盈笑起,顯然很喜歡他這答案。

「素顏丫頭。」一名老者喚著小姑娘的名字,拄著一根拐杖,走了進來。 「素顏丫頭。」一名老者喚著小姑娘的名字,拄著一根拐杖,走了進來。 「你在笑什?啊?」 「你在笑什?啊?」

「師父。」叫素顏的小姑娘飛竄到老人身邊,親暱地挽起他的手。 「師父。」叫素顏的小姑娘飛竄到老人身邊,親暱地挽起他的手。 「您看您多棒,這樣就解了他的毒。」 「您看您多棒,這樣就解了他的毒。」

老人含笑審視著端木谷。老人含笑審視著端木谷。

端木谷與他相望,坦然一笑。端木谷與他相望,坦然一笑。 「在下端木谷,拜見前輩。敢問前輩可是『天機老人』?」 「在下端木谷,拜見前輩。敢問前輩可是『天機老人』?」

老人目光中逸出興味。老人目光中逸出興味。 「沒想到江湖上還有人知道這名字!小子,你怎?會猜我是『天機老人』呢?」 「沒想到江湖上還有人知道這名字!小子,你怎?會猜我是『天機老人』呢?」

端木谷眼眸清湛,目露欽敬。端木谷眼眸清湛,目露欽敬。 「剛剛晚輩入谷,見得谷中機關精巧,行風布霧,恍若天成,心知谷內必有高人。普天之下,除了消聲匿跡多年的『天機老人』之外,晚輩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等本事。」 「剛剛晚輩入谷,見得谷中機關精巧,行風布霧,恍若天成,心知谷內必有高人。普天之下,除了消聲匿跡多年的『天機老人』之外,晚輩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等本事。」

天機老人捋捻胡須,斜眼看他。天機老人捋捻鬍鬚,斜眼看他。 「你不用夸我,我不吃這套。」 「你不用誇我,我不吃這套。」

端木谷眉頭一揚。端木谷眉頭一揚。 「晚輩向來自負,絕不輕言夸人。前輩若以為晚輩是吹捧之徒,那不只小覷了晚輩,也看輕了前輩自己。」 「晚輩向來自負,絕不輕言誇人。前輩若以為晚輩是吹捧之徒,那不隻小覷了晚輩,也看輕了前輩自己。」

「喲~~」天機老人倒是笑出。 「喲~~」天機老人倒是笑出。 「脾氣挺硬的。」 「脾氣挺硬的。」

「是吶!」素顏在一旁附和。 「是吶!」素顏在一旁附和。 「這人好凶喔。」 「這人好兇喔。」

天機老人視線對上端木谷。天機老人視線對上端木谷。 「也難怪你脾氣這樣硬。我看你,應該是有點本事的。不然像你這樣二十六、七歲的小子,哪里能聽過我的名號。這樣的見識算不錯了。」 「也難怪你脾氣這樣硬。我看你,應該是有點本事的。不然像你這樣二十六、七歲的小子,哪裡能聽過我的名號。這樣的見識算不錯了。」

端木谷勾唇。端木谷勾唇。 「晚輩的見識若差,早几年前就得見閻王了。」 「晚輩的見識若差,早幾年前就得見閻王了。」

天機老人「哼」的一聲。天機老人「哼」的一聲。 「現在見閻王,情況會更好嗎?」 「現在見閻王,情況會更好嗎?」

端木谷淡道:「若要我死,前輩實在不該費心救我。」端木谷淡道:「若要我死,前輩實在不該費心救我。」

「不!不!不!」天機老人連搖了几個頭。 「不!不!不!」天機老人連搖了幾個頭。 「我救你,可不表示我不殺你。我只是看你中的毒實在有趣,所以才想試試看,看我解得開,還是解不開。解開之後,我隨時還是可以殺你的。」 「我救你,可不表示我不殺你。我只是看你中的毒實在有趣,所以才想試試看,看我解得開,還是解不開。解開之後,我隨時還是可以殺你的。」

端木谷再度展笑。端木谷再度展笑。 「前輩誤會晚輩的意思了。晚輩是說,前輩救了我,要再想拿晚輩的命,可就沒那?容易了。」 「前輩誤會晚輩的意思了。晚輩是說,前輩救了我,要再想拿晚輩的命,可就沒那?容易了。」

「哈!哈!哈!」天機老人朗聲笑道。 「哈!哈!哈!」天機老人朗聲笑道。 「好久沒見到像你這?有趣的年輕人了。」 「好久沒見到像你這?有趣的年輕人了。」

素顏盯著端木谷,對他的自信與反應挺是喜歡。素顏盯著端木谷,對他的自信與反應挺是喜歡。

她巧笑盈盈,對她師父說道:「像他這?有趣的人,咱們只留他的臉下來,是不是太可惜了。」她巧笑盈盈,對她師父說道:「像他這?有趣的人,咱們只留他的臉下來,是不是太可惜了。」

聽了這句話,端木谷眉頭皺起,并不明白姑娘話里是什?意思。聽了這句話,端木谷眉頭皺起,並不明白姑娘話裡是什?意思。

天機老人卻是臉色一變。天機老人卻是臉色一變。 「素顏丫頭,你是想替他求情,要我留下他一條命嗎?」 「素顏丫頭,你是想替他求情,要我留下他一條命嗎?」

素顏眨了眨眼,無辜地盼著天機老人。素顏眨了眨眼,無辜地盼著天機老人。 「師父心頭自然有定見,徒兒哪里有什?求情的?地。徒兒只不過是想提醒師父,想得更清楚之後,再動刀殺他嘛。您這?多心做什??」素顏嘟嘴,像是他女兒似地跟他撒嬌。 「師父心頭自然有定見,徒兒哪裡有什?求情的?地。徒兒只不過是想提醒師父,想得更清楚之後,再動刀殺他嘛。您這?多心做什?? 」素顏嘟嘴,像是他女兒似地跟他撒嬌。

天機老人拍拍她的手。天機老人拍拍她的手。 「素顏丫頭,別生氣,師父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別生氣,師父會想想之後,再決定殺不殺他。」 「素顏丫頭,別生氣,師父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別生氣,師父會想想之後,再決定殺不殺他。」

「師父,您殺不殺他并不重要。」素顏直看著他。 「師父,您殺不殺他並不重要。」素顏直看著他。 「重要的是,師父要明白素顏的心意啊。」 「重要的是,師父要明白素顏的心意啊。」

「我明白,我明白。」天機老人露出慈祥的笑,他放開素顏,走到端木谷的身邊。 「我明白,我明白。」天機老人露出慈祥的笑,他放開素顏,走到端木谷的身邊。 「殺不殺他,還可以再考慮,不過這張臉,師父是要定了。」 「殺不殺他,還可以再考慮,不過這張臉,師父是要定了。」

他轉頭,對上端木谷。他轉頭,對上端木谷。

端木谷看著他,忖量他的意圖。端木谷看著他,忖量他的意圖。

天機老人一笑,緩緩地撕扯自己的面頰。天機老人一笑,緩緩地撕扯自己的面頰。 端木谷這才意會過來,原來他所看到的這張老人的臉,是經過易容的。端木谷這才意會過來,原來他所看到的這張老人的臉,是經過易容的。

等天機老人露出原來面目時,端木谷眼睛一瞠大,胃中馬上沖翻上一股酸味。等天機老人露出原來面目時,端木谷眼睛一瞠大,胃中馬上沖翻上一股酸味。 他連忙咬住下唇,免得自己驚聲喊出。他連忙咬住下唇,免得自己驚聲喊出。

那天機老人的臉,竟是由一個個凸出的肉瘤所堆成的。那天機老人的臉,竟是由一個個凸出的肉瘤所堆成的。 五官被壓得模糊難辨,唯一可以清楚辨識的眼睛被擠在肉瘤當中,閃著奇異的光芒,虎視耽耽地盯著他瞧。五官被壓得模糊難辨,唯一可以清楚辨識的眼睛被擠在肉瘤當中,閃著奇異的光芒,虎視耽耽地盯著他瞧。

天機老人一「笑」。天機老人一「笑」。

端木谷得聽到笑聲,才能辨識出原來他在笑。端木谷得聽到笑聲,才能辨識出原來他在笑。 「看」他這樣笑,端木谷竟然覺得不自在了。 「看」他這樣笑,端木谷竟然覺得不自在了。

天機老人將自己的臉湊上端木谷臉頰旁邊,對著素顏笑道:「素顏丫頭,你說師父換上這張臉,好看不好看?」天機老人將自己的臉湊上端木谷臉頰旁邊,對著素顏笑道:「素顏丫頭,你說師父換上這張臉,好看不好看?」

「好看。」素顏點頭,笑得燦爛。 「好看。」素顏點頭,笑得燦爛。

端木谷壓下心中的不適,說道:「你是名重江湖的前輩,要晚輩這張皮相,做什?用呢?」端木谷壓下心中的不適,說道:「你是名重江湖的前輩,要晚輩這張皮相,做什?用呢?」

天機老人摸著他的臉。天機老人摸著他的臉。 「若你還記得剛剛看到我這張臉的反應,就該知道我為什?要你這張臉了。」說著,指尖還在他臉上滑動。 「若你還記得剛剛看到我這張臉的反應,就該知道我為什?要你這張臉了。」說著,指尖還在他臉上滑動。

端木谷再也忍不下,朝他手上一咬。端木谷再也忍不下,朝他手上一咬。 「瘋子。」 「瘋子。」

天機老人疼得縮手,素顏趕緊湊上前。天機老人疼得縮手,素顏趕緊湊上前。 「師父,您不要緊吧?」 「師父,您不要緊吧?」

端木谷抬高下巴,對著他們師徒倆。端木谷抬高下巴,對著他們師徒倆。 「天機老人,你枉為前輩,這種『要臉』的做法,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天機老人,你枉為前輩,這種『要臉』的做法,未免也太『不要臉』了吧。」

天機老人冷冷地看著他。天機老人冷冷地看著他。 「我谷外的石碑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進了這谷,就是『有頭無顏』了。」 「我谷外的石碑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進了這谷,就是『有頭無顏』了。」

「是啊。」素顏接著說:「我怕你不識字,不還念了一遍給你聽嘛。你以為我為什?不讓那個什?『覺天門』的人進谷,那是因為他們的臉太丑了,師父和我都不想要的。」 「是啊。」素顏接著說:「我怕你不識字,不還念了一遍給你聽嘛。你以為我為什?不讓那個什?『覺天門』的人進谷,那是因為他們的臉太醜了,師父和我都不想要的。」

端木谷瞠目看著她,心神一凜,想起方才她同他說過——進來之後,怎?知道不會生不如死,這下他不用再想,已經知道答案了。端木谷瞠目看著她,心神一凜,想起方才她同他說過——進來之後,怎?知道不會生不如死,這下他不用再想,已經知道答案了。

端木谷知道他們的打算之後,反而興起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念頭。端木谷知道他們的打算之後,反而興起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念頭。

他一笑。他一笑。 「我向來以為只有女子會因為容貌招惹災禍,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也不該長得太好看的。既然當初入谷時,我已說過我是來拜訪的,那?入境隨俗,客隨主便,你們要如何也就隨你們了。選好良辰吉日,備好三牲五禮後,麻煩再通知我一聲。」 「我向來以為只有女子會因為容貌招惹災禍,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也不該長得太好看的。既然當初入谷時,我已說過我是來拜訪的,那?入境隨俗,客隨主便,你們要如何也就隨你們了。選好良辰吉日,備好三牲五禮後,麻煩再通知我一聲。」

語畢,他閉上眼眸,隨意往旁邊躺去。語畢,他閉上眼眸,隨意往旁邊躺去。

天機老人哈哈笑道:「素顏丫頭,現在連我都有些舍不得殺他了。」天機老人哈哈笑道:「素顏丫頭,現在連我都有些捨不得殺他了。」

素顏看著端木谷,拈勾出倩笑。素顏看著端木谷,拈勾出倩笑。 她師父「嚇」過許多人,但從來沒人像他這樣安之若素的。她師父「嚇」過許多人,但從來沒人像他這樣安之若素的。 就她看,這男人是個人物。就她看,這男人是個人物。

※  ※  ※

端木谷當真睡了一覺,一覺醒來之後,他睜眼對著窗外,一輪孤月在天,寥落星光悽冷。端木谷當真睡了一覺,一覺醒來之後,他睜眼對著窗外,一輪孤月在天,寥落星光淒冷。

油然生起龍困淺灘之慨,他驀地沈沈一嘆。油然生起龍困淺灘之慨,他驀地沈沈一嘆。

門恰巧戛然打開,進來的正是素顏。門恰巧戛然打開,進來的正是素顏。 不論何時,她都是盈盈巧笑。不論何時,她都是盈盈巧笑。

見她入內,端木谷馬上緊抿嘴唇,目光卻不由得瞟向她手上拿的一條皮圈,端木谷細看,那與拴在狗脖子上的項圈有几分相似。見她入內,端木谷馬上緊抿嘴唇,目光卻不由得瞟向她手上拿的一條皮圈,端木谷細看,那與拴在狗脖子上的項圈有幾分相似。

素顏開口解釋道:「這是特制的皮圈,一般人是拉扯不斷、割裂不開的。」素顏開口解釋道:「這是特製的皮圈,一般人是拉扯不斷、割裂不開的。」

他掀眉一問:「你拿這做什??」他掀眉一問:「你拿這做什??」

素顏目露無辜。素顏目露無辜。 「你可別一臉凶惡,誤解了我一番好意。你是英雄,可以不吃不喝;不過到底英雄也是人嘛,總不成不拉不撒吧。手腳被綁,你要做什?都不『方便』,不如我圈住你脖子,帶你去『方便』,這樣既不怕你跑了,也不怕你不能『方便』。」 「你可別一臉兇惡,誤解了我一番好意。你是英雄,可以不吃不喝;不過到底英雄也是人嘛,總不成不拉不撒吧。手腳被綁,你要做什?都不『方便』,不如我圈住你脖子,帶你去『方便』,這樣既不怕你跑了,也不怕你不能『方便』。」

端木谷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端木谷可以任人宰割,但不能隨人羞辱。姑娘若不能克制自己的言詞,端木谷只好無禮了。」端木谷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端木谷可以任人宰割,但不能隨人羞辱。姑娘若不能克制自己的言詞,端木谷只好無禮了。」

他這輩子從沒動念要對任何姑娘動粗,只有這個叫素顏的姑娘,真的惹火他了,而且是徹底地惹火他。他這輩子從沒動念要對任何姑娘動粗,只有這個叫素顏的姑娘,真的惹火他了,而且是徹底地惹火他。

感受到他的怒意,素顏身子微微向後傾。感受到他的怒意,素顏身子微微向後傾。 「你這人都被關了,還這?驕傲啊?」 「你這人都被關了,還這?驕傲啊?」

端木谷鐵青著臉。端木谷鐵青著臉。 「我已經被關了,還不能自尊驕傲,那當真不如死去。」 「我已經被關了,還不能自尊驕傲,那當真不如死去。」

素顏噗哧一笑。素顏噗哧一笑。 「你真是有趣的人。」她又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鼻梁摸下。 「你真是有趣的人。」她又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鼻樑摸下。

端木谷原要開罵,可是對上素顏的眼神時,他的神情卻不由得軟化。端木谷原要開罵,可是對上素顏的眼神時,他的神情卻不由得軟化。

素顏的目光中,并不是輕謾狎玩,而是一片的虔誠,仿佛她是在對著神像膜拜。素顏的目光中,並不是輕謾狎玩,而是一片的虔誠,彷彿她是在對著神像膜拜。 她輕聲說道:「這張臉真是好看啊,連師父也說很少見到這樣有個性的臉。」她輕聲說道:「這張臉真是好看啊,連師父也說很少見到這樣有個性的臉。」

他的五官剛毅分明,猶如刀刻而出,立體明朗,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蒙,直到手指順到他緊閉的雙唇時,神思才倏地回轉,將手指縮回。他的五官剛毅分明,猶如刀刻而出,立體明朗,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濛,直到手指順到他緊閉的雙唇時,神思才倏地迴轉,將手指縮回。

端木谷正色。端木谷正色。 「下次你師父說要殺掉我的時候,你千萬不要阻止。要是我活著,絕對不會放過你。」 「下次你師父說要殺掉我的時候,你千萬不要阻止。要是我活著,絕對不會放過你。」

素顏「嘖」了兩聲。素顏「嘖」了兩聲。 「好凶哪你。」她褪下鞋襪,同他一并坐在大竹床上。 「好兇哪你。」她褪下鞋襪,同他一併坐在大竹床上。

「你又想做什?了?」端木谷充滿警戒。 「你又想做什?了?」端木谷充滿警戒。

「跟你談個交易。」素顏從懷里拿出一只信函。 「跟你談個交易。」素顏從懷裡拿出一隻信函。

端木谷認出那是仲孫子交付的密函,臉色愀變。端木谷認出那是仲孫子交付的密函,臉色愀變。 「你偷我東西。」 「你偷我東西。」

「什?偷啊?好難聽喔!」素顏委屈地搖頭。 「什?偷啊?好難聽喔!」素顏委屈地搖頭。 「我這是幫你保管,你懂不懂啊?你跟我說說,這封信是哪來的、做什?用,我就還你了嘛。」 「我這是幫你保管,你懂不懂啊?你跟我說說,這封信是哪來的、做什?用,我就還你了嘛。」

「你問這做什??」端木谷臉上還是很緊繃。 「你問這做什??」端木谷臉上還是很緊繃。

素顏看著他,輕輕一嘆,軟道:「無聊嘛!」素顏看著他,輕輕一嘆,軟道:「無聊嘛!」

端木谷挑眉,斜眸看她。端木谷挑眉,斜眸看她。

素顏幽幽地笑。素顏幽幽地笑。 「谷內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樣的冷清無聊。每每都要隔了好久,才碰得到人,這日子的悶苦,你怎?能明白呢。」 「谷內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樣的冷清無聊。每每都要隔了好久,才碰得到人,這日子的悶苦,你怎?能明白呢。」

端木谷正眼看她。端木谷正眼看她。 她雖是古靈精怪,機巧百變,可是怎?看她,最多不過是個小姑娘的模樣。她雖是古靈精怪,機巧百變,可是怎?看她,最多不過是個小姑娘的模樣。

這樣的年歲,不適合隱沒深山,這樣的青春,如何承受終老谷中。這樣的年歲,不適合隱沒深山,這樣的青春,如何承受終老谷中。

端木谷斂回本來要奚落她的話,與她正眼相對。端木谷斂回本來要奚落她的話,與她正眼相對。 「明年春天,正逢四年一次,武林盟主改任的時候。這次各門各派摩拳擦掌,莫不覬覦至尊之位。除了九大門派之外,實力最強的當數『正義山莊』和『覺天門』。不過,『覺天門』行事素來詭秘,不少人擔憂他們若當上盟主,將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只是又抓不到任何證據,可以將其摒除於明春大會之外。這封密函,是『覺天門』『東風堂』堂主仲孫子交到我手上的證物。」 「明年春天,正逢四年一次,武林盟主改任的時候。這次各門各派摩拳擦掌,莫不覬覦至尊之位。除了九大門派之外,實力最強的當數『正義山莊』和『覺天門』。不過,『覺天門』行事素來詭秘,不少人擔憂他們若當上盟主,將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只是又抓不到任何證據,可以將其摒除於明春大會之外。這封密函,是『覺天門』『東風堂』堂主仲孫子交到我手上的證物。」

「什?樣的證物?」素顏的興致,已經全被勾起。 「什?樣的證物?」素顏的興致,已經全被勾起。

「當時他來不及細說,就已經咽下最後一口氣了。既是密函,我也不能打開,否則就難以取信他人。」端木谷坦白與她說道。 「當時他來不及細說,就已經嚥下最後一口氣了。既是密函,我也不能打開,否則就難以取信他人。」端木谷坦白與她說道。 「不過,照我猜想,應該是『覺天門』丑事惡行的證據。」 「不過,照我猜想,應該是『覺天門』醜事惡行的證據。」

「『覺天門』……」素顏喃喃地重復著,雙腿已經蜷起。 「『覺天門』……」素顏喃喃地重複著,雙腿已經蜷起。 「我從沒聽師父說過這門派,那到底是怎樣的門派呢?」 「我從沒聽師父說過這門派,那到底是怎樣的門派呢?」

「不知道。」端木谷很乾脆地回答。 「不知道。」端木谷很乾脆地回答。

柳素顏秀眉顰蹙。柳素顏秀眉顰蹙。 「怎?會不知道呢?」 「怎?會不知道呢?」

端木谷說道:「他們行事低調,財力雄厚,且竄起迅速。對外人來說,像是謎一般。而且他們的門主,更是引人注意,據說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端木谷說道:「他們行事低調,財力雄厚,且竄起迅速。對外人來說,像是謎一般。而且他們的門主,更是引人注意,據說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

「女的!?」素顏輕呼出聲,旋即掩了口。 「女的!?」素顏輕呼出聲,旋即掩了口。

「嗯。」端木谷依著一般的語調敘述。 「嗯。」端木谷依著一般的語調敘述。 「聽聞她貌美動人,城府過人,能差使手下對其忠心不二。」 「聽聞她貌美動人,城府過人,能差使手下對其忠心不二。」

「這?厲害嗎?」素顏有些不以為然地嘟嘴。 「這?厲害嗎?」素顏有些不以為然地嘟嘴。 「早知道,我就該留下那几個人,好好地槃問槃問。」 「早知道,我就該留下那幾個人,好好地盤問盤問。」

端木谷好好地看著她。端木谷好好地看著她。 「江湖是非多,你聽過就算了,自己不要涉入。」 「江湖是非多,你聽過就算了,自己不要涉入。」

素顏逸出一抹笑。素顏逸出一抹笑。 「你是在替我擔心嗎?」除了師父之外,從沒人會這樣擔心她,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既陌生又奇妙。 「你是在替我擔心嗎?」除了師父之外,從沒人會這樣擔心她,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既陌生又奇妙。

端木谷收回目光。端木谷收回目光。 「你做的壞事應該不少,擔心報應也是應該的吧!」 「你做的壞事應該不少,擔心報應也是應該的吧!」

他怎?看她那張臉,都覺得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他怎?看她那張臉,都覺得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雖然氣她,倒真難狠下心,見她自蹈死地。雖然氣她,倒真難狠下心,見她自蹈死地。 況且,他脾氣雖是鐵硬,卻是個很快就能冷靜下來的人。況且,他脾氣雖是鐵硬,卻是個很快就能冷靜下來的人。 照他看,方才她的戲弄,其實,也不真是惡意,不過就是出於百無聊賴而已。照他看,方才她的戲弄,其實,也不真是惡意,不過就是出於百無聊賴而已。

「端木谷。」素顏輕聲喚他。 「端木谷。」素顏輕聲喚他。 「你這人挺不錯的,除了師父之外,你可是唯一叫我敬重的男人。」 「你這人挺不錯的,除了師父之外,你可是唯一叫我敬重的男人。」

端木谷看著她。端木谷看著她。 「你自己也說了,除了你師父之外,你沒見過多少人。既是如此,你這恭維的話,并不值得令人開心吧。」 「你自己也說了,除了你師父之外,你沒見過多少人。既是如此,你這恭維的話,並不值得令人開心吧。」

「您客氣了。」素顏扮出笑容,她忽然起身,走下床,四處探看著。 「您客氣了。」素顏扮出笑容,她忽然起身,走下床,四處探看著。

「你又想做什??」端木谷低問。 「你又想做什??」端木谷低問。

素顏回頭,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素顏回頭,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內外看著,見四下并無其他人,一溜煙似地竄回端木谷身邊,壓低聲音。她內外看著,見四下並無其他人,一溜煙似地竄回端木谷身邊,壓低聲音。 「端木谷,你若帶我出谷,我就將這密函還給你。」 「端木谷,你若帶我出谷,我就將這密函還給你。」

端木谷奇道:「你為什?要出谷?我看你和你師父感情甚好,你若離開,不怕他傷心難過嗎?」端木谷奇道:「你為什?要出谷?我看你和你師父感情甚好,你若離開,不怕他傷心難過嗎?」

「我又不是要離開一生一世。」素顏目光還盯著窗外。 「我又不是要離開一生一世。」素顏目光還盯著窗外。 「我只是想要離開一個月嘛。我打從出生之後,就沒離開過這谷。師父雖然常跟我說他的見聞,可我從沒去外面闖過,就是無法真的了解。你讓我跟你出去一個月,往後我就會回谷內了。」 「我只是想要離開一個月嘛。我打從出生之後,就沒離開過這谷。師父雖然常跟我說他的見聞,可我從沒去外面闖過,就是無法真的了解。你讓我跟你出去一個月,往後我就會回谷內了。」

「帶你?」端木谷搖頭。 「帶你?」端木谷搖頭。

這小姑娘太精怪,他有預感,若是帶她出谷,將是一連串的災難危厄。這小姑娘太精怪,他有預感,若是帶她出谷,將是一連串的災難危厄。

「不帶我出去,我就不把密函還你。」素顏拿著密函,在手上晃著。 「不帶我出去,我就不把密函還你。」素顏拿著密函,在手上晃著。 「要是不拿回這密函,你可對不起那個死掉的仲孫子;要是不揭開『覺天門』的惡行,你可對不起江湖上無辜受累的人。」 「要是不拿回這密函,你可對不起那個死掉的仲孫子;要是不揭開『覺天門』的惡行,你可對不起江湖上無辜受累的人。」

「你是在威脅我?」端木谷瞇起眼睛。 「你是在威脅我?」端木谷瞇起眼睛。

「只是談條件嘛。」素顏雙手撐在床上,巴在他面前。 「只是談條件嘛。」素顏雙手撐在床上,巴在他面前。 「你要帶我出去,也算是有恩於我,我願意在你旁邊,為奴為婢伺候照顧你。」 「你要帶我出去,也算是有恩於我,我願意在你旁邊,為奴為婢伺候照顧你。」

端木谷轉過頭。端木谷轉過頭。 「只怕在下無福消受。」 「只怕在下無福消受。」

素顏嘟嘴。素顏嘟嘴。 「我這?低聲下氣,你還這?跩。反正條件我同你說了,你再考慮考慮。不過,你得考慮的快些,否則師父哪天要動手殺你,我可是無力回天嘍。」 「我這?低聲下氣,你還這?跩。反正條件我同你說了,你再考慮考慮。不過,你得考慮的快些,否則師父哪天要動手殺你,我可是無力回天嘍。 」

端木谷最不願受人威脅,聽她這?說,濃眉一軒。端木谷最不願受人威脅,聽她這?說,濃眉一軒。 「那就不勞姑娘操心了。姑娘慢走,在下不送。」 「那就不勞姑娘操心了。姑娘慢走,在下不送。」

素顏站了起來,對他扮了個鬼臉。素顏站了起來,對他扮了個鬼臉。 「等你『沒臉』的那天,你就知道後悔了。」 「等你『沒臉』的那天,你就知道後悔了。」

說完,她穿好鞋襪,轉身離開。說完,她穿好鞋襪,轉身離開。

她離開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天機老人在屋頂上伏著。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註意到天機老人在屋頂上伏著。

天機老人見她身影漸遠,臉色益發陰沈,爾後卷袖施展輕功,遁飛出去。天機老人見她身影漸遠,臉色益發陰沈,爾後捲袖施展輕功,遁飛出去。 他一身玄墨,猶如隱入黑夜的蝙蝠。他一身玄墨,猶如隱入黑夜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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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曉晨,天灰濛蒙地薄亮。 端木谷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警覺地睜開眼。端木谷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警覺地睜開眼。 光線昏昧,他看見天機老人正一步步地朝他逼近。光線昏昧,他看見天機老人正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天機老人臉上并未經過易容,顯露著原來駭人的臉龐,眼瞳閃著妖邪的光,說不出的詭魅。天機老人臉上並未經過易容,顯露著原來駭人的臉龐,眼瞳閃著妖邪的光,說不出的詭魅。

端木谷不禁打了個冷顫,朗聲問道:「前輩可有何指教?」端木穀不禁打了個冷顫,朗聲問道:「前輩可有何指教?」

天機老人并不說話,只從腰際間掏出一柄亮晃晃的短匕。天機老人並不說話,只從腰際間掏出一柄亮晃晃的短匕。

端木谷勾出一抹笑。端木谷勾出一抹笑。 「前輩若要取晚輩的性命,雖不需要敲鑼打鼓,遍告天下;但這樣偷偷摸摸,不也有損前輩威望?」 「前輩若要取晚輩的性命,雖不需要敲鑼打鼓,遍告天下;但這樣偷偷摸摸,不也有損前輩威望?」

天機老人冷道:「我向來不重那些虛名的。」天機老人冷道:「我向來不重那些虛名的。」

端木谷直視著他。端木谷直視著他。 「不巧得很,晚輩極重虛名,還請前輩成全。」 「不巧得很,晚輩極重虛名,還請前輩成全。」

天機老人停下步伐。天機老人停下步伐。 「什?意思?要我成全什??」 「什?意思?要我成全什??」

「晚輩并不怕死,只是大大小小的陣仗都不曾要過晚輩的命,而今要這?挨上前輩一刀,就一命歸西,那晚輩將來若赴幽冥,實在沒有臉和那些曾死在晚輩手下的惡鬼相見。」端木谷一笑。 「晚輩並不怕死,只是大大小小的陣仗都不曾要過晚輩的命,而今要這?挨上前輩一刀,就一命歸西,那晚輩將來若赴幽冥,實在沒有臉和那些曾死在晚輩手下的惡鬼相見。」端木谷一笑。 「前輩名動江湖。晚輩若能和前輩打斗一番,就是死在前輩手下,對自己這條命,也有個交代了。」 「前輩名動江湖。晚輩若能和前輩打鬥一番,就是死在前輩手下,對自己這條命,也有個交代了。」

天機老人笑出。天機老人笑出。 「你的心眼倒是和素顏丫頭一般多。」說著,他手上的刀旋拋出去,「啪」地一聲,割斷端木谷手上的繩子,卻未傷他皮肉半分。 「你的心眼倒是和素顏丫頭一般多。」說著,他手上的刀旋拋出去,「啪」地一聲,割斷端木谷手上的繩子,卻未傷他皮肉半分。

端木谷對他所露的一手,暗驚在心,面上卻不動聲色。端木谷對他所露的一手,暗驚在心,面上卻不動聲色。

天機老人手指著他。天機老人手指著他。 「我不和你對打,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不和你對打,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天已經大亮,天機老人的面容清晰無比,那張臉,任誰都猜不出心緒。天已經大亮,天機老人的面容清晰無比,那張臉,任誰都猜不出心緒。

端木谷只好問:「那前輩的意思……」端木谷只好問:「那前輩的意思……」

他話還未說完,天機老人便已疾射一顆藥丸入他口里。他話還未說完,天機老人便已疾射一顆藥丸入他口裡。 「啊……」還來不及嘔出,那藥丸就帶著股清香化入他喉中。 「啊……」還來不及嘔出,那藥丸就帶著股清香化入他喉中。

「師父。」素顏帶著一臉笑容,蹦跳入內。 「師父。」素顏帶著一臉笑容,蹦跳入內。 「就知道您在這里,我給您煮好了早飯,都是您愛吃的。」 「就知道您在這裡,我給您煮好了早飯,都是您愛吃的。」

端木谷按著喉嚨,沈聲問道:「你給我吃的是什??」端木谷按著喉嚨,沈聲問道:「你給我吃的是什??」

「啊!」素顏一驚,追問著:「師父,您給他吃什?啊?」 「啊!」素顏一驚,追問著:「師父,您給他吃什?啊?」

天機老人看著她。天機老人看著她。 「怎?,你在替他擔心?」 「怎?,你在替他擔心?」

「當然擔心嘍。」素顏拉開笑容。 「當然擔心嘍。」素顏拉開笑容。 「我怕他死相難看,我會很難處理的。」那笑容一樣是該死的天真無邪。 「我怕他死相難看,我會很難處理的。」那笑容一樣是該死的天真無邪。

天機老人哈哈大笑。天機老人哈哈大笑。 「素顏丫頭,師父不會給你找這麻煩的。師父來這里是要解開他的手腳。不過,師父怕他跑了,你會悶壞的。所以呢,師父喂了他吃『三日斷魂丸』,他每隔三天,就得來跟師父拿解藥。這樣一來,他可以跟著你在谷中隨意出入,又不會壞了不能出谷的規矩。」 「素顏丫頭,師父不會給你找這麻煩的。師父來這裡是要解開他的手腳。不過,師父怕他跑了,你會悶壞的。所以呢,師父餵了他吃『三日斷魂丸』,他每隔三天,就得來跟師父拿解藥。這樣一來,他可以跟著你在谷中隨意出入,又不會壞了不能出谷的規矩。」

「好棒喔!師父對我最好了。」素顏撲抱進天機老人懷中,像個要到玩物的小孩一樣開心。 「好棒喔!師父對我最好了。」素顏撲抱進天機老人懷中,像個要到玩物的小孩一樣開心。

端木谷聽他們兩人談笑間,這樣宰割處置他,冷冷地笑起。端木谷聽他們兩人談笑間,這樣宰割處置他,冷冷地笑起。 「兩位師徒留在這谷中實在可惜。兩位若能出谷,江湖上必然會多上許多樂趣。」 「兩位師徒留在這谷中實在可惜。兩位若能出谷,江湖上必然會多上許多樂趣。」

天機老人笑出。天機老人笑出。 「好小子啊,好小子,我開始喜歡你了。你要是出谷,我的樂趣就減少了。」 「好小子啊,好小子,我開始喜歡你了。你要是出谷,我的樂趣就減少了。」

端木谷舉起剛剛被解開的手,握抱成拳。端木谷舉起剛剛被解開的手,握抱成拳。 「承蒙錯愛。」 「承蒙錯愛。」

這四個字,他說得是咬牙切齒。這四個字,他說得是咬牙切齒。


端木谷已經被視為「客人」,因此,素顏帶他進入一間由厚重的石塊,堆砌而成的密室之中。端木谷已經被視為「客人」,因此,素顏帶他進入一間由厚重的石塊,堆砌而成的密室之中。

她興奮地拉著他在里面竄走,一如尋常人家拜訪名勝古跡一樣。她興奮地拉著他在裡面竄走,一如尋常人家拜訪名勝古蹟一樣。

只是端木谷的臉部表情從未松懈,因為在這里不是穿柳拂花而過,而是與一張張臘黃的人皮面具相對而過。只是端木谷的臉部表情從未鬆懈,因為在這裡不是穿柳拂花而過,而是與一張張臘黃的人皮面具相對而過。

密室的門是開著的,所以有光線透進來,只是光打在面具上頭,反而叫五官空洞的面具,更顯得陰森詭異。密室的門是開著的,所以有光線透進來,只是光打在面具上頭,反而叫五官空洞的面具,更顯得陰森詭異。

素顏笑著,掀起一張臉。素顏笑著,掀起一張臉。 「這只是面具,里面還有模子喔。若看到模子,你就會清楚這面具是怎?做的了。」 「這只是面具,裡面還有模子喔。若看到模子,你就會清楚這面具是怎?做的了。」

端木谷看著她手上的臉,冷冷地說:「在下并沒有如此好學。」端木谷看著她手上的臉,冷冷地說:「在下並沒有如此好學。」

「哎呀,」素顏睇著他。 「哎呀,」素顏睇著他。 「你別這?掃興嘛!」 「你別這?掃興嘛!」

端木谷皺眉。端木谷皺眉。 「為什?你興致可以這?高昂?」 「為什?你興致可以這?高昂?」

「人各有所好啊。師父各種本事之中,我最喜歡的,便是這易容之朮。」素顏豎起拇指。 「人各有所好啊。師父各種本事之中,我最喜歡的,便是這易容之術。」素顏豎起拇指。 「聽說師父的易容朮是江湖中第一把交椅,能跟師父學這本事,可是我的福氣。哪!你現在有機會,能來了解這江湖中不傳之密,不也是件值得興奮的事嗎?」 「聽說師父的易容術是江湖中第一把交椅,能跟師父學這本事,可是我的福氣。哪!你現在有機會,能來了解這江湖中不傳之密,不也是件值得興奮的事嗎?」

「是啊。」端木谷牽了下嘴角。 「是啊。」端木谷牽了下嘴角。 「如果了解完之後,就能隨意離開,那是真的不錯。」 「如果了解完之後,就能隨意離開,那是真的不錯。」

素顏放下手中的面具。素顏放下手中的面具。 「我看師父是要把你留在這谷里了。」 「我看師父是要把你留在這谷裡了。」

端木谷看了眼四下,低聲說道:「你幫我偷解藥,我帶你出谷,照顧你一切起居,絕不食言。」端木谷看了眼四下,低聲說道:「你幫我偷解藥,我帶你出谷,照顧你一切起居,絕不食言。」

「咦。」素顏湊上他。 「咦。」素顏湊上他。 「你怎?改了主意?」 「你怎?改了主意?」

端木谷坦言。端木谷坦言。 「繼續留在這谷里,我恐怕只有讓你師徒二人整死。倒不如牙一咬,讓你跟上我一個月。」 「繼續留在這谷裡,我恐怕只有讓你師徒二人整死。倒不如牙一咬,讓你跟上我一個月。」

素顏吁嘆。素顏籲嘆。 「你現在才想通,已經太慢了。」 「你現在才想通,已經太慢了。」

端木谷追問:「難道你不想出去了?」端木谷追問:「難道你不想出去了?」

「瞞著師父出去,還容易些;要想從師父那里偷解藥,可就難了。」素顏難得苦著一張臉。 「瞞著師父出去,還容易些;要想從師父那裡偷解藥,可就難了。」素顏難得苦著一張臉。

端木谷變了容色。端木谷變了容色。 「你是說我得在這里終老。」 「你是說我得在這裡終老。」

素顏不疾不徐地替他補了一句。素顏不疾不徐地替他補了一句。 「如果這當中,師父不曾動念殺你的話。」 「如果這當中,師父不曾動念殺你的話。」

端木谷轉身想走,素顏趕緊拉住他。端木谷轉身想走,素顏趕緊拉住他。 「你要去哪?」 「你要去哪?」

端木谷一臉正經。端木谷一臉正經。 「去看看這四周可有風水好的地方,檢選好一塊地方,立了碑,將來就請你把我埋在那里。」 「去看看這四周可有風水好的地方,檢選好一塊地方,立了碑,將來就請你把我埋在那裡。」

素顏挽出笑容。素顏挽出笑容。 「不錯嘛,你到這關頭還能說笑。」 「不錯嘛,你到這關頭還能說笑。」

「我這是立遺囑,并非說笑。」端木谷真的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我這是立遺囑,並非說笑。」端木谷真的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素顏抬眸看著他,一笑。素顏抬眸看著他,一笑。 「好吧。你既然有了決心,要檢選風水寶地,就跟著我好好逛逛。我還挺喜歡你的,你要喜歡的話,我和師父說說,『臉窟』這地方,也可成為你的葬身之地。」 「好吧。你既然有了決心,要檢選風水寶地,就跟著我好好逛逛。我還挺喜歡你的,你要喜歡的話,我和師父說說,『臉窟』這地方,也可成為你的葬身之地。」

「臉哭!?」端木谷眉頭一揚。 「臉哭!?」端木谷眉頭一揚。

素顏手往下比。素顏手往下比。 「我們站的這塊地方,就叫『臉窟』。」 「我們站的這塊地方,就叫『臉窟』。」

「『臉哭』!?」端木谷重復一次,苦笑一聲。 「『臉哭』!?」端木谷重複一次,苦笑一聲。 「好名字啊,看上去每一張臉,都像是想哭一樣。」 「好名字啊,看上去每一張臉,都像是想哭一樣。」

素顏噗時一笑。素顏噗時一笑。 「是窟窿的窟,不是哭泣的哭。」 「是窟窿的窟,不是哭泣的哭。」

「是這樣嗎?」端木谷再看了眼前的一堆面具,說道。 「是這樣嗎?」端木谷再看了眼前的一堆面具,說道。 「我看改成哭泣的哭,可能更為傳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不妨聽聽,回頭給你師父一個建議也好。」 「我看改成哭泣的哭,可能更為傳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不妨聽聽,回頭給你師父一個建議也好。」

他就是這樣的人,心頭篤定了,生死豁出去了,反倒可以談笑。他就是這樣的人,心頭篤定了,生死豁出去了,反倒可以談笑。

素顏笑睨著他。素顏笑睨著他。 「誰說這些都是哭臉。」她順手拉起一張臉。 「誰說這些都是哭臉。」她順手拉起一張臉。 「這張臉掛上去,可是像笑一般。這張臉的原主人,叫做……」素顏想了下。 「這張臉掛上去,可是像笑一般。這張臉的原主人,叫做……」素顏想了下。 「嗯,叫做衛子央。」 「嗯,叫做衛子央。」

端木谷微驚。端木谷微驚。 「是二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美男的衛子央嗎?他失蹤許多年了,沒想到竟是在這里。」 「是二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美男的衛子央嗎?他失蹤許多年了,沒想到竟是在這裡。」

「你也知道衛子央啊。」素顏綻笑。 「你也知道衛子央啊。」素顏綻笑。 「我看過他的模子,他可沒你好看。你若早生二十年,就可以與他爭奪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號了。」 「我看過他的模子,他可沒你好看。你若早生二十年,就可以與他爭奪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號了。」

端木谷皺眉,顯然對這封號并不感興趣,他倒是好奇衛子央的事情。端木谷皺眉,顯然對這封號並不感興趣,他倒是好奇衛子央的事情。 「這衛子央為何會來『奪容谷』?他後來如何呢?」 「這衛子央為何會來『奪容谷』?他後來如何呢?」

他闖蕩武林多年,凡是江湖傳言,都有興趣的。他闖蕩武林多年,凡是江湖傳言,都有興趣的。

素顏遲疑了下,還是說出:「聽說他是為了師娘進谷的。師父說,那人曾經企圖對師娘不軌,所以就把他剁了做花肥。」素顏遲疑了下,還是說出:「聽說他是為了師娘進谷的。師父說,那人曾經企圖對師娘不軌,所以就把他剁了做花肥。」

「是這樣嗎?」端木谷眉心交錯。 「是這樣嗎?」端木谷眉心交錯。 「就我聽過的傳言,這衛子央好容色、重聲名,挺難想像他會做這樣的事情。」 「就我聽過的傳言,這衛子央好容色、重聲名,挺難想像他會做這樣的事情。」

素顏眉心也蹙起。素顏眉心也蹙起。 「你的意思是什??」 「你的意思是什??」

「說不定你師父嫉妒他的容貌,編派了一些話……」端木谷本來還要再說下去,卻見素顏臉色凝重。 「說不定你師父嫉妒他的容貌,編派了一些話……」端木谷本來還要再說下去,卻見素顏臉色凝重。 他才改說:「你師父本事高強,可是性情古怪。我這樣揣測,也未必不對。」他才改說:「你師父本事高強,可是性情古怪。我這樣揣測,也未必不對。」

素顏拉下臉。素顏拉下臉。 「你這人憑什?斷言我師父的好壞?你與我師父相處多久?你又對那衛子央了解多少?」說完,她甩頭。 「你這人憑什?斷言我師父的好壞?你與我師父相處多久?你又對那衛子央了解多少?」說完,她甩頭。 「像你這樣不明事理的人,我懶得陪你,你自己走吧。」 「像你這樣不明事理的人,我懶得陪你,你自己走吧。」

兩人僵持在這密室之中,最後端木谷開口打破沈默。兩人僵持在這密室之中,最後端木谷開口打破沈默。 「我對令師了解不多,確實是失言。」他抱拳為禮,誠心致歉。 「我對令師了解不多,確實是失言。」他抱拳為禮,誠心致歉。

素顏握扣住他的手腕。素顏握扣住他的手腕。

「做什??」端木谷問她。 「做什??」端木谷問她。

素顏沈下臉。素顏沈下臉。 「帶你進墳墓。」 「帶你進墳墓。」

「進墳墓?」端木谷眉峰一揚。 「進墳墓?」端木谷眉峰一揚。

就算他對她師父確有失禮之處,也用不著進墳墓吧。就算他對她師父確有失禮之處,也用不著進墳墓吧。


素顏帶著端木谷到谷中最幽靜的地方。素顏帶著端木谷到谷中最幽靜的地方。 端木谷放眼望去,一片秋菊如海,花海當中,兩座墳頭并立。端木谷放眼望去,一片秋菊如海,花海當中,兩座墳頭並立。

素顏拉著他,從碎石塊砌成的小路步向墳墓。素顏拉著他,從碎石塊砌成的小路步向墳墓。

墳墓有兩座,兩座大小一致,一座碑上寫著「妻杜芸娘之墓」,一座寫著「夫柳一生之墓」。墳墓有兩座,兩座大小一致,一座碑上寫著「妻杜芸娘之墓」,一座寫著「夫柳一生之墓」。

端木谷皺起眉頭,一時摸不著頭緒。端木谷皺起眉頭,一時摸不著頭緒。

素顏在杜芸娘墓前磕上三個響頭,才起身說道:「這人是我師娘,她已經死了兩年。」素顏在杜芸娘墓前磕上三個響頭,才起身說道:「這人是我師娘,她已經死了兩年。」

端木谷目光轉到旁邊。端木谷目光轉到旁邊。 「那這柳一生,難道……」 「那這柳一生,難道……」

素顏點頭。素顏點頭。 「柳一生就是我師父。我跟著師父姓,叫做柳素顏。」她走到柳一生的墓前,朝墓碑輕敲,墓碑霍地開啟,里面別有洞天。 「柳一生就是我師父。我跟著師父姓,叫做柳素顏。」她走到柳一生的墓前,朝墓碑輕敲,墓碑霍地開啟,裡面別有洞天。

柳素顏走了進去,端木谷跟在後面,一到里面,有桌有椅,清靜雅致。柳素顏走了進去,端木谷跟在後面,一到裡面,有桌有椅,清靜雅緻。

柳素顏說道:「這是師父的另外一間房間。」柳素顏說道:「這是師父的另外一間房間。」

端木谷沒看到床,只見到兩只棺木。端木谷沒看到床,只見到兩隻棺木。

柳素顏走到棺木旁,手撫著棺木。柳素顏走到棺木旁,手撫著棺木。 「師父有時候會睡在這里。」她抬眸看著端木谷。 「師父有時候會睡在這裡。」她抬眸看著端木谷。 「你一定覺得師父很怪吧?」 「你一定覺得師父很怪吧?」

端木谷笑笑。端木谷笑笑。 「我很想說不。」 「我很想說不。」

柳素顏也笑起。柳素顏也笑起。 「師父雖是個怪人,但他卻也是個真心痴情的人。以前師娘在的時候,他對師娘再溫柔不過。師娘走了,他怕她孤單,才把這墳室弄成房間,在這里陪伴師娘。」 「師父雖是個怪人,但他卻也是個真心癡情的人。以前師娘在的時候,他對師娘再溫柔不過。師娘走了,他怕她孤單,才把這墳室弄成房間,在這裡陪伴師娘。」

端木谷碰著另外一只棺木,這只棺木碧寒晶瑩,手才碰到,便可感受到那冷冽的氣息。端木谷碰著另外一隻棺木,這只棺木碧寒晶瑩,手才碰到,便可感受到那冷冽的氣息。 「那這只棺木呢?」 「那這只棺木呢?」

「那是千年寒玉所鑄之棺,尸身若放置於此,可保長年不壞。以前師父就說過,若是師娘死了,他要將她放在這棺中,永遠把她留著。」說到這兒,柳素顏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 「那是千年寒玉所鑄之棺,屍身若放置於此,可保長年不壞。以前師父就說過,若是師娘死了,他要將她放在這棺中,永遠把她留著。」說到這兒,柳素顏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

端木谷頗是疑惑。端木谷頗是疑惑。 「照你說來,這天機老人與柳夫人鶼鰈情深。若說,他留下她的尸身時時探看,我還不覺得奇怪;可他既然有這難得的奇棺,為何讓它空著呢?」 「照你說來,這天機老人與柳夫人鶼鰈情深。若說,他留下她的屍身時時探看,我還不覺得奇怪;可他既然有這難得的奇棺,為何讓它空著呢?」

柳素顏幽幽吐道:「因為這棺木太冰太冷了,師父怕師娘的魂魄受不了這苦寒。他不舍得將師娘下葬,又怕強把師娘的尸身留下,會使師娘的魂靈不得安寧哪。最後他還是決定讓師娘入土為安,而這只棺木,就這?空著了。」柳素顏幽幽吐道:「因為這棺木太冰太冷了,師父怕師娘的魂魄受不了這苦寒。他不捨得將師娘下葬,又怕強把師娘的屍身留下,會使師娘的魂靈不得安寧哪。最後他還是決定讓師娘入土為安,而這只棺木,就這?空著了。」

聽她這?說,端木谷容色一變。聽她這?說,端木谷容色一變。 在江湖上他素以「鐵漢」著稱,從不識柔情,根本無法想像,這樣的情得多深才行。在江湖上他素以「鐵漢」著稱,從不識柔情,根本無法想像,這樣的情得多深才行。

柳素顏勾拈了一抹笑。柳素顏勾拈了一抹笑。 「你這樣,能明白我師父對我師娘的情意嗎?剛剛有關衛子央的那件事情,若傳出去,可是會傷害我師娘的名聲。雖然事情的經過我不明白,但是我師父鐘愛我師娘,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拿我師娘去編造任何事情的。這樣,你了解了嗎?」 「你這樣,能明白我師父對我師娘的情意嗎?剛剛有關衛子央的那件事情,若傳出去,可是會傷害我師娘的名聲。雖然事情的經過我不明白,但是我師父鍾愛我師娘,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拿我師娘去編造任何事情的。這樣,你了解了嗎?」

端木谷從胸臆釋出喟嘆。端木谷從胸臆釋出喟嘆。 「好一句『不明事理』。剛剛柳姑娘那一句話,教訓得是,端木谷受教了。」 「好一句『不明事理』。剛剛柳姑娘那一句話,教訓得是,端木谷受教了。」

柳素顏逸笑。柳素顏逸笑。 「你別這?正經八百,我不習慣的。」她喜歡他雖是正經八百,卻不失胸懷坦蕩。 「你別這?正經八百,我不習慣的。」她喜歡他雖是正經八百,卻不失胸懷坦蕩。

端木谷笑道:「那你可能誤會了,我通常都是一本正經的。」端木谷笑道:「那你可能誤會了,我通常都是一本正經的。」

柳素顏斜睨著他,兩人四眸相交,相視而笑。柳素顏斜睨著他,兩人四眸相交,相視而笑。

端木谷并不習慣讓姑娘家這樣凝看,可是她的目光,并不教他討厭,只是讓他有點不自在。端木谷並不習慣讓姑娘家這樣凝看,可是她的目光,並不教他討厭,只是讓他有點不自在。 他微牽嘴角,轉回原來的話題。他微牽嘴角,轉回原來的話題。 「對了,你師父既然這樣想念你師娘,必然有將你師娘的臉鑄成模子。方便的話,可以讓我看看嗎?」 「對了,你師父既然這樣想念你師娘,必然有將你師娘的臉鑄成模子。方便的話,可以讓我看看嗎?」

「不是不給你看,而是師父根本就沒有留下師娘的臉。」柳素顏看得出來端木谷的困惑,她繼續解釋著。 「不是不給你看,而是師父根本就沒有留下師娘的臉。」柳素顏看得出來端木谷的困惑,她繼續解釋著。 「師父說他做不出師娘的臉來。他說師娘是上天給的、菩薩賜的,才有這樣的面容。」 「師父說他做不出師娘的臉來。他說師娘是上天給的、菩薩賜的,才有這樣的面容。」

「這樣說也是,只是難免有些可惜了。」端木谷忽地勾唇。 「這樣說也是,只是難免有些可惜了。」端木谷忽地勾唇。 「想來,人生也是感慨。『臉窟』中收納這?多張臉,唯獨缺了你師父最?愛的那張面容。他所愛的杜芸娘不在其中,反倒是所憎的衛子央留下容顏。」 「想來,人生也是感慨。『臉窟』中收納這?多張臉,唯獨缺了你師父最鍾愛的那張面容。他所愛的杜芸娘不在其中,反倒是所憎的衛子央留下容顏。」

「這一點,你又不了解師父了。」柳素顏挽出一朵笑。 「這一點,你又不了解師父了。」柳素顏挽出一朵笑。 「師父說,你一生遇到的臉,有喜歡的、有不喜歡的,這些不只是眾生百相,也是我們自己的臉。『臉窟』不只是收下各色形貌,也是人世百態。」 「師父說,你一生遇到的臉,有喜歡的、有不喜歡的,這些不只是眾生百相,也是我們自己的臉。『臉窟』不只是收下各色形貌,也是人世百態。 」

「說得好啊。」端木谷贊嘆道。 「說得好啊。」端木谷讚歎道。 「這天機老人果真不是凡俗之人。慚愧,端木谷從一開始便錯看了他。」 「這天機老人果真不是凡俗之人。慚愧,端木谷從一開始便錯看了他。」

柳素顏笑看著他。柳素顏笑看著他。 「應該說,你從一開始,便只看到師父那張臉吧。」 「應該說,你從一開始,便只看到師父那張臉吧。」

端木谷一愣,旋即面露慚色。端木谷一愣,旋即面露慚色。

是啊,明明知道容貌并不代表一切,可他還是會受困於對天機老人的容貌成見。是啊,明明知道容貌並不代表一切,可他還是會受困於對天機老人的容貌成見。

柳素顏顯然是讀出他的心意,笑笑地說了句。柳素顏顯然是讀出他的心意,笑笑地說了句。 「師娘曾經說過,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她愛師父一雙巧手,一顆痴心,還有絕頂的才氣,以及不凡的見解。當然我并不是說師父是什?至聖大賢之人,只是他絕對不若你所看所想的那樣陰險乖戾。」 「師娘曾經說過,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她愛師父一雙巧手,一顆痴心,還有絕頂的才氣,以及不凡的見解。當然我並不是說師父是什?至聖大賢之人,只是他絕對不若你所看所想的那樣陰險乖戾。」

想到天機老人柳一生駭人的容貌,端木谷不禁贊服道:「我想你師娘,真的是見到旁人所不能見之處。」想到天機老人柳一生駭人的容貌,端木穀不禁贊服道:「我想你師娘,真的是見到旁人所不能見之處。」

柳素顏巧笑。柳素顏巧笑。 「那是因為師娘是個盲人。」 「那是因為師娘是個盲人。」

聽她這?說,端木谷先是一怔,隨即朗聲笑出。聽她這?說,端木谷先是一怔,隨即朗聲笑出。

柳素顏盈盈笑起。柳素顏盈盈笑起。 「你可知道師娘和師父一開始是如何認識的?」說著,她把眼睛閉上,碰上端木谷的臉。 「你可知道師娘和師父一開始是如何認識的?」說著,她把眼睛閉上,碰上端木谷的臉。

「你要做什??」端木谷直覺地抓了她的手。 「你要做什??」端木谷直覺地抓了她的手。

「你不要動。」柳素顏抿出一彎笑。 「你不要動。」柳素顏抿出一彎笑。 「現在我扮師娘,你做師父,你就知道他們是怎?認得的。」 「現在我扮師娘,你做師父,你就知道他們是怎?認得的。」

說完,柳素顏開始探尋著端木谷的臉。說完,柳素顏開始探尋著端木谷的臉。 「這是眉毛。」她輕柔地順上他的眉毛,碰到他的眼窩邊的時候,端木谷眨了一下。 「這是眉毛。」她輕柔地順上他的眉毛,碰到他的眼窩邊的時候,端木谷眨了一下。 柳素顏燦笑。柳素顏燦笑。 「這是眼睛。」說著,她又往下再尋。 「這是眼睛。」說著,她又往下再尋。

端木谷目光逐漸放柔,他從來不是個多思多情的人;而今,他竟開始想像當年,杜芸娘如何在柳一生布滿肉瘤的臉上,像尋寶似地,找著他的五官。端木谷目光逐漸放柔,他從來不是個多思多情的人;而今,他竟開始想像當年,杜芸娘如何在柳一生佈滿肉瘤的臉上,像尋寶似地,找著他的五官。

端木谷出神地凝看著柳素顏的面容。端木谷出神地凝看著柳素顏的面容。

一時間,他好奇了。一時間,他好奇了。 在她那張端素的容顏下,還有著什?他不知道的寶嗎?在她那張端素的容顏下,還有著什?他不知道的寶嗎?

這樣的念頭生起,他突然很想多了解柳素顏了。這樣的念頭生起,他突然很想多了解柳素顏了。 想知道除了機巧百變,除了靈透縴巧之外,她還是個什?樣的姑娘。想知道除了機巧百變,除了靈透纖巧之外,她還是個什?樣的姑娘。

「你在笑。」柳素顏盛放笑靨,指尖停在他的嘴角。 「你在笑。」柳素顏盛放笑靨,指尖停在他的嘴角。

「是嗎?」端木谷輕輕地說。 「是嗎?」端木谷輕輕地說。

「是啊。」柳素顏很肯定地說。 「是啊。」柳素顏很肯定地說。

「是吧。」端木谷一笑。 「是吧。」端木谷一笑。

是啊,他在看她,不知不覺中,展開笑顏看她。是啊,他在看她,不知不覺中,展開笑顏看她。


傍晚,倦鳥歸林,一輪西殘的落日,招惹了滿天彤霞。傍晚,倦鳥歸林,一輪西殘的落日,招惹了滿天彤霞。 亂云堆卷,霞光層照,任晚風舒卷滿天彩云霓裳。亂雲堆卷,霞光層照,任晚風舒卷滿天彩雲霓裳。

端木谷和柳素顏并肩同歸,還未回到竹屋,便聽到琴聲肆放,如大江奔騰,似海浪翻涌。端木谷和柳素顏並肩同歸,還未回到竹屋,便聽到琴聲肆放,如大江奔騰,似海浪翻湧。

柳素顏一喜。柳素顏一喜。 「是師父在彈琴。他好久不曾這樣彈琴了。師父——」說著,向琴聲奔去。 「是師父在彈琴。他好久不曾這樣彈琴了。師父——」說著,向琴聲奔去。

天機老人埋首撥撩著琴弦,聽到柳素顏喊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空下一手,扔了一把劍給她。天機老人埋首撥撩著琴弦,聽到柳素顏喊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空下一手,扔了一把劍給她。

柳素顏接了劍之後,隨著琴聲開展劍舞。柳素顏接了劍之後,隨著琴聲開展劍舞。

天機老人縱聲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氣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天機老人縱聲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氣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柳素顏隨著起舞。柳素顏隨著起舞。 她身似蛟龍,翩若驚鴻,曼妙巧轉。她身似蛟龍,翩若驚鴻,曼妙巧轉。 只可惜靈動有?,霸氣不足,不能應和那縱橫不羈的琴韻嘯聲。只可惜靈動有?,霸氣不足,不能應和那縱橫不羈的琴韻嘯聲。

端木谷眉峰交錯,在一旁看得手癢難耐。端木谷眉峰交錯,在一旁看得手癢難耐。 ☆天機老人揮灑的琴聲,已然激得他胸中一股豪情奔蕩,一腔熱血盈沖。 ☆天機老人揮灑的琴聲,已然激得他胸中一股豪情奔盪,一腔熱血盈衝。

天機老人眉頭悄皺,抬眸放目。天機老人眉頭悄皺,抬眸放目。 見了端木谷之後,再拋一劍給他。見了端木谷之後,再拋一劍給他。

端木谷伸手接劍,反手出鞘,劍光凜冽,氣勢如虹。端木谷伸手接劍,反手出鞘,劍光凜冽,氣勢如虹。 其奔若馬,其瀉如瀑,立時合了天機老人的吟嘯。其奔若馬,其瀉如瀑,立時合了天機老人的吟嘯。

端木谷身子旋騰,轉了几招之後,劍鋒一偏,竟去勾牽柳素顏的劍勢。端木谷身子旋騰,轉了幾招之後,劍鋒一偏,竟去勾牽柳素顏的劍勢。

柳素顏不曾與他對劍,初時有些生澀,而後在他的引導及琴聲的輔助之下,劍鋒開始自在游走。柳素顏不曾與他對劍,初時有些生澀,而後在他的引導及琴聲的輔助之下,劍鋒開始自在遊走。 她與端木谷雙劍合并,一柔一剛,引動著兩柄寶劍熠熠生輝。她與端木谷雙劍合併,一柔一剛,引動著兩柄寶劍熠熠生輝。 兩劍交疊,如浪奔高低,水走深淺,拍岸裂谷之中,仍有其深沈的律動。兩劍交疊,如浪奔高低,水走深淺,拍岸裂谷之中,仍有其深沈的律動。

天機老人見此,臉上漸展笑顏,他一曲吟罷,猶不能止。天機老人見此,臉上漸展笑顏,他一曲吟罷,猶不能止。 撥弦如珠落,展喉如龍吟。撥弦如珠落,展喉如龍吟。

那聲音肆橫,全然脫卻束縛,可是極高昂處,卻仍沈厚圓融。那聲音肆橫,全然脫卻束縛,可是極高昂處,卻仍沈厚圓融。

曲動劍發,聲起舞轉,三人皆已臻忘情入神的境界,直到夜幕已垂,星月布空,三人已然一身大汗淋漓,才在天機老人斂收的琴聲中歇止了狂奔的劍舞。曲動劍發,聲起舞轉,三人皆已臻忘情入神的境界,直到夜幕已垂,星月布空,三人已然一身大汗淋漓,才在天機老人斂收的琴聲中歇止了狂奔的劍舞。

柳素顏吐了一口氣,抬步,竟然軟了腿。柳素顏吐了一口氣,抬步,竟然軟了腿。

端木谷及時撐住她,與她相視而笑。端木谷及時撐住她,與她相視而笑。

從日落到月升當中,他們兩人不曾交談,沒有對話,只讓劍隨心走,形隨意轉,隱然間,心意自有通遞,眼波自有交流。從日落到月升當中,他們兩人不曾交談,沒有對話,只讓劍隨心走,形隨意轉,隱然間,心意自有通遞,眼波自有交流。

有些交流,本就超脫言語,不受形拘。有些交流,本就超脫言語,不受形拘。

情之暖昧處,四眸交遞時,相互而笑時,暗生暗動。情之暖昧處,四眸交遞時,相互而笑時,暗生暗動。

天機老人朗聲一笑,喝道:「痛快啊!」他招呼一聲。天機老人朗聲一笑,喝道:「痛快啊!」他招呼一聲。 「素顏丫頭,拿我藏的好酒出來,我要與那端木小子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盅。」 「素顏丫頭,拿我藏的好酒出來,我要與那端木小子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盅。」

柳素顏巧笑。柳素顏巧笑。 「好。」飛身入內。 「好。」飛身入內。

端木谷雙手抱拳。端木谷雙手抱拳。 「蒙前輩不棄,端木谷之幸。」 「蒙前輩不棄,端木谷之幸。」

「喝酒就喝酒,不羅唆什?前輩、後輩的。」天機老人揮手示意讓端木谷到他身邊坐下。 「喝酒就喝酒,不羅唆什?前輩、後輩的。」天機老人揮手示意讓端木谷到他身邊坐下。

「師父,酒來了。」柳素顏巧笑盈盈地拿了一盅酒,和兩碟下酒的小菜出來。 「師父,酒來了。」柳素顏巧笑盈盈地拿了一盅酒,和兩碟下酒的小菜出來。

天機老人接過酒,打開塞子,一股酒香橫溢開來。天機老人接過酒,打開塞子,一股酒香橫溢開來。

端木谷深吸一口氣,光這酒香就足以醉人了。端木谷深吸一口氣,光這酒香就足以醉人了。

天機老人把酒壺放在端木谷眼前。天機老人把酒壺放在端木谷眼前。 「喝吧。」 「喝吧。」

端木谷有些遲疑。端木谷有些遲疑。 「不用杯子嗎?」 「不用杯子嗎?」

天機老人將酒塞給他。天機老人將酒塞給他。 「不用了,今天我們三個就把這盅喝完。」 「不用了,今天我們三個就把這盅喝完。」

「好。」端木谷豪氣一發,以酒壺就口,一口痛快飲下。 「好。」端木谷豪氣一發,以酒壺就口,一口痛快飲下。

酒初入喉,還有一股嗆辣,可是一進胸腔,便暖熱了起來。酒初入喉,還有一股嗆辣,可是一進胸腔,便暖熱了起來。 酒氣遁竄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酣暢醺然。酒氣遁竄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酣暢醺然。

「爽快!」天機老人朗笑,勾搭起端木谷的肩膀。 「爽快!」天機老人朗笑,勾搭起端木谷的肩膀。 「如何呢?」 「如何呢?」

端木谷豎起拇指。端木谷豎起拇指。 「絕妙。」再將酒交給天機老人。 「絕妙。」再將酒交給天機老人。

「說得好啊。」天機老人接過酒壺,也不猶豫,一樣一口灌入。 「說得好啊。」天機老人接過酒壺,也不猶豫,一樣一口灌入。

柳素顏見他咕嚕咕嚕地喝下,連忙說道:「還有我呢,還有我呢!」柳素顏見他咕嚕咕嚕地喝下,連忙說道:「還有我呢,還有我呢!」

天機老人哈哈大笑。天機老人哈哈大笑。 「小丫頭。」把酒給了柳素顏。 「小丫頭。」把酒給了柳素顏。

柳素顏喝了一小口酒,秀氣的臉上,立刻紅通通地暖燙。柳素顏喝了一小口酒,秀氣的臉上,立刻紅通通地暖燙。

她燦笑,滿足地逸出一聲咕噥。她燦笑,滿足地逸出一聲咕噥。

端木谷笑起,跟著天機老人數落柳素顏。端木谷笑起,跟著天機老人數落柳素顏。 「小丫頭。」 「小丫頭。」

說著,他也把手勾搭在天機老人的肩膀。說著,他也把手勾搭在天機老人的肩膀。 此刻他不驚不怖,天機老人那樣貼近的臉,依然布滿肉瘤,可是他看到了他的笑容。此刻他不驚不怖,天機老人那樣貼近的臉,依然佈滿肉瘤,可是他看到了他的笑容。

端木谷放聲大笑,笑聲中,他竟開始喜歡上「奪容谷」了。端木谷放聲大笑,笑聲中,他竟開始喜歡上「奪容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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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三個月後——

端木谷和天機老人在小屋前對劍,柳素顏巧立在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一來一回。端木谷和天機老人在小屋前對劍,柳素顏巧立在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一來一回。

只見天機老人手中劍如天上龍,似乎隨時可脫手而出。只見天機老人手中劍如天上龍,似乎隨時可脫手而出。 那劍招變化莫測,劍勢雷霆萬鈞,靈動中更見凌厲。那劍招變化莫測,劍勢雷霆萬鈞,靈動中更見凌厲。

端木谷亦不多讓,手上三尺青峰,御化為舞九天之鳳,與天機老人劍鋒交纏勾錯,緊膩地黏附住天機老人的攻勢。端木谷亦不多讓,手上三尺青峰,禦化為舞九天之鳳,與天機老人劍鋒交纏勾錯,緊膩地黏附住天機老人的攻勢。

天機老人突地一笑,劍峰硬生生地橫出來,一扣,「鏗」地一聲,端木谷手上的劍飛脫而出。天機老人突地一笑,劍峰硬生生地橫出來,一扣,「鏗」地一聲,端木谷手上的劍飛脫而出。

端木谷一笑,抱拳。端木谷一笑,抱拳。 「還是輸了。」 「還是輸了。」

「自然輸了。」天機老人以劍挑回他的劍。 「自然輸了。」天機老人以劍挑回他的劍。 「你若嬴我,那我這些年豈不是白活了。不過,你也別氣餒,你的素質極高,底子極厚,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實力不可想像。」 「你若嬴我,那我這些年豈不是白活了。不過,你也別氣餒,你的素質極高,底子極厚,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實力不可想像。」

柳素顏盈盈笑出。柳素顏盈盈笑出。 「師父,我見他根本沒氣餒的樣子。他這人可自信、可驕傲了呢!他也知道自己能進步這?快,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師父,我見他根本沒氣餒的樣子。他這人可自信、可驕傲了呢!他也知道自己能進步這?快,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柳素顏。」端木谷看著她。 「柳素顏。」端木谷看著她。 「話都是你說的,我一句也沒說。」 「話都是你說的,我一句也沒說。」

「師父。」柳素顏挽住天機老人的手。 「師父。」柳素顏挽住天機老人的手。 「你看他好凶喔,竟然連名帶姓地叫我呢。咱們把他扔在屋外,別理他了。我在屋里生了小火,泡了好茶,布了棋局,咱們下棋喝茶去。」說著,挑釁地睨了端木谷一眼。 「你看他好兇喔,竟然連名帶姓地叫我呢。咱們把他扔在屋外,別理他了。我在屋裡生了小火,泡了好茶,布了棋局,咱們下棋喝茶去。」說著,挑釁地睨了端木谷一眼。

端木谷收了視線,目光轉向天機老人,話卻是向著柳素顏說的。端木谷收了視線,目光轉向天機老人,話卻是向著柳素顏說的。 「前輩,晚輩向來福薄,不敢進屋,怕讓火燒了,茶燙了,棋砸了。不如繼續在這里,演練前輩方才教授的那套『萬壑奔雷』。」 「前輩,晚輩向來福薄,不敢進屋,怕讓火燒了,茶燙了,棋砸了。不如繼續在這裡,演練前輩方才教授的那套『萬壑奔雷』。」

「也好。」天機老人笑起,轉對柳素顏說道:「素顏丫頭,你要是舍得放他在外頭吹風的話,就跟著我進屋吧。」 「也好。」天機老人笑起,轉對柳素顏說道:「素顏丫頭,你要是捨得放他在外頭吹風的話,就跟著我進屋吧。」

柳素顏臉上微紅,嘟起小嘴。柳素顏臉上微紅,嘟起小嘴。 「我有什?舍不得的。」說著,放開天機老人的手,快步地往屋里去。 「我有什?捨不得的。」說著,放開天機老人的手,快步地往屋裡去。

天機老人逸出一抹笑,跟著進屋。天機老人逸出一抹笑,跟著進屋。

柳素顏端端正正地坐下,手里拿起一枚棋子,笑嘻嘻地擺放下去。柳素顏端端正正地坐下,手裡拿起一枚棋子,笑嘻嘻地擺放下去。

天機老人坐在她面前,與她對弈。天機老人坐在她面前,與她對弈。

一槃棋下了一半,柳素顏開始顯得坐立不安,一雙烏亮的眼眸,不時地往窗外瞟去。一盤棋下了一半,柳素顏開始顯得坐立不安,一雙烏亮的眼眸,不時地往窗外瞟去。

「看什??」天機老人突然問了她一聲。 「看什??」天機老人突然問了她一聲。

柳素顏牽起一抹笑,放下手上的棋子。柳素顏牽起一抹笑,放下手上的棋子。 「師父您看,下雪了呢!這可是今年第一場雪,我出去玩雪了。」 「師父您看,下雪了呢!這可是今年第一場雪,我出去玩雪了。」

天機老人視線平放回棋槃。天機老人視線平放回棋盤。 「雪有什?好玩的,繼續下棋。」 「雪有什?好玩的,繼續下棋。」

柳素顏鼓起兩腮。柳素顏鼓起兩腮。 「好啦,我說實話嘛。我是看那端木呆頭,下了雪還不知進屋,想把他叫進來嘛。」 「好啦,我說實話嘛。我是看那端木呆頭,下了雪還不知進屋,想把他叫進來嘛。」

天機老人含笑點頭,揮了揮手。天機老人含笑點頭,揮了揮手。 「去吧!」話說完,低下頭,自顧自地下棋。 「去吧!」話說完,低下頭,自顧自地下棋。

柳素顏站了起來,目光不安地放在天機老人身上。柳素顏站了起來,目光不安地放在天機老人身上。 「師父。您不要想到那兒去了嘛。我真的只是怕他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風。到時候生了病,還要麻煩咱們。」 「師父。您不要想到那兒去了嘛。我真的只是怕他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風。到時候生了病,還要麻煩咱們。」

天機老人抬頭,笑出。天機老人抬頭,笑出。 「素顏丫頭,你說我是想到哪兒去了呢?還有,他生了病,至多就是病死做花肥而已,對我而言,可是一點都不麻煩的。」 「素顏丫頭,你說我是想到哪兒去了呢?還有,他生了病,至多就是病死做花肥而已,對我而言,可是一點都不麻煩的。」

「哎呀!」柳素顏跺腳。 「哎呀!」柳素顏跺腳。 「您是天機老人,您思緒暢達,您辯才無礙,我說不過您,不跟您說了。」 「您是天機老人,您思緒暢達,您辯才無礙,我說不過您,不跟您說了。」

她臉上浮出抹紅,旋身,掠了把傘,往門外竄出。她臉上浮出抹紅,旋身,掠了把傘,往門外竄出。

一出了門,她本要叫喚端木谷,卻見他怔愣地伸出手接捧著雪花。一出了門,她本要叫喚端木谷,卻見他怔愣地伸出手接捧著雪花。 便改了心意,躡手躡腳地移到他身邊,重重地朝他手心一打。便改了心意,躡手躡腳地移到他身邊,重重地朝他手心一打。

「喔。」失聲叫出的并不是端木谷而是柳素顏。 「喔。」失聲叫出的並不是端木谷而是柳素顏。 端木谷手上一片溼冷,她打下去,自己反而覺得刺痛。端木谷手上一片濕冷,她打下去,自己反而覺得刺痛。 「痛喲!」 「痛喲!」

端木谷勾迭出一抹笑。端木谷勾迭出一抹笑。 「你在做什?啊?」 「你在做什?啊?」

柳素顏吹呵著自己的手。柳素顏吹呵著自己的手。 「你才在做什?呢?」 「你才在做什?呢?」

端木谷斂去笑容,只說:「下雪了。」端木谷斂去笑容,只說:「下雪了。」

柳素顏看著他不開心的臉,把傘靠向他,為他遮雪。柳素顏看著他不開心的臉,把傘靠向他,為他遮雪。 「你是不是在想,時間過得極快,再過下去,冬天盡了,春天來了,武林大會就過了……」 「你是不是在想,時間過得極快,再過下去,冬天盡了,春天來了,武林大會就過了……」

端木谷開展了一抹笑。端木谷開展了一抹笑。 「我應該稱贊你的機巧聰靈才是。」難得他的話是真心稱贊,可是卻也隱了几分無奈。 「我應該稱讚你的機巧聰靈才是。」難得他的話是真心稱讚,可是卻也隱了幾分無奈。

柳素顏咬抿著牙,直到抿出殷紅的唇色,才問道:「你是不是想要出谷?」這几個月相處下來,她對他不只有著好感,也生出情感來。柳素顏咬抿著牙,直到抿出殷紅的唇色,才問道:「你是不是想要出谷?」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她對他不只有著好感,也生出情感來。 於今,猜出他的心意,竟讓她心頭開始悶重。於今,猜出他的心意,竟讓她心頭開始悶重。

端木谷微哂。端木谷微哂。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出谷?」他這?問,并不是存著戲弄她的心,而是若要他出谷,他也是有些不舍的。 「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出谷?」他這?問,並不是存著戲弄她的心,而是若要他出谷,他也是有些不捨的。

柳素顏以為那是他的調戲之語,臉上飛來一抹紅,呸道:「哼,我怕你出不去呢!」柳素顏以為那是他的調戲之語,臉上飛來一抹紅,呸道:「哼,我怕你出不去呢!」

「我怕也是。」端木谷說,依然帶笑,依然坦直,依然隱了無奈。 「我怕也是。」端木谷說,依然帶笑,依然坦直,依然隱了無奈。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還想要出去了?」天機老人突然在後面出現,冷冷地冒了一句。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還想要出去了?」天機老人突然在後面出現,冷冷地冒了一句。

聽到天機老人的聲音,兩人連忙回頭,卻見他臉色鐵青難看。聽到天機老人的聲音,兩人連忙回頭,卻見他臉色鐵青難看。

「前輩……」端木谷開口喚他。 「前輩……」端木谷開口喚他。

天機老人立刻堵了回去。天機老人立刻堵了回去。 「不要叫我,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還想出谷,就可以了。」一雙被肉瘤堆擠住的眼眸,顯得深沈、陰暗而不悅。 「不要叫我,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還想出谷,就可以了。」一雙被肉瘤堆擠住的眼眸,顯得深沈、陰暗而不悅。

端木谷與他對望,眸中一片清朗清湛。端木谷與他對望,眸中一片清朗清湛。

柳素顏見兩人情狀,心頭一頭,只擔心端木谷自恃坦蕩,會觸怒天機老人。柳素顏見兩人情狀,心頭一頭,只擔心端木谷自恃坦蕩,會觸怒天機老人。 她趕緊拉住端木谷的袖子,想給他一些暗示,怎知,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就已經點頭說是了。她趕緊拉住端木谷的袖子,想給他一些暗示,怎知,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就已經點頭說是了。

柳素顏暗叫一聲糟,眼睜睜地看著天機老人發怒。柳素顏暗叫一聲糟,眼睜睜地看著天機老人發怒。

「枉費!!」天機老人揚高聲音,手指著他。 「枉費!!」天機老人揚高聲音,手指著他。 「我這樣對待你,你還是想要出去。你可知道,入我『奪容谷』之人,皆在兩年前,為我妻子殉葬。在所有入谷的人當中,我待你最好,將你視若徒弟,傾心教你,費心對你。你不但不知感激,還想著要離我而去。」 「我這樣對待你,你還是想要出去。你可知道,入我『奪容谷』之人,皆在兩年前,為我妻子殉葬。在所有入谷的人當中,我待你最好,將你視若徒弟,傾心教你,費心對你。你不但不知感激,還想著要離我而去。」

端木谷話既挑明,胸中磊落,不作隱瞞。端木谷話既挑明,胸中磊落,不作隱瞞。 「蒙前輩厚愛,晚輩一直記在心懷,只是晚輩是江湖人,不是谷中人。江湖人走江湖路,武林人做武林事;谷里是清幽之所,是退隱之所。江湖是紛擾之所,可也是試劍之所,晚輩不是不喜愛谷中,只是出谷的心意,并不會因此更改。」 「蒙前輩厚愛,晚輩一直記在心懷,只是晚輩是江湖人,不是谷中人。江湖人走江湖路,武林人做武林事;谷裡是清幽之所,是退隱之所。江湖是紛擾之所,可也是試劍之所,晚輩不是不喜愛谷中,只是出谷的心意,並不會因此更改。」

「我不管你的心意。入了谷中,只有我的規矩。」天機老人暴喝一聲,陡然出手。 「我不管你的心意。入了谷中,只有我的規矩。」天機老人暴喝一聲,陡然出手。

端木谷未料他會出手,閃避不及,整個人向後顛了兩步。端木谷未料他會出手,閃避不及,整個人向後顛了兩步。 ?kwleigh掃描?他強站直了腰,卻自胸口涌出了一口猩紅的血。 ?kwleigh掃描?他強站直了腰,卻自胸口湧出了一口猩紅的血。

「師父!」柳素顏失聲叫出,沒想到天機老人會下這樣的重手。 「師父!」柳素顏失聲叫出,沒想到天機老人會下這樣的重手。


天機老人不只出手傷了端木谷,甚至將他囚入地牢之中。天機老人不只出手傷了端木谷,甚至將他囚入地牢之中。 這一囚,便是三天。這一囚,便是三天。 柳素顏擔心他中的「三日斷魂丸」藥性發作,會要了他的命,因此,暗偷了解藥,趁夜潛去看他。柳素顏擔心他中的「三日斷魂丸」藥性發作,會要了他的命,因此,暗偷了解藥,趁夜潛去看他。

天機老人在密林之中,筑了一座地牢。天機老人在密林之中,築了一座地牢。 這地牢開口在上,以鐵欄圍著。這地牢開口在上,以鐵欄圍著。

柳素顏拍著鐵欄,壓低聲量叫他:「端木谷。」柳素顏拍著鐵欄,壓低聲量叫他:「端木谷。」

端木谷抬頭看她,就著月光,柳素顏看得真切,他臉上自鼻端以下,已成一片烏紫,一雙腫大的手不停地發抖。端木谷抬頭看她,就著月光,柳素顏看得真切,他臉上自鼻端以下,已成一片烏紫,一雙腫大的手不停地發抖。 照柳素顏揣想,這毒氣已直往腦門沖去,若不是端木谷強以精湛的內力壓下,早已命喪黃泉。照柳素顏揣想,這毒氣已直往腦門衝去,若不是端木谷強以精湛的內力壓下,早已命喪黃泉。

柳素顏眉心一緊,說道:「我已經偷得師父的解藥,你快服下吧。」說完,自懷里丟出一瓶藥。柳素顏眉心一緊,說道:「我已經偷得師父的解藥,你快服下吧。」說完,自懷裡丟出一瓶藥。

端木谷以顫動的手接住藥瓶,急急倒出藥丸吞服。端木谷以顫動的手接住藥瓶,急急倒出藥丸吞服。

他在吃藥的時間,柳素顏拿出一片形狀特殊的薄片,解開鐵欄的鎖,嘎地一聲,她將沈重的鐵欄打開,揮手招呼他。他在吃藥的時間,柳素顏拿出一片形狀特殊的薄片,解開鐵欄的鎖,嘎地一聲,她將沈重的鐵欄打開,揮手招呼他。 「要逃趁現在吧。」 「要逃趁現在吧。」

端木谷稍作調息,讓藥氣竄走四方。端木谷稍作調息,讓藥氣竄走四方。 為爭取時間,他也不顧藥氣未能行遍全身,提了口真氣,躍出地牢之外。為爭取時間,他也不顧藥氣未能行遍全身,提了口真氣,躍出地牢之外。

方出了地牢,他腿還沒站穩,又軟了下來。方出了地牢,他腿還沒站穩,又軟了下來。

柳素顏連忙扶住他。柳素顏連忙扶住他。 「你沒有事吧?」 「你沒有事吧?」

端木谷一笑。端木谷一笑。 「不是沒有事,是沒有死。要是你沒來,我真要見閻王了。謝謝。」他對她滿是感激之情。 「不是沒有事,是沒有死。要是你沒來,我真要見閻王了。謝謝。」他對她滿是感激之情。

「不用跟我說謝。」柳素顏神情警戒地打量著四周,拿出了密函給他。 「不用跟我說謝。」柳素顏神情警戒地打量著四周,拿出了密函給他。 「這是當時我從你身上拿出的密函,你拿回去吧。快快逃走,別留在這里了。」 「這是當時我從你身上拿出的密函,你拿回去吧。快快逃走,別留在這裡了。」

端木谷并未收下密函,反而看著柳素顏。端木谷並未收下密函,反而看著柳素顏。 「我走了,你怎?辦?」 「我走了,你怎?辦?」

柳素顏勾唇。柳素顏勾唇。 「不怎?辦,就照常吃喝,照常拉撒。」 「不怎?辦,就照常吃喝,照常拉撒。」

端木谷正色。端木谷正色。 「只怕你師父盛怒之下,你不會這?好過的。」 「只怕你師父盛怒之下,你不會這?好過的。」

「我是他徒弟,他不會對我怎?樣的。」柳素顏的話中,有著這?一點點,一點點的不那?篤定。 「我是他徒弟,他不會對我怎?樣的。」柳素顏的話中,有著這?一點點,一點點的不那?篤定。

她師娘去世之後,天機老人脾氣就變得更加古怪。她師娘去世之後,天機老人脾氣就變得更加古怪。 不過,他素來疼她,從未對她不善;但這兩天,他將端木谷囚鎖在此之後,就像成了另一個人一樣,對她動輒喝斥。不過,他素來疼她,從未對她不善;但這兩天,他將端木谷囚鎖在此之後,就像成了另一個人一樣,對她動輒喝斥。

她在他身邊多年,第一次覺得不對勁。她在他身邊多年,第一次覺得不對勁。 而且,今天她偷了他的藥之後,心里更加不安哪。而且,今天她偷了他的藥之後,心裡更加不安哪。

「你說謊,你在害怕。」端木谷一言切中她的心事。 「你說謊,你在害怕。」端木谷一言切中她的心事。

柳素顏臉色微變,嘴上卻還死硬。柳素顏臉色微變,嘴上卻還死硬。 「你快些逃走,我就沒什?好害怕的。」 「你快些逃走,我就沒什?好害怕的。」

「怎?沒什?好怕的?」端木谷濃眉似利劍竄飛。 「怎?沒什?好怕的?」端木谷濃眉似利劍竄飛。 「你師父這樣喜怒無常,這樣陰暗不定,你若不怕不逃,我反而要替你擔心了。」 「你師父這樣喜怒無常,這樣陰暗不定,你若不怕不逃,我反而要替你擔心了。」

他說著,握住了柳素顏的手。他說著,握住了柳素顏的手。

柳素顏有些愕然地看著他的手,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握她。柳素顏有些愕然地看著他的手,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握她。 他握得很緊,她知道那是他滿滿的擔憂。他握得很緊,她知道那是他滿滿的擔憂。

端木谷闖蕩江湖多年,有不少姑娘投懷送抱,可是他未曾對誰掛懷,只有柳素顏是他第一個放在心上的姑娘。端木谷闖蕩江湖多年,有不少姑娘投懷送抱,可是他未曾對誰掛懷,只有柳素顏是他第一個放在心上的姑娘。 更何況她不惜冒險為他偷得解藥,光是這一點,他便將她視為一生的朋友了。更何況她不惜冒險為他偷得解藥,光是這一點,他便將她視為一生的朋友了。

端木谷見柳素顏態度有所軟化,更加緊地說:「你不是想要出谷去看嗎?我帶你出去。」從她的手中接過密函,揣放在胸口。端木谷見柳素顏態度有所軟化,更加緊地說:「你不是想要出谷去看嗎?我帶你出去。」從她的手中接過密函,揣放在胸口。

「我……」柳素顏遲疑地抿嘴。 「我……」柳素顏遲疑地抿嘴。

「別猶豫了。」端木谷催道。 「別猶豫了。」端木谷催道。 「再猶豫的話,讓你師父抓到,誰也逃不了。」 「再猶豫的話,讓你師父抓到,誰也逃不了。」

「沒錯,誰也逃不了。」一道冰冷的聲音刮響起來。 「沒錯,誰也逃不了。」一道冰冷的聲音刮響起來。

那是天機老人的聲音,端木谷和柳素顏俱是一凜。那是天機老人的聲音,端木谷和柳素顏俱是一凜。

「師父……」柳素顏怯怯地喊他。 「師父……」柳素顏怯怯地喊他。

「你還當我是師父嗎?」天機老人那張臉,在月光之下,更顯得陰暗不明,森冷詭秘。 「你還當我是師父嗎?」天機老人那張臉,在月光之下,更顯得陰暗不明,森冷詭秘。

柳素顏看慣這張臉,可她從未看過他這樣駭人的神情。柳素顏看慣這張臉,可她從未看過他這樣駭人的神情。

天機老人直視著柳素顏。天機老人直視著柳素顏。 「素顏丫頭,你可知道為什?我對端木小子這樣的好,那不只是因為我欣賞他,更重要的是我心疼你。几個月前,你和他說要出谷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以為對他好,將他留下,給你一個伴,你就會打消離開我的念頭。怎知,我這一切都是白費,你還是想丟下我一個人。十七年,我養了你整整十七年,將你視如己出啊。」 「素顏丫頭,你可知道為什?我對端木小子這樣的好,那不只是因為我欣賞他,更重要的是我心疼你。幾個月前,你和他說要出谷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以為對他好,將他留下,給你一個伴,你就會打消離開我的念頭。怎知,我這一切都是白費,你還是想丟下我一個人。十七年,我養了你整整十七年,將你視如己出啊。」

柳素顏聽他這?一說,心里揪酸了起來。柳素顏聽他這?一說,心裡揪酸了起來。

她終於明白,這几天他的反覆無常是因何而來的。她終於明白,這幾天他的反覆無常是因何而來的。 他們想要離開,對他而言是背棄、是叛逃,他如何能承受?他們想要離開,對他而言是背棄、是叛逃,他如何能承受?

「師父。」柳素顏眼眶一紅。 「師父。」柳素顏眼眶一紅。 「素顏不走,素顏不離開師父。」 「素顏不走,素顏不離開師父。」

「你現在才想要來哄我。」天機老人不為所動,一步步地朝柳素顏逼近。 「你現在才想要來哄我。」天機老人不為所動,一步步地朝柳素顏逼近。

他的面容是從未有過的猙獰扭曲,柳素顏心跳禁不住慌亂。他的面容是從未有過的猙獰扭曲,柳素顏心跳禁不住慌亂。

「前輩。」端木谷挺身橫在兩人之間。 「前輩。」端木谷挺身橫在兩人之間。 「您誤會柳姑娘了。她只是貪玩,想出去走走,從沒有背棄您的念頭。」 「您誤會柳姑娘了。她只是貪玩,想出去走走,從沒有背棄您的念頭。」

天機老人緊迫著他。天機老人緊迫著他。 「你都自身難保了,拿什?能耐為丫頭說話。」 「你都自身難保了,拿什?能耐為丫頭說話。」

端木谷面無懼色。端木谷面無懼色。 「前輩武藝高強,晚輩又身負重傷,豈不知道自己沒有能耐說話。晚輩自不量力地開口,乃是一本良心,一任義氣。」 「前輩武藝高強,晚輩又身負重傷,豈不知道自己沒有能耐說話。晚輩自不量力地開口,乃是一本良心,一任義氣。」

「好個一本良心,一任義氣。我到要看看你的良心何在,義氣何在?」天機老人出手便是陰狠的招式。 「好個一本良心,一任義氣。我到要看看你的良心何在,義氣何在?」天機老人出手便是陰狠的招式。

端木谷這次已有防備,身子向後一躍,順手揪提起柳素顏。端木谷這次已有防備,身子向後一躍,順手揪提起柳素顏。 兩人站定後,端木谷喉中一腥,嘴角漫出烏黑的血。兩人站定後,端木谷喉中一腥,嘴角漫出烏黑的血。

天機老人冷然嘲弄。天機老人冷然嘲弄。 「你這樣也想逞英雄?」 「你這樣也想逞英雄?」

端木谷昂然傲挺,拭去嘴角上的鮮血,一笑。端木谷昂然傲挺,拭去嘴角上的鮮血,一笑。 「前輩恃強凌弱,以大欺小。如果前輩這樣的行徑能稱英雄,在下何以不能逞英雄?」 「前輩恃強凌弱,以大欺小。如果前輩這樣的行徑能稱英雄,在下何以不能逞英雄?」

「嘴硬。」天機老人再出殺招。 「嘴硬。」天機老人再出殺招。

端木谷依然保持傲然的笑容。端木谷依然保持傲然的笑容。 「誤會了,在下硬的是一身傲骨。」他向後閃過,鼓足真氣,削開他的攻勢。 「誤會了,在下硬的是一身傲骨。」他向後閃過,鼓足真氣,削開他的攻勢。

「好,我就看你的骨頭多硬。」天機老人緊追不放。 「好,我就看你的骨頭多硬。」天機老人緊追不放。

端木谷絲毫不敢大意,屏氣凝神應戰,無奈他身受重傷,几番下來,俱是險象環生、死里逃生的態勢。端木谷絲毫不敢大意,屏氣凝神應戰,無奈他身受重傷,幾番下來,俱是險象環生、死裡逃生的態勢。

柳素顏在一旁為端木谷捏了把冷汗,忍不住喊道:「師父,您放過他吧。」柳素顏在一旁為端木谷捏了把冷汗,忍不住喊道:「師父,您放過他吧。」

豈料天機老人面色一沈,突然以兔起鵠落之勢,奔掠而出。豈料天機老人面色一沈,突然以兔起鵠落之勢,奔掠而出。 「孽徒,我連你也不放過。」鷹爪一探,直取柳素顏而來。 「孽徒,我連你也不放過。」鷹爪一探,直取柳素顏而來。

柳素顏未料得天機老人會對她下此重招,一時怔愣,反應不過來。柳素顏未料得天機老人會對她下此重招,一時怔愣,反應不過來。 天機老人憤怒的面容,一下在她面前擴大。天機老人憤怒的面容,一下在她面前擴大。

端木谷撲過來,抱起柳素顏在地上滾了兩圈。端木谷撲過來,抱起柳素顏在地上滾了兩圈。

天機老人這一抓、端木谷那一抱都只發生在電光石火、須臾剎那間。天機老人這一抓、端木谷那一抱都只發生在電光石火、須臾剎那間。 而柳素顏的心緒卻在那一時跌蕩起伏,自最高至最低,由最寒入最暖,百般滋味,難以言喻。而柳素顏的心緒卻在那一時跌蕩起伏,自最高至最低,由最寒入最暖,百般滋味,難以言喻。

端木谷放開柳素顏,昂站起來,神情變得嚴肅而凜冽。端木谷放開柳素顏,昂站起來,神情變得嚴肅而凜冽。 「前輩,沒有必要也對柳姑娘下此重手吧?」 「前輩,沒有必要也對柳姑娘下此重手吧?」

「有沒有必要,是我來決定的。」天機老人轉了攻勢,直撲柳素顏而來,下手絲毫沒有遲疑的意思。 「有沒有必要,是我來決定的。」天機老人轉了攻勢,直撲柳素顏而來,下手絲毫沒有遲疑的意思。

端木谷推開柳素顏。端木谷推開柳素顏。 「你還不快走?」他一邊說話,一邊為她接下天機老人一招。 「你還不快走?」他一邊說話,一邊為她接下天機老人一招。

端木谷的拳法忽變,不再只是守而不攻。端木谷的拳法忽變,不再只是守而不攻。 他不顧近身與天機老人相搏,几下拳風霍霍,都是豁出去的打法。他不顧近身與天機老人相搏,幾下拳風霍霍,都是豁出去的打法。

天機老人聲音一高。天機老人聲音一高。 「想死還怕沒人成全?」照亮的目光閃向端木谷,再次使全力對付他。 「想死還怕沒人成全?」照亮的目光閃向端木谷,再次使全力對付他。

柳素顏在一旁看著,驀地咬緊了牙,加入了端木谷,與天機老人為敵。柳素顏在一旁看著,驀地咬緊了牙,加入了端木谷,與天機老人為敵。

天機老人怒目揚眉。天機老人怒目揚眉。 「你當真要為了他,跟我作對?」 「你當真要為了他,跟我作對?」

端木谷挺身阻擋在柳素顏前面。端木谷挺身阻擋在柳素顏前面。 「我讓你走,你沒聽明白嗎?」 「我讓你走,你沒聽明白嗎?」

柳素顏朗聲:「要走的是你。師父不會對我怎?樣的,你快走吧。」說著,她旋出身子,反過來為端木谷抵擋天機老人。柳素顏朗聲:「要走的是你。師父不會對我怎?樣的,你快走吧。」說著,她旋出身子,反過來為端木谷抵擋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拳到了柳素顏胸口,硬縮了回去。天機老人拳到了柳素顏胸口,硬縮了回去。 「你對他這樣好,你以為他會真心待你嗎?」 「你對他這樣好,你以為他會真心待你嗎?」

柳素顏還未意會過來天機老人的心意,他就出手扣提住她,將她拋扔了出去。柳素顏還未意會過來天機老人的心意,他就出手扣提住她,將她拋扔了出去。

端木谷與她同時躍出,在她摔跌之前,摟抱住她。端木谷與她同時躍出,在她摔跌之前,摟抱住她。 「再不走,你就沒機會了。」他低聲叱了她一句,放下她之後,飛騰而出。 「再不走,你就沒機會了。」他低聲叱了她一句,放下她之後,飛騰而出。

天機老人哼了一聲。天機老人哼了一聲。 「強弩之末。」也不躲閃端木谷這一擊,反而硬生生地接下他這一掌。 「強弩之末。」也不躲閃端木谷這一擊,反而硬生生地接下他這一掌。

兩人手掌相貼,嘶嘶地冒出白煙。兩人手掌相貼,嘶嘶地冒出白煙。

天機老人眉心一緊,沒料到端木谷越挫越勇,到這地步,竟還有這樣的能耐。天機老人眉心一緊,沒料到端木谷越挫越勇,到這地步,竟還有這樣的能耐。

柳素顏見機不可失,旋飛到天機老人背後,朝他背上一擊。柳素顏見機不可失,旋飛到天機老人背後,朝他背上一擊。

她這一掌并沒有施力,也沒有意思要致天機老人於死地,只是想要爭取逃脫的時間。她這一掌並沒有施力,也沒有意思要致天機老人於死地,只是想要爭取逃脫的時間。

不過,天機老人中這一掌,身子還是軟頓下來。不過,天機老人中這一掌,身子還是軟頓下來。

見他雙腿軟下,柳素顏目中泛溼。見他雙腿軟下,柳素顏目中泛濕。 「師父,原諒徒兒。」話未說完,她旋拉起端木谷,橫飛出去。 「師父,原諒徒兒。」話未說完,她旋拉起端木谷,橫飛出去。

天機老人稍調氣息,顧不得傷勢,飛天沖出。天機老人稍調氣息,顧不得傷勢,飛天沖出。 「誰都別想走!」他施展輕功,如大鵬展翅,如雄鷹槃飛,縱掠到兩人面前。 「誰都別想走!」他施展輕功,如大鵬展翅,如雄鷹盤飛,縱掠到兩人面前。

兩人都沒想到,他追得這樣快,眉心皆是纏鎖。兩人都沒想到,他追得這樣快,眉心皆是纏鎖。

天機老人朝端木谷胸前一拍,力道驚人,震得端木谷斜飛出去,「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天機老人朝端木谷胸前一拍,力道驚人,震得端木谷斜飛出去,★「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

「端木。」柳素顏趕到端木谷身邊,端木谷又是一口鮮血涌出。 「端木。」柳素顏趕到端木谷身邊,端木谷又是一口鮮血湧出。

天機老人拿出一瓶藥,丟給了端木谷。天機老人拿出一瓶藥,丟給了端木谷。

端木谷接下,疑惑地看著天機老人。端木谷接下,疑惑地看著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冷冷地勾起唇角。天機老人冷冷地勾起唇角。 「端木谷,這一瓶是『化筋蝕骨丸』。吃下之後,三個時辰,必死無疑。我給你一個選擇,一是你吃,二是你喂素顏丫頭吃。也就是說,由你選擇,你們兩個當中,我讓一個活下。」 「端木谷,這一瓶是『化筋蝕骨丸』。吃下之後,三個時辰,必死無疑。我給你一個選擇,一是你吃,二是你餵素顏丫頭吃。也就是說,由你選擇,你們兩個當中,我讓一個活下。」

聽了天機老人的話,端木谷和柳素顏心底一冷,整個人發寒了起來。聽了天機老人的話,端木谷和柳素顏心底一冷,整個人發寒了起來。

端木谷不敢置信地看著天機老人。端木穀不敢置信地看著天機老人。 「我不知道你的心竟這樣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您可以要我的命,又何必動念要致柳姑娘於死?您若真要她死,又何必讓我來選擇?」 「我不知道你的心竟這樣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您可以要我的命,又何必動念要致柳姑娘於死?您若真要她死,又何必讓我來選擇? 」

天機老人牽動嘴角。天機老人牽動嘴角。 「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你們兩個人,不管是誰死,那人都會知道什?叫做被背叛,都會嘗到我現在所受的痛苦。」他狂聲笑出。 「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你們兩個人,不管是誰死,那人都會知道什?叫做被背叛,都會嚐到我現在所受的痛苦。」他狂聲笑出。 「哈!哈!哈!」那笑聲在夜里聽起來分外悽厲。 「哈!哈!哈!」那笑聲在夜裡聽起來分外淒厲。

柳素顏怔怔流下冰冷的淚串。柳素顏怔怔流下冰冷的淚串。

她不是怕死,而是難過於她師父要致她於死的心意哪。她不是怕死,而是難過於她師父要致她於死的心意哪。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橫奪下端木谷手中的藥瓶。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橫奪下端木谷手中的藥瓶。 「這藥我吃。」 「這藥我吃。」

天機老人沈沈地看著她。天機老人沈沈地看著她。 「你愛這男人,已經重過自己的性命嗎?」 「你愛這男人,已經重過自己的性命嗎?」

聽他這?說,端木谷心頭驀地跳快了一下。聽他這?說,端木谷心頭驀地跳快了一下。 他知道柳素顏并不是因為這原因而甘心服下毒藥,可他還是轉過一個念頭,那就是柳素顏對他是否有情。他知道柳素顏並不是因為這原因而甘心服下毒藥,可他還是轉過一個念頭,那就是柳素顏對他是否有情。 他從不是將情愛盈懷在心的人,可是在生死交接的關頭,這問題的分量,竟然重了起來。他從不是將情愛盈懷在心的人,可是在生死交接的關頭,這問題的分量,竟然重了起來。

柳素顏一雙水眸,睜盼著天機老人。柳素顏一雙水眸,睜盼著天機老人。 「素顏喜歡端木谷,可是絕不會重於自己的性命。素顏自願服毒,并非為了他,而是為了師父。素顏這條命是師父給的,就是還給師父,素顏亦無所懼。素顏一生識得何為溫情關愛,也是因為師父的照顧,於今,素顏既傷師父的心,師父……」 「素顏喜歡端木谷,可是絕不會重於自己的性命。素顏自願服毒,並非為了他,而是為了師父。素顏這條命是師父給的,就是還給師父,素顏亦無所懼。素顏一生識得何為溫情關愛,也是因為師父的照顧,於今,素顏既傷師父的心,師父……」

說著,她的眼淚潰流不止,話語也哽咽在喉嚨里。說著,她的眼淚潰流不止,話語也哽咽在喉嚨裡。

看著柳素顏,端木谷的心中,前所未有的難受。看著柳素顏,端木谷的心中,前所未有的難受。 不知不覺中,她的眼淚已經打動了他心中一塊柔軟的地方。不知不覺中,她的眼淚已經打動了他心中一塊柔軟的地方。 他第一次能深刻地覺察一個姑娘的哀痛,為她的痛而難受。他第一次能深刻地覺察一個姑娘的哀痛,為她的痛而難受。

他掠下柳素顏手中的藥瓶。他掠下柳素顏手中的藥瓶。 「前輩,您可知道柳姑娘將您視為至親?您可知道她在晚輩面前,是如何稱贊您?您何忍這樣傷她的心?她不是要自找死路,而是若您要她死,她活著也無生趣。這樣貼心的女兒,您是再也尋不到了。要為這一時之氣,鑄下大錯,日後您必會悔不當初。」 「前輩,您可知道柳姑娘將您視為至親?您可知道她在晚輩面前,是如何稱讚您?您何忍這樣傷她的心?她不是要自找死路,而是若您要她死,她活著也無生趣。這樣貼心的女兒,您是再也尋不到了。要為這一時之氣,鑄下大錯,日後您必會悔不當初。」

柳素顏訥訥地叫他。柳素顏訥訥地叫他。 「端木……」她以為他是塊大木頭,卻不知道,他這樣知她,解她,護她,呵她。 「端木……」她以為他是塊大木頭,卻不知道,他這樣知她,解她,護她,呵她。

端木谷看著她,一笑,仰頭吃下藥丸。端木谷看著她,一笑,仰頭吃下藥丸。

柳素顏急急出手。柳素顏急急出手。 「不要!你不要吃,那是無藥可解的……」 「不要!你不要吃,那是無藥可解的……」

端木谷速度更快,已經吞服入腹。端木谷速度更快,已經吞服入腹。

他對著天機老人釋出一抹笑。他對著天機老人釋出一抹笑。 「前輩,藥我已經服下,算是死到臨頭了。有些話,我不吐不快,還請您聽聽這將死之言。這話您聽來或許虛假,可卻是晚輩的肺腑之言。晚輩浪跡天涯多年,居無定所,心無所牽,直到在谷里,才覺得有了棲身之處。前輩或是為了柳姑娘,才教授晚輩武藝。可晚輩是真的敬前輩若師父。我進得谷來,按前輩規矩而行,是生是死,我憑天認命,絕無怨恨之心。此後,只真心盼前輩與柳姑娘能盡釋前嫌,重新和好,一如晚輩不曾入谷之時。」 「前輩,藥我已經服下,算是死到臨頭了。有些話,我不吐不快,還請您聽聽這將死之言。這話您聽來或許虛假,可卻是晚輩的肺腑之言。晚輩浪跡天涯多年,居無定所,心無所牽,直到在谷裡,才覺得有了棲身之處。前輩或是為了柳姑娘,才教授晚輩武藝。可晚輩是真的敬前輩若師父。我進得谷來,按前輩規矩而行,是生是死,我憑天認命,絕無怨恨之心。此後,只真心盼前輩與柳姑娘能盡釋前嫌,重新和好,一如晚輩不曾入谷之時。」

柳素顏又哭。柳素顏又哭。 「你還擔心我什?呢?」這次她的淚,是為了他流的。 「你還擔心我什?呢?」這次她的淚,是為了他流的。 為他到死,竟還這樣掛她,竟還這樣護她而流。為他到死,竟還這樣掛她,竟還這樣護她而流。

端木谷看著她,順手撫過她的發,重掛起笑容。端木谷看著她,順手撫過她的發,重掛起笑容。 「我現在才知道,你最難看的樣子,就是這哭相了。」 「我現在才知道,你最難看的樣子,就是這哭相了。」

「我也這?覺得。」始終沈默在一旁的天機老人開口。 「我也這?覺得。」始終沈默在一旁的天機老人開口。 他出手,槃坐在端木谷身後,為他注入真氣。他出手,盤坐在端木谷身後,為他注入真氣。

柳素顏看得出,這動作對端木谷絕無惡意,她吃驚地問:「師父,您在做什??」柳素顏看得出,這動作對端木谷絕無惡意,她吃驚地問:「師父,您在做什??」

天機老人簡單地說:「端木小子,順著我的氣走。」天機老人簡單地說:「端木小子,順著我的氣走。」

端木谷點頭。端木谷點頭。 他可以感受到天機老人的真氣正引導藥氣竄走,凡藥氣走過之處,身體都是一陣合泰舒暢。他可以感受到天機老人的真氣正引導藥氣竄走,凡藥氣走過之處,身體都是一陣合泰舒暢。

几周天下來,他身上冒出了汗,臉色也恢復些紅潤。幾週天下來,他身上冒出了汗,臉色也恢復些紅潤。 天機老人收了勢,端木谷趕緊問道:「晚輩吃下的不是毒藥?」天機老人收了勢,端木谷趕緊問道:「晚輩吃下的不是毒藥?」

天機老人調了一周氣息,緩緩開口:「嗯。那是我精心調制的藥丸,能解百毒,對你絕對是有益無害。至於方才的出手是有些重了,還請見諒。不過,那些只是試煉,我不是真要取你們的性命的。」天機老人調了一周氣息,緩緩開口:「嗯。那是我精心調製的藥丸,能解百毒,對你絕對是有益無害。至於方才的出手是有些重了,還請見諒。不過,那些只是試煉,我不是真要取你們的性命的。」

「什?試煉?」兩人同感大惑不解。 「什?試煉?」兩人同感大惑不解。

天機老人把目光轉向滿臉淚痕的柳素顏。天機老人把目光轉向滿臉淚痕的柳素顏。 此刻,他的眼里充滿慈柔,和方才的凶狠判若兩人,毫不相同。此刻,他的眼裡充滿慈柔,和方才的凶狠判若兩人,毫不相同。

「丫頭。」他輕聲一叫,握起柳素顏的手。 「丫頭。」他輕聲一叫,握起柳素顏的手。 「我知道你要他帶你走,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啊,我得替你看看,看看他值不值得你信任,看看他值不值得我托付。方才,他表現得很好,我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你要他帶你走,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啊,我得替你看看,看看他值不值得你信任,看看他值不值得我託付。方才,他表現得很好,我可以放心了。」

端木谷在旁聽到,初是一怔,而後大驚。端木谷在旁聽到,初是一怔,而後大驚。

他是有些愕然,但并不氣惱天機老人這樣試探他,只是吃驚於這人用情的深淺,用情的方式,竟都是他無法度量,無法看透。他是有些愕然,但並不氣惱天機老人這樣試探他,只是吃驚於這人用情的深淺,用情的方式,竟都是他無法度量,無法看透。

「師父。」柳素顏眼中再度噙淚。 「師父。」柳素顏眼中再度噙淚。 「徒兒不肖,竟沒看出您用心良苦。」 「徒兒不肖,竟沒看出您用心良苦。」

「是我故意要激得你害怕的,你心里不要愧疚。」天機老人的眼眸中沈澱出難言的懷念。 「是我故意要激得你害怕的,你心裡不要愧疚。」天機老人的眼眸中沈澱出難言的懷念。 「這世上唯一真正了解我的,只有你師娘啊。」 「這世上唯一真正了解我的,只有你師娘啊。」

柳素顏想到她師父於今只身一人,落寞悽清,又是一陣難過。柳素顏想到她師父於今隻身一人,落寞淒清,又是一陣難過。 她緊緊地握住天機老人的手。她緊緊地握住天機老人的手。 「師父,我不走,我不離開您。這世上有誰還能像您這樣用心侍素顏。」 「師父,我不走,我不離開您。這世上有誰還能像您這樣用心侍素顏。」

「會有的。除了師父之外,你一定會找到這樣的人,你也該找到這樣的人。」天機老人的眼睛看向端木谷。 「會有的。除了師父之外,你一定會找到這樣的人,你也該找到這樣的人。」天機老人的眼睛看向端木谷。

端木谷毅然承諾。端木谷毅然承諾。 「我會好好照顧柳姑娘的。」 「我會好好照顧柳姑娘的。」

天機老人一笑。天機老人一笑。 「這不夠的。」 「這不夠的。」

端木谷不解為何不夠,不過他仍抱拳說道:「還有什?事情,前輩盡管吩咐。」端木穀不解為何不夠,不過他仍抱拳說道:「還有什?事情,前輩儘管吩咐。」

天機老人含笑看著他。天機老人含笑看著他。 「端木小子,莫怪乎素顏丫頭說你是木頭,木頭啊木頭,你真是木頭。我不跟你多說,有一天你會知道該如何待她,到那天,我不只能放手,也能放心了。」 「端木小子,莫怪乎素顏丫頭說你是木頭,木頭啊木頭,你真是木頭。我不跟你多說,有一天你會知道該如何待她,到那天,我不只能放手,也能放心了。」

端木谷眉心微皺,誠心說道:「晚輩受教了。」端木谷眉心微皺,誠心說道:「晚輩受教了。」

他的江湖曆練不少,但是對於情愛之事,的確未曾開竅。他的江湖歷練不少,但是對於情愛之事,的確未曾開竅。

「你啊~~」天機老人看著他。 「你啊~~」天機老人看著他。 「你這樣會遭素顏丫頭欺負的。」一句預言了他的未來。 「你這樣會遭素顏丫頭欺負的。」一句預言了他的未來。

「師父。」柳素顏低嘍。 「師父。」柳素顏低嘍。 「我才不會欺負他呢,我根本不要跟著他出去。我要在您身邊,一輩子照顧您。」她的話里,帶了几分女兒家的嬌態,但是那心意卻是再認真不過。 「我才不會欺負他呢,我根本不要跟著他出去。我要在您身邊,一輩子照顧您。」她的話裡,帶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態,但是那心意卻是再認真不過。

「你要待下,我卻不願留你。」天機老人轉了神情。 「你要待下,我卻不願留你。」天機老人轉了神情。 「翅膀硬了,本來就該飛出去的。難道我還要拆剪你的羽翼,將你留在這里嗎?」 「翅膀硬了,本來就該飛出去的。難道我還要拆剪你的羽翼,將你留在這裡嗎?」

柳素顏眨了眨溼潤的眼眸。柳素顏眨了眨濕潤的眼眸。 「師父,不要趕素顏走。」 「師父,不要趕素顏走。」

天機老人順著她的頭發。天機老人順著她的頭髮。 「我不留你,你也不要難過,唯一要允我的事情就是,好好地飛。你是我女兒,也是我徒弟,要飛得比誰都好。」 「我不留你,你也不要難過,唯一要允我的事情就是,好好地飛。你是我女兒,也是我徒弟,要飛得比誰都好。」

天機老人笑著,眼里泛出水光。天機老人笑著,眼裡泛出水光。

端木谷看著他的笑,不知怎?了,心里竟有些酸。端木谷看著他的笑,不知怎?了,心裡竟有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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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8: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端木谷和柳素顏最後還是拜別了天機老人,共同出谷。兩人連續奔走了几天,終於尋到一間客棧落腳休息。

  一入客棧,店小二便熱絡地招呼。「兩位客官要用飯還是打尖?」

  端木谷說道:「給兩間房,晚飯送到房里就是了。」

  柳素顏叫著他。「公子。」她和端木谷早就議定過要以主仆相稱,因此出了谷之後,便改口叫他公子。

  「什?事?」端木谷側身問她。

  柳素顏附上他的耳朵。「叫一間房就好了。」

  「為什??」端木谷又問。

  柳素顏小小聲地說:「我一個人不敢睡一間。」

  端木谷失笑。「你的膽子怎?可能這?小?」

  柳素顏斜看著他。「人在谷外嘛!膽小才能保命嘛。」說真的,出了谷之後,她心里難免有些興奮之情,可又有不安之緒,總要挨在他身邊,她才覺得心安哪。

  端木谷正要拒絕她的時候,卻因為覺察到背後有盯梢的目光,而改了口。「好吧。」他向小二招呼。「給一間房就好了。」

  「是。」小二點頭。

  端木谷伸手比了個請。「那就請你帶路了。」他神色自若,假意未曾覺察異狀,拉著柳素顏跟在小二後面上樓。

  上樓之後,小二帶他們進房,為他們備妥熱水,讓他們滌除一身風塵。

  端木谷浸泡在熱水中,稍稍舒緩緊繃的心緒。他閉目養神,卻聽到有人開門走了進來,他眼一睜,拿起放在桶邊的銅板,刷地朝來人使出。

  「啊!」來人嚇了跳,不過還是靈巧地躲過。

  一看進來的是柳素顏,端木谷眉頭皺起。「你進來做什??」

  「吶!現在你是主子,我是仆,一切都要幫你打點啊。你要洗澡,我自然是要幫你擦背了。」柳素顏揚起手上的毛巾,說得理所當然。

  端木谷傾身遮住重要的部位,那里雖然圍了條小巾,但還是不宜見人的,他尷尬地揮揮手。「別胡鬧了,快出去。」

  柳素顏巧笑,倒是大方。「我不會偷看你的,你放心吧。」

  端木谷益發不自在。「你是姑娘家吶。」

  「是啊,我是姑娘家都不忸忸怩怩,怎?你比我小器呢?難道……」她抿嘴竊笑。「你對自己沒有自信?」

  端木谷揚眉。「什?沒有自信?」

  「那個啊——」柳素顏手指往下面比。「師娘說男人都很計較大小的,你是不是沒什?分量,才怕被我看見?」說著,還盯著端木谷瞧。

  端木谷腦門沖上一股紅熱。「你師娘教你這個?」

  柳素顏點頭。「師娘說我要知道這些,才能保護自己。師娘還說,男人做壞事的時候,必要的話,就一刀給他下去。」說著,她比出了手勢。

  其實,她嘴上說得厲害,可是真正知道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要說她看過那東西,那就更不可能。她只是看端木谷益發不自在,才興了捉弄他的念頭,越說越是口無遮攔,越說越是覺得有趣。

  端木谷臉上繃緊得厲害。「我不洗了,你快出去吧。」

  腦里突然想起天機老人曾說,他必會讓她「欺負」。當時他還沒認真看待,現在才真知道頭皮發麻了。

  「怎能不洗呢?」柳素顏霸在他面前。「你才剛進來,根本就沒洗乾淨。」

  「很乾淨了。」端木谷立刻接口。

  柳素顏耍賴。「不管啦,我還沒伺候過人,你要讓我過過癮才行。」

  端木谷堅持。「我洗好了。」

  柳素顏不肯讓步。「我要幫你搓背啦!」

  「真的不用了。」端木谷霍地抓起衣袍往柳素顏臉上拋去,趁著柳素顏被衣服蒙遮時,旋身脫出浴桶。顧不得身上來不及擦乾,急急穿上褲子,就在他穿上一腳的時候,便聽到柳素顏喊道:「看到了。」

  他趕緊側身到浴桶後,一轉目,才見柳素顏正要拉扯下他剛拋去的衣服,原來方才這鬼靈精怪的柳素顏是騙他的。

  那一瞬間,柳素顏已經扯下蒙住她頭的衣服,露出烏亮的眼睛。几乎是同時,端木谷一邊再拋出浴巾,一邊拉攏上褲子。

  就在柳素顏再度被遮住的時候,他及時穿好褲子,保住他男性尊嚴未被窺看。

  「可惡。」柳素顏一把扯下浴巾,瞪看著他一臉得意的笑容。爾後,她美眸巧轉,低身撿起地上的衣服,俏抬起下巴。「不還你。」

  「拿來。」端木谷掠身出去,要從她手中奪回衣服。

  「不給。」柳素顏閃身,不還給他。

  端木谷出手揪住衣角,衣服瞬間攤打開來,柳素顏則是死命地抓著另一邊與端木谷相抗衡。

  一件衣服任兩人拉扯。端木谷原是可以將衣服扯過來,不過怕衣服遭扯破,他不敢太過用力。

  柳素顏猜出他的心意,反守為攻,硬是拖著衣服走。「看你有什?本事拿?」

  「我的本事可大了,怕你還看不明白。」端木谷可不是好對付的,橫出一腿,打算亂了柳素顏手腳。

  柳素顏躍起,躲過一腿。「就這點本事嘛!可別跟人家說你是我主子,我會被笑的。」她揚眉,隨即旋身,讓自己卷入衣服之中。「換你瞧瞧我的能耐。」一笑,突然住浴桶中跳。

  「是這樣嗎?」端木谷猛地使勁抽扯出衣服。

  「啊……」柳素顏阻擋不及,整個人旋跌入浴桶中,嘩啦啦地激起水花。「咕嚕……」她嗆了几口水,頭才冒了出來。

  端木谷收好被水潑溼的衣服,得意地笑出。「換你好好洗吧。」他輕敲了敲她的頭,邁步昂出。

  「端木谷。」柳素顏叫住了他。

  「什?事?」端木谷回頭。

  柳素顏瞧著他,突然反怒為笑。「聽過一句話吧。」

  看她笑得這樣燦爛,端木谷隱約覺得有鬼。「什?話?」

  柳素顏笑得再燦甜不過,軟軟地吐露道:「來日方長呢!」

  笑話,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何況她是隨侍在旁,還怕沒機會嗎?

  聽她這?一說,端木谷頭皮一麻,打了個冷顫。

  看來,在她身邊,是不能以一時的勝負定輸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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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素顏擦乾身子,步出澡間。端木谷已經收整好東西,准備用飯。

  見她出來,端木谷招呼著她。「過來吃吧。」

  「等等。」柳素顏翻取出一根銀針刺入飯菜中,試驗飯菜中是否遭人下毒。

  端木谷逸笑。「你倒是盡責。」

  「當然嘍。」柳素顏抽出銀針,見針上沒變顏色,對著端木谷嫣然一笑。「公子,可以吃了。」

  「我說過,我們以主仆相稱,只是為了方便在江湖上行走,你不用真把我當主子看待。」說罷,端木谷忽又生了几分遲疑,說道:「嗯,你是把我當主子看待的吧?」

  「當然是嘍。」柳素顏噗時笑出。「我早說過,你帶我出谷,我就對你盡心伺候嘛!」

  端木谷坦言道:「那是你師父放你出谷的,我沒什?功勞。」

  「你那時對我也是舍身相救啊,我是不能以身相許啦,不過,照顧你也是應該的。」想起那時他不顧一切地護著她,柳素顏嬌甜地偎在端木谷的身邊,嘴角泛開甜暖的笑靨。

  她的身子才剛洗淨,淡飄股清香,軟入他的胸懷,端木谷心神驀地一蕩。她烏亮的發絲,還淌著晶潤的水珠,輕輕拂撩他的下類,勾動得他有一剎心湖馳蕩,端木谷趕緊拉回神思,勾牽起一抹笑。「你快把頭發擦乾吧。」半哄著她、半推開她。

  柳素顏抓住他的手。「你幫我。」

  「幫你什??」端木谷眉心一緊。

  柳素顏綻放笑容,拉扯下披在肩上的毛巾,撒嬌地說:「你幫我擦乾頭發。」

  其實端木谷并不喜歡姑娘家對他撒嬌,他總覺得那樣惺惺作態的姑娘,教人生厭;可是對她的撒嬌,他不但不討厭,還是有些開心的,因為他知道,那是她對他的親近、對他的依賴。

  端木谷故意繃著臉。「你不是要伺候我嗎?怎?變成我服侍你呢?」

  她抬起下類,理直氣壯地說:「我要是生病了,怎?服侍你呢?」她不是不怕他,而是根本就是吃死他了!

  「歪理。」端木谷抓過她的毛巾,把她的頭轉了過去。不大熟練,卻很專注地為她擦拭頭發。

  柳素顏像只小貓似地輕輕甩頭,軟甜甜地說道:「以前師娘幫我擦乾頭發的時候,會幫我按揉頭皮的。」

  「柳素顏。」端木谷眉頭一挑,用毛巾輕勒住她的頸子。

  柳素顏順勢往後仰躺在他懷里,夸張地說:「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主子要奴婢的命,奴婢還能如何?」

  端木谷被她逗出笑。「胡鬧。」毛巾一收,照著她的話,為她按揉頭皮。

  他雖是無奈,對她卻是絕對的包容。

  柳素顏閉上眼睛,享受他對她的寵溺。「真好。」她逸出滿足的喟嘆。「我好像回到師娘的懷里。」

  端木谷輕輕一笑。「會想你師娘和師父嗎?」

  「你不在我身邊時,我比較容易想起。」柳素顏窩在他的懷里。「當時找你出谷是對的,要是你不在我旁邊,我一定會很寂寞的。」

  端木谷看著她,她以前在谷里,并不會對他這樣摟摟抱抱的。照他想,她出谷之後,他可以算是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朋友,她對他的依賴,自然和以往不同。

  他并不習慣和姑娘家這樣相處,不過,他其實有些喜歡她對他這樣的依賴的。只要不陷在情字中,他都還能覺得自在。

  柳素顏驀然抬頭,睜眸問他:「你會想起誰嗎?」

  「什??」端木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柳素顏解釋著。「我是說,在你這一生之中,有誰是會讓你想著、念著、記著、掛著、惦著的嗎?」

  端木谷斂眉思索,一直悶不作聲。

  「好吧。你要想不出來也就算了。」柳素顏坐了起來,拿了個碗,添好飯菜給他。「吶!飯菜都要涼了,你先吃吧!」

  端木谷疑惑地看著她,他實在不相信,像她這樣好奇的人,會這?輕易地放過他,不再追問。

  「吃啊!」柳素顏放開滿臉的笑容。「難道主人要奴婢一口一口地喂才肯吃嗎?」

  「不用了。」端木谷趕緊接過碗,扒著飯吃。

  柳素顏活般詭計多端,他還是趁她沒想到整治他的方法時,先把飯吃完比較安全。

  柳素顏笑笑地看著他吃飯,一臉溫和無害。


  兩人吃過飯之後,柳素顏喚了小二取走碗筷餐槃,又盡責地張羅著床被。「你等一會兒再上床喔。」

  她招呼端木谷在椅子上坐著,然後自己窩鑽進被子里。

  端木谷叫了她几聲,她只是軟軟地逸了几聲咕噥。

  端木谷覺得不對,走到床邊,掀開棉被,她竟已呈大字形躺好。端木谷揚起眉頭。「柳素顏,你這是對待主子的態度嗎?你把床都占了。」

  柳素顏揉揉眼皮子,睜開几分惺忪蒙朧的眼睛。「我是在幫你暖被子嘛,等一會兒,我就會安分守己地窩在椅子上面的一角。」

  端木谷無奈地看她一眼。「別說得像被欺負的小婢女,我只是要你把一半的位置還我。」

  「是。」柳素顏一笑,冷風竄了進來,她打個冷顫,趕緊放手招呼。▲「呼,好冷喔,快點進來啦!」

  端木谷褪下鞋襪,翻身入床。他才蓋好棉被,柳素顏就把手環上他的腰。

  端木谷不自在地拉開她的手。「你睡你的。」

  「不要。」柳素顏再度環上。「兩個人這樣睡比較溫暖。」

  端木谷撥開她的手,坐了起來,端正容色。「什?叫男女之防,你知道嗎?」她這樣摟摟抱抱的行為,實在已經過了界,為了她好,他還是得跟她好好說說才行。

  柳素顏也半坐了起來,回應他認真的眼眸。

  端木谷一臉正經。「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男女之間還是不能這樣拉拉扯扯,不能這樣摟摟抱抱的。」

  柳素顏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你,為什?不能親近你?」

  「你這樣說并不全然有錯,只是你既然出了谷,就要了解谷外的規矩,谷外的世界,不能這樣率性而為,這樣會招徠非議的,對你不好。」端木谷只能這樣吩咐。「你要記得,你在外人面前絕不能和我這樣。再說,一般只有夫妻之間,才能夠同睡一張床,我們這樣雖是權宜,不過也是逾矩了。」

  「逾矩又當如何呢?」柳素顏不以為意地睜盼著他。「師娘說過,不是同睡一張床就是夫妻。要男人的那話兒做過一些事,才是夫妻。我們睡過好几次,又不成了夫妻,又不礙了別人的事情,有什?不可以的?」

  端木谷尷尬地清清喉嚨。「你在別人前面,千萬別說這些話。」

  「好啦。既然你有顧忌,我不說就是了。」柳素顏一笑,「體貼」地轉了話題。「不說這了,我們回到原來那問題。」

  「什?問題?」端木谷的思緒,還沒跟她轉回同調。

  柳素顏拉開向來無害的笑容。「你會想起誰?」

  「做什?一直問這問題?」端木谷眼神開始閃爍。

  「因為你一直躲這問題。」柳素顏笑得天真燦爛。「剛剛你要吃飯,我就不破壞你胃口了。啊!像我這?體貼的小婢女,真是難得啊!」

  端木谷一笑。「像我這?倒楣的主子,大概也不多見了。」

  「別想轉移話題。」柳素顏拉著他的手。「跟我說,好不好啦?」她是真的想知道,不只是好奇,其實更是關心。

  「這……」端木谷沈吟半晌,終於說道:「我這一生遇到許多讓我印象深刻的人,可是我不常想起他們。男子漢大丈夫,在江湖上要有作為,要闖事業,就不能有太多的留戀、太多的牽掛,所以我這人只看未來,不想從前的。」

  不看過去,不要牽掛,那樣的日子,他過得很自在,可是總有一些時候,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覺得錯過了什?。

  只是他不斷告訴自己,他沒有錯過什?,他只是在追求什?。這樣的說服,讓他心安,因為他并不希望自己對這樣的信念有所遲疑。

  柳素顏一直看著他,突然有些難過,為他將這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而難過。

  就她自己的想法,若是沒有留戀的事情,如何知道自己活過?

  柳素顏秋水明眸溢滿溫柔,驀然在他頰上輕輕一點。

  他愣了下,直到柳素顏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時,他才回過神。

  柳素顏燦笑如花。「我要做讓你想念的那一個人。」

  端木谷怔看著她,她那樣明亮的笑顏,占滿他的眼眸,侵入他向來鐵硬的心頭。半晌後,他釋出一抹笑,朝她頭上一敲。「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可能不會想念,只會感謝。」

  柳素顏嘟嘴。「太過分了!我還以為你說出什?感人的話,沒想到你竟然這樣說。」說著,她住他身上撲過去。

  端木谷本能地把她翻壓過來,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相近的氣息暖熱了彼此之間。柳素顏接觸到端木谷的視線,心兒枰抨地跳快,臉兒漫起一股紅潮。

  端木谷的氣息,也逐漸亂了調,突然之間,他的眉頭緊了起來,低湊到她的耳邊。「有客人來了,我去把燭火吹熄。」

  柳素顏拉回神思,一笑。「我還在想,他們什?時候來呢!」

  端木谷眉峰一高。「你知道他們會來?」

  柳素顏笑起。「你是遭『覺天門』的人追殺,才會入谷;這是出谷之後,第一個客棧,他們沒道理不在這里布上人手。」

  她是何等靈透的人,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猜得到。

  端木谷一想,也不奇怪她會猜出,只是他沒料到——「你既然知道有危險,方才怎?還這?放心地胡鬧?」

  柳素顏攀住他的頸子,放滿笑靨。「當然嘍,你在我旁邊啊!」

  端木谷看著她,勾逸出一抹笑,旋即起了身子,拈熄臘燭,再回到床上。

  「覺天門」派守在屋外的人手,見里面沒了動靜,以為端木谷和柳素顏已經入睡,外頭三個人撬開了門,潛入屋內。

  這几人一出手,便不留情,亮刀就往床上招呼。

  刀一落下,他們便覺得不對,那不像是刺到人的感覺。

  不過就在同時,他們卻清楚地聽到一聲女子的慘呼。

  「啊!」柳素顏配合他們的動作發出哀嚎,隨後即落下一串奚落的笑聲。「被耍了。」

  几個人循聲抬頭,端木谷和柳素顏從梁上翻下,一腳踢下,砰砰地正中這几人的胸口。

  柳素顏俏鼻一抬。「公子,他們派這几個不濟事的,根本就是瞧不起您嘛!」

  「找死。」几個人站定之後,刀子旋往柳素顏身上招呼。

  柳素顏并不畏懼,只是房間又小,光線又暗,她問躲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端木谷眼明手快,擋在柳素顏前面,朝著他們的手腕擒抓,他們一吃疼、一喊痛,柳素顏便順勢抄下他們的家伙。

  柳素顏舞起兩把刀,架在兩人的脖子上。

  端木谷握住第三個人的刀,住他頸子一頂。「怎?,端木谷不在的這几個月,『覺天門』的人都死絕了嗎?派你們几個出來鬧笑話。」

  那人嘴上兀自強硬。「端木谷,你別囂張。」

  端木谷一笑。「端木谷素來以謙虛自許,怎?會囂張呢?只是你們實在太差了!」

  「對啊!」柳素顏接他的話,說道。「既然是來偷襲的,剛剛知道偷襲不著,就該自己夾著尾巴跑了,怎?還留著丟臉呢?」

  聽柳素顏這?說,几個人臉上脹紅,遭端木谷嘲弄也就罷了,竟連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也羞辱他們。

  柳素顏仿佛讀出他們的心思,嫣然巧笑。「聽好,我叫柳素顏。往後有人問起,你們讓哪個小姑娘欺負了,就把我的名字報出去。」

  端木谷怕「覺天門」的人以後會為難柳素顏,便道:「別和他們說這?多了,你看怎?處理他們才是。」

  「他們也沒做什?壞事,不過就是妨礙安寧而已,趕出去就好了。」柳素顏說著,順手就把刀給丟下。

  「好吧。」端木谷也扔下刀,揮了揮手。「不過,你們不是我邀來的客人,自己從窗戶出去。」

  「哼!今天只是來打招呼,以後你們不會好過的。」几個人知道討不了好,不再作困獸之斗,撂了狠話之後,還是從窗戶跳出去。

  柳素顏跟在後面,對他們嚷道:「我和我家公子在這兒等你們,找到高手,再過來啊!」說完,就把窗戶關上。

  她一回身,便撞到端木谷的胸懷。

  端木谷沈聲說道:「『覺天門』不是沒有高手,這只是警告,以後還會有人再來的。我不怕他們,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這一點我知道。」柳素顏綻笑。「只是他們不來,我還嫌不熱鬧了。你可是英雄,怎?能讓你寂寞呢?」

  她那句話里,不但不怕他的牽連,還是以他為傲的。

  端木谷心頭一暖,將她攬了過來。「瘋丫頭。」

  那一聲,沒有責罵的意味,而是親暱的叫喚。以世俗而言,她實實在在是與眾不同,她的心思、她的行事都與一般姑娘大相逕庭,可是他已經開始感謝老天——這一路,能有她來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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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半個月後,端木谷和柳素顏投宿另一家客棧。

  兩人一入客棧之後,所有的人都盯著他們瞧。

  柳素顏大方地拉著端木谷的衣袖點頭微笑。

  眾人的視線與他們一接觸,立刻躲閃,仿佛是害怕與他們牽扯上任何關系似的。還有些坐不住的人,匆匆付了銀子就走了。

  店掌櫃的快步地走到兩人面前,賣力地鞠躬。「兩位客人,真是對不住,我們這里都滿了,恕不招待了。」

  柳素顏一笑。「掌櫃的,不管用的,前面那家客棧已經用過這話了。」

  這半個月來,「覺天門」的人死纏著他們不放,因此,他們所到的地方皆會發生打斗;加上「覺天門」的人已經放出風聲,不准任何客棧收留他們,所以客棧主人見了他們,才會這樣害怕。

  掌櫃的對著柳素顏打躬作揖。「姑娘,求求您,不要為難我們。你們若堅持要住進來,『覺天門』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柳素顏拈笑。「掌櫃的,你這是和惡勢力妥協,這樣是不行的喔。」

  端木谷終於開口。「房間准備好,有事情我們會扛。」

  他的話透著不讓人違拗的威儀,掌櫃的只好緊閉上嘴巴。

  柳素顏接口。「既然你已經知道晚上會有人來拜訪我們,房間要大點,用不著的東西,都撤掉好了,要是被砸壞了,再買也是很浪費。」

  掌櫃看著他們,沈沈地嘆息,吩咐道:「小二的,帶他們上二樓左轉第三間房,那間房最大。」

  「是。」小二的趕緊點頭應道。

  他照著掌櫃的吩咐,帶了端木谷及柳素顏入房,等張羅好兩人的吃住之後,他才走了下來。

  一下來,客人竟都已經散去,掌櫃的則是面色凝重地轉入里面。

  他見情形不對,急急地叫喚掌櫃。「掌櫃的。」

  掌櫃的回頭看他,揚聲吩咐。「等會兒將門關好,我要出門。」

  小二連忙問:「您要去哪里?」

  「去廟里避難啊!」掌櫃一臉苦笑,背過了他,又朝里頭去了。

  「您等等我啊,別留我一個人。」店小二匆匆地從樓梯上奔下。


  天色已暗,端木谷用過飯菜之後,槃坐床上,閉目養神。

  柳素顏坐在椅子上,玩弄著茶杯。「我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端木谷張開眼睛。「嗯,雖說『覺天門』門主——蕭香女,還要參與此次盟主改選,不會真為難這些尋常百姓,不過一路上,他們也生了不少事,對這些人總是困擾。」

  柳素顏轉著茶杯。「他們以前也是如此窮追猛打地跟著你嗎?」

  端木谷皺眉。「以前也是緊追不放,但我倒不覺得有這次這般死纏。」

  柳素顏放下茶杯。「等一會兒,找個人來問問吧。」

  聽她這?說,端木谷突然笑出。

  柳素顏斜娣著他。「你笑什?啊?」

  端木谷笑看著她。「我已經開始替被你抓到的人,感到可憐了。」

  「瞧你說得這樣恐怖,我有做過什?事嗎?」柳素顏支頤,偏頭想著。「我沒剮過他們的肉,刨過他們的骨,也沒……」

  她還在說,端木谷忽地拿了枚銅錢,朝著靠門的窗戶疾射出去,隨即聽得几聲咳嗽後,「咚」地一聲門外有人倒下。

  原來,方才那人正朝屋內吹遞迷香,端木谷那枚銅板射出,塞住迷香的吹口,迷香一時推回那人的嘴里,那人咳了几下,就暈厥過去。

  柳素顏朝門邊一瞥,喊道:「門外另一個朋友,進屋里吧。外面冷得很,進來喝杯熱茶吧。」

  原來,「覺天門」又派了兩個人來,一人中迷香倒地,另一個人原本在門外埋伏,聽她這?喊,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進來了。

  那人進屋之後,就見端木谷依舊倚在床上,不當他是一回事。

  而柳素顏則是巧笑盈盈地端捧著一杯茶。「大半個月,沒人打贏過我們。我看,你也是打不過我們的,不如坐下來,喝口茶,交個朋友吧。」

  「哼!」那人一腿飛過,踢翻了茶杯。

  只見端木谷眼睛一亮,旋身出去,袖子一飛,收卷起茶杯,噴濺的茶水潑溼他大半袖子,他眉一挑、袖一揚,再拋杯子出去。

  柳素顏隨著他的動作涮身,接下茶杯。「還好沒破,不然咱們又得賠人家杯子了。為了他們賠,可是不值呢!」

  兩人的默契,在几次迎敵下來,益發地契合。

  端木谷目光轉向那人。「浪費這杯茶了。」他舉起袖子,袖子逐漸冒煙,原來大片的水漬,遇到熱氣就這?蒸散匿消。

  那人看傻了眼,這才知道端木谷的內力,竟然已經精深到這樣的地步。

  柳素顏在一旁說道:「看來『覺天門』的人,都不懂得怎?做客人。既然敬酒不吃,那只好請吃罰酒了。」說著,她把杯子拋回桌上。

  端木谷間:「你想怎樣呢?」

  那人一聽,蹲好馬步,准備應付兩人。

  柳素顏一笑。「我想先脫下他面罩。」

  「這簡單。」端木谷立刻出手,那人明明就看好端木谷出手,偏偏還是來不及擋住,面罩一把被扯下。

  端木谷扯下面罩,順手交給柳素顏,柳素顏絞著面罩,說道:「再把他的衣服脫下來。」

  端木谷眉一沈。「姑娘家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誰說不行?」柳素顏扔了面罩,轉到那人面前,當胸便是一抓。

  「欺人太甚。」那男人暴然出拳,扣住柳素顏的手。

  柳素顏并未抽手,被他抓疼了,眉尖擰皺起來。「你欺負我。」

  端木谷看得出來,柳素顏是故意不躲開,好逼他出手。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她被「欺負」,只好出拳擊向那人的胸膛。那人被他震得向後退,手松了開來。

  柳素顏看端木谷已經出手,反手往那人頭上一敲。「誰讓你大欺小。」

  端木谷哭笑不得,不知是誰讓誰「欺負」了。

  那人眼見絕不是端木谷的對手,轉身想跑,卻讓端木谷扣擒住,朝他穴道一點,定住他的身子。

  「你真的要脫他衣服下來?」端木谷再問。

  柳素顏走到那人面前,看著他。「如果我問你的話,你肯照實回答,我就不為難你;你要是不配合,我就把你的衣服扒了,倒弔在外面當冰柱。」

  「哼!」那人抿嘴。「我鐵三豈是這樣貪生怕死之人。」

  「鐵三。」柳素顏拍拍鐵三的胸口。「別不相信我,那滋味不好受,我曾整過一個人,那人後來只好認我作娘,求我放了他的。」

  柳素顏甜甜笑起,展開那一貫溫和無害的笑容。

  ※  ※  ※

  天寒地凍,鐵三被從二樓窗口倒弔下來,綁在他身上的,不是什?繩子,而是他自己的衣服,換句話說,若是衣服和衣服之間,沒有綁牢的話,他隨時就會掉跌下來。

  柳素顏站在客棧大門外,呵吹著手心。「果然好冷喔!」

  端木谷把柳素顏護在懷里,問著鐵三。「你們最近這?窮追不舍,是為了什??你最好說出,免得多受痛苦。」

  鐵三被倒弔著,血液沖往臉上,可是全身已經冷到呈現烏青的顏色。「不知道……」他死咬著牙,不肯說出。

  柳素顏目露悲憫,雙手合十。「求你說啦,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只好在你身上潑灑冷水。喔,這種天氣,你身上會結冰的,到時候,你會很冷的,我可是不忍心這?對待你。」

  鐵三吐出三個字,就閉上眼睛。「假惺惺。」他上下牙關,已經凍到打顫。

  柳素顏軟軟地在他耳邊吐著氣。「你很冷,對不對?你嘴很硬,對不對?你是條漢子,我敬重你,等一會兒,我就幫你生一團火。」

  聽她這?說,鐵三忍不住張開眼睛。

  柳素顏笑笑地補了句。「我幫你生火喔,在你的正下方。」

  她的意思是說,他再不說實話,她就要活活地烤死他。

  鐵三的眼中閃過驚恐,他相信柳素顏說到做到的。

  柳素顏見他有些松動的意思,不再恫嚇他,反過來拆卸他的心防。「你這?不肯說,是為了門主吧。聽說你們門主,是個讓男人肯為她而死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哪個為她死去的人,是真值得的。她明明知道你們打不過端木谷,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來送死,我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我看,她不過是利用你們而已……」

  鐵三怒道:「不准你這樣說我們門主。」

  「怎??」柳素顏巧盼著他。「你也喜歡你們門主不成?」

  「不關你的事。」鐵三臉色難看,又把嘴閉上。

  端木谷看著鐵三,料想柳素顏應該是說中他的心事。他看這鐵三其貌不揚,又聽說「覺天門」門主蕭香女是絕代艷色的女子。

  這?看來,他竟有些同情鐵三了。

  同情!?驚覺自己對鐵三的同情,端木谷眉頭皺了起來。他以前几乎不可能會去體會誰喜歡誰的那種心情。

  柳素顏款款說道:「我看你口風這?緊,還以為你是鐵漢子,原來你竟是痴情郎,只可惜你這一片痴心,對錯了人。算了,我不想逼你了,人都是肉做的,沒有人不怕死的,不過要你為她而死,恐怕你也是心甘情願的。」

  她的溫言柔語打動了鐵三,尤其是聽到那句心甘情願時,他竟然發出一聲喟嘆。

  柳素顏看著他,忍不住說:「唉,你那是被設計過的心甘情願。」

  鐵三皺眉,目光看著柳素顏。

  柳素顏的目光清湛而真誠。「我不跟你多說,說多了,你還以為我故意挑撥離間;我只是就一個女人的立場告訴你,一個聰明的美女,有千種方法可以讓人心甘情願地為她而死的。」

  說罷,她抽出短匕,旋身飛起,一把割下綁著鐵三的衣袍。

  柳素顏雖沒向端木谷說明,可是端木谷看她的動作,便猜出她是有意要放過鐵三,緊隨著她的動作,接下倒頭摔落的鐵三。

  鐵三剛站直,頭還有些暈眩,等他定焦之後,便看到柳素顏一臉巧笑。「我不是什?好人,可我對於重情的人,的確是下不了手的,你走吧!」

  「你肯放我走?」鐵三還有些不敢相信。

  柳素顏逸出一抹笑。「你不想說,而我又不想殺你,不放了你,還能怎?辦?反正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想知道的話,再問別人就是了。」她的態度輕松,像是與他閑話家常。

  鐵三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最近我們門主要來我們堂口巡視,所以才加派人馬,打算捉拿你們兩人,你們自己小心。」

  「覺天門」門規甚嚴,門中大小事務,一律不得對外泄漏,特別是門主行蹤,是絕不可和外人說的,只因鐵三感受到柳素顏對他確實存有善意,才會開口警告的。

  「原來是這樣。」柳素顏點頭。

  她聽說「覺天門」門主是天仙之姿,一直想看看,說不定這是個機會呢。

  她心里已經開始槃算計划,面上卻如常地展露笑顏。「謝謝你告訴我們。你要走呢,我也不送,不過,記得把你另一個同夥帶走。」

  鐵三這才想起,另一個中迷香昏倒的同夥。「你是說鐵四?」

  柳素顏巧轉目光。「他叫鐵四啊?」她心中的念頭很快成形。

  「嗯。」鐵三抱拳為禮。「我把他帶走。」

  柳素顏馬上接口。「我帶你去領他吧。」說著,她轉向端木谷。「我去去就回來,你等我喔。」

  端木谷隱約覺察不對。「我和你們一起去。」

  「不不不。」柳素顏搖頭,再三地說。「我去去就回來,你一定要等我就是了。」

  「等你……」端木谷沈吟,看著柳素顏機巧百轉的眼眸。

  他總覺得她并不真的只去一會兒。看她那雙眼睛,還有陰謀算計的。

  柳素顏綻放笑容,一再強調道:「嗯,要等我喲!」

  端木谷眉頭皺得益緊,通常她越是算計,笑容便越是無邪。

  ※  ※  ※

  柳素顏陪著鐵三去房間內,解開綁在鐵四身上的繩子,拍醒了他。之後,柳素顏堅持要送兩人一程。一路上,柳素顏竭力與他們攀談,不過兩人的口風都緊,只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并沒有泄漏什?大事。

  走到一半,鐵四突然又感到暈沈沈。柳素顏只說他是體內迷香未散,自告奮勇願意為他祛毒。他們尋了個洞安置鐵四,鐵三在洞外守候。隔了許久,鐵四終於出來。他推說柳素顏已經疲累,需要調息休養,不再與他們同行。

  鐵三信了這話,跟著「鐵四」一同返回「覺天門」堂口,卻不知道這時候的「鐵四」,根本就是柳素顏易容改裝的。

  柳素顏入到「覺天門」才知道,原來「覺天門」下面有四個總堂——東風堂、西風堂、南風堂、北風堂。每個堂下面轄有四個旗。這里是隸屬於西風堂,專責執法,故堂下四旗,分別為「鐵旗」、「令旗」、「如旗」、「山旗」,合起來,即為「鐵令如山」之意。她現在所喬扮的「鐵四」,便是鐵旗之下所謂的四大高手之一。

  各旗其實互有地頭,平時不見得往來,這次是因為門主蕭香女要來主持大會,各旗旗主才會碰頭,而擒抓端木谷之事,便成了各旗暗自較勁的地方。

  她潛入「覺天門」已經三天,聽說今天傍晚,蕭香女就要到來。

  「覺天門」上上下下為了布置會場忙碌不已。

  鐵旗和令旗負責會場內安全,因此鐵旗旗主特別把旗下四大高手找來訓示。

  他面色沈重地說道:「前几天我們行刺端木谷不成,已經丟了鐵旗的顏面,這次無論如何絕不能出差池。」

  「是。」四人同時回道。柳素顏仗著應變機巧,照樣混在里面無人察覺。

  令旗旗主看鐵旗旗主心中還掛著上次的事情,開口勸道:「你也別太責備他們,我手下的人,這兩天也吃了那端木谷的虧。」

  鐵旗旗主轉向他。「聽說端木谷這兩天火氣恁大,下手恁重,你手下的人,傷得不輕啊!」

  「是啊。」令旗旗主皺眉。「可能是和他丟了那個貼身婢女有關吧。」

  聽他們兩人這樣說,柳素顏的心頭怦怦地跳起。她不在端木谷身旁的這几天,不知道他人怎?樣,有沒有想她呢?

  她的神思還在轉,就讓鐵旗旗主的聲音給拉回。「你們兩個是最後見到那丫頭的人,可知道她的下落?」

  柳素顏沈著嗓子,抱拳說道:「那人把屬下整得好慘,屬下若知道她的下落,一定不會輕饒過她。」她之前和真的鐵四不斷攀談,就是為了掌握他說話的神態,因此易裝起來,確實維妙維肖。

  鐵旗旗主輕蔑地撇唇。「連個丫頭都打不過,還好說這話!?」

  令旗旗主因為自己手下受傷,說起話來,都帶了几分安慰的意思。「這『奪容谷』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之一,端木谷本來就難對付,從那里出來之後,本事更高。我猜那丫頭,應該是與『奪容谷』有關的,要應付她,我想也有困難的。只是奇怪了,她怎會不見呢?是端木谷故弄玄虛,還是……」

  鐵旗旗主一揮手。「不管了,那畢竟只是個丫頭而已,造不了反的。我倒是在想,山旗旗主不知道擋不擋得住端木谷。」

  令旗旗主冷笑一聲。「那山旗旗主向來自恃他的本事是我們之間最高的,老要在門主面前邀功討賞。哼,我看這次遇上端木谷,怕也是占不了便宜。」

  鐵旗旗主竟也有些幸災樂禍地笑起。「是啊,他人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想是要出事了。」

  柳素顏悄悄皺起眉頭,這些旗主之間,哪里是生死與共的同門,根本就像是互相爭風吃醋的男人嘛!

  几個人還在討論當中,外頭突然敲起鐘聲。

  原來那是表示歡迎門主的鐘聲,几個人趕緊整裝出去,柳素顏混在人群之中,見機行事。

  一到外頭,所有人皆著深青色衣衫,整齊地列隊,浩大的陣容,讓柳素顏也不由得吃驚。

  她看得出這些人雖非一流好手,但絕對是訓練有素。看來「覺天門」迅速竄起,倒真不是沒有原因。

  鐘聲敲了三次,這些人面上的表情逐漸變得肅穆,柳素顏身處其間,已經能感受到氣氛正在改變中。

  隱約地她聽到外面傳來悠揚空靈的樂聲,人影伴隨著樂聲浮現。遠遠地便看到有一群女子移身過來。最醒目的是四名女子抬著一頂特制的轎子,轎子四面罩著純白薄紗,轎中倩影若隱若現,撩動得柳素顏好奇心更起。

  除了四名抬轎的女子之外,外圍還有六名女子捧著盛滿花瓣的缽,每走一步,她們便散出一把繽紛的落英。在這之外,還有八名女子,雙手捧著香爐,步步飄出香煙裊裊,更添說不出的神秘奇魅。隊伍的最後,才是負責演奏的女子,那繞梁悅耳的聲音,便是由她們奏出。

  這些一女子全部身著白衣,皆是妙齡秀麗的女子,兼以容姿儀態俱屬一時之選,光是看著她們,就足以讓人目眩神迷了。

  「西風堂」堂主帶著三名旗主走了出去,朗聲道:「恭迎門主聖駕!」說著,俱深深彎腰。

  他們腳踏在一條紅毯上,那是專程為了迎蕭香女而鋪設的。

  見蕭香女隨侍已進入院內,所有的人整齊划一地跪下,齊聲喊道:「恭迎門主聖駕。」

  抬轎的女子停步,蹲了下來。轎子左前方的侍女站了起來,為她掀起白紗。

  蕭香女款步走出,她一身雪衣皓白,出塵絕俗,一出現便令人屏息。

  柳素顏看著她,只覺眼睛一亮,她從來都以為她師娘杜芸娘是絕世美人,現在才知道這蕭香女竟能與她師娘相提并論。

  蕭香女不只面如粉雕玉砌,氣質更是清雅聖潔,宛如一朵雪中清蓮。

  蕭香女秋波輕轉,柳眉淡蹙,問道:「怎?不見山旗旗主呢?」

  「西風堂」堂主和剩下的旗主面面相覷,想著該怎?解釋才好。

  一道偉岸的身影,手中拎了個布袋,踏踩眾女子的肩上而過。「你找他嗎?」那人揚聲,卻正是端木谷。

  這些女子并不覺得肩上特別重,只覺得像是被人拍了一樣,直到端木谷奔踏至蕭香女面前,她們才赫然驚覺發生什?事情。

  端木谷一把甩過布袋,布袋口滾出一張奄奄一息的臉,正是山旗旗主。

  柳素顏看著那個重傷倒地的旗主,暗暗地抿緊嘴唇。

  天啊,看來她的不告而別,真的惹惱端木谷了。端木谷才會找「覺天門」的人發泄怒氣,否則他通常不會下這?重的手。

  其他人的反應顯然比柳素顏激動許多,一見到「山旗旗主」摔落,四下嘩然,噪動不安,壓抑的怒喊聲嗡嗡地響起,也是震人耳、懾人心。

  只見蕭香女在這情形下,優雅地抬手,輕輕說道:「我最不喜歡喧嘩吵鬧了。」她一舉皓腕,一啟櫻唇,便壓制下現場的混亂。

  她望著端木谷,秋水明睞。「閣下是……」

  「端木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端木谷昂然地對著她,面對著蕭香女,他目中不由自主也多了分打量。「這是給門主送來的見面禮。門主找了我許久,我總該親自前來拜訪,才不失禮數。」

  其實他這趟來,并不是來找蕭香女,只是他猜柳素顏離開的目的,八成是為了蕭香女,因此,也就登門找上來了。

  蕭香女見了他,嫣然一笑。「都說端木谷是江湖上第一條鐵錚錚的好漢,今天才教蕭香女見到這樣的氣勢,蕭香女回禮了。」她盈盈一拜,自袖中抽出兩條白綢軟緞,飛身纏上端木谷。

  她身形輕曼,妙不可言,一似天仙舞弄彩帶,其中卻是招招都暗藏著殺機。

  端木谷不敢輕敵,持劍與她應戰。兩人都是高手,明明是在平地比試過招,可彼此身影往來,卻宛如水面凌波,云間騰踏,只看得旁人眼撩目眩。

  柳素顏在旁看得心驚,這蕭香女不只是貌賽西施,那功夫之巧妙也屬罕見。這樣的女子,難怪會成為一門之主,「覺天門」可說是端系在她一人身上。

  蕭香女驀然收手,倩拈微笑。「端木大俠確實可做『覺天門』的客人。堂主,還請你帶人招呼端木大俠。」

  她明知道他來者不善,卻還是把他當客人招呼,淡淡地帶過彼此之間的緊張。端木谷看著她,心頭對她處事的能耐,開始有些佩服了。

  蕭香女一笑。「端木大俠難道怕了嗎?」

  端木谷傲然揚唇。「端木谷既然帶了禮來,難道不敢作客?」

  柳素顏看兩人互換笑容,心頭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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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8: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西風堂」堂主按照蕭香女的吩咐,為端木谷准備了一間上好的房間。房間布置得極是清雅,招呼極是周到,不過,四周來回守衛的人,也絲毫未松懈。端木谷秉持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在里面閉目休息。

  直到門外敲門聲響起時,他才睜開眼睛,懶懶地說:「請進。」

  一抹曼妙的身影款款步入,順手帶上門。「不知有沒有怠慢端木大俠?」來人的聲音說不出的綿軟輕柔,正是蕭香女。

  端木谷翻起身子看了她一眼,一笑。「不知端木谷這樣算是座上客,還是階下囚?」

  蕭香女移向他,睕睕美眸睜睜盼他。「若是端木大俠願意交出那封密函,那我們之間盡釋前嫌,端木大俠便是座上客,若大俠執意為難『覺天門』,那只好暫且讓大俠在這里委屈了。」

  端木谷對上她,逸出一抹笑。「在這里怎?算是委屈了?我出『奪容谷』大半個月,每天來招呼我的都是些牛鬼蛇神,紅眼睛、綠眉毛的,几時曾見過像門主這樣絕代佳人來拜訪。端木谷倒是覺得在這里愜意極了。」說著,他兩手抱住後頸,枕靠在床邊。

  蕭香女湊近了他,端木谷不知她的用意,端凝眉目,冷然對待。

  「別緊張。」蕭香女輕笑,素手按在他的胸口,傾身靠上他,面頰與他的臉輕輕點觸,先是點了左臉頰,而後再點他的右臉頰。

  端木谷可以感受到她冰膚玉肌滑膩酥人,伴著一股淡媚的香氣,沁入他的鼻中。端木谷暗暗拉回神思,調息以對。

  蕭香女起身,對著端木谷嫣然倩笑。「我『覺天門』的宗旨是以覺天道,悟正理為主。這動作在我門之中,是一個賜福的動作。蕭香女是真心想跟大俠做朋友,才會做這動作。」

  端木谷朗聲笑起。

  「笑什??」蕭香女睇睞著他,在他身邊坐下。

  端木谷輕握著她的下頦,蕭香女與他對盼,端木谷勾出一抹笑,粗厚的手指在她下頦摩挲。「門主這動作不是賜福,是招惹,是勾引;不是做朋友,是收奴隸,招下屬。」

  蕭香女笑出。「原來你是這樣看我?」所有人看她都是清聖雅潔,不可褻玩,只有他第一眼見她,就這?說她。

  端木谷回應她的笑顏。「我若不這樣看門主就是辜負了,辜負門主這樣費心挑惹我這個莽漢。」

  蕭香女看著他,對他的喜愛又深一層。

  初見到他的時候,她便讓他的威儀與氣勢懾勾了去。

  他的長相、他的身手、他的膽識,還有他一眼看透的銳利,一語道盡的犀利。都勾動著她對他的激賞。

  她輕逸一聲喟嘆。「像你這樣的人,為什?要和我『覺天門』為敵呢?你這樣讓我好為難。」

  端木谷一把撩卷起蕭香女的青絲。「能與門主這樣的人為敵,在下倒是覺得快意。當世女子有誰及得上門主的美貌、門主的手腕。要是有一天端木谷死在門主手下,倒也不算冤枉。」

  蕭香女握住他的手,溫言軟語地說道:「雖然你傷我門眾無數,但我不想你死,我只想你交出密函而已。當初將密函交給你的仲孫子,是『覺天門』的叛徒,他的信中,能寫的不過是『覺天門』的私事。那對『覺天門』而言是密函,可是對你而言,不過是廢紙,我不明白,你為什?不能還我?」

  端木谷反握住她的手。「只因『覺天門』的私事,恐怕是江湖中的大事。」

  蕭香女巧笑盈盈。「你也太抬舉我『覺天門』了吧?」

  「『覺天門』竄起迅速,實力雄厚,如何能小覷。再說,武林盟主改選在即,江湖上風雨不斷,端木谷不以為『覺天門』可以置身事外。」端木谷一邊說,一邊注意著蕭香女的反應。

  蕭香女只是輕輕皺眉,淡淡一句。「你的話,我不明白。」

  端木谷一笑。「端木谷人在這里,也不以為有什?可以隱瞞門主。坦白說,最近九大門派中參與盟主改任的人,接連都有人莫名其妙地出事。我想,仲孫子交給我的密函,多少能解釋這些『莫名其妙』。」

  蕭香女微哂。「你怎?能這樣信心滿滿地推斷?」

  她看著端木谷,神秘的眼眸更顯得錯綜復雜,半晌之後,她又是一笑。「聽你這樣說來,你是想要把那封密函親自交給盟主傅成江定奪了。要是密函一開,根本就泄了我『覺天門』的私事,那你怎?跟我『覺天門』交代呢?」

  端木谷松開蕭香女的手。「仲孫子當時拚死將這信函交付給我。端木谷相信,那必然有他拚死的原因,倘若那封信并非涉及其他武林同道的事情,那端木谷甘願負荊自。」

  「你對仲孫子就這?信任?」蕭香女眼眸微瞇。

  端木谷揚出一抹笑。「端木谷相信的不只是仲孫子。我更相信的,是自己看人的能力。我不以為我會錯看了他。」

  他是這樣的自信滿滿、這樣的神釆飛揚,看得蕭香女眼神中幻勾出痴迷。「你這樣的人,我怎?會現在才注意到,現在才遇到呢?」她一手攀環住他的頸子,一手往他胸口探去。

  「門主是想找我身上的密函嗎?」端木谷對她不迎不拒,冷然中有著几分的興味。他開始在槃量,要如何與她交手。

  「密函還在你身上嗎?」蕭香女抬頭看他,眼神中流溢出媚態。

  端木谷一笑。「門主可以自己找。」他的言語動作,已經回應起蕭香女的挑惹了。

  蕭香女住他腿上一坐,輕解他的衣衫,一雙巧手在他雄偉的胸前開始游移。「難道你將它……交給了你那個消失的小婢女嗎?」她的目光贊嘆著,心思殘掛在密函的事情上。

  端木谷閉上眼睛。他必須閉上眼睛,才不會往門外瞟去。

  他早已注意到門外有一道身影隱匿著,照他猜想,那應該是柳素顏才對。他人在這里,蕭香女人也在這里,以她的心性,以她的機巧,她一定找得來這里。

  為了避免因為看了她,而讓她陷入危險之中,端木谷只好先暫時閉眼了。

  蕭香女錯解了他的意思,迷蒙的眼中情欲翻騰,聲音變得嘍軟甜膩。「喜歡嗎?你那小婢女平時是怎?服侍你的?」

  端木谷哼了一聲。「她只會惹我生氣。」

  想到她離去的那件事情,端木谷真的是快氣瘋了。那天她丟了一句話,就要他等三天。她不知道他會焦急、他會擔憂、他會想念嗎?

  想念啊!他真的開始會想念一抹身影,一道笑顏……

  「不要生氣。」蕭香女在他耳邊呵氣,身上酥人的香味,竟開始轉濃。她天生懷有異香,情生意動時,香氣會轉為濃郁,銷人神魂。

  端木谷輕抽了一口氣,猛然睜開眼睛,握住她的手。「好了,你應該可以確定我身上沒有密函了。」

  他突然中止,壓下在他們之間泛漫竄燒的火焰。

  蕭香女媚眼蒙朧地勾著他,向他軟偎過去。「我不找密函了,我要找你的心。」

  端木谷推開她,淡淡勾起一抹笑。「門主是個能融化男人的女子,我可不想在門主面前丑態畢露。」

  「不要叫我門主。在你面前,我不是什?門主,我只是一個女人。」蕭香女只當他這舉動,是欲擒故縱,再度環上他的頸子。「這不是丑態畢露,這是流露真情。」

  她輕輕齧啃他的肩膀,探撩他的欲望,緊繃的喉嚨逸出催情的咕噥,◇玉肌已然滾漫緋燙的情欲。

  她引領他的手,來到她胸前的丰盈軟柔,低聲說道:「占有我。」她仰頭嘆息,如烏瀑般的青絲飛散,天生的香氣益發迷狂撩人。

  端木谷呼吸開始濁重,順著她的動作,解下她的衣袍。

  蕭香女難耐竄動的欲火,滾躺下來,浪吐道:「來,讓我成為你的女人。」雪膚在艷紅的褻衣下襯得更加光滑誘人。

  端木谷壓在她的身上,雙手霸道地箝住了她的雙手,驀地彎身,低俯上她的耳際。

  蕭香女閉上迷醉的眼眸,輕啟灩然的櫻唇,以銷魂的呢喃聲催促他。

  「對不起。」端木谷勾了抹笑,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句:「我可不想跟四十几歲的女人上床。」

  蕭香女霍地睜開眼睛。「什??」她錯愕不已,一口氣岔不上來,還不敢相信,是不是有聽錯話。

  「你的年紀說不定可以做我娘了。」端木谷笑笑地說了句萬分惡毒的話,便趁著她在分神之際,朝她頸邊一擊。

  蕭香女眼前一花,翻眼閉上,軟軟地癱下。

  看她暈過去,端木谷才深深吐了一口氣,一擦額上的汗。

  對女人說這樣的話,他將來不管怎?死,都是應該的。對蕭香女說這樣的話,他將來如果沒有橫死的話,一定是神靈保佑。

  收拾起思緒,端木谷沈聲說道:「進來吧。」

  一個人開了門進來。端木谷認得那張臉,那是跟鐵三一起來襲擊他的人,他記得那人叫鐵四。一看到「他」,端木谷便猜出柳素顏就是喬扮成鐵四混進「覺天門」的。

  柳素顏委屈地盼著他,眼角的淚水不斷地泛流。

  剛剛她躲伏在外面,事情的經過她都看到了,只有端木谷後面的動作,她還來不及細看清楚而已。

  端木谷雖然料到她在門外窺看,心中必定不快,所以剛剛他對蕭香女的態度才會有所退卻遲疑,只是他沒料到,她會哭得這樣傷心。

  他只好趕緊溫言哄道:「你不要誤會……」原先,准備好訓示她不告而別的話語,全部吞入喉里。

  「誤會什??」柳素顏截了他的話,一步步地逼上他。「什?叫男女之防,你不明白嗎?當初我想靠近你的時候,你用這男女之防,將我拒得遠遠的;而今蕭香女投懷送抱,你就來者不拒了。」

  「我這不就是拒了她嗎?」端木谷聲明。「我并沒有和她做那件事情,也沒有任何意思要和她怎樣。」

  柳素顏擦著眼淚,指責他。「你胡說,你明明就扒了她的衣服,要是沒意思的話,你怎?會扒她的衣服?」

  端木谷解釋著。「我只是為了放松她的戒心,才褪下她的衣衫,你看我這不就把她擊昏了。」

  柳素顏向前探看,蕭香女雖是衣衫不整,不過,確實是昏暈了過去。她看看蕭香女,再看看端木谷,擦去眼角的淚光。

  不過,她吸了口氣,還是再問道:「這也不合情理,美女在抱,你怎?會舍得把她擊昏呢?」

  端木谷嘆了口氣。「你怎?就是不相信我呢?」他看著柳素顏委屈不安的臉,耐下性子說。「我這?說吧,我只要想到她是個四十歲的女人,就沒辦法對她怎樣,這說法你接受吧。」

  「她是四十歲的人?」柳素顏睜眼盼他,停了哭泣。

  端木谷看她這樣,這才略有笑容。「我與她對手過,除非她有特殊的因緣,否則像她這樣的內力修為、手段本事,沒有四十歲很難達到這境界。」為了取信柳素顏,他甚至加了句。「照我看,說不定她還多過四十。」

  聽他這?說,柳素顏果然綻開笑容,可是沒多久,笑容就僵在她臉上。「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嫌棄她老?」

  端木谷遲疑了一會兒。他不明白,為什?會覺得柳素顏比蕭香女還難應付。卻不知道那是因為在他心中,重視柳素顏更甚蕭香女,所以才會吞吐難言。

  「你說啊!」柳素顏再逼他。

  端木谷只得應了一聲。「算是吧。」在他看來,這道理再合理不過,應該可以讓柳素顏放心才是。

  柳素顏一聽,鼻頭又酸了起來。「原來你是嫌她老才不要她。」

  「喂。」見她哭了,端木谷又無措了,只好哄她。「被我嫌棄的是蕭香女,要哭的也應該是她吧,怎?會是你呢?」

  「你根本就不了解姑娘家的心情。」柳素顏怨盼著他。

  「好好。」端木谷再安撫她。「我是真的猜不透你是怎?想的,你告訴我總成了吧。」

  柳素顏沈聲。「你是因為她老了,才不和她那樣;也就是說,若是那蕭香女確實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你就不會抗拒她了。」

  端木谷皺眉。「你得講講理啊,你不能在話里設了陷阱讓我跳啊!」他和她相處許久,了解她雖是有些刁巧,但絕不是蠻不講理的。於今,他真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無理。

  柳素顏忿忿地跺腳。「我不講理,我就是不講理!」這笨男人,她要的本來就不是理啊。

  看她這樣,端木谷趕緊攬摟住她。「你小聲點。」

  就在柳素顏還在扭身的時候,外面響起一道聲音。「門主。」

  巡視到附近的人,似是察覺里面有異,探問道:「里面有事嗎?」

  柳素顏立刻換了蕭香女的聲音,冷冷地說:「有事我不會處理嗎?」

  「是!是!」那人一聽門主的聲音似是有些不快,趕緊離開。

  端木谷放開她。「這里很危險,我們還是快走吧。」

  柳素顏嘟嘴,要她就這?走,她實在有些不甘心。

  瞥到床上的蕭香女,柳素顏抽出身上的劍,突然住蕭香女身上招呼。

  「做什??」端木谷即時奪下她的劍,往下一扔。

  柳素顏沈下臉。「把我們弄到這險境的,都是這女人,殺了她,一切都沒事了。」說著,她探手要鎖住蕭香女的喉頭。

  端木谷攫住她的手,正色說道:「她是『覺天門』的門主,也是未來盟主的人選之一,依著江湖道義,我們不能動她。」

  柳素顏繃著臉。「什?叫我們,不能動她的,是你不是我。」她使勁脫開端木谷。

  端木谷不想弄疼她,又不能放手,只好緊隨著她的手上下。柳素顏怎?也甩不開來,心頭更火,猛地朝他手臂狠咬一口。

  端木谷緊鎖眉頭,低哼一聲。

  看他眉頭吃疼地皺了下,柳素顏眼淚又咚地滾下。她是這?喜歡他、這?舍不得他受傷啊!

  她頹敗地抽搐,驀地撲在他懷里。「你怎?可以和她那樣?我這?喜歡你,你怎?可以……」

  端木谷看她一吵一怒,後又是一哭。初初弄不明白是怎?回事,等聽她說了這句話之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嫉妒,是吃醋,是委屈,是不安啊。

  「別哭了。」端木谷釋出一抹笑,把她放在懷里呵疼。「我不是說了,我沒有和她怎樣,你不用和她吃醋,在我心里的姑娘,是你不是她;會叫我想念的姑娘,是你不是她,你吃她什?醋呢?」

  聽他這?說,柳素顏心頭怦怦地跳快,水汪汪的眼眸直盼著他。「你說的是真的嗎?」她怎?也沒想到,他會這?說。

  端木谷笑看著她。「這種好聽話我不會多說,你可不要再叫我說第二遍了。」瞧柳素顏收拾起淚水,他才逐漸明了姑娘家的心思。看著她那張易容過的臉,他想起天機老人說過的話,這才明白,當初他為何說,只懂得照顧姑娘家是不夠的。

  跟柳素顏在一起後,他慢慢明白了姑娘家,慢慢明白了「情」這一個字。這個「字」帶著人起落。日子里多了牽掛,不再那?瀟灑,卻有了依靠。

  凝著她,端木谷含笑的目光,放得更加深柔。

  柳素顏與他目光相接,甜甜地溢滿笑容,軟偎進他懷里。倚著他精赤的胸膛,她忽然起了個念頭,縴巧的手指在他胸前撥弄。

  「你在做什?啊?」端木谷趕緊抓住她的手。「請不要調戲我,尤其是用一張男人的臉,這樣我很不習慣的。」

  柳素顏噗哧一笑,甩放開一頭烏亮的綠云,掀開假面皮,隨手扔丟在地上。爾後,將兩手環在他身上,依著剛剛看到蕭香女的動作,輕啟檀口,以稚嫩而笨拙的方式齧撩他的欲望。

  端木谷趕緊推開她。「別鬧了。」他并不是聖人,他是個有情有欲的男人。之前對著蕭香女,他是收攝心神、強壓欲火,如今她又挑惹起他身上原始的燥熱。他可不覺得這是貪享魚水之歡的好時機、好地點。

  端木谷扳過她的身子,讓她直對著蕭香女。「你看,蕭香女都還在我們旁邊。」

  柳素顏綻顏巧笑。「就是因為她還在,所以我才要……」話還沒說完,她便反過身子,掠奪了他的吻。

  端木谷從來都自豪於自己的冷靜、自持,於今他的理智,竟被她的情意崩解;她唇瓣的馨芳,一步步勾動他陷溺其間。

  柳素顏滿足地咕噥。「我要讓你成為我的男人。」她宣示。

  端木谷失聲笑出,抱起她來。「換個地方吧,我保證我會成為你的男人。」

  這世上只有她這?一位姑娘,能讓他身處險境還朗聲笑出。也只有她,會讓他給予這樣的保證了。

  「好。」柳素顏彎勾起燦爛的笑顏,甜美的面容淡淡地浮上淺紅薄霞。

  端木谷收拾起貪戀的目光。「不要再勾引我了。」低低地在她耳邊說了句。「我怕我會在這里失身。」

  柳素顏盈盈巧笑。「那我們先離開這里好了。」

  「要離開這里,可能得打得很辛苦。」端木谷在她頰上輕點。「你還是先易容回鐵四模樣吧。」

  柳素顏巧轉美目,又是一笑。「何必打得這?辛苦,我有辦法,輕輕松松地走出大門。」

  看她這?自信,端木谷忍不住問:「什?辦法?」

  「我扮成蕭香女,你再假意挾持我。咱們不就大大方方地讓人從門口護送出去了嗎?」秋波妙轉,流瀉自信風釆。

  端木谷勾笑。「這?聰明。」

  柳素顏得意地抬起俏挺的鼻梁。

  端木谷忽地皺眉。「這?聰明不好喔。」

  「為什??」柳素顏嘟嘴。

  「因為會讓我越來越喜歡你,越來越難離開你。」一笑,他竊掠了她的芳唇。

  他啊,喜歡她的機巧慧黠,喜歡她的甜美可人,喜歡她的直率無偽,喜歡她讓他牽腸掛肚,喜歡她讓他喜歡上……

  因為喜歡上她,他才能在險惡江湖中,看見人世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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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9: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初春,霜雪消融,江面上煙波浩瀚,船影點點。渡船頭上,人來人往,頗是熱鬧。

  柳素顏和端木谷相偕在岸上出現,她一手握著端木谷,一邊招呼著。「船東。」

  一名年約四十、個頭粗壯的船束,搶跳上岸。「兩位要坐船嗎?」

  「嗯。」柳素顏點頭,笑問道:「下江過到『寧安鎮』得几天?」

  「三天就到了。」船東伸手比了個三。

  「要三天啊?」柳素顏噘了嘴。

  「姑娘,這附近就我的船最大、最舒服了。您坐我的船,絕不教您委屈。」船東拍胸腑,掛保證。

  柳素顏望了端木谷一眼,端木谷微微一笑,問道:「你的船是空的嗎?我們不習慣和人擠的。」

  這几個月下來,「覺天門」的人,從沒放棄追殺他們。端木谷又不肯隨柳素顏易容改扮,躲過追殺,所以兩人行事上,都盡量避免節外生枝。

  惹上「覺天門」,他們是不怕的,就是不想讓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

  「哎呀!」船東擰眉。「人在外面跑,哪里能事事順心、不委屈的呢!也不騙您,我這船上已經有七、八個客人了。您有女眷在,我知道您難免有些擔憂。不過,這些坐我船的都是熟客。他們人都很好,我保證他們在船上不會犯事的。話說回來,您到這附近問去,哪里能有我這?大、又這?穩的船呢!」

  端木谷收了視線,轉回柳素顏身上,那意思是說,讓她作主。

  柳素顏抿了一彎笑。「您說成這樣,我們再去坐別家的船也說不過了。您就領路吧。」

  「是!是!是!」船東笑開了嘴,熱心地引領兩人上船。

  一入船,船內果然坐了七、八名客人。這些人都做商人的打扮。船東一見他們,就和他們打招呼。「這兩位客人,也是要到『寧安鎮』的,一路上,大夥兒相互照顧啊!」

  「沒問題。」這些客人也是很熱絡地打招呼。「來這兒坐吧。」挪了兩個空位子,讓柳素顏和端木谷坐下。

  「謝謝各位的好意。」柳素顏甜甜軟軟地笑著。「不過,我這人愛玩,貪著江上的風光,還是到前頭坐了。」

  端木谷護著柳素顏向前移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船東和客人交換了個奇怪的笑容。

  柳素顏驀然回頭,船東趕緊拉開笑臉。「有什?事情嗎?」

  「船要開了嗎?」柳素顏笑問。

  「要了,要了。」船東點頭,張開了帆,順風駛舵。

  柳素顏和端木谷撿選好位子,逕自坐下,端看山光水色。

  小船開動,逐漸離了渡頭,暖熙的春光悠悠,溫醺的春風懶懶地拂人,隨著船走江流,水面蕩漾,開拔出不同的春情綺景。

  柳素顏放懷徜入綠水碧山中,泛開兩窩笑,哼吟著小調。「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端木谷將她攬抱在胸懷里,輕輕地和著她,開懷的嘴角眼梢暖溢著呵寵。

  船東見狀,笑問著兩人。「兩位這?好,可是新婚燕爾?」

  柳素顏側身看著船東。「我們兩個是未婚夫妻。」粉嫩的雙頰,暈上桃紅,微冷的小手,自然而然地拉握住端木谷粗厚的大掌。

  端木谷不語,笑笑地將她的手揣納入掌心。

  「沒看過像你們感情這樣好的。」其他的人開始與他們攀談。

  柳素顏心情大好,與他們聊了起來。

  端木谷三不五時,應上兩句話,不過大部分的時間,他的目光都眺向遠方。握著柳素顏的手,倒是緊了。

  柳素顏斜盼著他,視線向遠一放。他們這艘船,已經離了其他的船。

  她一笑。「看來,我們也走了好一程。船東,你這後艙,能做炊否?要能的話,我去煮點東西,讓大夥兒用飯。」

  「小姑娘。」里面一個船客出聲。「這里頭我們熟。乾脆我去熬几碗粥,大夥兒將就吃一吃。」

  柳素顏看了端木谷一眼,端木谷勾唇,柳素顏逸笑。「那就麻煩大哥了。」

  過了好一會兒,船客端了碗粥出來,那碗粥清香四騰,勾得人飢腸轆轆。

  「劉大。」有人喚著那名作炊的船客。「好香哪,給我嘗嘗吧。」

  「一會兒就給你吃了嘛。」劉大將碗端在柳素顏面前。「你和這位公子,先吃吧。」

  柳素顏有些遲疑。「這不好意思吧。」

  「出外靠朋友嘛!有什?不好意思的。」

  柳素顏和端木谷不再推辭。「既然盛情難卻,我們就大膽先用了。」

  柳素顏舀了一口,輕輕吹散熱氣,遞向端木谷,端木谷含笑吃下。「你也吃吧,莫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好意。」

  端木谷接過碗,藉著吹氣做障眼,以極快的手法放下一顆藥,再舀了口粥,親自喂柳素顏吃。

  「嗯。」柳素顏啜了一口清粥。

  一碗粥,兩人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未有多?言語交談,只有眼神交流,彼此交遞的目光,溝通了許多旁人不知的事情。

  劉大只當兩人是眉目傳情,呵呵地笑起。「小倆口真是讓人羨煞啊。」

  他話甫說完,柳素顏便佯裝癱軟了身子,讓一碗粥掉落下去。

  「素顏。」端木谷假意想要抱住她。「你們……」他偽裝手腳發軟,掙扎了片刻,然後再厥過去。

  「哼!」船東冷哼一聲,跳了下來。「我看他們也不怎?難對付啊,怎?几個月下來,其他堂口一點斬獲也沒有?」

  叫劉大的人,得意地蹲下來,拍拍兩人的面頰。「我們『江上九煞』可是專門在船上混吃的,還騙不過這兩個人嗎?」說著,他撿起一旁的碎片,隨便一扔,便遠遠地將碎片拋入江心。

  「不多廢話了。」其他的人亮出家伙。「早些解決他們,省得夜長夢多。」

  「也是。」端木谷的聲音冒了出來,眾人嚇了跳。

  他一笑,探手就扣住了假稱為劉大的那人,一起身,順勢帶起劉大的身體,硬是遠遠地把他拋入江心,激起水花一片。

  「還是你的本事好。」柳素顏也翻起身子,俏然綻笑,為他鼓掌喝釆。

  「你們……」船東愣了一下,錯愕地看著他們。

  柳素顏一把撩卷過發絲,嫣然一笑。「我們應該還沒叫你們失望才是。」

  方才兩人一上船,就隱約覺察不對,到船東刻意將他們與其他船隔開時,他們便更確定已上賊船。方才兩人不動聲色,將計就計,只是為了引蛇出洞。現在對方既然已經露底,就沒道理不出手了。

  「好樣的。」船東惡狠狠地撲向兩人,一出手就是致命的一擊。

  兩人閃過,在船上與他們過招起來。

  船身疾劇地顛搖起來。這些人都是在船上生活的人,早熟悉了船身的律動,因此他們的手腳功夫,雖非絕頂,施展開來也是虎虎生風,凌厲迫人。

  反觀端木谷和柳素顏,戰得越久,確實應對得益發吃力。

  柳素顏占其機巧靈便的身形,尚能自保,卻無法重擊他們。她有些浮躁了,拳法開始走亂。

  端木谷一心二用,一邊與人拆招,一邊提點著柳素顏。「纏扣他的上臂。」

  柳素顏朗聲。「勾住了。」這些日子,他們四處讓人追殺,難有好好練功的時候,與「覺天門」對仗之時,便是兩人練功的時候。

  柳素顏反手朝那人胸口一拍,那人翻了出去,落出船外。

  打倒一個人之後,她心頭漸穩,打起來也順手些,就在她要搶抓船東的時候,船身忽地一搖。

  她身子失衡,輕呼了一聲。「啊!」

  端木谷眼明手快,撲了過去,卷抱起她,同她在船板上滾了一圈。柳素顏還未定神,卻見眼前一亮,船東抽劍朝端木谷背上一刺,柳素顏未及多思,即抽出發簪,疾射出去。

  那人痛呼一聲,抽出右胸口的發簪。

  端木谷和柳素顏起身,拔出佩劍再戰。

  就在雙方酣戰之際,「江上九煞」中忽地有人喊出。「不好了,『正義山莊』的人來了。」

  ?下的人見情勢不妙,遂一個個地翻跳出船外。

  端木谷環上柳素顏的肩膀,朝外看去。

  一艘大船向他們航來。船上一張大旗,上面寫著「正義山莊」。

  「正義山莊。」柳素顏喃念,頭暈脹得難受。

  端木谷覺察出她的不適,扶好她坐下。「我和你提過,這次參與武林盟主大選的派門,除了九大門派之外,只有『正義山莊』和『覺天門』。這一帶,確實是『正義山莊』的勢力范圍。」

  「正義山莊」的船靠向他們,一名約三十歲的漢子,從那頭跳向他們的船,他抱拳為禮,先自報姓名。「在下『正義山莊』副管事宋青康。方才我們遠遠看到你們船上發生打斗,猜想又是『江上九煞』在這里鬧事了。兩位可還安好,是否有需要我『正義山莊』出手相援之處?」

  「原來是副管事。」端木谷回禮。「我們并無大礙,還謝相助之情。」

  宋青康側低過頭。「說來慚愧,還幫不上兩位就讓他們跑了。可恨這九人性格狡猾,水性又好,每每都讓他們脫逃。」

  「貴莊莊主確實有心,這樣費心維持江面太平。」端木谷一笑。「只是這樣貴莊不就和『覺天門』對上。」

  宋青康有些驚疑地看著他。「江湖上確有傳言說『江上九煞』乃『覺天門』手底下之人,只是『覺天門』從未承認過,我們也就不算和他們對上了。敢問,尊駕如何稱呼?」

  他心里倒是奇了,不知道這人怎?對「覺天門」的事情這樣清楚。

  端木谷揚唇。「在下端木谷。」

  宋青康大愕。「您是端木大俠?是上次單闖『覺天門』西風堂,讓『覺天門』全面追緝,卻又莫可奈何的端木大俠。」

  端木谷一笑。「怎?,我看來不像嗎?」

  軟偎在他身邊的柳素顏終於說話。「我們讓『覺天門』的人追殺這?久,『覺天門』的人一出現,我們用鼻子聞也聞得出來。所以我們要說那是『覺天門』的人,至少有九成是錯不了的。」她試圖振作精神,不過臉色還是有些難看。

  端木谷輕撫她的面頰,皺起眉頭。「我看你別說話了。」

  「端木大俠。」聽聞端木谷的名字,宋青康趕緊跪下。「我們莊主久仰大俠盛名,一直想找尋大俠。沒想到,今天竟然讓在下撞見,懇請大俠務必賞光,到敝莊作客。」

  端木谷看了他一眼。「感謝盛情,不過端木谷往來四海,漂泊江湖,從不打擾誰,心領就是。」他點了個頭,拉起柳素顏離開。

  柳素顏跟著他走了兩步,便停彎下腰。

  「還好嗎?」端木谷俯身探問,眉峰纏錯,比方才對仗之時還要緊繃。

  「我……」柳素顏胃中一翻,話還沒說完,便嘔了堆酸臭的東西出來,里面還有剛吃進去的粥,化成濃稠的腐水吐出。

  她沒讓粥里下的迷藥給弄昏,可是方才打斗的時候,她卻真的暈船了,撐到這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便嘔了出來。

  端木谷不避酸臭,輕順著她的背,溫聲說道:「沒關系,吐出來,人就會舒服了。」

  宋青康在旁,初初掩了鼻,後來隨即放下,對著對面喊道:「來人,快打桶水來,給端木大俠和柳姑娘淨個手腳用。」

  「是。」對面的人很快地弄了桶水過來。

  宋青康趕緊把那桶水放在兩人面前。「端木大俠請用。」

  「謝謝。」端木谷接過那桶水,輕攬著柳素顏,尋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

  柳素顏披頭散發,狼狽地半枕著端木谷,端木谷則是輕柔地幫她擦拭嘴角。

  柳素顏想要道謝,沒想到又是一吐,再度弄臟了端木谷的手。端木谷眉頭也未皺,只是用著另一只手潑水,簡單洗去手上的穢物,又重新幫柳素顏洗淨。

  宋青康在一旁看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之前雖是不認識端木谷,不過他知道端木谷自出道以來,一向是獨來獨往。由於他外貌英挺俊偉,個性剛毅不屈,縱有女子投懷送抱,也未見他心有所動,因此素來讓人稱為鐵漢。

  他當然聽聞過傳言,知道端木谷現在出入,俱有一名女子陪伴。他還知道那女子叫柳素顏,雖是清秀可人,倒并非人間絕色。

  他原就好奇,柳素顏與端木谷是怎樣的感情,這時候,他才明白兩人的情感,也才見到端木谷鐵漢柔情的一面。

  「端木大俠。」宋青康靈機一轉,說道。「柳姑娘身子既然不適,不妨到敝莊修養一下。你們一路讓『覺天門』的人追殺,柳姑娘必然無法好好調養身體,不如就藉這機會,讓她休息吧。」

  「這……」端木谷有些遲疑。

  柳素顏盼著他。「你若不想,咱們就別去了。」她確實很不舒服,但也不想他為了她,改變素來的行事作風。

  端木谷一笑。「沒關系的。」爾後轉對著宋青康說道:「就麻煩了。」

  「哪里的話、哪里的話。」宋青康為能邀到他而開心不已。一來,他是莊主極想款待的貴客;二來,他也是他素來景仰的人物啊。


  「正義山莊」莊內——

  宋青康一人莊內,便立刻遣人稟告莊主宋衍山,已請到端木谷入莊作客之事。端木谷和柳素顏在大廳中,才休息片刻,便見一名約三十五歲的男子急急入內。

  宋青康趕緊起身相迎。「莊主。」

  莊主宋衍山雖是江湖中人,不過修飾保養得極好,面如冠玉,斯文俊逸,一開口說話也是溫文儒雅。「貴客入莊,蓬蓽生輝,未曾遠迎,還望見諒。」

  端木谷和柳素顏雙雙站起,抱拳為禮。「莊主切莫多禮,我們打擾了才是。」

  之前柳素顏吐得端木谷一身都是,兩人身上都隱了股味道,宋衍山不但不避兩人身上的味道,反而親切地靠近兩人。「兩位千萬別這樣說,這是宋某榮幸,才能請兩位來作客。我先前聽說柳姑娘暈船,身體微恙,還是快快坐下,否則宋某真要過意不去了。」

  端木谷和柳素顏互看一眼,對宋衍山懇切的態度,生了几分好感。

  宋衍山等兩人坐下之後,才行坐下。「青康,端木大俠和柳姑娘的房間,可備好了嗎?」

  宋青康點頭。「我已派人將『酩菊樓』整理出來。」

  「不妥。」宋衍山揮手。「我看『幽蘭竹居』更是清靜,騰出那兩間最好的房間,給貴客休息。」

  宋青康頷首之時,端木谷出聲說道:「不多擾了,我們兩人一間房就可。」

  宋衍山連忙道:「切莫這樣說,如果只給一間房,傳出去,可是宋某怠慢了。我知道兩位深情繾綣,形影不離。這兩間房間也是相連,可以就近照顧。」

  他說話時,盡表拳拳之情,端木谷也不願不近人情,只得說:「那就麻煩了。」

  之後,彼此寒暄了几句,就由宋青康領著他們入房休息。

  傍晚時分,宋衍山為端木谷和柳素顏設宴洗塵。

  上得桌來的,都是珍饈美味,看得出來主人款待之情。宋衍山還特地為兩人斟酒。「難得遇到兩位佳客,非得好好浮一大白才行。」

  端木谷和柳素顏舉杯回他,端木谷說道:「莊主盛情款待,我們倆理當好好拜謝才是。」

  「千萬別再跟我客氣了。」宋衍山一笑,端捧起酒杯。滑落的袖口露出一道傷疤,像是讓劍割划過。

  端木谷和柳素顏俱皆看到那道傷痕,柳素顏好奇心大起,問道:「莊主,這是怎?回事,方便說嗎?」

  她已經梳洗休息過了,顯得神清氣爽。

  「說出來,也不怕兩位見笑。」宋衍山招呼兩人坐下,搖頭一嘆。「我這是遭人行刺。」

  端木谷一聽,皺起眉來。「『正義山莊』在武林上素負盛名,莊主又是當今盟主的女婿,誰人這?大膽,敢行刺莊主?誰人這?本事,能行刺莊主?莫非……」說著,端木谷沈吟不語。

  柳素顏接口。「我聽說這一陣子以來,九大門派的要人多遭人刺傷,難道是同一批人所為?」

  宋衍山一笑。「兩位推論得是。我想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有心人所策划。也怪宋某大意,獨身出去,才會遭匪人所傷,好在化險為夷,并無大礙。」

  柳素顏巧笑。「莊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和端木敬您一杯酒,祝您早日成為武林至尊。」

  宋衍山臉上放出異彩,再度端起酒杯,卻還說道:「承柳姑娘金言,只怕宋某福薄力微,與盟主之位無緣。」

  「莊主過謙了。」柳素顏倩笑,一口仰盡杯中酒。

  宋衍山目光有意無意地移向端木谷。「這盟主大選,除了武試之外,還得經過文試,哪里有這?容易呢!這次九大門派所派之人,固然難以應付;不過,最是勁敵的,恐怕是『覺天門』門主蕭香女。說到這點,我就不得不佩服兩位了,竟能讓『覺天門』對兩位束手無策。」

  端木谷一笑,輕輕帶過。「僥幸。」他也知道宋衍山看著自己,便回應著他的目光,想看看他後面是否隱了什?意圖。

  宋衍山也笑起。「這是兩位的能耐啊!」

  柳素顏看出兩人開始有重要的話要對開了,在一旁悠哉地吃菜喝酒。

  宋衍山舉杯喝了一口酒,忽然放下酒杯,嘆了口氣。「實話與兩位說,武林中接連出了這些事情,宋某實在擔憂。我怕這些事情是由『覺天門』所為,偏偏又苦無證據可以制裁他們。」

  柳素顏向端木谷丟了一記探問的目光。她的意思是問端木谷,宋衍山對他們這?客氣,是不是為了希望能看到那封密函,進而掌握「覺天門」的犯罪證據,以確保他自己更有希望奪得盟主之位。

  端木谷以眼神示意,要柳素顏再靜觀變化。

  端木谷則是淡淡地回應道:「莊主所言甚是,若是有證據的話,對付起『覺天門』的確容易許多。」

  宋衍山抓著端木谷的話,繼續說道:「我曾聽說端木大夫就是因為掌有『覺天門』的罪證,才會讓『覺天門』的人追殺。不知道是什?樣的證據,能讓宋某一觀嗎?」

  端木谷倒沒想到他會這?直接,開門見山,劈頭就要,思忖片刻,想著怎?拒絕才不會讓宋衍山覺得失了面子。

  與其說他信不過宋衍山,不如說是事關重大,他不能隨意暴露密函的藏處,以及內容。

  柳素顏見了端木谷的遲疑,妙目一轉,勾迭出一抹笑。「說什?證據呢,咱們有的不過是招惹是非的東西,怎?能將莊主扯進這是非之中呢?莊主可是安定武林的重要支柱,又是盟主的高婿。」她一語帶過,順口再轉話題。「咦!對了莊主,怎?沒看見莊主夫人呢?」

  柳素顏深知若是不想回答問題時,最好的方法,就是再丟一個問題出去。她并無心要窺探什?隱私,只是順口問了個問題,怎知宋衍山的神色竟閃過一絲的不安。那絲不安,一閃即逝,不過端木谷和柳素顏卻都看到了。

  兩人心頭覺得奇怪,觀了對方一眼。

  只見宋衍山牽起一抹笑。「她身體不適,已經許久不理莊上的事務了。若非如此,兩位貴客入府,她實在也該來敬上一杯薄酒。」

  柳素顏連忙說道:「千萬別這樣,要是勉強了夫人,我們可又要過意不去了。」

  宋衍山對她輕笑。「柳姑娘真是善解人意,難怪端木大俠會這?喜歡你。」

  柳素顏秀頰一紅,向端木谷探去。

  宋衍山又道:「聽說柳姑娘來自『奪容谷』,那可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柳姑娘可願說來,讓宋某增長見聞。」

  方才柳素顏見宋衍山神色一閃,對他已經不如初時那樣有好感,反而生了几分警戒之心。故意斂皺起眉頭道:「我與莊主雖是初次見面,但實在是投緣得緊。本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唉,只可惜我出谷的時候,已經下了毒誓,今生絕不說出谷中之事,只能讓莊主失望了。」

  端木谷聽她這?說,竊藏一抹笑。

  宋衍山扯了抹笑。「既然如此,宋某當然不便追問。」語畢,自斟自酌起來。

  因為端木谷和柳素顏問這也不說、問那也不答,因此宋衍山開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端木谷見狀,索性起身告辭。「吃喝了這?一個晚上,想必莊主也累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喔。」宋衍山起身。「那我送兩位回房。」說著,趨近端木谷。

  端木谷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匿了一股異香。要不是他的五官敏銳,異於常人,一時還不容易聞出。不過叫他吃驚的是,這股味道,他竟似曾相識。

  奇怪,他是在哪里聞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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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夜里,端木谷來到柳素顏房門口。「素顏。」他敲門叫她。

  「來了。」柳素顏開門,見四下無人,把他拉了進來。

  「給你看個好東西。」柳素顏神秘兮兮地關緊了門,一把抓著端木谷走到床上,在床上半跪起。

  端木谷忽地露笑。「這床上最好的東西,不就是你了嗎?」

  柳素顏臉上一紅,昨道:「這?不正經。」

  端木谷又笑。「你把我邀到床上來,怎?還能期望我正經?」

  柳素顏粉頰更燙,輕捶他的胸口,低咒一聲。「壞人。」

  端木谷握住她的手,勾出一抹壞笑。「在床上沒有好人壞人,只有男人女人。」

  柳素顏整個頭埋了起來,胸前怦怦地跳著。「你真是越來越壞了。」她嗔道。

  端木谷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當時是誰要我做她的男人!?我會變壞,還不是讓你給教壞。」他可不想老是讓她「調戲」,只好自己學著「變壞」了。

  柳素顏耳朵都快燒起來了,斜睇著他。「我是有正事要跟你說的,你再不正經,我就不理你了。」

  端木谷側下身子,剛好彎俯在她面前。

  「做什?啊?」柳素顏皺眉。

  端木谷起身,清清喉嚨說道:「洗耳恭聽啊!」

  「你啊。」柳素顏拋給他一記白眼。「好生看著。」說著,她將端木谷推到床中間坐著。

  縴手探伸到床底下,一扣轉,床板忽地抽空,端木谷猛然掉了下去,他雖是嚇了一跳,但隨即調好姿勢,安全著地。

  柳素顏跟著跳下去。「我剛剛不及細看,不過就我揣測,那房間必然還有更多機關。堂堂一個『正義山莊』專給貴客住的房間,卻隱了這?些機關。我想他們必有更多不可告人之處才是。」

  端木谷點頭。「看來那莊主果然是有古怪。」

  柳素顏也認真起來了。「我想你先前也注意到他提及他妻子時,眼神變得閃爍吧。」

  「不只。」端木谷沈吟。

  柳素顏眉心一緊。「怎?,你還發現了什?古怪?」

  「嗯。」端木谷看著柳素顏。「就我知道,這宋衍山本是出身名門,又娶得盟主傅成江的獨生愛女傅彤,在江湖上聲望極高,本不該有什?古怪才是。可是我卻在他身上,聞到了……」他遲疑了一下才說:「聞到了蕭香女的味道。」

  果然柳素顏一聽蕭香女的名字,就噘了嘴。「你倒是厲害,這蕭香女的味道不但聞得出來,也還記得牢啊!」

  「素顏。」端木谷喚她一聲,攬住了她的腰。「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終於比較明白了,有些時候不是要和姑娘家講理,而是要給她個讓她能安心的保證。

  柳素顏不發一語地捏著他的手。

  端木谷靠著她的頸窩。「等這件事情過後,我就回『奪容谷』向你師父提親。」

  天大地大的事情,都沒有安撫自己心愛的姑娘來得大。顧不得這實在不是好時間、好地點,他也得開口表明心意。

  柳素顏終於泛出笑容,揚起眉頭說道:「你想娶,我還不一定要嫁呢!」她拉開他的手。「吶!我不跟你滿口胡謅了。我們先把這正事辦好吧。」

  「好。」端木谷放開笑容,伸出手來。「你是天機老人單傳的愛徒,這地道迷宮,就由你領路了。」

  柳素顏探手,掠了旁邊的火把,點起火摺子,依著地道而走。這地道不算溼潮,不過總是騰著陰陰冷冷的氣,柳素顏不自覺地緊挨著端木谷。

  端木谷的手則隨時護在柳素顏的肩上。

  走到一半,柳素顏突然擰眉,定了步伐。

  「怎??」端木谷探問,警戒起來。

  柳素顏將火把交給端木谷。「這里好像還有間密室。」◎柳素顏的手向壁上摸去,壓下一塊特別光滑的石磚,嘎吱一聲,前面霍然開了一道門。

  「我先進去。」怕前頭有什?樣的凶險,端木谷挺在柳素顏面前,先她一步進到里面。

  里面正對著他的竟是一道棺木,棺木前還擺置一把枯萎的花。

  柳素顏緊隨入內,一進里頭,緊皺了眉頭,挨抵著端木谷。

  她不是沒見過棺材和墓地,只是這里面的氣息森冷鬼魅,空空蕩蕩地橫了具棺材,加上光線暗澹,火光明滅說不出的悽清陰冷。

  端木谷再將火把交給她。「我去看看那棺材。」

  柳素顏凝瞅著他,一手緊抓了他的袖子。

  端木谷一笑,握住她的手。「我會小心的。」

  柳素顏握緊了他的手。「咱們兩個一起過去。你掀開棺材時,記得避開點,免得里面有什?毒氣,直沖出來。」

  看她擔心害怕,卻又不願丟下他獨自一人的神色,端木谷心頭不知怎的,反而窩暖了,反而安踏了,一點也不覺得這地方有什?恐怖。

  他綻笑,忽然在她的頰上輕點。

  柳素顏愣了下,臉兒熱紅涌上,她輕呻。「真是的,都什?時候了?」

  「不管什?時候,都該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是嗎?」端木谷驀地把她摟在自己胸前。「我倒覺得這時候很好。這時候我才知道,我多開心身邊有個人陪著,更開心的是,那人是你。」

  「肉麻兮兮。」柳素顏斜睇著他,眉梢眼角卻都盈滿著笑意。

  也許很瘋狂吧,可是他在她身邊,她心頭竟然再也不怕了。

  她終於能了解,為什?「奪容谷」這樣冷清,師父卻半步不願離開,原來這世上真有一人,會讓自己生死都想與他同在,會讓自己無能承受與他分離。

  柳素顏收了視線。「吶!都是你,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忘了什?是正事。」

  端木谷又笑。「那是因為沒有什?事情,比和我在一起更重要了。」

  「不要臉。」柳素顏紅著臉,拐肘頂著他。「快點啦,去看看那棺材是怎?回事。說不定,我們又要發現什?武林大秘密了。」

  「嗯。」端木谷收攝心神,一步步地走向棺材。

  柳素顏跟著他走,到了棺材旁邊時,她仔細地端詳是否有機關,但看不出有什?古怪,她對著端木谷點頭示意。

  端木谷凝神,掀開棺木,里頭是一堆白骨。

  柳素顏咬緊了牙,臉色一僵,打了個冷顫。

  端木谷雙手環住她,雙掌在她的胸前合了十,低聲說道:「棺中魂靈,我們憑藉因緣而來,絕無打擾之意,只是希望查明真相,還你清靜安息。」

  柳素顏握著火把,也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願你早登淨土。」心里再度慢慢安定下來。

  端木谷感受到柳素顏身上稍微放松,才說道:「我要拿起他的骨頭來看,你介不介意?」

  「你應該問他介不介意吧。」柳素顏神情已經放松些。

  「嗯。」端木谷微哂,爾後端正神色地拿起一根白骨。端正神色,不再嘻鬧是為了對往生者應有的尊重。

  柳素顏也跟著觀察,下出判斷。「骨色呈黑,這人是中毒而死。」

  端木谷轉著骨頭。「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這人的尸身,恐怕有撤過化尸散之類的東西,尸肉才能去得這?好,而不出尸水、散尸臭。」

  柳素顏試著多拼湊一些。「照這體態來看,應該是個女子才是。」

  端木谷把骨頭放回去,蹲下身子翻弄著花瓣。「看來這女子是有人祭拜的。」

  柳素顏安回棺蓋,也同他一樣蹲低身子。「這密道這樣隱密,會祭拜她的人,恐怕不多了吧。」

  她的話中,別有所指。

  端木谷看著她,把線索整理出來。「可能是這莊里的什?人毒殺了她,不敢讓人知道,所以把棺木藏在此處;而且那人心中又過意不去,因此,才會來祭拜她的。你說……」

  柳素顏看著他,直覺得頭皮發麻,讓她膽寒的,不是這冤枉死去的女子,而是毒殺她的人。

  柳素顏咬緊了下唇,過了一會兒才吐。「我們再走下去,就會更接近事情的真相了。我想密道應該會和那人的來處相通才是。否則,他如何掩人耳目,運尸祭拜呢?」

  「嗯。」端木谷點頭。

  兩人朝著尸身一拜,才離開密室。

  出了密室,柳素顏再度關好入門。兩人沿著蜿蜒的地道前行,一路上,兩人猶仍受了那棺木的震撼,不大能交頭說話。

  不過,端木谷自始至終都緊握住柳素顏的手,將他的暖意藉由手心傳遞出去。柳素顏側頭,對他一笑。

  走了一段路,地勢往上,兩人尋著樓梯前行。

  端木谷在樓梯口停了下來,柳素顏才要問他話,端木谷便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側身貼著牆壁。

  柳素顏卻是一把按下他的頭,低聲道:「這里有機關。」

  端木谷對她一笑,算是向她說謝,兩人便低靠在牆板上,靜聽里面的動靜。

  端木谷耳尖,他確定是有聽到交談的聲音,才停步下來。只是不這樣貼著,他還是聽不清楚交談的聲音。

  隔著一道牆,是一間房問——莊主宋衍山的房間。

  宋衍山坐在椅子上頭,頹然地說道:「那叫柳素顏的丫頭,實在精怪,口風恁緊,從她那里,我什?也問不出來。」

  背對著他,坐在梳妝抬前的女子,軟軟地說:「算了,你問不出來也是正常。那『奪容谷』實在是太過神秘,我派去的人,無一個回來。那丫頭是從那里出來,必定也是難纏。」

  說著,她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原來絕艷無瑕的容色。

  那女子竟然就是蕭香女。

  蕭香女端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天我在床邊看到一張做得極為精巧的面具,就知道柳素顏必定擅長易容,才能混入我門之內。如果讓她看到由梅香易容成的傅彤,一定會散了她的疑心。」

  端木谷和柳素顏在牆外聽得駭然,不過還不敢下定論,事情到底是怎?回事。

  原來,蕭香女早就有意圖要與宋衍山接近合作,便派了貼身的侍從,一名叫梅香的女子,混入「正義山莊」,佯作莊主夫人傅彤的丫鬟,進一步和宋衍山勾上線。傅彤出身名門,氣焰極高,和宋衍山感情不算和睦。那宋衍山原就貪愛梅香的容顏,在梅香的穿針引線下,見了蕭香女更是魂都丟了,因此在兩人的慫恿下,狠下心腸,毒殺自己的妻子。

  平時,梅香會易容成傅彤瞞人耳目,有事情的時候,蕭香女就會親自過來,為了方便起見,她會換下梅香,由自己扮成傅彤。

  這段曲折,是端木谷和柳素顏在牆外探聽了好一會兒,才整理出來的內情。

  宋衍山走到蕭香女的後面,為她梳開那一頭烏發。「香香,你這樣的容貌,要你假扮成傅彤那女人,實在是太委屈你了。」

  蕭香女嫣笑。「怎?,你會想我嗎?我還以為有梅香陪在你身邊就夠了。」說著她轉過頭,回眸盼勾著宋衍山。

  她媚眼如絲,吐氣如蘭,看得宋衍山眼睛發直。宋衍山在她面前跪下,由著她兩手環住他的頸,巴巴地看著她。「香香,為了你,我不惜冒險殺了傅彤。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想要跟你長相廝守啊!」

  「快了。」蕭香女的手,在宋衍山的臉上勾滑著。「只要你成了武林盟主,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說著,她跨開兩腳,在他腿上坐著。「我費盡心思,幫你除掉九大門派的勁敵,為的不是要我自己當上盟主,而是讓你當上啊。」

  她說得情濃意切,不過心里卻自是另外一番的槃量。

  「覺天門」的行事畢竟爭議太大,由她來做盟主,勢必有人不服。到時候,她得花上許多力氣。倒不如將這孚得眾望的宋衍山拱出來。由他來做盟主,做她的傀儡盟主,做她的玩偶盟主。

  宋衍山抱起她,往床邊走。「香香,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他一把將蕭香女放在床上,等不及地寬解了她的衣服。

  蕭香女露出皓潔的臂膀,散出纏膩的香氣,僅?一件褻衣貼身,卻驀地坐直了起來。「你急什??」她嬌嗔一聲,為他褪下他的衣袍。

  「香香,我想死你了,你得可憐我啊!」宋衍山身體開始緊繃,說話的聲音也逐漸變得嗄啞。

  蕭香女卻和他說道:「你想和我在一起快活,卻不知道我們都要面臨險境了。」她手指觸著宋衍山的胸膛,心中想的卻是端木谷那厚實的胸口。

  宋衍山吞了一口口水。「你是說那封密函。」

  「當然了。」蕭香女停下手。「我猜仲孫子一定是將我們的事情寫在密函上頭,要是端木谷將密函公諸於世,我們兩個人可都毀了。」

  宋衍山面色驚駭凝重,蕭香女睇了他一眼,掩下心中的不屑。她最愛的啊,還是端木谷哪。那男人不只長得好看,面上也水遠都是一副不驚不懼的樣子。那才是男人,才是漢子。

  宋衍山終於說道:「香香,你放心。我都已經布置好了,將柳素顏那丫頭安在特制的房間內,過兩天,找個適當的機會,我一定會將那密函拿到手。」

  蕭香女一笑。「我現在還不相信你嗎?我們兩個可是生死同命了。」她的眼睛勾瞟著他,手則環上他的腰。

  「香香,我會讓你和我同享快活、同享富貴的。」宋衍山解下她的褻衣,埋入她丰軟的胸前,卷撩她身上誘人敏感的地帶。

  蕭香女閉上眼睛,享受他的逗弄,好一會兒她神魂馳蕩,逸出一聲喟嘆,突然問了一句。「你還會嫌棄我是四十几歲的人嗎?」

  宋衍山愣了下,呆看著她。「你說什??」

  蕭香女回神,媚然一笑。「沒事。」她心頭還記著端木谷,也記著他給她的恥辱,所以心神一恍,便將宋衍山想成了端木谷。

  蕭香女直瞅著宋衍山,問道:「如果我四十几歲時,還是這樣的身體容貌,你是否依然愛我如昔。」

  宋衍山一笑。「我可以證明我對你的愛。」他的指、他的唇賣力地取悅她。

  蕭香女嬌喘吟哦不止,身體扭似青蛇,卻還不忘問:「說,我是不是比那柳素顏美麗?」

  「當然了。」宋衍山含糊地說。

  蕭香女的喘息聲,銷魂蕩魄。

  端木谷和柳素顏躲在牆外,聽得面紅耳熱。

  端木谷低低地說了句:「沒有什?重要的,我們快走吧。」

  「嗯。」柳素顏點頭附和,臉上漫開一片紅熱。


  聽完兩人的交談之後,端木谷和柳素顏隨即返回柳素顏房中。

  柳素顏重新關上床板,為了慎重起見,她還放下床上的簾帳,與端木谷在床上密語。走過那條冗長的密道,兩人神思冷靜了些,開始共謀事情。

  柳素顏一開口,就忍不住罵道:「沒想到那宋衍山,是這樣人面獸心的人。他妻子何辜,竟嫁給了這樣一個畜生。」

  「嗯。」端木谷點頭。「他這人確實怯懦,不過他殺妻之後,猶能這樣瞞天過海,那心思也不能不說細密了。」

  「哼!」柳素顏冷嗤一聲。「我還當他這?熱心款待,給了這?間房間,原來,他是別有所圖。」

  柳素顏眼睛巧轉,逸了抹笑。「既然他別有所圖,我們不妨就遂了他的心願。」

  端木谷隱隱猜出她的心思。「你是說……」

  「對。」柳素顏點頭。「他們倆想要密函,我們就假造一封密函給他們。反正他們滔天的秘密都在我們手中,還怕寫不出個模樣來唬弄他們嗎?」

  柳素顏越想越是周到了。「我看乾脆這樣。我們和宋衍山說,這兩天我們就要離開。還不逼得他這兩天就來動手偷密函。照我推測,他們一定會再弄一封假的密函還給我們。他們以為我們拿的是假密函,對我們必然失了戒心。到時候,我們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想到這兒,她倩笑盈盈。

  端木谷點頭稱許。「這是個好方法。」

  只是他還有一點擔心。「不過,這仲孫子能知道這?多事情,和蕭香女的關系,恐怕也是密切,你有把握,模仿他的筆跡?」

  「當然了。」柳素顏巧笑。「我師父精通丹青書法,這仿做的事情,當然是難不倒我。唉!」她突地一嘆。「說到這兒,我就想起師娘說過的話,她說永遠不要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果然是這樣。」

  端木谷輕輕捏了她的鼻子。「你怎?有感而發了。」

  「事實如此啊。」柳素顏扁嘴。「那蕭香女看來清聖雅潔,原來是個淫娃蕩婦,那宋衍山看來道貌岸然,原來是個虛偽小人。這兩人之間看似互相較勁,原來早就暗通款曲,不對,根本就是同流合污了。」說著,她更是不屑。

  「唉。」端木谷也發慨嘆。「宋衍山貪戀蕭香女的美貌,實在是自毀前程。」

  柳素顏話里一酸。「你也認為,那蕭香女確實美貌。」

  「傻姑娘。」端木谷一笑,額頭點靠著她。「她的美貌與我無關,她的好壞與我無關。」

  「那我呢?」柳素顏低低地問。

  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可是她就是想從他口中聽到更多的話。

  陷入情愛的人,就是如此吧。

  因為在乎,所以容易不安哪。

  就算她明了美貌不是一切,可是和蕭香女放在一起的時候,那重視容貌的心,還是會悄悄地竄溜了出來。

  了然了柳素顏的心情,端木谷把她攬了過來,笑笑地說:「你的美貌也是無關,你的好壞也是無關。」

  「什?嘛!」柳素顏嘟噘起嘴。

  端木谷澄澈的眼瞳,逸出笑意。「她的美貌、她的好壞,無關乎我;而你的美丑、你的好壞,則是無關乎我對你的喜愛哪。」

  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一起經曆的生死危難,在一起分享的感動溫暖,早就超越了所謂的美貌,所謂的優缺。

  柳素顏漾開兩渦笑。「算你會說話。」心頭漲滿了暖甜。

  端木谷頂著她的額頭。「那你有沒有打賞啊?」他竟然「無賴」地向她要求「好處」了。

  柳素顏斜睨著他,轉出一朵笑。「當然有了。」說著,拿了個枕頭,朝他撲打過去。

  她盈盈地笑著,粉頰上隱浮霞紅桃色。「我賞你一個枕頭。」

  床上太小,端木谷很難躲過枕頭。情意太濃,端木谷更難躲過枕頭。

  他只能無奈地看著她。「賞我枕頭做什?呢?」

  柳素顏拉起棉被,一把蓋向他。「大木頭,當然是睡覺了。」清秀的臉頰,春意無限。

  端木谷斜壞的笑起。「是這樣嗎?」撲壓著她,把她兜攬進來。

  「討厭啦!」但那聲軟軟的討厭,一點也沒有討厭的意思。

  棉被翻攪著,甜蜜的呢喃,悄悄地逸出簾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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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0:10: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端木谷和柳素顏依照原來的計划,和宋衍山說了,要提早離莊。當晚,已經是兩人待在「正義山莊」的最後一夜,端木谷待在柳素顏房中,卻是遲遲不離開。

  柳素顏壓低聲,與坐在一旁的端木谷說道:「你怎?還不走?你不走他們怎?行事呢?」

  端木谷沈下臉色。「不行,我怎?想都是不妥。」

  「哪來不妥?」柳素顏皺眉。

  「我擔心你啊!」端木谷握著她的手。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用擔心的嗎?」柳素顏再三給他保證。「宋衍山這?重視他的名聲,哪里敢在這山莊內傷害我呢。」

  「我知道。」端木谷的手無意識地按搓。「可是我一想到等會兒,你不在我的眼前,要是需要我時,我不能及時出現,我心里就是慌。」

  柳素顏拍拍他的手。「你這樣掛心我,我當然開心,可是眼下不是反悔的時候,萬一時機一錯,功虧一簣,怎?辦?」

  「不怎?辦,就是抽手,我另外想辦法。」說著,端木谷轉身移步,竟霸住她的床了。

  「哎呀!」柳素顏急了,快步走到他旁邊。「你以前做事總不推拖拉的,怎?今天這樣的不乾脆?」

  端木谷吁了一口長氣,他以前的確不會這樣反覆。「我也不愛這樣,可是我寧可這樣,也不願拿你冒險。」

  柳素顏在床邊坐了下來。「我們一同出生入死多少回了,你還需要替我擔心嗎?」

  「不一樣。」端木谷繃緊了臉。「這一次,不管他們對你做什?事情,我都看不到,也顧不上。還記得你上次離了我三天,單獨混入『覺天門』的事情嗎?」

  柳素顏眉心一纏。「這件事情都過了這?久,你還翻這筆舊帳做什?呢?」

  端木谷聽她語氣不對,趕緊解釋。「我不是翻陳年舊帳,我只是告訴你,要是你不在我身邊,要是我不看顧著你,我心頭會慌、會急、會擔憂。」

  柳素顏不快。「你這不是不信任我嗎?」

  端木谷緊接著說:「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自己能眼睜睜看著你置身危險。」

  「是啊,你都有理由,可要是他們跑了,怎?辦嘛!」柳素顏雙手握拳,氣得捶著大腿,還把臉給板了過去。

  「你不要惱了。」端木谷低下聲。

  「我不氣才有鬼。」柳素顏霍地怒對著他。「我氣你反覆無常,我氣你臨陣撤兵,可是我最氣的是,你會這樣子,都是因為我,所以,我又不能太氣。」她是越說越氣,雙手緊緊捏握著,竟微微地發顫。

  端木谷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要不快的話,索性好好發頓脾氣吧。」

  「我……」柳素顏拱高了肩,驀地又頹然松垮。

  他對她越好,她心頭的火,就越難向他焚燒,可是那把火又熄不下來。

  端木谷凝看著她,忽地眼神一變,向門外一瞟,原來有人藏匿在門外。看來,是因為他還逗留在柳素顏房里,已逼得宋衍山等人不安地探看。

  柳素顏也發現了,壓低聲說道:「你還不快走?」

  端木谷整肅神色,忽地展顏笑起。「我有辦法了。你不是想發脾氣嗎?你就惡狠狠地發一場脾氣吧。」

  「什?意思?」柳素顏不解地望他。

  「我們假裝為了保管密函之事鬧翻了,之後你直管把假密函住門外丟去……」端木谷難得地露出賊壞的表情。

  柳素顏回以他同樣的笑臉,然後揚高了聲音。「為什?要把密函交給你保管?我一向不都保管得好好的嗎?你這不是不信任我嗎?」說到這句話,她益發有感覺,索性站了起來。

  端木谷依樣起身。「我知道你一向保管得很好,可是越到後頭,我們就該越小心才是。離了『正義山莊』,我們也少了保護,怎能不更謹慎些?」

  「我很謹慎啊!!」柳素顏口氣沖得很。「自從我保管這密函以來,我哪一次不是不顧自身安危地保管它,就是命丟了,我也是不惜的。」

  「沒錯,我們就是應該這樣,這密函涉及廣大,為顧全大局,我們都該將命舍了出去。」端木谷現在已經很懂得惹惱姑娘家了。

  「原來在你心頭,我的命真的是比不上一封密函。」柳素顏語音開始發酸。「這樣的東西,我保管它做什??」

  說著,她向門口奔去。門外的黑影,一看她出來,旋即沒入一片竹影之中。

  柳素顏霍地打開門將密函扔了出去。

  「你做什??」端木谷「失聲」叫出。

  柳素顏將門關起,大聲地說:「你要敢出這門將這密函撿回,我就永遠不再理你。」

  「你不能無理取鬧啊!」端木谷「動怒」斥責。

  兩人一來一回,在里面爭吵得益發厲害。門外的黑影見機不可失,一閃身,掠過了地上的密函,留下另一封密函掉包。

  端木谷看到黑影有了動靜,假裝一把推開柳素顏。「你越來越胡鬧了,這樣的大事,哪里能開玩笑的。」

  端木谷開門沖了出去,「緊張」地尋著地上的「密函」,見到「密函」之後,一把抓了起來。

  柳素顏跟著出去,眼淚一掉。「恭喜你找到你的密函了。今後,有那密函陪你,也就夠了。」說著,掩起雙頰,哭著跑出。

  「素顏!」端木谷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趕緊追出去。

  黑影見兩人跑遠,才現身出來,她揪緊手中的密函,忿忿地從牙間迸出几個字。「哼,居然會喜歡上這樣無知刁蠻的丫頭。」

  原來,蕭香女見宋衍山一直沒有得手,便親自出手;只是她還不知道,自己拿到的也是一封假的密函。


  次日一早,端木谷和柳素顏便拜別了宋衍山。宋衍山見柳素顏雙目紅腫,還和她說了几句夫妻相處之道。兩人心下只覺哭笑不得,面上卻也應付了几句。之後,他們先宋衍山而行,秘密與盟主傅成江相會。

  傅成江跟他們約在隱蔽的地方相見,他曾和端木谷打過照面,當時對這年輕人便極有好感,因此一見端木谷和柳素顏現身,便主動說道:「看到端木大俠風釆依舊,俠名更盛,老朽甚感寬慰。這位佳人想必就是叫江湖上那些姑娘們,羨慕嫉妒的柳姑娘了。」

  柳素顏妍笑,盈盈款拜。「柳素顏見過盟主。」

  她看著傅成江,一眼便對他精深聰睿的模樣,生了好感。加上他年歲與她師父相差不大,心中更是親近了几分。

  端木谷抱拳為禮。「盟主,江湖上,無人剛正更勝盟主,無人威儀能過盟主。端木谷大膽,奉上密函一封,還請盟主裁奪。」

  傅成江看他整肅神情,眉心也悄然地逼縮。

  端木谷奉上密函,傅成江正欲探手去接的時候,柳素顏突然一跪。

  傅成江愣了下。「柳姑娘這是做什??」

  柳素顏抬頭看他。「就我們側面得知,這密函的內容,驚世駭俗。柳素顏懇請盟主,等一會兒見到此信的時候,切莫過驚過悲。」

  傅成江釋出一笑。「柳姑娘多慮了,老朽這把年歲,什?驚濤駭浪不曾見過,哪里還會失態。」

  端木谷吁嘆一聲,竟也跟著柳素顏跪下。

  傅成江這才驚了。「端木大俠,你這是做什??」

  端木谷說道:「端木谷請盟主保重。」

  傅成江笑得有些僵了。「什?樣的事情,勞你們兩人這樣。」他強壓不安地撕開密函,看到里面的內容時,他面色大變,良久都不說話。

  端木谷和柳素顏看著他,就見他臉上兩行老淚直直地滑下。顯然那信里的內容確實是說到宋衍山的不軌,以及傅彤的過往。

  柳素顏在一旁瞧得心酸,咬緊了牙。「盟主還請節哀順變。」任她向來舌粲蓮花,這時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傅成江嘆了一聲。「我還在想,彤兒這些年,怎?益發和我疏遠了。」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吐納,爾後,再睜開眼睛時,已斂藏了淚光。

  「老朽還是失態了。」他對著兩人,微勾出一笑,扶起兩個人。

  柳素顏站起。「那是盟主的摯情真性。這世上,本來就沒比白發人送黑發人,更叫人痛心難過的事情。盟主失態,實是人情常態。」

  傅成江輕哂。「好個知解人心的姑娘,難怪端木大俠獨?於你。你能和端木谷安度過這一路上的波瀾,必定也不是簡單的姑娘,能同老朽說說,你師出何門嗎?」傅成江甫遭喪女之痛,對柳素顏頓生親近之心。

  柳素顏據實回答。「不敢瞞騙盟主,家師天機老人。」

  傅成江大愕。「那你師娘,可是杜芸娘?」

  柳素顏眼睛一亮。「盟主識得他們二人?」

  傅成江點頭。「他們兩個是江湖上一段傳奇啊!」他拉起柳素顏的手。「難怪你這樣機巧。」另一邊,也執起端木谷的手,將這兩手交疊。「老朽年邁了,江湖上的事情無力再管,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這話雖是尋常,但由他這一位武林泰斗出口,意義卻是完全不同。

  端木谷遲疑了下,終於說:「只怕我倆,可能要辜負盟主的請托。這一路下來,端木谷看盡江湖丑態,只想尋個清靜之所,好好照顧素顏。」

  傅成江皺起眉頭。「你還這?年輕,怎能這樣想。」

  柳素顏看著端木谷,心頭也是復雜難解,一路上看著人們爭權奪利,丑態百出,她也想遠離江湖是非,可是又怕這樣是埋沒了端木谷。

  傅成江搖搖頭。「也罷,老朽現在也沒心力勸說你們……」說著,他的語音又哽咽起來。再說話時,深吐了一番慨嘆。「唉,怪我當時識人不明,平白養虎傷人啊。」

  端木谷說道:「只要盟主一聲令下,我們必定赴湯蹈火,為盟主復仇,為武林除禍。」

  傅成江面上微有笑意。「有你們的話,我心里也定了。」

  這兩個年輕人,都得他的喜歡,也得他的信任。宋衍山確實不堪托付,往後江湖若能由他們出面……他也許真能退隱了。

  呼風喚雨几多載,父女情深卻落空,他真的累了。

  

  早在武林大會之前,各路人馬皆齊聚於「括滄山」。大會當天,三山五岳,九大門派,五湖四海,各寨各舵的人聚在一起,各整隊伍,皆有互別苗頭的意味。其中最讓人側目的,便是「覺天門」蕭香女的排場。蕭香女照樣坐在她的轎子上,四下美女圍繞,香煙裊裊。後面的護衛亦經過精挑細選,盡是英挺魁梧的漢子,引得人群竊論。

  「聽說蕭香女是個天香絕色,可惜看不到她的臉。」

  「看她排場這?大,武林盟主之位,她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我看她也未必敵得過『正義山莊』的宋衍山。」

  「你難道沒聽說過端木谷和『覺天門』的事情。江湖上盛傳端木谷因為握有『覺天門』的罪證,因此得罪了『覺天門』。看,端木谷就站在盟主身邊,顯然是盟主要倚賴端木谷,舉發『覺天門』。」

  「嗯。我看盟主另一邊的椅子,是留給宋衍山坐的。」

  「宋莊主在江湖上人望不錯,由他來接替盟主之位,也是可行。只是這?多年看下來,還是老盟主最得人心。」

  傅成江看人群還在喧鬧,便站了起來。「咳!咳!」他清了兩聲喉嚨,舉起手來。「各位。」一出聲,各門各派便安靜下來。

  傅成江朗聲說道:「今日得見武林同道共赴盛會,老朽深感欣慰。盟主大選,用意是要拔擢人才,團結各門,為此,我要推舉一人出來參與比試。」聽到這句話,人群隱然躁動。

  傅成江一笑,再說道:「那人就是端木谷。」隨即將端木谷拉了起來。

  聞言,端木谷和柳素顏都是一愣,先前傅成江并沒有和他們說過這件事情。柳素顏在端木谷耳邊悄悄地說:「咱們被設計了。」

  端木谷看了柳素顏一眼,再望向傅成江。柳素顏又附在他耳根低語:「你甭看盟主了,盟主必然會告訴你,要藉助你的武功,利用比試之時,擒扣住蕭香女,以免她乘亂脫逃。」

  端木谷低聲說道:「素顏,你覺得只是如此嗎?」

  柳素顏聳肩。「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傅成江看著端木谷,果然說了那句話。「擒扣住蕭香女的事情,就有勞端木大俠了。」

  端木谷點頭,眼前也只能先配合傅成江了。

  傅成江滿意地笑出,對人群說道:「如果各位同道沒有意見的話,老朽便要宣布讓端木谷參賽了。」

  一聽這話,人群之間更是嘩然,終於「青城派」當中,有人出聲說話。「端木大俠俠義過人,我等盡皆佩服,可是端木大俠突然參賽實在與規定不合。」

  「是啊!」「華山派」的人憤憤不平地起身應和。「我們這些人都是經過一層層的比試才能參與今天的盛會,他端木谷就算不是阿貓阿狗,也不能如此輕率就讓他參加吧。」

  「是啊,是啊!」人群中紛紛傳出附和的聲音。

  柳素顏一聽到他們,提到那什?阿貓阿狗的說法,氣得雙手握拳,她霍地起身,朗聲說道:「各位如此附和,恐怕不是因為端木谷不夠能耐,而是因為他太有能耐了吧。」

  「丫頭,你這話是什?意思?」有人心虛地大喊。

  「哼!」柳素顏冷嗤一聲。「江湖上誰都知道『覺天門』在追殺端木谷和我,不過,我們倆至今毫發未傷。我倒是想請問,有誰有這自信,能躲過『覺天門』近半年的追殺?若有人敢說這話,我第一個勸端木退賽,省得在各位英雄面前出丑,貽笑大方。」

  聽她這?說,人群之間面面相覷,還真沒一個人敢舉手說話。

  眾人靜悄了半晌,一道好聽的聲音軟軟地穿出。「柳姑娘又不是參加比試的人,不知道怎?會有資格說話呢?」

  所有人目光轉向聲音的出處,那是從轎子里面傳出來的。說話的人正是蕭香女。她三言兩語便堵住了柳素顏。

  眾人的眼光再射向柳素顏身上。柳素顏咬緊了牙,這是江湖規矩,她想辯駁也因為分量不夠,難以開口。

  端木谷握住了柳素顏的手,正要說話時,傅成江先開口了。

  他笑笑地說:「蕭門主所言甚是,不過柳姑娘說的話,卻也未必沒有道理。老朽也以為,不滿端木大俠出來比試的人,不妨就先出來過招。」

  連傅成江都這樣說了,還有誰好出來單挑,不過不滿的聲音并未因此壓下。一名道士站出來,他乃「武當派」第一好手,這次比試也未必無望,他先對盟主施禮,爾後說道:「對於端木大俠的本事,我等絕無意見,只是多年來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不是經過層層比試脫穎而出的人,也必須是曾當過,或是現任為一派之尊者,才可參加這最後一場的比試。端木大俠的資格,實在是值得爭議。」

  傅成江再度笑起。「松崗子所言甚是,這點老朽也有考量。剛剛沒有說出,是怕端木大俠推辭。」

  端木谷察覺不對,劍眉飛揚了起來,柳素顏握著他的手說道:「靜觀其變,順其而變。」兩人其實都已經猜出傅成江的意圖。

  傅成江凝看著端木谷。「端木大俠,記得老朽曾經和你說過。老朽已經年邁無力,江湖之事,無心再管,無力再顧。老朽願將自身的『江南幫』當著各路英雄面前,轉交大俠掌門。」

  此話一出,群雄俱是大愕,沒人料出情勢有此變化,而傅成江有這層算計。

  形勢逼人,端木谷當著眾人面前,是絕無理由推辭,這一推辭便是不賣傅成江面子。不過,傅成江說得辭誠意切,確實是真心要將「江南幫」交托給端木谷。

  端木谷只得一笑。「盟主這樣的人才,若是退出江湖,實在是武林一憾。」他本是不願、不想、不求。不過就同柳素顏的說法一樣,既然情勢使然,他就靜觀其變吧。

  傅成江聽得出來,那句話里還是隱了几分的不快。他抱拳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老朽如日薄西山,大俠卻是如日中天。只有將『江南幫』交付大俠,老朽才能安心退出江湖。」

  見端木谷不再推辭,傅成江朗聲說道:「這『江南幫』不是小門小派,總有資格參加比試了吧。」

  語罷,他忽然又轉向柳素顏,笑道:「柳姑娘,我與你一見如故。老朽多年來的同道朋友都在這里,想藉這機會,收你為義女,不知你可願意?」

  這種做法給足了柳素顏面子,也是昭告群雄,以後柳素顏就是他的義女。這話一出後,柳素顏在江湖上已然有了一席之地。

  柳素顏這樣受他呵疼,大感不安。「盟主這樣抬舉,素顏實在受寵若驚。」

  宋衍山看傅成江態度這樣堅決,心中益發覺得不安,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向蕭香女望去,無奈兩人隔得太遠,他看不到蕭香女的神情,只得私下派人和傅成江底下人接觸。底下人捎來消息,要他稍安勿躁。

  宋衍山自己掂量情勢,挺身說道:「柳姑娘,可惜彤兒不在,否則你二人就可結為姊妹了。」他決定在這時候,先攀住傅成江示好才是。

  傅成江對他一笑。「是可惜了。」

  柳素顏一想,傅成江遭喪女之痛,確實需要人安慰,便跪下來喊道:「爹爹在上,受女兒一拜。」

  傅成江朗聲笑出,眾人看這情形,只得跟著拍手稱好,一時之間,賀喜盟主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

  一片稱好的聲音之中,只有一人沈沈嘆息。她一嘆息,她底下的人也跟著嘆息,聽到這樣突兀的嘆息聲,眾人很自然靜了聲音。

  蕭香女微拈一抹笑,冷冷地說道:「盟主的立場應該超然公正才是。不過,這里不是盟主的女婿、盟主的義女,便是盟主親授的掌門人。這比試還未比,就讓人覺得先偏了。」

  她說話的聲音依然細軟,只是其中的力道讓人難以忽視。

  傅成江依然面不改色。「蕭門主這話,恐怕是因為和端木大俠有私怨未了,才這樣說的吧。」

  蕭香女也不是省油的燈,淡淡帶過。「盟主若非有私心,蕭香女怎?會提這私怨呢?」

  武林大會還未展開,彼此之間早已經是你來我住,招招精彩了。

  姜畢竟是老的辣,傅成江從容地說:「所有的比試,均是公開於眾,老朽縱有私心,也是無力翻天覆地,否則便是把眾位英雄看作是可欺的孩兒了。」

  蕭香女心中當然是將這些人視為幼童稚子,可是悶吃一記,卻也不能說出口。

  傅成江又說:「蕭門主與端木大俠有何私怨,老朽不管,也不插手。等一會兒門主要有本事,輕取端木大俠,也可一了私怨。」

  「好。」蕭香女又道。「盟主既然這樣說,等會兒蕭香女傷了端木谷也請盟主勿怨。」

  「這是自然。」傅成江見蕭香女已無異議,便宣告比賽開始。

  比賽的場次是由抽簽決定,几場下來,脫穎而出的人選和之前所有人的猜測大致相符。成為端木谷、蕭香女、宋衍山三人爭霸的局面。

  由於蕭香女勝戰最多,所以端木谷和宋衍山兩人對決之後,贏的人便可再與蕭香女一決。

  這兩場比試事關重大,所以休息了一天,才又開始比賽。

  宋衍山昨晚秘密去找傅成江,得到的答案,是叫他放心。因此今天比試一開始,他便有了輕敵的意態。

  哪里知道端木谷出手一樣沈穩有力,宋衍山一開始就落了下風。宋衍山見情勢不對,斂收輕敵之意,哪知道端木谷的劍招愈見凌厲,宋衍山心下駭然。端木谷面上凝霜,劍鋒帶寒,氣勢萬鈞,逼壓得宋衍山喘息不過。

  比起端木谷終日陷在危難之中,他的日子過得太過安逸,劍法雖然好看,卻少了力道,只聽得咚一聲,他手上一麻,劍飛射出去。

  「承讓。」端木谷收劍,面無表情。

  宋衍山愣愣地站著,直到傅成江喚他下場,他才轉回神思。

  「爹!」宋衍山不敢相信地看著傅成江。

  傅成江一笑,把他安在旁邊坐著,在他耳邊說道:「你等著看就是了,你是我女婿,難道我會虧待你不成?」

  說完,傅成江便宣布道:「這場比賽端木谷獲勝,半個時辰後,由端木谷和蕭香女對決。」

  蕭香女看著宋衍山的目光,流露出輕蔑之意。都怪他不濟事,才害得她要親自上陣。之後,她收心凝神,調息了半個時辰。

  這場比試關系盟主之爭,眾人皆是屏息以待,全場鴉雀無聲。

  端木谷要上場前,柳素顏握了他的手,示意他小心應敵。

  蕭香女抽出軟綢,揚成飛鞭,狠對著端木谷而來,哪里知道端木谷這次的身形不再沈穩,反而是變換無蹤,在閃躲她當中,總還似有若無地靠近她。每每兩人一閃即過的相接中,端木谷的嘴角眼梢,都會逸出一抹戲謔輕佻。

  蕭香女攻擊的軟綢,軟化為撩人眼目的彩帶,一圈圈幻出成纏絞,將兩人旋成暖昧的相近。

  兩人這樣的相貼,蕭香女身上的香氣變得迷亂。

  端木谷在她耳旁低聲說道:「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

  蕭香女心神一蕩,眼神閃出一絲的迷醉。

  端木谷一笑。「我決定改變說法,你的功夫這?好,至少要五十歲。」

  蕭香女一怔,手上的軟綢已被利劍割成飛散的碎片。端木谷的劍冷冷地架在她的頸上。

  「端木谷勝。」傅成江的聲音揚起。

  四下正要響起歡呼的聲音,蕭香女冷冷地說:「這人沒有資格做盟主。」

  柳素顏橫出,插起腰來。「你別輸了,不服氣。」

  蕭香女看著她,面露同情。「妹子,可憐你不知道他的為人,一直叫他給騙了。這人心朮不正,曾企圖要非禮我。」

  此話一出,四下躁動再起。不管蕭香女在江湖上是否受到爭議,她看來確實是楚楚可憐,說起話來,很能博得別人的信任和同情。

  蕭香女匿下得意的笑容,轉對傅成江。「盟主,像他這樣的人,若要繼承你『江南幫』,蕭香女是無話可說,不過要統御武林,就不適合了吧。」

  「哼!」傅成江冷笑一聲。「你以為憑你的話,就可以瞞天過海、只手遮天了嗎?」他從懷里抽出密函。「你自己做的丑事,需要我當眾宣讀嗎?」

  「這是怎?回事?」群眾開始鼓噪,連「覺天門」的人,也是驚訝不已。

  傅成江對著群眾說道:「這是仲孫子臨死之前,交給端木谷的密函。信中提及宋衍山與蕭香女,因覬覦盟主寶座,聯手設計九大門派的人;且宋衍山色迷心竅,毒害了我的女兒傅彤。」

  「胡說,胡說,這全是胡說!」宋衍山臉色大變,急得起身。他一起身,旁人便將劍架在他身上。

  蕭香女雖是驚愕,猶強自沈住氣。「這什?密函,這種東西任何人都能捏造誣告,盟主未經查明,就要信以為真嗎?」

  柳素顏看著她。「這封信至少有一件事情是對的。那就是真的傅彤早就死了,而宋衍山身邊的宋夫人,是由你底下的人假扮成的。」

  「你要證據嗎?」傅成江拍手一擊,後面轉出一男一女,男的是「正義山莊」副管事。他架了一個女的出來,那女人赫然是傅彤。

  柳素顏向前一跨,撕開那女子的臉皮,露出另外一張年輕的臉。「這人叫梅香,是你手底下的人。」

  梅香一見蕭香女,便跪了下來。「門主救我。」

  宋衍山一看事跡敗露,急道:「都是她們兩個女人做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蕭香女冷冷地從宋衍山身上轉回視線。這男人,真是沒用!

  柳素顏巧笑。「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地查,不過,眼下這條罪,你賴都賴不掉吧!」

  傅成江一聲令下。「押走他們兩人。」爾後宣布。「老朽年邁,決心退出江湖,以後江湖上的各項事務,就由端木谷裁奪。」

  「盟主萬歲,盟主萬歲!」群眾開始歡呼。

  端木谷在淹沒的歡呼聲中,尋找柳素顏的表情。

  柳素顏一笑,看到她的笑,端木谷終於展顏。

  江湖險惡丑陋,只有她的真情,是他的依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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