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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倌琯】嗆辣小後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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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0: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紫月山寨女人當家,眼看好友都娶了丈夫,
她這未來的女大王可不能不爭氣,
結果,樹精跳出來當月下老人,
透露從商旅搶來的金箱裡有她的命定良人,
打開蓋子,唔,相貌還算不錯,
可當他起身……
什麼男人,根本是個男孩,
唉,沒魚蝦也好,
她就這麼霸女硬上——花轎嘍,
只是這男的人小志氣不小,
竟然敢跟她大小聲,
她得重振妻綱,怒吼兼撒潑,
早早教他學會三從四德,
咦?這是怎麼著,她眼花了嗎?
怎麼覺得小丈夫一寸一寸「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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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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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紫月山寨裡好不熱鬧,一片喧嚷歡叫聲。

    大當家木紫豪爽的拿著酒壺,她一面狂飲一面說著,「來來來!大夥兒不醉不盡興。」

    二當家木月一手攬過她的第三個丈夫。

    「我說小絲瓜,可得好好疼惜你的新丈夫才行。別像我,老是剋死丈夫。」

    新娘子小絲瓜年方十八歲,穿著一身紅色厚棉襖,足蹬紅色厚毛軟靴的她自己抓掉紅紗巾,一臉素淨白嫩。

    「我想,我還要快快努力再娶幾個丈夫才成。」

    她一說完,整個山寨的女賊們都笑了。

    新郎官則是侷促不安的猛搓著手心,他眼一瞄,廳裡的哪一個男人不和他一樣的哀慘啊。

    他們都是被逼的啦!他們心中有著千百個不願意矚。

    但是成為女賊的丈夫總比被砍頭來得強吧。

    小絲瓜一邊命令她的新郎官與她喝交杯酒,一邊轉著眼珠子。

    「淨芙咧?她怎麼沒有出來喝我的喜酒啊?」

    女賊們仍是大剌剌的喝酒、划拳,甚至有幾個人還和丈夫們調戲玩樂起來。當然,木紫和木月則是忙著斥責、教訓她們的丈夫們。

    至於鹿淨芙呢?她人在哪兒?

    月光光,心慌慌。

    淨芙——個人在山寨附近……嗯,散步。

    紮著高高馬尾發柬的她忽然對著月亮尖叫!

    她好煩惱,好煩惱呀。

    「小絲瓜成親了,那麼紫月山寨裡就只有我是沒有丈夫的人。」

    她踢了踢腳下的落葉,倚身靠向大樹。這株大樹聽說已經好老了,她總是在樹下睡覺或是乘涼。

    「樹公公,你認為我是不是也要趕緊娶一個丈夫?我的女賊阿姨們每一個人都有好幾個相公。」

    一陣風刮掃過,樹葉搖動。

    「娶丈夫很好的,木紫阿姨說的……」每一個姑娘至少要有三個相公才威風,何況她們是山賊,——定得有男人家聽其使喚。

    但是她們為我尋找的相公人選,我沒一個看顧眼的啊……」唉!連歎息聲都好沉重。

    「小絲瓜今天娶丈夫,她一定要笑話我的啦!我真沒用,十七歲了,居然連一個丈夫都還沒娶!」

    這怎麼成!她鹿淨芙可是未來的山寨女大王,怎麼可以連成親的事都輸人!

    她暴躁的攢拳打向樹身一聲哀叫響起!

    「不會吧?」她看著自己的拳頭, 「是很痛沒錯啦,但是我的拳頭不會發出聲音才對。」

    奇怪的事發生了!

    她眨眨眼睛,難以相信樹身裡居然「飄」出一個亮晃晃的物體,

    「哇!鬼、鬼呀!」她踉蹌的站起來,卻又跌坐在地。

    亮晃晃的物體飄到她面前,對她露出他自認為最可愛、最親切的笑容。

    長角的鬼……」會不會十分兇惡?她瞪住他,努力的想用她可怕的眼光嚇退他。

    「別以為我會怕你!我可是紫月山寨的繼承人!」

    「我知道哇……」

    會說話的鬼,而且衝著她笑個不停!淨芙整個人僵住了,現在明明不是七月,這隻鬼幹嗎跑出鬼門關來嚇唬她!

    「我是樹精,很善良、很美好的樹精!」

    「樹精?那麼真的是鬼了。」

    亮光忽然晃動厲害,他激動的抗議,「樹精不是鬼隆,不是!不是廠

    「哦,不是!你別激動……」頓了頓,她小心謹慎的詢問,「那麼你會不會吃人?害人?」

    他洩了氣的惱道: 「不會!」人家他是樹精耶,以吸取天地日月的精華修煉而成的精靈。

    「喂!你叫什麼名字?」

    「呃?」他頭上的兩隻角縮了縮,一臉的茫然神態。

    沒有名字的樹精啊!他的功力一定是三流的級數。

    「我幫你取個名字好了……」純粹是可憐他啦。

    他的眼睛裡溢滿期待的光芒。

    「小皮好不好?」

    「小皮?」會不會不太威武神勇?好歹他是只精靈耶。

    瞪著他挫折似的表情,淨芙聳聳肩,「隨便你要不要啦!反正替一隻精靈取名字也沒什麼好神氣。」

    「好嘛!」他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從今天起本精靈就叫做小皮。」

    「小皮,」她手指著樹身,「你住在這裡頭?」

    「對呀!」小皮飄到她身邊,「住了好久、好久了。」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因為我特別現出身形,你才能夠三生有幸的看見我嘍。」其實是她的自言自語吵得他頭疼。

    臭屁精靈,真不害躁!他以為他是天神哦,三生有幸?

    小皮十分慎重的對她表示,「鹿淨芙,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第一個凡間朋友。」

    果然有法力!曉得她的尊姓大名!「替你取個名字就算是恩人?你也太好笑了哦。」她一向直腸子,說話從不修飾。

    「幾年前你們山裡頭的賊婆要砍了我的『房子』,是你的阻止,這棵千年老樹才存活下來。」

    她率真的揚揚手,「沒什麼好感謝啦!這樹下好乘涼,我坐習慣了所以不讓人砍。」當時哪裡知道樹裡住著一隻精靈?

    小皮可不管! 「總之我寂寞好久了,我當你是朋友,你也要當我是朋友。」

    「考慮一下。」和一隻三流樹精靈成為朋友挺奇妙的。

    「我可以幫你解決你的煩惱……」其實也是幫自己!

    「我的煩惱?」

    小皮一副被雷劈到的驚駭樣, 「你忘了啊?!剛剛你不是像是吃了十斤辣椒似的發脾氣嗎?」害他的仙體被她的拳頭打疼了。

    淨芙低低的哀吟, 「對哦!我幾乎忘記我的煩惱了。」

    「娶丈夫又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你希望娶幾個丈夫?我幫你!」夠義氣了吧。

    淨英跳起身來,他一愣,也趕忙飄高起來。

    「小皮,你有法力對不?十分了得的法力嗎?」

    「這還用說!」他驕傲嘍。

    「那麼你幫我找一個看起來不太討厭的男人給我當丈夫廠

    「好。」嘿嘿,他已經撮合九十八對佳偶了,就差一對!

    只要撮合九十九對美好眷屬,他的美麗和幸福也就不遠了。  

    淨芙一向精神奕奕,可是這幾天她顯得落寞寡歡。

    小絲瓜有了相公後總是待在房間裡和她的相公攪和,根本忘記她這個好姐妹。讓她盼望成親的願想更強烈了!

    「有了相公多好啊!可以幫我打水、端盆子,還能代替我去蓋小屋子!難怪每一個阿姨都要娶好幾個丈夫。」

    她在山裡長大,所接觸、所相處的就是山賊阿姨們。從來不曾下過山的她其實和小野人沒啥兩樣,她的思想對於一般人而言是有那麼一點兒的驚世駭俗。

    「淨芙……」一團綠光飄進窗裡,過了半晌,小皮現出他圓圓短短的身軀。

    「快點兒到露天場子去!你的丈夫人選出現了。」

    什麼跟什麼呀!淨芙不以為然,小皮急慌了,他用頭上的角碰碰她。

    「金色箱子裡的男人是你的丈夫,真的,請相信我的靈力。」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既然百無聊賴,她當作打發時間算了。於是淨芙邁開足步,往露天場子去。

    「哇!這箱裡的寶劍把把是上品廠

    「我的箱子裡全是絲綢。」  ,

    十幾個女山賊歡呼著,笑聲震天。

    原來是又成功的搶奪過旅商的財物!淨芙瞧見小皮說的金色箱子了,尚未開封哩。

    「木月姨,這口金箱子送給我好不好?」

    風韻猶存的二當家自然是點頭應允,淨芙是她和姐姐拉拔大的孩子,甭說是區區一個箱子,就算淨芙想要坐上頭頭的寶座也無妨。

    「喏!」木月指使著她的三個丈夫去扛箱子,「把它扛到淨芙的房間。」

    三名壯丁不敢遲疑片刻,一前一後的扛起箱子。

    淨芙向他們道謝,閩上房門,並且落下木栓。

    她開始開封的行動……

    當箱蓋掀開時,她呆了,裡頭的男人也以錯愕的表情面對她。

    「你也是女山賊?」年紀小小的她看起來美艷非常。

    「你是男人?」

    「廢話!」他站起身,惡狠狠的瞪著她。「難不成我是女人啊。」

    淨芙的火氣也爆發了,要比眼睛大是不是?誰怕誰!

    她用力回瞪他,「本姑娘可沒見過像你這樣小的男人!」

    「小?你你你你……」放肆丫頭!他跨出箱子外。

    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笑話「小」是何等顏面無光,又是如何喪失尊嚴的恥辱!

    「你知道我是何許人也嗎?」念她年幼,姑且原諒她的無禮。

    「小男人嘍。」她瞄瞄他,猶豫了下。 「還是小男孩?」

    「小、小男孩?」顫抖的聲音像是被扼住頸子似的。

    「不對嗎?你大概只有十歲吧?」

    獅吼聲即將爆發,但只一瞬,他的面色倉皇得像是白雪。

    他必須仰著頭瞧她!他的身軀居然比她矮小?他震懾住了,慌亂的晃動雙手。

    淨芙微彎下腰, 「喂,小鬼!你在做什麼?跳舞啊?」

    「我不是小鬼I」他一把捧住她的面頰, 「告訴你,我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有擔當、有抱負的大男人。」

    她的聲音破碎, 「嗯,對對,你很大,很了不起。請你,放開你的手。」

    他放開了,而她也往後仰跌了去,這一摔不僅是把她的嬌臀疼了,連同她的怒火也被摔出來了。

    「你這渾小子,王八蛋!竟然害我跌跤,我可是紫月山寨-未來的女大王!」

    「賊婆娘一個!哼,有什麼好囂張!」

    「欠揍呀你!」她咬緊牙根,若不是他太弱小.她肯定痛揍他一頓。

    「蠻女!番女!沒氣質,沒教養!你爹娘的家教實在是需要檢討……」

    淨芙的胸脯上下起伏,她的身子裡彷彿引燃了爆竹,劈哩咱啦響。

    她站了起來,退向他。這個天下第一可惡的討厭鬼!

    「我就是沒有爹娘教養,怎樣!我就是蠻番呀,怎樣廣

    她可不是好欺負的!本紫阿姨說過,女人要凶、要潑辣,才能骨理天生就是劣性的男人。

    她決定讓他見識見識她的強悍能耐!

    他不禁退後一步,這女人氣起來的模樣非常令人動心,但是也令人膽寒!她的眼芒好像恨不得將地拆吃人腹……

    一握雙拳,她一下擊向他的臉頰,另一拳則落在他的肚腹上。

    「呃……」悶哼丁下,他沒料到失去內力的自己居然躺在地上無力回擊。

    更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凶姑娘居然一屁股坐上他的肚子。

    「怎樣?怕了哦?」她揮動雙拳,恐嚇著,「告訴你,男人要聽話,要服從女人的命令!」

    「鬼扯!這世上都是男人掌管,女人必須做低伏小。」其實他是故意和她唱反調……呃呃,天殺的女人。

    「起來啦!你很重,把我壓得難受!」她當他的肚子是椅子嗎?坐得倒是舒服。

    「我才不重!」小絲瓜曾經讚美她的輕盈身段哩。

    「拜託!」他翻了翻白眼,「現在的我和一個十歲孩子差不多,而你十六、七歲有吧?」

    如果兄弟們知道他被一個凶姑娘壓坐在他的肚腹之上,哈,他只有鑽地洞躲起來遮羞了。

    他的話招惹出淨莢的興趣,她問: 「你說你『現在』像是十歲孩子,那麼你真正的年歲是多少?」

    「二十二!」

    「大我五歲?」很難相信!她想笑,「但是你怎麼這麼小?你常常挨餓嗎?」

    「不許再說我『小』!」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的身體暫時變小,但是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原來的玉樹臨風!」

    「難不成你也是精靈?和小皮一樣會變法術?」

    「瘋丫頭。」精靈是什麼玩意兒?他分明就是個出類拔萃的男子漢。

    「喂喂!你做什麼!」居然對他毛手毛腳起來,趁他危難時吃他豆腐啊。

    淨芙才不理睬他,她一下子碰碰他的肩膀,一下子又摸摸他的胸膛。

    然後她又抬起他的耳朵,招惹出他的痛呼聲。

    「沒有長角……」那麼他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嘍。  

    這小女賊瘋巔得實在是徹底!如果他的耳朵裡伸探出尖角兒,哈,那不就是妖怪了?

    「請你起身好不好?旁邊有椅子……」這語氣夠好了吧,他從來沒有對哪一個女人這般低聲下氣過!

    淨芙直瞪著他,她的雙眉緊緊蹙攏,彷彿正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困擾住她。

    他忍著笑意,「喂,你的情緒轉折十分快速,並且有趣。」

    「別吵,我在想事情。」

    「但是不必坐在我的肚腹上思考吧!」說實話,她的重量對於這時候的他而言真的是不能承受之重。

    「我的煩惱就是你這小鬼……」

    「告訴過你了,我是男人!高大、英俊,有能耐的男人。你敢再叫我小鬼,我可不保證我不會動手打你。」

    聽若未聞的淨芙一徑的掙扎不已,她絮絮叨叨的念著,「如果我真娶了你,小絲瓜一定會取笑我,可是小皮又說你是我可以娶的丈夫人選,他的靈力應該不會出岔……」

    好好笑!什麼小絲瓜和小皮啊!還有,什麼他是她的丈夫人選……啊,等等!她說他是她可以娶的丈夫?

    這下子他笑不出來了,他的聲音發抖,「你是一時胡言亂語吧?或者,你剛剛受了打擊,又或者你跌了一跤,跌傻了?」  

    她看著他,一語末發。嚴肅的表情十分凝沉,似乎不是開玩笑。

    他不禁慌恐,「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但是你和我素不相識,既無情、又無愛的怎麼成婚?」

    她摸摸他的面頰,捏一捏他的挺直鼻樑和剛毅下巴。雖然他的面孔和身形一塊兒變小了,可是他的漂亮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至少他比小絲瓜的丈夫順眼得多了!可是這麼矮小的他娶來能做什麼?他會爬樹摘果子嗎?他能挑扛沙石嗎?

    「喂!喂喂!」靈魂出竅啊她!不過這小女人出神的模樣倒是挺迷人的。

    一刻時過去,二刻時也過去了,她坐在他肚腹上考慮著她的終生大事。想著想著她竟然感到睏倦的俯下身去趴在他的身上。

    「姑娘!」他驚喊,「你不能睡在我的身上啊。」

    「別、吵。」淨芙咕噥了下,睡得更沉了。

    他想要推開她的溫香嬌軀,奈何如今的他力氣小得根本無濟於事。

    難道就這樣任由她整個人趴貼著他的身軀?難道他要這樣度過一夜?

    「你好樣的!」會兒當我是椅子,一會兒又把我的身軀當作床褥!」

    徒呼負負啊!

    他在她的身下……漸漸的闔上眼,漸漸的陷入夢鄉。  

    「確定嗎?可是他太小了。」

    當他睜開惺忪睡眼,一抹倩影正激動的跳來跳去。

    是她!那個壓住他睡了一夜的女山賊!她是在跳舞嗎?

    他坐起身,聽見她的懊惱聲。

    「可不可以換個人?我想,我下山去找好了,總有男人可以當我的丈夫才對。」

    他搖搖頭,以為自己眼花了。但是她仍然對著半空中的某一處大發嬌嗔。

    「你一定是三流樹精!怎麼弄來一個小男人……」

    這女山賊神智不清啊,一大早自言自語也就算了,居然還掰出什麼三流樹精!

    「喂,姑娘——」

    淨芙轉過身來,像是生氣,又像是哀愁的瞅著他。

    半晌,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壯士斷腕般的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胡雪飛。」

    「我叫鹿淨芙,今年十七歲。」小他五歲!可是比他高了一個頭。

    他點點頭,其實不太在意她姓鹿或是姓朱啦。

    「叨擾一晚,我想,我該離開丁。」

    她伸手擋阻,「不能走。」

    「我不是財寶,你留我沒有用處。」

    「你是我『分』到的貨物。」所以就是屬於她的了。

    他揮揮衣袖,這才發現袖子長得可笑。唉,兄弟們若是見到變小的他不知道會不會笑疼肚子。

    「倘若你覺得你損失了一箱子的貨物,我派人送來一箱子金元寶來可以了吧?」

    「金元寶又不能當丈夫。」況且她才不希罕金元寶,她已經有許多金條和金磚。

    胡雪飛垮下臉,悶著氣,「你這瘋姑娘還是堅持要逼迫我當你的相公?」

    「不然我幹嗎問你的名字?」她一副輕蔑他智商的表情。

    「我拒絕!」

    「由不得你!」她的口氣強硬起來了,因為他的態度令她不愉快。他拿她當醜女看待嗎?

    成為她鹿淨芙的丈夫難道有這麼糟糕? 

    「淨芙……」

    小絲瓜一邊喊聲一邊衝進房內,當她瞧見胡雪飛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你的房間裡怎麼藏了一個小男孩?他是誰啊?」

    沒人睬她!火爆的怒囂繼續著。

    「我不接受你的威脅!」

    「我就是要威脅你!怎樣!」淨芙戳戳他的胸口,「拜託!像你這樣矮小的怪男子,我願意娶你已經是委屈我自己了。」

    委屈?他才是苦主好不好?胡雪飛抓住她的手,一陣亂晃。

    「你想嫁人想瘋了是不是?」

    「是娶你!」這點一定要澄清!

    他更惱了,「我一個堂堂男子漢若是被你這小丫頭『娶』進門,我乾脆去撞牆算了。」

    小絲瓜終於弄明白了,她趕緊介入兩人之間搓湯圓。

    「這位公子,你先平心靜氣,至於淨芙,你真的決定要娶他?」  

    「對!我娶定了!」他愈是不嫁她,她就愈要和他成親不可。

    「但是他是個孩子啊……」是不是因為她先娶到丈夫,所以淨芙受了刺激?

    「我不是孩子!」胡雪飛用力甩掉淨芙的手,「我是練奇功才縮了骨!」

    「既然他不要和你成親,就別勉強他了。」

    淨芙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像是野獅子似的吼叫,「胡雪飛!你是可惡的人……」

    「所以你放我離開啊!相看兩討厭又何必?」

    他討厭她?哇!他怎麼可以討厭她!一向只有她討厭男人的份才對。

    「你很討厭我?哼哼,那麼我們成親後就每日每夜的對看,讓你痛苦、難受。」

    「你有虐待狂啊!就算我終生不娶,也不想娶你當娘子!」

    「你你……」突然一陣心酸,淨芙紅了眼。

    他怎麼能在別人面前看低她!小絲瓜一定對她這個未來的女大王瞧不起了。

    「胡、雪、飛!」她咬牙。

    倨傲的昂高下巴,他眼裡的快意和嘲笑完全不加以掩飾。

    「如果我當了你的相公,哈哈,一定是世間最可怕的災劫苦難。」

    淨芙一把壓下他,就在他的痛呻中她一口又一口的咬著他的肩膀。

    「野、野人啊你!趁人之危啊你!告訴你,如果我的內力恢復了我就、就……」

    他的聲音沒了,因為淨芙忽地咬住他的唇,令他又疼又駭!

    小絲瓜的震驚不下於他!她一動也不能動的只能乾瞪著眼。

    淨芙的脾氣一向沖,可是她從來不曾這樣「欺負」人啊!她居然咬他,這會不會太野蠻了點兒?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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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拉雅山寒位於西南的偏遠山區,佔地廣闊,人數眾多。

    寨主胡鴻圖膝下空虛,妻妾如雲的他感歎無人承接他打下來的天下,所以在他五十歲那年抱了一名男嬰撫養。

    此名男嬰取名胡雪飛,是胡鴻圖的養子,也是拉雅山寨的少主。

    胡鴻圖偕妻帶妾遠遊去了,胡雪飛正閉關練功,於是整個拉雅山寨像是沒有龍頭管束的寨子。

    黑虎懶洋洋的開口,「少主這一回練的奇功應該很了得吧?」

    黑豹悶哼一聲,算是回答了。

    「不知道這回的閉關需要多久?」應該不用半年一載吧?

    聳聳肩,黑豹閉著眼睛小憩片刻。

    黑虎覺得索然無味,唉,這寨裡已經許久沒有做買賣了,做土匪做成這景況還真是發窘。

    他們乾脆改做善良老百姓好了。

    黑獅忽然滿頭大汗的衝跑進來,他一陣嚷嚷,「哪一個人看見我的金色箱子?」

    「那口龐大得可以裝進大男人的大箱子?」

    「黑虎,」黑獅興奮極了,「你在哪裡看見?」

    黑虎一副茫茫然,「沒啊!只是那一口大箱子太龐大了,所以我印象深刻。」

    「王八蛋。」不是罵人,黑獅的口頭禪而已。

    「急慌什麼!大冷天居然一臉的汗?」

    「那金箱裡裝的可是……」糟!差點說溜了嘴。

    「是什麼寶?」黑虎不以為然,「不過是一幅畫,神秘個鬼。」

    黑獅跳腳了,「你知道?」

    「半個寨子的人都知道啊。」有啥好希奇?對於土匪來說,財物和女人才是重要的。

    黑獅瞪凸雙眼,他呆了,一直當作寶貝的東西不翼而飛已經夠難過,沒料到所有兄弟都知道這個秘密。

    仍然閉目歇息的黑豹揮揮手,「你們兩個滾吧,我需要安靜。」

    黑虎和黑獅肩並肩的離開偏廳,黑虎安慰著黑獅,「讓小兄弟們去找啊!金箱子沒有長翅膀吧?」

    「但是它就是不見了啊!太奇怪了,平空消失了似的。」

    紫月山寨又辦喜事了。

    淨芙穿上一身喜紅,她的笑容比各隊還要燦爛。

    小絲瓜帶著相公向她道喜,「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人了。」

    一片恭賀聲中,只有木紫不置一語。

    木月拐拐她的肘子, 「笑一個啦!淨芙老是不成親,今天她替自己找了丈夫,這可是樁大喜事。」

    木紫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

    十六年前一隻大狼狗叼了一個襁褓中的小嬰孩上山,小嬰孩的頸子上掛了一隻含羞草模樣的鐵片,鐵片後刻著鹿淨芙三個字。

    淨芙幾乎是她一手拉拔長大的孩子,她疼她、惜她,當她是自己的親人。

    今天是淨芙娶丈夫的好日子,道理上來說她應該是最高興的才是。

    但是瞧瞧,淨芙哪個男人不娶,居然娶了一個半大不小的丈夫?

    「哼!」她悶著氣灌一大口酒。

    除了木紫以外,還有另一個人的情緒也不太好……噢不,是壞透了。

    這個人自然是新郎官胡雪飛。

    木月大聲嚷嚷,「淨芙,餵他喝一口酒。」

    新娘子淨芙一副乖巧樣,她斟上一杯酒送到新郎官面前。然而她說話的音調卻是低沉的帶著威脅意味

    「請相公你喝一口喜酒!」

    「喜酒?」胡雪飛譫嗤著,「秋風苦雨是本公子如今的心情。」

    「喂!」她討厭他總是用這輕鄙的眼光盹她,「我已經十分客氣的『請』你喝酒了!」

    「鬆綁。」居然蠻橫的把他五花大綁成肉棕似的。

    「誰讓你不乖乖的嫁給我!」

    言下之意便是他自討苦吃?這瘋野丫頭竟敢理直氣壯!

    他氣得胸口都發疼了。

    淨芙用力戳著他的肩膀, 「搞消楚!為了綁好你,我累得半死!」他的抗拒還使她的手淤青一片,她都還沒有教訓他,他倒反過來指派她的不是。

    「敢問一句,我是不是應該對你感激涕零,感恩沛德?」

    「總算有點兒良心了。」

    睞著她嬌潑的滿意神采,胡雪飛覺得他的內傷更加嚴重。他的反諷,她真的聽擰意思啊。

    「快喝光它,就算禮成了。」懶得和他蘑菇,她倦困了。

    禮成兩個字像是針刺似的,他聽見自己緊張兮兮的嗓音,「接著是什麼?」

    「進洞房啊!笨!」

    「你才笨!」拜天拜地後的洞房花燭夜誰不懂!問題是他不願意和地成為夫妻,況且依照現在他的身子骨,他沒有被她壓壞就是大幸了。

    淨芙狠狠敲他的頭頂,「不准罵我!」

    「你就是笨!」並且瘋癲到令人頭疼。

    她再敲上一記,「你已經被我娶到手了,做丈夫的必須順從妻子,這是基本要求。」

    「哇哈哈!」一陣哄堂大笑,女賊們個個點頭如搗蒜。

    縮坐在角落邊的幾個男人則是哀怨的澀然苦笑。

    胡雪飛低喝, 「鹿淨芙!不准你再動用暴力。」先前她為了制伏他, 為了捆綁他已經非常可惡的對他動用暴力。

    「你很不受教哦!妻子是最大、最尊貴的……就是你的主人!」

    「丈夫就是奴才?」

    「當然!」

    他懷疑她所受的教育一定出了問題!瞧,這寨村中根本就是小型的女人國,在這裡男人比一隻豬還不如。

    淨芙見他死閉著嘴,乾脆用手撐開他的嘴,然後她自己含住一口酒喂哺到他口內。

    他嗆了一嗆,「謀殺親夫啊!我差點嗆死你知不知道?」且、且慢!他不承認他是她的親夫……

    他是被逼迫的啦!

    但是無論他的情非得已多麼哀慘,女賊們已經雙臂高舉,狂呼禮成。

    「相公,我們進洞房了。」淨芙「扶」起他往內屋走去。

    胡雪飛覺得自己像是即將被宰割的可憐動物!老天,他乃是號令上千兄弟的少主,如今竟落難到由人任意擺。

    當他被鬆開繩索,解了綁之後他一個箭步的往房門外沖。

    淨芙一邊脫卸厚毛長靴,一邊涼涼的說:「外頭有人看守,你呀,除非長翅膀否則飛不出去啦。」

    胡雪飛和房門外的高大女人瞪眼相對半晌,然後憤懣的轉回身,用力捧上房門。

    「鹿、淨、芙!」龍困淺灘遭蝦戲指的就是他如今的困境。

    戲弄他的「小蝦」淨芙卻是一握拳向著半空中揮動,「你要稱呼我娘子大人!念你初犯,不然我可就要使用家法好好的訓斥你這不肖相公。」

    「娘子大人?不肖相公?哈,哈哈。」他雙眼冒火,冷笑連連。「敢問娘子大人一聲,所謂家法是什麼?」

    她滿意的笑了笑,「這才有點兒樣子!以後你都要用『敢問,或是『請問,的敬稱。」

    她是專門生下來氣他、克他的啊!他多想搖晃她的怪腦袋瓜,摸他好好的教導她做人處世的道理。

    他瞪著她燦爛的笑顏。

    她說:「家法這玩意兒沒個准,由我隨心所欲的決定。總之,我說的話就是家法。」

    「那麼我這個丈夫的身份豈不是比一個奴才還慘!」

    「聰明。」她笑得更是艷亮逼人。

    她看起來非常、非常的開心,而他卻是深深的感到他的愁苦啊。

    早巳脫掉紅色外袍的她一手拉過他,使他又是一嚇。

    「你要做什麼?!」

    「睡覺啊!」她將他「送」上床榻的裡邊,然後自己也上了床。

    他慌措不安,「喂喂!我的身骨尚未恢復……我不能啊。」

    「連睡覺也不能?!」她將他按壓下,拉上被子密實的蓋在他的頸肩下。

    「下次你要是再說謊,我就要拿出大棍子打你。」昨夜他分明睡了一覺,還誑她!

    木紫阿姨說的沒錯,男人啊都是要凶、要打罵才會乖。

    「不准再噦嗦了!我要睡覺了,你也快快入睡,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淨芙呵了呵哈欠,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她是個沒心機、沒啥大苦惱的人,一向好眠、好夢。

    胡雪飛卻是足足發了好久的呆愕,他忽然感到啼笑皆非。

    原來這個從未下山的嗆辣野女所認為的夫妻之禮不過是……兩人一同睡在一張床上,蓋著同一條被子罷了。

    「那麼我一整日的憂慮豈不是白擔了?」

    幸好她不是真的寡廉鮮恥,他錯估她的,差點冤枉她,誤以論她是不知羞,不守貞節的瘋野丫頭。

    如果她當真是隨隨便便抓個男人就逼迫對方完婚,甚至在毫無情愛基礎之下膽敢與其交歡,他一定會唾棄她、鄙夷她。

    他偏過頭,望著她羽扇般的濃長睫毛。

    「不刁難人、不撒野的你其實十分美麗、動人。」

    孤男寡女共眠一榻,而且夫妻名分已經定了,說實話的,這對正值血氣方剛的他真的是個考驗。

    但是他不愛她!而且他的內傷未癒,身骨依然猶如孩童般的可笑。

    他和她的婚姻更是可笑,離譜。

    「小皮,我成親了。」她在夢中喃喃輕語。

    淨芙翻側過身,毫不客氣的用她的左腿膝壓上他的腿和腰。

    「呃……」他悶哼,「總有一天被你壓傷!」

    今夜,就這樣過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什麼!」

    「相公,你應該回答,『是的,謹遵妻命!」』

    胡雪飛真的生氣了,「以為我不打女人,你就能肆無忌憚的欺負我?」

    「我哪有?」血口噴人呀他!

    他逼近她,「沒有?你命令我替你端上洗臉水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又要我蹲下身來替你洗腳?」

    「這是身為丈夫的分內事,怎麼會是欺負?」她從來不會主動欺負人,除非對方使她生氣。

    當她生氣的時候她就會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他最好不要總是跟她瞪眼睛的凶她、吼她。

    她已經夠忍受他了,寨裡的阿姨們哪一個不是直接痛揍丈夫?

    胡雪飛倔強的道:「休想!」

    她微微俯彎下腰,直瞅著他慍怒的目芒。

    「我是未來威風的女大王,如果你想挑戰我,小心我會殺了你。」

    「除了威脅我,你還有沒有別的招數啊!哼,一旦我的內傷調理妥當,我隨便動個掌氣就能把你全身上下的骨頭給拆了。」

    「哦,」她故意發抖給他瞧, 「我好害怕哦,胡小人。」

    「你又……」令人氣結!但這是事實,至少在他尚未恢復的這個時候他的確是如她所嘲笑的……

    是個小人!

    於是成親後的第二天,胡雪飛這個「小」丈夫做盡了奴才的活兒,包括為她搓足洗腳趾。

    但話說回來,鹿淨芙的小腳兒還真是可愛,嫩滑得令人愛不釋手。

    練功練錯了筋脈的他幾乎懷疑自己的心智是否也受了傷,否則怎麼會犯了戀足癖?

    接下來他不但替她捶肩揉背,斟茶、遞毛巾,她竟然還頤指氣使的要他去挖溝渠。

    「瘋丫頭!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他並沒有賣身給她,他只是非常不幸的落到她手中。

    淨芙拿出一根木杖,朝著半空中揮舞兩下。

    「如果你不聽從我這個娘子大人的命令,那麼我就會打你的手掌心作為懲罰。」

    他不能懦弱到喪失他的男人尊嚴!他應該教訓她

    然他一運起丹田之氣,體內氣血立刻翻湧,他吐出一小口鮮血。

    淨芙猛地一慌,她忙丟下木杖。

    「相公,你可別丟下我,你不可以死呀!」

    胡雪飛虛弱的依靠著她的肩身, 「算你還有良心,懂得緊張我、關心我。」

    她眨眨眼睛,「誰關心你?我好不容易娶了你這一個丈夫,你要是死了,阿姨們一定笑話我的眼光差,娶了一個短命鬼。」

    她不說還好,這一番真心話逼得他連咳數聲。倘使有一日他吐死而亡,罪魁禍首非她莫屬。

    「儘管放心,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他發誓,他一定要恢復「真身」和「真氣」,重振夫綱。

    小皮飄了出來,他笑嘻嘻的說: 「恭喜嘍,新娘子。」

    淨芙無聊的拔著地上的草。

    小皮好奇著,「怎麼?好不容易找丁一個不算討厭的男人成親,你怎麼沒有半點兒歡喜?」

    「沒啦!」她嚼了曬青草,「可是娶丈夫沒有想像中的好玩,而且還要把我的房間和另一個人分享。」

    「不好嗎?」

    「一個人睡——張大床比較舒服,至少不用和他捐被子。」

    小皮跳了跳, 「我是精靈,所以不懂。」精靈用不著睡覺,也不需要大床和被子。  

    「不過,娶丈夫真的還是有好處!比如說這會兒吧,雪飛他可以和小絲瓜的丈夫一塊兒去搭蓋竹屋。」 

    「哦……」  

    「雪飛還可以和阿姨們的丈夫一塊兒鋤草啊、釀酒啁!」

    「最要緊的是你娶了他,你不用再孤零零嘍,也不必讓人取笑。」

    「嗯。」可是她歎了歎氣。

    小皮伸出兩隻尖角,須臾,他笑了,「是不是你覺得成了親後也沒什麼希奇,太不好玩了。」

    「嗯……」嚼著青草的淨芙突地一怔, 「你會讀心術?」

    「會呀。」不用這麼驚訝呀,他可是很有修行的樹精。

    噢噢!吸收日月精華的他只是靈力淺薄,但是修行高妙哩。

    淨芙驀然笑深了眼芒,她想,她可以利用小皮的讀心術來對付胡雪飛。

    嗯,更正一下,是借助啦!

    小皮在她身邊打轉,「你想把你的相公教導成大當家的丈夫們那般德行?」

    果然有了不起的讀心術!「不說木紫阿姨的幾個丈夫,連小絲皿的新丈夫也是乖巧聽話。」

    胡雪飛卻是總是端著冷面孔給她瞧!好像她是惡妻孽女似的。

    其實她對他很好、很寬待了,木月阿姨的丈夫們還必須去鑄鐵鏈刀,或是飼養家禽。

    念在他身骨薄小的緣故,她只讓他做些粗鄙的活兒,至少,她還沒有拿棍子杖責他。可他,偏偏不知好歹。

    因著他的挑釁,她覺得自己愈來愈火嗆了,她的壞脾氣全是被他激發出來。

    天色漸暗,淨芙和小皮揮揮手告別。她要回去訓夫。

    一路上她看見不少阿姨正提揪著男人的耳朵,不是打就是罵的。

    她告訴她自己,她絕對、絕對不能示弱。

    「不肖相公,開門。」她揚聲。

    房門依然緊閉,房內無聲無息。

    「難道被阿姨們罰做工了?」夕陽都掉到天邊去了啊。

    他的身子堪受得了嗎?

    她踢開房門,看見胡雪飛正坐在椅凳上發呆。

    「你回來了?」害她白白為他憂心,「以後聽到我這個娘子大人的足步聲,你要趕快開門迎接。」

    他連抬眼瞧她也沒有。

    「相公……」她大喊。

    像個木偶似的他仍是不動如山,仍是相應不理。

    她忍不住彎曲手指彈打他的耳朵,不悅極了。

    「欠揍哦你!竟然忽視我的存在。」不知怎地,她不喜歡被他忽視的感覺。

    他倏而跳起身,大叫,「真的一模一樣!」

    是不是做苦工做得神智不清?看在他是她的相公的份上,往後減少他一點點勞役好丁。

    胡雪飛抓住她的手,將她帶到房中角落。

    淨芙先是茫茫然,接著她趕忙掙脫地的手掌。

    奇怪,他的手似乎和山賊阿姨們的手不一樣。微微粗糙,略粗溫熱的包覆居然使她無措。

    他將金色箱子的蓋子掀開,取出一幅卷畫。

    淨芙覺得奇異,他的表情彷彿被閃電劃到般。

    他將卷畫展開,她不禁尖聲高叫。

    「閉嘴,」

    他的命令有著令人不得違抗的威嚴,淨芙不由自主的乖乖閉嘴。

    但是,禁不住好奇心的催使,她還是開口詢問,「這是從哪兒來的?」

    「和我一起被女山賊扛上山……」

    「原來就在這口金箱子內?但是你怎麼到現在才發現?」

    胡雪飛沒好氣的反問道:「當時我發現我因為練錯奇功而縮了筋骨,那份驚恐已經使我夠受的了,你認為我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到打開卷畫嗎?」

    「這倒是……」任何人變小都會害怕慌亂,誰還會去睬理一幅卷畫?

    「更何況內力全失的我被你擺佈得連成親也逃不過……」

    「我哪有擺佈你!別說得這樣委屈!」

    「難道把我五花大綁的完成婚禮不叫擺佈?」他撇撇嘴,「是哦.那應該是逼迫才是。」

    淨芙的頭愈來愈低,一種酸疼的情緒啃嚙著她。

    可是不該難受,反正她早就明白他討厭死她,他認為和她做夫妻是最大的折磨。

    吸吸鼻子,她重新抬起臉來面對他。

    「總之你這一輩子都要服從我!」她故意以撥悍的口吻宜示她的決心。

    他看她一眼,另有琢磨。

    淨芙近身過去,牢牢盯著畫中圖像。

    「為什麼她這麼像我?」

    他聳肩, 「很抱歉,你的相公不是先知!」否則他哪會苦思久久。

    「惟一的可能就是你這個山賊女和畫中人有著密切關係。」母女或是姐妹?

    問題是這卷畫為什麼會在拉雅山寨?傳聞黑獅很寶貝的金箱子如果就是他腳下的這一口,畫作也是他手中的這一幅,這其中所意涵的又是什麼?

    他記得當他正練著功,忽然全身發寒,然後他的每一根骨頭開始疼痛不堪,像是遭受巨大的揉捏壓濟。他受不了了,衝出閉關室。

    恍惚之中他好像碰著大箱子,好像有人推了他一把,將他推人大箱子,並且闔上箱蓋。

    胡雪飛皺眉,「怎麼?你被鬼嚇到啊。」

    抓牢他的手,她直盯著他的每一根手指頭和他的手掌心,神色奇異。

    收起卷畫入籍,他懶得研究她的心思轉折。反正她是個被救壞了的小野人。

    他開始解卸外袍和鞋靴。縮了筋骨後的他把衣裳剪短,鞋靴子裡填塞上布團。

    「喂——」她喊。

    他挑挑眉,「是不是必須請你這個娘子大人上床,我這小小相公才能上床?」  

    「不是……」

    「那麼是要我替你按摩捶背?」他已經非常習慣做低伏小的夫奴生活了。

    整個紫月山寨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丈夫這個身份!

    「也不是……」

    他聽出不對勁了,淨芙和他說話時總是又嗆又辣,而且絕對是眼睛冒火的直瞪著他,一副他需要她徹底改造的潑悍樣兒。

    這會兒她卻是有言難出口的別彆扭扭!

    他故意激她,「娘子大人的舌頭被貓咬了嗎?未來的女大王居然膽小得不敢表達意思?」

    「你壞!」她生氣的衝上前,俯看坐在榻上的他。「我才不是膽小!我只是一時之間被你的身體嚇呆。」

    「我的身體?」他輕笑著,「難不成我有六隻手?八隻腳?」況且他穿著單衣,並未袒胸露體?

    「可你好像變高了點兒……」身子拉長,臂膀和雙腿也是!

    「是嗎?」

    她疑惑著,「你的臉孔也好像不太一樣!」 

    頓了會兒她恍然了悟,「你說過你是因為練功練得走火人魔才變成小男人,是不是你趁著空閒練氣調息?所以身子骨漸漸恢復?」

    「算你眼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發現我變高了。」

    如今的他看起來大約是十三歲左右的身長,但是仍然比她矮小些許……

    可不知怎地她的心口抽緊,莫名其妙的慌亂感覺叫她無所適從。

    微微的甜,輕輕的沁入她的血脈間。

    胡雪飛伸出手,將她帶上床,

    他研究似的睇她,目芒含笑。

    淨芙的心突地一跳,不知名的害躁使她的聲音發顫,「不准你、你這樣看著我。」

    「你的臉……」

    「怎樣?」由於緊張,以及沒來由的在意,她的口氣顯得惡壞。

    「沒有什麼……」如果他告訴她,她的臉頰一片紅暈,她會不會又以為他是惡劣的捉弄?

    「胡雪……」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會兒後才尷尬的收回來。

    奇怪,以往她總是習慣性的捶打他的肩膀呀!為人妻子的不是應該要嚴厲的管束相公嗎?

    她一惱,彈指把燭火給熄滅丁。

    拉上被子,她躺在床上,決定睡覺。對,只要閉上眼睛,只要別再看見他的而容,別再想著他愈來愈「成熟」的模樣就沒事丁。

    一切都會沒事的,對的,就是這樣!

    這一夜,胡雪飛睡了一個好覺,淨芙卻第一次嘗到失眠的滋味。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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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山寨中的男人們個個渾汗如雨的辛勤開墾,即使天候依然冷涼,他們卻脫掉外袍,捲起衣袖。

    「這畝田實在難耕作,光是鋤草就累得人半死。」

    「不過,能在寨子中吃香喝辣真的挺不錯啦!」

    高個兒的漢於粗聲道: 「但是我們好歹是男人啊!居然被賊婆娘禁囚在山寨裡,丟人啊。」

    「誰叫我們是押寨相公!」趁著空檔喘喘氣,喝口茶。

    「呸!我們白天是粗工苦奴,夜晚還要『伺候』賊婆娘的……」

    頓時一片哀歎聲不絕於耳。

    一直低著頭的胡雪飛悄悄的勾了勾笑,他當然明白他們所謂的伺候是什麼。

    突地,他被其中一個高大的男人提揪起衣襟,男人惡狠狠的罵道——

    「小鬼你笑什麼!你看不起我們是不是!」

    他懶得解釋,但是他的冷淡卻更加激怒了男人的火氣。

    「該死的小鬼!你和我們有什麼不同,你還不是被逼迫的……哼,押寨相公!」

    另一個黑面男丟下鋤具,「我們都是被劫抓到山寨來的苦命人,你不要自以為清高!如果不是你怕死,你不會咬舌自盡嗎?」

    胡雪飛冷冷一哼。他不怕死,但是他不願意冤枉的死!而這個押寨相公的身份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等他的內力完全恢復,別說一個小賊女,即使是整個山寨的女賊們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時勢迫人,他的沮喪必須壓抑下,所以他忍耐。

    「放手。」生平第一次被人提揪著衣襟,他的不快完全不加以掩藏。

    高大的男人臉色一冷, 「你這死小鬼竟敢命令我!不想想你這二十二歲的男人卻像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一樣營養不良。」

    黑面男怪笑著, 「魯哥別刺傷這小鬼的自尊心了!姓鹿的小賊女也許就是喜歡他的袖珍嘛。」

    「或者是小鬼的伺候功夫十分了得?鹿淨芙肯定是玩地玩得快意,也對啦,小賊女第一次娶丈夫,她那悶騷的假天真……」

    高大男人的話來不及說完,就被胡雪飛用膝蓋頂撞胯下,他痛得暈昏過去。

    「啊啊!」黑面男開始怪叫,「死小鬼竟然以下犯上……」

    對這群男人們而言,先來後到的順序代表著身份的高低上下。

    胡雪飛努力的忍著一腔怒火,他明白他的勢單力孤,他也清楚地的元氣虛弱,但是他受不了租鄙男人們對於淨芙的穢言污辱。

    「上!兄弟們上!」黑面男的叫吼聲之後,男人們果然一擁而上的把胡雪飛團團包圍。

    十幾個拳頭紛紛落下……

    男人們的壓抑苦火此時全爆發了!他們不能抵抗山賊女人的威迫,但是他們能夠好好的發洩怨氣吧!

    「住手。」一聲嬌嗔。

    大夥兒立刻退開,縮躲得像是恨不能鑽下地洞去逃生的烏龜。

    淨芙——看見被圍毆得傷痕纍纍的胡雪飛,她的臉

    色在——瞬間蒼白如雪。

    她想要衝上去抱扶起他,但是一想到身邊的小絲瓜地就猶豫了。

    她不要讓小絲瓜看不起她!嘲笑她!

    「不肖相公,起來。」

    胡雪飛仍是躺在泥草地上,他虛弱的道: 「扶我……」

    淨芙真的想要扶他起身,但是她擔心她的威風掃地。

    「大膽!」她大聲說,「我是你的娘子大人,你怎麼能夠無禮!」  

    小絲瓜插話,「魯蛋他幹嗎?昏了?死了?」

    黑面男捏細著嗓音,「魯哥被死小鬼弄昏了!小絲瓜小姐,我們不是故意打他,是他太囂張,他先動手。」

    「對、對啊!」眾人附和。

    小絲瓜思考了會兒,她對淨芙說:「你的丈夫先欺負人,所以他必須接受處罰。」

    「可是雪飛已經被他們打了啊……」

    「心疼他?」小絲瓜咯咯的笑,「淨芙你真好笑!我們當女人的不能對男人太好,他們乖順的時候才能對他們好一點兒。」

    「亂、亂講!我哪有心疼他!」廠

    「除非你甩他耳光,我才會相信你。」

    可是他的樣子已經好慘、好可憐了!淨芙躊躇著。

    胡雪飛撐起上半身, 「不准你在眾人面前打我的臉!」  

    小絲瓜驗叫,「哇,你的丈夫竟敢命令你耶!要是我,肯定打得他皮開肉結。」

    「啪」地一聲脆響!

    淨芙怔住了,她瞪著自己的右手掌心。她打了他的臉?

    胡雪飛躺在床褥上,一直用憤怒的眼神凌遲著淨芙。

    淨芙雙手背後,她的十根手指早已扭成白玉小結。

    「對不住。」嗚!她心裡流著淚水。

    「殺了人後再道歉有何用處?死人會因此復活?」

    「可是你不是死人,我也沒有殺害你!我只是打你……」眾自睽睽之下的打他。

    當時一陣沉靜後,小絲瓜一邊拍手一邊嘲笑他,這已經很傷他的自尊,然而那些男人們的竊笑和戲弄般的眼光才是更加的可惡。

    然後他像一具破爛布偶似的被扛抬到房間,男人們把他重重的摔在床褥上。

    這屈辱如何吞忍!

    「你是娘子大人,是我的主子,所以我這個比奴才更卑微的相公只能由你任意欺弄。」

    「對不住、對不住!」她大叫。

    「這麼沒有誠意的認錯?」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打都打了啊,難不成讓你回打我一下你才甘願?」  

    「你願意嗎?」

    淨芙心一突,「你說真的?」

    「廢話。」他從來沒有打過女人……

    「我是娘……」

    「娘子大人!」他更惱了,娘子就娘子,非要加個大人啊。

    淨芙牙一咬,她以破斧沉舟的心態喊聲,「打就打呀!我敢做,敢承擔。」

    「過來。」

    她走過去,恨恨的瞪視他的得意之色。

    「蹲下。」胡雪飛扯了一笑,「我才好打啊。」

    她照做了,眼睛依舊瞪得又直又大,像是受了委屈,卻又硬是逞強使潑的孩子。

    他的右手高高舉起——

    輕輕、輕輕的碰了下她的左面頰。

    淨芙錯愕,「打完了?這樣也算?」

    「難道你希望我把你的臉打腫?」

    眼睛有點兒濕,她眨了眨,像笑又像哭似的說道:「謝謝你對我這樣好……」

    「誤解了!我是沒有多大力氣,也沒能耐打疼你。」他不會承認是自己捨不得打她。

    「喂!」她的情緒起伏一向快速,聽到他這諷嘲,她氣得差點動手捶他。

    可一想到他身上的拳傷,她不得不忍下即將爆出的怒火。

    地站起身去找金創傷藥,他的傷淤一定要揉開來才不會泛疼。

    可是當她將他的單衣解開,輕柔的為他抹塗傷藥的這一刻,似乎有著曖昧的波潮緩緩的湧動。

    她覺得他的身體發燙,「該不是發燒了?」

    「快些兒……」無明火發得他自己也惱羞了!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和膀子上摩掌的觸覺,使胡雪飛感到某種慾望的甦醒。

    他只是:身子骨縮小成大孩童,但是本質上他仍是血氣方剛的真男人啊。

    這一刻,應該如何煎熬!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奇異的夢。

    一團圓圓的綠光進入他好不容易才睡著的夢眠中

    「胡雪飛,我是可愛又善良的樹精。」

    「樹精?有何指教?」

    「你是拉雅山寨的少主,現今的你被困在這個女人寨中非常的不舒服對不?」

    胡雪飛靜默,等候對方的葫蘆裡賣些什麼玩意。

    「我是特別進入你的夢中,」他的五官清楚的顯露出來,大大寬寬的嘴巴十分討喜。 「替你解決你的煩憂。」

    他冷看著他。

    「其實你只要用那一幅美人圖畫當作誘餌,淨芙一定會上鉤。」

    他聽出興趣來了, 「你的意思是引起她的好奇心,拐她下山?」如此他便能夠脫離這個以女人為尊的賊寨。

    「淨芙一定喜歡遊玩……」第二個誘餌。

    「沒錯!不然我整天服苦役,根本沒時間好好的練功,那麼我的身體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完全復原。」

    「祝你好運嘍!」

    小皮開心的在老樹上跳動,「太好了,他們兩夫妻只要離開這兒,哈,一定會慢慢的相看兩顧眼。」

    原本以為只要再隨便撮合一對伴侶,他的任務就算達成,但是他運動靈力的結果是他差點兒弄混了。

    因為他在天界時因為貪玩而把丹爐中的仙藥給燒焦,聖主責罰他下凡間苦修,講明了只要他撮合九十九對佳偶他就能回去重登靈精的幸福班列。

    然而九十九對眷屬不是完婚就算了事,還得他們相親又相愛才成,這下可讓他驚慌不已。

    「沒關係,我是挺聰明的樹精,使點兒小詭計讓他們愛上對方就好了。」

    「真的這樣好玩?」

    「當然!」她的眼睛晶亮極了,他不禁莞爾。

    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的她實在是很好唬弄,拐她?簡單至極。

    「考慮得如何?娘子大人。」

    淨芙掙扎著,她很想下山去玩玩,也很想查明那幅美人畫為什麼和她相差無幾。

    胡雪飛知道她早巳動心起意,他再加一把勁的鼓吹,「難道你受得了一輩子老死在寨子裡?這麼活著太沒有興味了吧?」

    「誰想!」廠

    「原來你是膽小!」他瞥視她,用最鄙夷的神色,「害怕大當家反對?連開口的勇氣也沒有?」

    淨芙跳起來,像是小野貓似的叫囂,「你竟然瞧不起人?你很乖戾,我要打你!」

    這女人實在是沉不住氣,倘若她遇到的男人不是他,肯定有她罪受的啦。

    他緩緩的問:「要不要和我私奔?這麼一來省事多了。」

    「私、奔!」這詞她知道含意,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和自己有關。

    「不敢?這麼不爭氣的你如何成為將來的女大王?」

    她跑上前去,一屁股坐在胡雪飛的肚腹上,雙手開弓的提扭他的雙耳。

    「如果你不是我的相公,我一定鞭打你這討厭鬼。」

    「放手。」夠嗆了她!這世道可是男人為尊。

    淨芙笑盈盈的睇著他的怒容,「你在生氣,很氣很氣的那種?」

    「而你,十分開心我的『生氣』?」他感到自己氣得心都痛了。

    這嗆娘子對待其他人總是和氣、禮貌,但是她似乎喜歡激怒他。不同於他,他之所以激她、惱她是因為她的反應總能為他帶來樂趣。

    當然,他用了些心機,以激將法達到自己的目的。

    「相公。」

    「呃?」為什麼他覺得毛骨悚然,她的呼喚分明輕柔啊。

    淨芙笑得極甜,眼兒都瞇了。

    她的聲音更輕、更柔,「今晚,罰你睡在地上。」

    半晌,她補充,「怕你冷死,所以我會給你一條薄被子。」

    「謝謝你的仁慈。」冷冷一嗤!在這個女人為尊的鬼地方,他除了容忍別無他法。

    「我才不是仁慈,我只是捨不得你死掉,這樣我又要重新娶一個丈夫來管束,好麻煩的。」

    胸腔悶悶的,她是捨不得少了丈夫來逞威風而不是捨不得他這個人,換言之,如果當日和她成親的丈夫是另一個男人,她也是同樣的心思嗎?

    眉間深攏,他想,他何必因她的心思感到悶氣?

    這樁姻緣是徹頭徹尾的錯誤,可笑!他絕不會承認他和她是夫妻……

    這一夜胡雪飛仍是無可奈何的睡在又冷又硬的地上!不過,趁她睡著,他還是爬上床抱著軟溫的厚棉被和周公打交道。

    但是當他好夢正甜時,一聲嬌野的罵聲響起——

    「不肖相公!放開我,不要死抱著我啊!」

    淨芙決定和胡雪飛私奔!

    準備好包袱,她跑到後山去呼喚小皮。

    「快出來啁!我有要緊事和你說!」

    她用力的搖晃樹枝,甚至抖落了幾片葉子。

    小皮出現了,他十分疲倦的求饒,「別吵了!我正在冥思,累積我的靈力。」

    「小皮,我要和你告別了。」這一刻她覺得感傷,小皮是她很珍視的朋友。

    「你要和你的丈夫一道下山去玩耍,對不對?」

    「見見世面啦!否則我會成為井底之蛙,這樣就不好了,紫月山寨應該要更加茁壯。」

    好好笑,分明就是貪玩心性作祟!小皮憋住嘲笑她的意念,忍得難受啊。

    淨芙伸出手,她想碰觸他。可是一團綠光的他晃呀晃的……

    「小皮,你要記得我哦!我去見過世面後不多久就會回來了。」

    眼淚一顆顆的滾出她的眼眶,她的重情使得小皮不好意思了。

    他不該捉弄她啦,所以他招了,「別一副生離的痛苦樣子,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見世面。」

    「真的?」她的眼一亮,但一瞬間又黯淡了神采,「你不是必須住在老樹裡嗎?和我們下山會不會使你受到損害?」

    「安心啦!我有靈力!而且我可以幫助你們……」相親相愛,你儂我儂。

    「什麼?」

    「哦!就、就是搞清楚那個美人畫和你的關係,查一查她的底細嘍。」真正的目的自然是使她愛上胡雪飛,胡雪飛也疼她、寵她;然後他就從此樂追遙。

    「太棒了!」淨芙笑得比太陽更璀璨。

    雲州境內最有身價的人是哪一位?隨便問個小老百姓,他會告訴你,當然是雲王爺嘍。

    雲王爺太陽生得俊美,清朗的神氣總是吸引著女子的愛慕,招惹出男子的妒意。

    但是他這會兒卻是借酒澆愁,唉,愁更愁。

    下屬阿莽苦苦勸說,「王爺,請您保重。」

    「我這個銀朔皇朝的雪公王爺居然輸給一個白眉怪人!」簡直是奇恥大辱。

    阿莽驚詫的疑問,「不是因為續命王妃的事情?」

    不問還好,他這一問使得太陽的額際更加抽痛。

    「我的續命王妃到底姓牛、姓朱,或者姓龍啊!」

    「或許姓熊?姓羊?」阿莽盡責任的提供意見。

    太陽斟了兩杯酒,一杯給阿莽,一杯給自己。

    他緩緩的飲酒,暗歎著自己的命運。

    一般人眼中的他彷彿是老天爺疼愛的幸運兒,一出生就是尊貴的皇族於嗣,權勢和名利完全不費力就是他的所有物。

    但是蒼天無情!今年十九歲,呃不,再過一段時間他就二十歲了,一旦他不趕快找到他命定中的續命王妃,嗚呼,他將成為英年早逝的短命王爺。

    太陽的身份是雲王爺,興趣則是扮乞丐,看盡人生冷暖和每一種勢利嘴臉。

    他的偉大志向是成為天下第一神算!

    當他——算出他的續命王妃必須是十八歲以下的鹿氏女時,他高興的派遣屬下四處尋找,只要他娶了鹿氏女為妻就能長命百歲,否則他活不過二十三歲。

    結果他——算出鹿淨茉是他的續命王妃,並如願娶了她,但他後來又和她離緣,成全她和前夫。

    然而那白眉怪人竟說他把自己的命——算錯丁,也該娶的不是鹿氏女。

    「二十三歲!」他仰天痛呼,「這個詛咒真是要命。」然後搖搖頭,「不對,真正要命的是本小王的續命王妃究竟是哪一個姑娘?」

    阿莽也是苦酒穿喉,他哽咽著,「前王妃已經和湯爺過著恩愛逾恆的眷屬生活,王爺您卻是形單影隻,為了續命王妃的尋找而痛苦難抑。」

    太陽慘慘一笑,事實上他和淨茉只是兄妹情誼,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會妒恨湯羿閻的好運,他憂煩的只是自己究竟能不能逃過死劫。

    阿莽突然說道: 「如果王爺您能找到白眉少年郎,續命王妃的下落或許他能輕易的一算出來。」

    「本小王才不會低聲下氣去求他!他以為他是誰啊,驕傲啥勁!」

    「但是他能夠在塌陷的礦坑中救出湯爺,他的神力可能十分了得。」

    「他只是個白眉毛的怪傢伙,你當他是天上的神啊!」頂多是地下的鬼!

    然不可否認的是那傢伙的卜算功力在他之上!

    「王爺。」阿莽戰戰兢兢的進言,「屬下斗膽,王爺如果能夠隱忍他譏嘲您的那一口怨氣,暫時委屈您自己,先利用他——算出續命王妃來為您續命,往後再和他一較高下也不遲。」

    「言之有理。」

    太陽和阿莽狂飲痛醉一場,第二日他們輕車簡從的離開雲州城。

    由於隨行侍衛的煩優,太陽使了小計謀甩開他們。一個阿莽的嘮叨已經十分足夠。

    這一天,雲淡風輕。

    兩主僕走走玩玩的來到一處山嶺下。

    「爺,」阿莽忽然豎起耳朵, 「前頭好像有野獸出沒。」

    太陽收起白玉骨扇,側耳傾聽。

    驟然間,一個「東西」撞人他雙臂之中。

    「唉唷!」疼死她了。

    「姑娘……」原來是軟玉溫香自動投懷送抱啊。

    淨芙猛一抬眼,她的人仍在他懷中。「對不住,撞疼你了。」

    太陽挑挑眉梢,一臉的笑, 「怎麼會疼?!我是個男人啊。」

    一隻手臂伸攫過來,將她從太陽懷中拉走。

    「這兒,」胡雪飛指著自己的胸膛, 「才是你的依靠。」

    「嗯,什、什麼!」淨芙眨眨眼,詫異極了。

    相公的神態忽然陌生,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一種……算是憤怒嗎?

    可是相公平時對她大吼小叫也不是這個模樣!

    胡雪飛的臉色很難看,他自己明白得很!但是他不認為這有什麼奇怪,身為她的丈夫的他難道應該開心舒懷嗎?

    當她依貼著另一個男人的時候!

    太陽瞧出興趣來了,「你們之間是……」

    「夫妻。」回答的人是胡雪飛,他的聲音帶著不自知的宣誓意味。

    「你這個小男人能夠娶妻?」這種鄙夷的疑問非常無禮,但是他真的想整弄一下似乎妒火亂飛的小丈夫。

    「在下二十二歲,哪裡小?」

    「身高嘍。」太陽甩開摺扇,一派瀟灑。

    「你你……」

    「怎麼?惱羞成怒想揍我?」這嘲笑會不會太過分?

    阿莽護主心切的立刻上前幾步,擋阻住胡雪飛可能的無禮舉止。

    淨芙這時候義正辭嚴的說道:「兩位公子,請不要傷害我的丈夫,他不是小男人,他只是暫時縮骨,身形像是大孩童一般。」

    「因為練功時走火人魔?」

    「哇!公子好了不起的神算功力!」

    「小姑娘蕙質蘭心!」懂得欣賞他的神算功力。

    胡雪飛卻射去一暗箭,「公子也是個練家於,這與神算有什麼好牽扯?」

    眼—瞟,太陽淺淺笑說:「無論如何都比你這個男人強得多。」  

    他轉向淨芙,笑深了,「小姑娘好生俏麗可人,在下差點以為看見天仙下凡,你的美太脫俗了。」

    淨芙怔了一怔,她目送著玉面公子和僕人的揖禮道別。

    胡雪飛非常、非常的不是滋味,「回神了!癡女!」

    淨芙槌他一記,「你罵我?別以為我沒有見過世面,你就可以任意取笑!」

    他退後一步,預防她再捶打他,「人都走遠了,你還依依不捨,這不是癡呆是什麼!」她的差別待遇使他心中酸氣直冒。  

    她直率的辯駁,「才不!我幹嗎對他依依不捨!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那麼你何必一直盯著他的背影遠離……」不知名的火焰焚燒著他的胸臆……

    他這個與她同枕共眠的丈夫竟然不如一個陌生人?她可從來不曾那般的待他!

    「我只是覺得那男人長得真是漂亮,翩翩丰采這四個字好像是特別為他打造的!而且他好高大,好像玉樹臨風那個詞兒啊。」阿姨們所搶到的男人沒有一個能夠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

    不過雪飛相公倒是和他不相上下,除了身形以外。

    「喂,相公!」她在他身後小跑步,「走慢點兒!我們已經『私奔』成功了,阿姨們吸人的迷魂散藥力至少還需要一個時辰才能解。」

    胡雪飛依舊快步行走,他只知道他的心憤怒得顫抖,但是這強烈憤怒又因何而來?

    他竟然無能為力掌控好自己的情緒波動!

    淨芙對那小白臉的讚美與他何干,他氣個鬼稠。

    「啊!」他低吼,難以抑止的怒氣正在他體內奔竄。

    淨芙老老實實的擅上他的背,她摸著受疼的小鼻尖。「討厭啦你!忽然快步跑,又忽然停下步子,你發瘋呀!」

    他轉身,狠狠的瞪她。

    她的頭頂像是被敲了一敲,這一刻,她覺得他好高大啊。

    霧氣很濃,胡雪飛和淨芙借宿一間空屋。

    已經兩天了,胡雪飛一句話也不說,他的嘴巴像蚌殼似的閉得牢緊。

    淨芙一個人卻也怡然自得,空屋中的力啊劍呀正巧可以讓她甩玩一番,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胡雪飛凝視著窗口外的她,她無憂無慮的活潑樣兒十分惹人喜歡。

    剛剛他吐了一小口鮮血,因為這兩天來他片刻也不浪費的逼迫自己運行血氣,為的即是盡早恢復他的玉樹臨風。

    他明白自己對於淨莢稱讚那個小白臉的話一直非常介懷於心!

    「但是這似乎太可笑!」一股沉重伺氣壓迫著他,他清楚著自己急於練功的最大動力是她。

    淨芙的快樂使他更悶了,當他情思紊亂的時候她居然天真如常!但是他也不禁微微的一笑……

    「當你快樂時,我也感到快樂。」自己的矛盾感覺才是最可笑的吧。

    不過,一直隱形起來的小皮可是比他們還要煩惱啊。

    他想得他兩隻綠光尖角都痛了啦,「到底應該怎麼樣讓他們倆相互珍重?」

    以他的聰明才智,以他的靈力怎麼可能處理不好這小小的人間事?

    「啊,有、有了!」

    他興奮的啟動靈力,不一會兒空屋四周.已經是雪花飄飄,冷意漸濃。

    嘻嘻!「天寒地凍的時候,淨芙和雪飛不就會抱著對方取暖嗎?身體上的接觸一定有助於感情的交流。」

    他簡直太、太太崇拜自己的腦袋瓜!

    原本舞劍舞得薄汗微沁的淨芙一見雪花墜下,她立刻摔丟手中的刀劍,改玩雪花球。

    往日山寨中下雪時她就想要好好的玩,可是木紫和木月阿姨總會制止,她們老是嚴肅的訓斥——

    「女人可以凶,可以冷酷,但不能讓男人認為不爭氣。」

    玩雪球就是不爭氣嗎?她懶得想清楚,反正這一回她肯定要玩得痛痛快快。

    胡雪飛的笑痕更明顯了,宙外的淨莢是個吸光體,當她燦笑的時候,冬陽也得躲起來……

    「冬陽?」他走出屋外,詫然不已,「冬陽下飄著雪花?」

    這天候奇怪極了。

    淨芙可是徹底的玩瘋,她竟在雪地上滾翻她的嬌軀?他莞爾,寵溺的靜立一旁笑睨著她。

    白霄仍然飄落,沒多久地上的厚雲更加堆積了。

    淨芙捏了許多小雪球和一個大雪人。

    她瞥見微笑著的他,「過來玩。」

    「是命令嗎?」他朝向她緩步行去。

    她偏歪著頭,笑出專屬於她的潑嗆味兒。

    「是又怎樣?我是你的娘子大人。」

    我是你的娘子大人……這一句話使得他心情大好。

    她丟給他一團小雪球,十分用力。

    「疼不疼?哈哈。」

    「想打雪仗嗎?」他怎能輸給她?「來吧!」

    淨芙連忙再擲去一團雪球,沒中衝!她雙手撿起雪球,再扔!

    一哈!丟著你的頭髮了!」幸好她捏了許多雪球備用。  

    胡雪飛淡淡一嗤,「我只是先讓你罷了。」

    他開始捏抓雪球,還得分心躲開她的攻擊。

    這小野人玩真的啊!不過,她的臉頰邊所沽貼的小片白雪把她襯托得更加嬌俏可人。  

    「娘子大人,看招。」他準確無誤的把雪球丟向她的肩膀。

    「哇!不肖相公!」她又笑又叫的瘋狂回擊。

    事實上他所用的力道非常的輕,一種疼惜她的暖昧情悻似乎已然悄悄滋生。

    隱身的小皮樂不可支極了,嘿嘿,他這個樹精的智慧果然是一等一的棒。

    但是兩夫妻的爭吵聲使他綠眸忽瞇,「不是玩雪玩得十分親密嗎?」

    原來是淨芙堆砌成的雪人被飛來的雪球給擊碎了。

    她要胡雪飛向她道歉,而且必須下跪。

    他當然是嚴詞拒絕, 「開玩笑!男人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她的潑蠻脾氣一下於兜上心口,「娘於大人才是你最最要緊的大主子。」

    就這樣,兩人不但槓上,並且打成一團——淨芙衝過去壓制在他身上捶他、咬他!

    而他,也許是稟持著不打老弱婦孺的原則,也許是怕傷了她,總之,他望了閃躲以外別無他法。

    他的身上挨了不少她的粉拳。

    小皮愕然之餘竟然想哭,「天呀!聖主,難道是我弄巧成拙?」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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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3: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淨芙高興得快要飛了。

    「這山下真好玩!每樣玩意兒都新奇。」

    「廢話!你是山裡養、山裡長大的野人,隨便一支棉花糖就夠讓你驚喜。」

    「咚」地一聲,胡雪飛的頭頂上又再一次的挨敲。

    「咦!相公你……」又長高了耶!以往她可以輕鬆的敲他,這兒會卻得踮著足尖才好敲他。

    他沒好氣的咕噥,「夫綱不振到這種地步,實在應該逃離惡妻才是生存之道。」

    問題是他始終沒有逃開她的魔手虐待!甚至於千辛萬苦的練氣運脈,巴不得早日讓她瞧瞧他英姿勃發的氣宇軒昂。  

    究竟,哪裡出了毛病?

    當胡雪飛哀哀暗歎的時候,她忽然塞給他一個硬物。

    「核桃餅?」

    「這東西可以補氣血,你不是每晚都要打坐練功嗎?」

    他眼眶一陣熱氣上湧,「謝謝你的關心。」

    「甭啦,」淨芙倏然紅了紅臉,尷尬的說,「因為買餅可以玩丟圈圈兒啦。」

    原來是由於貪玩!然他仍是喜悅在心,至少惟一一塊餅她給了他。  

    瞧!她好像饞嘴的小貓咪,一直望著他手中的餅。

    「給你。」

    「你好大方!」她接過餅,想了一想,「我們分著吃好不好?」

    於是兩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共同分食這塊核槐餅,但是吃到未了,兩唇自然的相貼合。

    好半晌,他屑腆的避開臉。真正饞嘴的貓咪是他啊,他貪吃著她嫩嫩的小甜唇。

    淨芙卻是一派開朗的神采飛揚,她笑著教訓他。

    「不准貪吃成這樣!我的嘴巴差點兒被你吮破了。」

    「小聲……」來不及了,因為附近的人群早巳一陣訕笑。

    淨芙的清明心性實在是無憂無慮到令人妒羨啊。

    這一晚他們住在幸運大客棧。

    梳洗完後的淨芙不知怎地就是不上床,拚命的扭著她的纖纖玉指。

    胡雪飛含笑睇她,這時的她有一種姑娘家特有的羞澀美。

    「睡覺啊,娘子大人。」

    她很不自在,沒來由的怕起他來。

    「你先睡,我還、還不……」唉哎!咬到舌頭了。

    他乾脆下床,打橫抱著她上床。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他以為她冷,替她將被子蓋得緊實。

    淨芙閉上眼睛,微顫的眼睫表示出她的心慌。

    他的力氣居然也變大了,和他的身軀一般。

    這是好事,應該慶祝!但是她卻不安的不太敢面對他。

    一刻鐘後,她偷覷著他的睡容。

    「奇怪,你的臉孔也不太一樣!雖然是同樣的眉目鼻唇,但是感覺上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了。他的凝視和笑容總是令她心跳劇急,有時候還停止呼吸一會兒,她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將枕頭放在他和她的中間……

    「其實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甩甩頭,然而甩不去少女的曖昧思緒。

    一整個夜晚,淨芙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她差一點就要打醒他,好好的興師問罪。為什麼他可以睡得這樣沉眠呢,她妒忌著。

    第二日一早她自己走出客房,點一桌的好菜低頭猛吃。

    她並不餓,可就是需要食物來抒解她奇奇怪怪的情緒轉折。

    「這位姑娘……」

    她抬頭,「你叫我?我不認識你。」

    年輕少婦溫婉的笑問: 「可否容我坐下,叨擾一會?」

    「坐啊。」她看著她懷裡的嬰兒,「你生的嗎?」

    「是的,這女娃剛滿一個月。」

    ·好醜。」她直言不諱,壓根沒想到這話會傷到人。

    少婦不以為意,她知道小姑娘的串真無偽。也是因為這緣故她才挑選了她,唉。

    淨芙熱情的邀約,「一塊兒用早飯好不好?」

    少婦點頭致意,須臾,她請求著,「可否幫我一個小忙,照顧這孩子幾天?」

    「可是我不懂得照顧人……」她只會劫搶財物而已。

    「她非常乖巧、安靜,絕不會吵到你。」少婦突地兩眼淚汪汪,哽咽不已,「求求你!」

    「別哭。」淨芙慌了,她忙撕開外衣的一角充當帕巾讓少婦拭淚。

    「孩子的爹爹押鏢未返,我想去找他,但是帶著襁褓中的她實在是諸多不便。」

    淨芙忙不迭的出聲,「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別哭個不停啊。」

    少婦立刻把懷中女兒交到淨芙手中,她淚痕未乾的笑道:「謝謝你!」

    「不謝不謝,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和我的相公不能一直待在客棧裡等你……」

    「三天……」少婦深深的看一眼她的至親骨肉,「孩子,娘對不住你。」

    「你趕緊把她的爹爹找回來疼她就好了……」

    淨芙向她揮揮手;能夠幫助人的感覺真好!

    可是麻煩採了,懷中嬰兒軟軟的……她抱得很不顧手。

    要命的是她哇哇大哭,「寶寶乖!你的娘去找你的爹回來一家團圓,你應該笑的,才對。」

    寶寶依舊哭聲響亮,淨芙被她弄得手足無措,她和她大眼對小眼,哭泣相望。

    這就是胡雪飛走到飯堂時所見到的景況,一大一小哭得好不慘烈。

    他詢問淨芙詳細,她抽抽噎噎的含糊解釋一番。

    他忍不住敲她一記發心,「呆!寶寶的娘不會回來了。」

    「她說三天後就……」

    「她說,你就相信?」他揉亂她散披在肩上的髮絲,

    「人言是最不能相信的,懂嗎?」

    「那怎麼辦是好?」

    「把她丟在路旁,不必理睬她的死活。」

    「好狠啊你!」她氣得想揍他,但是雙手懷抱著嬰兒的她沒法子攻擊可惡的他。

    唉!胡雪飛暗歎,他故意胡言亂語她也信啊!看來他必須時時刻刻守著她、護著她,否則她一定會被人害得跌摔一跤,或者是受人欺弄了還要感謝對方的恩德。

    「如果作不出來殘忍的決定,我們只好一同扶養這個寶寶。」

    「她的娘真的捨得下嗎?」淨芙仍是心存疑慮,「倘若我生了寶寶,我肯定死也不捨不棄。」

    她倏忽瞪眼除他,目芒璀璨。

    他說他要與她一同扶養寶寶,這句話熱燙她的心,一種莫名的悸動使她連耳垂都紅了。

    他搖頭,「看來我們真的必須帶著這『只』軟不溜丟的醜東西四處遊玩嘍。」

    「她不醜!」淨芙抗議,完全忘記她剛才也說了娃娃醜的事。  

    胡雪飛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狀。他喜歡淨芙喜怒形於色的真性情,以及她變化快速得像是純真孩童的情緒。

    淨芙是從未鑿刻的璞玉,難能可貴的成為他的寶貝妻。

    這一瞬他忘了當時被她五花大綁逼迫完婚的憤怒和羞辱!

    有些事情不一樣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醞釀久久了,他也明白。但他無力阻止,一切只能由他的心掌控。

    店小二上前斟添茶水,他一邊問著是否加菜一邊憋忍笑意。

    淨芙問他究竟是在笑什麼鬼?

    店小二回答,「小的只是覺得客官你現今成了寶寶的小後娘,挺別緻的哩。」

    「為什麼?」也許那少婦會回來……

    「客官你知道寶寶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嗎?」而她居然餵食酒肉給足月嬰孩?

    淨芙一凜,她什麼時候餵食……哦哦!胡雪飛不知何時將她臂膀中的寶寶摟抱過去,而她竟無意的夾起肉未給寶寶,當然寶寶把肉末吐了出口。

    店小二又多嘴的閒扯道:「瞧你們兩夫妻和寶寶在一塊兒的模樣,挺像一家子的哩。」

    淨芙瞇瞇的笑, 「我和相公原就是在一起的……呃,自己人。」

    胡雪飛笑亮了俊容,他的娘子當他是自己人,不再是視他為奴隸丈夫?  

    似乎,撥雲見日出。直到此時他才恍然自己在意她是如何看待他這丈夫,更甚於當時的刁蠻逼婚!

    胡雪飛和淨芙在幸運大客棧住下了,誠如他所預言的,寶寶的親娘並未在三天後現身。

    有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發生,這個災禍淨芙沒敢讓胡雪飛知曉。

    「可怎麼是好啊!」她走來走去,頭痛欲裂,「店小二要跟我們收房錢和飯食費,這下麻煩大了。」

    她的錢袋丟了!「哪個大膽小賊,竟敢偷取我的錢袋。」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她貼身收藏的荷包並沒有遺失,那也許是解開她身世謎的重要證物。

    但是擺在眼前的困難應該怎麼解決?她不能讓相公憂愁呀,他既要練功又要照顧寶寶,她已經夠心疼他的疲累不堪。

    「心疼?」她猛一嚇,「幹嗎心疼他?木紫阿姨教導過男人要罵、要打,要管束,可是並不包括心疼的啊。」

    不管了,這會兒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錢!其實她可以「一家三口」摸黑逃出客棧,但這樣一來她會對不起店小二大哥,二來嘛,她和相公、寶寶的吃食如何打發?

    「找錢最快的法子不就是搶劫?但是這兒是城中,不是山寨。」啊,煩、煩死了。

    「那貪官實在是明目張膽的收黑錢,聽說他還賣官求財……」

    鄰桌的閒談傳人.淨芙的耳中,她聽著聽著,整個人生氣蓬勃了起來。

    「嘿嘿!」她有了盤算。

    這一夜她在茶水中下藥,「相公,乖乖的睡一個好覺,娘子大人我要去找錢嘍。」

    寶寶十分貼心,早就睡到不知第幾殿去了。可能是曉得她這小後娘準備去為她的奶水錢忙碌吧。

    淨芙披上白毛外袍,往目的地奔跑。半個時辰後她已經翻牆人宅,來到范貪官的大宅中。

    「果然是惡人。!這麼漂亮的宅於……」天助她也,一列又一列的火紅紙燈籠正巧方便她尋找藏寶房的所在。

    「反正是貪來的不義之財,借點兒來花花不為過才對。」

    找到一間上了好幾道鐵鏈的舊房舍,她取出靴子內的小匕首劃砍,沒幾下鐵鏈應聲而斷。

    「木月阿姨送的小匕首真的是削鐵如泥。」

    微暈的光線中她翻到一個盒子,裡頭除了金子以外就是珠鏈翠玉,她毫不考慮的拿起金子擱人錢袋中。

    「范貪官,我只借點兒零用,順便為你消減罪孽,夠意思了吧。」她會用一點點碎金子去廟裡捐香油錢,保佑范貪官別死得太可憐。

    她哼著自刨的曲子,開心的走出舊房舍。

    「啊鬼!女鬼來索命……」

    「誰在鬼哭鬼嚎呀!」她嗤聲,陌見一名肥腫如球的老人指著她嘶聲尖喊。

    「鬼、鬼!嗚,我不是故意的……」

    他在發什麼鬼瘋?淨芙原想捉弄他,但是後方一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使她連忙飄飛翻牆,她可不會白癡到被人抓去官府治罪。

    范桐乾嚎一陣,殺豬般的嗓音使得趕過來的家丁們面面相覷。

    「老天爺啊你要亡我的日子到了嗎?嗚嗚哇!她從幽冥地府上來找我報仇了……」

    「大人?」

    「老徐!美人的魂魄來了,她完全沒變,一樣的艷麗絕俗廠除了鬼,凡人哪會不老?

    總管老徐囁嚅著, 「那個進宮的美人?」但是她是生、是死至今仍是一個謎。

    范桐跌倒在地,他肥肥的面龐抖動著,「我看見她會飄、會飛!我的眼睛瞧得很清楚!」

    一定是艷鬼索命!

    「明日請巫師到家中騙魔,喔,不是,是驅鬼!殺鬼!」那女鬼長髮披肩,一身白衣,如同他帶走她的那一刻。

    他水遠記得當時的她哀怨;淒美的神情,剛剛他瞧見的女鬼和她根本無分軒輊。

    「等等!」他喊住老徐,「立刻把燭火全點燃,火把也全插上!馬上貼滿符咒,每一個房間都貼上,包括下人房、灶房,還有庭院、水池,總之一句話不可放過任何角落。」

    老徐彎弓著身答說: 「是的,大人,」但是如此一來,整個范府豈不是和陰陽怪氣的鬼屋一般?

    范桐突然大叫,「今晚,把我的姨太太們全叫到我房裡陪我!還、還有,來個人來扶起我啊。」他雙腿無力得根本站不起來。

    丟臉哪,他乃是官拜四品的大官爺,居然被一個女鬼嚇得一直跌坐地上。最慘的是,他不敢一個人獨處,他會害怕哇。

    小皮有些自責,他不該因為貪玩而離開淨芙身邊,但是那株桂花樹的氣味真的引誘住他。

    「淨芙呆子!」他在她身後扮鬼臉,反正他這時是隱形的,「缺銀兩居然笨到忘記呼喚我這好朋友!」

    他一啟動厲害靈力,甭說是銀兩了,范府的一草一木也能夠移幻到她面前。

    淨芙真是笨笨笨笨!笨得令樹精都受不住。

    為了彌補他擅自去玩耍的愧疚歉意,他想到一個絕好妙計來增加她和胡雪飛的感情厚度。

    首先小皮化身高一個年輕女子,名喚桂兒。

    她主動親近胡雪飛,但是他客客氣氣的維持君子之禮。

    「奇了!為何對我不理不睬?這怎麼才好啊,他不理睬我,淨芙就不會吃酸捻醋,那麼我的計謀不就不能成功?」

    他心裡正忙碌琢磨的時候,淨芙的一句話像是醒酬灌頂——  

    「桂兒姑娘你好黑、好魁梧,有點兒像是強盜土匪。」

    「是、是這樣的嗎?」好惶恐。

    「原本我以為你是男扮女裝,你看起來好像男人……」

    「娘子!」來不及阻止她的口無遮攔,胡雪飛好笑的搖搖頭。

    淨芙的天真大概會得罪不少人,而他,準備一輩子替她收拾殘局。

    化身為桂兒的小皮陡地站起身,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跑開。

    淨芙錯愕的看著那寬厚的背影, 「桂兒姑娘好奇怪,她自己跑過來說要和我們做朋友,可是一杯茶都還沒有喝半口她就走了?」

    胡雪飛聳聳肩,他的思想絕不會浪費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那個似男似女的桂兒的確怪怪的,他當她是腦子錯亂的怪姑娘。

    化身為桂兒的小皮飛入一株大樹內,他叨叨罵著,「呆小皮!你怎麼會變成醜女人去引誘胡雪飛!你啊和淨芙一樣的呆。」

    絕不能氣餒,他非要再接再厲不可!所以他努力的施用靈力。

    好不容易他成功的變成一個大美女,而且比淨芙的俏美更添三分。

    「好累……」當他看見河面上自己的倒影,他也忍不住頻頻讚歎。

    難怪一路上的男人都對他的虛幻模樣流口水,還有幾個人企圖對「她」搭訕和輕薄哩。

    已經入夜了,小皮拚命的擺出最妖撓的姿勢,他敲敲房門。

    「胡公子,請你為奴婢開一下門。」腰扭呀扭的好難受,哎,當一個媚惑眾生的女人果然辛苦。

    房裡頭無聲無息,過了會兒,胡霄飛才將房門打開。  

    他站在門旁,一副戒備狀態。

    「你是……」

    「奴婢是鹿姑娘麻煩店小二請來的奶娘,她給了我工資,所以我必須替寶寶餵奶。」聲音夠嬌媚了吧。

    「是嗎?」淨芙出門去了,她是說過要找個奶娘

    長長濃濃的眼睫毛掀呀掀的,小皮用盡最大的力氣來使媚術。

    胡雪飛退開到一旁,他暗笑著,這女人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你誤會了,我的眼睛……」他忙摀住嘴巴,不能讓他知道他懂得聆聽凡人心中的話語。

    如今的他可是幻化成大美女,特別為了使他動心而來。

    胡雪飛挑了挑眉,但是沒有質疑什麼,當務之急是趕快讓寶寶喝奶。

    「麻煩你了。」他轉身欲走。

    「等等啦!」小皮捏細著嗓,趁他仍是背對著他的時候手輕輕一晃……

    床榻上的寶寶飛人他的懷中,同時他的衣襟已然開敞。

    寶寶的輕哭聲使胡雪飛轉回頭。

    「抱、抱歉。」看到「她」衣不蔽體,他立即轉身粗聲道:「我到房外去看著……」

    「公於且慢,奴婢並不介意。」其實他很開心他的君子豐彩,但是這與他的計算不合拍。

    胡雪飛以近乎嚴厲的語氣斥責, 「但是我非常介意!」

    「哎呀!女人喂哺奶水可是最美的人倫畫面,雖然奴婢我不是寶寶的生母。」

    「姑娘自重。」不屑的鄙夷意思非常的明顯。

    他發火了耶!小皮暗暗痛笑,他把寶寶「送」到床上,然後走到他身後整個人貼上他的背,雙手環扣住他的腰身。

    胡雪飛喝叫,「放手!否則我把你丟出去!」廣

    「唉唉,公於別害羞,奴婢心儀你的俊俏,心甘情願服侍你。」

    「我已有娘子……」

    「奴婢願意委屈,只求公於少許的愛憐。」送上來的活色生香一定難以抗拒,呵呵。

    冷冷的聲音似刀如劍,「姑娘的美貌絕倫相信可以獲得不少王公少爺的垂憐,但不包括本人在內。」

    「你愛你的娘子嗎?」

    「當……」即將脫口而出的是當然兩個字嗎?他蹙緊眉心。

    正當他陷入沉思,小皮也正思慮枯腸著應該如何再表現極致的女人嬌媚時……

    淨芙回來了!

    她怔立於房門口,慌駭的神色之中竟是淚眼欲泣。

    胡雪飛擔心她胡思亂想,顧不得身後女子是否難堪,他的雙臂用力一掙,甩掉那牢緊的環抱。

    小皮一時大意,摔了一個狗吃屎的難看姿勢。

    「唉唷喂!奴婢的屁股好痛哦!」

    他回頭,殺人似的眼光射向小皮,「滾!」

    「滾啊?」他想用飛的耶;不對,他可以口唸咒語就咻的不見了。

    緩緩站起來,他看著淨芙,她的眼睛正盯著他光裸的胸脯。呵呵,她好像被嚇著了哦。

    攏攏衣襟,小皮搔首弄姿的走過她的身邊。

    「讓一下嘛,別擋著人家的路。」呵,她一定想不到比她還要美艷的少女就是她的精靈好友。

    小皮走出去了,順便幫他們關上房門。哎,當個精靈居然這樣忙碌,幸好他是個善良又可愛的紅娘精靈。

    沉默久久。

    胡雪飛感到喉口一陣緊痛,「淨芙,你別、別想歪了。」

    她未語,靜靜的瞅著他。  

    他衝過去,將她抱人懷中,她的身子微微顫抖。

    「我沒、沒有誤會什麼啊!」她的螓首深深埋入他的懷抱,「我只是控制不住眼淚,我也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哭。」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軟聲哄她,「乖娘子,別哭了,寶寶可會嘲笑你這個小後娘。」

    淨芙沒有什麼耐心,寶寶每次大哭她總會受不了的對著寶寶又罵又吼,而且還向寶寶說教,完全忘記才一個月大的寶寶根本聽不懂她的大道理。

    也虧得寶寶不懂,否則就糟糕了,因為淨芙的大道理只有女人至尊那一套。

    此刻她的完全依賴使他愉快極了,她這傢伙啊總要端出嗆辣的壞脾氣樣子來表示她未來女大王的至尊氣勢。

    她甚至自以是的以凶悍來宜示她是寶寶的娘,然而她有多麼的疼愛寶寶可是連店小二也知道的事情。

    她在他懷抱中悶著聲說:「我的心口酸酸的,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什麼?」他只聽到低泣嚶嚀。

    她推開他,並不瞧他, 「我要睡了!我哭得好累,從來沒有哭得這麼厲害。」往日她幾乎連一顆淚珠也很少掉……

    「還是生我的氣嗎?」為何不看他一眼?是不願意,或是不敢?

    淨芙連白毛外袍也沒有脫下就爬上床,她抱著早已人眠的寶寶一塊兒和周公打招呼。

    許久許久,胡雪飛也上了床,他將她懷中的寶寶推到床榻內側。

    然後他抱住了她!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了,不容另一個人分享……

    「昨晚我買了奶水回來,就裝在木筒子裡,一定是給了銀子後忘記帶回來。」那可是她走了幾條街,挨家挨戶才詢問到王大娘這個乳母。

    胡雪飛訝異了,「你不是請了奶娘給寶寶吮奶?昨晚的女人是這麼告訴我……」

    淨芙也是一頭霧水,「那女人是哪兒冒出來胡扯一通?我哪有付錢請奶娘……」

    兩人相對,只覺啼笑皆非。

    淨芙不禁猜測,「是不是城中的女人都怪怪的呢?」

    胡雪飛大笑,他的淨芙的確是山中小野人啊。

    淨芙忽然尖叫,「相、相公!」

    「怎麼?」

    「你的臉變成二十歲的男人樣了,不再是小男孩了!還有,你的身子骨已經比我高出一個頭了!」廠

    「你呀,後知後覺。」可愛到他如何不愛她?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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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淨芙「借」來的錢沒幾天就花完了,那些碎金子其實足夠一家五口一整年的花費,但是由於她的施披澤,很快的,她又要為了客棧的住房錢去想法子。

    不過她倒是結交一大群的乞子和乞婆,他們十分的喜歡她這個活菩薩。

    「可是我這會兒成了泥菩薩,難過江。」

    胡雪飛不知道之前錢袋被偷的事,當然也不清楚她去做賊的羞恥事。

    「范桐貪官,我只好再去向你借點兒功德金嘍。」

    於是她再一次的當個樑上女君子!

    然而范府內陰氣森森,還飛飄著鬼火哩。

    「原來是開壇作法……」她瑞想著。

    「誰?」

    「你祖奶奶我啦!」她的人正掛在牆緣上,才不怕小廝跳上來抓她。

    但她失策了,一支桃花木劍竟將她給撂下來。

    「呃……」疼呀!

    「來人!快把女鬼綁捆起來。」

    「女鬼?在哪兒?我也想瞧瞧女鬼長什麼模樣。」

    「你就是女鬼!」

    哪來的巫師! 「不准血口噴人!」她明明是個人,還是一個人見人誇的美人兒。

    四週一片金鑼敲響聲,吵得她耳朵生疼。

    滿身插刀佩劍的西域巫師大喊著,「徐總管,本大師抓到女鬼了,你們快快迴避,現在就要收攝女鬼的原靈原魄。」

    一陣雜亂足音,淨芙這才瞧仔細了,所有的奴僕退去,就只剩下巫師和他的手下們。

    剛剛她所看見的鬼火其實是巫師妁道具之一。

    「喂,鬆綁!本姑娘是紫月山寨的未來女大王,不是你這老小子編派的女鬼啦。」

    如果不是她一時恍惚,哪會被他們給捆綁了。雖然她的三腳貓功夫有一點兒爛

    巫師撇撇嘴,一副拿它的話當放屁看待。

    「把她全身上下都貼滿符咒,快!現在是月沒的極陰時氣。」

    幾個漢子粗魯的在淨芙身上貼著黃、紅、黑的符紙片,她氣惱極了,這些人會不會太可惡了啊。

    「如果你們立刻放了我,並且跟我誠意的致歉,我可以大人大量的不和你們計較。」

    沒人理她。

    「你們再欺負人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鬼火飛呀飛,粉灰屑兒灑落她的頭上、臉上。

    淨芙嗆咳個不停,呸呸呸,她竟被迫吞下不少灰末。

    「摩尼亞巴布麻咪……」巫師口裡噴噴有聲的念著咒語。

    淨芙氣得想要揍人!「閉嘴啦!你這個腦子有毛病的巫師。」

    鬼聲鬼氣的咒語仍然繼續著,巫師手一揮,漢子們紛紛拿起一旁的粗木棍。

    淨芙惶恐了,「喂喂,我真的是人,不是鬼!如果我是女鬼就不會被你們抓住啊,你們用用腦袋瓜好不好?就算你們的腦袋瓜不怎麼精明……」

    「噦嗦的女鬼。」其中一個漢子怪怪笑著。

    一個棍打下來!

    「喔!」她的骨頭好像受傷了。「王八蛋!我一定砍你們七段、八塊的!」

    第二個棍子往她身上即將落下……

    「砰」地一聲,漢子連人帶棍的往前趴倒。

    「雪飛!」嗚,嗚嗚!她看見了他,想哭又想笑,真是小狗狗灑尿。

    胡雪飛朝她安撫的一笑,瞬地,圍繞在法壇四周的十幾個漢於一擁而上的攻擊他。

    剛剛他情急之下運用內力把那漢於震倒,這時的他已經傷了肺腑,畢竟他的內傷並未痊癒。

    因此他幾乎是毫無招架能力的被眾人毆打!

    棍打在他身上的每一下都狠狠的擰痛淨芙的心,她感到她的神魂俱碎,呼吸艱辛。

    胡雪飛奮力抵抗,堅強的意志支撐著正承受內息紊亂的自己。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保護淨芙安然無恙!

    然而這些西域采的漢子似乎武功不弱,他們的棍法是經過長久的訓練,借力使力的難以衝破陣勢。

    當一棍驚人的打在他的腿陘骨之上,他痛得昏暈了去。  

    「相公!」淨芙瘋狂不已,那棍子是鐵鑄的啊,不是木棍。

    巫師命令著,「把他先拖到一旁,待會兒再處看。」

    淨英喘息著,她好想殺人,這是她第一次有著殺人的憤恨慾望。 

    涼風吹拂,不尋常的氛圍使得巫師一愣,敲擊金鑼的手下們也停止動作,手拿棍子的漢子們更是屏息以待。

    然後,有人尖吼,「鬼!鬼啊!」

    小皮沒好氣的反駁,「少蔑視本樹精了!竟敢誤以為我是鬼?」

    淨芙看見他,喜極而泣,「快把他們狠打一頓,他們居然傷害雪飛……」她的性情恩怨分明。

    小皮抖動他的兩隻尖角和一身的亮晃綠光,他要好好發揮千百年的靈力嘍。

    「咦——」他怔然,怎麼全都暈死了啊!他什麼都還沒有做啊。

    淨芙哭著祈求,「小皮。幫幫我,將雪飛背回幸運客棧好不好?」  

    「芝麻小事。」他吹一口靈氣,胡雪飛的身軀立時飛起。  

    臨走前,淨芙十分用力的踩踏巫師一腳。  

    不一會兒他們就回到客棧中,而且並未驚動沉眠中的任何客倌和店小二。

    寶寶乖乖的睡著。

    淨芙好難過,她撫摸著胡雪飛的臉頰, 「對不住,害你被打得這麼慘。」

    「胡雪飛發現你躡手躡腳的偷偷出去,他覺得有異所以跟蹤過去。」而他尾隨在後。

    原本他應該早早現身救人,但是這可是一個增進小倆口情感的好時機,所以他掙扎著什麼時候才現身,這一躊躇就讓胡雪飛的英雄救美以傷痕纍纍做為收尾。

    他愧疚著,「你丈夫的腿可能會殘廢……」

    淨芙刷白了臉色,她什麼都不能想了。她靜靜的看著他,沒有流淚。

    小皮飄飛在半空中,看著這一幕,他好感動哦。

    他想要哭,但是卻不曉得應該怎樣哭泣,樹精好像擠不出眼淚……

    「淨莢,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正傷心不已的時候我卻哭不出來,這樣實在太沒有義氣了。」

    霍然,淨芙站起來瞪著他。

    小皮嚇了一跳,「怎麼了嗎?你的眼睛瞪得好大。」

    她的聲音顫抖欲碎, 「小皮,你是了不起的樹精,所以你可以用你的力量治癒雪飛的腿傷對不對?」

    「對……」他怎麼忽然忘記自己是很厲害的樹精。

    淨芙興奮極了, 「那麼你趕緊把他的腿傷治一治,他不就不會殘廢了嗎?」

    「好……」

    「順便幫幫他!他曾經走火人魔的傷了筋脈,雖然已經恢復二十二歲的模樣,但是我曉得他總是忍受劇痛。」  

    「哦……」

    於是,這一個夜晚非常、非常的忙。

    當寶寶睡醒時,她對著上上下下晃動的一團綠光笑得眉眼唇員都皺在一塊兒了。

    聽說,附近那間廟宇香火十分興旺。

    淨芙決定去上香,拜拜。

    她告訴胡雪飛,「我去替你祈福哦!呵呵呵。」

    「謝謝。」他沒有點破她真正的目的。

    為他祈福是其一,其二則是她自己想瞧瞧廟裡有什麼特別或是好玩的東西。

    他的心自然是溫暖著,至少她懂得關心他這個丈夫了。

    昨晚他被那與根大鐵棍打匯的一切,他完全不明瞭究竟他們是如何脫困?

    而她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所以然來,最後還生氣得不睬他,差點兒又對他使潑耍辣起來。

    淨芙換下淡黃色的軟毛線短衣和白色毛靴、外袍。

    天候漸漸回春,她穿著一襲七綵衣衫,手上、頸上和足裸全掛上值錢的鏈子,一走起路來就會發出叮叮噹噹的響音。

    為什麼戴著一身鏈子?她一向不愛妝點胭脂,更厭煩女人家的首飾。

    「如果銀兩不小心又用完了,身上的鏈子正好可以拿去典當。」以備不時之需嘍。

    胡雪飛但笑不語,他將她用力的按壓在他的胸膛上,任由激切的情潮洶湧澎湃。

    事實上他只要派人到拉雅山寨報個訊,幾百幾千兩的銀錢也不是問題。

    她忽然用力掙扎出他的柔情鉗制,「不准動不動就抱我,你應該先請示我這娘子大人的同意才行。」

    「丈夫抱著娘子乃是天經地義……」頓了頓,他故意逗弄她,「難道你希望我去抱別的女人?」

    「你可惡廣她動手捶他,手勁很強。

    紅撲撲的小臉兒真是迷煞人也,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她愈生氣是不是表示愈在乎他?他爽朗大笑。

    淨芙忽覺害臊,她掙開他,衝跑出去。

    外頭明明亮亮的好不熱鬧。

    廟宇已在跟前,人聲鼎沸。

    突地,一聲尖叫,一個纖柔美麗得像是仙女的少婦的尖叫聲立刻吸引人們的注視,她好像不小心讓謄給燙著了,另一個小小的身子飛奔過去關心少婦的傷勢。

    淨芙原本想先到廟宇的左側去買花,但是那兩個漂亮少婦的談話聲吸引住她。

    她們身上的含羞草鐵片兒,她也有!

    鹿淨菟、鹿淨茉,她們的名字和她只差一個宇,要命的是鐵片兒造型及刻工根本是一模一樣嘛。

    那兩人哭得漸瀝嘩啦,這怎麼成!不能少她一份啊。

    她奔跑過去,急切的取出她貼身收著的荷包小袋,裡頭也有一個含羞草鐵片兒。

    「鹿淨芙……」雖然她不太像是清柔的芙蓉花啦!

    從來未普想過她還有親姐妹,這血濃於水的感覺令人激狂至極。

    三人擁抱久久,直到一聲沉沉的歎息響起,一旁走來穿著道士服的中年婦人自稱是她們三姐妹的姨娘。

    原來是當年銀朔皇朝的帝王,在夢中對一名美人天仙情生意動,夢醒,御筆畫下美人圖。

    「……一名大官得知此事,為了討取皇上寵信,大官讓內侍偷偷模擬那幅美人圖,他開始四處找尋神似的美人,然後他找到了你們的娘親,一劍殺了你們的爹!」

    那麼娘親人呢?

    姨娘只知道妹妹含屈忍辱的進了皇宮,為的是保住她們三人的性命。

    至於娘親的生死,幸或不幸無法得知。

    淨芙決定了,「我要入宮去找娘!」

    不管人宮後有多麼的凶險她都不怕。

    淨榮是大姐,氣韻高雅,但是一雙眼睛總是淚霧蒸騰,楚楚惹人憐。

    淨菟則是二姐,清秀的她有一股純淨的美。她所看見的世間全是美好的,淨芙不禁懷疑倘使她被人賣了,肯定還會熱心的替人數銀子。

    淨芙是小妹,三姐妹中她長得最艷麗,姨娘說她和生母長得有七八分神似。

    「難怪皇帝對娘親大人神魂顛倒!美麗真是一種罪過啊。

    淨芙的不勝教吁換來一陣大笑聲。

    「喂喂喂喂!」她叉腰抗議;自從三姐妹相認後她們和她們的丈夫一同聚會,就在幸運大客棧。

    當時守候在廟宇外的玉驚破和湯羿閻一下子就成了英逆之交,而同是連襟的胡雪飛竟也和他們相談甚歡,三個男人非常的投契。

    他們分成兩邊,三個連襟圍桌而坐,三姐妹則是坐在床榻邊上說話。

    淨芙的抗議並沒有任何喝止作用,湯羿閻調侃著小姨子——

    「你這氣勢的確很像發威的小老虎,而且是漂亮可人的凶虎兒。」

    玉驚破朝胡雪飛送去一記「你的苦,我終於瞭解」的眼神,他回報一個感謝的眼光交流。

    其實淨芙也沒有多麼嗆辣啦,她的性情率真無偽,對人總是客氣、禮貌,但是一遇上胡雪飛,她似乎老是失控。

    還有一個人能夠令她跳腳,氣憤不已。

    喏,床榻裡邊的小嬰兒倏地放聲大哭,淨芙忙著哄她,但她仍是哭聲宏亮,好像不哭上十個時辰不罷休似的。

    「臭寶寶!壞寶寶!」她的河東獅吼十分嚇人。

    寶寶不哭了,居然對著她猛笑著,讓她又氣,又疼。

    淨芙的情緒轉換原就快速,她的後娘凶樣兒完全不見了,她燦爛的朝著房內的五人笑道:「我這小後娘當得莫名其妙,不過,幸好有相公和我一起照料寶寶。」

    胡雪飛搖搖頭,口吻中帶著溺愛,「娘子大人把寶寶當成一個會哭、會笑的好玩東西吧?真正費心出力的是我這個被迫的無奈後爹才是。」

    淨芙向他扮個鬼臉,她待會應該教訓他的無禮犯上。這個「上」嘛自然是她!

    暢快的聊了彼此的近況後,玉氏夫妻和湯氏夫妻告辭了,他們的府邸遠在雲州大城。  

    淨芙的心情好極了。她一直以為她這棄女沒有親人,沒想到會和兩個姐姐相認。

    「相公,」她抓起胡雪飛的左手,無限感激。「謝謝你慫恿我和你『私奔,,不然我就不可能和兩位姐姐相認了。」

    胡雪飛感到窘困,淨芙哪知道他當時的心機啊,之所以設計她與他離開紫月山寨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存亡和美好的自由。

    然而下了山後他竟然沒有乘機逃離她的身邊,即使他已經完全康復了。

    假若他再裝蒜就太過矯情了,他明白自己將守護淨芙一生一世的決心。

    現在的他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對於愛情懵懵懂懂的她何時才會與他交心?  

    他輕輕的揉著她的髮絲,足以安慰的是他是她的丈夫,她惟一親近的男人。

    淨芙眨眨眼,奇怪,為什麼她這麼喜歡他撫揉她的髮絲呢?  

    她想到一件似乎很重要的事,「我們隨身攜帶的那一幅美人圖畫會不會就是……」

    「皇上親手所繪的美人像?」應談無誤,畢竟那妓好的面容和淨芙相似,除了是生身之母以外,不太可能是另外一個人了。

    然而黑獅為什麼擁有理應收藏於皇宮中的美人圖?

    兄弟們說黑獅對待那美人圖簡直比他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視,難道黑獅和已經歸天的老皇帝一樣的癡癡戀著畫中人?

    至於那個將他鎖扣在金色箱子中,並且企圖謀害他的惡徒,他非要揪出來不可。

    「但是我們現在必須煩惱的是如何進人皇宮,以及如何查探你娘親的下落。」

    「這真的是個煩惱……」她也不知該怎麼辦。

    淨芙呼喚不到小皮,她很擔憂,怕他是不是因著為雪飛治癒腿傷和筋脈的緣故而傷了靈體?

    「如果真是這樣,我這好朋友不就成了壞朋友?」

    胡雪飛安慰著自寅又內疚的她,「也許他只是有點兒事情要忙,所以走開了去,畢竟他是千年樹妖,我們不可小覷他的能耐。」

    關於小皮的奇異存在,淨莢已經告訴他,不是她嘴快才脫口而出,而是她對付不了他的逼問。

    畢竟他明白自己因為練功走火人魔而縮骨縮身的內傷,至少需要一段時間的療養,怎麼可能在一夜昏迷之後就完完全全的恢復他原本莢挺昂藏的瀟灑模樣?

    更何況那一鐵棍重擊他的腿,陘骨的傷勢也毫無道理的不治而愈!  

    淨莢一邊替寶寶拍背一邊回話,「小皮說過他很了不起,不過他是樹精,不是樹妖!你別混說,不然他的自尊心一定會受到損傷。」

    胡雪飛淡淡的笑, 「是嗎?」他懷疑小皮也許是個三流的樹精。

    然而為了讓淨莢放寬心,他必須「相信」小皮的神通廣大。  

    他想起他企圖逃離紫月山寨,逃離硬是和他糾纏人生的婚配妻時所作的那個夢——

    夢中特采指點迷津的即是小皮吧,他要他和淨莢私奔的意圖是什麼?究竟是幫他,或是製造他和淨芙朝夕相處的機會?

    若是永遠待在紫月山寨,淨芙這小野人肯定整日對他打罵、奴役他、傷害他。  

    「小皮對你說,金色箱子中的我是你命定中的相公?」

    「嗯……」寶寶好可愛哦,一直對她格格笑。

    「那只樹精會不會是隨便唬弄?剛巧他看得見箱子中的我?」但不管事實真相為何,他對小皮銘感五內,因為他無法想像淨芙嫁給另一個男人的景況!

    然淨芙總是認為他是她娶到手的丈夫!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糾正她,改造她的大女人主張。

    「呸!」一個聲音響起。

    「你做什麼?」居然對著寶寶吐口水?

    淨芙小小發怒,「寶寶對著我吐口水耶,我這做娘的當然要回吐一口!」

    這是一個成熟的小婦人會說的話嗎?根本是大孩子照顧小嬰兒。

    真是拿她沒轍,她是他最心愛的寶貝。

    淨芙忽然笑了,「寶寶吃下我的口水,那麼她就會愛我了。」寶寶畢竟不是她生的,小後娘的身份令人戰戰兢兢啊。

    對於她自以為是,並且自創一格的思想模式,他除了歎笑,還能如何?

    「這似是而非的育論若能成真,我想,我應該也吐一口我的口液給你。」

    忙著繫緊粗布條的淨芙並沒有聽清楚胡雪飛意在言外的示愛,她催促著他,「我們上街去玩。」

    她已經把寶寶背妥在她背上了。

    娘子大人的吩咐他哪能不從,所以他只好和她們母女一道走上街市去逛逛。

    幸好淨芙一向只挑刀劍鋪於「玩賞」,否則他站在胭脂攤位前的情況會很窘。

    「小皮能夠幫我們進宮?」他的靈力似乎有待商榷,胡雪飛對娘子的異想天開感到懷疑。

    淨莢敲他一下,嬌嗔的瞪他一眼。她不喜歡她的好朋友受到質疑。

    「如果你不是我的相公,我一定痛揍你。」

    這話,他應該歡喜,或者是傷心?

    刀劍鋪於的夥計調佩道:「公於的內人有些潑嗆。」男尊女卑的這世道,女人甭說是動手了,頂個嘴都必須曼罰或是遭到休棄的命運。

    特趣的是這位相貌堂堂的公於似乎樂在其中,似乎對他的妻仍寵愛有加。

    「走吧。」淨芙回眸,她的燦顏在日陽之下更顯得美麗奪目。

    兩夫妻和寶寶往街市的另一邊逛玩去了,不一會兒,刀劍錦於的附近發出一聲烏鴉般的啞叫。

    「大人!」  

    嚇凜得跌成狗吃屎姿態的范桐吶吶不能言,須臾,他的小眼睛忽而銳利起來。

    「大、大人……」老徐發抖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她、她她是鬼……」

    「她是人,不是鬼。」

    「怎會?巫師說她可是個厲鬼,連他都敗下陣來。」

    「大白天裡可能見鬼嗎?鬼會有影於嗎?」除非他看花了眼,否則那一男一女的影子已經是證明非鬼的事實。

    這段時日他害怕女鬼索命,睡覺時總是命令所有姬妾陪侍在他房內,房外也有大批兵卒護衛著,甚至於連上茅房也得要一堆人跟著!

    風聲鶴嗅,草木皆兵就是他的心情寫照,他食不知味,睡難熟眠,夢中的美人兒雙目流血的要他還她丈夫和三名女兒,以及她的性命。

    「早知道她會香消玉殯,我不如先享樂一番。」那女人是人間極品,即使冷著臉,男人也仍是怦然心動。

    當時她應該二十歲了吧,倘若猶然存活下來也該是即將四十歲的中年婦人。那麼剛剛那名十幾歲的小姑娘不就是她的親生骨肉?

    不該因著一念之仁把她們三姐妹丟在野外,他該一刀刺死她們,斬斷一切的禍害。

    「算你命大,沒有餓死冷死,也投有讓野狗分食!」

    但是多活十幾年的她應該趁早去重新投胎了吧?他就送她上黃泉路好了。

    「老徐,附耳過來。」彷彿聞到血腥味了,哈哈哈哈。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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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4: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啊——」

    胡雪飛心下一惴,他以輕功快速來到客棧的後院。

    「淨芙?」背對著他的她一直顫抖個不停。

    淨芙猛然回身,一看見他就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跑向他,投入他的懷中。

    「相公……」嗚!

    抽噎低泣的她令他的心強烈的擰攪著,他輕問:發生什麼事了?」

    「兔子死子,它被我害死了。」

    兔子?胡雪飛有一瞬間的茫然,當眼角餘光掃到一旁的死兔子時他不禁眉間打摺。

    「兔子怎麼死的?」他相信她不可能殺死兔子來烹煮,或是邪惡的慘害整弄它。

    「我向店小二點了幾樣菜,想到院子裡的兔子喜歡吃紅蘿蔔,所以就……嗚,我壞,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兔子。「

    兔子吃下紅蘿蔔而死這是多麼可笑的事,除非是紅蘿蔔中含著毒物。

    「別哭,你看著。」他將她發誓上的銀製釵子抽出。

    淨莢恍然了,她盯著他把銀釵刺人兔子吃剩下的紅蘿蔔碎末。

    「變黑色了?」她驚呼,「裡頭有毒?」

    「而且是有人故意下的毒……」他的神色轉為狠厲,如果他猜測無誤,歹徒所要謀殺的絕不是兔子。

    「其他的菜餚呢?」  

    「在房間裡……」

    當他們回到房中,胡雪飛一一的檢試每一盤萊餚,果然,全被下毒。

    淨芙不笨,她明白了, 「兔於是代替我死去的……」

    然而她的罪過怎麼贖救!兔子死了,它再也活不過來了。

    「如果那些萊我吃下了,那麼此刻的我就是一具屍體了。」

    她不想死,活著多美好。那樣多好玩的樂於呀,她還有寶寶要扶養長大,寶寶被自己的生母遺棄已經很可憐,如果她也捨她而去豈不是更加悲慘。

    況且她才和兩位姐姐、姐夫相認,她娘的生死也等著她去弄明白。而紫月山寨裡的每一個阿姨都是她的養母,她還要盡孝;還有,小絲瓜和小皮她也不想永遠的別離。

    最重要的是她受不了再也見不到胡雪飛,她喜歡聽他說話,喜歡和他吵嘴。

    極度的恐懼使她全身冰涼,並且猛打哆噱。

    胡雪飛倏然把她抱進懷中,他像是要揉碎她似的。

    憤怒的火花在他心肺間炸開,然而他的恐懼並不下於她的……

    他差一點就失去她了!永遠的失去。

    蒙天垂憐,他還能夠擁有他的愛。

    「難道是店小二所為?但是我們和他無冤無仇。」

    「把他抓過來逼打就可以曉得了,」她仰起淚容祈求著,「我要為小白報仇!」

    「小白?」

    「兔子啊。」

    因為毛色雪白嗎?

    「它也可以叫做小紅。」紅色的眼睛。

    「對了,為什麼小皮取名小皮?」這名字似乎怪好笑的。

    「因為他是樹精,我想到樹木、樹皮和樹幹。」

    「原來……」希望小皮不知道他的名字竟是如此可笑。

    「我們把小白好好埋葬,做一個漂亮的碑,可不可以?」

    雙眼淚汪汪的她的任何懇求他都會應允的啊,雖然女人是淚做的,也總是拿眼淚當武器,但只有她的淚是他無法招架,毫無抵抗能力。

    或許是因為她不常掉淚的關係,愈是希罕的愈是珍貴吧?

    他珍惜她的淚。

    這一日他們為了埋葬小白,忙到三更才回房歇患。

    小白的墳墓距離幸運大客棧大約有半里遠,因為淨芙喜歡那兒,那兒是她和兩位姐姐相認的廟宇旁。

    「佛祖一定會保佑小白的靈魂。」她笑著說,眼眶裡泡著兩圈淚。

    「你這個未來的山中女大王倒是挺善良……」

    「咦!」淨芙皺皺鼻子,「你聞……」

    「焦味?」這裡是住宿客房,離廚灶有一段距離,所以烤食的焦味不可能傳到這地方。胡雪飛警惕的立刻要她背上寶寶,「快走。」

    完全信任他的淨關照著做,她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  

    「我會保護你的,相公。」娘子大人她可不是自傲的。

    他笑笑,反手將她的小手牢牢包覆在他手掌心中。

    「不問發生什麼事嗎?」

    「一定有你的道理。」他不會在疲累不堪的這時候惡意玩她才對。

    他帶著她走出門,並且扯開喉嚨大喊, 「失火了!大夥兒快逃命!」廣

    頓時之間每一間客房裡的人們全都衣衫不整的衝出來,也包括了掌櫃和店小二。

    當他們奔跑出客棧才驚見火舌亂竄,沒多久便轟聲大作,整間客棧部倒塌下來了。

    他們「一家三口」悄悄的遠離目瞪口呆的人們,因為胡雪飛懶得去應付人們的疑問。

    淨芙按撩不下好奇,「你怎麼知道會發生火災?」

    「兔子的死!」

    「意思是……這火災是惡人縱火?想要謀害的人是我?」

    他抿緊唇線,面色沉凝。惡人躲在暗處,難以防範。

    倘若明刀明槍對打他非常樂意,也有九分把握能夠護衛淨芙安全。

    這個夜晚實在是不太平靜……正當這麼想的瞬間,一群蒙面黑衣人從天而降的一下於把他們團團圍住。

    胡雪飛將她護在身後,但她卻拒絕了。

    淨芙抽出靴子裡的匕首,以及她拿來當成腰鏈用的軟鞭子。

    「哪一種順手?」她要和他一起抗敵,她不是軟弱膽小的人。  

    他選擇軟鞭子,「如果衝不出重圍,我會以身抵擋,為你殺出血路。」

    「你要當人肉盾牌?不,我不會一個人貪生,我們一塊兒活下來。」

    為首的黑衣人吹了一聲響音,「殺!不能留下活口。」

    「可惡。」淨芙怒氣騰騰,她殺將過去。

    十幾個黑衣人都是出於綠林中最為凶狠的傢伙,由他們所使的武功路數即可明瞭。

    胡雪飛不免心驚,以一抵十對他而言已經是力有未逮,更何況他們手持的彎刀全抹上毒液。他聞到的氣味微乎其微,但是他知道每一把彎刀所發出的氣味絕對是劇毒。

    「淨芙,快跑。」他吼,前方已經被他劈出活路。

    淨芙不走,她絕不會這樣和他告別。何況她也走不了,功夫有點爛的她好幾次都差點被黑衣人的彎刀劃砍……

    胡雪飛急亂、惶駭,瘋狂的用軟鞭於捲住黑衣人的喉口。

    片刻死在他軟鞭下的已有五人。但危機未除,如果繼續纏鬥下去他和淨芙恐怕必須去找閻王喝喝酒,培養友誼。

    驀地,兩個白衣蒙面人殺人。

    「帶你的妻逃離去,這裡有我們頂著!否則你光是忙著擋掉對準她的彎刀,豈不是自顧不暇?」  

    說話的竟是一個站在屋簷上的年輕人。

    白衣人之中的一個怒叫,「白眉,還不下來救人!」

    原來想與他們一同殺敵的胡雪飛因為淨芙突然的昏暈,他只好抱緊她先離去。

    「三名俠士,後會有期,雪飛一定報此大恩。」雖然不知他們為何人,又為什麼義助。

    「走走走!」他們催促著,彷彿是賺煩似的。

    一陣激烈砍殺後,十幾個黑衣人全部到蘇州去賣鹹鴨蛋了。

    脾氣最為火爆的白衣人扯下蒙面紗布,「白眉,不是應該留下一個人拷打口供?你這蠢人。」

    「難道你算不出來指使者?天下第一神算不是自吹自擂的啊。」

    「你!」白眉怪傢伙!「請問你為什麼趕過來?我不會相信你是好心幫忙。」

    「一時手癢想殺人,剛巧——算出有十幾個惡徒的壽命就在今夜完結。」

    「瘋子。」

    「你才是!一個富貴王爺晚上不睡覺,也和人玩起蒙面殺敵的遊戲。」一個呆宇了得。  

    「鹿淨芙可是本小王前任王妃的妹妹,本小王既然出她有危機的卦象,自當出力解救。」

    「雲王爺,「白眉少年向他拱手,嘲弄之意卻是明顯至極,「趕快找到你的續命王妃才是,否則在下還要出錢買棺送你,唉。」

    怒氣正在沸騰,眼看即將大打出手,白眉少年巳揚長而去,留下餘音——

    「雲杉棺好呢,或是柏木棺比較好用?」

    「啊啊——」他的心氣到流淚了。

    「那兩位蒙面白衣人和白眉少年能夠全身而遇嗎?黑衣人至少有十五個。」

    「別擔憂,我上街去打聽。」

    「相公,要小心。」還是習慣命令式的語育,但是淨芙真的怕他出事。

    經過死裡逃生的劫難後,她覺得她和胡霄飛是至親的人了。

    她是喜歡他的!

    這喜歡有多麼深呢?似乎和她喜歡小絲瓜的感受大不相同,然她又弄不明白。

    盼呀盼的,他回來了,帶著一大袋熱包子。

    她一邊吃包子一邊聽他說明——

    「義助我們的三位俠土應該非比尋常,整個城裡居然沒人知道昨夜的惡戰。」

    「黑衣人死了?屍體呢?」

    「死了。幸運客棧的店小二說有一位雲俠土請他轉告我們一聲,他還給了他銀錢重新起造客棧。至於十幾具屍首如何在一夜間『消失』,這實在是費疑猜。」

    淨芙含糊說道:「扛到荒郊野外埋了吧,要不,就是找一處大庭院埋人土裡。」山寨中若是死了人都是這麼處置。

    「官府卻沒有任何動靜……」畢竟惡戰時兩旁民宅應該有人警覺,並且去報官才是合理。

    胡雪飛臆測道:「除非蒙面黑衣人的主使者即是官府中人。」

    淨芙差點被肉末嗆著,「咳咳!官府要捉我這個未來的山中女大王?但是我從來沒有殺人、做壞事!我們『紫月』所搶的銀財全是壞男人的……」

    「倘若是因為這關係,官府應該派出大隊人馬,光明正大的逮捕你入獄才是。」

    「哦。」相公好睿智,她忽起敬佩之意。

    他捏捏她的俏鼻尖,「這樣瞧我,我會情不自禁的……」男人也是愛慕虛榮的動物,女人的祟拜較之軟育甜語更能打動男人心。  

    「情不自禁什麼?」

    「情不自禁的……想吻你、抱你、愛你!」他輕輕的說。

    但是淨芙井未聽入耳,因為寶寶此時哭聲大作,他的聲音完全被掩蓋住了。

    她忙著餵水給寶寶喝,也忙著教訓寶寶不可以一天到晚哭。

    胡雪飛羌爾,但壯志未酬的他不會放棄……

    總有一日她將完全屬於他,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

    他將擁有她的笑容一輩子。

    好不容易哄好寶寶,淨芙早巳忘記方纔所詢問的事。她忽地愁上心間——

    「我們現在怎麼辦?歹人一定還會迫殺過來,回寨嘛千里迢迢,往雲州去投靠兩位姐姐,哎,也是百里遠。」

    胡雪飛沉默不語。

    「歹人要殺的人是我,你別和我在一塊兒了,我不要害你。」

    目光深沉,他微微蹙眉。

    淨芙沒來由的心痛,因為她就要與他分離了嗎?

    「如果我不幸被歹人殺了,你可以幫我做個漂亮的墳墓嗎?」

    他默默看著她。

    「如果真是這樣,你還會不會再娶?」為什麼只是問問,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似的。

    「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

    「如果你娶了姑娘,我會很高興有人和你作伴,但是又覺得討厭,這討厭……好奇怪。」

    他的眼神溫柔了,似是汪洋大誨的包容著她。可愛的、任性的、直嗆的她令他多麼的牽腸掛肚。

    「你是我生命的另一部分……」永不捨棄。

    「胡扯!我又不是你的手或發!怎可能是你的一部分。」  

    他輕柔淡笑,「我想,我們應該討論活路。」

    「這世上哪有一個地方是十足的安全廠如果歹人撒下天羅地網的話,死人堆中也危險呀。

    「皇宮。」

    「皇宮?」她歪歪頭,大笑,「對對!皇帝住的地方不就有兵將看守嗎?而且我正要入宮去查娘的生死。」

    「大街上貼出尋聘宮女的榜文,你可以借此人宮。」宮中規矩十八歲以下的宮女進宮後,倘使未獲皇帝寵召必須在三十歲時出宮。

    「太棒了!」但淨芙的歡愉一下少了一半,「可是寶寶怎麼辦?你呢?」

    「寶寶先請個奶娘照顧,過一段時日再接回來。至於我,你安心,我會找機會混進宮去和你會合。」

    「哦……」忐忑的心好像掛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  

    入宮後的遭遇令人憂,但與他的短暫分離才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情況。

    淨芙順利的人宮了。

    她被分派到太后殿中服侍眼盲的太后,這差事十分輕鬆,連端水盆於的工作都是由太后殿中的其他宮女負責。

    算是她幸運吧,大宮女一見她就喜歡,所以讓她專司為太后梳洗和伺候飲食的差。

    有時候她只要站在殿外幾個時辰就夠了,吃飽穿暖又睡軟榻的她是個好命宮女。

    「但是太無聊了!」因為無聊,所以她總是想念胡雪飛,偶爾也想念其他人啦。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某處廊下,「臭小皮不知死哪兒去,呼喚一千次也沒用。」會不會是回去他的精靈世界?

    「臭小皮是誰?哪一宮的太監?」

    「不是!他是……」咦,金色男靴,而且繡著五爪金龍!

    她倏然抬頭,「你是皇帝?當今聖上?」

    一旁的太監總管大聲喝斥,「大膽!竟敢直呼皇上『你』!這是死罪!」

    雙眸瞪大,淨芙不敢置信的喳呼, 「這就犯了死罪?你有毛病啊,我不叫他『你』,難道叫他『我,啊。」

    「丫頭片子亂說渾話!冒犯皇上……」

    「老五,住口。」

    「是!」

    淨芙見太監總管卑躬屈膝,立刻瞠睜圓目,「你真威風,皇帝。」 

    「你必須敬稱朕為皇上。」  

    「皇上……」她東瞧西瞧後確定了這位皇上不是羹做夢的那個皇上,因為年齡差太多了。

    太監總管忍不住又怒罵她,「低下頭去!」

    年輕皇帝笑著說:「恩准你可以直視朕!不過你的眼光應該修正一下,否則朕會以為你正在研究什麼曠世奇珍。」

    她伸手搭上他的肩,「皇上你還真有趣。」

    太監總管一副快要口吐白沫的模樣。

    淨芙朝著他扮鬼臉,「老五,快去歇歇。」

    「你竟敢叫本總管『老五』!還命令我去歇歇?你以為你是主兒呀!」

    真正的主兒說話了,「先下去吧,朕與她談談。」

    太監總管與隨行於後的小太監們退下了。臨走前地瞪了她一眼,她卻也笑瞪他。

    「你的眼睛比我小啦!」

    皇帝在一旁看著,直到她不太優雅的扯扯面頰。

    「怎麼了?」

    「投啦,只是扮鬼臉扮太久臉皮會酸。皇上,你要不要也扮扮,我可以教你。」夠大方吧,她會扮的鬼臉至少有五十種。

    他更加驚奇了,宮廷中的女人說話絕對不會這麼大刺刺的。

    「你的名?」這是他第一次詢問宮女的名。

    「淨芙。」

    「太后殿的人?你怎麼一個人在廊下看著自己的影子?」方才與她相對的第一眼,真個是驚心動魄。

    她的美麗並不遜色於他任何一個嬪妃。

    淨芙點點頭,「沒啦,只是閒著發慌。」以前的她認為少了小絲瓜肯定日子乏味,但是下山寨的這段時間她居然沒有一刻感到慌悶。

    因為好玩的事物太多,或者是因為雪飛在她身邊呢?

    皇帝沉思半晌,「往後你又發慌的時候來找朕吧。」

    「找你?還不是一樣的悶!」他又不是她的雪飛相公!

    這可新鮮了!應該說她直率無偽或是膽大包天?

    宮廷中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沮顧有禮,她的嗆和沖令他大開眼界。

    近看下她的莢蓉美顏白裡透紅,居然未點胭脂水粉!

    銀朔皇朝的女人家不管老少,哪一個不抹些胭脂?隨便一個灶下婢也會裝扮的不是嗎?

    一位年長宮女急急跑過來,她盈盈一禮,「皇上金安!太后娘娘已備好茶水……」

    「朕等會兒就去向太后請安,你先察報。」

    領命,宮女又奔跑回去了。

    淨芙不禁說出她心中所想,「當皇帝真棒!每個人見了你都要彎腰行禮,剛剛那一群公公也是一直彎著腰伺候。」

    她非常的特別!輕易的使他龍心大悅,不像他的妃子們全像雕像似的無趣。他發現,這短短的時間裡他一直是微笑著,真正開朗的微笑。

    「如果你成為皇后,你也會得到同樣的尊貴。」脫口而出的話令他一怔,他是不是對她鍾情於心?

    「皇后?」她嘿嘿的笑。皇后有什麼威風,山寨女大王才是威風哩。

    下山後她才知道這天下全是一夫一妻,甚至是一夫多妻妾,她覺得還是紫月山寨的規矩好,女人至高至大,至尊至貴。

    人宮後她驚覺女人的地位多麼卑微,即使是貴人娘娘也是提吊著心過日子,能管束的就只有宮女。

    皇帝笑看她一眼,「淨芙,再見。」一池春水撥動了嗎?

    他覺得有一股活力正在體內蓄勢待發,這新鮮、俏皮的美麗宮女似乎即將改變他枯燥無味的帝君歲月。

    淨芙正打著小盹兒,她連續兩個夜晚睡不著覺,直到倦極了的此刻才闔眼小唾。

    失眠的原因是她每每一上床就想起胡雪飛的容貌,他對她笑著的神采,對她惱怒的樣子,以及他的任何舉止,她無不思念深切。

    她開始渴望起他來,可是究竟渴望些什麼呢?

    有人輕輕的搖晃了她,糟糕,太后命令她往薰香室中拿上好的煙絲,她卻坐在台階上打小盹兒!

    快快醒來呀,她在心裡如此告訴自己。

    當她傲睜眼睛時,她嘲笑自己,「哪有人搖我,只是做夢。」夢中才會看見他,她惟一的安慰。

    「淨芙,醒一醒!我不能久待……喂,娘子大人!」

    娘子大……淨芙驟地睜開睡眼,眼前的面孔令她恍悔一下下,然後她用力的掐他臉。

    「暴力啊你!」居然掐他的臉頰!「原以為當你見到我這丈夫時會有多麼的雀躍。」

    「胡、雪、飛!」

    這女子的神情好像要把他拆吃人腹!她幹嗎一直瞪他?

    「哇……」她跳了起來,投入他展開的臂膀中。

    「相公你太氣人了,這麼久才混進宮!」她一下又一下的捶打他的胸膛。

    「輕點力,否則我又要得內傷了。」當然是誑她的,恢復內力的他身體壯得很。

    這才像樣!她的激動捶打至少表示她對他不是無關緊要的毫不在意!

    淨芙漸漸平靜下來,她仰高傲虹的臉,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終於見著他了!她捨不得眨眼。

    好久,她才問道:「你用什麼法子混進來的?』

    「成了太監不就能夠進宮?」

    「你被閹了?」這驚嚇可不小!以往她以為所謂的成親不過是穿一身紅,弄個吃吃喝喝的儀式而已。

    她一直認為娶丈夫就像是多一個嘍囉屬下的意思,愈多的丈夫表示她愈了不起!然而今非昔比,她不再是思想特異的野人。

    「你對我真好!為了我竟然成為半個男人。」她舉手向天。「我發誓我絕不會休了你!我一定善待你。」

    胡雪飛不知他該氣,或是該笑?「謝謝你的好意。」

    「傷口還疼嗎?」也許她該弄個傷藥替他塗抹閹割的地方。

    「騙你的!」他將她拉到最隱密的角落,小聲說,「我現在是宮中侍衛,負責守禦書房。」

    「那麼用不著閹割?」

    「高興嗎?娘子大人。」

    她踩他一腳, 「高興個鬼!反正你是我的相公。」到死都是呵。

    「可你怎麼當上侍衛的?」

    「我潛入宮,威脅侍衛統領如果沒有讓我成為侍衛,他的小命即將不保。」

    「所以他答應了?會不會太簡單?難道他沒有想過你為什麼非當侍衛不可,他不怕你是謀害皇上的歹徒?」

    「因為我把他的命門鎖扣住,倘使沒有我的奇功為他日日運送活氣,不出七日他就完蛋了。」

    「他相信?太好騙了。」哪有這種奇功?命門又在哪一個穴位?她沒聽過呀。

    「我說的是事實,否則他不會一運氣就如萬蟲鑽心般的痛苦。」

    「那統領真是貪生怕死,連皇上的命都不管了。」能夠見到雪飛,她的心立刻安穩了。

    「宮中的差事做得還可以吧?有沒有和別的宮女打架?」

    她叉腰,一副母夜又樣兒,「我哪有你所說的嗆辣!」

    「你哦!你的嗆辣只針對我這相公!」該榮幸嗎?

    「這幾日你探查出宮中可有人與你相貌神似?那個侍衛統領已經四十歲,居然沒聽過已駕崩的先皇曾經夢見美人,親繪美入畫的傳說。」  

    淨芙歎了歎,鼙眉的她看起來多了一絲楚楚氣質。

    「人人總是笑話我,很難有和我一般絕艷的女子,唉,我也明白我挺美的……」

    他完全認同她自誇的事實,然而當初一見,她的美卻不是他如此摯愛她的主要原因。

    她說:「也許我可以到每一個殿房去露個臉,總有老宮人認出我和娘的極相似容貌。」

    「或許吧!畢竟老妃子之中並沒有柳含羞這個人。」

    「是呵……」姨娘說娘的名字叫做柳含羞,所以她才會在分離時打造含羞草模樣的鐵片兒給她們三姐妹。

    「人來人往,耳目眾多,我先走了。倘若你想念我,就到侍衛房的甲房找我。」  

    胡雪飛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吻,飛身而去。

    淨芙整個人呆掉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親吻她,也不是她第一次感到情思悸動,但卻是她第一次發覺她竟然那麼不想離開他。

    「淨芙!」有人拍拍她,「太后等著你的煙絲。」

    「翡翠姐姐啊……」她以為是……淡淡的眷戀湧上心頭。  

    「瞧你失望的表情,怎地,你以為我是誰?」

    淨芙連忙搖頭,「沒啦,只是突然閃神。我得趕快去送煙絲了!」說完,她匆匆忙忙跑遠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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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皇帝茶不思、飯不想的隔絕所有人,惟一能夠晉見的是他視為至交的侍衛胡雪飛。

    不過五天光景,皇帝為何會紆尊降貴的和臣子結為莫逆?

    人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原因卻非常簡單,胡雪飛是惟一敢贏他棋局的人,也是惟一一個與他比武時會「不小心」揮打到他的臣子。

    「皇上,」未接旨,擅自闖人御書房的胡雪飛朗朗笑言,「龍心鬱悶的原因可否說予臣下知?」

    或許是憂思太過,或許是深宮內苑中沒有一個人能夠交心,皇帝竟然一古腦兒的說出煩憂,「朕愛上一個女子,意欲立後,但是太后不允。」

    「為何?」也只有他膽敢·請問」皇帝。

    「我朝創立至今,皇后人選必須是太司監所挑選出來的名秀閨女。朕因為挑選嚴苛,總是退掉那排排跪著的雕像美人,如今後位虛置,朕的妃子倒是不少。」

    「那麼皇上應該是對她動心動情了?」

    「朕對她……」皇帝的眼睛中泛出晶亮的光采,完全是初戀的模樣。「朕三十歲了,居然會在面對她時感到心跳加快,偶爾還會不知所云、胡亂說些朕從來不會說的愚蠢話。」

    胡雪飛心有慼慼焉的歎笑,「愛情是這般……男人一生中總有一回成為呆頭鵝的時候。」當他遇上淨芙時不也如此?

    「朕最快樂的時候即是與她相處的短暫時間,即使她忙碌得不願意理睬朕,甚至把朕晾在一旁,騰的心情仍是愉悅無比。」

    「看來皇上您愛慘了她!不如封賜她為貴人,或是嬪妃。雖然國母的印璽每一個女人都想獲得,然皇上的獨愛才是最難能可貴,相信她一定也會笑著人夢。」

    「但是妃於間明爭暗鬥,朕認為只有讓她登上皇后寶座方可保她無憂無慮,朕不願意她做低伏小。」

    「原來男人深愛一個女子時的心都是一樣……」回想著,他彷彿看見淨莢拿著棉花糖的滿足笑容。

    皇帝煩悶的說:「太后特許一個例外,但是卻另出了一個難題,她說朕不能用帝權下恩詔……」

    「什麼意思?」

    「即是必須今她真心的愛上朕這個人,而不是由朕來決定她入主後宮。」

    「臣下認為這樣很好;兩心相印,真摯的熱愛對方是一件非常幸福、美好的事。」  

    「問題是朕從來不需對女人費心思,討人喜歡這種事朕不知道如何做啊。」

    他也不擅長,但是總是聽過黑虎等人的獵愛經驗,於是胡雪飛向皇帝進宮關於如何討人喜歡,尤其是迎得女子歡心的方法。

    皇帝一掃陰霾,他喜上眉梢的朗笑了, 「好樣的!雪飛!」  

    「臣下愚昧。」也不過是幾個無聊的招數,但姑娘家似乎很受用。

    這才驚愕的發現他居然從未這般用心討好淨芙!唉,他也是個呆頭鵝,以為他愛極她就夠了。

    出宮後他一定要試試這幾招,雖然實在是無聊,但淨莢應該會感到高興吧。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朕太高興有你這個好友解憂了!想要什麼?官位?宅第?或是金銀珠寶?」

    胡雪飛心想,不如趁這機會找出岳母大人的下落,「皇上厚恩,臣下只希望能夠找出一個宮女。」

    「說。」

    「柳含羞這名字,皇上可曾聽聞?」

    「沒有印象。不過朕答應你,淨芙一旦接受朕的愛,朕一定會幫你找出那個人。」

    「淨芙?」他一愣。

    「太后殿的宮女,她剛人宮未久,唉,雪飛你不知道她有多麼的與眾不同。朕多麼想要與她朝朝暮暮,一見到她,朕即使被國事所累也會變得開懷舒心。」

    他會不知道才有鬼!淨芙給他的感覺又何嘗不是如此!

    淨芙的與眾不同,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他這會兒想做的事是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竟然教導皇帝如何追求他的淨芙……

    「不!」他猛然大吼,未向皇帝說一聲便衝出御書房。

    皇帝不禁一嚇,「雪飛怎麼了?」

    「淑德宮的人也沒有見過和我長得相像的宮女!哎,我該怎麼做呢?」

    「天啊!」一陣驚喊。

    淨芙沖 出房,她愣一下,眼前的珠寶居然一盒又一盒的被送進來。  

    翡翠拉拉她的衣袖,悄聲說:「淨芙,這些全是皇上要賜給你的,你就快要飛上枝……」

    大太監大聲喊,「鹿淨芙!快快下跪謝恩哪。」

    淨芙依從的往東方下跪,並且叩頭謝恩。

    她起身,心直口快的問: 「皇上幹嗎送我珠寶金玉?」  

    大太監的態度十分恭敬, 「這是皇上的天大恩澤,敬請以最尊重的心意收下。」

    太監們走了,留下十大盒珍寶。

    幾個宮女的眼珠子蹬得像是快掉出來似的,有的人還差點流出口水。

    淨莢好笑的說:「它們又不能吃!」

    宮女們小心翼翼的請問:「我們可以摸摸它們嗎?」

    「可以啊。」想了想,又接下去說,「我留著三盒好了,七盒全送給你們。」

    「哇!真的假的啊。」

    「真的!」木紫和木月阿姨各一盒,還有小絲瓜也要一盒,所以三盒已經足夠。

    頓時,宮女們爭相搶著珍珠項鏈和玉珮等物,忽然,抽氣聲四起。

    翡翠把手中一張剪成心形的紙片遞給淨芙,「這是壓在珠寶下的……」

    每一個宮女都用羨妒的眼神看著她。

    淨芙瞄了瞄紙片, 「紙片上不就寫著:將以千年、萬年奉獻給你』的句子,沒什麼特別。」

    「那是皇上寫給你的耶!淨芙!」

    「是嗎?但是我不希罕皇上的千年、萬年!拜託,誰會活到那麼久!」她又不是小皮!

    「那一句話表示著皇上傾心於你!皇妃娘娘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蒙此天寵。」

    淨芙咕噥,「我只要雪飛的寵就好了……咦!怎麼會說出這話?」難道她的心是這麼盼望著?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對她娶來的丈夫愈來愈依贛了。

    自從皇帝送給她這小小宮女名貴珠寶後,淨芙總覺得太后殿的人都把她當成未來的皇后看待,令她挺不自在。

    這一日她閒到發慌,乾脆到花園摘花,順便呼喚小皮。

    「小皮,這些花朵很好聞,你是樹精,應該也會喜歡,趕快出現吧。」

    「再不出現我就要生氣了!你騙我,還說你聽得到我心中的聲音。」

    又失敗了!

    她已經採摘一裙子的花朵,忽然間又想念起雪飛,她想把這些花朵送給他……

    驀然,一株花朵斜插入她的圓譬中。  

    她回首,「皇上?」

    皇帝含笑睇她,「那些珍奇美麗的飾物喜歡嗎?」

    「還好。」沒有人會討厭吧。  

    「還好?」雪飛說過,每一個女子都喜歡男人獻上實質的寶物來表達愛意,不是嗎?

    淨莢照實回答,「我比較喜歡錢財和美食,那些東西戴在身上嫌累贅。」

    「朕有些傷心……」然而她的特別卻令他更為迷戀。

    她不太經心的拍拍他的肩膀, 「甭傷心了啦!」事實上她覺得他的傷心太莫名其妙……

    皇帝看著她拍在他肩上的小手,一時忘情的將她的手包覆於他手中。

    淨芙原想甩掉他的手,但她感到他的手微微顫抖。原來當皇帝的人也有緊張和恐慌的時候。

    「算了!借你握一會兒好了。」反正她不會因此少掉一根手指頭。

    皇帝仍是激切的,似是萬千柔情難以訴說的緊緊握住他手中的軟嫩。  

    此時,花園的另一端佇立著一抹高瘦身影,他全身的肌肉繃緊,並且一握雙拳。

    如果不是拚命的、痛苦的克制怒火,他一定會把那穿龍袍的傢伙的手給折了!  

    慈心老太妃聽完太監的稟告後,她陰冷的笑了。「去把那個宮女帶來!」

    「是的。」

    她倒要瞧瞧什麼樣的宮女能夠迷住皇上的心!她的外甥女長得艷冠群芳,皇上居然連多看一眼都不想。

    「啟稟太妃娘娘,人帶來了,」

    「哼。」冷冷一吭,慈心回頭,竟然尖叫出聲。

    淨芙輕聲道: 「見鬼了呀!」不然就是老太婆的腦子有病。

    「你、你你!來人,攆她走,我不要再見到這一張臉……」

    「不用攆,我自己有腳走路。」哎,這個太妃怎麼怪裡怪氣?皇宮內苑真的不是普通人可以住的。

    「且慢。」慈心伸出細尖的手指比著她,一邊狂笑一邊掉淚。

    「喂!是你自己有毛病,我這小小宮女可沒有欺負你老人家。」難怪老宮女們告誡宮中的人最好沒有耳朵、也沒有嘴巴才能保住小命。

    她懂了,因為宮中的人和平民百姓不一樣,個個都怪。

    「把她駕住。」慈心命令道。

    淨莢立刻被兩個宮女駕住胳臂,一動也不能動。

    「李公公,彈她的耳朵,用盡你的力氣去彈!」

    「奴才遵命。」

    「喂喂——」來不及了!李公公已經開始彈著她的耳朵,哇,痛死她了啦。

    「老妖婆你有虐待狂嗎?放開我啦,我沒有做錯事……」

    「你讓我不痛快,十分的不痛快……」

    「你不痛快干我個屁事!彈我的耳朵就可以使你痛快啊!什麼歪理。」

    「對對!彈你的耳朵能夠使我好生痛快!」這是她想了半輩子的亭啊,她喜歡看她痛苦不堪,哈哈哈哈。

    淨芙覺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紅通通的了,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掙扎的用腳去蹋踹李公公,她耳朵好痛囑。  

    慈心一邊狂笑一邊指使道: 「拿針去刺她的腳丫子。」

    「臭老妖婆!」她火大了,管不了這裡是哪兒,使出山寨所學的武功,不一會兒李公公和兩名宮女全被她擊倒了。

    此時不逃尚待何時?淨芙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盯著她背影的慈心突然安靜下來,她抹去縱橫老淚。  

    「我錯了!她不是她啊!一個近四十歲,一個十幾歲,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其實我也想去瞧瞧她的死活……」

    淨芙一路哭泣的奔向侍衛房的甲房,她一見到胡霄飛立刻哭倒在他懷中。  

    胡雪飛當然開心見到他日思夜念的人,但是她的眼淚令他大駭。

    「是不是皇帝強要……」難道按捺不了的要封賜她後宮之位?

    他早巳打定主意,一旦皇帝非要淨芙不可,他一定拚死護她,即使浴血而戰他也不讓淨芙受到任何傷害。  

    「是皇帝的長輩啦……」

    「太后?」

    「是慈心老太妃啦!那老妖婆瘋了,莫名其妙的叫人彈打我的耳朵。」

    他驚得立刻捧起埋在他胸膛的小臉, 「老天!她政!」

    「老妖婆就是敢啊!」

    他立時為她輕輕搓揉已經紅腫的耳朵,心疼欲碎。

    淨芙大聲咒罵慈心,她的淚珠猶然掛在臉上,令人備覺愛憐。

    凝視著她哇啦啦罵人的嗆模樣,胡雪飛的眼神柔如水,深情款款。

    「你覺得皇帝對你好不好?」這問題困擾得他躁鬱不已。

    「挺好。」她罵得正順口,他幹什麼打斷她。

    呼吸窒痛著,他問:「那麼你喜歡他嗎?」

    「不討厭……」相公怎麼了,她罵的是老太妃,他卻猛問皇帝的事。

    「那你,愛他嗎?我指的是男女間的情生意動?你知道那一種感情了吧?」

    「翡翠她們一天到晚聊著的……我不是小孩子了,當然懂得。」其實只有懂一點點。

    「既然懂得,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認認真真的想清楚。」

    「不用想什麼,我的心告訴我,我根本不愛皇帝!雖然他人品好,待我也好。」

    胡雪飛的心彷彿重生,他感到他的心正在跳舞。

    「那麼你愛我嗎?不是因為我與你完婚,不是因為我是你的丈夫。」

    「我的心告訴我……」

    「如何?」迎接他的是地獄嗎?

    「入宮後沒有與你睡同一床很不習慣,我喜歡你睡著時均勻的呼吸聲,喜歡你身上的氣味,那一種說不出的味……」她拍拍自個兒腦袋,「哎呀!人肉不都一樣嗎,你的肉又不像翡翠她們身上那般香香的,也不像使人垂涎三尺的烤肉,可是我就是喜歡聞呀!」

    對於她的胡亂比喻,胡雪飛啼笑皆非,惟一可以慰借的是她喜歡聞他的身體氣味。

    「還有,我喜歡被你抱著的感覺,就像這個時候。」

    他不自覺的一直笑開嘴,當他想到他還沒有得到真正的、確切的答案時,她在他懷中已經睡沉了去。

    這一夜,他讓她坐在他的腿膝上睡覺,他抱著她微笑,像一個滿足、愉悅的傻子。

    李公公親自到宮女房中,他對淨芙說著,「慈心太妃命令小的稟報,她記起來曾經見過與你相似的女人。」

    「嗯,什、什麼?」那老妖婆怎麼知道她在找人?該不會是淑德宮的人說的吧。

    「請你走一趟慈心殿吧,太妃娘娘說那柳氏女或許與你有關係。」

    淨芙整個人都處在極端亢奮中,她終於見到曙光,終於有了娘的線索。她忘記昨晚的虐待……

    來到慈心殿,她提高裙子衝跑進去,身後的李公公不禁搖搖頭。

    「你來了,」慈心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笑得溫和,「坐下,吃喫茶。」

    淨芙一口氣灌完茶水,「老妖……嗯,你在哪兒見過和我模樣相似的人?她人呢?還、還活著嗎?為什麼我找遍每一處都……」

    「停!」她捂了下耳,「我問,你答。」

    唔,她是太急切了點,但心中澎湃不已呀。

    「柳含羞與你是……」

    「母女,她是我的生身之母。」

    銳芒閃了閃,慈心緩緩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淨芙慌嚇得站起身,她退後一步、再一步,直到李公公鉗制住她。

    慈心仍是可怕的笑著,「你娘是個騷蹄子,她把應該屬於本宮的寵愛都掠奪了!哈哈,你是她的賤種……」

    「喂喂!」她吐她一口唾沫,「不准污辱我娘,你才是老賊人!」

    「污辱?哈哈哈哈,我的心、我的尊嚴和我的地位全讓柳氏污辱得徹徹底底……今日你就代替你娘下地獄去吧。」

    「老妖婆你要……殺了我?這兒乃是皇宮,你不怕被皇上發現嗎?我是太后殿的宮女……」

    「笑話!深宮內苑哪一天不死人的啊!甭說是死了一個宮女沒有人會知道,就算死了一個貴人日於也是無聲無息的過了。」  

    李公公插嘴道:「宮裡頭死了人就當是那人逃出宮外去,誰會多事找穢氣呢。」

    淨芙氣得發抖,「原來你替她把我騙來的目的是要害死我!老王八,我鹿淨芙要是做鬼也一定不饒你們。」

    「哈哈哈哈……」慈心狂亂得像是得意,又彷彿是怨恨不已,「動手吧!」  

    一名老宮女拿了一條白絹,她將白緝圈襄住淨莢的頸頸。

    淨芙閉起眼睛,曉得就算她喊破喉嚨也沒有人能夠救她。原本她想用在山寨學的武功撂倒李公公的鉗制,但是剛剛喝下去的茶水中有毒,她根本連一絲二毫的力氣也沒有。

    閉上眼睛的她彷彿看見胡雪飛微笑的揉她髮絲的神情,以及他吼罵她太嗆辣的丰神俊朗。

    她要帶著他的幻影死去,至少,她還有一點點美麗的記憶。

    「淨莢。」  

    遠遠的好像有人呼喚她,是誰呢?白絹愈來愈緊,她的呼吸愈來愈淺薄。

    「啊、啊啊啊!」

    隨著幾聲的鬼哭神嚎,她感到那白絹鬆了,她的身體似乎飄起……

    「飄!我會飄?!」倏張雙眼,淨芙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威浮在半空中?「我死了是嗎?」沒道理她會飄呀飛的!

    「鬼!哇,弄死她了!她的三魂七魄都飛起來了!」李公公說完就暈了。

    而老宮女們早就昏迷在地。

    慈心則是瞪著淨芙,須臾也不支倒地的失去意識。

    「難道我真的死了?既然我的魂魄可以飛飄,那麼我應該去向相公告別,但是我不知道怎樣控制我的身體?」

    「我來!」一團綠光出現,小皮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使她驚喜大叫——

    「臭小皮!你、你死哪兒去了!」

    小皮伸出兩隻尖角動了幾下,他向她道謝並且告別。

    「為什麼呼喚不著你?為什麼道謝又為什麼……」淨芙的身子已經穩穩的踏在地上,所以她必須仰高下顆才能瞧見他。

    他開心的笑著,「因為我已經撮合九十九對眷屬,因為你和胡雪飛真心相愛,我可以重新回到精靈世界了。」

    「什麼跟什麼?!」

    「其實當時我是胡騙你的啦,我不是月下老人,怎麼知道你命中注定的男子是哪一個?剛巧我看見金箱.子中躺著胡雪飛,所以就誑你嘍。」

    應該生氣才對,可是她居然沒有半點兒火氣?她是不是不太正常?

    「剛剛你說那個,嗯,真心相……你別自作聰明,我哪有和他真心相……」愛呀,這字眼光是想著就覺羞躁。

    小皮篤定的說:「呆瓜芙!你很愛很愛你的丈夫,他也很愛很愛你!如果不是,聖主怎麼可能恩允我離開人間?」

    「聖主?那是大『只』的樹精嗎?」

    「聖主是精靈世界的主宰,但是不是樹精,我這小小的精靈可就不知道了。」

    「你真的要和我告別了嗎?我會捨不得的……」

    小皮好像掉出眼淚似的,但是他應該沒有眼淚這玩意兒才是。

    他努力的用歡愉的聲音說:「能夠和你這個人類分開,我高興極了。」

    「騙人。」嗚。

    「對呀,就騙你這個……我最好的朋友。」說再見真的十分哀傷,因為有了情,情難斷。

    久久,他們相互望著。

    小皮晃了晃,飄開幾步,「我要走了。」

    「你要保重!我一定、一定會想念你,時時的想念著你。」

    「祝福你和你的雪飛相公。」

    另一團綠光忽地飄進慈心殿,和小皮相依偎的一同飄浮在半空中。

    淨芙怔然,「小皮,他也是你的同伴?」

    「嗯!他叫小綠綠!是我替他取的名字哦,精靈世界裡是沒有名字的,小綠綠也很高興有了名字。」他靦腆的再道:「小綠綠和我也是『好眷屬』,我們倆是真心相愛的……」

    淨芙抹抹淚,她笑著說:「那麼我也祝福你們這一對有情精靈。」

    她向他們用力的揮揮手,兩團綠光漸漸的俏失。

    她在心中默念,不管過了多久,就算她白了發,也不會忘記她的樹精朋友。

    再會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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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6-9-26 09:46: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宮中流傳著犯邪祟的謠言。

    慈心殿中的李公公和宮女們全在一夕間發病,病症古怪,一下子正常如昔,一下子又瘋癲的說著「飄、飄飄」的字音。

    慈心也病了,然御醫們卻束手無策,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不知名的昏迷已經持續多日。

    這一日,淨芙開心的朝著經過的胡雪飛搖手。

    他走向她,酷酷的冷硬線條總在見到她時柔和許多。  

    「有什麼事嗎?」見她燦爛的笑,他的心即刻安穩。

    「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不稱職的相公,小心我教訓你!」

    「這地方距離皇帝的茶居太近了。」

    「又怎樣?他正向太后請安呢!聽我說,我想到我們已經成親一百天了。」

    她的臉頰粉粉紅紅的彷彿是熟透的蘋果,他忍不住啄親她一下。

    「喂,唾沫啦!」

    她的閃躲使得他的玩心也起來了,他抱擁住她,非常挑情的吻著她的眉和唇,以及她的耳垂。

    「好癢……」淨芙格格猛笑。

    他忽地埋首於她的肩頸間,急亂的氣息令她似懂非懂的一動也不動。

    胡雪飛含糊的悶著聲, 「你的相公我……我動情了。」

    她安靜的聽他說。

    「我對你的愛早已生了根,風吹雨淋也無法撼動半分。」

    她沒有說話,曉得自己眼裡爬上濕霧,可是為什麼呢,她想哭,也想笑,更有一股想要大聲吼叫的衝動。

    更奇怪的是她好想跳跳舞,唱唱歌,大口大口的喝酒。

    「放肆!」

    胡雪飛抬頭,錯愕著,「皇上!」一定是淨芙不在太后殿,所以皇上匆匆請個安便離開了。

    淨芙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宮中規矩原本就不近人情,為什麼侍衛和宮女不能說說話,談談笑。

    「皇上,你好。」她向皇帝揮揮手。直到如今她仍是習慣用「你」而不是用「您」。

    「淨芙,朕待你如何?」這張光彩的美顏令他魂縈夢牽,但她的幸福笑容卻不是由於他。

    她正依偎在另一個男人懷中。

    淨芙沒有任何猶豫,「挺不錯。」

    「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身為九五之尊,他不需要向女人討取歡愛,她卻讓他破例的求愛。

    「翡翠姐姐說過你喜歡我,可能想要封賜我為後宮妃子是不?」  

    「既然你明白,那麼你樂意伺候朕吧?淨芙,你過來朕的身邊,你和胡侍衛之間……朕可以一筆勾銷不予以追究。」

    「幹嗎要你勾銷個什麼!你也無權追究什麼!」摟緊胡雪飛,理直氣壯的說下去,「我和胡雪飛原本就是在一塊兒的啊!」

    皇帝目皆欲裂,怒潮洶湧,「你竟敢背叛朕!竟然暗地裡勾引朕的意中人。」

    胡雪飛知道一切是該清楚的時候,他決定放手一搏。

    「皇上,臣下隱瞞了您,但是臣下並未背叛您,也不必勾引淨芙……」

    「狂妄!你的意思是淨芙她自己傾心於你,而你沒有使過任何卑鄙手段?」他拒絕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小小侍衛。他居然是霄飛的手下敗將?

    「淨芙是我的寶貝……」懷中人兒似乎顫抖了下,他笑了。「我們早巳完婚,是夫妻,永遠的人生伴侶。」

    「一派胡言!我朝宮規明白規定著宮女必須是未出合的清白身,淨芙若是和你成了親,入宮即是犯了欺君大罪,而且,難道你要告訴朕,你是為了見她才成為宮中侍衛?荒唐、可笑!休要再次愚弄朕……」

    淨芙低喊,「喂,皇上!我真的是雪飛的娘子大人!」但是她仍是清白身。

    「謊言!」狂亂的、恨惱的妒火燒灼著皇帝,他吼囂,「來人!把他們關在冷殿,關到老,關到死!」

    一直站在十步遠以外的侍衛們聞育,一擁而上。

    胡雪飛沒有反抗,他因皇帝口中的冷殿兩個字凜呆住了。

    冷殿?!冷殿!他探查了大半個皇宮,宮人們所隱晦不言的神秘冷殿會不會就是……

    冷殿  

    一大片雪白的冰涼大石所勘成的冷殿裡沒有一個人,甚至連一朵花、一株草也不長!

    「果然很冷!」胡雪飛戲謔。

    淨芙煩惱了,「我們會不會活活的餓死?·

    「不會的……」他撫撫她的臉頰,「皇帝不是說了,要把我們關到老、關到死?」

    「所以應該有人會送吃食過來?」

    「不錯。」他牽起她的手,四處走走。

    她的心情變得開朗,「既然不會餓死,那麼我們一塊兒被關到老死也挺好的,雖然我會十分思念紫月山寨裡的阿姨們以及小絲瓜。」

    她的真實心思令他喜上眉梢,他問:「你愛上我是不?」

    「愛呀。」直率的她根本不會扭扭捏捏,愛就是愛,又不是可恥的壞事。

    不過她仍然有些羞躁,但他掌心裡的沮熱厚實叫她感到甜蜜。

    這個大冷殿也挺怪異的,冷冰冰的風吹得人發寒,可是好像凍不死人。冷殿和冷宮有什麼不同呢?」

    「冷宮是幽禁被遺棄的老妃子,冷殿似乎是皇宮中的一則傳奇,連侍衛統領也弄不明白冷殿存在的原因。」

    「如果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被關在冷殿中,不瘋也難。」

    「淨芙……」胡雪飛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遠遠的有的歌聲傳來,不成調的像是隨口哼哼。

    「不會是魂魄吧?」她用眼光徵詢他的意見。

    「是人!一個快樂、無憂的人。」

    淨芙嗅哧的笑出聲來,「你又知道對方快樂無憂?」

    「歌聲能夠代表人的心情。」他將她貼身擁摟,以輕功飛到歌聲的出處。

    當淨芙雙足立定時,她想,是不是她頭暈呀,不然她怎麼會看見真的……真的女鬼?

    白白的衣裙飄飛著,長到小腿的黑髮亂七八糟的披在身後!

    她不禁用力抓住胡雪飛的手,她的指甲深深的刮著他的掌心。他忍著疼,安撫著她。

    「不是女鬼!喏,有腳丫子。」

    光裸的腳丫子貼在地上!淨莢看仔細了這才稍稍的安心。

    「可是她是誰呢?如果是讓先皇厭倦的老妃,不是應該被打人冷宮嗎?」

    她上前幾步,好奇的問:「老姑娘,你怎麼會一個人待在冷殿中?你負責看管冷殿嗎?」

    白衣女子笑盈盈的回身,她仍是哼著近似哄眠曲的兒歌。

    「啊——你、你是……」淨莢聽見自己的心卜通卜通的急跳磐。

    「我叫柳含羞,住這兒很久很久了。」

    淨芙以為當她見到生母時肯定是淚流滿面,可是不知是過度震驚或是怎麼,她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眼前這個與她長得極為相像的女子。

    多了些歲月痕跡的白衣女子仍然風韻猶存,一點兒也不像是近四十歲的婦人。

    然而天真的笑容太無邪,也太……奇異了些,難道娘親大人她瘋了?

    胡雪飛為她解惑,「岳母大人她不是瘋傻,她只是回到童稚時候的思想。」

    「娘……」她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生恐嚇著了她。「娘!你還記得你的三個女兒嗎?我是淨芙呀。」

    「淨芙哦……」柳含羞不好意思的笑著,「別抱這麼緊好不好?我的衣服會皺皺的……」

    淨莢鬆開手,她多想訴盡她的依親之情。但娘親看起來似乎像是五歲鎮子,心智渾沌得叫人傷懷。

    胡雪飛微彎著身軀,「岳母大人,小婿拜見……」

    「岳母大人是什麼?」柳含羞居然吮吃手指頭,模樣稚幼。

    「我和淨芙成為你的朋友,從此和你一起待在這地方,可好?」

    「好。」她溫馴的回答。

    淨芙的眼淚被逼了出來,「娘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這十七年她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嗎?雪飛,我好痛苦。」

    他讓她理在他胸臆之中盡情哭個夠,「或許這樣的遭遇反而是上天的垂憐,至少岳母大人不會有喪夫失女的椎心刺痛。」  

    御書房中狼藉一片,該摔的、能摔的全碎裂了。

    人人噤若寒蟬,宮女、太監和侍衛們全都站在門外發抖。

    盛怒中的皇帝和頭野獸一般可怕,只要他龍口一開,隨便安個大不敬的罪名就能使人遭砍頭大刑。

    「不對不對!朕不該把他們關禁起來,他們朝夕相對豈不快哉?朕應該把胡霄飛殺了。」

    「不對。」

    「哪個膽大的人,竟敢對朕不敬!」他回首,順手掃下一隻硯台。

    來人接起硯台,並且笑著嘲弄皇帝,「脾氣這麼大啊!這可不太像我那個溫文的仁君堂兄。」

    「太陽?」皇帝的口吻有些喪氣,「該不是你尋找續命王妃找到朕的皇宮來了吧?」

    「堂兄也耳聞小弟必須找到續命王妃的秘密啊?」那麼就不算是秘密了吧。

    「你娘請托太后,她擔心你這獨於當真活不過二十三歲。」

    「但是續命王妃不能假手他人尋找,更不能勞駕尊貴的皇上啊。」

    「哪你進宮做什麼?朕的心情很壞,你最好出宮,以免朕控制不住的……」

    「想打架嗎?可以啊,小弟願意奉陪。不過能不能麻煩堂兄您先說說您為什麼會發狂?」

    「太陽!」

    「臣弟在廣太陽皮皮的拱手作揖。這世上他只怕他的王妃老娘親。

    「唉,算了,不干你的事。」皇帝揮揮手,沉默了。

    為情所傷的事叫他如何說得出口?更何況他一個天子竟然不如一個侍衛?太令人難堪了,他覺得狼狽。

    太陽掐指一算,然後不怕死的笑諷他的堂兄。

    「原來是動了凡夫俗子的情愛念頭啊!沒什麼好丟臉的啦,反正您是皇上,放心,絕對沒有人膽敢在您面前嘲笑您的啦。」官外之意即是大家都會躲起來偷偷的笑啦,除非是活膩了。

    皇帝輕睨他一眼,哼了哼,「膽子最大的雲王爺,不就當著朕面前笑話朕?」

    嘿嘿。

    太陽小心的避開地上的尖碎瓷片。

    皇帝不耐煩了,「你究竟是進宮來做什麼?雲王爺!」

    「臣弟卜了一卦,卦象指示臣弟應該往至尊至榮、至高至大的大屋去,所以臣弟進宮來謁見您嘍。」

    「耍嘴皮。」實在不太想承認太陽與他的血緣關係!他這人啊把人生當玩樂,難有正經時。

    「臣弟想麻煩皇上一件小亭,只要您說一句話。」

    「什麼?」又玩神秘啊。

    「就是開個口,把他們放了。很簡單對不?」

    「他們?你說的是胡雪飛和鹿淨芙?」漸漸高亢的語氣充滿憤怒和疑惑——

    「你認得他們?你和他們之間是……」

    「泛泛之交!算是朋友,卻又不太像。嗅,臣弟曾經救過他們,不過他們,並不知道。」

    「太陽!你在戲弄朕是不是?」

    「臣弟不敢,皇上您請息怒啊,臣弟萬分惶恐。」然他的俊容仍是笑意深深,十足十的不正經。

    「你會惶恐?哼!朕決定立刻賜死……」

    「等等……」太急躁不是好事,堂兄又犯了這毛病。「唉!不是臣弟不給您面子,既然您決定如此,臣弟也只有拿出『它』來用一用了。」

    太陽由裹抽中取出一塊黑色玉牌,這乃是太祖先皇恩賜給他爺爺的命詔牌啊!此牌可傳六代,每一代的雲王爺都可以要求三個願望,除了皇帝寶位的傳承之外,任何願望都能遂願。

    太祖先皇之所以賜下這命詔牌,乃是因為太陽的爺爺把皇位「送」給太祖先皇。  

    亭實上只不過是爺爺不願意被困在皇宮中處理一堆繁忙政事罷了。誰對誰有恩,很難釐清。

    命詔牌一出,皇帝莞爾,「你怕你被朕殺死?朕決定賜死的並不……」

    「您要賜死的是胡雪飛嘍!」開玩笑,他當然沒搞錯對象!況且除了這好用的命詔牌,他還有免死金牌哩。

    皇帝的眉間打上深摺,他不悅的斥責道:「你想用命詔牌來要脅朕?」

    『臣弟怎敢!只是這命詔牌可以要求三個願望,反正臣弟長這麼大了還沒有用過,姑且用用看。」

    簡直是挑戰君主威權!但能如何,畢竟是太祖先皇所允下的恩賜。

    「還有,賜他無罪。當然不能棒打鴛鴦,是吧?」

    「乾脆用你的命詔牌命令朕派出軍隊找出你的續命王妃……」

    「唉!早說過了,能救我的那個女人需由我親自找到才成。」

    「哼……」

    縱然再如何的不滿,皇帝乃然下了諭旨,將冷殿中的胡氏夫妻放出來。

    「他們真的成過親?不是欺弄於朕?」

    「當然!臣弟是神算啊。」

    說說話、吃喫茶,不一會兒胡氏夫妻已經站在茶居中行跪拜禮。

    但是皇帝和太陽都傻跟了,久久,太陽沙啞的笑言—— 

    「這世上還真是無奇不有啊!鹿姑娘,她一定是你的娘親,如果不是,本小王就要暈倒了。」

    皇帝的情緒平穩不少,他被那站在門邊的白衣婦人挑起興致來。

    「她好美,與你一樣悼是上天的傑作!但是她為什麼與你們一起從冷殿出來?」  

    「這幾日我和雪飛努力的、耐心的問她,可是徒勞無功!她什麼也不記得,她只知道她的名字,甚至於為什麼獨居冷殿,她也不懂。」

    沉默片刻,淨芙走過去將娘親的手牢牢牽握住,她的臉上有淚、也有心疼的笑。

    「娘親一定是遭遇什麼才會這樣……」她將她之所以混進宮的一切全敷說出。

    皇帝錯愕不已,他無法相信淨英所育,「父皇不可能拆散一個美滿家庭,他不是貪戀美色到心狠的人!」

    「我不怪先帝,但是我一定要找出當年的大惡官,他為了討好先帝而殘忍的做出人神共憤的罪惡之事。」

    胡雪飛接著說道:「皇上,臣下並非大逆,只因造化弄人。」

    皇帝反而尷尬了,「既然你和淨莢已是夫妻,朕不可能拆散你們。何況,父皇的一個夢迫害了淨英一家,雖是無意,但是難以卸責。」

    「皇上願意為父償還疚罪嗎?」

    「難道你敢……」要脅他下詔罪父?即使父已殯天。

    淨芙感謝的對胡雪飛一笑,她轉向皇帝,「那些往事都過去了,我不想怨恨誰,但是我希望可以明瞭當年所有的一切,我的娘入宮後到底遭遇到什麼?」

    皇帝的眉心微舒,他應允,「太后應該還記得吧?」

    太后殿中一片沉靜。  

    眼盲心未盲的太后重重的歎息一聲,「淨芙丫頭竟是含羞的骨肉啊。」

    淨芙雙膝咚地跪下,「求您告訴我,我娘她承受了什麼艱辛?」

    「十七、八年了吧,先帝在夢裡愛上一名絕色美人,他親手畫下她的容貌,那畫像就掛在他的寢宮中。某一日,一名大官居然呈上奏疏,說是尋到夢中的美人。復來本宮才知道其實是宮裡頭的太監被大官收買,告訴他關於先帝夢中人的事。大官自然是存著巴結的心思,盼望獲得陞官和恩賜。」

    「太可惡了!銀朔皇朝中居然有這種狗官!母后,那個狗官叫什麼名字?朕絕對不允許狗官敗壞朝綱。」

    「本宮不甚知悉!唉,當時發生的一連串事故令人措手不及。」或許是雙目失明了大半輩子,她這掌管內苑的國母始終是淡然心性,愛與痛都比一般人少了些,也看得開。

    太陽一邊啃著瓜子一邊等待這久長的默靜,他對宮廷秘辛實在沒有多大興趣。

    一直乖乖坐著的柳含羞則像是愛聽故事的小孩,她雙手支頰,十分專心的神情。

    終於,太后決定把她所知道的全部坦實,「含羞進宮後,先帝對她如癡如醉,但是第一夜她就以死要脅,寧死也不做二嫁婦。

    「聽說她的丈夫與她情深似海,卻被那個帶她人宮的歹人給殺了。先帝畢竟是一國之尊,他受不住含羞的鄙夷和抵死反抗,他一氣之下把她打入冷宮。

    「但是先帝仍是癡癡的想念著含羞,他幾乎每一日都到冷宮去看她,最後他造了一座冷殿,將她和各一他色衰而愛馳的嬪妃隔離起來。」

    「我娘她就這樣一個人住在冷殿?」寂寞的、哀傷的度過晨昏?

    「先帝與她一起住在冷殿中。這個秘密只有幾個人知道,大臣和皇親們都以為先帝當時出了宮,為的是探查民情。」

    「冷殿中只有冰冰涼涼的石牆、石桌椅和石床。老皇帝居然住得下?情之一字啊……」

    「相公!」淨芙嬌嗔的瞪去一眼,「你說過只要有我,一輩子住在那鬼地方也是樂意至極的哦。」

    胡雪飛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尖,親呢的舉止使得皇帝微感惆悵。

    太后長長的吁出一口悶氣,她繼續說著,「悲慘韻事情在一個月後發生,含羞不知怎麼,居然變換心性,她忘記一切的人事物,成為四、五歲的童稚孩兒。」

    「沒有人知道究竟?先帝也不清楚?他老人家不是和我娘寸步不寓嗎?」淨英不解。

    「先帝告訴本宮,當他小憩片刻醒來後只看見含羞躺在地上,等她甦醒後她已經不認得他了。含羞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在她心中,她以為自己還是個孩子。

    「先帝心碎神傷,他覺得是他對她的執迷害了她,先帝決定懲罰自己,他將皇帝寶座讓給兒於,從此待在冷殿中陪伴她,直到他嚥了氣的那一刻。」

    「朕從未聽過這一段秘辛!」當時父皇傳位給他後便不知去向,原來是住在冷殿。

    「實情裡的是是非非難診定,皇叔父的愛情不能自禁,最受傷的是他自己。」太陽拍拍手,終於啃完瓜子了。  

    「依照本小王的神算能力來推斷……」未完的話被一支飛射過來的小竹箭打斷了。

    小竹箭上綁了紙條,太陽一邊解開一邊埋怨道:「我說皇上,您的皇宮守衛實在是太糟糕!這小竹箭若不是我接下,若是刺入某人的喉口,嘿,某人不就完蛋了嗎?」  

    胡霄飛看向皇帝,他嚴肅的進育,「皇上,來人輕功一流,不但避開侍衛和守兵們,還能在沒有驚動我們的情況下射出暗器,此人若是險奸惡徒絕不能不防。」

    太陽的聲音發抖,「不用防備了!他是衝著本小王來的……」

    淨芙好奇的搶走他手中的紙條,詫異的問:「這上頭的意思是?」

    「上面寫著慈心太妃四個宇,表示柳氏變成小孩心性的關鍵人物即是老太婆!」

    「射出小竹箭的人,你知道吧?」胡雪飛似笑非笑的睨他。

    太陽的俊容徽微扭曲,他氣得彷彿肺腑都受傷,他當然知道是哪一個渾蛋射出小竹箭!

    阿莽突然在殿外求見,他和侍衛統領一同晉見稟告。

    太陽搶在皇帝之前焦急的詢問,·有沒有發現白眉傢伙的蹤影。」

    「回雲王爺的話,小的得到的訊息是一位小姑娘曾經往太后殿方向走過來,但是井無實證可以確定小竹箭是由她所射出。」

    「小姑娘?怎麼會!」紙條上的挑戰語調分明就是狂妄自大的白眉傢伙……

    胡露飛淡淡二問:「不是宮女打扮?」

    阿莽和侍衛統領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的失責。

    皇帝下了裁示,「宮中護衛隊必須重新訓練和整頓!」一個小姑娘居然能夠來去自如?如果她是刺客,他這皇帝豈不是命在日歹?

    太陽說道:「那個小姑娘肯定是白眉傢伙的夥伴!」

    「到底白眉傢伙是誰?他和你又是什麼瓜葛?」太后也起了好奇心。

    太陽的唇角微微撇下,他怎能告訴大家他和白眉根本非友亦非敵。兩人之間的牽扯不過是……

    一直玩著花朵的柳含羞忽然衝出一句孩子氣的話——

    「他們是親親啦!」

    「親親?我和白眉……嗯!」太陽快昏了,拜託,他和白眉都是豐彩翩翩的男子耶!親親?

    這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天節、地裂!

    淨芙沒耐心去迫問太陽那副怪裡怪氣模樣的因由,她一心一意所思考的只是如何逼太妃老妖婆認罪而已。

    知妻莫若夫,胡雪飛耍她附耳過來,貢獻他的聰明才智。

    淨芙雙眼一亮, 「好法子!就這麼辦!」她開心的跳上去,雙腿夾摟住他的腰身,大聲讚揚道:「雪飛相公最棒了!」

    如此坦率真摯的告白使得眾人都忍俊不住的撇嘴笑丁,即使是皇帝也不禁苦澀的笑了一笑。

    「愛過,就好了。」太陽拍拍皇帝的肩膀。求不得,總是難受,尤其是感情上的失落。

    所以像他太陽這種知天命的神算王爺,一定不可能身陷感情泥沼!自找苦吃,自尋罪受太愚昧嘍。

    「是嗎?」

    耳邊似乎聽見熟悉的嘲笑……

    太陽搖搖頭,心想,大概是耳鳴吧。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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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6 09:46: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慈心殿中冷風呼呼,寒氣沁心。

    昏昏醒醒的慈心感到莫名的恐懼。

    「來、來人啊!把燭盞全點上……」喊叫許久,卻沒人應答。

    她的恐懼感更甚!為什麼當她暈亂醒來時,慈心殿裡的桌椅全沒了,而她的床卻是懸掛在半空中。

    「難道我還在噩夢中?」她狠命的痛掐她自己。「為何我不能下床……」  

    「慈心……」細細柔柔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

    「老妖婆!」非常潑辣的怒吼。

    她抬跟,天啊,她瞧見的是什麼啊!怎麼可能!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你們……誰是誰?柳含羞?還是那個會飄起來的宮女丫頭?」

    「我們是魂!來向你索命的魂!」

    「魂!對對,那丫頭被勒死了……不、不對!柳含羞死了嗎,她不是應該還在冷殿裡晃來晃去……也不一定真的死了……」

    開始陷入紛亂的慈心喃喃自語,她看著她們突然大笑,甚至嗆了氣。

    「我想起來了!你們倆是母女,但是都到黃泉路去了,哈哈!一個被勒死的,我還見過飄飛在半空中的魂魄,另一個也一定死了,所以才會相伴來向我索……啊索……」

    「怕死不?老妖婆!」

    慈心眼睛直瞪著淨芙。

    「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我娘就是被你害的……」

    「果然成了鬼魂啊!果然什麼都明白了!但是你能如何,你和你娘都活不過來了啊!哈哈……」

    「你好狠!害得我娘成為孩童……你以為你下的毒……」

    「我哪有下毒!我是恨她,恨不得她粉身碎骨,但是那是個意外……我只是想打她出一口怨氣,畢竟她是先皇的意中人,如果我害死她,我也活不了。」

    「壞人……壞人……」柳含羞吶吶道。

    「柳含羞,你成了鬼魂也還是一樣的笨啊!」慈心笑出眼淚,「但是有時候我還真是羨慕你的無憂無慮……」

    她閉起眼睛,彷彿回到十七年前的塵封記憶。

    「先皇原是獨愛於我,如果不是因為他憐憫皇后的眼盲,他會立我為後的啊!皇后的眼睛沾了毒粉而瞎掉,那是為了救他,如果不是皇后衝到他面前,叛臣賊子撤出去的毒粉弄瞎的即是他了。」

    「廢話。」長髮披肩覆頰的淨芙忍不住嘀咕,這毫妖婆該不是預備說古了吧。

    早知道她不該和娘一塊兒扮成幽魂,她乾脆揍她一頓,來個嚴刑逼供比較爽快利落。

    慈心依舊閉著眼,她的臉上有笑有怨,「先皇對我百般柔情蜜愛,我也曲意承歡伺候得周周到到,但是柳含羞的出現……她竟能不費力的就搶走先皇的心……」

    「誰叫你沒本事!」

    「我就是恨、恨哪!柳含羞永遠是冷著臉,她連一句話也不說,像個木頭雕像似的……先皇為何捨我而愛她?這沒有道理,我一個活色生香的嬪妃居然連她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那一日我真的壓抑不下了,我偷偷的進去冷殿,冷殿一直有奴才負責送飯和送茶水,趁著他們離開的當口我找上柳含羞,原本我只是想要甩她耳光,罵罵她出氣而巳,沒有料到她怎麼也不理睬我,那眼光彷彿當我是一隻瘋狗亂吠似的,於是我用力的推她,她的後腦勺撞上石牆的尖角……」

    「於是你不動聲色的跑走,老皇帝午憩過後,他只見到我娘躺在地上!你這使壞的娘娘逃過一劫,因為我娘醒來時已經完全變了心性,只剩五歲孩童的智能。」

    「哈,哈哈哈哈!當我知道柳含羞的情況後,我喜不自勝的以認先皇一定會再回到我的身邊,沒想到先皇仍是鍾情她一人,儘管她的心神已經不算是一個女人了。」

    「哼!你這奸惡婦人!」

    對於淨芙的憤怒,慈心彷彿置若未聞,她流下淚水,無限的感傷。「先皇把她當作他的心肝肉,他連皇位也捨棄了!御醫們無法讓她恢復神智,他竟然對她更加的疼惜……」

    陡地,四週一片亮光。

    慈心一顫,看著正走進殿內的幾個人。

    「皇上、雲王爺……」呆茫的眼神使得她一向的貴氣一掃而盡。

    淨芙跑向胡雪飛,她衝著他桀笑,「七星火派不上用場了!老妖婆什麼都招了,真的是她害的……」她本想加上鬼火增加氣氛哩。

    他撫摸她的臉頰,明白她正壓抑著傷心的情緒。這要強的小女人事實上十分的脆弱。

    慈心看著房中陳設,她恍然,「這不是慈心殿!你們趁著本宮昏迷時將本官移送到這地方……」

    「聰明。」太陽搖著玉骨扇子,「這張橫放在半空中的床榻很費勁啊,四根大柱敲敲打打了一晚才鑽人牆中。」

    「裝神弄鬼的目的就是要讓本宮主動說出一切……」她的眼光掃向呆笑著的柳含羞,「也好!至少一吐為快……這十七、八年來本宮日日怨恨,夜夜難安,倒不如像她一樣,只要一顆糖或是一朵花就開開心心……」

    皇帝轉向淨芙,詢問道:「你和你的生母是苦主,既然太妃認罪了,如何懲罰由你決定。」  

    「依我說呢,把她毒打一千棍也不算過分才對。不過,看在我娘這十七年來的快樂,我想,也許是因禍得福。所以,饒了老妖婆吧,反正她這麼老了,再活也沒幾年了。」  

    對於她的寬容,皇帝動容不已,他睞著胡雪飛,「你非常幸運的擁有了她!」

    「是的。」他將淨芙的髮絲攏向她耳後,多少深情盡在無言中。

    太陽咳了一咳,表示這時刻不宜脈脈含情。他問:「太妃娘娘可知道當年的狗官是哪一位?」

    「若是本宮查出那可恨的狗官是誰,本宮早對付他了!當時他竟然請求先皇萬萬不能讓大臣們知道是他獻上柳氏,大概是擔心宮中女人的報復吧,也或許是害怕擔了污名,被同僚嘲弄是依靠獻美色所得來的厚賞。」

    皇帝斟酌的說著,「朕可以查一查十幾年前被破格提拔的大官,先皇應該不只是私下恩賜財寶才是!況且那名寵臣所翼求的當是高官爵祿。」

    「損壞先皇名聲,大罪。」胡雪飛適時的加上這一句。  

    皇帝斂緊神色,「朕絕對不輕饒!也容不得這種惡人繼續存在銀朔皇朝,辱傷朝風。」

    「對!皇上,我支持你!」淨芙握緊拳頭在半空中用力揮動,「那官該死!他殺了我爹!害了我娘!我和兩位姐姐甚至差點也死得不明不白。」

    太陽搖搖扇於,他累了,決定結束這些混亂。他說:「卦象顯示,狗官姓范,名桐。」

    「飯桶?」淨芙征了一怔,然後她想到一件事,「你說的是范桐,掌管京畿重鎖的那個大貪官?」

    「就是上回你和你相公被黑衣人殂殺的主指者……」當時他為了和白眉傢伙比賽,卜算功夫所卜出的卦象,結果兩人打成千手,因為各自的答案都是范桐二字。 

    胡雪飛沉思道:「雲王爺你就是兩名白衣人之中的一個,另一位是阿莽。」  

    「也就是你和淨英的救命恩人,不過,本小王一向是施恩不圖報,你們小倆口只要心存感激即可。」

    「好臭屁。」淨芙扮鬼臉。「既然你這麼了不起,你幹什麼不一開始就說出來,還吊人胃口。」

    「神算不輕易出手……」真是不懂事啊。白眉可不會說出這般愚昧的話……

    范桐認了罪,當他看見柳含羞和淨芙一塊兒站在他面前時,一切惡行全都招了。

    他被判斬立決,並且沒收大量的賄銀和家產。

    至於慈心,她自願獨居冷殿,用她的殘餘人生作為救贖。  

    淨英饒了她,不是她寬容慈悲,而是就算把她千砍萬殺又怎樣,娘親大人永遠是孩童心智,往事已是前生記憶。  

    皇帝想為先皇補救曾經錯犯的罪,「要朕賜封什麼做為償還?你儘管開口。」  

    「很多、很多的錢,可以嗎?」淨莢還是覺得錢才是用得著的東西,珠釵、胭脂或是女官封號她一點兒也不希罕。

    「當然。」

    「如果我還想要你把一座山送給我,行不行?」

    「山?你要一座山有何用?」

    「紫月山寨的阿姨們扶養我長大,她們育我、疼我,我想把那座山送給她們。哦,還有,你要下聖旨,不能派兵圍擊山寨。」

    「這有些為難……」然而君無戲言,皇帝仍是應允了。

    「我還要命詔牌!和雲王爺一樣神奇的玉牌子。」

    「不可!」

    「喂,皇上!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她叉起腰,潑辣的怒視他。

    「允、允了!但到此為止,不能再要求了。」頭疼啊。

    淨莢笑著謝恩,她睇向胡雪飛一記勝利似的眼神,小小的驕傲著。

    胡雪飛寵溺的看她,頗是沒她奈何的咧咧嘴。

    離開皇宮後,他對她說:「皇上是想為先皇贖罪才會任由你予取予求。」

    「我曉得啦!所以我才盡量的向他獅子大開口,這樣他的心才會好過,才不會感到愧疚。」這算是雙贏嘍。

    原來她這般細膩,並且為人著想啊。他笑著摟她人懷。

    她不肯,她要和娘親手牽著手,享受她未曾擁有的孺親感覺。雖然娘親對她像是友好的一笑……

    她當她是小同伴,唉,但是沒關係,她會照顧她、保護她,盡到一個做女兒的責任。

    「有時候我會以為我是娘親的……小後娘哩,這似乎很錯亂。」她有著淡淡的感傷。  

    「說到小後娘,我們應該立刻去接寶寶回來。你要切記,寶寶還小,原本就會哭鬧不休,你這做娘的千萬不要再大聲吼罵寶寶了。」

    「其實……」她很喜歡,也很疼愛寶寶的啦。

    但是寶寶哭得人心煩,她又投有耐性去哄她。

    接了寶寶後,胡氏一家三口帶著柳含羞回到雲州。

    淨茉和湯羿間,淨菟和玉驚破一同向柳含羞叩頭跪拜。  

    「你們在做什麼?」柳含羞一臉的懵懂,純稚如童的她張著大大圓圓的雙眼。

    「娘、娘……」淨茉和淨菟淚流滿面,哽咽呼喚出她們渴望了十幾年的這個稱呼。

    「岳母大人。」湯羿間和玉驚破十分敬重的行禮。

    經過前一刻鐘的說明,他們四人都知道了整個故事,以及坐在桂枝椅內的柳含羞的情況。

    淨榮哭得彷彿要和源源不絕的雲河比較似的,她的淚一滴又一滴的滴疼湯羿閻的心。  

    淨菟則是雙手合十,感激上蒼。

    「幸好沒有處死慈心太妃……」仇恨和死亡並不能換回什麼,是不?

    玉驚破與她相對,有笑,也有感傷。他的妻仍是菩薩心腸,當年贈予她和鏡花、水月一袋白饅頭的婦人,她不但重金報答,而且為對方立了長生碑,

    淨芙左瞧瞧、右望望,她忽然歎氣。

    「怎麼?」她的喜怒哀樂永遠是胡雪飛最關心的要事。

    「我的兩位姐姐都太柔弱,太美善了!」

    「這不是很好嗎?」

    她踩他一腳,「你喜歡像她們那樣的性情對不?溫溫順順的……」

    娘子大人居然露出妒怨的可愛神態!他開懷的忘記腳疼。

    獲得嫉妒,也是感情的另一種表達方式,他欣慰不已。

    淨莢繼續說著,「木紫阿姨說過,女人一定要嗆、要辣,才不會讓人欺負到底。」

    「兩位姐姐是好福氣的人……」

    「那是她們遇到最好、最疼她們的好相公啊!不然,她們就慘了,連和人吵架也不會……」與她的個性真是極端的差別。

    胡雪飛一邊大笑,一邊用力的把她按壓在他的胸膛上。

    「我也是很疼你、很愛你的好相公!」

    淨芙悶著聲音,害躁極了,「羞不羞啊你!」

    大伙哄然一陣大笑,柳含羞也跟著笑,在她有限的理解範疇內,她以為她突然多了好幾個玩伴。

    「真好!不用一個人在冷殿中走來走去了。」

    她的一句話惹出眾人的疼惜情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報訊的總管還來不及稟明,柳含笑已經衝進正廳。

    她激動的捏緊衣袖,「姐!我是含笑,你可還記得?」

    「笑?」柳含羞歪歪頭,「嗯!我喜歡笑!」

    「姐……」太、太好了,姐還記得她。

    「多笑才會漂漂……」

    柳含羞的註解使得眾人屏息,原本狂喜著的柳含笑頹喪的垮下雙肩,然而一會兒後她釋懷的笑了。

    「對!多笑才會漂漂!姐,你忘記我沒關係,你是我的姐,這是永不更改的事實。」她轉向眾人,請求道:「可否讓我和姐姐一起住在廟宇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一陣靜默,三姐妹驟然有志一同的搶著要和娘親一塊,她們都捨不得讓出娘啊!

    最後的決定是三姐妹和柳含笑輪流照顧柳含羞,時間為一年。當然嘍,如果哪一個人時時勤快的去探望柳含羞也是可以的啦。

    揮別親人們,淨芙和胡雪飛,以及他們平白得來的寶寶前往紫月山寨。

    小絲瓜帶領她的……三三四五,五個相公來迎接。

    「歡迎鹿氏夫妻回來!」小絲瓜高聲呼叫,紫月山寨中以女性為王、為尊上,所以夫自然得冠上妻姓。

    胡雪飛原想嚴厲糾正,但,算了,他懶得多費唇舌,反正他心中認定是「胡氏」夫妻即可。

    小絲瓜瞠大眼瞳,錯愕著,「不對!淨芙,這個男人不是胡雪……咦,眉眼唇員卻是相似八九成!但是他怎麼變高又變大了呢。」想了想,她再加上一句,「而且變得好好看!」

    淨芙一直笑瞇瞇的,這算是以夫為榮嗎?

    見到木紫和木月,以及每一位女賊阿姨,淨芙瀟灑的和她們擊掌、歡呼。

    木紫笑得闔不攏嘴,「皇上頒發聖旨,這座大山送給我們了!往後,不必擔心官兵的搔擾。」

    木月一邊微笑一邊按按跟角皺紋,「淨莢真是了不得!這女大王的位置應該提早讓給你才對。」

    胡雪飛阻止,「淨芙是我的妻,她必須跟我回我的拉雅山寨。」

    「拉雅?」木紫和木月異口同聲的尖嚷,「你的?」

    他點點頭,「再過不久,我就會接掌山寨了。」

    「胡鴻圖是你的爹?但是你為什麼會被裝在箱子中,為什麼會縮骨縮身?」

    「一言,難盡。」

    淨芙嗔他一眼,「喂,相公!你敢命令我?主宰我的人生命運?誰說我非要跟從你?」

    「那麼你決定如何?跟不跟?」胡雪飛一副由她決定的態度。

    淨芙左右為難,娘子威風和感情依賴她該如何挑選?  

    「煩死了!」她揮揮手,「跟你就跟你啊!但是話先撂下,我還是你的娘子大人,你要尊敬我。」

    「是的。」他咧咧嘴。  

    「如果你哪一天不對我好,我就要再娶第二個丈夫,第三個丈夫!」

    小絲瓜吆喝著,「娶個十個丈夫好了!十至十美。淨芙,我們來比賽,瞧瞧誰了不起!」

    「不准。」胡雪飛拉下臉,冷然的掃視這一幫目無夫尊的女山賊。他告訴淨芙,「絕對不容許你胡來!你是我的妻,我一個人的!同樣的,我也是你所獨有,此生,我絕不二娶!」  

    「耶……」小絲瓜咋舌, 「這樣的話好好聽,好動人。」

    他直盯著已經紅暈滿頸的淨芙, 「若是有違誓言,我胡雪飛不得好死,粉身碎骨,痛苦……」

    「喂喂!」淨芙急了,她摀住他的嘴,因為慌張而大聲罵道:「你敢發毒誓!我不允!你若是再滿口胡說,我就捧扁你這討厭的男人。」

    「懂得心疼我了?」他拿開她的手,反握住在他手掌心內。  

    溢滿柔情萬千的這個時刻,寶寶突然哇哇大哭。

    但聽得淨芙衝向竹搖籃大吼,「告訴你多少回了!別動不動就哭!我說得也會累耶!不是我要凶你,是你太不乖、太不受教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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