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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水 -【火狐(獵愛作戰計劃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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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0:24: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火狐(獵愛作戰計劃2) - 千水

他憑著傲人的家世、迷死人的相貌
走到哪都會引來愛慕者的投懷送抱
但他對女人可是很挑的,不隨便屈就
也從沒主動對哪個女人表現出關心
這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女孩卻讓他破例
不但不追究她當第三隻手企圖扒他皮夾
還好心的送她就醫並納入羽翼下保護
孰料不知死活的小賊竟擄走她向他下戰書
「火狐」不發威就把他當癟三看是吧
等著瞧,惹上他的下場絕不是個慘字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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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0:25:3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歐洲某小島。

  島上的海風依舊吹拂不止,窗外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在晴朗的藍天映襯下,益發顯得迷人與深邃,令人不忍移開視線。

  一道人影靜立於窗前,莖著窗外的景致。

  「少爺。」管家略帶沉重的聲音,帶來了一點不好的預兆。

  「失敗了。」站在窗前的男子臉色未變,只是清冷地道出一句結果,甚至連疑問都沒有。

  「是。」管家慚愧地垂下頭。

  「無妨。」男子一向清冷的語調裡,雖得的多了一絲趣意。「如果敖家人那麼平凡,也不值得我出手了。」

  「多謝少爺。」少爺沒生氣,讓管家放心了一點。

  「除了敖風,還有誰在台灣?」

  「敖齊。」接著管家背出一堆外人查不到的資料,「敖齊,敖家三子,二十九歲,為世界知名的男模特兒,主要活動範圍在歐洲。在不為外人知的檔案裡,他有『火狐』的外號,身手靈敏、頭腦靈活,擅長偽裝。他到台灣明為拍攝廣告,實為保護『綠虹之星』。」

  「那麼,就把對手換成他吧。」男子輕拋出命令。「領教一下敖齊的本事,拿到『綠虹之星』。」

  「是,少爺。」管家立刻下去辦事。

  室內只剩下男子一人,他望著遠處海面上白色海鷗的飛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容。

  敖家人似乎都很難纏,但這樣才好,鬥起來才不會顯得沒意思。除了台灣,或許他也該將注意力分一點回歐洲──

  但願這回,敖家人的反應,依舊不會令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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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0:2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身為一個高階主管,就是當公司有政策要推行的時候,就得開始過著夙夜匪懈、把加班當吃飯、開會像喝水的生活,唯政策順利執行是從,懷抱著為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去完成工作。
  自從半年前公司決定舉辦「世紀珠寶大展」後,本來在業界已經很有名的「千峻珠寶」立刻變得更加有名,不管有無往來,幾乎所有的珠寶商都來攀關係,希望能獲得參展的資格。
  隨著大展的日期日漸逼近,工作也愈來愈繁忙,整天在辦公室與總公司之間來回,光是這樣跑來跑去的汽油錢,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幸好這可以申請公費報帳,不然可虧大了。
  為了能在大展中一鳴驚人,各家準備參展的珠寶商無不卯足了勁,希望能做出最吸引人的商品,知名設計師更迫切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成為展覽時自家公司的主推商品,好一舉成名。
  「經過行銷部門的市場調查與評估報告,總公司已經決定珠寶大展的主推款式,分別是『Angel』、『戀』、『心跳』、『牽手』、『直到永遠』等五款。」千峻珠寶的總經理虞芬宣佈道。
  千峻珠寶旗下簽約的設計師有二十幾位,每人交出一組圖稿後,由行銷部門篩選出十組,呈交給總公司評估,最後留下的五組才能真正製成珠寶;為了維持口碑與信譽,千峻珠寶對於自家商品的品質要求一向很嚴格。
  示意助理開始發資料,虞芬繼續說:「現在助理發給各位的,是公司明年初要推出的新款珠寶名稱與企畫簡介,還有珠寶大展的入場證。新款珠寶的名稱已定,其他的就請各位就這個主題盡情發揮,十二月十五日截稿。另外,在珠寶大展期間,各位都可以憑這份入場證入場參觀與選購,不過這張入場證不會補發,所以請各位收妥。還有其他問題或建議嗎?」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這次會議就到此結束。至於總公司會選定主打哪一款禽品,等決定後會再另行宣佈。散會。」
  設計師們紛紛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虞芬則直接走向唯一聽到「散會」兩個字後,還是坐在椅子上不動的堂妹──虞海兒,只見她對一名男設計師搖搖頭,婉拒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議。
  見怪不怪的虞芬只是挑了挑眉,連多問一句都不必。堂妹長得美麗又可愛,一身嬌柔的氣質,會引出男人的保護欲也是正常的。
  「恭喜你了,海兒。」她的作品也入圍了。
  「謝謝。」虞海兒開心地道。那份圖稿花了她很多心思,現在受到肯定,身為設計師的她當然很開心。
  「一個月沒見,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都沒有。」總是要等到人都走光了,她才會站起來。
  虞海兒溫婉一笑,「反正不趕時間,不需要去要跟別人擠嘛。」
  這間會議室只有兩道門,二十幾個人全擠出去是很辛苦的,更不用說出丟後還要等電梯,那種僅能容載七百五十公斤重物的電梯,怎麼樣也不可能一次載二十幾個大人吧?
  「說得好。」虞芬贊同的點點頭,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趕什麼?
  「堂姊,你最近瘦了。」她偏頭打量著堂姊。
  「被公司這樣日也操、晚也操,不瘦才怪。」虞芬翻了個白眼,靠坐在她身旁。「為了這次的珠寶展,我快被總公司的人操翻了,哪像你這麼好命,只要畫畫圖稿,就什麼都不必管了。」她一臉哀怨的說。
  身為近似自由工作者的珠寶設計師,時間是比她這個老是在趕赴約時間的上班族優閒很多,這點真讓她羨慕。
  唉,為什麼她就沒這種閒命呢?
  「堂姊才閒不住呢。只要讓你連續放假五天,你就會悶出病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虞總經理是個工作狂。
  「錯,是無聊三天我就生病了。」虞芬更正。「不過我不介意放個長假,去國外狠狠的觀光和血拚!」不然全身按摩兼美容也行。
  多麼美好的幻想呀……
  「我想,等珠寶展忙完,堂姊就可以去了。」光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工作時當工作狂、休閒時狠狠花錢的堂姊又在幻想做SPA了。
  「珠寶展還有半個多月……」等展覽結束至少是一個月後了。想到這裡,虞芬一臉委靡,不額形象地趴在會議桌上。
  反正會議室裡只剩她們兩個,海兒是她的堂妹,早就知道她的德行,她就不必多掩飾、表現多精明幹練了。
  「真的這麼累嗎?」虞海兒看得不忍,站起來按庫她僵硬的肩膀。
  以前就算工作再怎麼忙,堂姊仍是一臉神采奕奕,愈忙愈起勁,而忙完的成就感更不必說了。
  「唉,人午紀大了,真是愈來愈不耐操了。」虞芬閉著眼睛享受肩上酸痛的奇異舒適感,咕噥道。
  「年紀大?堂姊才剛過三十,這麼快就有感慨啦?」這樣一點都不像是歡迎挑戰的堂姊。
  聽到「三十」這個數字,虞芬又一聲,「別提醒我年紀……」
  她真的覺得自己下半年的運勢不太好,需要改改運。為了珠寶展,她忙得團團轉,俏偏她親愛的爸媽又在這時候開始「魯」她該嫁人、好安定下來、養孩子等等。
  拜託,嫁人又不是什麼天大地大的事,也不是可以保證她一輩子享福的鐵票,幹嘛沒事安排一堆相親,把自己女兒供上去讓人評頭論足的,呿!
  「可憐的堂姊……」虞海兒一臉同情,很明白她的情況。
  叔叔、嬸嬸就堂姊一個獨生女,要說不擔心「高齡」三十一的女兒嫁不出去,那是騙人的。偏偏堂姊也性格得很,不想嫁就是不想嫁,只想做無憂無慮無負擔的快樂單身女貴挨,弄得叔叔和嬸嬸頭大不已。
  「我發誓,如果我爸媽再這麼急著要把我推銷出去,我就搬到公司住。」虞芬惡狠狠地道。
  「住公司?」不太好吧。
  「不然就去跟你住,這樣他們就管不到我了。」她又不是三歲娃兒,如果還會被人牽著鼻子走,說相親就相親、說結婚就結婚,那她這幾年的歷練就白混了,「鐵娘子」的外號也可以收到倉庫放了。
  「真的嗎?」虞海兒不太相信。
  堂姊有個性歸有個性,但也很孝順,不然也不會為了不讓父母難過而相了那麼多次無聊的親。
  「真的。」虞芬坐起身,語氣斬釘截鐵。發現虞海兒真有一套,她的肩膀沒那麼痛了。
  「哦,好吧。」虞海兒聳聳肩,不相信她真能搬出家門。
  她那副懷疑的語氣,讓虞芬不由得瞇起眼。
  「你好像不太歡迎我?」
  「沒有啊。」虞海兒連忙澄清。「能跟堂姊一起住,我怎麼會有意見呢?可是堂姊不能害我被叔叔埋怨哦,如果叔叔要罵我,堂姊安替我擋。」
  「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啦!」虞芬很阿沙力地保證,然後語氣一轉,「不過在搬出家門前,我有一個小小的忙要請你幫。」
  「什麼事?」瞧她一副慎重又誠懇的模樣。
  虞芬雙手合十,一臉拜託的說:「後天晚上陪我到凱悅應付一場飯局,我家爹親威脅我一定要去,不然就斷絕父女關係,所以你一定要陪我,拜託、拜託。」
  虞海兒一聽,真是哭笑不得。
  還說什麼獨立、搬出來住,結果呢?堂姊還不是乖乖聽從父命去相親──雖然從來沒有相成功過。
  由此可見,堂姊剛剛的聲明,根本純屬廢話嘛!
  雖然同姓虞,不過虞海兒與虞芬堂姊妹的遭遇卻完全不同。
  虞芬的家庭美滿,父母恩愛,學校畢業後就找到一個能讓她發揮所長的工作,然後一頭栽進去,一路升到現在總經理的職位。
  而虞海兒就不同了。
  虞海兒的父母雌然恩愛,卻過世得早,如果不是後來遇到……「他」,她根本沒機會受完大學教育,更別說能與堂姊重逢了。
  想到剛剛堂姊宣佈的事,她很開心地笑了。
  設計圖被接受,表示她很快就可以有進帳了、從學校畢業到現在兩年,她很努力學著養活自己、一個人生活,試著不要再依靠「他」。
  在被逼著答應陪虞芬去相親後,虞芬終於肯放人,虞海兒一個人去逛街,然後再繞到大賣場添購一些生活用品,逛到太陽下山,才拎著兩大袋東西回家。
  從捷運站走回家,至少要十分鐘,拖著兩大袋的東西,虞海兒很努力地把勞動當運動,一步步走回家。
  就在她走到大廈入口時,一隻手臂忽然伸過來,接走她手上的重量。
  「既然要買這麼多東西,為什麼不叫計程車?」
  虞海兒抬起頭,望著他,然後眨了眨眼,她有沒有看錯?
  「熱昏了嗎?」敖齊一手提著兩袋購物袋,一手探向她的額頭。
  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大氣卻好得一點也感受不到涼爽的氣息,太陽下山後的氣溫依舊很高。
  「沒有發燒呀……」他兀自咕噥。
  還是她太累了,所以認不出他?
  嗯……有可能。提著這麼重的東西一路從捷運站走回來,不累才怪。
  「齊?」她不確定地喚道。
  他一張俊容迅速垮下。
  「我才多久沒回來,你不會是已經忘記我了吧?」敖齊語氣十分哀怨。
  虞海兒忽然笑開,衝進他懷裡。
  「齊!」
  「小心、小心!」他連忙踏開步伐站穩身子,不然她一衝來,他們就等著一起跌倒他回來了!
  她激動得只能緊緊抱住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回來了。」敖齊一手環著她,感受著她激動的情緒,悅耳的嗓音低緩地再加一句:「回家吧。」
  虞海兒說不出話,只能在他懷裡點點頭。
  他離開了好久好久呢,她好想、好想他。
  敖齊擁著虞海兒走進大廈,搭電梯回到家,鎖上門後,一切開始失序。
  放下購物袋,他摟著她的腰抱高她,將她的身體壓向自己,低頭便是一記熱吻,然後轉為激越。
  不必言語、不必刻意矜持些什麼,一切都只隨著他轉,等虞海兒回過神,兩人已在房裡、契合的身軀糾纏在被裡……
  深沉的黑夜過去,晨曦的光亮照七薄薄的白紗簾,漸漸透進房裡的雙人床上,驚醒了仍在睡眠中的男人。
  敖齊直覺抬手遮光,張開眼,然後發現懷中人已經不見了。
  身旁的空位猶有餘溫,他坐了起來,絲被順勢下滑,露出精壯結實、絲毫不帶一絲贅肉的胸膛。
  舉目望去,昨夜造成的混亂已然消失,丟在地上的衣物已被收拾起來,整齊地疊放在一旁,顯然有人趁他熟睡的時候,已經把房間整理過一遍了。
  這真是稀奇。
  他的警覺性向來很高,即使是睡著了,但身邊只安稍一有動靜,他便會立刻清醒。
  然而這個習慣一到她身邊,似乎就會被打破。
  房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房門悄悄地被推開一道縫,他凝眼望著房門。
  「你醒了。」沒想到他睜著一雙沉黑的眼眸正等著她,虞海兒頓時像做錯事被當場逮著的小孩,臉色泛紅地站在原地。
  「過來。」他低啞、慵懶地開口。
  她順從地走過去,他伸手一拉,她跌到他身上,他的吻隨即罩下。
  鼻間聞到的是她沐浴過後的清新香味,還有一絲烤麴包的香味,他敢說她一定把早餐都做好了。
  「什麼時候偷偷下床的?」稍稍饜足,他才放開糾纏的唇舌,但他的氣息仍瀰漫在她的呼息裡。
  「我醒來看你還在睡,所以不吵你……」她的回答裡,有著被吻過後調不勻呼息的輕喘。
  所以,她去別的房間用浴室,所以,她大費周章地烤了麵包,小小聲地炒了蛋、培根、火腿等,等他醒來好用早餐?
  敖齊瞄了眼一旁的時鐘。現在才七點半,那她是多早醒來的?
  他盯著她的臉,「不想吵我,可以陪我一起睡。」而不是偷偷溜下床。
  虞海兒柔順地一笑,不想討論這個存在很久的問題。
  「要起來吃早餐,還是再睡一會兒?」
  「起來。」他扶她坐好,翻身下床,她拿起睡袍披上他光裸的身軀,垂下眼不敢多看。
  敖齊不禁眉一挑。
  有過多次的肌膚之親,她仍然不敢大膽地看他的身體,該說是他的體魄無法入她的眼,還是她太害羞?
  唇角浮現一抹笑意,他拉著她的手走向浴室。
  「齊?」他是要梳洗吧,那拉著她做什麼?
  「我要淋浴。」
  「喔。」她點下頭。
  可是他還有下文──
  「你陪我。」敖齊拉她進門、拉上浴簾,熱水立刻兜頭淋下,兩人身上的睡袍頓時濕透。
  「齊!」
  「一起洗。」他動手替她脫衣服。
  「不要……」
  「要。」他順利地脫去兩人的衣物。
  「可是早餐……」她猶自掙扎著。
  「等會兒再說。」
  他低首覆上她的唇,給她一記長長的熱吻,吻掉了她的掙扎……
  「都是你。」餐桌上,虞海兒努力地板起臉。
  「我?」敖齊一臉無辜。
  「你沖澡就沖澡,還……」想起浴室裡的事,她的臉蛋立刻泛紅。「害麵包都冷了。」
  「我不介意吃冷麵包。」他笑笑地回了句。
  不只麵包,其他食物也都冷了,她只好重做,而他負責煮咖啡。
  敖齊自小在國外長大,習慣了西方人的生活,所以早餐也習慣吃西式餐點,不論他離開多久,她總是記得他愛吃的口味。
  等敖齊煮好咖啡,她也將早餐重新做好。看著他特地為她煮的咖啡,想著他剛才霸道的行為,一時間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吃冷麵包會壞肚子。」她努力維持語氣的平板。
  「放心,我的胃腸沒那麼虛弱,可以應付的。」敖齊一臉討好兼求和,希望她可以笑一笑。
  她瞥他一眼,低頭吃一口三明治,再喝一口咖啡。
  見她不語,敖齊索性坐到她左邊的位子,一條健臂圈住她的細腰。
  「一年不見,你一點都不想我嗎?」他低下頭,用鼻尖蹭著她的耳垂。
  「你昨晚問過這個問題了。」他親匿的舉動,再度惹紅了她的俏顏。
  昨天在激狂過後,他問著昏昏欲睡的她,她老實的回答了,然後他才放她入睡。
  「再回答我一次。」他誘哄著,兩片薄唇輕吻著她的嫩頰。
  「想。」虞海兒在他又要吻住她之前捧住他的臉。「你早上已經……現在不要了。」知道他想做什麼,她再也端不住一張冷臉。
  二十分鐘前他們明明才……他怎麼又……
  「沒辦法呀,誰教你這麼誘人、這麼讓我心動,而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要你……」他笑著,移開她的手,熙樣索吻得逞。
  從上次分開到現在,他們已經整整一年未曾見面,她不能怪他貪歡!
  她及時阻止要撫上她酥胸的大手,酡紅著臉說:「先吃早餐好不好?」
  「好,吃完早餐,然後回房繼續?」他促狹地問道。
  「不要了……」她低呼了聲,才發現他捉弄的笑容。「你……」她咬了咬下唇,嗔怒地別開眼。
  每次見面的隔天早上,他非要逗得她驚羞交加不可,每每讓她不禁懷疑,這樣的脾性,像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嗎?
  「真的不要?」他笑擁她入懷。
  「不要。」她很堅決。
  他的語氣頓時轉為自省。
  「你這種語氣會讓男人不自覺想檢討,是不是我的『技巧』退步了,所以讓你不愉快……」
  一隻小手飛快堵住他接下來的話。
  「敖齊!」
  他哈哈大笑,她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為什麼他就這麼愛逗她呢?
  推開他的樓抱,虞海兒轉回身低頭吃著早餐,決定不要跟他說話了。
  但不到一分鐘,敖齊又挨了過來。
  「生氣了?」他輕聲的問,收起笑容。
  她悶著聲不吭,低頭啃著三明治、喝咖啡。
  「真的生氣了?」他靠近她的臉頰,她抬起臉,將他的早餐移到他面前。
  只有不理他的逗弄,佯裝生氣,他才會收斂。
  「告訴我你沒有生氣。」敖齊伸手圈住她的腰,抱她到自己膝上坐著,不讓她離開。
  虞海兒低首看了眼橫在腰間的大手,想到他們總是長久的離別、短暫的相聚,片刻後,她終於抬眼望向他。
  「我沒有生氣。」小手遲疑地覆蓋住在她腰間的大手。
  「你的表情不開心。」他抬起她下頷審視著。
  「你這次……會待多久?」她低低地問道。
  「最少半個月。」原來她在為這個不開心。才剛相聚,她已經想到分別的離愁了嗎?
  真是個傻女孩,偏偏她又不肯跟他到歐洲。
  「真的?!」她一臉驚喜。
  「真的。」他點頭保證。
  「可是以前……」他從沒停留這麼久過,以他全年排滿的工作量而言,他能留下五天已經是極限。
  「這次我在台灣有工作,不過頂多四天,其他時間都用來陪你。」不過,在正式工作前的五天,可是他偷來的假期,全數要用來陪她,所以他要小心,不要被他的經紀人阿保找到。
  「工作?」她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十一月份在世貿將舉行『世紀珠寶大展』,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她點頭。
  「我來台灣是要替珠寶大展拍宣傳煦,準備讓那顆世界聞名的『綠虹之星』更加璀璨耀眼。」
  虞海兒輕抽口氣,「綠虹之星?!」
  那套全世界僅有一組、七種樣式的罕見寶石,分別以紅、橙、黃、綠、藍、紫、白等色為名的世界名鑽。
  老天!把那種東西戴在身上,會引來多少覬覦的眼光?
  「怎麼了?」她的表情像見鬼了。
  「你要把『綠虹之星』戴在身上?那他們有沒有派人保護你?還有……要是有人想偷『綠虹之星』怎麼辦?」世界名鑽哪!一定會有人不擇手段的想得到,就算只是在拍攝現場,把它戴在身上也太危險了。
  「放心,在展覽會場的安全方面,是由台灣最知名的『旭日保全』負責,安全問題不用搪心,自然有人會安排。」敖齊安撫她。
  「可是……」
  「噓!」他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瓣。「別擔心了,我自有分寸。」
  「綠虹之星」是萬金不換的,它的安危自然有旭日保全照看著,至於他的安危,則是最用不著擔心的。
  如果他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了,怎麼還配被媒體封為歐洲最難搞的公眾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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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想安靜的享受甜蜜的兩人世界,再笨的情侶都知道別待在家裡,因為那很容易被找到。
  所以重逢的第二天,敖齊便帶著虞海兒到北投一間民宿泡溫泉。這家民宿是由一對老夫婦開的,老夫婦相當親切,也很尊重每位客人的隱私,所以這裡成了他們固定會到的地方。
  這家溫泉民宿有濃濃的日本味,因為老先生就是日本人,幾十年前娶了妻子後,因為妻子不適應日本的生活,所以便回台灣定胼,以在日本開溫泉民宿的經驗,找到北投這個地點,開起了溫泉民宿。
  「敖先生,歡迎、歡迎。」一看見他們,老太太很親切地打著招呼,然後興奮地對著屋裡喊:「阿娜答,敖先生他們來了。」
  「真的?!」老先生驚喜地跑出來。
  他們並不是常客,但老太太卻對他們印象深刻,因為他們第一年來的時候,剛好碰上老先生因為刷洗公共浴池跌倒的意外,他們幫著老太太把丈夫送到醫院,又陪著照顧了一整晚,此後老夫婦便視他們為朋友,千叮萬囑他們一定要再來。
  「好久不見,你們好嗎?」老先生笑問道。
  敖齊笑著點點頭,「我們很好,你們呢?」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你們一路趕來,一定累了,我先帶你們去休息,開飯的時候再叫你們。」老先生一邊說,一邊帶他們往後頭較隱密、有私人浴池的房間走。
  「謝謝。」走到房門口,敖齊客氣地道。
  「應該的,那我不打擾你們了。」老先生朝兩人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不打擾他們的兩人時光。
  敖齊打開門,讓她先進去,然後提起行李跟在她身後。
  直到此刻,虞海兒才有「他回來了」的真實感,也才想到他提早回來了。
  「在想什麼?」敖齊放下行李,由身後摟住她,與她一同望著落地窗外的綠色景致。
  「沒什麼。」她搖搖頭,轉過身面對他。「還有五天才到你說要回來的日期。」
  他的工作時間不定,每次離開,再回來時總是已跨一個年頭。
  歐洲距離台灣只有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航程,而他每次離開,總要花十個月以上的時間才會再回來。
  「我提早回來,你不高興?」他猜測道。
  「不是,只是奇怪你沒有事先告訴我。」以往都是她開車到機場接他。
  昨天傍晚,他突然出現,害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對他的觸摸,她卻一點也不陌生。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呀!」他輕點下她的鼻子,走進浴室看了看。「想先泡個澡嗎?」這次他特地帶回來一些台灣還沒引進的入浴劑,正好拿來試試。
  「不要,我想出去走走。」現在就泡澡,待會兒在浴池裡不知又會發生什麼事……
  虞海兒臉紅了紅。
  不是怪他貪歡,其實她也很想念兩人親密的感覺;他們相聚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只是大白天的……她還是不習慣。
  「好吧,那我們去散步。」敖齊打開陽台的門,跳了出去。
  她嚇了一大跳,連忙衝出陽台,見他沒事,她這才鬆口氣。
  「下來。」他伸出手,一副準備接住她的模樣。
  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她很不賞臉地搖搖頭,然後轉身走出房門,決定繞到旁邊的出口,再走出去。
  真是不給面子。敖齊咕噥地搖搖頭,走到偏門口等她。
  奇怪,他的海兒明明年紀不大,為什麼做起事來卻像個四十幾歲的女人一樣,那麼不動如山?
  通常只有他回來的第一天,她會開心得一如青春少女,半點情緒也不掩飾,但是過了一個晚上後,她就會開始擔心起一些芝麻小事,害他每每都得想辦法逗她,才能再見到她小女人的嬌羞模樣。
  嘖,他到底是回來休假,還是來逗她的?
  過了一會兒,虞海兒走到偏門口,不待她走下來階梯,他逕自抱她走下來,突然皺起眉頭。
  「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他問道。
  「你瘦了。」他的語氣凝重。昨晚他就注意到,現在更確定。
  「沒有啊。」她的體重一直維持原樣。
  「那就是你太瘦了。」他直接下結論,眉頭因為這個結論鎖得更深。「我匯的生活費太少了嗎?」
  「不是,你匯給我的錢還剩好多。」他每個月匯進她戶頭的生活費多得可怕,幾年下來,她已經存了好幾百萬。
  「那就是你太省了。」他不悅的瞪著她,「你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對吧?」
  「我有啊。」事實證明,她很健康地站在他而前。
  「那為什麼這麼瘦?」他嚴苛地打量著她,她的體重一定不到標準體重。
  「我很健康,很少生病。」她趕緊辯駁。
  「很少?」他抓到她的語病。「那表示還是有囉?」
  「只、只有一次……」他突然變凶狠的表情,好可怕。
  「什麼病?」
  「只是小感冒,很快就好了。」她很快說道,免得他變臉。
  「有沒有發燒?」敖齊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呃,有……」
  「有人照顧你嗎?」
  「堂姊有來看我……」她猶豫了下,伸手抱住他的腰。「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自幾。」
  「不擔心才怪。」他低聲嘀咕。看在她主動擁抱他的份上,他暫且放過這個話題,不過──「為什麼在電話裡都不對我說?」
  儘管工作忙碌,但他從不曾忘記一個月至少打一次電話給她,她也知道聯絡他的方法,卻未主動告訴他,是故意瞞他的嗎?
  「我……忘了。」
  「忘了?」
  「不重要的事,我當然就不會記得要對你說。齊,你就不要計較這次了嘛。」她小小聲地求情。
  他依然一臉不豫。
  不計較這次?這次是他剛好有問吧,而他沒問的不知道還有多少?這小妮子,真是愈來愈不將他放在心上了。
  「還記得你說的世紀珠寶大展嗎?」她轉移話題,語氣雀躍地說:「我待的珠寶公司是主辦單位,而我畫的設計稿,被選為主推商品之一哦。」
  「真的?」雖然很不想被她就這麼唬弄過去,可是聽到這件事,敖齊卻無法不為她高興。
  他知道,她有多在意自己設計的東西,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肯定,可以讓她有自信、有信心。
  「對呀,昨天早上去公司開會,公司才宣佈這個消息。公司這次準備推五款商品,但只有一款能上廣告。」
  「是你的設計嗎?」
  「不知道,最後的結果還要等幾天才會公佈。可是我的設計稿能夠被接受、做成珠賓,我已經很高興了。」
  在千峻珠寶內部,設計師之間的競爭是很強的,她的資歷很淺,不求能一嗚驚人,只希望她的設計能日漸進步。現在這樣的成績,當然算不上什麼成就,可這是靠她自己努力達到的。
  「放心,你的作品一定會被選上,拍成廣告的。」敖齊很篤定地說,摟著她住森林步道走去。
  「你怎麼能肯定?」她疑惑地看著他。
  「因為我是先知,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一臉正經地回道。
  「少來,我才不信!」她朝他皺皺鼻頭。「不過……如果將來有機會,你願意幫我的作品代言嗎?」
  這是她的願望,自從知道他的職業、自從立定當珠寶設計師時就許下的願望,但她也知道願望成真的機會並不高。
  以名氣上來說,他是名揚四海的名模,而她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珠寶設計師,就算她的作品有機會成為市場主流,也還不到他代言的等級。
  但是,她總能作作美夢吧。
  「那當然。」她的作品只有他能代言。
  而且,這個希望很快就會實現。
  傍晚的時候,山區忽然下起雨,敖齊他們來不及回民宿,結果他和虞海兒淋成落湯雞。
  他們覺得很好玩,可是老夫婦看了卻很緊張,立刻催他們去泡溫泉怯寒,免得感冒了。
  泡完溫泉、喝完怯寒的薑湯,再接受一頓豐盛的晚餐招待後,他們終於得以回房。
  沒半點酒量偏又被勸喝了一杯清酒的虞海兒一沾枕沒兩分鐘就睡著了,連睡袍都來不及脫。
  「真是只小睡豬。」敖齊失笑地咕噥著。
  他替她脫掉鞋、睡袍,將她的身子移正後,拉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撐著手臂,就著柔和的燈光望著她清雅的睡容,他一時看得癡了。
  昨天一回來,因為抑不下許久不見的渴望,所以一見到她,就先滿足他體內快要爆炸的渴求,然後才能想到其他。
  因為有著一半的原住民血統,使得海兒的五官有著較明顯的輪廓,但她的膚色卻沒有原住民的深,略嫌清瘦的臉頰白皙柔嫩,集合了兩種血統的美麗。
  算一算,她今年應該二十五歲了,記得認識她時,她才二十歲,一眨眼五年就過去了。
  這五年來,他一年至少會回來一次,儘管她從沒開口希望他回來看她,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回來。
  即使工作再忙,他也會找出時間回台灣,就只是看看她、賴在這裡當閒人也好。
  自從三年前他要了她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想起她的機會變多了。
  一千八百多個日子不算少,可是他們的相遇卻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那是個有著悶熱天氣的九月天……
  雖說他是中國人,卻在國外出生、成長,一直到二十四年後的現在,才有機會回到祖國看一看。
  不過,台灣的生活環境……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車子在馬路上橫衡直撞不說,那位親切的計程車司機居然還告訴他,在台北市區開車,一定要遵守幾條規則,只是那些規則並不是交通規則,而是──有機會就要超車、見路口黃燈快變紅燈時,就要快衝,免得得再等幾分鐘。
  瞧司機說得口沫橫飛,末了還附帶發表針對台灣政黨的優劣評論,幾個重要政黨、重要政治明星都提到了,甚至對廣播節目主持人的說法做出批評,真是服了他。
  幸好照司機的開法,三十分鐘的車程讓他二十分鐘就到達,拯救他的耳朵脫離苦海,真是阿彌陀佛。
  下回他一定會慎選計程車,免得再聽一次泛X黨的優點和選舉致命缺點,他可能會想吐。
  敖齊在回飯店前先繞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他一跨出店門口,一道嬌小的身影立刻朝他撞了過來。
  他反應敏捷地抓住對方的手,她手上拿著剛從他口袋裡摸出的皮夾。
  「偷錢?」他挑眉,收回自己的皮夾。
  「不、不是……」
  「不是?」他冷冷一笑,「我們到警局說,就知道是不是了。」他生平最討厭小偷,拽著她的手就要往附近的分局走去。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去警局……」她試圖抽回手,但他卻將她的手抓得更牢,她只能低嗚地求饒。
  「敢當小偷,就要有被抓到的覺悟。」他不心軟。
  「不要、不要,求求你……拜託……我是第一次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手被抓得好痛,又掙不開他的鉗握,只好哀求著他放手,低著頭不敢看他。
  「第一次?被抓到的小偷通常都這麼說──」敖齊忽然瞥見她被髮絲半掩的青腫臉頰,話語戛然而止。
  「我、我真是第一次……不要……不要送我去警局,求求你……」她慌亂又無助,不斷求饒的話語,頓止在他定住她下頷的動作上。
  「你被打了?」明顯青紫腫脹的右臉,顯示出她被打得不輕。
  那些淤痕布在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讓他見了心頭忍不住一揪。
  即使是陌生人,見到她這種慘狀,誰都會揪心的。
  「我……」不期然瞥見便利商店的玻璃上映照出的臉,她直覺抬手想遮掩,但手一碰到臉,痛得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看著她的表情,敖齊伸手撥開她散亂的髮絲,卻看見她耳下有血跡,他眼神一沉,立刻拉丁她往路邊走。
  「我、我不要去警局……」她慌亂地又開始掙扎。
  「不是去警局。」他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整個人摟住,然後塞進招來的計程車裡。「我們去醫院。」
  去去普
  晚上十點,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人上醫院掛急診,那女人的臉還被打得青腫變形,一時間,所有護士紛紛以異樣的眼光看著那個男人。
  要知道,就算一個男人長得英俊帥氣,也不代表他就不會是個暴力分子。
  看到眾人意有所指的眼神,敖齊有些哭笑不得,查到醫生檢查完單,他才走上前詢問。
  「醫生,她要不要緊?」
  「她臉上的外傷只要按時上藥,過幾天就會好,也不會留下疤痕。不過她的耳朵……」醫生頓了頓,移開一步,低聲說:「我剛剛做了初步的檢查,確定她的耳膜受傷,但傷到什麼程度,還必須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
  敖齊聽他這麼說,表情嚴肅了起來。
  「治得好嗎?」
  「這要看她受傷的程度而定,我建議她先住院,明天一早立刻做詳細的檢查。」
  「好,就依你的建議。」
  「那請你去替她辦住院手續。」說完,醫生就轉身離去。
  敖齊走到病床前看著她。
  半躺在病床上,她看起來嬌小又狼狽,身上的衣服有著明顯的髒污,也有著些微的破損,而上了藥、用紗布包住半邊臉使她看起來更加纖弱。
  一看他走來,她的眼神變得戒慎又害怕,像是搶心他執意要送她到警局。
  「我不會送你去警局,你可以放心。」他淡淡地保證。
  她這副模樣,送她去警局,搞不好警察還會懷疑他是不是暴力分子。
  「真的?!」她的神情頓時有了光彩。
  「真的。」敖齊點點頭,唇角勾出笑痕,但眼裡沒有絲毫的笑意。「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虞海。」海他不會把她交給警察,她的防心頓時卸下。
  「你今年幾歲了?」
  「剛滿二十。」
  「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跟舅舅、舅媽一起住,還有三個表弟妹。」
  「你父母呢?」
  她眼神一黯,低聲回答:「過世了。」
  「你臉上的傷……」他的問句停頓了下,「是誰打的?」
  「舅媽……和舅舅。」
  那就是兩個長輩一起打囉?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為什麼打你?」
  她垂下臉,「因為我不肯嫁給他們替我安排的對象,所以他們就打我,然後我……我就逃家了……」
  「他們為什麼要你嫁人?」
  虞海兒撿起頭,忽然詭異地笑了,「為了錢。」
  「海兒」這個名字是她父親取的,因為他是捕魚人,就以海為女兒命名。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虞父因為遇到暴風雨,漁船被大海所吞噬,沒有謀生能力的虞母只好帶著女兒離開東部,來到北部投靠兄長,三年後,因為體弱而病逝,那一年,虞海兒才十五歲。
  虞母的兄長雖然供虞海兒吃住與讀書,卻也要她去打工,賺錢貼補家用。
  虞海兒年紀愈大,便出落得愈美麗,而她舅舅工作地點的廠長看中了她,因而提出三百萬聘金,希望能娶虞海兒。從沒賺過那麼多錢的舅舅立刻答應,反正虞海兒已經長大了,本來就該嫁人,聘金當然是能多拿一點是一點。
  沒想到虞海兒卻不肯嫁人,在與舅舅爭執後,甚至逃出家門,在外面流浪三天後,因為餓到受不了,才會想偷敖齊的皮夾,結果卻被他逮到。
  聽著這種事,敖齊真是很想笑,但看到她淡漠的表情,臉上明顯的傷痕,他卻笑不出來。
  要查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並不困難,但她臉上的傷與神情,足夠證明那是事實,不必再查證。
  「你想回去嗎?」
  「不想。」虞海兒連考慮也沒有,直截了當的吐出兩個字。那個對她來說沒有親情的地方,她並不昭戀。
  「那麼,你想繼續讀書嗎?」
  「想。」離開舅舅家,她連生活都成問題,想完成學業,變成了一種奢求。
  但再苦也好過嫁給一個中年癡肥的男人,只要有辦法養活自己,她就有機會再讀書。
  敖齊望著她,輕易看透她心裡單純的渴望;她柔弱中所含的那股不向困境屈服的堅毅,莫名地打動了他。
  以他的身份和能力,要幫她並不是難事,重要的是他願不願意幫?既然事情被他遇到了,就代表她和他有緣,他就小小攪和一下,讓那個貪心的舅舅美夢幻減,當作他第一次來台灣的紀念好了。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移回她臉上,正好看見她睏倦的打著瞌睡,他不禁笑了,伸手將病床搖平,扶她躺好,蓋上被子。
  「咦?」她眨著眼,有些迷惘。
  「睡吧。」夜深了,急診室裡幾乎靜悄悄,他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那你……」他會走嗎?
  「我會留在這裡。」至少要等到明天她做完耳膜的檢查,他們才會離開。
  聽見這句話,虞海兒眼角閃著淚光,聲音也微哽了。
  「謝謝。」從母親過世後,就沒有人給過她一點溫暖,而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卻肯照顧她。
  「不客氣。」他回她一笑。
  她躺在床上,他則坐在床邊,兩人都閉上眼休息,雖然身體沒有接觸,但兩人相依的模樣,卻讓旁人看得羨慕不已。
  好美的畫面哦!
  於是,敖齊當場洗刷了「暴力男」的嫌疑,立刻晉陞為又帥又俊、又體貼又溫柔的新新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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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檢查的結果並不好。
  因為延誤就醫時間,虞海兒的耳膜受傷嚴重,右耳的聽力幾近於零。
  醫生這麼宣佈的時候,敖齊當場沉下臉。
  「能治好嗎?」
  「這……很難。」醫生搖了搖頭,「不過,如果戴助聽器,她的聽力應該可以與正常人無異。」
  「助聽器?」敖齊光想這三個字,就有股想把那對出手打人的夫妻給拆成碎片的衝動。
  這樣一個嬌弱憐人的女孩,什麼樣狼心狗肺的人會下得了這種重手?
  震愕過後,虞海兒的反應安比敖齊冷靜得多。
  「只是傷了一邊耳朵,不要緊的……」她甚全還綻出笑容,只是一邊臉被紗布包著,無法笑得美麗。
  但看在敖齊眼裡,胸口卻不自覺地抽痛起來。
  謝過醫生,預訂好回來換藥的門診時間,敖齊便帶著她離開醫院。
  本來敖齊打算為她報仇的,但她卻說──
  「算了,就當是我還他們這幾年的照顧恩情,這樣我離開就沒有一點愧疚了。」就算她過得辛苦,但舅舅提供了一個棲身之地讓她居住,卻也是事實,她不想再欠他們。
  就這句話,敖齊決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不容她拒絕或反對,敖齊以她的名義買了一楝公寓,並買了傢具,添購她所需要的用品、衣物,然後還替她在銀行開個戶頭,存進一筆生活費,這一切事情全在他停留台灣的短短幾天裡辦好。
  原本她所擁有的東西,大部分都捨棄了,他要給她的,是一份全新的生活。
  初到公寓時,虞海兒簡直傻眼了,他對她未免太好……
  他卻笑笑地說:「我不要你感謝,也不要你拿我當恩人看,我只希望你能過你想過的生活,無憂無慮地唸書、做你想做的事。我的工作在歐洲,不可能長留台灣,以後你真得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會留下連絡我的方式,如果有什麼困難,或者有話想對我說,你隨時可以找到我。」
  過了一個星期,在她臉上的傷漸漸好轉後,他也打理好她的一切事務,然後他便離開台灣,再回來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
  但是,為什麼後來他們的關係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敖齊的思緒從過去回到現在,凝望著她純真的睡顏,她以他的臂當枕,縱使手臂已經開始發麻,他卻捨不得推開她。
  老實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絕不是他預謀,只能怪那個雷雨夜太煽情,讓他對懷中的小女人終於失控了。
  噯,真是一失足……不不不,該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一遇到轉彎後,就再也回不大了。
  從那之後,海兒不曾拒絕過他的求歡,縱然羞怯,卻從沒保留地對他敞開自己。令他驚疑的是,一向不留戀女色的他,居然開始對她上癮,就算工作再忙碌,疲憊的身體仍會想念她的軟玉溫香、渴望她的柔軟,所以一回來,他總是非徹底要她不可。
  她不難取悅,雖然心思單純卻又不見得好懂,照顧她五年來,他總覺得她並沒有真正開心過,只是滿足而平淡地過著日子。
  嚴格說起來,他們並沒有長久相處的經驗,從相遇開始,他雖然把她安排好生活,卻不曾在台灣久留,但奇怪的是,一向自由慣了的他,卻很自然地習慣了她的存在。
  習慣了關心她、習慣了照料她的生活所需、習慣了擁有她、習慣了他在台灣有個牽掛……
  噯,習慣哪。他對她的感覺愈來愈深刻,愈往愛情的方向靠了,他該放任自己繼續佔有她嗎?
  夜裡兩下得淅瀝瀝的,但在清晨時分停住,只有屋簷上緩緩滴下來的水滴聲,細柔卻不擾人。
  虞海兒睜開眼,發現偎著人睡,渾身一緊,發現是他,才又放鬆下來,繼續窩在他懷裡。
  雌然前天晚上她也是在他懷裡睡著的,可是以兩人相處的時間遠不及分開的時間,她對他的存在,始終是來不及習慣。
  想想真是好笑。
  人在她身邊,她沒習慣;人不在她身邊,她卻一直想像他在身邊的樣子。
  「在笑什麼?」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們都沒有貪眠的習慣,但是來到這個環境清幽的民宿,雖然醒來了,但兩人都不想起身,只是依偎著享受此刻難得的安寧。
  「沒什麼。」她抬眼一笑,想起昨晚。「我喝醉了?」
  她沒有什麼酒量,但有時候難免會遇到被勸酒的情況,不過她都盡量閃避,就算避不了,也以一杯為限。
  「不算喝醉,只是睡著而已。」他一手仍在她腦後當枕,另一手輕輕撫著她的發,漸次撫過她臉頰、肩膀。
  他這麼說,並沒有讓她比軟放心。
  「我沒有吵到你吧?」她擔心地問道。
  「我寧願你吵一點……」他戲謔地道,朝她曖昧地眨眨眼。
  太明顯的暗示,讓她立刻意會,掄拳輕捶了下他的肩膀。
  「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呀。」他被捶的真是無辜。
  虞海兒瞪著他,好氣又好笑。每次在他身邊不到十分鐘,他就開始逗她,彷彿嫌她平常太安靜似的。
  「這樣漂亮多了。」他以指腹輕撫著她泛出紅潤的嫩頰。「你應該多笑一點,像你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應該要快快樂樂地享受人生才對。」
  「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出社會工作的人,該成熟一點才對。」享受人生?對她來說,那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誰說出社會工作就一定要成熟?」敖齊不贊同的反駁,「成熟應該是針對工作態度,面對挫折的接受度,並不是讓你連開懷一笑都不行。」
  「我有笑呀。」她的作品入選,她就很高興。
  他瞄了她一眼,「那種笑容太壓抑了。」笑應該是開心,應該是快樂、放開懷的,不是微微笑的那種。
  「我沒有壓抑。」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也許沒有很明顯的情緒表現,但她也有開心、難過的時候,並不像他說的那麼壓抑。
  不過……咦,他們怎麼會討論到她的情緒來了?
  「你就是一直這樣,才讓人更加擔心。」敖齊腰身一挺,坐正身子,然後將她妥當地安置在懷裡。「海兒,我要你快樂。」
  「我很快樂呀。」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變得嚴肅。
  他搖搖頭,「不夠。」
  「很夠了。」她點點頭,「如果沒有你,不會有現在的我,我不可能活得像現在那麼自在……」
  「我可不要你的感激。」他摀住她接下來的感謝詞。
  那你要什麼?嘴被封住,她只好以眼神詢問。
  「我要你再快樂一些,再盡情一些。」至少,在笑的時候,不會徒有笑容、笑意卻很淺。
  他要她發自內心地笑,學會開懷大笑。
  「我會笑,真的。」虞海兒拉下他的手,綻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偎入他懷中。
  「但是你不夠快樂。」她到底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我很快樂呀。」他怎麼會認為她不快樂?
  「那大笑給我看。」
  「大笑?」她皺了下眉,然後試著哈哈笑出兩聲,敖齊當場垮下臉。
  唉,她果然不懂。
  看來,要她暢快的笑出來,他還得再努力。
  無慮的日子過得特別快,每天散步、下棋,幫著老失婦做簡單的清潔工作,隔絕了現代文明的嘈雜,還真的有點像隱居,只可惜明天他們就得回到塵世了。
  老夫婦知道他們明天就要離開了,特地在今晚煮了一桌豐盛的菜餚,本來不想收住宿費,但敖齊堅持要給,並說「要不然以後就不來了」,老夫婦這才收下費用。
  老先生很好客,每次相聚非要把酒言歡不可,知道虞海兒酒量不好,敖齊替她喝了幾杯,後來兩個男人說要進行man』stalk,所以一吃飽,虞海兒和老太太都被趕走了,幸好後來老太太等不下去,阻止丈夫繼續喝,敖齊這才得以回房。
  他一進門,虞海兒就聞到一股酒味。
  「齊。」她連忙上前扶住他。
  敖齊一手搭在她肩上,「放心,我沒有太醉。」他的神智還很清醒。
  虞海兒不跟他爭辯,先把他扶進房裡坐下,然後倒了杯溫茶給他。敖齊沒有伸手去接,她自然地將杯子湊近他唇邊,餵他喝下。
  敖齊順努摟住她的腰,喝完茶後,他杷臉湊近她的頸窩。
  「你好香。」她剛剛一定洗過澡。
  「你好臭。」她皺了下眉,把他的臉推遠一點,想起身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卻不放人。
  「你嫌棄我?」他摟著她腰的雙臂收得更緊。
  「因為你身上沾了酒味,真的不好聞。」她很誠實地回答,輕拍了拍他的臉,再度試圖站起來。
  「你還嫌棄,要不是為了替你擋酒,我哪會被老先生抓去『哥倆好』?」老先生一邊喝酒,還一邊吟什麼「溫一壺月光下酒、舉杯邀明月」之類的詩句,害他當場又被灌了好幾杯。
  「明明是你自己想喝老先生的優質清酒,還說我。」她皺著鼻子,不以為然地回道。
  「你你你……」小沒良心!
  他摩著她的臉頰,張開嘴在她頸邊呵氣,惹來她不斷的低呼。
  哼,既然嫌他臭,那就一起臭好了,這樣她就別想嫌棄他了。
  「齊……不要了……」虞海兒連忙捧住他的臉,受不了酒味的討饒,「我會難過的。」
  對喔,她一向怕酒味。
  「好吧。」這次就饒了她。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說不定可以蒸散一點醉意,他就不會特別「魯」了。
  「也好。」他點點頭,總算放開他。
  虞海兒起身到浴間準備,將水放好,再加進一點提神醒腦的入浴劑。
  「可以洗了。」她扶著他往浴間走去。
  「你幫我洗。」他拉住她的手,眼神變得熾熱起來。
  虞海兒立刻紅了臉。
  「嗯?」快答應喔,不然他要動手了。
  她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然後替他脫下衣服……
  沐浴後,敖齊的酒意褪得差不多了,兩人便到浴池裡泡溫泉,敖齊全身赤裸,虞海兒身上卻圍了條浴巾,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邊。
  其實她全身每一處肌膚他都見過、觸碰過,但她還是不習慣在他面前裸身,圍著浴巾陪他泡溫泉,不是故作矜持,是她怕羞的天性使然。
  敖齊瞭解這一點,所以平常逗歸逗,他從不曾在這一點上勉強她改變;她的本性是株小百合,當然不必硬要學火紅的攻瑰。
  恰巧他也不欣賞太過開放的艷花,她這模樣正好。
  敖齊背抵著池子邊,神態慵懶,以掌撈起水,淋到她裸露的細肩上,再撥弄著在她肩上逗留的水珠,另一手在水裡輕扯著她圍身的浴巾,只是扯動,並沒扯開。
  「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虞海兒靠著他低喃,半僵的身軀漸漸放鬆。
  「如果捨不得離開這裡,你可以留下,想回去的時候,我再來接你。」若不是珠寶大展在即,廣告片不能延遲,他也不想準時回去工作。
  「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在這裡三天……」咦,三天?!她一雙美眸突然睜圓。
  糟了!堂姊的相親宴……
  「怎麼了?」敖齊注視著她的表情。
  「我忘了……」她一聲。「我答應堂姊要陪她去應付一頓相親飯局的,時間應該是在前天晚上,我卻忘了這件事。」慘了,堂姊一定會生氣。
  「相親飯局?」他微瞇起眼。
  「對呀。」一心想著該怎麼對虞芬解釋,她根本沒留意到他的口氣變了。「記得我跟你說過,在找工作的時候,正好遇上我堂姊虞芬嗎?她是千峻珠寶的總經理,平常很照顧我。叔叔、嬸嬸只有她一個女兒,因為擔心堂姊不嫁人,所以從去年開始就替堂姊安排相親,堂姊推不掉,只好勉強赴約,有時候她會找我一起去,當擋箭牌。」
  「擋箭牌?」
  「其實是陪她聊天,因為堂姊眼光高,又很挑男人,那些相親對像她全看不上眼,她找我作伴,只是避免無聊──」她解釋的話語被他突來的粗魯擁抱所打斷。
  虞海兒抬起眼,看見他不豫的臉色,當下心頭惴惴。
  「怎、怎麼了嗎?」
  「你去相親?」
  「不是我,是堂姊。」他沒聽清楚嗎?
  「那些相親對像被你堂姊嫌棄,卻沒有人看上你嗎?」男人他太瞭解了,絕對不可能沒人欣賞誘人的小百合。
  「呃……沒有。」她說謊。
  相較於虞芬的精明幹練,虞海兒所展現的純真小女人風情顯然更加吸引男人的注意,那些對像轉而打聽她,不過被她叔叔擋掉了,不然到了虞芬那關也會被轟走,所以她從來沒有受到騷擾。
  不過看他的表情,呆子也知道不能老實講。
  「真的?」他才不信。
  「真的。」她強調地點點頭。「那些人我都不認識,年紀也大我好多,我只是陪表姊聊天,絕對沒有做其他事。」
  「只有聊天?」他再問。
  「只有聊天。」她肯定回答。
  「沒人追你?」
  「沒有。」她用力搖了好幾下頭。
  好吧,姑且相信她。
  敖齊緩下表情,摟住她腰的鐵臂放鬆了,不過──
  「以後不准你再陪任何人去吃相親飯,尤其是你堂姊,知道嗎?」他命令道。
  「可是……」
  「答應我。」她的纖腰又被大手摟住,他的呼息近得幾乎吹上她的臉,兩人身軀只隔著薄薄的浴巾相抵著。
  「好啦,我不去就是了。」比起堂姊,他要難應付多了;相較起來,還是聽他的話比較好。
  奇怪的是,他從來沒真的對她發火過,但她卻很怕他不高興……呃,應該說她不想違背他的意思。
  「這還差不多。」見她聽話,他滿意地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後,轉而在她肩上留下一個吻痕。
  「齊……」她哭笑不得地撫著他刻意烙下的痕跡。
  男人都是這樣表現出佔有慾的嗎?可是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呀!
  烙下痕跡還不夠,敖齊再下一道命令:「以後不許你背著我做這種事。」
  他沉黑而專注的眼神,足以魅惑全天下的女子,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相親的人是堂姊,又不是我。」不是每個男人都會看上她的。
  「有其他男人追求你嗎?」他不理她的解釋,繼續追問。
  這時候才為時已晚的想到,他的海兒是個「長相不安全」的女人,隨便出去拋頭露面實在太危險了。
  她猶豫了下,還是乖乖回答:「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我沒注意。」
  偶爾是有聽旁人說過誰對她有意思,偶爾也接到過示好的邀請、或者禮物,不過她從來不在意,也沒有和陌生人交朋友的習慣,她的生活一如他每次從國外打電話回來時報告的那樣,很單純的。
  「嗯。」他像是滿意了,終於露出她熟悉的笑容,修長的手指撫著他剛剛留下的痕印,不覺對那種觸感上癮了。
  忽然,他打橫抱起她,自池子裡站起身,她驚嚇了下,連忙摟住他的頸子。
  「我們泡太久了,再泡下去,皮膚會起皺的,那就不美了。」他一臉無辜地解釋突然的行為。
  是這樣嗎?
  虞海兒懷疑地瞅著他,見他眼裡閃著熾熱的光彩,她驀地懂了。
  「齊──」
  「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低下頭,溫暖的唇瓣緩緩貼著她。
  那又怎麼樣?
  「所以,我們不應該浪費今晚的時間。」他慢條斯理地再說一句。
  浪費?她想到這兩個晚上,他都只是摟著她,白天頂多吻吻她,並沒有更親密的舉止。
  「回去後,我得連續工作四天……」他邊吻邊低喃,「所以今晚我們要好好的『相聚』。」說完,他抱著她離開浴池,回到房間。
  她身上的浴巾早在途中就被扯掉,當他結實的身軀壓著她躺上以墊被鋪成的床時,耐人的身體早已親密貼合。
  「齊……」在他點燃她嬌軀的火熱時,她掙扎地開口喚道。
  「嗯?」
  「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噓,明天再問。」現在他很忙。
  「可是……」
  她太多話了,他乾脆狠狠吻住她,靈巧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時而火熱、時而細撫的勾出她的顫抖與渴求。
  虞海兒只能回應,無法再細想。
  也許不問比較好……她昏沉地想,不妄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多「紅粉和八卦」,只要知道,他要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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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一名留著落腮鬍的高大男人提著行李往入境大廳走去,雖然他面無表情,但稍微會察顏觀色的人,都可以輕易看出這個大熊般的男人正在冒火。
  如果這裡不是機場,別人還以為他是來討債的凶神惡煞,因為他看起來就像是混黑社會的殺手。
  就因為這種嚇人的氣息,方圓三公尺內沒人敢近他的身。
  走到一半,男人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怒火直接透過手機延燒出去,轟向此刻打電話來的不識相分子。
  「有人惹你嗎?怎麼火氣這麼大?」
  他當下頓住腳步,「誰惹我?除了你,還有誰敢惹我!」
  「我?」對方的語氣很無辜。
  「少裝無辜!」大熊先生炮火全開。「你是嫌我工作不夠重、不夠操勞是不是?韭得三不五時鬧個失蹤來嚇我的心臟,讓我為了找你弄得人仰馬翻,不然你日子就過得不痛快是不是?」
  這口氣實在忍太久了,大熊先生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這位冒火的大熊先生,其實是敖齊的經紀人兼保鑣──阿保,負責安拌敖齊所有的工作行程。
  按照行程表,敖齊應該在五天後才來台灣,但是歐洲方面的工作提早結束,所以他沒有告訴阿保一聲就跑了。
  主子不見,阿保著急得像只無頭蒼蠅般到處找,直到知道敖齊人已在台灣,他才鬆了口氣,但心頭上卻立刻燒起一把火。
  為了幫敖齊掩飾行蹤,不讓他成為好事者及狗仔隊追緝的對象,阿保只好忍住怒氣,繼續留在歐洲,等時間到了,才飛來台灣。
  儘管很忠誠地替主子掩護,但是阿保心裡那把火並沒有熄滅,在悶燒了五天,終於接到敖齊電話的這一刻,火山立刻爆發。
  「哇!好嚇人的火氣。」電話那頭傳來敖齊拍拍胸口的聲音。
  「少來!你在哪裡?」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敖齊,在敖齊的字典裡,壓根找不出「怕」這個字。
  「在門口。」
  「門口?」阿保拉著行李箱大步往前走。
  一走出機場,看到一輛銀色的轎車停在不遠處,阿保立刻走過去,開門上車,在警察來趕人之前,銀色轎車迅速駛離。
  「你無緣無故偷溜,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扣好安全帶,阿保再度開火。
  「應該不算偷溜吧。」開車的敖齊一臉悠哉。「工作結束了,我提前來台灣,這應該不算什麼大罪過吧。」
  「你至少可以先告訴我一聲再走吧?」只是提前走?哼,用這種字眼未免太輕描淡寫了。
  「飛機起飛在即,我差點來不及收拾行李,哪還有空告訴你。」敖齊的語氣百分之一百無辜。「可是我一到台灣,立刻傳了簡訊給你報平安。」
  「你不說我還忘了,為什麼我看到簡訊後,撥電話給你全轉到語音信箱,為什麼不開機?」阿保氣沖沖的質問。
  「我是來休假的,休假期間一律不接電話。」
  阿保瞪著他。
  不可以生氣、不可以生氣,免得氣死自己,到時候這傢伙只會在旁邊拍拍手,不會替他哀悼,但是……去他的,怎麼可能不氣?
  「我警告你,你下次再給我搞這種飛機,我就辭職!」這是阿保第N次撂下狠話。
  「辭職?不要吧……」敖齊一臉苦惱。「你辭職了,我的工作怎麼辦?你明明知道在工作上我們是最佳拍檔,我一向少不了你的。」
  真是諂媚,偏偏阿保就吃這一套。
  「我告訴你,我這次是說真的,你再搞一次這種飛機,我就辭職。」阿保再一次警告。
  「好好好,下次絕對不會了。」敖齊保證──不會再搞一次這種飛機,改搞別的就是。
  「哼。」阿保先生總算消火,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天女還好嗎?」
  「天女?」
  「別裝了,我才不相信你來台灣五天,還沒跟你那個天女寶貝見面。」他是沒見過那位天女,不過他可知道連敖齊自家兄弟都不知道的秘密。
  為什麼說是天女呢?因為以赦齊仿人的身家背景、迷死人的相貌,不論是圈內還是圈外,都擁有不少愛慕者,但敖齊可是很挑女人的,不隨便屈就,也從沒主動對哪個女人表示過關心,阿保曾戲說能被赦齊看上的女人,一定是天女下凡,沒想到說完這句話不久,天女就真的下凡了。
  敖齊出身自歐洲一個顯赫的家族財團,目前當家作主的是敖家老二敖續,老大敖風的興趣是電腦,目前人在台灣的千峻企業擔任資訊部經理一職。敖齊排行老三,老四則是唯一的女兒敖雙,是敖續在公事上的得力助手。
  敖家四兄妹各有一個貼身保鏢,以另一個身份待在他們身邊,例如阿保是敖齊的經紀人,而跟在敖風身邊的,則是和他一起在千峻企業任職,位居保全部經理的岳非。
  唉,想起自己為何會成為敖齊的保鏢,真是一部斑斑的血淚史啊。
  「阿保,別哀怨了,沒有人會相信你受委屈的。」只消瞄一眼,敖齊就知道阿保腦袋裡又在轉些什麼念頭。
  「哼。」阿保瞪了他一眼,這又是他的另一個哀怨。
  在外人看來,只會認為俊美無儔的敖齊被他這個惡霸經紀人壓搾,絕對不會相信其實他這個經紀人有多難做。
  敖齊很體諒地給阿保一段時間哀怨,直到過了收費站,才又開口。
  「今天有事嗎?」
  「有。」一提到公事,阿保連行事歷都不用翻就滔滔不絕的說:「我們要到千峻珠寶洽談廣告片的拍攝細節,敲定後,明天開始拍宣傳照及廣告,拍攝時間預計四天。四天後再到日本拍一本雜誌的封面,之後再轉回台灣──」
  「等等。」他還沒說完,敖齊就截斷。「誰說我要去日本拍雜誌封面了?」
  「我說的。」阿保指指自己。
  「我好像沒答應吧?」
  「但是日本給的酬勞很高,足夠抵你一個月的收入,而且各項條件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最重要的是,這家雜誌也是服裝大師──」
  「停。」敖齊再次截斷他冗長的報告,「在珠寶展結束之前,我不會離開台灣。」
  「可是……」
  「阿保,你該知道這次珠寶大展的重要性,雖然保全方面有人負責,但身為敖家人,我還是必須留下。」
  敖齊這麼說,阿保只好忍痛將那份高酬勞又輕鬆的工作往外推了。
  錢飛了,真是心痛!
  「那我們能做什麼?」如敖齊所說,保全的事不用他們操心,那他們留下來的目的是什麼?
  敖齊的答案只有一個字──
  「等。」
  這次受人矚目的世紀珠寶大展是由千峻企業主辦,並邀請跨國企業「日歐集團」協辦。
  日歐集團的總裁歐陽毅將珠寶展主題放在「彩虹之星」上,經千峻企業的總裁陸向煒同意,透過私人關係借來敖家的傳家之賓──「綠虹之星」,這也是敖家人特別重視這次珠寶展的主要原因。
  在內舉不避親的情況下,順便請敖齊為珠寶展拍攝廣告,更順便「拗」他拍攝千峻珠寶的商品廣告,酬勞方面可說是半買半相送。
  看在敖家老二敖續與歐陽毅的交情上,敖齊很阿沙力的同意了,不過條件是廣告內容必須讓他先看過,同意了才拍,至於千峻珠寶的商品,必須由他挑選款式,因為他不喜歡的東西,他絕不拍。
  將阿保送到飯店把行李放下後,敖齊和他搭計程車趕到千峻珠寶準備商討廣告事宜。
  擋開門口那群激動的記者,敖齊和阿保好不容易才走進千峻珠寶。沒辦法,敖齊的名氣太大,又是第一次到台灣拍攝廣告片,加上眾所矚目的「綠虹之星」,這些因素加起來,自然會驚動台灣的媒體。
  「敖先生、阿保先生,歡迎你們。敝姓虞,這是我的名片。」初次見面,虞芬先自我介紹。
  「幸會。」敖齊接過名片,打量了她一眼。
  嗯,看起來很精明幹練,完全是一副現代都會女子、事業有成的模樣,跟海兒形容的一模一樣。
  「兩位請坐。」虞芬禮貌地一笑,轉身吩咐人送上腳本,並讓助理奉上茶水、咖啡。
  敖齊隨意翻翩腳本,阿保則是看得非常仔細,提出好幾個問題與導演、編劇討論,然後修改,一個小時後,新的腳本總算修改完成。
  阿保將新的內容交給敖齊看,敖齊注意到其中修改的幾點,確定內容都沒問題後,這才點點頭。
  「明天開鏡,我沒意見。」
  聽到這句話,導演、編劇、攝影師、虞芬等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那麼,有關貴公司的部分呢?」敖齊主動問道。
  「五份設計圖稿在這裡,請你選出一組。」虞芬將設計圖稿交給他。
  敖齊從第一張仔細看著,到第五張時,他眼神立刻定住,看到圖稿下方的設計師簽名──虞海兒。
  放下其他四張圖稿,他將這張名為「心跳」的設計稿轉向虞芬。
  「這組樣式只有單組嗎?」
  「『心跳』並沒有設計佩戴者的性別是男是女,訴求的對象也不是情人,所以並沒有設計成一對。」虞芬解釋道。老實說,總裁他們會中意這組,她也很意外。
  不可否認,這款設計非常特別,在一顆心形的煉墜上鑲著的鑽石,以特殊的切割面在光照下出現明暗的效果,在煉墜搖動時,光芒的明暗的感覺就像是在跳動。
  心形煉墜是紅色的晶石,設計得非常簡單,卻因為是立體的而顯得特別,鑽石則鑲在煉墜的左方,鑲瓚處刻意留下切痕以配合鑽石一亮一暗的光芒,彷彿是心跳般,十分吸引人。
  「我拍這組。」
  「好。」虞芬點點頭,「明天我會讓人將腳本準備好,如果一切順利,後天下午開始拍攝,可以嗎?」
  敖齊點點頭,「可以。」
  「那麼今天就先討論到這裡。」虞芬宣佈散會,然後走向敖齊。「我請公司的專車送兩位到飯店休息。」
  「謝謝。」赦齊與阿保起身往外走。
  來到飯店門口,敖齊並沒有進去。
  「你先去休息,晚點我們再聯絡。」
  「你要去哪裡?」阿保連忙問道。他是敖齊的經紀人,也是他的保嫖,常然耍掌握主子的行蹤。
  「如果有事,你知道怎麼找我。飛了十幾個小時,你也累了,放心去休息吧,我走了。」說完,敖齊轉身離開。
  阿保無奈地在原地歎口氣,乖乖地走進飯店。
  他這個主子,愈來愈愛搞神秘,也愈來愈愛失蹤了。
  要為世界聞名的珠寶拍廣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代言人要在國際上有足夠的知名度外,拍攝的導演、攝影人員、幕後人員也要精挑細選,對此,千峻企業不惜重金請來知名導演來執導。
  在導演喊卡後,一直待在拍攝現在盯看的虞芬滿意極了,雖然還要經過剪接,但她相信出來的成品絕對會讓大家為之驚艷。
  就在工作人員吃點心休息時,另一組人員送來「心跳」的拍攝腳本,虞芬看過後,轉交給阿保。
  經過兩天的接觸,她已經知道阿保是過濾與審核敖齊工作內容的第一關。
  阿保邊喝著冰拿鐵,邊看著腳本內容,他只是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便把腳本遞給敖齊。
  敖齊才看了兩頁,就搖頭。
  「這個腳本不行。」
  「怎麼說?」虞芬不解的問道。
  「太普通,沒有特色,而且訴求對像錯誤。」敖齊簡單地道。
  腳本寫得很美,將「心跳」塑造成情人間的心語,若拍成廣告,效果紀對可以唯美無比,但是「心跳」並不成雙。
  「以單組款式而言,這種腳本只會誤導消費者。」他不客氣地點明。
  虞芬又看了看,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腳本很好,但不適合。
  「虞總經理,麻煩你請負責這支廣告的導演和編劇過來。」
  「好的。」虞芬隨即將人請過來。
  敖齊要了一個安靜的小房間,和導演、編劇進去討論。
  「敖先生對工作要求很高。」在看過敖齊工作的態度後,虞芬還滿欣賞他的。
  對於拍攝品質,赦齊耍求很高卻不過分,在拍攝過程中,他不介意和工作人貝開玩笑,鬧成一片。
  如果這是敖齊個人風格,那麼虞芬今天算是開眼界了。
  阿保笑了笑,「在這種環境裡,沒有一點原則是不能生存的。」
  其中尺寸的拿捏更是重要,要有原則,卻不能被別人認為不知變通,或是故意拿喬、耍大牌;要隨和,卻不能任人隨意搓圓捏扁。
  「我覺得你們兩個有點表裡不一。」虞芬直言不諱。
  「怎麼說?」阿保只是挑高眉,看起來卻兇惡得像想找人打架,不過虞芬已經開始習慣了。
  「瞧,你外表看起來很難相處,其實卻很隨和,除了對工作內容的要求外。」阿保還會幫大家跑腿買飲料,人手不夠時,他也會幫忙。「而敖齊看起來很隨和,人也很好相處,但其實他才是你們兩個之中底限最底的那個人吧。」在商場上混過幾年,虞芬自有一套看人的本事。
  比起敖齊的複雜,她覺得面惡心善的阿保肯定好相處多了。
  「你果然不簡單。」阿保舉起冰拿鐵,朝她做了個致敬的動作。
  終於有人沒有被敖齊那張俊帥的臉騙過,看到他的苦處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還好而已。」
  這時小房間的門突然打開,虞芬和阿保立刻站起來。
  「明天早上八點再校一次腳本,等道具準備好,明天下午就可以開拍,就這樣。」瀟灑交代完,敖齊準備走人。
  「可是……」編劇一臉為難,但敖齊拋了個道別吻給大家,逕自走人。
  「怎麼回事?」虞芬好奇地問道。
  「這……」導演將敖齊修改過的腳本交給虞芬,阿保也湊過來看。
  仔細看過腳本後,虞芬與阿保對視一眼。
  「這樣好嗎?」她想歎氣。
  「最好照他的要求做,不然他很可能不柏。」阿保很善良地依過往徑驗,提出最好的建議。
  這不是敖齊在耍大牌,而是他當初接拍的條件便是如此。
  「好,就這麼做。」虞芬一咬牙,決定賭了。
  這是一支以真人與動畫合成的廣告片。
  那是一種迷離的意境。
  心跳,是你的,也是我的。
  相遇、錯身、回眸。
  一個心跳的距離。
  是靠近?──聆聽你的心跳聲。
  還是任一個心跳──成為永遠的距離?
  最後打出的字樣是「心跳──千峻珠寶」。
  螢幕上,一名英俊、擁有深情眼眸的男人走過,與他擦肩而過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他驀地轉身,模糊的人影也停下。
  男人望著她,伸出手、攤開掌心,模糊的人影也向他伸出手,但兩人的手並沒有碰觸到,時間彷彿停格在那一剎那,男人的眼神像是心痛,也像感動地閃著水光。
  不亞於稀世名寶「綠虹之星」所造成的轟動,「心跳」的廣告片一播出,立刻吸引了年輕消費者的注意。
  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那個「心跳」,究竟是距離、還是擁抱?
  各種意見充斥在人們的聊天話題與網上討論區裡,「心跳」的爭論,如火如荼的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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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海兒,你看到廣告了沒有?」
  虞芬興奮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這時虞海兒正和敖齊在家裡吃中飯。
  「什麼廣告?」虞海兒歉然地一笑,起身走到客廳。
  「『心跳』呀!」
  「心跳?」
  「對呀!我沒有告訴你嗎?」虞芬翻著公文的手一頓,她好像真的沒告訴海兒這件事。「海兒,你的作品被選上了,成為這次珠寶展的主推商品,而且廣告已經拍好,也上電視了,你都沒看見嗎?」
  「堂姊,你忘了我平常不太看電視的。」通常一到廣告時間她就會轉台。「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們買下各大電視台的黃金時段上廣告,你一定可以看到。」虞芬拍胸脯保證。如果沒看到,她就去找企畫部的人開罵。
  距離世紀珠寶大展的展出日剩沒幾天了,這時候廣告不打得凶一點,難道等展覽結束才打嗎?
  「好,我會看……」虞海兒正要收線。
  「等等!」知道她要掛電話,虞芬連忙叫住她。「兩件事,第一,上次你竟敢爽約,你慘了。」等她有空一定找海兒出來算帳兼逼供。「第二,『心跳』的訂單很踴躍,到目前為止已經打破今年以來各款式的最高訂購量,等拿到設計費後,你要請客。就這樣,逼供兼請客改天再約,拜拜。」說完,她立刻掛上電話。
  堂姊果然沒忘記那天她失約的事,虞海兒暗自吐了吐舌,這件事到時候再說,倒是廣告……
  一想到這裡,她立刻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什麼節目好看到讓你連飯也不吃?」見她講完電話還沒回餐桌,敖齊乾脆把面端來客廳。
  自從結束拍攝廣告工作後,敖齊整天跟虞海兒待在公寓裡過著平凡的生活,不過這次他可是先知會過阿保,若有狀況再聯絡。
  「堂姊說廣告播了,是我的設計──」話聲未落,電視正好播放那則廣告,虞海兒瞪大了眼,直到廣告結束,她還無法回神。
  心跳的創作意境被拍出來了?怎麼可能……
  「怎麼了?拍得不好嗎?」敖齊逗著她問道。
  這支廣告內容是他想的,再由編劇潤飾而成,所以廣告效果的成敗,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虞海兒忽然想通一切了。
  「堂姊曾說過,除了『綠虹之星』會被拍成廣告外,那五組設計圖稿只有一組會拍廣告,而這安看拍攝者挑中哪一組……所以,你是刻意挑我的設計圖,對嗎?」
  「對。」他點頭。
  「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關掉電視,食慾全消。
  「該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要拍的是千峻的產品;告訴我,原來決定權在於你;告訴我……」
  「有差別嗎?」
  「當然有。」她垂下臉,「如果我知道拍廣告的人是你,那我就不會讓堂姊把我的設計圖交出去。」
  「為什麼?」敖齊不明白了,能讓自己設計的東西受人肯定,這不是每個設計者的願望嗎?
  「因為……」她深吸口氣,低聲說:「我覺得我的設計圖並沒有比別人好,只是因為是你,所以我才被選中……」
  她覺得勝之不武,覺得自己是攀了他的關係,才得以勝出,覺得自己好像很沒用,只能依靠他。
  「錯,如果你的設計不好,就算我想幫你,也無從幫起。」望著她落寞的神情,敖齊有些瞭解她在想什麼。
  「可是你會選這張圖,難道不是因為設計者是我嗎?」
  「是。」這點他承認。
  「那不就對了……」虞海兒轉過身,鬱鬱地咬著下唇。
  「海兒。」他走到她身後,低聲喚著,「你不是很希望我為你的設計代言嗎?現在願望實現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我是希望,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回過身,差點撞進他懷裡。「我不想這樣……」
  「為什麼?」
  「我不想一直依靠你,想自己能獨立一點,想一點一點的進步……」或許有一天能夠追得上他。「我是希望你能為我的設計代言,但不要你是因為我而特別……」她希望有一人他們會是站在同一個層級上的,而不是他彎下身來低就她。
  「你對我來說,本來就是特別的。」敖齊望著她,神情溫柔。「海兒,你一直都很獨立,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不會仗恃著有人照顧就產生依賴,反而自己學著處理。而現在,你該高興,因為你的設計受到大眾的喜愛。」
  「那是因為你。」她抿著唇搖頭。「不是我設計的好,是你代言的好,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只看一次,她就那則廣告難忘。
  誰也不能否認,敖齊是個很有魅力的代言人,就算他拍的不是「心跳」,相信一樣能造成轟動,吸引眾人的目光。
  敖齊搖搖頭,伸手抬起她下頷,「如果你設計得不好,有我代言也沒用,你應該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
  「我……沒有辦法……」她搖著頭,這叫她怎麼能有信心?
  她的一切都來自於他,而現在的成就也是他所賜,如果沒有他,她就什麼也不是了吧?
  「海兒,就算是依靠我,又怎麼樣呢?我會照顧你,依靠我有什麼不好?」敖齊不明白了。
  虞海兒望了他一眼,唇瓣微張,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不能明白,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清楚,她的心矛盾地往兩邊拉扯。
  他習慣了將她納入羽翼下的保護,但她卻希望能學會飛行。
  不是為理想、不是為爭強,也不是為了證明什麼,只是純粹想知道,她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因為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會離開她,不再將她護在他的雙翼下。
  她不想讓自己變得貪求,不想要求他為她做任何事,因為他為她做的已經太多了。
  也許,她可以不想未來,只安然地過日子,但她終究不是那種現在安逸、就不去想未來的人。她不是怕他撒手不管她,而是怕……有一天他不再回來。
  因為,他從來不曾屬於她,她又有什麼資格強求他留下?而身子……是她願意給的,無怨無悔,那不是要留住他的手段。
  望著他溫柔的神情,虞海兒只能將臉緊緊埋入他懷裡。
  「你不會懂的……」她低喃著。
  他不必對她太好,只要這麼溫柔,就足夠她淪陷了。
  怎麼辦?她已經很難制止自己的感情了。
  「海兒,你怎麼來了?」已到下班時間,虞芬還在忙公事,很意外堂妹在這種時候來找她。
  除非必要,否則虞海兒是不會到公司找她的。
  「堂姊,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住你那裡?」在中午與敖齊那段沒有結論的談請後,虞海兒覺得需要靜一靜,所以趁他午睡時,她悄悄離開了。
  這是第一次,他在台灣的時候,她沒有留下來陪他。
  「當然可以。」虞芬把沒處理完的公事丟到一邊,起身走到她身邊。「不過,你怎麼會突然要住我家?」
  以前怎麼誘惑、怎麼懇求,海兒就是守在她那棟公寓,不肯到她家住,現在怎麼突然自己提起來?
  嗯,不對勁。
  「堂姊……」虞海兒遲疑了下。「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我……我可不可以把『心跳』收回?」
  虞芬一愣,「為什麼?」
  「我不想賣它了。」
  「海兒,你告訴我,為什麼想把『心跳』收回?」
  「堂姊,先不要問我原囚,你能不能幫我?」
  「不行。」虞芬搖搖頭。「『心跳』的廣告已經推出,也接了金額超過千萬元的訂單,加上珠寶展日期在即,『心跳』不可能收回。」就算她是千峻珠寶的總經理,也擔不起這種後果。
  「真的不行嗎?」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你買了機票、劃了機位,但飛機卻飛走了,你不可能因為沒搭上飛機,就叫飛機飛回來載你吧?」木已成舟,哪可能恢復原來的模樣。
  「噢。」虞海兒失望地低下頭。
  「現在換我問,你為什麼突然有這種念頭?」虞芬雙手環胸,眼神直盯著堂妹。
  照理說,「心跳」如此受歡迎,海兒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有想把東西收回來的念頭?實在太不對勁了。
  「沒、沒什麼……」
  「海兒。」虞芬沉聲喚道。「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如果你有什麼心事,隨時可以對我說,不需要隱瞞。」
  虞家兄弟的感情很淡,加上一在東、一在北,自從虞海兒的父親過世後,兩家人就沒有往來,虞芬也失去這個堂妹的消息,直到三年前才重逢,虞芬是真的將她當成妹妹一樣在照顧。
  三年來的相處,足夠讓虞芬瞭解到,如果說她這個堂妹有什麼缺點,那就是她太悶了,什麼事都往心裡藏,嘴巴緊得跟蚌殼一樣,敲都敲不開。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心跳』不夠好,不想!」
  「別想打發我。」虞芬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你的反常嗎?如果你不把心裡的事說出來,我們就在這裡耗整個晚上。」
  她才說完,阿保捧著一束新鮮海芋走進來。
  「芬,可以走了嗎?」
  看到還有別人在,阿保立刻將花束藏到身後,然後對著虞芬傻笑。
  「別藏了,她是我堂妹虞海兒。」看他這副模樣,虞芬真是好氣又好笑。
  誰會知道,外表像頭大熊的阿保,追起女孩子居然會那麼靦腆又害羞?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鏡。
  不過,就因為他這樣的個性,才讓虞芬打破慣例,願意接受他的追求。
  「呃,你好。」阿保將花束獻給虞芬。「你們有事的話,那我們的約改到明天好了。」
  「不,不用了,堂姊,你有約就走吧,我先──」知這自己成電燈泡的虞海兒準備閃人。
  「你給我坐下。」虞芬伸手把她拉回來,她休想逃走。「阿保,我們改約明天好了。」
  「好。」阿保立刻點頭,沒有意見。
  「那你先回飯店,晚點我再給你電話。」她朝他眨了下眼。
  「我等你電話。」阿保識相地先退場。
  虞芬將那束海芋插在花瓶裡,然後一手拉著虞海兒,另一手則去關辦公室的燈。
  「堂姊……」虞海兒求饒地叫。唉,她實在不該來找堂姊的。
  「不必叫,我們現在去吃晚飯,邊吃邊說,你得把你的事交代清楚。」虞芬打定主意了,這次絕對不讓她隨便搪塞過去。
  來到餐龐,點好餐後,虞芬立刻發揮在商場上與人周旋的能耐,嚴詞逼供,虞海兒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只好老實說了。
  搞了半天,原來堂妹身後有金主啊。
  很明顯的,海兒不知道暗戀那位金主多久了,但很顯然的那位金主並不知道她的心意。
  這年頭還有這麼好心的男人嗎?
  嗯,衝著他救了海兒,幫了她這一點,金主的確是個好男人。
  不過,那位金主實在是個粗心大意的男人,偏偏海兒在面對情感時又像支悶葫蘆,兩人只好玩起猜猜猜的遊戲。
  真是的……虞芬手中的叉子戳著沒吃完的小餐包。
  喜歡就喜歡嘛,幹嘛愛在心裡口難開?這樣很容易得內傷。
  不過,她還有一點疑問。
  「海兒,你現在說的事,跟你提出要把『心跳』收回有什麼關係?」雖然很意外聽到她的心事,不過虞芬可沒忘了最早的事。
  「呃……沒有關係。」虞海兒心虛地低下頭。
  「是嗎?」虞芬瞪著她。
  「嗯。」虞海兒根本不敢看她。
  「他是誰?」
  「他……我不能說。」
  「不能?為什麼?」虞芬一臉狐疑。
  「就是不能,堂姊,你不要問了。」虞海兒求饒地道:「我不想說這些事的……」
  不忍心再為難堂妹,反正今天她問出的事也夠多了,真沒想到,海兒居然藏了這個秘密這麼久。
  但是虞芬依然很好奇。
  海兒很單純,很容易被拐的,那個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付出這麼參感情呢?
  「你今晚要住我家,是因為他在嗎?」
  見虞海兒一臉訝異,虞芬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們上床了嗎?」
  聞言,虞海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堂姊!」
  「男歡女愛很正常的好嗎?」虞芬嫌她太大小驚小怪。
  虞海兒滿臉通紅,閉嘴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我不問這個問題。」放過保守的堂妹,她換另一個問題。「海兒,你要他嗎?希不希望兩個人可以永遠在一起?」
  「我……」虞海兒咬著牙,硬逼自己搖頭。「不希望。」
  「為什麼?」
  「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好,真是簡單的答案。虞芬聽得想昏倒。
  「都什麼年代了,你居然還有這種八股想法!」她拍拍額頭,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愛情是兩情相悅,不是比較誰的條件好,誰就可以獲得幸福的。」
  「堂姊,你不懂。」她搖搖頭,敖齊不是平凡人,他是……
  「那你就說給我懂。」虞芬神情堅定。「是他不愛你,或者對你不好,不夠為你著想?」
  「都不是。」就是因為他對她太好、太為她著想,所以才……
  「那你還猶豫什麼?」虞芬覺得奇怪地問:「如果他對你好,那不是很好嗎?你要知道,這年頭的男人總以為自己有能力,就可以對女人予取予求,甚至要求女人為他改變,要女人付出很多很多,如果你的男人不會,那你幹嘛苦惱呢?」這種男人,別人想找都還不一定找得到。
  見堂妹仍是一臉遲疑,虞芬握住她的手。
  「海兒,愛一個人,就要勇敢一點。如果他會努力對你好,表示他心裡是有你的,就算還不到愛你的程度,你也可以努力讓他愛上你呀!至少,你要讓他明白你的心。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好的,說不定他早就喜歡你,只是沒說而已。你還沒努力就放棄,未免太糟蹋別人對你的一番心意了。」
  是這樣嗎?虞海兒不敢肯定。
  「堂姊,如果是你呢?當你愛上一個人,會不會努力去爭取他?」
  「當然會。」虞芬毫不遲疑地說:「如果我真的愛上一個男人,只要那男人不是有婦之夫,或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就一定會努力爭取,就算沒有幸福快樂的美滿結局,至少我不會因為錯過他而後悔。」
  「所以……那個阿保先生,你會努力不錯過他?」想起辦公室的那一幕,虞海兒敏銳地反問。
  「那當然──咦?你套我話!」
  「沒有啊,我只是順口問問。」虞海兒無辜地一笑。堂姊有對象了,叔叔和嬸嬸一定很高興。
  「賊賊的小鬼!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他』。」嘖,果然言多必失。想到自己居然反被套話,虞芬忍不住翻白眼。
  「我說了很多,也該換堂姊說了。」
  「有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是他在追我、我讓他追而已。」虞芬輕描淡寫的說。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的外表看起來不像善良老百姓。虞海兒暗忖。
  看在堂妹坦誠說了很多事的份上,虞芬也就不隱瞞,反正戀愛嘛,也沒什麼好瞞的,大家遲早都會知道。
  看來問題比他想的嚴重。
  午睡起來,敖齊這才發現懷中的小女人不見了,桌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
  我去堂姊家住一天,勿念。
   海兒留
  海兒從來沒有躲過他,他以為會讓她高興,結果她卻很介意,覺得不是靠自己的實力贏得那支廣告。
  是不是他太專制了?不能理解她的心思?
  拿著紙條,他走出臥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
  「三少爺,我是岳非。」
  「什麼事?」
  「是大少爺。」岳非的語氣聽來很凝重。最近千峻企業總公司狀況多,並扯上資訊部經理敖風,事情嚴重到敖風自請停職,然後就去追他的小賓貝,根本不管是不是被陷害。
  「大哥現在人呢?」
  「不知道。」
  「你沒有跟緊他?」敖齊聲音沉了下來。
  「大少爺要我專心守在公司裡。」岳非覺得自己很可憐,得同時身兼資訊與保全兩個部門的負責人,加上珠寶展開展的日子剩沒幾天,出錯不得,搞得他一個人得當四個人用,沒累翻掛病號已經算走運了,哪還有空跟人?
  「我現在就過去一趟,詳細情形見面再談。」說完,敖齊立刻收線。
  海兒在虞芬那裡應該不會有事,讓她想一想也好,他還是先去瞭解大哥的狀況,回頭再找她談。
  敖齊邊走邊想,這才發現這趟來台灣,他還真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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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0:27: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本來虞海兒真的打算到堂姊家住,可是晚餐才吃完,阿保的電話就來了,虞芬當場和他情話綿綿起來,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沒見到人光聽到聲音也高興。
  虞海兒當下決定還是不要當電燈泡好了。
  說不定晚上堂姊還會跟阿保抱著電話聊天,那她在一旁聽豈不是很尷尬?
  還是回家好了。
  而且,跟虞芬談過之後,虞海兒反省她只留一張紙條就偷偷溜走,是不是太任性了?他並沒有做錯什麼,純粹只是為了讓她高興而已。
  懷著這份內疚,虞海兒匆匆回家,結果家裡空無一人。
  他呢?
  是出去一會兒,還是生氣的走了?
  屋裡每個角落她都找過,沒看見任何他留下的訊息,她本想打手機給他,卻在撥完號碼的那一刻,又按掉。
  她一向不曾主動打電話找他,如果接通了,她要問什麼?問他在哪裡?或是什麼時候回來?
  不論是那一句,都很突兀,也讓她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被堂姊說動要勇往直前的勇氣全數消失,她窩進沙發裡,拿掉右耳上別的助聽器,讓自己不要聽得太清楚。
  不要聽見心裡的聲音,猶豫著、裹足不前,覺得他太好,而她接受太多他的恩情,不可以再造成他的困擾……
  好沒用的虞海兒,在他而前總是這麼膽小。
  想著他為她做的事,那支他為她精心拍攝的廣告,她開始掉淚。
  他是為她好的,結果她卻不識好歹地留張紙條就跑掉,她好任性,他會不會是生氣的離開了?
  齊……
  真服了大哥,這麼簡單的事也弄得那麼複雜,出事當天,聽說整個公司都可以聽見大哥的狂吼聲,只除了大哥疼得像心頭肉的小助理,每個人都快要被雷聲給嚇破膽。
  由於小助理病了,所以他不放心地住在大哥那裡兩天,以防有事需要幫忙。果然有人想闖進千峻的電腦資料庫裡,竊取世紀珠寶大展的會場保全規劃,目的則是想偷走「綠虹之星」,幸好內賊順利地被他們逮到。事情解決了,大哥卻很沒手足情分地直接趕他走。
  「隨便你要去住哪裡都好,如果沒錢,我可以替你付飯店的錢,就是不准你再賴在這裡。」敖風說。
  是怕他繼續留下來,會當他們的電燈泡才是真的吧。
  嘖,真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大哥。敖齊摸摸鼻子,決定回去看他的小女人,不知道她回來了沒有?
  回到「名鎮大廈」,敖齊直接上樓,拿備份鑰匙開門,屋裡安安靜靜,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海兒該不會在她堂姊那裡待得樂不思蜀了吧?
  敖齊關上門,走進客廳,這才發現背對門的沙發裡窩了個穿著睡衣的嬌小身影。
  「海兒,怎麼睡在這裡?」他咕噥著彎下身,想把她抱回房間,她卻在這時候醒過來。
  「齊?」她揉揉眼睛。
  「是我。怎麼不回房睡?」他撥開她頰上散亂的髮絲,發現她臉上有著乾涸的淚痕。「你哭了?」
  「你回來了!我以為……」她摸著他的臉頰,有些不敢置信。
  「以為什麼?」他猜測著她未說出口的話,「以為我不回來了?」
  「我以為……你生我的氣……」所以走了。
  他聞言失笑。「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她起身想離開沙發,頭卻一暈,身子晃了晃。
  「海兒。」敖齊及時扶住她,然後皺起眉,「你這兩天有沒有吃飯?」
  「我……」她心虛地別開眼,「我忘了。」
  「忘了?」敖齊忍不住搖頭,「算了,你先坐好,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連吃飯也可以忘了,她是不會餓嗎?
  把她安置在沙發裡,抓來抱枕讓她靠,再順手抓來一旁掉落的薄被蓋上……咦?客廳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難不成她這兩天都睡在客廳裡?
  心裡有一大堆問號,但敖齊不急著問,先到廚房煮碗麵。
  「吃吃看,很久沒進廚房了,不知道味道有沒有拿捏好。」
  虞海兒拿起筷子,被什錦面的香味勾出食慾,她一口接一口地吃。敖齊則是替自己泡了杯咖啡,等他喝完兩杯咖啡,她也吃完麵了。
  「還要嗎?」
  「飽了。」她搖搖頭,望了他一眼,心頭惴惴不安。
  敖齊先將碗筷收進廚房,然後回到客廳,坐進沙發裡,伸臂將她摟到身上。
  「為什麼睡在客廳裡?」
  「我在等你。」她老實地回道,知道他要開始問話了。敖齊的個性,是不會放著問題不管的。
  他低眼瞄她,「只是等我,也沒必要讓自己挨餓吧?」
  「我怕你生氣,不回來了。」
  「生什麼氣?」這他就不懂了。
  「那天我鬧脾氣,只留了一張紙條就離開,你……你沒有生氣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有什麼好氣的?你有留紙條說去找你堂姊。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在生氣?」這他更不明白了。
  虞海兒深吸口氣,緩緩抬起眼看他。
  「我辜負了你的心意,你特地為我拍廣告,我卻不領情,還跟你鬧脾氣,又不告而別,你不是因為不高興才走的嗎?」
  「老天,你想到哪裡去了!」敖齊終於聽明白了,不禁好氣又好笑。「我那天會離開,是因為我大哥那裡出了點狀況,我接到消息後便趕過去。我以為你會在虞芬那裡,所以也就沒費心留話……等一下,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根本沒在虞芬家住,而是從兩天前就一直睡在沙發裡吧?」
  她硬著頭皮點點頭。
  「天哪!」敖齊無力的歎口氣。
  「我以為你氣我不告而別……我又很不識好歹,一點也不認為你辛苦拍的廣告我該高興,又對你說了那些話,很任性的──」
  「慢慢慢!」敖齊打斷她的自責。「你認為你在耍脾氣?」
  「嗯。」她一臉認錯的模樣。
  「認為你不高興廣告的事,我會很生氣?」
  「嗯。」她又點頭。
  「你認為我覺得你很任性,所以氣得一句話也不留就離開?」
  「嗯。」她第三次點頭。
  很好,他從來不知道他們在溝通方面有問題,但現在看來,他們顯然問題很嚴重。
  而這些問題絕對有必要澄清。
  「海兒,你聽好。第一,我不覺得你在耍牌氣,你只是表達出對廣告的想法,那並沒有什麼不對。」真正的耍脾氣才不是那樣,而且他遇到女人耍脾氣的反應,通常是腳底抹油、閃人為先,哪還會摟著她安慰?「如果說我心裡真有什麼不高興,那就是你沒把話講清楚就走。」
  「啊?」
  「第二,你並不任性,至少你還留下字條,比我好多了。」他自我解嘲。「第三,我沒有生氣。」
  「沒有?!」她立刻望向他。
  「沒有。」他搖頭,語氣一如往常。「這兩天我在忙大哥的事,所以忘了要跟你聯絡,沒想到你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我……」她一臉的不好意思,被他這麼一說,好像她真的很小題大作似的。
  「海兒,對於你不高興的事,你絕對有權利說出來,尤其是面對我,你更應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敖齊表情嚴肅的看著她,「海兒,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任何人都親近,如果你對我還要隱瞞,是不是表示我和你的關係比紙還薄,你是這樣想的嗎?」
  「不是。」虞海兒連忙否認。「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讓我覺得不知道該怎麼接受。」
  聽見她這種說法,真叫他啼笑皆非。
  「我是希望你能為我的設計代言,可是……不要是像現在,你刻意挑中我的設計,不是為設計圖,而是因為我,才捨棄其他人的作品,那讓我覺得自己勝之不武,一點實力也沒有……」
  敖齊聽得頻頻搖頭,歎笑地摟住她。
  「海兒,你想太多了。」他在她左耳邊低語。「世上有哪個人不主觀呢?你的設計能在千峻淘汰眾多設計師的作品後被選出來,那已經是對你實力的一種肯定,我不過是從中挑出我想拍的東西而已。」
  「可是……」
  「沒錯,我拍得特別用心,是因為『心跳』的設計者是你,我希望你的作品能一嗚驚人,但這並不會改變你有才華的事實。」他停了下頓,又道:「不要認為我是因為你的關係才挑中『心跳』,如果『心跳』不夠好,就算我代言得再好,也創造不了那麼高的業績。」
  「但是……」
  「但是你還是替別人覺得不公平?」他替她說完,忍不住又想歎口氣。「海兒,如果你不夠好,我再怎麼替你護航也是沒有用的;一個人要往上爬,如果自己不努力也是沒辦法的。而我能做的,只是推你一把,卻無法拉著你往前走。」
  如果她想在珠寶設計界大放異彩,那她不但得有才華,還要肯努力才行,他能幫的絕對有限。
  「我……」沉默半晌,她才低喃地開口:「我很彆扭,對不對?」
  他笑了笑,「你不彆扭,你只是太單純了。」單純到不知道可以利用自己的優點,早點放出光彩。
  但也就因為她是這麼單純、不懂得耍心機,才讓他總是放心不下。不然有他大力支持,還有虞芬這個在珠寶界這麼有影響力的堂姊,她想在珠寶設計界擁有一片天,並不是太困難的事。
  虞海兒看著他灑脫而自在的笑容,終於釋懷了。
  他說得有道理,堂姊不也說何必拒絕喜歡的男人對自己好?她再不釋懷就太鑽牛角尖了。
  「想通了嗎?」
  「嗯。」她點點頭,表情放鬆了。
  「好,那再來,你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解決一個議題,換下一個。
  「我……」
  「你沒看到留言,也不知道我人哪裡,但你應該記得我的手機號碼吧?既然怕我不回來,為什麼不打電話問我?」
  「我……」她是有想要打,但每次撥完電話號碼,不待接通她就又掛斷。
  「不敢?不願?不好意思?還是怕打擾到我?」還有沒說到的嗎?
  「都有。」她低低地說。
  敖齊點點頭,到房裡找出她的皮包,拿出手機,再回到客廳,然後將手機塞進她手裡。
  她一臉疑惑地接過。
  「現在打。」
  「打什麼?」
  「打電話給我。」他拿出他的手機,準備接。
  「可是……」這樣不會很奇怪嗎?
  「快打。」他催促著。
  虞海兒不明白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撥號,鈴聲在響了兩次後,他接起電話,眼神望著她。
  「並不難,對吧?」他低柔地問道。
  她點點頭。
  「所以──」他的語氣頓轉為命令。「以後有任何事就打電話給我,不許再這樣一個人待在客廳裡呆呆地等,記住了嗎?」
  「記住了。」她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掛電話吧。」他將手機放到一旁。在這一點上,她還真是很彆扭。
  「你在生氣。」她偷覷著他糾結的眉頭。
  敖齊瞄她一眼,「如果你以後再搞這種飛機,我就真的會生氣了。」咦,這種語氣怎麼好像阿保?
  噗哧!
  虞海兒忍俊不住,他立刻沉下臉。
  她居然笑了?他現在是在威脅她要生氣,她居然不捧場地笑出來,實在是很過分。
  「對、對不起。」她連忙道歉,忍住笑聲,但止不住笑意,因為他威脅人的模樣,真的好好笑。
  「你呀。」他無奈地揉揉她的髮絲,女人心,不管多單純都很難懂。
  她伸出手,摟著他的肩。
  「齊,謝謝你。」他為她費的心思,她都感受到了。
  「不客氣。」他點點她的鼻尖,「答應我,以後別再這樣了,有話就對我說,別悶在心裡,你這樣什麼也不說,我會擔心的。」沒事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連飯都忘了吃,他可是會心疼的。
  「好。」她點點頭。他說會擔心她耶,她忍不住心頭一陣滿足。
  敖齊這才滿意,吻了她一下,然後抱起她往臥房走去。
  「齊?」她被放躺上床。
  「你先睡,不然都快變成熊貓了,我去洗個澡就回來。」他替她蓋上被子,順便偷了個吻,然後才往浴室走。
  「齊。」她出聲喚道。
  「嗯?」他回身看著她。
  你喜歡我嗎……
  「沒、沒什麼。」她搖搖頭。「你快去洗澡吧。」
  敖齊朝她一笑,「我很快就好。」然後走進浴室。
  虞海兒懊惱地把臉埋入枕被裡。
  不行,她還是不夠勇敢,實在問不出口。
  半夜,敖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接起電話後,他頓時睡意全消,立刻下床穿衣。
  「什麼事?」虞海兒揉著眼,看著他換上外出服。
  「會場有狀況,我過去看一下,你繼續睡。」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她掀被下床,換下身上的睡衣,跟著他下樓到地下停車場。
  探夜的街道比白天安寧多了,敖齊用力踩下泊門,朝展覽會場疾駛而去。
  「會場出了什麼事?」
  「有人想溜進會場偷『綠虹之星』,被旭日保全的人當場逮到,剛剛是岳非打來的電話,我大哥也過去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適合嗎?」這時候才想起,她好像不應該跟他一起出現才對。
  「沒有關係,他們遲早安知道。」敖齊一點疑慮也沒有,反正事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反倒虞海兒的擔憂比他還多。
  「可是,如果傳出去……」他畢竟不是個沒沒無聞的人,媒體怎會放過知名人上的任何花邊新聞。
  「就讓他們傳,我們正好將『心跳』的話題炒到最高點。」敖齊朝她眨眨眼,一點也不擔心。
  由這點看來,雖然他沒進家族企業幫忙,但敖齊顯然也有顆做生意的好頭腦。
  沒有多久,會場已然在望,敖齊找個地方停好車,然後拉著虞海兒快步走進會場。
  「大哥、盈盈、岳非。」敖齊先朝熟悉的三個人打招呼,然後目光移向在場的另外兩女一男。
  「千峻企業的總裁陸向煒,旭日保全的方韋昕、高潔幽。這是敖風的弟弟,敖齊。」岳非替還沒見過面的雙方做簡短介紹。
  兩方人馬頷首為禮,然後繼續方纔的討論。
  「我想這個人只是來探路的,真正要對『綠虹之星』出手的,另有其人。」看完現場的破壞情形,方韋昕說道。
  敖風和岳非看完現場狀況,同意她的判斷。
  「能問出他是受誰指使的嗎?」
  「就算問得出來,我們大概也無法在那個人出手前把他逮到。」方韋昕淡淡道。從剛剛那人拚死反抗的舉動看來,要問出口供只怕沒那麼容易,只要能拖過五天,珠寶展結束,那麼供詞也沒用了。
  「意思是,我們只能消極地防範囉?」敖風不太滿意地說。
  「有時候以靜制動省事多了。」方韋昕淡淡一笑,與高潔幽到一旁討論臨時變更的保全計畫。
  「敖風,相信韋昕吧,她那顆被稱為『女諸葛』的金頭腦,可不是浪得虛名。」深知旭日保全的本事,陸向煒安慰好友。
  想跟韋昕鬥智的人,到目前為止只有一種下場,輸,而且輸得很慘。
  「我拭目以待。」敖風聳聳肩,隨即轉向弟弟,再看向他帶在身邊的陌生女孩。「她是誰?」
  「虞海兒。」敖齊摟了下她的肩,拋了個眼神給兄長。
  敖風眉一皺,「『心跳』的設計者,阿保口中的天女?」怎麼看起來像未成年?齊不會是拐了哪家的閏女吧?
  「她的年紀比盈盈還大。」敖齊立刻回了一句,意思是真正吃嫩草的人可不是他。
  敖風沒來得及說什麼,夏盈盈已經友好地打招呼。
  「你好,我叫夏盈盈。」她邊說邊伸出手。
  「你好。可不可以再說一次你的名字?」虞海兒握住她的手,但夏盈盈說話太小聲,她沒戴助聽器,一時聽不清楚。
  「夏盈盈,叫她盈盈就可以了。」敖齊走到她身邊,聲音清楚地傳進虞海兒耳裡。
  「盈盈。」她這才笑了。
  「海兒右耳的聽力不好,所以對她說話的時候,盡量在她左邊,並且說慢一點。」說完,敖齊迎向敖風與岳非疑惑的眼。
  「你確定是她?」敖風沉聲問道。
  「是。」敖齊肯定的點頭。
  沒頭沒尾的,兩兄弟在說什麼,除了岳非,在場的兩個女人都聽得一頭霧水。
  「好吧,你高興就好。」敖風聳聳肩,看著虞海兒說:「我是敖齊的大哥,你也叫我大哥好了。那位是岳非。至於盈盈,你就叫她大嫂吧。」
  「風!」夏盈盈一陣尷尬。
  「你有意見?」敖風眉一豎,年底就要嫁給他了,當然現在就叫她大嫂,不然叫慣了名字,以後還要改口多麻煩。
  「沒有。」夏盈盈乖乖偎回他身邊。
  這一幕看得其他人忍不住好笑。
  敖風的確不溫柔,不過他對夏盈盈的保護欲是不容置疑的,瞧他總把她護在身側就可以知道了。而夏盈盈雖然畏於敖風的兇惡表情,卻不會害怕靠近他,她對敖風的信賴也是顯而易見的。
  高潔幽在旁邊輕咳一聲,「各位寒暄完了嗎?」
  「針對今晚的事,你們有什麼建議?」敖風問道。
  「建議當然有囉。」她甜甜一笑,忠實地轉達方韋昕所說的話,「我們的建議是,各位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覺,現在是凌晨兩點半,入睡前請記得鬧鐘要設定好,千萬別錯過早上十點的開幕典禮。」
  這叫建議?敖家兩兄弟和岳非聽得滿臉黑線條。
  陸向煒忍住笑,「放心吧,這裡有潔幽和韋昕在,不會有問題的,你們就先回去,有任何狀況,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確定?」敖風投去懷疑的一瞥。
  「當然。」高潔幽一挺胸,絕不容許她的權威遭到懷疑。「你們快走吧,我們還要把會場恢復原狀,好應付明天的開場呢。」對於這次的珠寶大展,她的期待可不比他們少呢。
  難得有這麼刺激的事,有這些不知死活的人想旭日保全挑釁,想起來就讓人興奮,她等著大展身手。
  看到她的神情,知她甚深的方韋昕和陸向煒笑得縱容,其他人則是不信與不安。
  有這種不怕事,甚至還歡迎別人來砸她家的保全招牌,把麻煩當樂趣的人嗎?
  一個是八風吹不動,一個是嗜好麻煩,真是兩個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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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0:27: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世紀珠寶大展開展當天早上九點五十分,會場大門才打開,珠寶界相關人士與媒體記者便一擁而入,會場裡頓時擠滿人潮,交談聲喧鬧紛紛。
  十點整,千峻珠寶總經理虞芬,身穿一襲粉綠色的套裝站到台上,簡短的開場白後,立即請出總裁陸向煒為今天的開幕式剪綵。
  「……最後,我預祝各位在會場中,都能找到喜歡的珠寶,看是要買來犒賞自己,或者是送給自己重視的人。」陸向煒朝眾人一笑後,便由虞芬手中接過一把剪刀,剪斷結著綵球的紅帶子。
  鎂光燈頓時閃個不停,現場立時響起出熱烈的鼓掌聲。
  剪完彩,陸向煒在眾人的目送中下台,虞芬立刻接過主導權。
  「現在,各位請往左邊移動,依序入場,有任何問題或需要協助的地方,都可以詢問現場服務人員。」
  看著眾人依序入場,入口處的人也以金屬感應器逐一檢查著進場的人,一切順利,虞芬總算鬆了口氣,吩咐工作人員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臨時舞台拆掉。
  今天是開展的第一天,只開放給同業人士與媒體參觀,人數雖不算多,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只要有一丁點差錯,那些記者的筆可是不會留情的。
  「芬。」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還沒看到人,一束海芋就先棒到她面前,虞芬好笑地接下。
  「不用每次來找我都送我一束花,這裡又沒有花瓶,難道你要我抱著這束花在會場裡到處走嗎?」
  「如果你喜歡抱著花,我也不反對。」阿保老實地回道。
  只要她喜歡,怎麼做都可以。
  虞芬又好氣又好笑地拿著花束敲他的頭一下,不意外阿保回她一個傻乎乎的笑容,然後理所當然地站在她旁邊。
  唉!想她虞芬精明一世,眼光獨到,怎麼會對一個外表像大熊,實際上像塊木頭的男人動心呢?
  「原來,來台灣後我沒再聽見你抱怨我老是失蹤的原因,是因為你已經有其他對象了呀!」
  戲謔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傳來,阿保立刻漲紅臉,幸虧他鬍鬚滿腮,皮膚也有點黑,所以看不太出來。
  「我……」平時阿保在當經紀人的時候,是很有權威,可是私底下,他的八面玲瓏和精明能幹全跑光了,真讓人懷疑他是怎麼成為一名人人亟欲巴結又不易討好的萬能經紀人。
  「放心,休假期間,我不介意你去追女人,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打算。」敖齊拍拍他的肩膀,一臉促狹。
  「呃……」阿保已經說不出話了。
  「海兒,你怎麼會跟敖先生在一起?」虞芬一臉狐疑地望著勾住敖齊臂彎的虞海兒,驀地,她眼神閃過一抹瞭然。
  難道……海兒口中的「他」、那個「金主」就是敖齊?!哦,不!虞芬覺得眼前一陣暈。
  「堂姊。」虞海兒頭垂得低低的。
  剛剛出門前,她已經很努力「建議」他們不要一起來,凌晨時在場的人不多,那還好,可是現在……
  天知道會場裡有多少閒雜人等!
  「海兒,你這樣就不對了。」敖齊一臉認真地看著她,「這件鵝黃色小洋裝配你的膚色正好,為了今天這個正式場合,我們還特地請人為你上了淡妝,要是你頭一直低低的,不讓人看到你的美,那我們花那麼多時間打扮不就白白浪費了。」
  呃……這是哪一國的理論?
  不過也對啦,打扮得漂漂亮亮,就不應該怕別人看,不然乾脆跟中東婦女一樣從頭包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算了。
  「快,抬起頭。」他興致勃勃地道。
  「這樣不好。」虞海兒悶悶地回道,終於抬起頭。
  「這樣很好。」他耐心地糾正。
  「可是……」
  「噓。」他突然傾身到她耳邊,輕聲道:「除非你覺得跟我一起出現很丟臉,否則就不要再想其他事了。」
  雖然知道敖齊是在勸她,但是兩人那麼接近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兩人關係匪淺,虞芬擔憂地望望四周。
  「我待在台灣的時間,只剩這幾天了,你不想多陪陪我嗎?」他再抬出另一個理由,誘哄著她。
  虞海兒深吸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她抬起頭,「走吧。」勾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覺用力了下。
  「這樣才對。」敖齊滿意地一笑,朝虞芬和阿保投去一個「失陪」的眼神,隨即領著她往會場走,邊走還邊逗她,「放心,如果有人想找我們的碴,這裡有很多保全人員,我們絕對不會被欺負的……」
  虞海兒被他的話逗笑,但是虞芬可看得一臉擔心。
  「放心,你堂妹不會有事的。」阿保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不太相信地瞄他一眼。
  「三少──呃,敖齊是很保護屬於自己的事物,也很重視隱私的,只要是他不想透露的事,絕對有辦法讓那些無孔不入的狗仔隊連影子都別看見。反之,如果他打算公開一件事,也一定事先想過公開後可能發生的情形,而且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是嗎?」虞芬依然不是很相信。
  她知道敖齊算是個不錯的人,但螢光幕上的男人,多少有著五根手指頭都數不完的花邊、八卦、情史,敖齊當然也不會例外,加上西方人的男女關係與觀念,遠比東方人更加開放……
  思及此,虞芬更擔心了。
  海兒心裡的人是敖齊,而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鼓勵海兒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她會不會無意中反而害了海兒呢?
  沒想到只開放給同業相關人士參觀,也有這麼多人。
  敖齊摟著虞海兒往旁邊較少人的地方走去。說來還得感謝「綠虹之星」,因為它把大部分的人都吸引到中間去了。
  他從工作人員手中拿來兩杯裝了八分滿的熱咖啡,與虞海兒一同看著展示櫃裡的水晶。
  「我還以為珠寶展裡只會看到金飾、鑽飾、珍珠等之類的。」虞海兒微笑道。
  「那可不一定,質地純粹的礦石,有時候比金飾、銀飾更加值錢。更何況,鑽石不也只是會發光的石頭。」
  「會發光的石頭?」虞海兒趕緊摀住嘴,吞下剛喝的那口咖啡。「你這樣形容,小心被全體女性同胞海扁哦!」
  「這年頭就是說不得實話。」敖齊一臉遺憾地搖搖頭。
  虞海兒聽得差點又笑出來。
  「小聲一點,待會兒如果真的被追殺,我可救不了你。」她靠近他一點,眼睛張望著有沒有人偷聽。
  「放心,如果真的被追殺,我一定會拉你作伴的。」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瞧,多麼可歌可泣的殉情記呀。
  虞海兒聽得差點笑岔了氣。
  她一直知道敖齊是個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說是瀟灑,但更有些不羈,只是這種場合……
  就算是要逗她,至少也挑個時間和地點吧?在這裡要是出了什麼狀況,都是很惹人注目的。
  「瞧,這樣笑起來多美!」敖齊輕拍她的背,「別再擔心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
  什麼?他說什麼?!虞海兒一愣,還來不及問個明白,有人不識相地來打擾。
  「虞小姐,恭喜你。」同是千峻珠寶的設計師的劉達走過來,眼神好溫柔、好傾慕地望著虞海兒。
  敖齊慵懶的眼神淡掃去一眼。
  約莫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七十五公斤的體重,五官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比較特別的是,他走路的姿態比一般人輕盈,即使腳上穿著皮鞋,在沒鋪地毯的磨石地板上走路依然沒發出任何聲音。
  一分鐘之內,敖齊迅速將對方打量完畢,並把眼光移開。
  「謝謝。」在外人面前,虞海兒露出裡貌的笑容。
  「『心跳』很特別,難怪會被選中成為公司的主推商品,如果能夠,我真想把『心跳』帶回家。」劉達稱讚道。剛剛他到千峻的展示櫃看過,不可否認,在五款新式珠寶中,就屬「心跳」最搶眼。
  「謝謝。大家的設計都是特別、獨一無二的,我只是比較幸運而已。」美的東西誰都會喜歡,虞海兒同樣欣賞別人的設計。
  「你太謙虛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在會後請你喝杯咖啡?」他大膽地提出邀請。
  這人是當他不存在嗎?敖齊撇了撇唇。他的手還扶在海兒的手臂上,這人還敢當他的面提出邀請,真是不容易。
  「不用了,我已經喝過了。如果沒其他事,我還想看展覽,先失陪了。」虞海兒拉著敖齊就走。
  唔,沒想到他的海兒在應付別人時,技巧不算差,看來他不必太擔心她應付不了這種場面了。
  敖齊與虞海兒挽著手四處逛著,等眾人讚歎完「綠虹之星」的巧奪天工後回過身來,敖齊那張令人難忘的俊容立刻被認出來。
  「是敖齊!」
  拍完廣告並未參加記者會和造勢活動、怎麼接觸都謝絕訪問的人,居然出現在這裡,身邊也沒有保全人員陪同,只有一個與他狀似親匿的纖麗女子,記者們立刻蜂擁過去。
  虞海兒傻眼地看著他們兩人被圍在中央。
  「敖先生,請問你對『綠虹之星』的評語。」
  「敖先生,請問你這次拍廣告的感覺。」
  「赦先生,請問你在台灣工作和在歐洲有什麼不同?你喜歡在台灣工作嗎?這次在台灣將會停留多久?」
  「敖先生,過去你從未曾涉足台灣演藝圈,請問這次拍廣告是不是你預備在台灣發展事業的一個試驗?」
  「敖先生,請問與你同行的這位小姐是……」
  「敖先生,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敖先生,請問你與法國女名模正在交往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敖先生……」
  面對眾記者此起彼落的發問,敖齊並不急著回答,手上依然挽著虞海兒,神態一派從容。
  各家記者不斷發問的同時,心中無比扼腕。
  為了此次珠寶大展的安全,主辦單位明定不許攜帶攝影器材會場,如果需要照片做報導,主辦單位可以提供,但現場絕對禁止攝影與拍煦。也因此,記者根本沒辦法將現在這種可以列為頭條的畫面給拍下來。
  真是太可惜了!
  「各位記者先生、記者小姐,請先停一下。」虞芬突然冒出來,一臉笑意地對著眾人說:「我知道各位心中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在是在會場內,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權益,請各位先將問題保留,等離開會場後再問。」
  「那怎麼可以……」眾人一陣抗議。
  天知道離開會場後,敖齊會不會突然不見,或大家得演出場「追車記」,才能訪問到敖齊?
  「虞總,給我們一點時間嘛,我們只問幾個問題就好。對了,你認識敖先生身旁這位小姐嗎?」記者們本來是想求她通融的,說到後來,乾脆把虞芬也圍住,想從她身上套消息。
  「各位,請不要推擠,敖先生不接受任何訪問……」阿保護著虞芬,大塊頭的身材在平常是很有嚇阻人的效果,但此刻眾家記者一心想打聽內幕消息下,阿保一個人根本擋不住十幾個瘋狂的記者。
  會場另一頭,有個人瞪著這群人,皺著眉頭走過去。
  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敢在她的地盤上鬧事!
  「誰那麼吵啊?」滿含不耐的聲音傳來,記者們表情一僵,接著全體一致地後退兩步。
  嬌俏的眼眸含笑地掃過人群,高潔幽很滿意地看著大家安靜下來,這才又轉回身。
  「我就知道當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就表示現場一定有一名禍害在。」她的眼神準確無誤地瞪向某位人士。
  「禍害?」敖齊好笑地指著自己。
  「本小姐生平最討厭只靠張臉吃飯,專門在鏡頭前搔首弄姿的男人,所以,敖先生,請你安分一點。」高潔幽負責整個會場的安全與秩序,對於引起任何騷動的人,自然不會太客氣。
  聽見高潔幽的話,眾家記者一致閉緊嘴巴,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炮火轟炸的人。
  這幾年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媒體記者,多多少少都聽過旭日保全的兩位大頭的事情。
  一個是冷靜客套,讓你問上半天還問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被人牽著走,有到離開了才發現根本沒訪問到什麼;另一個則是會沒耐性的直接揍人,奉勸拳腳功夫不佳者,想保住小命就最好別輕言涉險。最後的結果,就是媒體界大、小人物們一見到高潔幽的自然反應,就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我很安分,只是帶著我的女伴四處看看,結果就被一大群人包圍了。」敖齊一臉無辜兼哀怨。
  高潔幽笑笑地望了他一眼,會讓人心裡發毛的那種,然後再轉向纖細可人的虞海兒,看在虞海兒挺對她眼的份上,她善心大發地決定幫他一回。
  她帥氣的一轉身,面對罕家記者道:「現在不是記者會時間,如果誰再胡亂纏人,影響會場秩序,就別怪我以維護會場安全的理由,『請』各位離開。」她環覷眾人的反應,「都聽清楚了嗎?」
  這話出口,剛剛還擠來擠去要問問題的記者們立刻四散。
  畦!這真是太神奇了。敖齊、虞海兒、虞芬、阿保四人看得歎為觀止。
  「OK,你們艦續逛吧,失陪了。」清場完畢,小姐她走人了。
  「好厲害。」阿保佩服不已。
  如果高潔幽這種功力能傳一半給他,那他在歐洲大概就可以橫行無阻了,再也不必擔心被記者追著跑。
  「這只能算是小CASE。」虞芬在千峻多年,自從高潔幽成為總裁的未婚妻後,她才知道必要時高潔幽可以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女人,不過今天親眼見到高潔幽的能耐,她還是很吃驚。
  敖齊摟著虞海兒,表而上像在對她笑,實際上卻是在注意週遭的情況。
  那些記者雖然被高潔幽趕走,但仍在他們四周的展示櫃徘徊、顯然是打算盯緊他了。
  想到這裡,敖齊笑得更開心了,低首在虞海兒耳邊說了幾句話,她立刻點點頭。
  想跟他玩跟蹤這遊戲,未免找錯對象了,如果他敖齊這麼容易就被跟蹤,這些年他就白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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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0:27: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就算沒訪問到本人,媒體記者依然很神通廣大,沒有照片為證,報導照樣放頭條。
  虞芬瞪著報紙,兩眼冒火地幾乎要把報紙給燒掉。
  她就知道!
  以敖齊的名氣,有關他的消息誰不愛挖?偏偏這傢伙一點都不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昨天那種場合,還大大方方地帶著海兒亮相,害海兒這下也成為名人。
  「心跳」的設計者虞海兒與敖齊連袂出席世紀珠寶大展,兩人在會場中親密相依,狀似關係匪淺……
  這是哪家的報導?全文沒一句確定的言詞,都是「似平」、「像」、「狀似」等之類的詞句,整篇文章把海兒寫得跟個靠關係出名的勢利女人沒兩樣,而敖齊也是因為兩人「私交甚篤」,所以破例拍攝心跳的廣告……
  這簡直是把海兒設計的心血完全抹煞,讓所有人不再認同「心跳」的魅力。
  可惡!她非得跟律帥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讓這家期刊為自己不實的言論付出代債不可。
  對了,萬一這些報導被海兒看到……虞芬一陣擔心,立刻撥電話到虞海兒住處。
  「喂?」低沉的男音傳來,虞芬呆了一下才回神。
  「敖齊?」
  「我是。」
  還應得真順,虞芬翻翻白眼。這是海兒的私人電話,這傢伙就算跟海兒關係親密,至少也掩飾一下好嗎?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
  「海兒呢?」懶得跟他囉唆,海兒比較重要。
  「還在睡。」他壓低聲音回答,望了一眼懷裡的小女人。
  「敖齊,你和海兒一同出席珠寶展的事今天己經上報了,而且因為訪問不到你,很多報導都把海兒寫成是靠關係才能成名的設計師,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處理。」
  「處理?你要怎麼處理?」虞芬才不信。
  敖齊就算名揚各國又如何,那麼多好萊塢名人還不是躲不過八卦媒體的中傷,他又能怎麼辦?
  「如果不相信我能處理,何必問我?」敖齊好笑地反問。
  「你……」可惡!她就知道不能相信這傢伙。「我警告你,你要是讓海兒受了任何委屈,我絕對不饒你!」虞芬氣得甩上電話。
  敖齊忍笑地將電話掛回去。
  看來虞芬的個性屬於直來直住那一型,必要時也不介意露出火爆的那一面讓人瞧瞧,免得大家以為她軟弱可欺。海兒有這麼一個關心她的堂姊護著,該算是苦盡甘來,在二十歲以前失去的親情,現在全補還給了她。
  「誰?」虞海兒睡意濃重地問道。
  「沒事,你繼續睡吧。」
  「噢。」她聽話的續續補眠。
  他將被子拉好,想起昨天的情況。
  如果是他一個人,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溜出眾人的視線,那真是一點都不困難,可是多了一個海兒在身邊,以前的方法當然就不適用了。
  也因此他懶得跟那些人玩迂迴遊戲,躲躲藏藏地偷跑,乾脆將展覽從頭看到尾,然後在一群人的注視中,他們大大方方地由出口離開。
  一出會場大門,狀況立刻發生,幸好敖齊早有先見之明,叫阿保去開車等著。
  他摟著虞海兒一走出門口,兩人立刻跳上阿保的車,然後把車開進車陣裡。初時,只有一輛寶藍色的轎車,等記者追上來後,路上突然多出好幾輛同款、同色系的轎車──
  這是由岳非派他底下的職員客串,叫人一時看花了眼,不知道要跟哪一輛才好。
  比較機靈的記者,則是有記下車號,所以敖齊仍是被追逐的焦點。
  等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讓追車這回事,當場變成飛車。
  「齊?」虞海兒望著後照鏡裡那些不死心仍追著的記者,不免有些擔心,他們可以平安離開嗎?
  「放心,這是小CASE。」敖齊神情輕鬆得很。
  經過收費站後,阿保忽然轉向,下了高速公路,再往市區開,大街小巷地亂鑽後,再開上高速公路。
  在多輛同款車的掩護下,敖齊與虞海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跳上另一輛車溜了,記者們還是緊追著阿保的車不放。
  後來,阿保將車開回珠寶展會場,記音們跳下車、衝上前想訪問的時候,赫然發現車裡只有阿保?!
  人呢?他們跟了半天、繞了大半天高速公路、市區道路,千辛萬苦才沒把車給跟丟,那……人呢?
  據阿保的形容,那些人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塞進鴕島蛋了。
  敖齊與台灣媒體第一戰,漂亮得分!
  昨天一切是很成功,不過也可以想見,那些被耍的記者鐵定會恨得牙牙癢的,莫怪會在報導上惡整海兒,因為敖齊根本什麼把柄能讓他們發揮。
  哼,當真以為這樣他就沒轍嗎?敖齊深沉一笑,伸手拿起電話。
  「阿保,幫我把這幾天有關於我和海兒的報導全收集起來,一個都不要漏。另外,替我查查一個人的底,他叫劉達……」
  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按理說,世紀珠寶大展期間,虞芬這個總經理應該會忙得不可開交,展覽時間結束後便回公司加班處理事務,這才正常,可是事實卻不是這個樣子。
  事實上,虞芬閒得太過分了,閒到每天展覽時間結束後,她立刻下班,然後一通電話就把海兒給找出去,要不是過了十點還沒回家,赦齊打電話去催,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要把海兒送回來。
  而海兒一回來,居然在心虛。
  心虛耶!
  海兒對別人可以很禮貌、很冷淡,但是對於她熟識的人,她可就沒轍了,心思半點也掩藏不住,而且無法說謊。
  敖齊不急著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傍晚,當他坐在客廳翻閱雜誌時,又聽見電話響時──
  「堂姊,又要去吃飯啊,可不可以不要?」虞海兒求饒的聲音傳來,就算她已經盡量壓低音量,但聲音還是清楚地傳進敖齊耳裡。
  「可是我不想……他沒有……不會的……但是……堂姊──」很顯然的,虞海兒被「魯」到沒辦法了。「好吧,可是這是最後一次喔。」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她很堅決地搖頭。
  「不要,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要,這是最後一次……嗯,好,我知道了,待會兒見。」
  虞海兒心虛地瞄了客廳一眼,先把電話掛好,再進廚房搾了雨杯新鮮果汁,然後端出來。
  「齊,我……堂姊約我出去吃晚飯。」
  「好。」他一口就答應,只不過多補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啊?」她頓時傻眼,衝口道:「不行!」
  「為什為?」他合上雜誌,喝了一口果汁,才看向她。
  「因……因為……」
  「因為吃飯的不只有你和虞芬兩個人?」
  「你怎麼知……啊!」她連忙摀住嘴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嗯?」他眉一挑,虞海兒頓時更加心虛。
  「堂姊也是好意,你不要怪她。」
  「什麼好意?」
  「她……她替我介紹對像……」
  「介紹對象。」好,很好。「然後?」
  「我……我也是去了才知道,本來回來就想告訴你,可是我又怕……你會生氣,想說只有一次,以後不去就是了,結果堂姊又打來……」她結結巴巴地解釋。「但是,我、我都沒有喜歡他們,也不想跟他們交往。」
  「所以今天是第二個?」
  「嗯。」她乖乖招認,不敢再隱瞞。
  敖齊揉揉額角,很想笑,但實在笑不出來。
  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不僅會笑,還會將事情攪和得更熱鬧,可是被設計的人是海兒,可能被拋棄的人是他,這叫他哪還笑得出來?
  看來,虞芬八成在為那天電話裡的事火大,所以才玩這招,明知道海兒好拐,偏偏來拐海兒。
  OK,他也不是沒有對策可因應。
  敖齊當下起身走進臥室,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衣物。
  「齊……」虞海兒跟進去想安撫他,卻發現他正將衣服丟進行李箱裡,連忙奔過去。「你不要生氣,我不去吃飯就是了,不安生我的氣……」她從背後圈住他的腰,緊緊地抱住。
  「我沒有生氣。」敖齊拍拍她的手,然後繼續收拾行李。
  就算是生氣,也不是針對海兒。
  「如果你沒有生氣,為什麼要收拾衣服?」她不相信,雙臂不肯放鬆絲毫。
  「收拾衣服是因為我們要出門。」他拉開她的雙手,轉過身看著她,俊帥的臉上有一抹小小的陰謀笑意。
  「咦?」她一陣呆。
  赦齊笑開了臉,「我可以體諒你堂姊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但是我無法認同她的作法,為了回報你堂姊把你拐去相親,所以我決定我們失蹤幾天。」讓一票人找不到,嘿嘿!
  至於那個會擔心的人,就讓她擔心到頭髮發白好了。
  俗話說的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於古人的教訓,敖齊可是相當謹記並且恪守的。
  當天晚上虞芬等不到人,氣呼呼地殺到名鎮大廈,卻發現公寓裡根本沒人,警衛說他們早就出門了。
  打手機,沒開機;虞芬甚至威脅阿保幫人找人,但阿保也無能為力。要知道,當敖齊存心要躲起來時,誰都別想找到他。虞芬當下氣黑了臉,動用所有關係和管道去查,就不信兩個活生生的人可以平空消失。
  不過,虞芬沒有想到敖齊根本沒離開台北,事實上,他和虞海兒是舊地重遊,又到北投去了,在熟識的情況下,他們根本不必辦住宿登記,所以有心人士就算想靠投宿資料找人,也是白費功夫。
  兩人過了兩天與世無爭的生活,今天在結束早餐後的散步回到民宿時,正巧老先生正在看新聞。
  「近日來最受矚目的『世妃珠寶大展』將於今天落幕,然而昨晚卻驚傳有人潛進會場欲偷取『綠虹之星』,雖然沒有成功,但已引起各界高度注意,以下為現場報導。」
  畫面隨即轉到珠寶展會場,只見原本已是人擠人的會場現在更是擠得水洩不通,參觀的人還能順利進場,但媒體則是被阻擋在外;由於有SNG現場連線,虞芬身為總經理,不得不出來應付眾人,而千峻保全部與旭日保全的人則負責將所有記者與攝影機全數阻擋在外。
  「齊?!」虞海兒立刻擔心地望向他。
  敖齊卻鎮定自若,一如往常地笑了笑。
  「看來,我們的假期得提早結束了,你介意嗎?」
  她搖搖頭,「不介意。」
  「那我們先去收拾行李,待會兒就回去,嗯?」
  「好。」虞海兒點點頭,兩人立刻朝房間走去。
  半小時後,他們告別老夫婦,開車往市區的方向駛去。
  不對勁。
  珠寶展今天就要結束,就算有人想偷珠寶,以旭日保全的能力,也不該會讓消息曝光,為最後一天的展覽帶來麻煩。而且剛剛在電視上,只有虞芬,沒有陸向煒、沒有高潔幽,連身為千峻企業保全部經理的岳非也沒出來幫忙擋,虞芬的回答根本沒有重點,但那些盲目的記者依然鎖定她不放。
  才在思考著,敖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掛上耳機接起手機。
  「你總算接電話啦!」他還沒開口招呼,敖風的聲音就轟了過來。
  「大哥,小聲一點,小心嚇到你可愛的小女人哦。」敖齊不太正經地回道。
  「她不在,放心。」敖風先回答他,然後繼續炮轟。「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這種時候你跑哪裡去了,手機也不開機,你在搞什麼鬼?」
  「大哥,我現在不就自動報到了嗎?可不可以把訓我的話先留起來,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你不會自己──」低吼的音量戛止,聽得出來是換了人接過電話,為了避免噪音繼續虐待眾人,一句嬌滴滴的柔喚取代了狂獅的怒吼。
  「三哥。」
  敖齊一聽,手臂差點抖落滿地的雞皮疙瘩。
  「小雙,你也來了?!」
  「對呀,二哥不能來,剛好我有空,所以就過來看看。」柔媚的嗓音足以迷醉任何男人,但敖家三兄弟聽到這聲音愈嬌美,心裡只會愈害怕。
  「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
  「講重點!你們當作在聊天啊!」
  旁邊一句獅吼,嬌美的嗓音立刻一轉。
  「我們在千峻總公司的會議室,請三哥立刻來。」簡單扼要,隨即收線。
  敖齊啼笑皆非地拔下耳機,心想,有三個敖家人在這裡,這下台灣想不熱鬧一下都很難了。
  「怎麼了?」一旁的虞海兒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待會兒先送你回家休息,我去千峻開個會。」
  「好。」她點頭。
  車子停在名鎮大廈門口,他握住她的手說:「等這些事處理完之後,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
  「到時候再說。」他神秘地一笑,惹來她滿臉狐疑。
  敖齊提著行李送她上樓回公寓後,才又搭電梯下來,坐進停在門口的車裡離去。
  就在敖齊前腳剛離開,虞海兒正準備將行李箱裡的衣服拿出來時,一道人影悄悄出現在她身後。
  虞海兒一發現不對勁,立刻回頭。
  「誰──」後頸一陣疼痛,她連來人是誰都遠來不及看清楚,身子便已軟軟倒下。
  他立刻扛起她,躲開監視器與警衛,將人帶離。
  她,將是他發財的最重要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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