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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琪】來自惡魔的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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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19: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米琪 - 來自惡魔的你

她不是對愛情不抱有幻想,就是嘗試過才知道那只是妄想。
曾經,她與帝國集團總裁金世傑也是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
在他的熱烈追求下,她仿佛著了魔似的將心全掏給了他,
豈料他真是個惡魔!魅惑了她的心,又狠狠將她拋棄,
家中破產讓她失去愛情和雙親,幸好,她還有個寶貝……
想不到四年過去,兩人竟意外成為鄰居?!
她得想辦法掩飾,即使小寶貝來自於他,他也沒資格認!
他向來只會嚇哭孩子,可新搬來的小鄰居怎會如此親近他?
但更令他驚訝的是,這孩子的媽媽竟是他前未婚妻楊以諾!
當年她一聲不響就改嫁,如今孩子都已這麼大,
他們早已是過去式,但他卻無法不恨她。
因為她,他凍結了自己的心,從此冷心也無情,
可見了她,一怒火攻心,連冰封的心也逐漸消融,
有人說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荒謬!他……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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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19: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莊嚴神聖的聖玫瑰教堂裡正舉行著一場世紀婚禮,男女雙方的來頭都不小。

    男方是帝國集團的繼承人金世傑,二十七歲,身高一八六的他擁有矯健的體格和俊逸的外型,個性沉穩內斂,畢業於哈佛商學院。

    帝國集團旗下經營連鎖旅館和連鎖百貨,財力雄厚,婚禮之後金世傑便將接任集團總裁,論身份背景他絕對稱得上是天之驕子。

    而女方叫林晶玉,和金世傑同年紀,是妝彩國際公司董事長的二女兒,外型姣美動人,為留法的鋼琴家。

    妝彩國際公司乃是東南亞最大的化妝品代理商,理所當然的從小到大旁人皆對林晶玉呵護備至,是個集萬千嬌寵於一身的公主。

    外界看這光鮮亮麗的婚姻,儼然是王子和公主的結合,完美到教人感到不真實,當然也就不難猜到這是兩個集團為了彼此利益而促成的企業聯姻。畢竟帝國集團擁有連鎖百貨這個銷售平台,妝彩國際公司掌握各大化妝品牌的代理權,兩家公司合作後將更加無往不利,等於吃定市場大餅,無人能搶奪。

    尤其兩人突然閃婚,毫無感情基礎可言,而且眾所周知,金世傑在三個月前才遭到“前未婚妻”楊以諾悔婚——

    楊以諾是寶萊紡織公司董事長唯一的獨生女,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她在高中畢業那年的暑假到哈佛游學時遇到金世傑。

    當時金世傑已是應屆畢業生,兩人在一場華人學生主辦的聚會中認識了彼此,金世傑立刻就喜歡上青澀可人、氣質清新脫俗的楊以諾。

    相繼回國後,楊以諾進了F大讀服裝設計,金世傑則接任家族企業的副總經理一職。他旋即對楊以諾展開熱烈追求,兩人陷入熱戀,並在雙方父母的同意和祝福下訂婚,計劃等楊以諾大學畢業後就結婚。

    在相戀的四年中,金世傑對楊以諾疼愛有加、深愛至極,楊以諾也很依賴金世傑,一顆芳心全系在他的身上,小兩口甜甜蜜蜜,總是形影不離,甚至有了親密關系。

    當時外界十分看好這段戀情,公認他們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畢竟他們不只外貌相配,連家世背景也很匹配。

    但萬萬沒想到,楊以諾大學畢業時,她竟然悔婚了!

    事發當時,金世傑正好外派到法國的旅館半年,人並不在台灣,就在他即將回台前,他偶然看見網絡新聞,得知楊以諾家的寶萊紡織無預警爆發財務危機,但這竟已是一星期前的事了。

    他震驚不已,心想如此重大的事,楊以諾為何沒有告訴他?他心急地想聯絡上她,沒想到她竟毫無響應。

    他只好先請父母到她家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並代以轉告他會盡快趕回台灣。

    可當他回到台灣,父母竟交還給他當初和楊以諾訂婚的白金婚戒,並對他說︰“楊以諾悔婚了,她說她已經有了別人,好像是個金主幫了她家很大的忙,她決定和那人在一起,不嫁給你了。”

    “什麼?”他難以置信,決定當面找楊以諾求證,但當他趕到楊家,楊家早已人去樓空。

    楊以諾和她的家人無聲無息地消失,音訊全無,連台灣的親朋好友也不知她的去向。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金世傑痛心刻骨,他跑遍了任何楊以諾可能去的地方打探她的消息,包括已經易主的寶萊紡織,但他始終找不到她。

    他無法相信他深愛的女人竟會在他離開台灣的這半年間就移情別戀,甚至還不告而別,消聲匿跡,就連手機號碼也換了。

    他萬萬沒想到她是這麼絕情的女人!他真想知道那個男人究竟是誰?那個人是不是除了提供金援,還提供溫暖的懷抱安慰了她?她就那麼愛他嗎?

    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公開露面,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就是這場婚禮,但他那英俊非凡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新婚的喜悅。

    於是有人猜測,金世傑會突然閃電結婚,其實是為了報復前未婚妻楊以諾的移情別戀,想要證明即使沒有她,他還是過得很好,可以娶個門當戶對的嬌妻共度一生,甚至可以透過這場企業聯姻,讓雙方的事業都更上層樓。

    “林晶玉,你願意嫁給金世傑為妻,無論生老病死,一生彼此相互扶持、不離不棄嗎?”

    福證婚禮的牧師問著聖壇下嬌艷欲滴的新娘。

    “我願意。”林晶玉嬌羞回答。

    雖然是企業聯姻,但她心裡其實挺喜歡金世傑的,她希望婚後可以跟他慢慢培養感情,共同創造美滿的婚姻生活。

    牧師轉頭改問新郎。“金世傑,你願意娶林晶玉為妻,無論生老病死,一生彼此相互扶持、不離不棄嗎?”

    金世傑英挺的身影佇立在聖壇前,俊臉如同惡魔般冷峻,犀利的雙目閃過一絲不為人所見的苦澀,有型的唇更是緊抿著。

    他實在說不出口,為何身旁的人不是他深愛的楊以諾,而是一個和他毫無感情的女人?

    其實外界的猜測都沒有錯,這是一場以兩家公司利益為考慮的企業聯姻,也是他對楊以諾不告而別最終極的報復!

    他對楊以諾的愛已從傷痛,焦慮,沉郁,轉為痛恨至極!

    起初,他瘋狂找尋她,朝思暮想、殷殷企盼她會突然出現,可她卻像空氣般消失在他的生命裡,他的人生如同突然被抽空了般痛苦難當。

    他茶飯不思,彷佛生命失去了目標,加上無數個煎熬且無法成眠的深夜,他整整一個月陷入了嚴重的自暴自棄……

    他曾經獨自一人在海邊喝著悶酒,回憶他們相愛的過往,那一幕幕幸福的影像不停在他心頭縈回,最後卻只留下心碎,隨著他的淚紛飛。

    翌日清醒後,他發現自己變得頹廢、沮喪又潦倒,這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她竟狠心地背叛他,讓他看起來像個瘋子、傻子!

    他取下了手指上和她同款的訂婚戒,狠狠拋向大海,看戒指淹沒在海潮中……

    他的愛也隨之被掩埋。

    他發誓他的生命裡將不再有愛,往後更不會相信任何女人的承諾。

    但他怎可不懲罰她的無情?

    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心裡不再有她,她不值得他愛,她永遠都沒有機會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金世傑先生。”牧師見他沉默不語,低咳了一聲,提醒他。

    “是的,我願意。”金世傑不帶感情的說了。

    “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看著金世傑機械式的完成儀式,牧師緊接著說:“在上帝和眾人的祝福及見證下,你們已正式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他冰冷的唇吻上新娘陌生的唇。

    此刻,在他心底只剩下這唯一的念頭——

    “楊以諾,你不再是我的,我也不再是你的,從今以後我們各自嫁娶,互不相干!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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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0:0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四年後,台北——

    春天,風和日麗的周休二日上午時分。

    “沙發擺在客廳的中央,地毯再鋪上就可以了,頂樓的休閑椅也幫我搬上去。”楊以諾指揮工人將最後一批家具搬進了新居。

    “是。”工人們一一按照她所說的擺放物品。

    二十七歲的楊以諾已是上海知名服裝及家飾品牌的設計師,可說小有成就。

    她蓄著一頭波浪長鬈發,如畫的眼眉流露著一抹從容和自信,豐盈的唇略帶微笑,給人親切的感覺。骨架纖細的她,穿上自己設計的白色春裝,本身就是品牌的最佳代言人,加上她介於成熟女子和少女之間的氣質,天生的魅力總讓人想多看她一眼。

    而她買下的這座位在淡海小區、五層樓嶄新雙並別墅,是她的好友發哥先在網絡上找到的。

    發哥本名柯鴻華,華的發音類似“發”,所以大家都叫他發哥。

    他大她十歲,是她二嬸的侄子,傳說中的富二代,專長是投資,四年前就是發哥出手買下瀕臨倒閉的寶萊紡織才救了她一命。

    這些年來她雖人在上海,他也時常跟她聯系,甚至到上海時都會找她一起喝茶吃飯,因此她一直都將他當成自己的大哥。

    最近發哥計劃以自家生產的布料,推出一系列服裝和家飾,想要借重她的長才,聘請她回台灣,到寶萊紡織擔任首席設計師。

    發哥對她猶有再造之恩,她很樂意相挺,爽快地答應了,但她回來台灣總是得有個落腳處,發哥便熱心的幫她物色房子。

    當發哥跟她說這個巴洛克式建築的小區占地寬廣、景觀又有多美時,她立刻上網看了一下實景拍攝,發現從屋子的客廳望出去就是碧草如茵的大庭院,圍牆外還可以看見海面波光如鑽石般閃動。

    由於是雙並式建築,最頂樓的大陽台是兩戶相連,但可以眺望悠悠海景,這對身為服裝設計師的她而言或許可以發掘出更多靈感。

    而且這裡遠離塵囂,還有保全管理出入口並負責小區巡邏,可說是完美的居住環境。這是她離開台灣四年後,第一次回來定居,買房當然要慎選嘍!

    除了喜愛這裡的風景與環境外,安全也是一大考慮,她打算讓四歲的兒子桐桐先熟悉環境後再去上幼兒園,若是她白天到公司上班,把桐桐交給保母小梅帶,就算只有兩人在家,她也比較放心。

    這些年,她一直待在上海工作,因為在四年前,台灣曾是她的傷心地……

    當年,她父親經營的寶萊紡織一夕之間陷入財務危機,父親因此一病不起,更被突發的猛爆性肝炎給帶走,留下大學剛畢業的她和不曾處理過公司事務的媽媽面對公司即將倒閉的窘況。

    她和媽媽除了得應付銀行天天追三點半,處理著最惡劣的財務狀況,還得承受金家退婚的無情打擊——

    她剛從F大畢業,本來計劃等未婚夫金世傑回國後就准備結婚,一輩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她深深地愛著他、信賴著他,他們是彼此的初戀,也都很珍惜對方。

    但婚禮還沒開始籌備,現實就已粉碎了童話。

    當她家境陷入艱困之際,她曾想告訴金世傑,但他手機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透過電子郵件寄信也不見他回復,她甚至直接打電話到他法國的辦公室,可他的秘書總說他在忙,即使她留了話,他也從來沒有回撥給她,她用盡各種方式想聯絡上他,對方卻全然沒有回音。

    而他的父母竟在那時上門要求退婚,因為他們認為楊家已經沒落,雙方門不當戶不對,金家不願受到楊家的債務拖累,他們未來的媳婦必須是可以令金家如虎添翼的女子。

    “世傑……為什麼不回國後再自己來跟我提退婚的事?就算他不要我這個未婚妻,也應該當面跟我說一聲才對。”她猶記得當她苦澀地問出這句話時,還不忘提醒自己不要表現出內心的脆弱。

    當時她的心痛楚難當,好想立刻見到遠在法國的金世傑,當面問他為什麼突然不要她?

    他們的愛情難道禁不起考驗嗎?

    她實在難以相信他會在她家陷入危機時,突然決定退婚,他們兩人在一起那麼久,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種勢利眼的人。

    “這種事他也不想當面跟你說,因為……”金世傑的父親金哲輔欲言又止,面有難色。

    金哲輔平時總是身穿三件式西裝、戴著金邊眼鏡,一派成功商人的精銳氣勢,難得見他支吾其詞。

    “因為什麼?”她想弄明白。

    “世傑他分身乏術啊!不瞞你說,我們帝國集團和妝彩公司從一年前就在談合作案了,日前已經敲定要長期合作,剛好妝彩公司的林晶玉小姐人在法國,世傑這些日子都在和她培養默契呢!老實說,我們是覺得林小姐和世傑很相配,所以趁這機會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們世傑,讓他有更好的選擇。”溫賢淑回答道。

    溫賢淑是金世傑的母親,她穿著高領長衫、長窄裙,包包頭梳得一絲不苟,坐椅子只坐三分之一,貴婦的優雅姿態和氣質自然流露,但眼眉間的不耐也很明顯。

    “什麼?不可能。”她實在難以形容心裡的震撼,更難以相信她深愛的男人有一天會為了別的女人背棄她,而且是在她最需要他支持鼓勵的時候。

    “這是前兩天林小姐和世傑一起吃飯時的合照,你看了就會明白了。”溫賢淑拿出手機,打開照片,拿給楊以諾看。

    楊以諾見到手機裡的林晶玉和金世傑坐得好近,臉上滿是甜蜜的笑容,她的心頓時化為碎片,墜落在漆黑的深谷裡……

    “以諾啊,其實世傑也認為能娶到林小姐,對他及公司未來發展都有極大的幫助,你知道妝彩公司和帝國集團要是能夠連手,那就是獨家獲利了,他自己不好跟你說,才由我們出面,請你別再找他了,那只會對他造成困擾。你也知道,以你家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婚嫁,但我們可不能繼續空等下去,何況世傑都二十七歲了,他為了等你大學畢業都已經等了四年,一個人有幾個四年好等呢?他知道自己必須以事業為重,我們也希望他快點成家立業,好的姻緣是可遇不可求的呢!你就行行好,別再拖累他,放了他吧!”溫賢淑好言好語的想勸退她。

    “當初訂婚的禮品我們不會要求你退回的,你放心。”金哲輔接口道。

    一瞬間,她的心揪疼到讓她無法發出聲音,就怕一出聲,她會脆弱地在他們面前哭出來。

    她從沒想過,原來金世傑是那麼市儈的人,原來他是故意不回信,故意不接她電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不要她了……

    她對他失望透了,也很心寒。

    “不,既然退婚了就全拿回去,我一樣也不會要。”她聽到自己微弱卻堅決的對他們說,並當場取下手指上的白金戒指放到桌上還給金家。

    “對,我們一樣也不會要,你們拿回去,趕快走,我女兒容不得你們這樣隨便糟蹋她,我們也不需要你們這種親家。”她的母親梁秀月在一旁倒是氣哭了,握著她的手,為她感到不值。

    楊以諾心底十分自責,她不想讓媽媽跟著她難過,父親去世、公司面臨倒閉,現在她又無故遭到退婚,對媽媽來說絕對是加倍的打擊,但媽媽還是心疼她,甚至護著她。

    她看著媽媽抹去淚水,堅定地起身走到客房,拿出當初訂婚時的聘禮,全數奉還。

    “那就這樣了。”金哲輔見事情有了結果,立刻起身,要隨行的司機提走那些聘禮。

    溫賢淑則拿走那枚訂婚戒指,夫妻倆從容離去。

    人走了,客廳空了,突來的寂靜讓楊以諾悲從中來。

    “哭吧!哭一場會好一點。”母親梁秀月坐到她身旁,摟著她溫柔地安慰。

    “媽!我有做錯什麼嗎?怎麼會這樣?我實在不敢相信世傑是這種人,我以為我們彼此相愛,都在一起四年多了,他怎麼會突然愛上別人,而我竟然成了他的絆腳石……”她的眼淚終於潰堤,她倒在母親懷裡,哭喊出遭金世傑悔婚的悲傷和羞辱。

    “以諾,時間不能證明什麼,既然金世傑不守承諾,勢利又無情,根本也不值得你留戀。”梁秀月安慰著,又氣又替她心疼,最後母女倆抱在一起痛哭。

    在她人生最悲痛的時候,她不只得決定自己未來的出路,也得決定如何處理父親留下的寶萊紡織。

    她沒時間流淚,無論如何她要堅強起來,她絕不會忘記今天金家帶給她的羞辱,有朝一日她要金家對她刮目相看!

    她換了手機號碼,並打算從此忘了金世傑。

    隔天,她的二叔楊廣宏正好從大陸趕回台灣。

    二叔是她父親的親兄弟,在大陸經營制衣廠,早在得知她父親公司財務困難時,就已經積極地幫忙找尋願意接手寶萊紡織的人,後來父親突然病逝,二叔便專程趕回台灣幫忙處理後事。

    當二叔協助她處理完父親的後事,便和二嬸的侄子柯鴻華——也就是發哥,取得了聯系,發哥表示願意買下紡織廠。

    短短半個月內,父親安葬了,房子和公司全賣掉了,債務得以清償,但她也已是身無分文,一無所有了。

    “以諾,到上海來發展吧!你專長是服裝設計,二叔可以在生產線、通路還有資金上幫助你,等你以後賺到錢再還我就行了。”楊廣宏建議。

    “我去。”她當時正想遠離台灣,不想繼續陷在被金世傑背叛的陰霾中,因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之後便和媽媽一起搬到上海,租了間公寓當住家和工作室,開始埋首工作。

    她創立了自有品牌,設計的時裝及家飾商品,推出後極受市場歡迎。

    但兩個月後,她一度因過度疲勞昏倒送醫院,檢查後才發現她竟已懷孕五個月了。

    她以為是自己心情不佳所以月信才遲遲不來,原來是懷了金世傑的孩子,照時間推算,她懷孕的日子應該是在金世傑出發到法國的前一天。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

    “拿掉吧!以後你若遇到喜歡的人,這孩子會是累贅,若生下了,金世傑又不會認賬,不管怎麼想,對你或對寶寶都不好,不如不要了。”母親梁秀月握著她的手,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不忍她被羞辱還懷了金家的骨肉,從多方面為她著想。

    “媽,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寶寶也不需要金世傑承認,我只想留住肚子裡的孩子,他總是生命,不能不要,我相信我養得起這孩子。”她冰涼的淚順著蒼白的臉滑到枕頭上,她根本不想讓金世傑知道她懷有寶寶,他既然不要她,就沒有資格要這孩子。

    她已經不愛金世傑了。

    她恨透他了。

    “哎!這……要是你真拿定主意的話,就由你吧,我能說什麼呢?就像你說的,寶寶總是個生命。”母親不再阻止她。

就這樣,她留下了腹中的寶寶,一邊養胎,一邊工作,直到順利生下小男嬰。

    她為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楊少桐,小名“桐桐”。

    如今桐桐已經四歲,正是活潑好動、好奇心旺盛的年紀,而她的事業也很成功,讓她存了一筆錢。唯一的遺憾是母親後來發現罹患了癌症末期,已在去年辭世,留下她和桐桐相依為命。

    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她早已成長,也學會獨立,她有信心,這次和發哥的合作一定能成功。

    接下來她不但會舉辦夏季服裝及家飾發表會,還會在北中南各找一個據點設立品牌專櫃,她得先把新居打理好,讓桐桐有個舒適的家,她也好安心工作去。

    “以諾姐,你有看見桐桐嗎?我剛剛把桐桐留在二樓房裡,才離開一會兒下樓來拿牛奶,上樓就沒見到他了。”專職的保母小梅慌張地跑來告訴她。

    “什麼?我沒看見桐桐下樓來啊!而且工人剛走,大門是關著的,快去別的房間找找看。”楊以諾心慌了下,但她立刻鎮定地判斷桐桐並沒有跑出家門,趕緊上樓找尋,揚聲問:“桐桐你在哪裡?”

    保母小梅也跟著快步上樓,分頭去找孩子。

    #

    這時,在頂樓的陽台上,出現了一抹可愛的小小身影。

    桐桐穿著牛仔吊帶褲,一臉好奇地在陽台的圍牆前跳啊跳。

    他聽媽咪說在這裡可以看到大海,他很想看看,就趁著保母小梅不在,一個人溜了上來,幸好門沒關,他一推就開了。

    可是他太小了,這牆比他還高,他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他掃興地看了看四周,雙眼再度發亮,他發現陽台好大,有漂亮的花園,隔壁相連的陽台上有位看起來很帥的“叔叔”躺在休閑椅上看書。

    “叔叔,那牆外面真的可以看到大海嗎?”桐桐跑向那叔叔,好奇地問。

    “你說什麼?”金世傑挪開眼前的書,冷淡地睨了身畔的小男孩一眼。

    剛才他就發現男孩在圍牆旁跳動的樣子,沒想到他長得這麼可愛,嘟嘟的小嘴、圓滾滾的大眼睛,很像電視廣告上的小童星。

    他覺得這孩子好像有點眼熟,像在哪兒見過……

    但這怎麼可能,在他的世界裡很難遇見小孩,唯一見過的是他表弟的孩子,那孩子光是看著他就放聲大哭了。

    他長得很恐怖嗎?

    外傳他是個惡魔總裁,對任何人都冷漠無情,做任何事都不講情面,但他發誓他並沒有對那小孩做什麼,只是四目相接,那小孩就一臉驚嚇的哭了。

    他對小孩的哭聲感到不耐煩,反正他沒有興趣,甚至討厭小孩,也就懶得研究他在哭什麼。

    不過眼前這孩子,難道不怕他嗎?

    想必他就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之一。

    難得的周休二日,一早卻聽見隔壁在搬東西,挺吵人的,因此他到陽台上來想圖個清靜,沒想到才安靜一會兒,就見工人把休閑椅搬上來,離開時門只是半掩著沒關,而這小孩就出現了。

    “我媽咪說在陽台上可以看見大海,你見過嗎?”桐桐彎起小嘴笑了笑,指著圍牆外再問一次。

    “噢。”金世傑冷淡地吐出這個字,盯著小孩醉人的笑臉,目光居然難以從他逗人的表情上移開。

    他終於知道他在牆邊跳是因為他想看海,平常若有人問這種問題他會覺得很蠢,但問這問題的是個小孩,他還真不知要怎麼回答,就算回答“見過”他也會覺得自己很驢。

    他並不擅長和小孩打交道。

    “你沒見過大海?”金世傑放下手中的書問他。

    “有呵!上海旁邊就是海嘍,但我想看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桐桐想了想,聳聳小小的肩說。

    “上海?你住上海?”金世傑納悶著他怎麼會說出這地名,是真懂還是假懂?

    “嗯!我從那裡搬來這裡,搭飛機來的。”桐桐根據自己的經驗,老實地告訴這叔叔。

    “你幾歲了?”金世傑問。

    “我已經四歲了哦!”桐桐說。

    金世傑這才知道原來四歲的孩子是這般大小,而且他挺聰明的,表達能力也很清晰,讓他忍不住試著問他。“你不怕我嗎?”

    “你長得好帥哦!有什麼好怕的。”桐桐搖頭,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表情帶著崇拜,認真地說。

    “哦!”很帥?

    金世傑不禁牽動唇角一笑,若是大人這麼說他會當拍馬屁,但這孩子並沒有目的,也沒必要恭維他,這反而讓他覺得很有趣。

    他這一笑才驚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有多久?

    自從得知楊以諾悔婚的那一刻直到現在,他時常用工作麻痹自己,避免想起她。

    可惡,那女人不提也罷。

    “我抱你看大海吧!”話一出口金世傑也很驚訝,想不透自己怎麼會突然這麼熱心,但他已經說了就不能食言。

    他立起身,傾身抱起小男孩走向圍牆。

    “哇!看到了耶!好寬哦!我覺得這裡的海也很好看,而且叔叔你比我媽咪高,所以抱著我,我就變好高哦!原來我可以這麼高耶!我好喜歡抱高高的感覺哦!”桐桐童言童語的歡呼著,看著大海又看著抱他的叔叔,開心地拍著小手。

    “你爸爸沒抱過你嗎?”金世傑看著他天真又慧黠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抱孩子。

    這孩子有點柔軟,有點重,身上充滿奶香味,抱著他竟教他心頭漾起一股溫暖的感覺,奇怪的是他並不排斥。

    “爸爸是什麼?”桐桐嘟起紅紅的小嘴,歪著可愛的小臉看著他。

    “爸爸就是……爸爸。”金世傑答得有點卡,他不懂為何還得向這孩子費力地解釋?

    瞧這孩子的表情和眼神竟是疑惑的。

    不過他想有的孩子會昵稱爸爸為爸比或爹地之類的,也許這孩子也有自己習慣的叫法。

    “桐桐?天啊!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和你媽咪一直在找你,嚇壞我們了。”保母小梅心急如焚地大叫。

    她到處找不到桐桐,想說到頂樓來看看,沒想到桐桐真的在這兒,而且被一個高大的陌生男子抱在懷裡,但他應該是鄰居吧!

    不管如何,幸好她總算找到小孩了,否則她會自責死的。

    她從幼保科畢業就到上海工作,後來被同是台灣人的以諾姐相中,受雇照顧桐桐已有兩年之久,楊以諾給她的待遇很好,待她也像自家人,她實在不想讓她失望。

    聞言,金世傑和桐桐同時回頭,看到一臉慌張的小梅正朝他們走來。

    “不好了。”桐桐局促的低呼,心想他好像闖禍了,不然小梅怎麼會尖叫?

    每次他做錯事小梅都會這樣,但這次他是做了什麼?他得想想。

    “先生不好意思,我得抱桐桐回去了。”小梅邊喘息邊說,一走近才看清金世傑的長相,他鬼斧神工般的五官像明星一樣出色,她沒想到這位鄰居長得那麼帥氣。

    光是看著他,她就感到莫名的害羞,臉都紅了。

    “你是這孩子的誰?”金世傑問,把桐桐交給小梅。

    “我是保母,桐桐的媽咪也在找他。”小梅忍著害臊,抱過桐桐。

    金世傑點了點頭,看來這孩子是沒有經過許可就擅自偷跑上來的。

    “你叫桐桐是吧!最好乖乖待在屋裡別亂跑,免得讓大家擔心,還要到處找你,知道嗎?”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揉揉桐桐的小腦袋吩咐他,說完他才驚訝自己怎麼竟會這般的關心他呢?!

    “哦!”桐桐表情有點無辜,嘟起小嘴,終於知道自己大概是做錯什麼了,他不該上樓來,讓媽咪擔心。

    “先生,謝謝你。”小梅欠了欠身,便抱著桐桐離去。

    桐桐像趴趴熊般依偎在小梅懷裡,下巴抵在小梅肩上,朝金世傑揮揮小手,那種被抱高高的威風感覺還令他意猶未盡。

    但是除此之外,好像還有種很安全、很堅固,他很依戀卻又說不上來的感覺存在。

    他好想再體驗一次,去確認那是什麼哦!

    金世傑沒有揮手,他看著桐桐的小臉,那好像還想留在他懷裡的樣子,令他的心冷不防地像被敲了一下。

    很快的,桐桐的小小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陽台上通往隔壁的門被關上了,他隱約聽見上鎖的聲音。

    他坐回休閑椅上,心中糾結不已,他為什麼能感覺得到那孩子在想什麼?而那孩子的表情竟能觸動他的心。

    是他多心了吧!

    也許他曾是個熱情、有心、願意無條件付出的人,但自從楊以諾離開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跟著封閉了。

    該死的楊以諾,她改變了他的一切。

    她讓他渾身染上了霜雪,連心也隨之結凍,從此他對這個世界再也無法付出真情。他情願當一個無心無情的人,那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誰能讓他心碎。

    天知道,這些年來他絕口不提楊以諾,想方設法阻止自己去憶起她,但他心底的恨仍難以抹滅。

    有人說愛恨是一體的兩面,還恨著其實就表示還愛著,他才不信那種鬼話,恨就是恨,哪來的愛?

    沒有愛,再也沒有。

    金世傑拿起躺椅上的書,一臉剛冷的走進屋內,而就在他關上陽台門的時候,隔壁的門再度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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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0:2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楊以諾牽著桐桐,小梅手上端著一只竹籃,裡頭裝有楊以諾親手做的小餅干,三個人歡歡喜喜的走出陽台,要把餅干送給隔壁的帥氣叔叔。

    楊以諾聽了桐桐和小梅的轉述,得知那位叔叔親切地抱著桐桐看海,她覺得有必要謝謝這位好鄰居。

    “好像沒人耶?”楊以諾望向相連的陽台,隔壁的休閑椅上空空如也。

    “咦!他會不會是下樓了啊?剛剛明明在這裡的啊!”桐桐抽出被媽咪握著的小手,跑向休閑椅看了看,猜測道。

    “應該是。沒關系,你先和小梅去畫畫,待會兒媽咪下樓再把餅干送去他家吧!”楊以諾走向桐桐,傾下身輕聲細語的對他說。

    “哦!就只好醬了。”桐桐聽話的點頭,其實他比較想再見見那位叔叔,不想上畫畫課。

    “那我們下樓去嘍!”楊以諾牽起桐桐的小手說。

    桐桐順從的對媽咪笑了笑,下去二樓的書房跟小梅畫畫去了。

    楊以諾見桐桐專心地畫畫,她端著餅干籃子悄然退出書房,走到樓下客廳,此時佣人小青正在拖地。

    環顧新家,所有的家具都就定位了,以米色系為主調的大客廳充滿溫馨,她自己很滿意,幸好這些年她存下不少錢,加上和發哥合作的簽約金,讓她足以負擔這一切。

    她信步走向大門,在玄關換上鞋子,准備帶著餅干去拜訪鄰居。

    “叮當!”繞過院子,她站在鄰居門前的階梯上按了電鈴。

    等了一會兒,大門打開了。

    驀然間,錯愕在她美麗的雙眼裡凝聚,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英俊的男人,他英氣十足的濃眉、炯然有神的雙眼、寬而有型的唇一點也沒有變,只是多了男人成熟的魅力,她萬萬想不到前來應門的竟是當年拋棄她的前未婚夫——金世傑。

    天啊!怎麼會是他?

    他竟是她的……好鄰居?桐桐口中的親切叔叔?

    “你……”她無法叫出他的名字,許多被深深壓抑的感觸,心碎、痛楚、怨懟……還有曾經相戀的情景,那些她拚命遺忘的東西瞬間全浮上心頭,排山倒海襲來。

    金世傑也震撼著,犀利的雙眼幾要化成兩團火焰,難以置信按下他家電鈴的女人竟是她——楊以諾。

    她樣子沒什麼變,一如往昔的纖楚動人,眉眼間卻增添了些許成熟的女人味。

    但她的悔婚以及不告而別,那可惡至極的行徑教他一輩子也難忘。

    “楊以諾。”他從齒縫逼出了她的名字。

    在這一瞬間,時空像是凍結了。

    昔日的愛恨情仇在兩人的心底拉扯,彌漫在空氣中的種種情緒已到達臨界點。

    “你來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金世傑深沉地問道,冷鷙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過一回,他注意到她手中拿著一籃令人起疑的餅干。

    她是為當年的悔婚來道歉嗎?

    他心底的傷痕可不是區區一籃餅干就能撫平的!

    “我……”楊以諾臉突然脹紅了,雙手握緊手上的竹籃,他質問的模樣令她覺得好像是她自動送上門來倒貼他似的。

    她咬咬唇,不想面對他,也不想跟他說話,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才不想理他這個負心漢!

    既然倒霉做了鄰居,今後她出門都會戴上墨鏡,避免不小心看見他傷眼睛!

    “誰知道這裡住的是你,要是早知道我根本就不會搬來了。”她二話不說,後退一步想立即走人,卻忘了她身後是階梯。

    “啊!”她的腳踩在階梯的邊緣,驚呼之中往後跌去,手中的竹籃掉落,餅干撒了一地,而就在這瞬息之間,她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攔截住。

    金世傑彎下身子,單臂摟在她的腰間,及時解救了她,而她居然本能的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她詫異的瞥著他凜冽的俊臉,他也眯起眼睨著她。

    時間像是又再度靜止了。

    這是分離四年來,他們首度這麼貼近彼此,而且是以極曖昧的姿勢纏抱在一起。

    她的心又糗又混亂,小臉迅速脹紅,他近在眼前的堅實胸膛、逼近的熟悉氣息,還有臂膀穩健的力量,霎時喚醒了她對他的記憶——

    他們曾經甜蜜的擁抱過。

    可是過去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覺,如今卻隔著重重的簾幕,使她無法輕易向他靠近。

    當年他悔婚帶給她的羞辱,像道無形的傷痕還留在她心底。

    她還恨著他,而她從他冷冰冰的雙眼和漠然的表情中也能感受得到,他對她再也沒有感情。

    她急急放開自己的雙手,不再緊攀著他的脖子。

    下意識的看了看地上,她的雙腳就在階梯邊緣,距離底層還有五階。

    “放手。”她板著臉命令他,心卻失控的瘋狂跳動。

    “我要是放手,你立刻就會摔下去。”金世傑戲謔地說,目光冷然的瞪著懷裡的女人,她竟然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說,開口就是命令他?

    這女人就算不道謝,也該為當年違背誓言向他深深鞠躬道歉。

    但看來她根本毫無悔意也毫無歉意,那她到底是為何而來?不是來負荊請罪的嗎?

    他實在不該上前救她,應該看她出糗,她跌倒干他什麼事?對一個狠心的女人,他不該待她這麼好。

    “你不怕摔嗎?”他不懷好意地問。

    “你少在這裡假仁假義。”楊以諾嗤之以鼻,心雜亂又苦澀,他老早就不把她當一回事,還拋棄她另娶他人了,哪還會怕她跌倒?

    “你說什麼?”金世傑眯起雙眼,幾欲噴火的目光緊盯著她問。

    彷佛懲罰般,他就只是摟著她,讓她整個人懸在樓梯和他之間,沒有將她拉起。

    “放開我。”楊以諾使勁推開他,算准了距離站到下一層階梯後,立即隱住情緒站好,絲毫不透露心緒。

    金世傑瞥著她盛滿怒意的美麗雙眼,他的目光變得深不見底。無論他有多恨她,卻竟然還記得她曾是他的寶貝,他生命中的珍珠,他最疼惜的女孩……

    方才緊抱著她輕盈的身子,他想起過去兩人共有的幸福歲月,他們曾經裸裎相貼,彼此相愛,他甚至也想起了她天使般純淨無邪的美……那些沉睡在記憶裡的過往,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讓他不得不再提醒自己,那早已是過去的事了。

    “你到底來做什麼?”他沉聲問她,想解開心中的謎。

    “我……是來送餅干的,剛才我兒子說有個鄰居叔叔在陽台上抱他看海,我只是替他來答謝一下,誰知道會遇見你。”楊以諾心底雖又氣又惱,還是覺得把話說清楚,不要逃避比較好。

    “你說什麼?你就是新搬來的鄰居?那個小男孩是你的兒子?”金世傑愈聽眉頭愈是攥得死緊,心底一片嘩然。

    “沒錯。”楊以諾故作鎮定,避免自己眼神閃爍。

    她不希望金世傑看出她心底的想法,也不希望他察覺桐桐的身世。

    桐桐是她一個人的。

    “你真的嫁人了?嫁給誰?”金世傑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問。

    楊以諾怔住了,沒想到他以為她結婚了。

    不過難怪他會這麼想了,畢竟結婚生子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是事實非他所想。

    但當務之急,她只想求個全身而退,她順水推舟成全他的想法,好轉移他對桐桐身世的注意力,不讓他有懷疑的機會。

    “我嫁誰干你什麼事?”她唇上浮起一絲苦笑。

    金世傑的臉色從鐵青轉成赤紅,她說得沒錯,她嫁誰干他什麼事呢?

    他問得如此迫切好像他心裡還有她,這教他非常難堪。

    “你滾吧!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你。”他斥令她。

    “我才不想見到你。”楊以諾一個轉身,恨不得馬上就走。

    “慢著。”金世傑扯住她,指著一地的餅干說:“把這收拾好,我不喜歡螞蟻四處爬。”

    “這……”楊以諾看向地上,又看看金世傑,他氣勢冷傲,像把她當女佣般使喚,讓她實在不想當著他的面蹲下身去收拾殘局。

    “我待會兒叫我家的佣人來收拾。”她甩開他的手,昂起小巧的下巴調頭走人。

    “限你三分鐘之內派人來弄干淨。”金世傑也撂下話,瞪著她纖細嬌媚的身影像風一般走出他的院子,再踅進緊鄰的庭院,步上台階,打開家門,消失在他眼前。

    他久久無法收回視線,動蕩的心也久久無法平復,只要一想到楊以諾成為他的鄰居,今後他得看著她和她老公出雙入對,他的心就如同有岩漿在滾沸。

    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他心頭突然浮起這句話。

    “呿!”他惱怒,對此嗤之以鼻,繃著臉進屋裡去。

    #

    楊以諾一進家門後趕緊將門上鎖,背貼在門上喘個不停,心全然混亂了。

    剛才她並沒有回頭,可她卻能感覺到金世傑那烈焰般的目光一路瞪著她,害她的背彷佛著火似的難受。

    不過說也奇怪,當年明明是他對不起她,怎麼他剛才的態度反倒像是她對不起他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這下可糟了,她才剛落腳,還以為這裡是居住首選,沒想到他這惡魔就住在隔壁。

    噢!怎麼會這樣?誰來當鄰居都可以,為何偏偏是他?難道她得為了他再搬一次家嗎?

    不,那會讓他覺得她還在乎他,她絕不搬,但他若想搬走,她絕對贊成。

    “以諾姐,你怎麼了?不是去隔壁送餅干嗎?”正在客廳拖地的佣人小青見楊以諾臉色不太對,好意詢問。

    “我沒事,你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先去幫忙把隔壁台階上的餅干收拾干淨,我剛剛不小心打翻了。”楊以諾吩咐小青,徑自走向大型落地窗前。

    “是。”

    小青趕緊放下拖把,到工具間拿了掃把和畚箕,出門前楊以諾喚住她。

    “對了,你要是遇到鄰居要有禮貌,但記得不要多話。”

    “是,以諾姐,我知道了。”小青點了頭,立刻就到隔壁清掃。

    楊以諾從落地窗探頭往隔壁看去,發現金世傑已不在家門口,看來他也進屋去了。

    對了,他老婆呢?剛剛怎麼不見她來探看出了什麼事?

    當年他悔婚時,他父母提過他和一個叫林晶玉的女子在法國約會,因此她也留意過他們倆結婚的消息,那再次證實他確實背叛了他們的婚約。

    他既然有老婆,那她也就不用怕了,他絕對不敢逾越雷池一步。她得穩住自己,不應該因為遇到他就心煩意亂,他早已從她的人生中退出,她不能再受他影響。

    “他早已經是個不存在的人了。”她低喃,任憑蕭瑟在心裡回蕩。

    她走進廚房為自己倒一杯冰開水,倚在窗口徐徐喝下,盼情緒能盡快恢復平靜。

    金世傑聽見屋外有些許動靜,打開門口的監視器一看,果真有個小佣人過來收拾楊以諾留下的一地狼藉。

    他隨即關上監視器,走向二樓,進了書房。

    他從酒櫃取出陳年威士忌,倒進酒杯,一仰而盡,讓濃烈的酒灼過他的喉嚨,在空蕩的胃裡發燙。

    他從來沒有在上午喝過酒,但此刻他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烈酒。

    這四年來他鐵了心的杜絕楊以諾的消息,不再想起她這個人,不再追查她去了哪裡,不再關心她的一切。

    他徹底的把她從生命中剔除,忘了她當年帶給他的痛苦,他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但當他得知她真的嫁給了別的男人時,他的心竟狠狠地失落了。

    依時間算來,那孩子一定就是在她悔婚不久後有的,原來她會一聲不響的消失是因為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她和別人結婚,還為那男人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而且現在他們一家人就住在他的隔壁,這對他是何等的精神折磨……

    他猛然被自己內心的想法驚動,他怎麼會用精神折磨這種字眼?

    “可惡的女人!”他低咒,再斟酒,一口仰盡後,重重的放下酒杯。

    他倒想見識一下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掐緊酒杯,指節泛白,心頭的傷痛和憤怒無法言喻。

    “鈴鈴……”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何志鋒律師的來電,猜想何律師一定是要跟他談有關離婚的事。

    近三年來,他和林晶玉一直處在分居狀態,目前正協議離婚中,但那女人一直反復無常,條件一改再改,讓人看不懂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其實她說什麼他都會同意,他只求跟她有個了斷,省得他煩心。

    原本他們和父母同住在天母,婚後三個月,林晶玉卻一直說她無法適應得侍奉公婆的生活,還說有公婆在她無法專心練鋼琴,吵著要他搬離老家。

    於是他買下這淡海別墅。

    但她後來又嫌離市區太遠,她替學生上課不方便,最後甚至擅自搬回娘家。

    這讓他那雙當初積極促成這段婚姻的父母都看傻了眼。

    結了婚不侍奉公婆也就算了,竟然如此驕縱,想住娘家就不回婆家,這是什麼樣的教養?

    起先他還會在百忙中去接她,往返娘家和金家之間,但願求和,不讓父母憂心。但這樣的婚姻勉強維持一年後,她主動提離婚,她說沒有感情的婚姻就像牢籠,何苦困住她?

    他成全了她,任由她想怎樣就怎樣。

    而在她走了之後,他就獨自搬到這別墅來,偶爾才回天母探視雙親,他們都很後悔當初相中林晶玉。

    “何律師。”他接聽來電。

    “總裁,林小姐想在今晚見你一面。”何志鋒律師傳來最新消息。

    “說我沒空,她想開條件透過你傳話就可以了。”他在公司忙了一個星期,好好的周休假期怎能讓她破壞?

    “可是她堅持要見你,她說她什麼都不要,只求見你一面。”何志鋒口吻有點為難。

    “她到底想怎樣?說要離婚的人是她,何不干脆一點?”金世傑感到厭煩,對林晶玉的無理取鬧早就失去耐性了。

    “依我看,她大概不是真心要跟你離婚,而是想要你挽留她吧!女人的心理需要多花時間去了解,我和她談過很多次,感覺上她是覺得你不夠……了解她……”何志鋒的措詞顯得格外小心翼翼,似乎還知道更多隱情。

    “那就煩勞你多了解一下再向我報告,律師費我會加倍,我不想見她。”金世傑冷冷地說。

    “好吧,總裁,我會試著跟她說明。”何志鋒雖躊躇卻也同意了。

    金世傑掛斷電話,面色沉重地走出書房露台,他需要新鮮空氣好趕走所有的烏煙瘴氣。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

    前未婚妻和未來前妻都到齊了。

    教人心煩。

    #

    寧靜的月夜,溫馨的孩童房裡。

    “……在布滿星星的夜裡,瑪麗亞就在馬廄裡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嬰,那時候天使們都從天上飛下來祝福他,這就是聖誕節的由來了。”

    楊以諾和桐桐一起窩在小床上,溫柔的為他講床邊故事。

    平日桐桐都由小梅幫忙照顧,但無論工作有多忙碌,每晚她都會抽空在夜裡安撫著她的寶貝入眠。

    這是他們母子的甜蜜時光。

    “媽咪,我記得這一天只要在門口掛著襪子,聖誕老公公就會送禮物給很乖的小朋友對不對?”桐桐蜷縮在楊以諾懷裡,睡意朦朧地問。

    他最喜歡媽咪陪著他睡了,聞著她身上香香的味道,他覺得很安心、很快樂。

    “桐桐好聰明哦!都會舉一反三耶!”楊以諾親了親桐桐稚嫩的臉頰,大力稱贊他。

    “你說過的我都記得哦!”桐桐甜滋滋地笑著說。

    “桐桐好聰明,乖乖睡覺覺嘍!明天媽咪還有一天假,我們約好早上要去動物園看貓熊寶寶圓仔呢!”楊以諾輕輕拍撫桐桐的背,哄他入睡。

    “我好想看圓仔哦!它好可愛。”桐桐心底充滿著期待,他曾在電視上看過,那毛茸茸的可愛模樣讓他想親眼看看真的貓熊。

    “你也好可愛。”楊以諾輕撫桐桐可愛的小臉說。

    “媽咪晚安。”桐桐乖巧的閉上雙眼。

    “晚安。”楊以諾輕輕的起身下床,傾身為桐桐蓋好小被被。

    “媽咪,對了,我想問喔,什麼是爸爸啊?”桐桐睜開雙眼。

    “啊?”楊以諾愣了一下。

    桐桐生下來就是由她和母親照顧,母親生病後,她則聘請了小梅,她們都避免對他提起“爸爸”這個人,他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曾用過爸爸這個稱呼,所以在他懵懂的心裡並不知道那在實質上是代表著什麼樣的一個人。

    “原來媽咪也不知道嗎?”桐桐看媽咪的表情猜測。

    “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呢?”楊以諾坐到桐桐床邊,柔聲問他。

    “早上隔壁的叔叔問我,爸爸沒抱過我嗎?我問他爸爸是什麼,他說爸爸就是爸爸。”桐桐回想著,一句一句的說。

    楊以諾又怔了怔,沒想到桐桐竟然是從金世傑那裡聽來的。當桐桐問爸爸是什麼的時候,金世傑的反應如何?他有發現桐桐並沒有爸爸嗎?

    她屏息回想著上午兩人相見的情況,他問她是否嫁人時,似乎並沒有起疑。

    看來應該沒事吧!否則他一定會問。

    她得避免桐桐再和他接觸,她自己也是。雖然家裡沒有男主人這點遲早會被發現,但就算他大膽問起,她也不會告訴他真話,他完全沒有資格過問她的私事。

    倒是她,得在桐桐大一點、理解力更強後,跟他解釋他其實是單親家庭的孩子。

    也許這很殘酷,但總有一天他必須了解,尤其這件事在上學後絕對無法避免,不過現在她只能這麼回答了。

    “桐桐,爸爸就是媽媽心愛的人呵!你就是來自我和他。”

    楊以諾看著桐桐的反應,心想或許該加上曾經兩個字比較恰當,曾經心愛的人。

    但她又怕孩子不懂過去式的意義,只會愈說愈復雜。

    “哦!原來是那樣,那我懂了,海底總動員的小魚尼莫有一個爸爸很愛它,很多卡通和童話故事裡的小動物也都有爸爸,可是為什麼我沒見過我的爸爸呢?”桐桐一直以來只是約略知道爸爸似乎代表了一份愛,但他並不了解爸爸到底是什麼,其實他也很受到那種愛的吸引,只是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如今他干脆問清楚一點。

    “其實你也有爸爸,只是他很久以前就跟我分開了。”楊以諾一時不知如何說明,但她試著解釋給他聽。

    “哦!難怪了。”桐桐想了想,像個小大人般的說:“所以現在你心愛的人就是我了耶!”

    “當然是你嘍!從以前、現在到未來都是你。”楊以諾溫柔地笑著對他保證。

    “是我的話我就放心了,沒有爸爸也沒關系吧!”桐桐揚起唇角,聰慧的說,他確定自己擁有媽咪的愛就心滿意足了。

    楊以諾俯視桐桐,眼底藏著無限的心疼,她摸摸他柔順的頭發,心想他真是個很聰明、很貼心的小孩,在她的心裡沒有人比他更珍貴。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給他很多很多的愛,多到足以彌補爸爸的那一份。

    “睡嘍!”她俯身親吻他紅潤的臉。

    “嗯!”桐桐打了個哈欠,抱著他的小熊,逐漸睡去。

    楊以諾待到桐桐熟睡後才離開他的房間,她走回隔壁自己的房裡,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沉思將來要怎麼跟桐桐說明他沒有爸爸的事。

    其實桐桐的爸爸就是隔壁的金世傑呵!

    她愈想愈是難以成眠,再想起金世傑就在一牆之隔,她已是完全睡不著了。

    現在是晚間九點半,他在做什麼?和林晶玉恩愛嗎?她記得他習慣裸睡,她記得他熱情的懷抱和過人的體力……

    此刻腦海裡浮現的畫面卻是他抱著別的女人,不是她。

    她心思雜沓,倏然坐起身,雙手滑過額前的發,苦楚到無法再待在這屋裡。

    她想離開這地方,她竟然忘不了他,還在意著他,她並不想這樣,對一個無情的人還有牽掛實在太可恥了。

    “鈴鈴……”

    她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踉蹌下床,走到梳妝台查看是誰來電。

    “發哥。”她毫不遲疑的立刻接起。

    在她眼裡發哥是內斂穩重、相貌帥氣,給人十足安全感的優質好男人,財經系畢業的他,在投資界中也發展得很好,可說是學、經歷都很豐富的朋友。

    “以諾,還沒睡啊?我是想問問你新房子住得怎樣?”發哥問道,他的聲音渾厚低沉,聽起來充滿關懷。

    雖然楊以諾的二嬸朱秀娟是他的姑姑,但兩人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即使她只將他當作大哥看待,他的內心裡並沒有把她當成妹妹,而是一個喜歡的對像,只是後來聽說她跟帝國集團的繼承人訂婚了,他也就沒有進一步追求。

    幾年後她遭金家退婚,家中又陷入困境,一聽到消息他便義不容辭出資買下寶萊紡織,他是真心想幫她度過難關,希望她不要因此一蹶不振。

    後來她到上海發展,而他聘請了專業經理人管理寶萊紡織公司,他身居董事長之位管理業務,如今公司又有了一番新的榮景。

    這些年他到上海也時常去探視她,看她在服裝設計領域闖出名堂,就向她提議合作,攜手擴展寶萊紡織,他知道她不會拒絕,這樣一來他不但有機會和她經常接觸,也才終於能好好的追求她。

    “還好。”楊以諾靜下心來回答他。

    “怎麼不說很好?是有哪裡不滿意嗎?”發哥笑著挑出她的語病。

    “沒有。”楊以諾沒有透露實情,也許發哥知道金世傑,也從親戚口中聽過她和金世傑的過去,但那是她個人的隱私,她並不想說。

    “那就好。要是還沒睡的話你要不要出來?我和幾個寶萊的股東好友在一家開到深夜的燒肉店,我想到一個不錯的通路,有利於我們即將合作推出的服飾和家飾品。”他說。

    “好啊!我去。”楊以諾想也不想便答應了,她正想找個出口宣泄她心頭的煩悶,能和工作有關更好。

    “那就等你嘍!”

    “嗯!”

    結束通話,楊以諾換上牛仔褲和簡單的白色上衣,背了包包走出房門,先到小梅房裡交代她照顧桐桐和家裡,隨即就開車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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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楊以諾出門了。

    金世傑人在頂樓看書吹風,安靜的夜裡,隔壁的車聲聽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看表。

    都快十點了她竟然還出門?是單獨出門還是跟那男人?他只能稱他為“那男人”,無法將老公兩個字冠在那人身上。

    整天他都難以靜下心來,竟有想逃離此地的念頭,但他哪兒都沒去,該逃的人應該是楊以諾,是她對不起他,她才應該搬走。

    他用力的甩開書,下樓去洗了個澡,逼著自己上床,打開正前方的四十寸大電視看影片。

    步調慵懶緩慢的英國長片很有助眠的效果,他煩躁的心終於平復,整個人逐漸入眠,沉睡……

    “傑,你會永遠愛我嗎?”他聽見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道熟悉的柔軟嗓音。

    他睜開眼,下意識的往懷裡一看,是他心愛的女孩在問著他,她美得像一首詩,眉眼間的神韻像醇酒般醉人,全身的肌膚像嬰兒般嬌嫩,吹彈可破。

    “諾,我當然永遠愛你,只愛你,這輩子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這還用問?”他傾盡所有的溫柔對她說,抱著她天使般潔白無瑕的身子,親吻著她的頸窩,款款將唇移到她柔軟的酥胸、她平坦的小腹……

    他愛不釋手的將她緊緊攥在懷裡疼寵著,用盡心思取悅她,狂烈地進入她、愛她……

    “啊……”她在他身下款擺,聲聲輕吟吐氣如蘭,長發凌亂、雙頰酡紅的模樣緊揪著他的心。

    他像白馬般馳騁在她潤澤的幽徑裡,她迷人的緊窒吸引他更狂放地衝刺,想要和她一起奔馳,直達山峰的頂端。

    “我好愛你,傑……”她在他身下嬌吟喘息,修長的雙腿勾在他強悍的腰間。

    他深深地吻她,雙手緊扣住她因快慰而微顫的身子,激昂地纏抱著她,傾盡所有的愛只給她……

    “鈴——”鬧鐘在七點響起。

    他驀然醒來,才驚覺他竟夢到楊以諾,夢裡的他依然深愛著她,醉心於她的美,那抱著她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害他不只是心理,連生理都有了反應——他的小兄弟還昂然挺立著。

    “噢!該死的夢。”他閉上雙眼低咒一聲,伸手按掉鬧鐘,重重地躺回床上。

    他想著剛才的夢,苦悶地氣自己心底竟然還有楊以諾,也氣楊以諾那可惡的女人,竟連作夢都不放過他。

    最可惡的是她成了人妻,離開他投入別的男人懷裡!

    他心悶著,起身下床,進浴室裡梳洗,不想再讓她纏擾著他。

    #

    上午將近七點半,小區空氣清新,路旁的大樹迎風搖曳。

    金世傑戴著墨鏡,身著黑色polo衫、長褲,背著高爾夫球杆,一臉酷樣的走出家門。

    他走近停在庭院停車位的奔馳休旅車,打開後車廂將球具放了進去,按下開關,車廂門自動關上。

    “叔叔,叔叔。”有道甜甜的、清脆的嗓音叫喚著他。

    他心一怔,回過頭隔著墨鏡一瞥,是桐桐,楊以諾的兒子。

    他坐在自家門口的階梯上,頭上戴著小巧的棒球帽,身上穿著牛仔短褲、長袖上衣、長統襪,小小的肩上背著一個卡通圖案的背包,圓滾滾的眼珠子正看著他,紅嘟嘟的小嘴漾著笑,天真無邪的模樣十分可愛。

    “叔叔,你要去哪裡啊?你剛剛背的那個是什麼?”桐桐一見到心裡傾慕的酷帥叔叔,立刻起身走到兩家之間相隔的矮牆,踮起腳尖趴在上頭看著他問。

    金世傑凜著臉,徑自打開車門,半坐在駕駛座上發動車子,不想理他。

    “叔叔。”桐桐熱情的再喊一聲。

    “別叫我!”金世傑在心底怒吼,回過頭瞪視他,見那張天真的小臉朝他笑著,他堅硬的心瞬間軟化,火氣全縮了回去。

    他狠不下心,他其實喜歡那孩子。

    即使心底痛恨楊以諾,他也不該遷怒到孩子身上。

    “我要去打球。”金世傑以還算溫和的語氣說。

    “打球為什麼要帶那麼多長長的杆子?球不是圓圓的,在地上拍拍拍就會跳嗎?”桐桐好奇地問,他對球的概念只有他玩具箱裡的一顆小籃球。

    “我打的是高爾夫球,球很小,要用杆子推。”金世傑稍微解釋了下。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你帶我去好嗎?”桐桐張著大眼睛問,很想跟去瞧瞧。

    “當然不好,你還太小。不過你一個人坐在那裡做什麼?你應該進屋去比較安全。”金世傑納悶地問,看了一眼隔壁敞開的家門,不知待會兒楊以諾或那男人會不會走出來探看桐桐在和誰“聊天”?

    “我在等媽咪,她說今天早上要帶我去動物園看圓仔,可是她還沒回來,所以我就在這裡等她啊!”桐桐壓低了眉說,模樣看起來有點失望。

    早上起床小梅就幫他換好衣服,水和餅干、糖果也都背好了,但他到房裡找媽咪時才發現媽咪不在,於是他就央求小梅讓他到門口等媽咪回來。

    小梅說可以他才出來的,而且他有記住小梅的話,沒有隨便亂跑。

    “什麼?”金世傑眉頭緊蹙,心底的火冒了出來,楊以諾是整晚沒回來嗎?

    可這念頭一閃,他隨即察覺不對,那干他什麼事?他氣什麼?

    桐桐的意思說不定是她回來過,只是一早又出去,但無論如何,他可以斷定的是楊以諾是個失職的母親。

    “你爸爸呢?”金世傑問桐桐。

    桐桐像天使般的小臉露出微笑,昨天之前他還不會解釋爸爸,但他已經問過媽咪了,他很自豪的對金世傑說:“媽咪說爸爸是她心愛的人呵!我就是來自媽咪和爸爸,不過媽咪說我是她的最愛。”

    金世傑愣了下,下一秒“心愛的人”這四個字像烈火灼過他的心,令他感到強烈的疼痛。

    桐桐有點答非所問,但這話明顯是從大人那裡聽來的。

    看來楊以諾和那男人很恩愛。

    他突然感到心浮氣躁。“我要出門了,你快進屋裡吧!”

    一說完,人正要坐進車子裡,這時有輛車駛過小區道路,停進了隔壁庭院的停車格,隨即楊以諾纖柔的身影從車裡走了出來。

    他森冷的眯起眼審視,光從她臉上略顯疲倦的樣子,就能窺知她果真是徹夜未歸。

    她是去了哪裡?跟誰?那男人不管她嗎?怎麼沒跟她在一起?

    理智上他提醒自己那不干他的事,但那一個個問題卻仍像熊熊火舌纏繞在心口。

    楊以諾也看見了金世傑,他高大的身影半坐在休旅車座椅上,長腿擱在地上,模樣勁帥,但她只覺得遇到他很倒霉。

    而桐桐似乎在跟他說話,她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耶!媽咪媽咪,你總算回來了,我們要去動物園看圓仔了嗎?”桐桐看見媽咪回來了,跑回玄關興奮得又叫又跳。

    楊以諾鎖上車門後,走向階梯,抱起她的寶貝親了親,問他:“桐桐,你在這裡做什麼?小梅呢?”

    “我在等你啊!我有跟小梅說我要坐在門口等你,她說可以啊!”桐桐趕緊說明,接著指向金世傑,迫不及待地揚聲說出自己的見聞。“媽咪你知道高爾夫球嗎?叔叔說他要去打高爾夫球哦,還有很多杆子裝在袋子裡,好酷哦!”

    楊以諾悄然看向金世傑,他戴著深色的墨鏡,令人看不清他的眼色,但從他緊抿著唇,臉部線條緊繃的樣子看來,像是不想見到她。

    她才不想見到他呢!

    “是哦!”楊以諾親親桐桐的臉頰,沒打算和金世傑打招呼,抱著桐桐便想進屋。

    “楊以諾。”金世傑出聲叫住她。

    楊以諾心中驚悸,回眸瞥向他凜若寒冬的臉,沒想到他會叫住她。

    “有什麼事嗎,金先生?”楊以諾也繃起臉,幽冷地問。

    “我建議你當個負責的媽,老是丟下孩子一個人太失職了,下次最好別再讓我見到相同的情形。”金世傑嚴正的警告她。

    “蛤?”楊以諾整張小臉突然脹紅,他竟說她失職?真正失職的人到底是誰!

    是他不守婚約,有了桐桐還不知道,他才是沒盡過爸爸應盡的責任。

    她心底原本壓抑住的痛一瞬間全浮了上來,她想反駁他,但她卻擠不出半句話,喉嚨像是被狠狠掐住似的,內心的所有不平只能化成苦水獨自咽下。

    因為也是她不想告訴他,他才不知道,但她仍堅持,他沒有資格知道!

    金世傑見她一臉艱澀,找不到話來反駁他,便投給她一記邪佞的冷笑,坐進車裡,關上車門,從容的倒車離去。

    車平穩的開在小區道路上,他不禁嘲笑自己,明明已經不斷告誡自己那不干他的事,他還警告她做什麼?

    他是在間接發泄對她外出一整夜的不滿吧!但他又憑什麼不滿?他們早已是過去式,早已失去了彼此——

    “都過去了。”他在心底嚴正的警告自己。

    另一頭,楊以諾枯站在玄關。

    “媽咪你為什麼眼睛紅紅的?是不是叔叔說話太大聲嚇到你了?”桐桐敏銳地發現了,體貼的伸出小手撫撫媽媽的臉。

    “才不是,是沙子跑進眼睛了,我沒怎樣。”楊以諾眨眨眼,擠出笑臉否認,將視線從金世傑駛遠的車子上收了回來,不讓孩子看出她心底的感慨。

    桐桐見媽咪笑了才放下心,再貼心地問:“那你會累嗎?要休息一下嗎?”

    “不會,我換件衣服我們就去動物園。”楊以諾笑著說,抱著桐桐進屋裡。

    昨晚她和發哥還有股東們在燒肉店見面,發哥向她提議將來可以先選在百貨公司設專櫃,人潮多對品牌的推廣比較有利,她很贊成,只是在哪家百貨公司還有待商榷。

    一伙人在一起聊得很盡興,大約到四點就有幾個股東喝醉了。

    她和發哥只好分別開車把他們一一送回家,全打理好都上午六點了,而她趕回來也得一小時車程。

    她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也不是顧著玩樂而沒回來,她絕對對得起良心,而她也絕對不會對孩子食言,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桐桐,在這裡等媽咪哦!”她在客廳放下桐桐,打算上樓去換衣服。

    “嗯!”桐桐笑著,用力點頭。

    大約十分鐘後,楊以諾下樓來,由保母小梅開車,載著他們出發去動物園了。

    到了動物園,一行三人直奔貓熊館,在人潮中隔著玻璃看到了貓熊寶寶圓仔。

    “圓仔胖嘟嘟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樣子好好玩哦!”桐桐親眼目睹小貓熊明星,覺得新奇又好玩。

    “對啊!好像會動的玩具熊哦!”楊以諾抱著桐桐,沿著參觀路線走,看著桐桐快樂無憂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再累都值得。

    小梅則跟在一旁幫兩人側錄,將桐桐和楊以諾同樂的畫面一一捕捉在攝影機裡。

    一整天他們就在動物園裡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傍晚才回家。

    #

    三個月後。

    寧靜的月夜,凌晨一點,屋裡靜悄悄的。

    桐桐睡了,楊以諾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工作,她晚間九點洗完澡,換上寬松的雪白罩衫就進了書房。

    她絞盡腦汁在畫紙上擬草圖,這次她預計要推出一系列以海為名,時尚、漂亮且穿起來很舒服的居家夏裝及床罩、被套等家飾用品。

    尤其這次選用寶萊紡織生產的布料,對她來說是很有意義的事,畢竟寶萊紡織是爺爺和父親畢生的心血,如今老板雖是發哥,但只要能幫助寶萊,為寶萊帶來新的契機和生命力,就如同幫助父親彌補了心中的遺憾。

    所以她特別想把這件事做好。

    可傷腦筋的是,最近發哥先找了幾個活動地點讓她選擇,但她發現那些地點竟全是帝國集團旗下經營的百貨公司及飯店宴會廳。

    她不想跟金世傑再有牽扯,就算要辦發表會也不想找和他有關聯的地方,她跟他當鄰居就已經夠倒霉了。

    其實現在她待在家裡都不太敢走出去,因為怕又會撞見金世傑,就連原本想借著看海來激發靈感的頂樓陽台,她也只有搬來的第一天上去過那麼一次,如今只能望之卻步。

    “噢!機車。”她低啐。

    而且她只要一想起他那天數落她失職,她就氣得咬牙。他就很負責嗎?他是怎麼照顧他的孩子的,有抽空陪伴嗎?

    不過說也奇怪,她搬進淡海別墅已有三個月,卻從沒見過他的老婆和小孩。

    以前聽說林晶玉是鋼琴家,可她從來沒聽過隔壁傳出琴聲,也沒聽過小孩的歡笑聲……

    她煩躁地抓抓頭發,拋下筆,質問自己干麼去想他?

    他和她早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她離開坐椅,走到落地窗前伸伸懶腰,心頭甩不開煩悶,此時她很需要大量的新鮮空氣來使腦袋清醒。

    已經一點半了,都這麼晚了頂樓陽台不會有人了吧!

    她渴望躺在陽台的休閑椅上看月亮、看星星,徹底的放松一下。

    她索性走出書房上頂樓去,打開五樓上鎖的陽台門,悠悠的海風迎面襲來,令人神清氣爽。

    探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皎潔的滿月高掛,點點繁星熱鬧簇擁,她的心都開闊了起來。

    此時陽台好安靜,好像是空無一人耶!

    “太好了。”她跨出門坎,走到外頭深深吸了口氣,仰著頭展開雙手想擁抱這片靜夜星空,海風吹得她身上的罩衫迎風飄動,她的心逐漸平和下來。

    “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到頂樓來閑晃?”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問。

    “啊!嚇、嚇死人了。”她驚呼,嚇得放下雙手緊揪著胸口,倒退了一步。她循聲望去,發現暗夜中,金世傑悠閑的躺在隔壁的躺椅上。

    雖然夜色昏暗,但借著月光她看見他墨黑的雙眸正盯著她瞧,那無形的銳利光芒刺得她很不自在。

    早知道她就當籠中鳥別上樓來了。

    “你有那麼容易受驚嚇嗎?那為何不開燈?”金世傑從躺椅上坐起身,懶懶地瞥著楊以諾站在月光下如夢似幻的美麗身影。

    他夜裡時常待在頂樓小憩,從來沒遇見過她。

    剛剛看她旁若無人的展開雙臂,擺出像鐵達尼號的姿勢久久不動,他才不得不出聲提醒她一下,隔壁可是有人在的。

    而且他也覺得奇怪,都這麼晚了她為什麼沒有陪在那男人的身邊,還一個人跑到頂樓來?那男人竟也放心讓她一個人落單?

    坦白說,他是真的對那男人感到好奇,至今他甚至沒見過他的人影,長得是圓是扁也不清楚。

    他並非刻意去注意她家的事,純粹是因住在隔壁,鄰居當久了總會知道。像是在上下班時間的偶遇,或是他在書房看數據看到疲憊,上陽台休息時也會聽見一些,久而久之就稍微了解了她的生活作息。

    通常她早上七點出門,晚上九點回來,假日會和桐桐一起外出……

    這真的不太合理,他從來沒遇過他們一家三口同時出現,而且他還注意到她家院子裡永遠只有一台白色的奔馳車,若是那男人和她不同時間進出,院子裡至少也要有兩台車吧。

    總之他感覺她這個“隔壁鄰居”疑雲重重。

    他明明不想在意,也沒有理由在意,但他的內心深處卻相當矛盾,他仍留心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隱隱約約挑動著他的敏感神經。

    “你、你自己還不是不開燈躲在那裡嚇人。”楊以諾回敬他一句,心慌之下直覺快點下樓去比較安全。

    於是她匆匆轉身,想趕緊進屋去好閃避他。

    “慢著。”金世傑叫住她。

    既然遇見了,他也不想再暗自猜想,不想再因她而心煩意亂,決定直接把心底的疑問拿出來問個清楚——

    那男人是否就是當年她移情別戀的對像?既然相愛到足以舍棄他,那怎麼兩人不如影隨形的黏在一起?那男人又怎麼不露面?是見不得光還是怕見到他?

    他咬咬牙,走向她。

    “干麼?”楊以諾煞住腳步,充滿防備的看著他一步步接近,她渾身緊繃,緊張得想倒退嚕。

    但她提醒自己千萬要鎮定,別在他面前自亂陣腳。

    她可不是當年那個一心戀著他的小女生了。

    如今她只當他是個惱人的鄰居,她絕不會對他太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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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0:52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你老公呢?為什麼從來都不見你們一家人同進同出?”金世傑站定在她面前,審視著月光下她閃爍的雙眼及小臉上防御的神情。

    楊以諾心一揪,萬分訝異,原來不只她注意到他,他也同樣留心她……但這到底干他什麼事?

    “你問這做什麼?”她鼓起勇氣,迎視他質疑的目光,絲毫不松懈心防。

    “我覺得不太尋常,他和你不曾同時出現,而且這麼晚了還放任你單獨到頂樓來吹冷風,你的老公難道是隱形人?”金世傑不以為然地說。

    “那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才古怪咧,你老婆人呢?怎麼都不見你們出雙入對,難不成是外星人嗎?”她瞪著他俊酷的臉,嘲諷地反問。

    金世傑眯起眼,瞥著她充滿敵意的小臉,她竟然也發現了他家裡沒有女主人這件事,看來住得太近對彼此都沒好處。

    不過這是否表示她也留心著他,為什麼?如今在她心裡他算什麼?他竟很想探知。

    “我跟她分居很久了,還在協議離婚中,而且我們沒有小孩。”他不怕她知道,但他暗忖自己干麼要說這麼多?他這等於在告訴她,他即將恢復單身,他並無意暗示什麼,這毫無意義。

    “什……麼?”楊以諾驚訝著,原來他和林晶玉分居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等著。

    “他……他……他死了。”她隨便說說,這樣他一定就不會再問了,反正她根本沒老公。

    “什麼?多久了?是在桐桐年紀很小的時候嗎?”金世傑心底震撼著,緊盯著她問。

    他從沒想過她是獨自一人帶著小孩過日子。

    他絕不是幸災樂禍,但也不知為何,得知她是一個人時,心底竟湧起另一種情緒。

    他說不上來,只是彷佛有希微的亮光重新在他心底燃起。

    難不成他對她還抱有希望?他明明恨透她了不是嗎?他對自己突然反轉的心緒感到不可思議。

    但如今他更想徹底地了解清楚,包括她這幾年究竟去了哪裡?

    “金世傑,我沒必要回答你,你也沒有資格問我。”楊以諾驚慌的阻斷他想再問下去的意念。

    繼續問下去只會沒完沒了,而且很可能會被他知道桐桐是他的小孩,可是他憑什麼呢?當他決定悔婚另娶他人時,他有考慮過她嗎?現在才來問這些已經太晚!

    她什麼也不肯說,負氣掉頭就走,可金世傑動作更快,霸道的扣住她纖細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聲音粗嗄地說:“楊以諾,你聽好了,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問,在我沒問清楚前你不准走。”

    她驚悸地瞅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從他手掌透出的溫度灼燙進了她心裡,犀利的話更像把利劍刺中了她心底的擔憂。

    “你有什麼資格?又憑什麼一再的碰我?”她武裝起自己,奮力甩開他的鉗制。

    金世傑看著自己被她揮開而騰空的手,驀然垂落而下,她說得沒錯,他是不該碰觸她,他太衝動了,一見到她就毫無理智。

    但他隨即理所當然地說:“我當然有資格,當初你不就是為這個男人毀了我們的婚約嗎?你是結婚後就有了桐桐,或者跟我在一起時你就已經有了那孩子?”

    楊以諾的心瞬間降溫到零度以下,她忽然覺得全身發冷,真難以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竟把悔婚的罪名推給她,甚至質疑她跟他在一起時就劈腿甚至帶球跑,他怎能這麼可惡?這實在欺人太甚,明明悔婚的人是他呵!

    “無論你怎麼說都可以,也隨你怎麼想。”她憤怒地瞪著他,心酸澀又無奈,但為了保有桐桐不讓他搶走,她不想跟他爭辯,更不想讓他發現她心底的傷痕。

    她匆匆往門內走,不讓他看見那不爭氣的淚霧在她眼底打轉。

    “楊以諾,我說了你不准走,除非你說清楚……”金世傑怔忡著,想不到她竟不解釋?是他說中了或者另有隱情?

    他再度阻攔她,這回他一點也不客氣,單臂掃向她的腰肢,將她擄到自己懷裡,緊密的固定住她。

    他心底的那一點點光芒教他不想輕易的放走她,他要全盤了解有關她悔婚的一切!

    “放手!”楊以諾掙扎著,慌亂地推抵著他,她不想曖昧的緊靠在他身上,他們再也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她更不想提起他羞辱她的過往。

    金世傑深炯的眼死盯著她眸中蓄滿了委屈的淚。

    她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委屈?他不知道她有什麼好委屈的,委屈的人應該是他吧!

    他穩穩的將她擄在胸前就是不放手。

    “你不敢承認是因為我說中了嗎?”他問。

    “對,你全說中了,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我和你有婚約的時候又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我實在是太罪過了。”她細碎的聲音因憤憤不平而發顫,昔日的心碎全都湧上心頭。

    她這才知道,那些被她壓在心底深處的過去一直都沒有消失。

    金世傑表情諱莫如深,墨黑的目光看進她凄迷的雙眼,情緒已掉落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海洋中。

    她的模樣告訴他,她並沒有說真話,他記得她以前很少哭,除非被誤解了才會不甘心地掉淚,現在因為問起她悔婚而哭,這太反常了,他感覺很不對勁。

    “既然真的是這樣,你何必像個受害者的樣子?”他沉聲問,竟然毫無理智的心疼起她的淚。

    “不是你希望我這麼說的嗎?這樣才能消除你的罪惡感。”

    “我為什麼要有罪惡感?”

    “你真的很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才是殘忍又不專情的惡魔,你毀了我的……”她的愛情、她的信任還有她的心。

    但她的自尊令她說不出口。

    “總之我不會忘記你悔婚時帶給我的羞辱,無論如何我會立刻搬家,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放手,我要回家了。”她又氣又惱的想揮開他的臂膀,只希望他快點放了她,否則她怕自己會衝動地說出沒有理智的話。

    但她敵不過他的力量,而且她發現他似乎又加重了力道,她氣炸了,抬起頭瞪他,驚異地瞥見他的俊臉竟然掛著錯愕。

    “不准走,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金世傑烈焰般的眼深切地直視她,他確實感到錯愕且難以理解。

    他不懂她的意思。

    “我為什麼要再說一遍,走開!”她死命的想掙脫他。

    “我不會走,你最好把話說得一清二楚,誰悔婚了?”他專橫且執意留她。

    她蒼白的臉因掙扎而變得火紅,心底惱怒到極點。“你裝作不知道自己悔婚,反過來指責我的樣子真的很可笑。”

    “楊以諾,我怎麼可能假裝?你認識的我是那樣的人嗎?”他低吼,要她別再閃爍其詞。

    “你……”她一陣心酸,她以前曾經認為他是正直的好人,但後來證明並不是!她已經不敢篤定自己認識的是真正的他了。

    “你聽好了,我絕不怕跟你當面對質,當初我到法國出差,第三個月手機就遺失了,筆電也中毒送修,但我立刻要秘書替我換了新的手機。我也怕你會找不到我,馬上就打電話回台灣給你,想告訴你我換了手機號碼,沒想到都聯絡不上你。

    “就在那時,我正好從網絡上看到寶萊發生財務危機的新聞,很意外的發現那已是一星期前的事,而你竟然都沒有跟我聯絡。我害怕你出事猛打電話給你,但你的手機一直都不通,e-mail也聯絡不到,只好先拜托我爸媽到你家去一趟,看有什麼地方需要協助,也要他們傳話給你,希望你無論如何打通電話給我,我把纏人的公務處理好會盡快趕回台灣。”金世傑頓了頓,眸光隱隱轉暗。“可是我等了又等,你一通電話也沒打,我趕回來時你已經消失了,我爸媽交給我你退回的婚戒,說你悔婚,有別人了……”

    金世傑把當時的情況清清楚楚地告訴她,而他也沒想到,曾經要自己遺忘的事,卻仍記得巨細靡遺。

    “是嗎?手機突然遺失?筆電突然中毒?我還以為你是留戀法國,和一個叫林晶玉的女人打得火熱,培養感情,沒空回來呢!”楊以諾失神的冷笑,他說的和事實並不相符。

    “我已經有了你怎麼可能跟別人在一起,而且當時你怎麼知道林晶玉?”金世傑很詫異。

    他發現他們彼此的認知有很大的出入,他並沒有和林晶玉打得火熱,他在法國只見過她一次面。

    她要約他吃飯、看電影之類的他全都婉拒,後來是父母要求他與她見面,他才去應酬一下,那次林晶玉還擅自拍了張自拍照說要留做紀念。

    “你娶她了不是嗎?”她諷刺地問。

    “後來是。”他沒有回避。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事實已擺在眼前,好了,話說完了,你可以放手了。”她命令他,不想再聽他冠冕堂皇的謊言,那只會令她更恨他。

    “不,還沒,不是你想的那樣,聽我說……”他還不死心,他怕錯過這次機會,將無法再探知到底當年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你放手。”她一點也不想聽,只想掙開他。

    “不放。”他堅持。

    “走開,走開啦你!”她氣得流淚,因掙脫不了他,她便用力地捶打他。

    他站得直挺挺的,任由她潑辣的把氣出在他身上,就是不准她離開。

    而她力氣用盡了,喘息著,發現她仍在他懷裡,他始終不為所動。

    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發現他臉上竟流露出痛苦,可他凝著她的那雙黑眸裡盡是包容和忍耐,沒有一丁點責難。

    她這才驚詫地醒悟,他大可以不必忍受這樣的她,但他卻執意不放手,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何不再聽聽看,他到底還有什麼話要說?

    “看來,你一點也不知道我曾經瘋狂地找你,我幾乎把你可能去的地方全翻過來了,但你像消失了一般,而我就像瘋子一樣消沉、頹廢了很久……”金世傑嗓音低沉苦澀,手指輕柔的撫去她臉上的淚,也許他沒有資格碰觸她,但是他克制不住,在他心裡他此刻碰觸的人,不是人妻,也不是他恨的女人,而是過去他深愛的楊以諾。

    他舍不得她哭。

    他不要醜陋的眼淚弄髒她清靈甜美的臉。

    楊以諾怔怔的瞥著他,他說的那些她確實從來不知道,她不想相信,可是她的心已在動搖。“不要說美麗的謊言來掩蓋你的罪惡。”

    “你把我的痛苦當成美麗的謊言嗎?”

    “我所經歷過的跟你說的完全不一樣,我們家一出事你爸媽就到我家了,但你竟然一個星期後才得知這消息?在那之前我打了多少電話,你說你手機不見了、計算器送修了?但我也有直接打到你辦公室,可是你的秘書都說你不在,打到你下榻的飯店他們也都說轉接無人接聽。”

    “什麼,我還沒聯絡我爸媽,他們就已經去找你了?”金世傑震驚到了極點。

    “當時他們說是替你來退婚的,還說我們楊家沒落了,你不想受到牽累,你金世傑要娶的只能是對你有幫助的女人,你已經有其他對像了,就是化妝品公司的千金林晶玉,你不能再等我,還要我別再拖住你,所以我成全了你。後來我連手機都換了,就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聯系。”她撥開他撫淚的手。

    “絕對沒有那回事。”金世傑瞠目瞅著她眼底的控訴,心湖恍若投下了一顆巨石,掀起層層巨浪。

    他從來不知道這些事,這和他所知道的出入頗大,原來她真的認為悔婚的人是他。

    他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若照她說的,他父母早就知道楊家出事,而在那時候他一直攜帶著的手機突然不見,天天得用的筆電也中毒無法開機,難道這些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嗎?

    他當時只是副總經理,大權仍在父親身上,就連與他隨行到法國去的秘書也是公司的元老,還曾任父親的秘書。

    以諾打到辦公室的電話一定都由秘書接聽,而秘書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甚至連她打來飯店他也不知道,她的來電全都被過濾掉了。

    事實已經很明顯,原因就出在他爸媽身上,他們是始作俑者。

    他實在無法想像他的父母竟處心積慮要他和楊以諾分開,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向他們問個明白。

    “相信我,我沒有要他們退婚,我只在發現你有事時要他們去協助你,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媽會那麼做,他們應該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就算後來娶了林晶玉,那也是因為我以為你有了別人不再……要我。”金世傑說出內心的煎熬和傷痛,得知真相後他已無法再恨她。

    楊以諾別開眼,他那聲“最愛的人”使她心口一陣緊窒。

    他竟然聲聲否認悔婚,說他曾經找過她,說他最愛的人是她,說他以為她不要他……

    而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沒有必要對她這“已婚女子”編派一堆謊話。

    這麼說來,他們都沒有背棄那個婚約,反對他們結婚的人是他的父母。

    他們耍了些手段,制造這天大的誤會,只因他們認為媳婦應是更好的人選。

    這的確很可惡,但他們也是為了金世傑著想,所以她被迫出局。

    無論如何遺憾已鑄成,無法改變,即使他將恢復單身那又如何?她也讓他以為她嫁給了別人,她替自己貼上已婚的標簽,他們之間還會有任何的可能嗎?

    不過如今她的心頭像是少了恨意的烏雲,清明多了,也好過多了。

    “別再說了,那些對我來說都沒意義了,都過去了。”她只能這麼告訴他,其他的她會留在心裡慢慢消融。

    “不,也許還沒有過去。”金世傑聽見自己的心聲,他不想放棄,他們也許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她仍是單身,而他即將是。

    “告訴我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裡?桐桐說過他以前住上海,你一定也是,那個男人對你好嗎?你愛他嗎?”他低啞地問。

    楊以諾喉頭緊縮,心底翻攪著,她可以告訴他這些年她在上海,但其他的她答不上來。

    “媽咪,你在哪裡?嗚……”陽台敞開的門內,傳來樓下童稚的哭泣聲,打斷了他們。

    “桐桐醒了,他一定是作了惡夢,我要下去看看他,快放開我。”她抹去臉上的淚,心急的對他說。

    金世傑終於不得不放手,他眼睜睜地看著楊以諾一溜煙頭也不回的跑進門內,隨後傳來關門上鎖的聲音。

    他心底渴望的聲浪更強烈了,他想追回她,只要她願意,他仍然會把心給她,過去的錯誤已然造成,他希望她能給他彌補的機會。

    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還恨著,其實就表示還愛著。

    他終於無法不承認,其實他的心裡還有她。

    他還愛著她。

    #

    “桐桐,乖,怎麼了?媽咪在這裡。”楊以諾下樓來,見到身穿卡通圖案睡衣的桐桐獨自站在她的書房門口哭泣,她立刻上前,傾身抱起他。

    “媽咪!我夢到恐龍在追我。”桐桐依偎著楊以諾,兩只小手緊緊抱在楊以諾的肩頭。

    “不怕,夢都是假的,你是不是看過跟恐龍有關的電視節目呢?”楊以諾細心地問,通常小孩子容易把影片裡的印像當成真實,才會作這樣的夢。

    “嗯!我和小梅一起看侏羅紀公園,有恐龍在追小朋友,好可怕。”桐桐回想著說。

    “你不要當真了,這世界上早就沒有恐龍嘍!影片裡演的只是一個想像的故事而已。”楊以諾解釋著,看來也得跟小梅說一聲,當桐桐在看那些影片時,應該跟他解說一下那不是真實的情況才行。

    “哦!我知道那只是故事,可是還是怕怕的,媽咪,你陪我睡,不要走好不好?”桐桐聲音軟軟的,哀求著楊以諾。

    “好。”楊以諾安撫的親吻他,答應他。

    她將他抱回他的房間,和他一起窩在單人床上,為他蓋上小被被,在他耳邊輕輕地哼著催眠曲,哄他入眠。

    桐桐倚在媽咪的懷裡很有安全感,心安穩了便逐漸沉入夢鄉。

    楊以諾看著桐桐天使般的小臉,她心裡多愛他呵!這麼多年來她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他身上。

    其實他長得有點像金世傑,每當她在夜裡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可愛的睡顏,她心裡就有說不出的甜蜜和幸福感。

    她借著把愛轉移到桐桐身上,以彌補自己內心的缺憾。

    “哎!”直到今天她才曉得金世傑沒有悔婚,她回想著剛才他的表現,以及他說的話……

    誤會解開之後,他整個人態度都變了,和之前帶刺的模樣相比反差很大。

    他為她撫去眼淚的手指那麼溫柔,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熱烈,他的余溫似乎還殘留在她身上,在她心裡蕩漾。

    難道他還愛著她嗎?他對她還有感情?

    不,她在想什麼!

    他有老婆,即便分居中卻也還沒真的離婚,或許還有挽回的余地,畢竟曾是夫妻,何況金世傑應該也是愛上了林晶玉才會娶她進門,所以縱使她接受了金世傑的說法,他們之間也無法再回頭了。

    遺憾又怎麼樣?失落又怎麼樣?她只能放在自己心底,像她自己說的,都過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以往的恨,真心的祝福他了。

    “你就那麼偉大,肯原諒他,不再恨他了嗎?”她在心裡問自己,同時也給了自己一個答案。“是恨不下去了,反過來祝福他是人之常情。”

    她相信她會慢慢的釋懷。

    只是,桐桐的事要告訴他嗎?

    還是暫且不要吧!他還有婚姻纏身,她不能讓桐桐卷入大人復雜的世界裡。

    她得保護孩子,看來最好還是避免桐桐跟他接觸了。

    #

    上午八點,楊以諾在寶萊紡織公司廠房二樓的設計師工作室裡,表情專注的和助理在工作台旁裁剪她所設計的居家服。

    這個工作室是發哥為了公司開辟出的新路線而特別設置的,算是公司新成立的獨立部門,負責推出居家服飾及家飾用品。

    部門由她主導,旗下還有兩名助理,這裡設備完善,除了辦公桌椅,還有設計制版需要的工作台、工具、人體模型等一應俱全,可見發哥極為看重這項帶領公司轉型的發展計劃。

    “以諾,在忙啊?”發哥柯鴻華推開工作室的門,手上拿著一只文件朝她走來。

    他身著白襯衫、黑長褲,長袖率性的卷起,高大挺拔的他俊朗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看起來是個好好先生。

    但其實他並非對任何人都那麼好,他是投資專家,所有付出都是經過審慎評估和精算的。

    他是真心喜歡楊以諾,所以才會對她特別好。

    她堅強、樂觀、獨立自主,同時又擁有優雅的氣質和女性溫柔的美,他一直都很欣賞她。

    可惜他的父母不同意他娶一個有小孩的女人,他也不想養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那還得費力扮演繼父的角色。

    關於有孩子這點確實是個問題,這也是先前他想追求她,卻遲遲沒有表態的原因之一。

    但自從她遭退婚後已過了這麼多年,他卻沒遇到比她更好的女人,甚至直到現在他還是想追求她,為了日後讓他的爸媽接受楊以諾,他在邀請她回台灣合作的同時也做了一個實驗——

    他推薦她買下淡海小區的房子,而隔壁鄰居就是孩子的父親金世傑。

    他並沒有見過金世傑本人,但他聽他的姑姑,也就是楊以諾的二嬸提過,帝國集團的總裁金世傑就是當初和楊以諾訂婚又悔婚的男人,可想而知那孩子肯定是他的。

    所以他特地打探金世傑的住處,還主動替楊以諾物色房子,只要將楊以諾和那孩子放到金世傑的視線範圍內,那金世傑便有機會察覺孩子是他親生的。

    孩子是男孩,金家應該會要回去,到時楊以諾就沒有孩子這個包袱了。

    就他了解,金世傑已經結婚,有家庭、有老婆;楊以諾恨透了金家,以她的個性絕不可能介入別人的家庭,他一點也不擔心兩人會舊情復燃。

    只要那孩子被領回,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追求楊以諾,他的爸媽想必也不會再阻攔。

    就當作是場投資,事情若成了他就追求她,沒成,至少她也幫助了寶萊拓展事業版圖,他不至於血本無歸。

    雖然目前為止,他都還沒有從楊以諾口中得知這方面的事。

    但他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已有了絕妙的對策。

    “我還好啊!發哥,你找我有什麼事?”楊以諾放下手邊的工作,對他報以微笑。

    今早的她精神很好,穿著貼身船領上衣搭配黑色高腰長褲,看來利落又優雅動人。

    “我之前向你提過的發表會地點,詩若華百貨和悅來飯店你想好要哪一家了嗎?雖然六月才推出,但現在就得去洽談場地租約了,你要是決定好了我今天就派人去談。”柯鴻華眼神炯亮的看著楊以諾問。

    “一定要在那些地方嗎?”楊以諾苦笑,那都是帝國集團經營的相關企業,金世傑應該早已從他父親那裡接下總裁的職務,成為現任老板了吧!

    雖然她決定要祝福他,但這並不代表她想和他再有任何關聯。

    “當然也要你覺得可行,只是我認為既然我們將在詩若華全省八家百貨公司設置專櫃,要是選在詩若華百貨舉辦發表會,宣傳的效果加倍,還可以借著百貨公司人潮來刺激買氣,可以說是相得益彰。”發哥解釋自己評估後的想法,暗地觀察著楊以諾的表情,想看出她對他這項“策略”的態度。

    “果真是投資高手,眼光很正確,想得也很周到。”發哥說的很有道理,楊以諾不得不對他的見解感到心悅誠服。

    “要不是這樣,你怎會願意回台灣來跟我合作呢?大設計師。”發哥笑著說,暗暗竊喜她不排斥他的提議。

    “那就詩若華百貨好了,你放心,我會全力配合。”楊以諾不再堅持,決定以大局為重。

    她也想測試自己,當她把自己的舞台搬到金世傑的地盤,她是否真能泰然自若,若是可以,那她才能算是真的從過去解脫。

    “那就說定了,我待會兒派人去百貨公司洽談。”發哥說道。

    “好的。”楊以諾點了頭,繼續認真工作。

    發哥瞥了眼楊以諾埋首工作的樣子,欣然地踅回自己的辦公室,吩咐他的秘書立刻著手處理這項事務。

    選在詩若華設櫃和辦發表會,當然一是因為那裡地點合適,二來這等於將楊以諾推到台面上,讓金世傑無論如何都會注意到她。

    總之這些都是他經過精打細算、沙盤推演的。

    他絕不會做吃虧的事。

    他可是投資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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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1:03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帝國集團總部位在信義區的精華地帶,氣派的新式摩天建築共有五十層樓。

    其中規劃出地下三樓到地上十樓是詩若華百貨公司;十一樓到十五樓是各式餐廳;十五樓以上則是五星級旅館;而總裁辦公室就設立在五十樓,金世傑坐鎮其中,負責管理旗下的連鎖百貨和連鎖旅館。

    今早金世傑正在辦公室裡的大型會議廳主持一場百貨公司的季報會議,相關各部門主管全部列席。

    “總裁,六月起將有新專櫃進駐八樓的家飾寢具區,占地二十坪,專櫃名稱是‘以諾’,販賣居家精品服飾,這是由寶萊紡織公司推出的自有品牌,掛的是設計師的名字,同時他們也另外申請了場地想舉辦發表會,目前已經核准,地點就在八樓,可以預期會是一場活潑生動的服裝走秀。”八樓的部門經理報告了這項新簽訂的合約。

    “你說那個專櫃叫什麼?”金世傑在會議上聽取報告,他以為自己聽到了楊以諾的名字。

    從昨晚開始,他心底滿是她的影子,她的控訴、她的恨,還有她的淚。

    今天一大早六點他就返回老家,美其名探視父母,主要卻是想當面詢問他們四年前的事。

    父母終於坦承一切,他們趁著他人在法國,迫使楊家退婚,還暗地裡促成他娶林晶玉,只因他們嫌棄楊家沒落了。

    而父親也迫不得已的承認,是他指使秘書動了手腳,擋下所有楊以諾的電話以及信件,就是要切斷他們所有聯系。

    楊以諾確實沒有悔婚。

    他的父母也說了,他們真的十分後悔讓林晶玉那不負責任的女人成了金家的媳婦。

    金世傑心底雖然對父母的舉動感到痛心,但他又能如何?

    如今他只想了解楊以諾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沒有老公,一個人帶孩子肯定相當辛苦。

    他心底一直惦著她,一定是想到出神了,才會誤以為自己在會議上聽到她的名字。

    “報告總裁,這專櫃的名稱叫以諾,是直接以設計師楊以諾小姐為名。”經理趕緊翻閱手頭的資料答道。

    “哦!”金世傑心頭閃動,居然真的是她。

    沒想到楊以諾要來他的百貨公司設櫃,他心底十分驚喜。

    “你說這是寶萊紡織旗下的品牌?”這些年他聽說寶萊紡織已經易主了,楊以諾又怎會和寶萊合作?

    “是的,根據我的深入了解,是寶萊紡織向楊小姐提出合作,她之前在上海還算小有名氣,有家成衣廠專門生產她的作品,走中價位路線,設計新穎時尚,商品通路遍及亞洲各地,我想她的作品在我們櫃上應該也能取得好成績。”經理強調她是經過嚴選才允諾對方進駐。

    “上海……”金世傑沉默了下,陷入思潮,原來一直有人支持著楊以諾,而且她的工作發展還挺有成就。

    他對於探知她的工作以及人脈極有興趣,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那些是否和她老公有關。他對那男人仍然耿耿於懷,他想弄明白楊以諾是否還和那男人的家人有聯絡。

    “寶萊的現任老板是誰?”他若有所思的問。

    “應該就是柯鴻華。”經理再翻看了一下文件上對方公司蓋的負責人章,說道。

    金世傑對這名字很陌生,原來收購寶萊的人叫柯鴻華。

    柯鴻華和楊以諾是什麼關系?他為何請得動她,讓她願意從上海返回台灣為寶萊紡織推出自有品牌?

    沒關系,他終究會知道的,只要給他一點時間。

    “你剛剛提到的那場發表會時間已經敲定了嗎?”金世傑再問。

    “報告總裁,決定在六月初和新專櫃同時登場。”經理答道。

    “嗯!我想在專櫃及發表會的場地費上給他們最優惠的折扣,畢竟是新專櫃,希望雙方的合作能有個好的開始。”金世傑做出決議。

    這是他對楊以諾的一份心意。

    不管在生活或是工作上他都想協助她,而這是絕佳的機會,適時的釋出善意,也許他們之間的關系能漸漸好轉。

    “啊!是……是,總裁。”經理一臉不可思議,但她假裝淡定。

    參與會議的主管們也都大感意外,但所有人都噤聲不敢多說什麼。

    因為金世傑從來不會這麼做。

    詩若華百貨的營運是業界首屈一指,年營業額總能上看百億,向來是廠商們擠破頭想卡位進駐的百貨公司,金世傑根本不需要在費用上退讓,以往即便有人想議價也全都免談。

    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給新來的廠商折扣,大家都搞不懂這是為什麼?

    但總裁既然裁定了,只要他說一,他們可不敢有第二句話,總之照做就是了。

    “還有什麼要報告,快說吧!”金世傑察覺了主管們小小的騷動,但他一派冷靜,並不以為意。

    “是,總裁。關於今年的周年慶企劃是……”企劃部主管接著報告。

    會議持續進行中。

    金世傑聆聽著,心卻始終牽記著楊以諾,他想著,不知下次再見到她會是什麼時候?

    #

    金世傑下班回到家,緩緩地將休旅車停進停車格內,下了車見到桐桐小小的身影跟在小梅身畔,兩人拿著花灑在庭院裡澆花。

    “是叔叔耶!叔叔、叔叔!”桐桐聽見隔壁傳來的車聲,轉身正好看到金世傑提著公文包下車,熱情地叫他。

    “小家伙。”金世傑響應,他走到兩家之間相隔的矮牆旁,昂昂下巴對桐桐友善一笑。

    他們好幾天沒見了,這是他頭一次以不同的眼光看待桐桐。

    得知楊以諾老公已過世,他心憐這孩子自幼便沒有了爸爸,而他是楊以諾的小孩,他也會特別善待他。

    他不禁想起他在頂樓抱他的時候,桐桐說他從來沒有被抱得那麼高,他還記得那時他的表情有多開心。

    若有機會他仍願意抱抱他,只要桐桐開口要求他絕不會拒絕。

    “金先生你好。”小梅見到金世傑,禮貌的點頭問好,心裡有點害羞,她發現他不但英俊,笑起來更是迷死人了,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是這一型啊!

    “你好。”金世傑也點了頭,正走上台階。

    “叔叔,你要吃小熊餅干嗎?我媽咪自己烤的哦!我去拿給你好不好?”桐桐叫住他,心血來潮的對金世傑說。

    “這……好啊!”金世傑從不吃那些小玩意兒,但這孩子釋出的善意,他不想拒絕。

    “你等我一下哦!我去拿。”桐桐把隔壁的叔叔當成偶像般看待,叔叔的響應讓他覺得自己被接受了。

    他小小的身軀欣喜地跑上台階,進了家裡,趕緊去拿小熊餅干。

    金世傑就站在矮牆前等待。

    小梅也站在原地,覺得四下無人只剩兩人“獨處”,她怪不好意思的,便想借故去接水來澆花。

    “小梅。”金世傑叫住她,心想她身為桐桐的保母應該知道桐桐父親,也就是楊以諾老公的事,他不妨探問看看。

    “什麼事金先生?”小梅眨著眼睛問,年輕的心小小飛揚著,沒想到金先生記得她的名字耶!

    “請問桐桐的爸爸離開人世多久了?”金世傑斟酌著,用含蓄的字眼詢問。

    “什麼?”小梅愣了一下,覺得他完全誤會了,下一秒便毫無心機的將實情全盤托出。“金先生怎麼會這麼問?桐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並不是爸爸離開人世!”

    “嗄?”這下換成金世傑怔住,思緒整個被搞混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小梅說的和楊以諾說的完全不同。

    “為什麼他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這……其實據我所知,以諾姐她並沒有結婚!這是以前老太太在世的時候說的,實際情形我也不太了解。”小梅心想金先生是個好鄰居,他對桐桐不錯,以諾姐還曾送餅干給他,他有所誤會就該跟他說清楚才對。

    “哦!”金世傑心底詫異到極點。

    小梅指的老太太應該是楊以諾的母親,但楊以諾要是沒結婚,那孩子是從哪兒來的?

    前提也要有個男人才會有那孩子吧。

    可對照小梅此刻所說的,桐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並不是秘密,連楊以諾的家人和幫佣都知情,那就表示楊以諾昨晚說她老公死了是存心對他瞎說的,她一定是想瞞著他什麼。

    難道……孩子根本是他的?她不想讓他知道嗎?

    金世傑訝然,內心的震蕩巨大得難以形容,全身的血液狂奔似的使他渾身躁熱。

    他回想起他出發去法國前的那個晚上,他和楊以諾一起纏綿直到天亮,她或許是那時懷孕的。

    後來她被告知他悔婚要另娶他人,那她很有可能因太過傷心,即使知道懷有孩子也不願告訴他,寧可遠走他鄉,獨自扶養孩子長大。

    他拼湊著各種可能性,盡其所能的推理,愈想內心的衝擊愈劇烈,劇烈到令他真的感到疼痛了。

    究竟真相是什麼?

    “叔叔,小熊餅干來了!”桐桐兩只小手捧著裝滿小熊餅干的竹籃跑出門,走到矮牆邊高高舉起要給金世傑。“媽咪把它冰在冰箱裡,我剛剛因為在找籃子裝,所以動作比較慢。”

    金世傑灼熱的雙眸定定的盯著桐桐紅撲撲的可愛小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起初他見到這孩子時隱約感覺似曾相識,此刻他明白為什麼了,桐桐的模樣根本像極了自己年幼時的樣子。

    但會不會是心理的投射作用?

    因為他認為桐桐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會愈看愈像。

    他不想猜,他要真正的答案。

    他一定要弄明白。

    “桐桐,你要不要來我家?我們可以一起吃小熊餅干,我樓上的書房裡有Wii,有很多運動游戲可以玩,像網球、棒球那種球類游戲通通都有,我還可以教你打保齡球,很好玩哦!”金世傑傾下身接過桐桐手上的餅干,和悅的對桐桐說。

    他意欲拐走他,一來他是真想陪他玩,二來這樣楊以諾回來後便會自動上門來找孩子,那時他就有機會好好的盤問她了。

    “好啊好啊!我想和叔叔一起玩。”桐桐漾出大大的笑容,整天和小梅在一起不是畫畫就是寫一二三,太無聊了。

    他立刻轉身問小梅。“我可以去嗎?”

    “這……”小梅想了想,有點拿不定主意。

    “就在隔壁而已,我家很安全,你可以放心,要不你也一起過來。”金世傑大方的對小梅說。

    “啊!”小梅怪害羞的,她怎能說好呢?太不矜持了!但把桐桐一個人托給他照顧,她又覺得不好意思。

    她考慮了好久,看著桐桐期待的樣子,再看看金先生,他已經大方邀請桐桐,而且他人其實不錯……在多方斟酌之後她決定了。

   “金先生,桐桐去你家應該沒關系,就在隔壁而已,可是金先生你能照顧得了桐桐嗎?他很好動哦!”小梅覺得還是要先問清楚。

    “沒問題的,對嗎小家伙?”金世傑目光堅定的看著桐桐。

    “嗯!我會守規矩的。”桐桐感受到金世傑眼中的信任,立刻表現出自己很乖又很懂事的一面保證著。

    “好吧,你就去一下下吧!我在屋子裡等你回來,不要打擾人家太久哦!”小梅交代桐桐,經過百般思量後她允許了桐桐去鄰居家交流一下。

    “耶!太好了。”桐桐迫不及待的想直接爬過矮牆。

    “桐桐,怎麼可以這樣!”小梅驚叫,跑上前要制止他。

    “沒關系的。”金世傑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和一籃餅干,傾身伸出強而有力的雙手將桐桐高高舉起,並把他抱到他的懷裡。

    “哇!我好高哦!耶!”桐桐歡呼,天真爛漫的笑著。

    “要不要再高一點?”金世傑問。

    “嗯嗯,好啊!”桐桐用力點頭,很贊成。

    “走嘍!”金世傑單臂將他舉在肩頭上。

    “哇!”桐桐樂不可支的笑著,能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看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來,這給你拿。”金世傑把小熊餅干交給桐桐負責。

    桐桐小心翼翼地捧住籃子。

    金世傑則提起公文包,穩穩的扛著桐桐,在桐桐的歡笑聲中走向自家大門,按了密碼鎖,開門入內。

    金世傑直接走上二樓書房,打開書桌正前方的六十寸大屏幕和游戲機。

    他教桐桐怎麼玩保齡球,桐桐一學就會了,隨後他再教他打網球,桐桐更是玩得不亦樂乎。

    金世傑發現這孩子活力充沛,一舉一動都強烈地吸引著他的心。

    他絕對要弄清楚這孩子是否是自己的,他要聽楊以諾親口告訴他。

    #

    晚間七點,楊以諾回到家,她將車停好,背著黑色方形大包包下車。

    她走向自己家門,看到隔壁金世傑的車停在院子裡,而屋內的燈亮著,那表示他已經到家。

    據發哥說,詩若華百貨竟然破天荒給了他們專櫃折扣,那家百貨從不讓廠商砍價的。

    金世傑如此優待他們是因為設計師是她嗎?

    無論如何她會將那當成是金世傑的善意,只是公歸公、私歸私,她很感謝他,畢竟這是她頭一次在台灣小試身手,期待能有亮眼的成績,但這並不表示她往後就必須和他有所關聯。

    雖然她心裡已經原諒金世傑,但如今他有他的人生要過,她也有她的道路要走,即使偶爾出現交集,他們的關系也不會再更進一步了。

    她收回目光,徑自走上台階,開了家門,以為會看見桐桐開心的向她跑來,沒想到家裡竟然靜悄悄的,只聽到佣人小青在廚房煮晚餐的聲響,而小梅竟坐在單人沙發上睡著了,頭枕在椅背上,微微的打呼。

    桐桐呢?

    “以諾姐,晚飯准備好了。”小青做好晚餐,走到客廳,一見到楊以諾已經返家,恭敬地走來向她報告。

    “好,我知道了。”楊以諾說著。

    “以諾姐。”小梅聽到楊以諾的聲音,從打盹中醒來,對她笑了笑,立起身來。

    “桐桐在樓上嗎?”楊以諾問小梅,把背在肩上的黑色方形包包放到沙發上。

    “不是,他去隔壁金先生家玩了,我們本來約好他只去一下下,但我去隔壁三趟了,桐桐都還不想回來,好像被Wii吸引住了。我看他玩得開心,金先生也覺得沒關系,我只好跟桐桐說等吃飯時一定會去接他回來,他才說好。”小梅有點無奈的說。

    其實從桐桐到隔壁去玩以後,她每隔二十分鐘就會過去一次,但桐桐就是不肯回來,每次都說再一下下就好。

    她跑來跑去,實在拿他沒轍,而金先生也依著桐桐,這是她從未遇過的狀況,實在有點難以拿捏。

    “蛤?”楊以諾心底忽然一陣紛亂,桐桐竟然在金世傑家裡!“他什麼時候去的?去了多久?”

    小梅趕緊看了時鐘一眼說:“下午我和桐桐在外面澆花,剛好金先生下班回來就邀桐桐過去了,大概已經去了一個半小時,金先生教他玩Wii,他真的很喜歡。”

    “你怎麼會讓他去呢?”楊以諾情緒緊繃地問。

    “因為桐桐很想去,而且我覺得金先生是好人就允許了……”小梅囁聲說,沒想到以諾姐好像不想讓桐桐去鄰居家。

    噢!老天啊!楊以諾真不曉得會有這種事發生,她從來沒有交代過小梅要提防金世傑,以至於小梅對金世傑毫無警覺性。

    “以後不准這麼做。”她下了命令。

    她知道桐桐一定是玩得很開心才不肯跟小梅回來,但金世傑為什麼也放任桐桐待在他家裡玩?又為什麼忽然要桐桐去他家?

    該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不,不會的!他認為她已經結過婚了,應該不會懷疑桐桐的身世。

    “快去把孩子接回來。”楊以諾急切地吩咐。

    “是。”小梅急忙跑到門口,才正要開門便又被喚住。

    “等等,還是我自己去好了,桐桐去了那麼久,我也應該親自向他道謝一下。”楊以諾叫住小梅,找了個借口。

    其實她想了想後,決定還是當面跟金世傑說清楚,她並不喜歡她的孩子隨便進別人家,請他以後不要再邀桐桐去他家了。

    她要保護桐桐,為了不讓孩子被金家搶走,桐桐的身世絕不能讓金世傑知道。

    金世傑還有婚姻問題尚未解決,他仍沒有資格當桐桐的爸爸,她更不會讓桐桐卷入他的問題之中,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

    何況他也沒照顧過小孩,桐桐還是由她帶在身邊她才比較安心。

    “是。”小梅煞住腳步。

    楊以諾匆促的走出大門,繞進金世傑的院子,按下了他家門鈴。

    “叮當!”

    金世傑聽見門鈴聲,他人正在書房看顧著桐桐。

    小孩體力充沛,卻也消耗得快,桐桐玩累了,半個小時之前居然就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他並沒有叫醒他,他想就讓他睡到自然醒。

    他其實並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但還不至於手足無措。

    他細心地考慮到若是孩子突然翻身可能會滾下沙發,於是他搬了張椅子擋在沙發旁,增加安全性,也拿了條被子為他蓋上,免得他著涼。

    他自己則坐在沙發另一頭,看著桐桐可愛的睡相,心底有種說不上來的滿足感,也有種莫名的感動。

    他真心喜歡和桐桐一起玩耍,對他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很溫暖,很溫馨,而且自在又放松。

    若桐桐真是他的孩子該有多好。

    他起身走出書房,下樓去應門,他期待楊以諾就出現在門外,好讓他有機會把她的秘密挖出來。

    “嗨!”他打開門一看,果真是楊以諾,她纖柔的身影佇立在他的門外。

    今天的她身著一襲寶藍色連身長裙,無袖削肩的設計使她雪白細致的雙臂展露無遺,美麗的濃密長發襯著她天生動人的小臉,那雙凝著他的如星眼睛像有訴不盡的話語。

    天色已黑,她看起來卻比夜更加惑人。

    “我兒子呢?”楊以諾的雙頰因疾走而嫣紅,她一見到金世傑劈頭就問,無視他熾熱的目光,也無視他胸膛白襯衫衣襟微敞,袖子向上卷起露出結實的手臂,一派瀟灑的英俊模樣。

    她的理智叫她忽略那些在舊日時光裡曾令她心動的種種元素。

    如今他們就只是鄰居罷了。

    “兒子睡了,在我二樓書房的沙發上。”金世傑順著她的話說,眼底有抹笑意。

    “……”楊以諾忽然無言以對,他竟也喊他兒子。

    這聽起來怪怪的,好像她無論接著說什麼都會變成一種默認的語意。

    瞧他的表情,一副愛笑不笑的樣子看起來不懷好意,像是知道了什麼。

    “我來帶我兒子回去,以後請你不要再讓他來你家了。”她的心一陣烘熱,但語氣仍堅決的強調著。

    “哦!為什麼不讓他來?”金世傑好整以暇的問她,發現她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之前那麼尖銳,雖然比較沒有敵意,卻仍有防備,但他已准備好要再次攻破她的心防,她是逃不掉了。

    “那太打擾你了。”她一口否決。

    “我不那麼覺得,他真的很可愛,我對他視如己出。”他笑說。

    她心驚跳,不安的說:“總之不要。”

    “好吧!”金世傑舉起雙手,示意他沒有要和她爭辯,他只想一步一步的引她走進他的網中。“你進來抱走他吧!”

    “這……”楊以諾局促了,她沒想過要進他家,她以為桐桐可以自己出來,但現在孩子正睡著,總不能叫他抱還給她,太草率了。

    “快進來吧!”金世傑催促,不給她考慮的時間,退開身,好讓她入內。

    楊以諾走進他家裡,望了一眼深具雅士品味的客廳,聽見背後他關上門的聲音,她故作鎮定地問:“書房在哪裡?”

    “跟我來。”金世傑走在前面為她領路,步上客廳後方的樓梯。

    她提心吊膽的跟在他身後,好像走鋼索似的一刻也靜不下來。

    到了二樓的書房門口,楊以諾一眼就看見桐桐安穩地睡在沙發上,她沒想到除了被子,金世傑竟還用椅子擋在沙發旁。

    一看就知道他的用心,他怕桐桐跌下沙發。

    “謝謝你。”她沒想到他會照顧小孩。

    “謝什麼,他不就是我兒子嗎?”金世傑口吻溫和,話鋒卻是相當犀利。

    楊以諾錯愕地抬起雙眼,接觸到他柔和的目光,他唇邊竟有抹淡淡的笑意,可她心底已掀起驚濤駭浪。

    他為什麼這麼說?

    究竟純粹是刺探,還是真的發現了什麼?

    “你在胡說什麼。”她睨了他一眼,假裝聽不懂他的話。

    “你過來。”驀然間,金世傑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出書房。

    “不。”她被動的讓他拉著跑,心底已拉起警報,感覺大事不妙了。

    他要帶她去哪兒?

    她試著甩開他的手,他手心的力道卻是霸道又堅定,緊密的握著她,絲毫不為所動。

    她心慌地想,這下完了,這裡不是院子也不是陽台,而是在他的屋子裡。

    就算她能掙脫逃離他,但桐桐怎麼辦?

    她這才發現她好像誤入陷阱了。

    他一定會對她打破砂鍋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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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1:21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金世傑拉著楊以諾,如旋風般大步走向書房對面的房間。

    他不想吵醒桐桐。

    進了房裡,他迅速關上門,雙手抵在門上,將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不容許她逃避。

    “這是哪裡?”楊以諾雙頰泛紅,心狂跳著,背緊抵在門上,試著拉開彼此間的距離,顫抖的星眸從他神俊的臉上移到他肩頭,看清了這是間臥房,以深色調為主的陳設,給人沉穩內斂的感覺。

    而室內充滿了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嗅不到一絲女人的芬芳。

    這是他的房間吧!

    她以前常去他的老家,常以未婚妻的身份跟他膩在房裡,他的房間就是彌漫著這股青草香氛的氣味。

    這房裡惑人的味道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這種熟悉感迫使她想起他們的親密過往,他們相愛時心底的美好感觸……

    她拚命排斥。

    她知道他住在這裡一直都是獨來獨往,那表示此刻也不會有人來幫她,她必須獨自面對他。

    “這是我的房間。”金世傑定定的瞥著她說。

    “這算什麼?你不該帶我進你的房間,還有,你不該靠我那麼近,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保持距離?”楊以諾脹紅了臉低斥。

    “你怕的不是這個地點、不是我們之間的距離,而是怕我接下來要問你的問題吧!”金世傑一語道破她的心思。

    楊以諾咬著唇,身心都緊繃著,他既然能看穿她,那表示他一直都不相信她的說詞。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你真的有結婚嗎?”金世傑低頭問,看著她的眼神盡是寵溺,嗓音更是無比低柔,一點脅迫的意味也沒有。

    “那是當然的。”楊以諾沒有第二種說法。

    金世傑微眯著眼審視她倔強的模樣,這女人真令人傷腦筋,明明沒有還硬要說有。

    “好吧!那你老公叫什麼名字?”他漸漸把話帶到問題的核心。

    “他……”楊以諾眉心打結了,她該怎麼答?那個人並不存在啊。

    “說不出來?因為根本沒有那個人。”金世傑嗤笑。

    “誰說的!”她果決的說,斂起表情,以為這樣就可以制止他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那桐桐的爸爸是我嗎?”金世傑看她一點也不干脆的樣子,直接把答案拿來當問題,他專注的凝視著她,看盡她臉上微細的表情變化,想從中看出她心底的答案。

    楊以諾艱澀的瞅著他,從他大膽的提問看來,他很有可能已從哪裡得知了她並沒有結婚的消息。

    雖然她的媽媽,還有二叔和二嬸都知道她的事,也知道孩子是他的,但這件事他們說好了不公開,應該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他一定是以桐桐的年紀去推算,認為桐桐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會這麼問吧!

    她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她很可能會破功。

    “你別亂說,桐桐的爸爸叫王德威,是我在上海認識的人,我愛他,那時我很傷心,正好有他安慰我,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怎知在結婚的前夕他去世了……你不要在別人的傷口撒鹽,再問下去就太失禮了。”她情急之下胡亂編了一個故事,想讓他知難而退。

    金世傑沉默的瞥著她,深炯的目光不為所動。

    他不相信這番說辭,桐桐曾告訴過他,他已經四歲了,若依照她說的,那就有了時間差,這樣桐桐應該是個早產兒。

    但桐桐如此健康又充滿活力,並不像是未足月生下的孩子。

    而且照她此時的說法,那表示她傷心的遠走他鄉後立刻就愛上了別人,並且有了小孩,那未免也進展得太快了,他知道,她不可能那麼快移情別戀。

    最扯的還是那個莫須有的、早死的可憐男人,恭喜他現在終於有了名字叫王德威。

    從頭到尾她的說詞破綻百出,她的目的只是想混淆他的視聽。

    她若以為她瞎扯個故事他就會相信,那她也太小看他了!

    “什麼叫失禮我不知道,但我沒想到你竟然變得這麼善於編故事,看來撒謊的小嘴應該受點懲罰。”他的聲音低啞,眼眸深不見底,俊臉緩緩的逼近她。

    “你……”她瞪視著他,小臉躁熱,想反制他,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已俯下臉,惡魔般性感的唇已壓上她的,吞沒了她的話語,灼燙的舌焰竄進她口中,輕纏她柔軟的舌瓣。

    她整個人怔住了,他們熾熱的氣息纏在一起,他的溫柔燙著她的心,一瞬間她的腦子變得完全空白。

    她忘了要抗拒,忘了她得守著的秘密,只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吻,他給的並不是懲罰,是溫柔似水的綿綿情意。

    恍忽中,她的心思被狠狠地拉回到過往兩人相戀的時光,那時他曾經給過她無數呵疼,在她身子烙下了永恆印記,他們之間的愛孕育了一份珍寶——他們的孩子桐桐。

    他的吻再度提醒了她,他是她生命中曾經深深愛過的男人,她甚至真切的感受到他仍然愛她。

    她的心在隱隱顫動,眼底冒出熱氣,可她沒有響應他的吻,她禁錮著所有的感情,他還是已婚的身份,她不能貿然接受他,更不能介入他的婚姻。

    “你一點也沒有進步的樣子,看來並沒有哪個姓王的教會你什麼。”他沙啞的低語,深眸意有所指的瞅著她紅紅的眼。

    “你……在試探我?”她聲音微顫著,壓抑著心裡的無助。

    “沒錯,根本沒有那個人,別再騙我了。”他很確信地說。

    “我沒有騙你,更沒必要騙你。”她極力地反駁。

    “你說的。”他見她頑固,牽動唇無奈一笑。

    她表現得不以為然,下一刻他已擁她入懷,不容分說的再度吻她。

    這次他不再極盡溫柔,而是放肆地狂烈糾纏,深刻得像要吻進她的心底深處,非得觸探她真實的情感。

    她的小舌閃躲著他,推抵他,他卻纏得更緊密、更急切,大手瘋狂地撫抱著她柔嫩的身子,強烈地表達著他內心無可宣泄的情感。

    他多麼希望她能明白他對她的愛,還有說不盡的歉意,只要她坦誠,他們便有機會可以重新來過。

    等他處理好離婚協議,他們立刻可以擁有自己的家庭,可以一同照顧他們的孩子。

    “別這樣……”她心顫著,人在他懷裡喘息著,害怕他的為所欲為,還有他透過吻所傳達出的野蠻、煎熬和濃烈的愛。

    他的侵擾很可能在下一秒便會瓦解她的理智,她的心防岌岌可危,因為她的心正深深受到他的牽引——

    她也還愛著他。

    她心中酸楚的情感迅速化成無助的熱淚,緩緩地滑下她的臉龐,溜進了兩人的口中。

    他嘗到了淚的滋味,輕輕的放開她,雙手捧著她滿是淚雨的小臉,無奈的低喟了聲,吻去她臉上的楚楚淚痕。

    “說實話,桐桐的爸爸是我嗎?”他問。

    “他和你無關。”她說,淚又流下,心底忐忑著。

    “為什麼不承認?你不知道我只要拿到一根桐桐的頭發就可以做親子鑒定嗎?也許我已經拿到了。”這是最後的籌碼。

    “不……不要搶走他,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最愛的人,沒有他我活著一點意義也沒有。”她雙手急忙揪住他的大掌,擔心得直搖頭。

    說完,她這才驚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她等於在告訴他,他就是桐桐的爸爸!

    她愕然地睜大美麗的眼睛,瞅著他臉上扯出一絲笑意,內心已是潰不成軍。

    金世傑憐愛地看著她無措的樣子,真相已在眼前了。

    “桐桐真是我們的孩子。”他輕柔的將她抱在懷裡,柔聲說:“諾,原來你一直不告訴我,是怕我搶走他?我怎麼可能那麼做?我只是想要你允許我跟你一起照顧他。”

    “你憑什麼?你不是還在處理離婚的事嗎?我不要桐桐卷入你的紛爭。”她脹紅了臉,很懊惱秘密被他揭開,可是仔細想想,她這麼說感覺上好像是對他有所期待似的。

    她真不知道還能怎麼說了,在這當口她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相信我,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你和桐桐都不會受到干擾。等我處理好,我們再重新開始,我們結婚,一起擁有一個家。”他極力想取得她的信任。

    “不要。”她搖頭,心亂如麻。

    “為什麼?”他的心糾結著。

    “你父母不會同意的。”

    “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再也沒有人會為難我們,我愛你,你也還愛我,這樣就夠了。”他意志堅決的說。

    “誰說我愛你了?”她紅著眼,暈紅著臉否認。

    “我說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已經從她的反應感受到了,她若不愛他絕不會讓他吻她,更不會落淚。

    “你走開。”她含著淚的美眸帶著警告意味瞪著他。

    他已經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連她還愛他也知道了,她在他面前像個透明人,她一時還無法接受這種感覺。

    而且她還沒准備好要和他共組家庭,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告訴桐桐這個叔叔就是他的爸爸。

    “你是要我去哪裡?”他沉柔地問。

    “我要回去了,我肚子餓了,還有,不准再碰我。”她苦悶的推開他,他說得對,這裡是他家,她是要他走去哪兒,當然只有她走人。

    他放開她,舉起雙手暫時投降讓步,他相信自己會慢慢挽回她的心。

    “好吧!確實該吃飯了,你工作一整天一定也累了,我幫你把桐桐抱回去。”

    “不要。”

    “這是你的口頭禪嗎?”他打趣地問。

    “我……不想讓小梅她們知道。”她羞惱地說。

    “我什麼都不會說,在我們沒有共同的家之前,絕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三個人的真正關系,我不會讓你難做人的,乖,走吧!”說完,他毫無顧忌地牽起她的手,開門走出他的房間。

    楊以諾聽著那聲“乖”,心悸動著,她好久沒有聽到他說這句話了,以前他常這麼哄她。

    她心底突地發熱,臉兒暈紅,看著自己被他緊牽著的手,她的淚又在眼眶裡打轉。

    她自問,她對他的提議真的沒有一點動心嗎?

    由他和她一起來照顧桐桐,三個人共同擁有一個家……

    她心底浮現出一幕幕和樂的畫面,桐桐有爸比和媽咪的疼愛,從此什麼也不缺。

    那種溫暖和幸福是一個孩子應該擁有的,也是她心裡的想望。

    而他也這麼認為,甚至也想這麼做。

    她已動搖了,她想像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朝他說的幸福飛去。

    但她的心還在拉扯,就算他們想跨出這一步,他的父母又會是什麼想法?

    她什麼也說不出口,任由他牽著她的手回到了書房。

    “桐桐還在睡。”金世傑輕聲說,放開楊以諾走向桐桐,搬走擋著沙發的椅子,傾身小心的抱起桐桐,讓他躺在自己臂彎裡。

    “你走在前面,到了樓下得幫我開大門。”他說。

    “嗯。”楊以諾被動的應聲,這本是他應該做的,現在卻反倒變成她來做,感覺上他們之間的互動好像已有了一家人的意味。

    當務之急,她只想快點回家遠離他,她得沉澱下來,理清自己的思緒。

    她轉身走在前頭,緩步下樓,到了客廳,她打開了大門,待他抱著桐桐走出來,她再把門關上與他一同走向她家。

    然而一走進她家的庭院桐桐就突然醒了,他看見自己被叔叔抱在懷裡,而媽咪就在一旁。

    “小家伙睡醒了?”金世傑對桐桐笑了笑,改變了抱他的姿勢,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上。

    “媽咪,原來是叔叔抱著我,我還以為自己躺在雲裡耶!”桐桐揉揉眼睛,稚嫩的小臉漾著滿足的甜笑,神采飛揚地又接著對媽咪說:“我去叔叔家玩得好開心哦!保齡球很好玩哦!而且我剛剛……”

    他想說自己作了一個夢,夢裡叔叔就是他的爸爸,他對他很好,很愛他,讓他覺得很溫暖,要是叔叔是他的爸爸就好了。

    “你怎麼可以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去別人家裡?”楊以諾一心只想著要桐桐以後不准再去金世傑家,沒有注意便打斷了桐桐。

    桐桐也不敢再往下說。

    金世傑看著桐桐一臉無辜的表情,揉揉桐桐的頭說:“你隨時可以來玩,我很歡迎,不過要是你媽咪同意那就更好了。”

    桐桐敏銳的發現兩人話中的差異,他看了看媽咪,又看了看叔叔,不知道要聽誰的才好。

    楊以諾沒想到金世傑會這麼婉轉地對孩子解釋,避免引起孩子的內在衝突。

    反倒是她要檢討一下自己的反應和態度了。

    “我聽懂了。”桐桐點頭。

    “那就好。”金世傑笑著,再柔悅地問:“你的小肚肚餓了嗎?”

    “餓了。”

    “到家了,快進去和你媽咪吃晚餐吧!”金世傑將桐桐放下。

    “叔叔你要來我家吃晚餐嗎?”桐桐仰起小臉問。

    金世傑看向楊以諾,她的神情像是很訝異桐桐會邀請他。

    但他一點也不驚訝,他知道桐桐喜歡他,對他很友好,而這讓目前的情勢已經默默形成了二比一的狀態。

    桐桐有一部分的心是向著他的,有朝一日以諾也會明白孩子不只需要媽咪的愛,也需要爸比的,到時候他們將會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改天吧!我請你和你媽咪一起去餐廳吃晚餐。”他低頭對桐桐說。

    “好耶!”桐桐興奮地拍手,轉而問楊以諾。“媽咪可以嗎?”

    楊以諾心底糾結的看著桐桐的小臉,他很認真地詢問她,她也不想令孩子感到失望。“有空的話再說。”

    “那就等有空嘍!”桐桐點了點頭,順從媽咪的意思。

    “你什麼時候有空?”金世傑乘勢問楊以諾。

    楊以諾咬了咬唇,白了他一眼,他分明是要當著孩子的面迫使她同意。

    “不知道耶!”她故意這麼回答。

    “好吧!我會很有耐心的等待。”金世傑笑著說。

    楊以諾別開臉,不去看他那多情的雙眼和迷人的笑臉。

    “小家伙我回去了,掰掰。”金世傑傾下身對桐桐說。

    “叔叔掰掰。”桐桐乖巧的對他揮揮小手。

    金世傑拍拍他的肩,立直了身子望向楊以諾。“我走了。”

    楊以諾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回應。

    金世傑意味深長的瞅著她,笑了笑,轉身走出她家庭院。

    楊以諾要自己不去看他的身影,她沒有停留,牽起桐桐的手走進家門,緊緊將門關上。

    小梅正在客廳裡等候桐桐,一見到桐桐和楊以諾回來了,她立刻迎上前去。“桐桐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我一直玩,後來不小心就睡著了。”桐桐聳聳小小的肩對小梅說,但他始終沒有說出他的夢境,他把它放在心裡。

    “你唷,太貪玩了啦。”小梅笑了笑。

    “小梅,你帶桐桐去吃飯吧!”楊以諾把桐桐交給小梅。

    “以諾姐,你不一起吃嗎?”小梅牽住桐桐的小手問。

    “我待會兒再吃。”楊以諾說。

    “是。”小梅說道,牽著桐桐進餐廳去了。

    楊以諾獨自走到沙發拿起她的大包包,上樓進到書房裡,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想想剛才發生的事。

    未來她該怎麼辦?該如何再面對金世傑?要接受還是拒絕?

    她很想給桐桐一個完整的家,而她也的確還愛著金世傑,只是一時嘴硬說不出口。

    她該怎麼做呢?

    真的要等待金世傑,等待兩人重新開始的一天嗎?

    那個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她想給他這個機會。

    #

    另一頭,金世傑在自家的書房裡積極地聯絡律師何志鋒,他打了通電話給他。

    他既然已經知道桐桐是他的孩子,楊以諾也沒有其他對像,他就絕不會放著他們不管,他勢必得扛起所有責任。

    響了幾聲,電話便被接起。

    “何律師,林晶玉那裡你談得如何了?”金世傑直接詢問目前情況。

    “金先生,之前林小姐說想見你,但你不肯見她,後來就一直沒能再聯絡上她。”何律師說明他遇到的困境。

    “聽起來好像很忙的樣子,她是在忙什麼?”

    “我也不知道。”

    “還請你務必聯絡上她,將我的話帶到,無論她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我不想再耗下去。”

    “是,我會照辦。”何律師回道。

    金世傑掛斷了電話,期待能快點得到回復,他不能再被一樁無意義的婚姻拖延住時間,他要盡快挽回他和楊以諾之間的一切,這四年來的空缺到此為止,他會給他們母子一個家。

    他再撥了通電話給征信社的友人,他想他得掌握林晶玉最近的狀況,所謂知己知彼,既然要正式談判,他得查一查對他有利的信息。“喂!小柯,幫我個忙……”

    #

    一星期後,下午兩點——

    何志鋒律師終於聯絡上林晶玉,於是他再和金世傑約了時間,三人在他的律師事務所碰面。

    “兩位請坐。”何志鋒坐在中間,他的案桌前放了計算器,負責將協議內容打字打印,並隨時提供兩人意見。

    此時金世傑身著黑色西裝,不苟言笑的坐在何律師辦公室左側的單人沙發上,不發一語。

    “世傑,都那麼久沒見面了,連聲招呼都不打嗎?”林晶玉看著冷漠的金世傑,心底有氣地問。

    她一身優雅的淺綠色Dior仕女套裝,長長的頭發梳得又直又亮,美麗的五官上面無表情,坐進右側的單人沙發。

    “要我說什麼?”金世傑不以為然的反問,他們之間本來就已是無話可說的狀態,突然熱絡的打招呼也太矯情了。

    “你真的是……”林晶玉咬牙切齒,火大地說:“我告訴你好了,我是同意離婚不再拖延,但我不會太便宜你的,金世傑,你得先為你的精神出軌鄭重道歉,否則我不會輕易簽離婚協議書的。”

    “精神出軌?”金世傑冷眼瞥她,內心提高了警覺,難道她知道楊以諾的存在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心裡一直忘不了那個叫楊以諾的女人,你連作夢都在喊她的名字。”林晶玉憤恨不平,脹紅了臉指控他,不甘心地說出一直埋藏的心結。

    過去她以為還有復合的機會所以才忍著不說,而且她個性高傲,認為若是說出口,好像自己不如那個女人,但現在已走到這一步,她就算替自己出一口氣也不為過。

    她就是要金世傑向她道歉,但這只不過是她的條件之一,另外她還要他拿出一半財產來彌補這些年的精神損失。

    當初雙方父母為了推展事業而撮合他們,她會同意只因為她是真的喜歡上金世傑英俊的外貌,也很滿意他顯赫的家世,所以她很認真的想跟他培養感情。

    但婚後她一直覺得金世傑對她不夠好,不夠火熱,總覺得他只是表面上很體貼,人雖在她身邊,心卻不在。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他並沒有把她擺在第一位。

    直到某個夜裡,她聽到他在睡夢中叫著其他女人的名字,她才知道他的心裡還有著別人。

    她很清楚的聽見他斷斷續續地呼喊著“諾”,這才發現,他連在夢中都心心念念的人竟是他之前的未婚妻楊以諾,猜他一定是對楊以諾無法忘情,這令她醋勁大發。

    當時有公婆同住,她無法大哭大鬧,她的自尊也不許她對任何人訴苦。

    後來她想了個計謀,向金世傑說她想要跟他搬出老家,夫妻倆自己買房子住,看看只有他們倆的小窩會不會讓他把感情只專注在她一個人身上。

    起先他不答應,後來多盧幾次他便點頭說好了,但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瞎鬧,他竟買了遠在淡海的房子!

    那對她來說一點也不方便,於是她一氣之下就搬回娘家。

    但她回娘家也只是想刁難一下金世傑,好讓他想念她,也讓他知道她的重要性。

    怎知,他接送她來回婆家與娘家幾次後就不再搭理她,她憤而提離婚,他竟立刻就答應了。

    她本來還留戀著他,並不是真心想離婚,怎知到後來弄假成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曾經懊悔自己竟然嫉妒著楊以諾,在現實中楊以諾根本沒有出現過,只要她不嫉妒也許能跟金世傑繼續好好的過日子。

    但她就是辦不到。

    如今她會同意離婚是因為她想通了,女人的青春有限,她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上。

    以她的條件要找到第二春是輕而易舉的事,像最近就有個年輕、條件又好的富商周恩捷想追求她呢!她和他約會過幾次,上過旅館偷歡,還一起去夜店玩,彼此的感覺還不錯,只要斷了這有名無實的婚姻,她就能再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曾在夢中叫她的名字,所以你就認定我心裡有她嗎?”金世傑冷淡的眸中多了分冷靜,對林晶玉的指責嗤之以鼻。

    “沒錯,你潛意識裡有她所以才會對我不好。”林晶玉煞有介事地說。

    “你錯了,沒有人對你不好,是你自己太驕縱了,你只顧著自己的感覺,從來不管別人怎麼想,何況你從夢話來判斷簡直是不可理喻,作夢是無意識的,而且事實上那時我恨著楊以諾。”金世傑不客氣地反駁她。

    “你竟然反過來指責我?”林晶玉很不服氣的握緊了置於膝蓋上的雙手。

    “我不想再對你有任何的批判,那只會浪費我的時間,我只想告訴你,跟你有婚姻關系的這些年,我沒有不忠。”這是實情。

    “那你是不道歉了?”

    “我沒有必要道歉。”

    “什麼?你不怕我不跟你離婚嗎?”

    “該怕的是你吧!”

    “什麼意思?”

    金世傑先發制人的從西裝外套的內袋裡取出一迭照片放到桌上。

    林晶玉一看嚇了一跳,拿起來一張張仔細翻看,愈看愈心虛。

    那是她和她秘密交往的小男友周恩捷在夜店狂歡共舞的照片,還有從旅館出來時拍到的影像……

    “你派人跟蹤我?”林晶玉氣得臉紅脖子粗,手指打顫著放下那些照片,這下她難以替自己擺脫罪名了,她還是已婚的身份呢!

    金世傑冷笑,兵不厭詐,他不會任由她予取予求。

    “你打算怎麼樣?”林晶玉再也沉不住氣。

    “我不會告你,只要你簽好離婚協議書。”這就是他的目的。

    “可是……”林晶玉還想要他的一半財產作為補償呢!這下她完全開不了口了。

    “只要簽字離婚,你就真的不會告我嗎?”她囁嚅地問,現在她只想確定她會不會登上新聞版面,很害怕她的家族會因她蒙羞。

    “沒錯。”

    “好吧!就這麼說定了,我簽。”林晶玉決定速戰速決,若是金家要追究她的責任,那她可就顏面盡失了,還是快點離婚跟金世傑斷絕關系才是上上策,她不缺錢,他的財產怎麼也比不上她的自尊心重要。

    “那雙方協議已達成了,決議和平離婚。”何志鋒聽著雙方一來一往的對話,意思已經很確定了。

    “嗯,沒錯。”林晶玉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就照這樣。”金世傑冷冷地說。

    “好的。”何志鋒迅速地將打好的協議書印出三份,並對兩人說明。“這一份是繳交給戶政事務所留存,加上雙方各執一份為憑,共是一式三份,請兩位在協議書上簽名蓋章。”

    林晶玉拿筆的手仍在顫抖,金世傑無異議的也蓋了章。

    准備好書面資料後,何志鋒慎重的陪同他們到戶政事務所將剩下的手續辦妥。

    待雙方拿到簇新的身份證後,這場因商業利益而結合的婚姻也正式宣告結束。

    過程中兩人沒有交談,恢復自由的單身身份後,林晶玉率先離開返回娘家,再也不理會金世傑。

    金世傑則回到公司繼續工作,並打了通電話告知父母一聲。

    “媽,我和林晶玉的事處理好了。”

    “那就好,那女人實在是不配當我們家的媳婦,可是你將來怎麼辦?我跟你爸想說要再幫你物色一個好對像。”溫賢淑很慶幸兒子終於可以擺脫林晶玉那女人,她和老公都想好了,一旦兒子離婚成功,新媳婦人選他們這次一定要好好地挑。

    “不必了,我會娶楊以諾。”金世傑直截了當地斬斷了父母的念頭。

    “什麼?”溫賢淑驚訝著。

    “不瞞你說,她已經回來台灣很久了,現在就跟我住在同一個小區,還是隔壁鄰居,當年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懷有我的孩子,現在那個孩子已經四歲了,是個很可愛的小男孩,我會把他們都接回來。”金世傑簡潔地說明。

    “你確定那孩子是你的?”溫賢淑心有疑慮。

    “十分確定。”

    “天啊!既然是那樣,那孩子可是我們家的長孫,無論如何是要接回來的,我們也想要抱抱孫子啊!”溫賢淑一聽是男孩,又確定是金家的血脈,她的心激動不已,迫不及待想見見那孩子。

    “再等一些時間,以諾她還沒有完全接受我。”這是實情。

    “這要等多久呢?”

    “我不知道。”

    “你盡快哦!我待會兒就去跟你爸說我們已經有孫子了,天啊!當初一點也不知道,還做了那種事,真是後悔,以諾可能也恨透我們了,要不要我們去向她道歉,也幫你解釋解釋?”溫賢淑叨念著,已是後悔莫及。

    “過一陣子再說,目前先讓我跟她談。”金世傑說。

    “那好吧!我們會等你的。”

    “嗯!”雙方掛上電話。

    金世傑一心牽記著楊以諾和桐桐,他終於有資格去愛他真心想愛的人,這對他而言就像重獲新生,他勢必要奪回他們一家人本應有的幸福人生,再也沒有人能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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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1:34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在詩若華百貨的八樓家飾寢具用品區,一群人在未開放的專櫃區域裡來回穿梭,十分忙碌。

    “以諾姐,你看看寢具組這邊,我這樣的擺設可以嗎?”

    “以諾姐,模型展示的衣服,你想要以那一套為主?”

    “以諾姐,那幾箱床具組我先拆封了哦!”

    “好的好的,你先去拆箱……寢具的擺設很完美,床罩鋪上後把蕾絲燈具拿過來放在一旁襯托會更好……假人模特兒穿這一季主打的那套夏季居家服,女的是粉色的,男的是淡藍色的,另外兩個小孩的穿卡通圖案那一組。”楊以諾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現場工作人員,盡力將她想營造的氛圍充分表現出來。

    她和工作人員們在已裝潢好、但外面帷幕尚未拆卸的專櫃裡工作。

    她的新專櫃即將在明天登場。

    今晚百貨公司打烊後,工人就會將帷幕拆除,明天起全新的專櫃就會正式在客人面前亮相,因此絕對要力求完美。

    此刻楊以諾一身利落的黑色緊身衣配牛仔褲,忙碌的指示著她的助理們,將她所設計的居家服和寢具全數上架,雖然忙,但她的心情是興奮且充滿熱忱的,她有信心能將專櫃布置得很吸睛。

    明天早上開幕後,緊接著發表會將在下午一點登場。

    在中部和南部的詩若華百貨,她的專櫃也將同步展開活動,她本人會留在台北盯場,中南部則交給她的助手們負責。

    她很期待,希望一開幕就能吸引大批人潮。

    “這些廣告字體的高度不能擋到展示模型哦!”楊以諾走到外面向美工人員交代。

    “是的,以諾姐。”美工人員很有精神的回答。

    “大家辛苦了。”這時柯鴻華來探班了,他身著灰色西裝,神情愉快的打開帷幕旁的小門,提著飲料走了進來,看見楊以諾,他溫柔的對她說:“以諾,今天一定很忙哦!”

    “還好。你買飲料來哦?太感謝你了!”楊以諾笑了笑,看著他手上的一大袋飲料,那正是她們需要的。

    “我來看看進度是否順利,先休息一下喝點飲料吧!”柯鴻華爽朗的笑了笑,將飲料提進裡頭放下,四處看了一下,對她大力贊賞。“以諾,真有你的,這個專櫃比我預期的還要吸引人,整體看起來就像每個人都夢想擁有的居家環境,感覺超溫馨的,讓人好想穿上舒適的居家服,然後躺到柔軟的床上休息。”

    “真的啊?!那就是我想要營造出來的效果耶!”楊以諾十分欣喜,也跟著走進裡頭,揚聲對工作人員說:“大家辛苦了,發哥請大家喝飲料哦!”

    工作人員們高聲歡呼,暫時放下手邊工作陸續過來拿飲料。

    楊以諾也拿了一杯無糖綠茶,插上吸管,坐到椅子上喝。

    “對了以諾,我姑姑和姑丈明天下午五點會從上海來台灣度假,預計待一個星期,我爸媽邀他們住我家裡,他們說好久沒回台灣了,這次要去阿裡山玩,也說很想念你和桐桐,想見見你們,我約好了明天晚上七點大家一起到君悅的港式飲茶餐廳吃飯,我爸媽也會去,你明天忙完和桐桐過來好嗎?大家好久沒聚餐了。”發哥告訴楊以諾這個大消息。

    其實他是想借著姑丈楊廣宏和姑姑朱秀娟回台的時機,約他的爸媽還有以諾一起聚餐。

    他已私底下請姑姑和姑丈幫忙游說他爸媽,到時多說點以諾的好,讓他爸媽多認識她、多了解她。

    他喜歡她,也看重她的能力,很希望他們也能認同她。

    這樣他才能更大方的追求她,否則他們兩老一直反對,他只能一直裹足不前,畢竟他是獨子,一定得尊重他們的意見。

    至於那孩子總有一天會認祖歸宗,他胸有成竹,他們不必擔心。

    “二叔和二嬸要回台灣?那太好了,我很想念他們呢!我一定會帶桐桐去的,桐桐一定也很想他們。”楊以諾笑著,很樂意的答應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發哥心發熱著,看著楊以諾,打從心底笑了。

    “嗯!”楊以諾點頭。

    就在這時,白色的帷幕外走進了一道帥氣英挺的身影。

    金世傑身著墨色西裝走了進來,他在外面就聽見談笑聲,沒想到裡頭的氣氛真的還不錯。

    他環顧了一眼,工作人員清一色是女性,卻有個男子突兀地身處其中,而楊以諾坐在那男子身旁的高腳椅上,咬著吸管喝飲料,兩人的互動看來很不錯。

    她不經意地發現了他,臉上原本掛著的燦爛笑容突然卡住,像是很驚訝他的到來。

    他當然是特地來探班的,他記得她的專櫃明天開幕,他猜她身為設計師一定會來到現場。

    他身為百貨公司的老板,來問候她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只不過,那男子是誰?

    從他的衣著和他談笑自若的樣子看來應該是個主管級人物,而且他和楊以諾似乎很熟,兩個人的距離不到三寸,如果不是熟人通常不會站得這麼近。

    還有,他們是在說什麼?模樣挺開心的,令他心底有點……不是滋味。

    他已經有大半個月沒見到楊以諾了,她最近每天都早早就出門,很晚才回家,他知道她可能是為了這個專櫃所以工作忙碌,卻也不自覺地猜想,她有可能是想避開他。

    他主動現身也是為了告訴她,她絕對逃不了也避不掉,在她的人生中他一定要占有一席之地。

    況且他已是自由之身,他絕對會想盡辦法挽回她和桐桐。

    “金世傑。”楊以諾喃喃念出他的名字,她真沒想到他會來。

    自從那天他說要當一家人之後她就不曾遇到他,雖說想給他一次機會,但她想破了頭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在他真正離婚前,她只能保持距離,剛好這陣子她也必須專心籌備專櫃開幕,便假借忙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不到他竟如此直接的出現了,而且還是在這個讓她無法閃避他的地方。

    “金世傑?帝國集團的總裁?”發哥以往只從財經新聞裡見過金世傑的照片,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他本人,沒想到比他想像中還要年輕有魅力。

    他本想上前去跟金世傑握手打聲招呼,可看著他風度翩翩的模樣,心底突然有點擔心以諾會不會再喜歡上金世傑,想著想著他的腳步躊躇了。

    他暗自看了楊以諾一眼,她怔怔的坐著,看向金世傑,一副很疏離的樣子。

    他這才寬心了點,心想他們早就反目成仇,她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金世傑的表現,他已經發現桐桐是他的孩子了嗎?

    他突然親臨此地,看來並不單純。

    發哥暗自觀察著,但願他的計劃生效。

    “我知道這個新專櫃是你設計的自有品牌,正好下樓來,順道經過就來看一看。”金世傑朝她走了過來,深黑的雙眼緊盯著楊以諾。

    楊以諾脹紅了臉,聽他的口吻好像他真的只是順道經過,並沒有透露出其他的訊息。

    這倒好,免去她心裡的壓力,她放下手上的杯子,下了高腳椅,公式化地說:“謝謝你,在百忙之中竟有空來看這個專櫃。”

    她不想讓任何人看穿他們發生過什麼事,包括發哥。

    即使發哥是朋友,她也不習慣向他提起自己的事。

    “弄得不錯的樣子,應該會吸引不少人潮。”金世傑淡笑著說。

    “希望是那樣。”楊以諾平靜地說。

    金世傑顯然不打算馬上離開,他想弄清楚這男人是誰。

    “你是來幫忙的嗎?”金世傑轉而問發哥。

    “我是寶萊紡織的負責人柯鴻華,也是楊小姐的好朋友,我是特地過來看她的,這幾天她忙翻了。”發哥自我介紹,臉上笑容輕快,心底卻是大有文章,雖然金世傑已婚,但一見他外表如此俊逸,發哥的防心也加重了,刻意強調他是楊以諾的好朋友。

    “柯先生,幸會了,非常歡迎貴公司的專櫃進駐。”金世傑伸出手和柯鴻華握了下。

    他記得這個名字,原來他就是當初收購寶萊紡織的人,而且他和楊以諾還是好朋友?

    這聽起來有點刺耳。

    他真想直接問楊以諾,他們到底是多要好的朋友?

    “幸會,金先生,我們也很高興能進駐詩若華百貨。”柯鴻華保持風度和金世傑握手寒暄。

    兩人很快的放開對方的手。

    楊以諾在一旁枯站著,看著兩人客套招呼,她實在不懂金世傑到底想干麼?

    “我還有事,先走了。”金世傑對柯鴻華說。

    楊以諾以為他真要走了,沒想到他卻看向她,問了她一句。“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的約定吧!”

    “什麼?”楊以諾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她跟他約了什麼?她一點也不記得啊。

    “帶桐桐出來一起吃飯,明天如何?”金世傑看她想了半天,不介意提醒她,他想在她忙完後,帶她和桐桐出去慶祝,放松一下,最重要的是他想盡快讓她知道他已恢復單身。

    “這……不行,明天我已經有約了,我二叔他們要從上海回來,柯先生要請大家去吃飯。”楊以諾看著柯鴻華,拒絕了金世傑。

    “她的二叔,也是我姑丈。”柯鴻華笑著說,點明了他們的關系,心底大大的喜悅著。

    楊以諾並沒有受到金世傑的影響,而且他聽到金世傑提起桐桐,看來他已經知道那孩子了。

    照這樣下去,他肯定會發現孩子是他的。

    太好了,他的計劃正朝著他的目標前進。

    “哦!”金世傑這下終於明白楊以諾為何看起來和柯鴻華如此熟稔了,但他並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

    “那就改天吧!我先走了。”金世傑神色自若的說,毫不透露自己的心思。

    楊以諾點了頭,心想他不會就此罷休,他一定還會再找機會約她吧!

    “慢走。”柯鴻華說道。

    金世傑走出帷幕,從容的離開了。

    柯鴻華隨即將楊以諾拉到一旁,避開工作人員,壓低聲音問:“他為什麼知道桐桐?”他裝作不解,想探知金世傑是不是想要回孩子。

    “這……”楊以諾欲言又止,不知道發哥為何看起來對這個問題這麼感興趣?但既然問了,她也不好不回答。“其實你幫我找的那房子,鄰居是他。”

    “怎麼這麼巧?”柯鴻華一路裝到底,繼續假裝不知情,小心地試探著。“那……他知道他就是桐桐的爸爸了嗎?”

    楊以諾心驚了下,略感無奈,他果然從二叔、二嬸那兒聽說過她的事了。

    “知道了。”她面紅耳赤,不想再說,她真的不習慣跟任何人討論她的私事。

    “他打算怎麼樣?”柯鴻華再追問。

    “我不知道,別再問了。”她不願回答。

    “好吧!輕松點,我想你可以處理得很好。”柯鴻華拍拍楊以諾的肩,適時的收起想探究的心,改而安撫她。

    從楊以諾的反應看來,他總覺得事情大有斬獲,他已勝券在握!

    “我先去忙了。”楊以諾說。

    “我也要走了,現場有什麼需要支持的再聯絡我。”柯鴻華看了看時間說。

    “好,我知道。”楊以諾送走柯鴻華後,再度加入大伙兒一起工作,試著暫時忘記金世傑,忘記讓她分神的一切,她只想專注地完成眼前的工作。

    #

    楊以諾回到家時已是晚間十點,人已又餓又累,她有個壞習慣,一忙起來就會忘記吃東西。

    現在肚子正餓得咕咕叫了。

    她打開家門走進客廳,聞到廚房飄來淡淡的藥膳雞香味,走進廚房,打開保溫鍋一看,裡頭有一盅約一人份的藥膳雞湯,聞起來味道好香,好好吃的樣子。

    她最喜歡藥膳雞湯了,這不只能舒緩她手腳冰冷的症狀,也可以補補身子,恢復元氣。

    她想可能是小青看她最近太忙了,所以特別為她熬煮雞湯,想讓她補一補,她瞧了瞧電飯鍋裡,剛好還有白飯呢!

    “太好了。”她正需要吃點東西,她決定先上樓看看桐桐,待會兒就來碗白飯配雞湯!

    她放下包包,踅回客廳往樓上走,輕輕地打開桐桐的房門,走向他的床。

    傾身看他睡得香甜的小臉,他長得多像金世傑啊!

    她想起他們倆的互動,桐桐被金世傑抱著的時候,小臉那微憨的甜笑,讓她心底的幸福感受不言而喻。

    也許是父子的天性使然,金世傑也很真心的對待他,那是別人所取代不了的父愛。

    “……我們再重新開始,我們結婚,一起擁有一個家……”金世傑那天的話仍在她耳際低回,他看起來很堅定。

    “唉!”就算她相信他,她也不會貿然做出什麼行動,她可不想扮演小三的角色。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再想,她要去吃東西了。

    她打起精神替桐桐蓋好被子,悄悄地退出他的房間。

    下樓走進廚房裡,她用夾子從保溫鍋裡拿出藥膳雞湯放到餐桌上,再盛了碗白飯,才坐到椅子上,先用湯匙舀了一口雞湯喝,暖暖胃。

    沒想到這雞湯味道好香濃,熬得雞骨都酥軟了,再吃一口雞腿肉試試,口感軟嫩,味道棒得不得了!

    她在白飯上淋了滿滿的雞湯,津津有味的吃著,感覺非常溫暖幸福。

    她心想自己一定是餓壞了,一不小心就快把一盅雞湯吃光光。

    “呼,好飽。”她飽餐一頓後,覺得舒服多了。

    “以諾姐,你回來了。”小青身著睡衣從客廳另一端的佣人房走出來,她剛洗完澡,頭發還盤在頭上。她一進到廚房,看到楊以諾已把雞湯解決完畢,笑了笑。“你已經喝完雞湯了。”

    “我已經回來好一會兒了,謝謝你的藥膳雞湯。”楊以諾向小青道了謝。

    “以諾姐,那不是我做的,是隔壁金先生送來要給你的。”小青說。

    “什麼,是他送來的?”楊以諾吃驚地睜大美眸,怎麼會是金世傑送來的?他今天出現在專櫃時可沒提起這件事。“那他有說什麼嗎?”

    “他只說你回來一定很晚了,要我把雞湯保溫著。”小青轉述金世傑告訴她的話。

    “哦!”楊以諾傻住了,金世傑這麼吩咐好像他很了解她似的,他怎麼會猜到今天她會忙到沒吃飯?

    她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體貼,而且他竟然還記得她最喜歡喝藥膳雞湯,剛剛她還覺得很美味,吃得很幸福呢!

    此刻她突然有點感動,心莫名的發熱。

    怎麼回事!她的心靈有那麼空虛嗎?他只是送來一盅雞湯就足以收買她的心。

    不,其實她知道不是那樣。

    雞湯只是他表達關懷的方式,重點是他很關心她、很在意她,而她感覺到了那份暖意。

    “以諾姐,我雖然有向他道謝過了,不過你要不要也打個電話向他親口說聲謝謝呢?我想說你回來時間很晚了,如果要道謝也不方便跑到他家,所以我有留下他的電話哦!”小青從口袋摸出一張便條紙。

    “哦!”楊以諾接了下來,看了一下,上頭寫著一支手機號碼。

    她要不要打呢?

    她得想一下。

    “你先去休息吧!這些餐具明天再洗。”

    “是,以諾姐晚安。”小青回房去了。

    楊以諾坐在原位,看著那組電話號碼,心裡思索著。雖然已經晚上十點半了,但她相信他還沒睡。

    她萬般躊躇著,最後還是從口袋裡頭拿出手機,無論如何至少得向他說聲謝謝。

    她按下撥話鍵,鈴聲響了三聲,她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金世傑沉柔的聲音。

    “喂。”

    楊以諾有點怯意,這是這麼多年來他們第一次通電話。

    “是我。”她低聲說,聲音有點卡卡的。

    “你在哪裡?”金世傑人在陽台上,悠閑的靠在躺椅上看書,但他整晚沒看進半個字,他在想念她,也在猜她會不會打給他。

    其實半個小時之前他就聽到她車子駛進院子的聲音,沒想到她那麼快就打來了,這大大振奮了他的心。

    “我在我家的廚房。”楊以諾坐在椅子上,邊玩著桌上的湯匙邊與他通話。

    “喝雞湯了嗎?”金世傑問。

    “嗯!”她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味道如何?”金世傑沉聲笑。

    “味道很好,你哪裡買的?”楊以諾問著,沒想過她竟會跟他閑話家常。

    “是我自己做的。”他不諱言。

    “什麼?你自己做的?沒有佣人幫你?”她驚奇著,他親手為她燉雞湯?

    “沒什麼好驚訝的,我習慣一個人,在休假的時候我偶爾也會自己做飯。”

    他不喜歡屋子裡有別人在,也不喜歡時時有人跟在身旁,所以只是請個鐘點佣人負責打掃。

    “我記得你喜歡吃藥膳雞,這個做法很簡單,把所有材料放進燉鍋再加水,蓋上蓋子等上一小時就熬好了。”怕她不相信,金世傑再向她解釋。

    “我不知道你那麼賢慧,可是你應該很忙啊,你是什麼時候買食材的?”楊以諾好奇到了極點。

    “那還不簡單,百貨公司下面就有生鮮超市了,我列單子叫秘書去幫我買不就有了。”

    “原來是這樣,開百貨公司的就是這麼方便,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你不知道。”

    “什麼事?是雞湯裡加了什麼不該加的料嗎?”她幽默地問。

    “你在扯什麼?”金世傑低笑說:“我要說的是,我恢復單身了,林晶玉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

    “哦!”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有點情怯又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含糊的說:“干麼跟我說這個,那是你的事。”

    “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我們本是一家人。”金世傑很肯定的說。

    “誰跟你一家人了啊!”她嘟囔著。

    他可不給她機會爭辯。“早點睡,別累著了,明天還有一天夠你忙的。”

    她該說什麼?客套的說句謝謝關心嗎?她明知道他是關心著她的,她都已經喝了他熬的雞湯了。

    “嗯。”最後只吐出一個單音。

    “那我掛電話了。”他嗓音低醇的說。

    “嗯。”

    “說再見。”

    “不要。”

    “隨你,晚安。”他輕笑,掛了電話。

    她看著手機,回想他的關懷,她心裡甜甜的,眼角卻是濕潤的。

    他恢復了單身,以後她終於可以大方的接受他了。

    淚水從她臉上滑落,這一刻,她的心已經再度向他敞開,因為他的愛是那麼溫暖,也因為她還愛著他……

    而此時在陽台上,金世傑握著手機,將楊以諾的號碼加入最愛當中。

    他手機裡的最愛號碼之前都空著,她願意打給他,那等於默許了他將她放到熱線中。

    不過今晚最令他開心的是,她喝了他為她熬煮的雞湯,那可不只是一盅雞湯,而是他滿滿的愛,他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

    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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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2 01:21:48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以諾居家精品開幕了,一早就湧入了大批人潮參觀購買。

    到了下午,發表會精彩的服飾走秀在八樓的走道上展開,繽紛的燈光和音樂活絡了現場氣氛,使得整場活動更顯生動活潑,讓專櫃開幕第一天業績便竄升為全樓之冠。

    “現在為您展示的是我們首季主打的居家服,男、女主人還有兩個可愛的小朋友身上這款是純棉材質,加上今夏最流行的涼感纖維,不只穿起來舒適透氣還很美觀,全家人一起穿,有一種溫馨和樂的居家情趣,今天本系列商品,以諾居家精品特別推出買大送小的優惠,只要購買女裝或男裝就送一套童裝,回饋給現場喜愛這款設計的朋友……”女主持人手持麥克風賣力的解說著模特兒展示的居家服特色和好康活動。

    規劃成伸展台的走道上,男、女模特兒牽著一男一女的小模特兒,一起繞著全場走秀,小朋友的手上還抱著可愛的毛毛蟲抱枕,這洋溢著幸福的畫面,完美詮釋出了品牌風格。

    現場圍觀的人群爆滿,掌聲不斷,發表會帶動了不少買氣,專櫃裡等著結賬的人潮排成一條人龍,很多主婦都一口氣買了兩套,要帶回家給自己還有老公和小孩穿。

    楊以諾親自坐鎮在後台,安排所有模特兒的出場順序,調整他們身上展示的服飾用品。

    得知民眾對她設計的產品反應熱烈,她雖然忙但心裡也感到欣慰,她的辛苦總算有了代價。

    發表會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待會兒謝幕時她得親自上台,感謝今天前來捧場的所有人,她事先預備了幾句精簡的台詞,不想到時候說得太冗長。

    同一時間,五十樓的總裁辦公室裡,女秘書抱著一大束包裝得精美且優雅的百合花束走了進去。

    “總裁,這是您訂購的花束。”

    她其實有點驚訝,一向冷酷的總裁大人竟然會買這麼浪漫的花束,她不知道他要送給誰,但一定是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不過她也不敢多問,反正總裁要她做的,她照辦就是了。

    “很好,交給我吧,你可以先下去了。”金世傑從辦公椅起身,接過花束,這是他特別訂來要送給楊以諾的。

    “是。”女秘書恭謹地退下。

    金世傑看看時間,發表會應該快進入終場階段,他得下樓去了,他打算在走秀結束時把花送給她。

    他離開辦公室,搭了電梯到八樓,電梯門一開,只見人潮把走道擠得水泄不通,他一走出去立刻感染了現場熱鬧的氣氛。

    他個頭高,一眼望去便看見了兩大兩小的模特兒們正展示著同系列的居家服飾,他們以家庭為概念,將和樂、幸福的氛圍成功傳達給現場民眾,看來這場秀真的挺吸引人的。

    此時一名保全見到了他,立刻主動上前詢問。“總裁,您要去哪裡?我可以替您開道。”

    “好,那就麻煩你了,我要到前面的舞台。”金世傑點頭答道。

    “這邊請。”保全人員走在前頭為他開路,好讓他能暢行無阻的走往最前頭主持人所在的舞台區,也就是以諾居家精品的專櫃前。

    這時走秀結束了,主持人請設計師和所有模特兒一同上台謝幕。

    楊以諾從主持人手中接過麥克風,她已換上了一襲袘地的貼身白色禮服,襯托出她的清靈氣質和纖纖身材,頭發自然飄逸,整體造型優雅唯美,現場立刻響起口哨聲和掌聲。

    她沒有留意到金世傑已站在人群中,目光灼熱的盯著她美麗的樣子。

    她從容的率領所有模特兒走上台,向台下的顧客們深深一鞠躬。

    “謝謝大家今天的熱情捧場,以諾居家精品秉持著愛家的精神設計出每一件服飾、每一樣物品,希望能透過這些產品,幫助大家打造出舒適、溫暖的居家環境,提升生活質量,看著今天活動的盛況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真的很感謝各位,往後還請大家多多支持,謝謝。”

    楊以諾說完便准備下台,卻見到金世傑高挺的身影正走上舞台。

    他身著黑色西裝,一派瀟灑,臉上帶著俊酷的淡笑,目光定定的注視著她,捧著花束向她走來。

    她從沒想過他會在發表會上現身,她心底有點意外,也感到驚喜。

    也許是因為知道他恢復了單身,她覺得自己看著他的目光已變得不同,她無須再壓抑,也無須再自欺欺人,阻擋在他們之間的那道無形的牆已不復見。

    她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事,那時她初次在美國遇見他,他們年輕、單純、熱情又懷抱著真心。

    如今雖物換星移,但她的心仍保有著當初對他的悸動,而她很清楚,他也一直抱著同樣的心情,只等著她再次打開心門。

    主持人以誇張的口吻歡呼著說:“歡迎我們詩若華百貨的總裁金世傑,親自獻花給今天最美麗的設計師楊以諾!”

    現場再度響起一片掌聲。

    金世傑走向他眼前美得如詩如畫的心愛女人,她揚著星眸瞅著他的樣子,像是很驚訝他會在這時候出現。

    他站定,將花送到她的懷裡,愛意盈滿在他的眼中。

    “今天的活動相當成功。”

    “謝謝,花好香。”楊以諾瞥著他熱烈的眸光,收下了他的花。

    “謝什麼?你還沒說什麼時候帶兒子一起吃飯。”金世傑笑著,嘈雜的音樂聲浪蓋過了他的聲音,但他的意思已經清楚地傳到她耳裡,就只有她聽見。

    “你……”楊以諾嫣紅著臉,看了看四周又看向他。

    “你不說個明確的時間我是不會走的。”他半威脅著,英俊的臉上卻掛著世上最溫柔的微笑。

    “這……”楊以諾在這當口,實在也拿他沒轍了,但她很清楚他真正的用意和心意,他只是想和她還有桐桐早點成為一家人。

    而她,若不是對一個完整的家抱著渴望,那她設計出的居家服飾怎能呈現出那種家庭的溫馨感?

    大方接受他的愛吧!

    這樣她就不需要再費力的向桐桐解釋,她可以直接讓桐桐感受爸爸的愛。

    “其實,等發表會完全結束我就有空了,和二叔他們吃飯是晚上七點的事。”她終於給了他明確的時間。

    金世傑看了看表,扣掉車程算了下時間。“那我們至少還有四個鐘頭可以在一起。”

    “嗯!可以先回家載桐桐,我中午還沒吃飯。”她說。

    金世傑難掩心中的喜悅,她會這麼說,表示她真的接受了他,也同意讓桐桐知道他是他的爸爸,他們將會成為一家人。

    壓在他心頭的巨石終於卸去,他深情的看著她說:“我的車在地下二樓,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開車。”

    “待會兒把鑰匙交給我,我請司機替你開回去。”他堅持載她。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若不答應,他一定不肯下台。

    “好吧!”她紅著臉答應了。

    “我先下樓去等你,我會等你,一直等著。”他熱烈的說。

    “嗯!”她眼中含著羞意注視著他。

    他心熱如火的轉身下台,而她的一顆心怦動著,已默默飛奔向他。

    不久,發表會完美的落幕了。

    楊以諾抱著金世傑送的花束走下台,現場的人潮也逐漸散去。

    “以諾,金世傑怎麼會送花給你?”一直站在專櫃附近看秀的柯鴻華,一見楊以諾下台,趕緊上前問她。

    他親眼看著金世傑毫不避諱的上台送花給楊以諾,而且兩人面對面的不知在說些什麼,這令他感到有點不尋常。

    他昨天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認為事情會照著他預測的方向走,但現在似乎有點不妙,他得問個清楚。

    “他想送就送了吧!”楊以諾說,一派輕松的聞聞懷裡的花香。

    “他不是已經結婚,是有婦之夫了嗎?公然送花給你不好吧!”柯鴻華低聲提醒她,但臉上還維持著好好先生的笑容。

    “他……已經不是了,他現在是單身,跟我一樣。”楊以諾粉唇上有抹淺笑,她不知道該怎麼跟發哥說才好,他自從昨天見到金世傑就一直問他們倆的事,好像很好奇的樣子。

    但如今她還沒正式和金世傑成為一家人,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反正之後發哥自然會明白的。

    “什麼?他單身?!”柯鴻華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看來楊以諾很清楚金世傑是單身,可見他們之間一直都有連系,他居然完全不知情。

    金世傑既然恢復單身,很可能會再度追求楊以諾。

    “他不會是在公然追求你吧!”柯鴻華臉上的線條僵化,眼見他的投資出現變量,他一時笑不出來。

    “發哥,別在這裡談這些了,我先去換個衣服,你待會兒不是也要去接二叔、二嬸?他們五點就會到了不是嗎?我們晚上再見了。”楊以諾笑著說,帶著要赴約的愉快心情走向更衣室。

    “你是急著去見他嗎?”柯鴻華怎堪心頭掛著疑慮到晚上。

    “是的。”楊以諾照實回答。

    “什麼?!”柯鴻華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上臂,她一副急著奔向金世傑的模樣教他心底不平衡。

    楊以諾止步,詫異的看著發哥緊繃的表情。

    “先回答我的問題。”柯鴻華發現自己緊扣著她的手,心覺不妥,趕緊放開。

    “為什麼你突然想知道我和金世傑的事?”楊以諾覺得奇怪,揉著被握疼了的上臂問。

    “我擔心你再被他騙。”柯鴻華端出大哥的姿態理所當然的說,但他面對楊以諾澄澈的眸光時,掩不住私心地脹紅了臉。

    楊以諾頓了一下,發哥熱燙的目光使她直覺到他並不只是這樣想,她心底震懾著,但是她也立刻提醒自己別去曲解他的意思,他一直是個很好的大哥。

    這些年來她從沒有改變對他的看法,他們之間的情誼今後也不會改變。

    “發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一向對我很好,但是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處理好私事,事實上我很有可能與金世傑共組家庭。”她決定說得坦白點。

    “看來你還愛著他?”柯鴻華愕然。

    “嗯!”楊以諾點了頭。

    柯鴻華失望了,原來他並沒有成功甩掉桐桐,好像還讓他們一家人復合了。

    這教他哀莫大於心死,若事情變成這樣他根本贏不了金世傑,那個孩子將永遠牽系著他們。

    “今晚你恐怕沒時間去聚餐了吧!那不如改天再約好了。”他沉聲說。

    “為什麼?晚上還是可以去的,二叔他們難得回來一趟。”楊以諾問。

    “你不是和金世傑有約嗎?那就安心去,別分神了。”柯鴻華心底很不爽,吃不吃晚餐都無所謂了,他已經沒有必要拉攏她和他父母的關系了。

    不過他也不需因此和楊以諾撕破臉,她的設計仍可以為寶萊紡織創造大筆進帳。

    只不過他得把這件事告訴姑姑和姑丈,聽到她又要重回金世傑的懷抱,他們肯定會給金世傑臉色看的!

    “發哥,你是不是不高興了?”楊以諾不知該怎麼說了。

    “沒有,我先走了。”柯鴻華淡聲回道,轉身就走。

    楊以諾見發哥頭也不回的走掉,心裡有些悶,但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她仍認為他是一個好朋友、一個好大哥,他們的關系今後都不會改變。

    她走向更衣室,換下禮服,穿回輕便的白上衣和牛仔褲,抱著她的花束,拉著裝有她一身行頭的行李箱搭電梯下樓去了。

    #

    就在地下二樓通往停車場的玻璃門門口,楊以諾見到金世傑英挺的身影已站在他的奔馳休旅車旁,一名司機在他身畔待命。

    “你的車鑰匙。”金世傑向她伸出手。

    “我的車停在C區,車牌是2568。”楊以諾心怦怦然,從包包裡拿出了車鑰匙交給金世傑。

    金世傑立刻轉身交代司機。“開到我說的地址。”

    “是。”司機恭謹的接下便去拿車了。

    “上車吧!”金世傑目光柔和的看著她,打開後車廂幫她把行李箱放進去,再踅回副駕駛座為她打開車門。

    楊以諾將他的體貼全看進眼裡,嫣紅著臉坐上他的車。

    金世傑也迅速上車,發動引擎,將車開出大樓外。

    “你干麼要那麼費事的送我?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了。”楊以諾忍不住問他。

    “當然是慎重一點好,以免你到時開溜了。”金世傑透露了自己心中的防備,但他的話裡有著無限的柔情。

    “我都答應了哪會溜走。”楊以諾美眸瞅著他。

    “我怕。”他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低啞的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他確實是怕她不答應,不給機會,他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留住她。

    她的心驚悸著,眨著雙眼,微慌的抽回自己的手,垂著小臉低聲說:“你堂堂一個帝國集團的總裁竟然怕我溜掉?我只是區區一個小女子而已。”

    “你明知道我愛你,在我心裡你可不是區區一個小女子。”他說出內心的話。“給我多一點時間、多一點機會跟你相處,我已經有追求你的資格,只要你肯接受,我的心永遠是你的。”

    她聽著他的話,心裡是溫暖的,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將臉垂得更低,輕嗅著滿懷的花香,唇邊漾著笑意。

    他從未將心底的話說出口,一說完臉也火紅了,但他卻沒聽見她回應半句話,他雙目炯炯的瞥向她,看見了她唇上的笑意。

    他這才明白,雖然她沒開口,但她心裡已經接受了他,否則她絕不會坐上他的車,他再加把勁,就能朝著夢想前進。

    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而這次她沒有抽回,任由他握著。

    車子平穩前進,兩人時常眼波交會,他問一句,她答一句,兩顆心已逐漸契合,也能恬適的享受著在一起的溫馨感。

    駛回淡海別墅後,金世傑將車子停在楊以諾的家門口。

    “我進去帶桐桐,你等我們一下。”楊以諾開了車門,抱著花束下車。

    “慢慢來,我說過會一直等著。”金世傑也下了車,到後車廂替她卸下行李箱,交給她。

    她進屋去了,沒多久之後,金世傑派遣的司機也把楊以諾的車開回來了,停妥在她的院子裡。

    “總裁,這是車鑰匙。”司機下車來將車鑰匙交給金世傑。

    “很好,辛苦了。”金世傑收下車鑰匙。

    “應該的,那我先走了。”司機告辭,徑自走到小區的大門外乘車回公司。

    金世傑就在原處等待楊以諾和桐桐,但才等了三分鐘,就看到楊以諾憂心忡忡的獨自走了出來。

    “怎麼了?”金世傑立即迎上前去。

    “傑,桐桐生病了正在發燒,小梅已經幫他冷敷但沒有好轉,剛剛她有試圖打電話通知我,一定是我太忙才沒注意到手機。”楊以諾擔憂地說。

    “我認識這附近的家醫科醫生,我們一起載桐桐去好了。”金世傑立刻拿定主意。

    “嗯,只好這樣了,你能不能進來幫忙抱他?”楊以諾同意了,並且給金世傑機會幫忙,她想他會十分願意的。

    先前她不願意讓小梅、小青知道他們三人的關系,但如今她打從心底接納了金世傑,過去的那些堅持已變得不重要。

    “好,我們進去吧。”金世傑心急的想帶桐桐去看醫生,毫不遲疑的同意了。

    “跟我來,他在二樓房裡。”楊以諾走在前頭,將金世傑帶往她家。

    “金先生你好。”佣人小青在客廳裡打掃,見到金世傑進來,禮貌的問候他,她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好鄰居,而且對以諾姐挺好的,現在又來關懷桐桐,真是個好人。

    “你好。”金世傑點了頭。

    楊以諾的腳步沒有停留,直接往樓上走,打開桐桐的房門。

    金世傑緊跟著她,看見可愛的兒童房裡,桐桐小臉紅通通的躺在床上,小梅在一旁照顧他。

    “叔叔,你怎麼來了?見到你我好高興哦!可惜我生病了,我們不能一起玩Wii了。”桐桐笑了笑,有氣無力地說。

    金世傑大步走向他,彎下身撫撫他熱燙的小臉,心揪成一團。“小家伙,我和你媽咪現在帶你去看醫生,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再一起玩。”

    “叔叔你要和媽咪帶我去看醫生?”桐桐看向楊以諾。

    “是啊!”楊以諾點頭說道。

    “我本來不想看醫生的,但是有媽咪和叔叔在,我會很勇敢的。”桐桐露出勇氣十足的表情。

    楊以諾覺得很欣慰,桐桐一直都很喜歡金世傑,和他的互動總是自然流露著父子般的情誼。

    “那就好,來抱抱。”金世傑掀開被子要抱起桐桐。

    桐桐即刻伸出小小的手臂。

    金世傑抱起孩子熱燙的小小身軀,讓他安穩的靠在自己懷裡,立起身後腳步穩健的往房外走。

    “以諾姐,我要跟著去嗎?”小梅問道。

    “不用,你在家等就好了。”楊以諾說道,趕緊追上金世傑的腳步下樓去。

    她上了車,金世傑將桐桐轉交到她懷裡,關上車門後,他立刻坐進駕駛座,將車開向診所。

    小梅和小青就佇立在門口看著他們遠去,小梅忍不住羨慕,又有點小失落的說:“以諾姐好漂亮,金先生英俊又體貼,桐桐在他們中間讓他們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家人哦!”

    “是有那麼點味道耶!嗯……說不定金先生在追求以諾姐哦!之前以諾姐送他餅干,他昨天回送雞湯給她耶!兩人的互動很不錯。”小青小聲地說。

    “真的哦!哇!”小梅這下確定自己是沒希望了,一個男人要是不喜歡一個女人,是絕不會那麼殷勤的,更別說他還對桐桐好得不得了。

    以諾姐長年來身邊都沒有個伴,若是有個人能真心的對待她,那也算是好事一樁呢!

    小梅想著想著,不自覺的就把自己心裡那點愛慕之情擺一邊去了。

    #

    診所裡,楊以諾抱著桐桐讓醫生看診,金世傑在一旁看顧著他們。

    “來,張開嘴巴讓醫生看看哦!”醫生親切的拿著手電筒和壓舌板要檢查桐桐的喉嚨。

    桐桐很配合的張開小嘴讓阿姨替他檢查,因為有叔叔在旁邊,他不想露出害怕怯懦的樣子。

    “桐桐好勇敢哦,再讓醫生聽聽看你的呼吸哦!”醫生鼓勵桐桐。

    楊以諾趕緊掀開桐桐的衣服,好讓醫生以聽診器診斷他的胸腔和胃部。

    “桐桐好棒。”仔細地聽診完後,醫生不忘先稱贊桐桐,再轉而對楊以諾和金世傑說:“是季節性的感冒,我開一些藥給桐桐,只要按時吃很快就會好的,你們可以放心!”

    金世傑和楊以諾這才松了口氣。

    醫生接著在計算器裡輸入藥方,很快的傳給藥劑師。

    “謝謝醫生。”金世傑說道,從楊以諾懷裡抱起桐桐。

    楊以諾起身,三人走出診間。

    “我來等藥,你們兩個先上車。”楊以諾說道。

    “好。”金世傑很樂意照做,她的話聽起來好像已經把他和桐桐看成一對父子,雖然事實上他們本來就是,但有她的認同更具意義。

    楊以諾看著金世傑抱著桐桐,桐桐信賴地依偎著他的樣子,把桐桐交給他,她心底莫名的有一份安全感,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帶給她的,連小梅也不行。

    而她領完藥,立刻就從診所倒了杯開水,上車後打算先喂桐桐吃藥。“來,先吃一包。”

    “唔!”桐桐和金世傑坐在駕駛座上,他緊抱著金世傑的脖子,不想轉頭面對那包藥粉。

    他實在不喜歡吃藥,心裡很排斥,小臉上眉頭都糾結了。

    “桐桐聽話哦!身體熱熱的很不舒服吧?要快點好起來才能跟我一起玩啊!”金世傑輕拍桐桐的背,很有耐心的安撫桐桐。

    桐桐想了一想,叔叔說的沒錯,他並不想身體不舒服,而且他很想跟叔叔玩。

    於是他乖乖的轉過身面對媽咪,讓媽咪把藥粉倒進他的嘴巴裡,無論藥有多苦,他配了開水,咕嚕一下全吞進去了。

    “桐桐真的好棒,爸爸實在太愛你了。”金世傑笑著對桐桐豎起大姆指,自然的將自己的身份脫口而出。

    “爸爸?”桐桐怔了一怔,看著金世傑英俊不凡的臉,他的笑臉觸動了他小小心靈。

    楊以諾也怔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而這時桐桐竟然伸出他的一雙小手,輕撫金世傑的臉,忽然紅了眼眶。

    這舉動惹得兩個大人都手足無措了,不知孩子怎會有這樣的反應。

    “叔叔,我其實有點羨慕小魚尼莫有爸爸,去你家玩的那天我好開心,非常非常非常地開心哦!後來我睡著了,我還夢到你變成了我的爸爸。”桐桐稚嫩的聲音說出自己心裡不為大人所知的感受。

    楊以諾全然不知桐桐心裡原來是這麼想的,而且竟然還作了夢,放在心裡沒有告訴過她。

    那代表著他心裡對父愛的渴望。

    她不能忽視啊!

    “由你決定要怎麼跟孩子說吧!”金世傑把這個權利交給楊以諾,無論他和孩子多麼渴望成為一家人,還是只有她能夠決定他們三人的未來。

    她還能說什麼?這裡沒有別人,只有他們一家人。

    “桐桐,記得媽咪說過我和爸爸分開了嗎?”她也紅著眼問桐桐。

    “我沒有忘記,一直都記在心裡。”桐桐看向媽咪,眼底轉著淚點點頭。

    “那個爸爸其實就是叔叔。”楊以諾把實情告訴孩子。

    “真的嗎?”桐桐睜大雙眼問。

    “真的。”楊以諾肯定地說。

    桐桐看向金世傑淡笑的臉,圓滾滾的眼珠子瞬也不瞬的盯著瞧,突然間他緊緊的抱住金世傑的脖子,哭著說:“我像尼莫一樣有爸爸了,而且還是我最喜歡的人,但是我比尼莫更幸福,因為我還有媽咪。”

    金世傑不知道小魚尼莫是誰,但此時他心裡感動萬分,他也緊緊的抱著桐桐,眼底滿是熱淚。

    楊以諾看著她此生最愛的兩個人忍不住哽咽,他們親子間無法割舍的愛已經展露無遺,成為一家人是彼此共同的心願。

    她將會是促成的關鍵,而她心底早已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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