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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齊】害羞娘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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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47: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英挺俊逸、武藝高強的蕭傲天,
不願意自己的婚姻只是個振興家族的籌碼,
更不相信備受呵護、貴為武林盟主之女的她,
能過得了平凡、清苦的日子。
於是,他煞費苦心地設計個「詐病辭婚」,
想讓孟涵語打消白首盟約;
可她竟回以「烈女不嫁二夫」,甚而走出閨房,
只為了保護「武功盡失」的未來夫婿!
望著她一身華服、嬌生慣養的模樣,
蕭傲天更加堅定了退婚的心意——
然而,刻意的刁難卻總被慧黠的她一一化解!
面對嬌羞的可人兒,他的心漸漸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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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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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49:0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刀莊」、「劍閣」、「蕭樓」,並稱當代武林三大世家。能得到江湖人士如此尊崇的條件,除了武功必須高人一等之外,待人處事的修養、急公好義的行為,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意即是武藝與修為必須兼備才有資格得到此項尊稱。

    雖然沒有人公開的評論,但是江湖中人皆知曉——以武功而論,「刀莊」的燕橫刀、「劍閣」的赫連狂劍,以及「蕭樓」的蕭傲天,家傳武藝各有所長,但是論內力最深厚、武藝最高深者,首推燕橫刀。

    以財力而論,「劍閣」的財富不但是三大世家之冠,幾世累積下來的財富,更可算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大富豪。雖然身為富豪,但是「劍閣」非但沒有驕縱之氣,仍然秉持幾世的家風,樂善好施、急公好義,廣為江湖人士所推崇。

    「蕭樓」論武藝不及「刀莊」;論財勢不如「劍閣」,它之所以能並列三大世家的原因,全是因為祖先有功於武林。世人景仰其高風亮節、為正義而犧牲的節操,以及寬厚仁慈的修養,遂將「蕭樓」尊為三大世家之一。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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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49: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聞名江湖的「蕭樓」不是豪門深院,沒有高牆巨門,也沒有守衛的排場,它只是一棟位於偏僻街道旁的平凡建築物。

    江湖人士合送的巨大匾額掛在老舊的門扉上,金碧輝煌的匾額與龜裂的木門相對映,像是在嘲諷主人的落魄。

    樸素的大廳,灰白剝落的牆壁上,沒有掛名人的字畫;地板僅是普通的泥地,沒有鋪設光亮的石板;褐色的窗欞上,泛黃的糊紙更顯得大廳的老舊。整間大廳最搶眼的,該是排列在兩旁新購置的檀木椅。

    蕭老爺最重視顏面,總覺得「蕭樓」不夠輝煌,若非不得已則不招待客人,致使蕭樓訪客稀少。

    加上蕭老爺設立許多規矩,以顯不凡,這也是蕭樓訪客不多的原因;但是最近卻一反常態,顧不得向來在意的規矩,他們派出能派的人手,四處尋找神醫。

    川流不息的大夫進出「蕭樓」,同樣表情不斷重演——進門時信心滿滿,出門時垂頭喪氣。

    這種情況維持一陣子,消息終於封鎖不住——原來才剛成為武林盟主東床快婿的蕭傲天因練功不慎,走火入魔,一身武藝消之殆盡,成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

    蕭傲天武功盡失的消息,如投石入湖,在武林引起陣陣的波濤。

    蕭傲天為了孟小姐的終身幸福,欲解除剛訂立不久的白首盟。

    孟小姐堅持烈女不嫁二夫,拒絕解除婚約。

    曾被蕭傲天懲戒過的宵小魍魎,蠢蠢欲動……

    危機四伏的時刻,蕭傲天竟然因妹妹的感情困擾,離開保護森嚴的「蕭樓」,前往「劍閣」探視妹妹蕭彩妍及好友赫連狂劍。

    武林盟主派出好手,暗中保護東床快婿,甚至從未行走江湖的孟小姐,也為了未來夫婿的安全而踏出閨房。

    一時之間,江湖為這些八卦動態而沸騰……

    赫連狂劍伴著蕭彩妍送蕭傲天到「劍閣」門口,傲天拱著手,笑道:「請留步!」

    「大哥,你真的要離開了嗎?不能再多留幾天?」彩妍依依不捨地說,盈盈的淚珠因離情依依而快落下。

    「小妹,不行喔!新婚燕爾的人不能哭!哭的話,狂劍會因你的淚水而教訓大哥。」傲天輕輕環住她的肩,輕言哄著她。

    「他才不敢。」彩妍噗哧笑出聲。

    「傲天……」狂劍欲言又止。

    傲天知道他要說什麼,搖著頭,表示此地人多嘴雜,不宜討論他的「病情」。

    「傲天,讓我們夫妻送你到五里坡亭。」狂劍不容他拒絕,牽來駿馬,抱著彩妍躍上馬背。

    傲天知道他們的固執,不浪費力氣阻止,坐上馬車,隨著他們前去五里坡亭。

    驛道上,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長亭,提供外出的旅客休息,送行的人也常在此分手。

    馬車緩緩走著,傲天掀起竹簾子,望著駿馬上相倚偎的兩人,笑著搖頭,沒料到一向精明的狂劍,遇到情愛,竟然如此愚笨,竟然無法表白。

    終於狂劍突破心結,順利和彩妍成親,傲天代替父親,送小妹出閣,見到兩人幸福的模樣,也算是了結一樁心事。

    停留在「劍閣」夠久,他該動身,去解決自己的問題,所以傲天向狂劍告辭,但是對狂劍及彩妍而言,對他的「病情」沒得到解釋,不會願意放過他。

    轉眼間,馬車已來到幾棵大樹圍著一口古井、一座簡單的竹亭及一片綠意的草皮,此地就是五里坡亭,提供過往行人休憩的地方。

    傲天走下馬車,和狂劍夫婦攜手走向竹亭。

    「大哥,快說,你根本沒有走火入魔、喪失內力,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何要裝假?想騙誰?」彩妍一就座,立即壓不住好奇地發問。

    「傲天,你就說吧,不然我們不會放你走。」狂劍斜睨著他。

    「唉!就是因為武林盟主將掌上明珠許配給我。」傲天苦笑著。

    「這是喜事啊!和大哥的病有什麼關係?」彩妍問。

    「呵呵!他是詐病想退婚。」狂劍笑著解釋給彩妍明白。

    「武林盟主的千金,聽說武藝高強,不會同意被許配給手無縛雞之力的夫君。」傲天說。

    「但是情況好像不如你所預料的吧!」狂劍微笑著。

    「唉!沒想到身為武林盟主的小姐,如此八股,對於我的退婚建議,竟然回一句『烈女不侍二夫』。」傲天一臉苦容。

    「大哥有心上人了嗎?」彩妍不懂地發問。

    傲天搖著頭,行走江湖多年,雖然投注在他身上的愛意不少,但是他仍孑然一身,不沾惹情絮。

    「那麼是……未來大嫂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大哥才想千方百計的退婚?」彩妍不懂,明明是一樁好姻緣,為何大哥不要。

    「我不認識她,對她不瞭解,沒有什麼好惡。」傲天回答。

    「大哥是因為她的家世背景,和父親的心態才想退婚嗎?」彩妍拿捏家裡的情況及他的心態作著猜測。

    「唉!」傲天長歎一聲不語,但是沉重的歎息聲已經訴明心裡的苦衷。

    蕭老爺對於先人創下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聲譽相當執著,對於發揚光大名利不餘遺力,甚至於子女,他也要求繼承振興家門的豐功偉業。

    蕭老爺為了讓「蕭樓」成為武林第一世家,計劃讓「刀莊」及「劍閣」兩大世家火並,命令彩霓妹妹住進「刀莊」執行計劃。

    為了任務,彩霓妹妹漠視自己心中對赫連狂劍的愛戀,設計用狂劍來破壞燕橫刀與新婚夫人艾荻蓮之間的感情。

    如彩霓的計劃,妒火狂燒的燕橫刀果然與狂劍比武,而狂劍知道被所愛的彩霓所設計後,心灰意冷之下,一心想求死,對於橫刀的攻勢不加以抵擋。

    但是當彩霓目睹狂劍危急之時,任務還是敵不過心中的愛意,不忍愛人死在眼前,所以衝出去阻擋,代狂劍承受致命的一擊。

    蕭老爺眼看計劃失敗,不能再挑起「刀莊」及「劍閣」間的爭執,只好放棄此計劃,但是這時「劍閣」為彩霓的死亡而內疚不已,蕭老爺立即提議以聯婚來化解這場恩怨,安排小妹彩妍出閣。

    幸好狂劍及彩妍是真誠的相愛,沒有在蕭老爺的安排之下,造成一生的遺憾。

    為了「蕭樓」能在武林佔有崇高的地位,蕭老爺連傲天天生俊美的外貌及微薄的名聲都利用上,安排他與武林盟主的愛女聯婚。

    唉!傲天不贊同父親執著於名利的態度,但是生為人子,苦勸無效,只好做消極的抗議——陽奉陰違。

    「唉!」想到這樁聯婚,傲天不由得又長歎息,俊逸臉龐的愁容添入讓人不捨的感觸。

    「老友!奉勸你一句話,緣分到時,抗拒也沒有用。」狂劍笑容滿面地說。

    「你們兩人還是好好享受濃情蜜意,不必為我擔憂。」傲天壓下煩人的愁緒,放聲笑著安撫彩妍。

    「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兩位就此留步。」傲天站起來,望著天色,向兩人拱手道別。

    「你『內力喪失』,暗中有多人護衛,在下就偷偷懶,不派人手加入保護的行列了。」狂劍攜著彩妍,送他走到馬車邊。

    「謝謝,生死有命,不必勞煩,後會有期。」傲天明白狂劍此話是說給車伕聽,也故意誤導自己的病情。

    車伕名叫莫問,是由蕭老爺所聘雇,傲天不知他的來歷,曾有心試探,但是車伕有不符合稚齡的沉默,如果傲天多問他出身時,車伕就出現難言委屈臉色,傲天只好作罷,致使車伕的來歷,傲天仍是不清楚。

    沉默的車伕服侍傲天上車,挑起眉代口詢問。

    多日相處下來,傲天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簡短地說:「莫問,往廬山。」

    揮別狂劍和彩妍後,傲天靠在車廂中,心中翻騰不已。

    想起和孟盟主把臂相交的往事,初識的時候,個性相合、言語投機,讓兩人不論輩或歲,成為忘年之交,但是兩人此段交情,江湖鮮少人知。

    當年相交時,傲天沒料到,忘年之情會演變成翁婿之情。

    唉!對於這場「走火入魔」沒成功,以孟盟主的個性,對此結果,傲天不會吃驚,因為他這場詐病辭婚計劃,是針對孟小姐傳聞的個性而設計。

    傳聞……孟小姐武藝高強,不會同意被許配給手無縛雞之力的夫君。

    傲天苦笑著,沒料到豪氣干雲、視傳統約束於無物的孟盟主,會有一位如此遵循禮法的千金,竟然對他的辭婚給予「烈女不嫁二夫」這種回答。

    唉!頭痛。

    對於這種女子,該如何拒婚?哪種拒婚方法,才能不傷雙方的顏面?

    難!難!難!

    傲天以遊山玩水的速度前往廬山,一路曉行夜宿,閒散的他看起來似乎沉醉在明媚風光中,但是有時微皺的眉頭,又透露他藏在深處的煩惱。

    這幾日的行程中,傲天不是全因解除婚約而煩,而是……

    沿途如他所預料的出現騷擾,但是這些騷擾者,武藝都不強,為何只出現嘍?難道對手派出這種角色,是想試探傲天失去內力的傳聞是真或假?

    應該不是!那些裝病的日子,各地前來的大夫,有真有假,有好意也有刺探者,傲天自信應付得宜,讓來者全部相信他走火入魔,成為廢人。

    但是……為何沒出現主要人物?難道如他所預料,有人暗中將主力清除?

    呵!不必多想,事情總有明朗的一天。

    這種小場面,傲天不放在眼裡,自顧裝出「文弱」,將一切「危險」交給莫問,借這些低手,來探出莫問的來歷。

    傲天不是將人命看賤的人,而是他很瞭解父親的個性,這個車伕能讓蕭老爺錄取來照顧他的生活,一定是「便宜」又「能幹」的人。

    但是……真令人喪氣,這位車伕,表現竟和他一樣,面對著這些滋事者,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好整以暇地面對宵小的囂張。

    無表情的主僕面對誇大無實力的人,盡力演出囂張的戲碼,真是無趣,無趣到暗中潛伏的人看到直打呵欠,也不管會不會讓人起疑,忍不住凌空射出幾粒小石子,代他們主僕二人「解圍」。

    這種戲碼,久久為之,勉強可算是消遣,若是三不五時就上演一次,真的是讓人覺得人生乏味。

    人生真的會如傲天所預料的乏味嗎?

    艷陽高照的秋天,大地還如夏天般炎熱,萬物皆揮汗躲在陰涼的地方,爭取生存的機會。

    內力修為到一定程度時,不畏寒暑,傲天隔著車簾望著車伕,這種天氣,莫問的背後僅微濕,而悶熱車廂中的傲天仍一身輕涼,內力高低一見即明瞭。

    傲天對此地方相當熟悉,預估馬車快行經水源時,立即運功逼出一身熱汗,以不勝酷熱的疲憊聲音說:「莫問,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

    莫問依舊寡言,只是點了點頭,莫問凝神傾聽,有聽到流水的聲音,於是轉過車頭,往溪流的方向駛去。

    穿過濃郁森林,近溪水處有一塊綠茵茵的草地,陽光透過幽幽的樹縫,看起來像被染成了綠色;潺潺的流水應和著清脆的鳥鳴聲,讓此地宛如人間仙境般悠閒。

    傲天下了車,走近溪水,掬了滿掌的清涼,拭去旅途的勞累。

    警訊!

    婉轉的鳥鳴聲瞬間沉靜,悠閒的氣氛突然籠罩肅殺,一觸即發般的殺氣,即使武藝低落者也能感受,更何況是傲天,早在鳥鳴停止前已發覺不對勁。

    傲天凝神傾聽隱藏的呼吸聲,有兩組,分別藏身在不同的位置,散出殺氣那組共有兩個人,呼吸聲又濁又重,倒是構不成威脅。

    最具玩味是另一組埋伏的人,共有三人,其呼吸細且悠長,這組沒散出殺氣,但是……直覺告訴傲天,對方在袖手旁觀。

    傲天取出汗巾,擦拭臉上的水珠,自在的動作,高深莫測得讓人費疑猜。

    這種情形只有兩種解釋,一是他真的喪失功力,才會不知危機迫在眉間;另一則是他功力高強,不將危機放在心中。

    到底是何種答案?

    虎死仍留威,傲天當年的威名太盛,讓潛伏的人不太能相信傳言,不敢輕易以身測試傳言的真假。

    冷汗慢慢流過他們的背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一股作戰的勇氣漸漸消失、瓦解在傲天自信、自在的動作中。

    「上!」魯金低喝,同時舉起手朝後一揮。

    兩道人影不遲疑,迅如閃電般,朝著傲天撲過去,落地之時,形成半月形的陣勢包圍著他。

    「嘿!蕭大俠,好久不見。」傲天見他們突然出現,並沒有立即反應,這種「無能」的狀態,讓魯金放下心,說著場面話。

    「山西『無』義?你們何時加入『鬼域』?」傲天收好手巾,微抬起眼,看著眼前囂張的臉孔,淡淡、發音不清地打招呼。

    「我們的名號是『山西雙義』。」魯土不滿意傲天的「口齒不清」,扯開洪亮的聲音道。

    「承蒙鬼王愛戴,我們兄弟現在榮登『鬼域』的鬼差。」魯金說。

    「大哥別和他廢話,直接用拳頭教他。」魯土的個性急如火,掄起粗大的拳頭想衝上前,但是大哥還未下令,他不能衝上前,只得先以噴火的目光洩怒。

    「等等!我們不能讓人覺得師出無門,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魯金舉起手阻止。

    傲天面不改色地看著他們的表演。

    「蕭大俠,上次承蒙你『大力的照顧』,今天我們兄弟特地來向你表示『感謝』。」魯金抱拳,說著光明正大的動手理由。

    這種場面話一說完,即是動手的時機,身經百戰的傲天當然知道,也明瞭自己現在的「無能力」狀況,還是直挺挺地站著,嘴角銜著一抹讓人費疑猜的笑意,調侃地說:「至於當年『照顧』的原因,就不必提起,不是嗎?」

    「嘿!」魯金笑而不語,說。「內情複雜,多說無益。」

    傲天當然明白對方不能提起「內情」,不然於理虧的情況下,如何能理直氣壯地報仇?傲天對他們也懶得說陳年往事,論當年是非,聽到他搪塞之辭,聳著肩,也不加以反駁。

    當年的事,魯金是當事者,他當然明白誰是誰非,也瞭解傲天的功力,才不敢想報仇的事,但是他身為人家的老大,要顧及顏面,所以在兄弟面前編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辭,以符合自我的形象,挽回自我的面子。

    此事應該當成歷史,讓它消失在記憶中,但是魯金沒想到,傲天會走火入魔,也沒料到兄弟會將此事牢牢記在腦中,發酵成為恥辱,為了自己當年編出的話,魯金不得不強撐著上場。

    面對和當年幾乎相同的表情,明明「束手就擒」、毫無防備的模樣,但是魯金莫名就覺得壓力深重,握住虎頭刀的手掌直冒冷汗,刀尖不禁抖動著。

    「老大?」魯土蓄勁待發,只等老大一聲令下,就能好好修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臉小子,但是等半晌,只見老大一直盯著傲天的臉,魯土不懂,老大又不是有妹子要嫁給他,直盯著這張小白臉作啥?

    「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魯金揮手,腳踏緩步,戒備十足地朝著傲天逼近。

    魯土向來惟命是從,沉默地舉起武器,跟著魯金戒備地前進。

    前進中,魯土搖著頭,他真不懂老大的小心,明明是個「軟腳蝦」,為何要如此小心,如臨大敵,簡直弱了「山西雙義」與「鬼域」的名頭,不耐煩的魯土揮動巨斧,衝上前往傲天身上砸。

    「小心!」魯金驚訝他的魯莽,大聲叫道。

    利斧明晃晃地對準身上而來,但是傲天仍面不改色,是欲避無力?還是算準會有人看不過去?

    莫問不知答案,情況危險到他也沒空猜出傲天的想法,情勢也不能再讓他裝「少爺」,他倏地一個縱身,擋在傲天身前。

    莫問發出指勁,先彈開魯土的巨斧,解除迫在眉梢的危機,同時間,空手入白刃地欲搶魯金的長劍。

    巨大的壓力,逼退了兩人,此時在他們的心中也對傲天有恃無恐的態度有所解答——原來是有這位武藝高強的車伕在場。

    同時間,他們有相同的判斷,彼此看了一眼,多年並肩作戰,已有默契,微點下頭,魯金說:「兄弟,小心點。」

    魯金轉身騰出,朝傲天攻去,而魯士則困住莫問,讓老大可以獨力報仇。

    莫問功力不錯,但是仍無法一招解決魯土,尤其魯土只用虛虛實實的纏鬥招式,讓他分不出身來救傲天。

    眼看魯金快到傲天的身前,莫問急著大吼:「你們還不趕快出來?」

    魯土不知莫問在對誰喊,心知情況有異,朝著魯金大吼:「老大,快點解決那小子。」

    莫問的吼叫聲一出,不是初走江湖的魯金立即運足功力,明晃晃的劍,不論招式,直刺傲天的胸口。

    說時遲、那時快,在魯金正慶幸自己的動作夠快,劍尖已碰觸到傲天的衣服,正想發出得意的獰笑時……

    「咻!」破空的聲音傳來,還不知發生何事,魯金的劍尖傳來了巨大的力道,震偏了他的去勢,僅劃破傲天的外衫,未能損及分毫。

    「你們動作真慢,想找死嗎?」莫問瞥見林中慢慢如散步走過來的一對男女,忍不住怒吼。

    「莫問,你太多問了。」燕鵠朗聲笑著,雙袖鼓著內力,困住魯金,讓他不能再傷及傲天。

    不語則沉默地抖出腰間的劍,加入戰局,分擔莫問的壓力。

    悠哉如局外人的傲天看著戰局,不出他所料,莫問及後來加上的男女,所使用的武藝皆是孟家的武功招式,由他們的出手、外貌及交談可以窺出,應該是孟小姐的貼身侍衛。

    傲天側耳傾聽,隱隱林中仍有潛伏的人,傲天無法由息氣分出這名潛伏者是誰,但是依據情理來分析,應該是……孟小姐吧!

    雖然行過問名的禮節,但是傲天無心,看也不想看一眼,故孟小姐的閨名沒記在腦中。

    她真的為他而步出閨房!傲天為了這個事實而微歎,但是……他不得不辜負佳人的似水情意。

    傲天冷眼看著戰局,好像事不關己,事實上以燕鵠及莫問的能力,也不用他浪費力氣去關心。

    他在等……等戰局結束,接下來,就是應該主角出現的時機,在等的同時,傲天也在盤算,該用何種方法保全雙方的顏面,讓她主動解除這樁婚約。

    「你們在練功嗎?」戰局拖太長,長到讓人發悶,林中傳出不耐煩的輕斥。

    傲天回過神看了一眼戰局,心裡發笑;燕鵠發出內力,也不攻擊,僅僅阻止魯金在五步遠的地方,更過份的是,傲天看得出魯金想逃,而受到燕鵠的內力束縛,無路可逃,只好繼續揮動劍對抗如天羅地網的內力。

    至於莫問及不語就較認真,但是對方沾之即走的招式,讓經驗不足的莫問及不語有力無法使,整體而言,的確像林中人所言,像在練功,也像在戲耍。

    山西雙義此時心裡苦不堪言,雖然用遊走的招式,但是對手武功太強,打帶跑消耗太多內力,致使身形越轉越慢,所接的壓力加大,更加速讓內力消耗。

    兩人中,最苦該算是魯金,在對方內力的牽引之下,他好像死不認輸地一直攻擊著,事實上,在燕鵠巨大內力壓迫下,他連開口求饒也不能,如果壓力能稍稍放鬆,他一定會立即棄械投降,丟掉面子總比像這樣被累死好過多了吧!

    就在山西雙義幾乎快脫力而倒地時——

    「三位!放了他們。」林子中,傳出嬌柔的命令聲。

    「遵命!」燕鵠長笑聲中,五指成爪,身形如閃電,晃過山西雙義的身旁。

    兩人不知發生何事,人影一閃,只聽到「嘶!嘶!嘶!」不斷的聲響,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出現三道撕裂痕跡。

    接著,壓力突然消失,兩人顧不得面子,乏力的雙腿不想再支撐身體,皆軟軟地坐到地上。

    「你傷了他們?」嬌柔聲音問。

    「屬下沒有!」燕鵠躬身朝林子中回話。

    由此情形,傲天可以判斷出來,林中這股嬌柔的聲音,一定是來自於孟小姐。

    「清場!」嬌柔聲音透出不悅。

    「是!」燕鵠轉過身,朝山西雙義說:「滾!數到三,沒離開這座林子,殺無赦。」

    山西雙義場面話也來不及交代,在燕鵠開口數「一」時,即連爬帶滾地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只因他的衣服被魯金劃破,她就下令三位回報,這樣的個性激起傲天對她的興趣,轉身面對林子,等待她的出現。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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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中緩緩走出一道人影,她身著粉紅色的紗羅織料,如雲似霧的羅裙束在盈盈不足一握的纖腰,行走間,裙擺下露出同色的綢鞋;如烏雲的髮髻括著由珠玉所製的金步搖,一步一行間,閃動晶瑩的光華,但是珠圍玉繞的光芒還遠不如她自在的氣度。

    這就是傳說中,鮮少人見過其真面目的孟家小姐嗎?

    傲天暗自肯定答案,除了這身貴氣的打扮、嬌貴的舉止,不像出身武林世家外,那雙冷靜、慧黠的雙眸,不是養在深閨的富家女子所能擁有。

    傲天仔細地打量著她,這種目光連以豪放著稱的老江湖也會受不了。

    果然……不語先受不了這種目光,出聲想轉移傲天的注意力。「姑爺,不語向您請安。」

    但是……傲天連餘光也沒轉向她,仍直直地看著孟小姐,腦中不停地想著——她嬌嫩的模樣,絕對沒受過江湖的風霜,這次走出閨房,真的是為了他?他何德何能,能讓她步入江湖?

    孟涵語首次承受異性專注的目光,而且這個目光是由「未來夫婿」所投射,讓她紅雲滿面,不勝嬌羞,但是她仍落落大方地迎向他的目光。

    和煦的笑容並不能掩蓋嬌怯的本質,傲天暗歎一聲,這種被拱著、驕寵著的女子,適合處在重視名利的蕭家嗎?

    傲天搖著頭,不能!蕭家不是適合她生長的地方,她的嬌怯讓傲天退婚的心意更加堅定。

    他在搖頭?為什麼?難道她有失禮的地方嗎?涵語壓下心中的疑問,斂眉行禮:「夫君,涵語有禮。」

    夫君?這個稱呼讓傲天失笑。以身份、地位而論,他自認承受不起,而且他認為以她的家世及外貌,不難找到比他更適合的婚配對象。

    傲天沉在自嘲中,對她的行禮沒有反應,看在護主心切的人群眼中,他太不知天高地厚,膽敢對尊貴的小姐無禮,可是這個無禮的小子頂著姑爺的身份,讓他們有怒也不能發,一時間憋得各人臉上青紅不定。

    傲天瞥見眾人的臉色,明白他們心中所想,故意裝出沉思狀,有心為難這位守禮的小姐,讓她認為他是粗俗無禮的人,打破她的幻想,放棄這樁婚約。

    依男尊女卑的禮儀而言,如果夫君沒有示意,身為妻妾者該一直維持行禮的姿態,但是……在涵語的心裡,對此規定並不以為然,她只論自己有沒有做到禮數,而不管對方是否知禮數;所以她行完禮後,不待傲天回禮,即大方、自然地直起身。

    傲天難以掩飾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傳聞中守禮的她,不會太拘泥於形式,一抹欣賞的神采一閃而逝地出現在他的眼底。

    「孟姑娘。」傲天拱手還禮,故意以生疏稱呼,表示冷淡。

    「夫君,依據禮俗,你不該稱我孟姑娘。」涵語搖著頭,正色地糾正他的稱呼。

    「按照哪種禮俗?」傲天走向她,嬌小的她高度剛及他的肩膀,他低頭看著她,鼻端傳來幽幽的芳香,舒服的香味令他不禁深深吸口氣。

    「傳統禮俗。」涵語仰著頭看著他,眼光清澈,對他名滿江湖的俊美,不為所惑。

    她雙眸清澄,讓他又喜又氣,喜的是她不似其他人,有著迷戀他外貌的神昏意亂的神情,氣的是,她眼中認定他為夫君的事實。

    為何要認定他?只因為下聘的事實嗎?她難道沒有自己的主見?

    無名的怒火在傲天胸口燃燒,望著她仰視他的臉龐,以輕浮的語調,譏笑她嬌小的身高。「你此生都要仰望我。」傲天的話中帶話,表面是聲明女卑的事實,也連帶說明她嬌小的事實,涵語臉上浮現暢意的笑容回答:「夫君,此生你都必須對我低頭。」

    「哈哈哈哈!」傲天為她慧黠的回應而放聲大笑。

    是宣戰?

    她也是用話中話來回答,既說明他高大的事實,也說明她挑戰的心態。

    愛情之戰,在笑聲中掀起序幕!

    不曾外出的尊貴小姐,她能正視平凡、清苦的日子嗎?

    到廬山的路程,傲天走過多趟,他知道不遠處有座小村落,那裡不是驛道的主要城鎮。一行人經過小村落,傲天「突然不良於行」,所以一夥人在此小村落停留下來。

    這個小村落僅有一間小客棧,殘破的外形、陰暗的內堂、污漬的桌椅,訴說著歲月的無情,陣陣撲鼻的霉味,更說明清苦的現實。

    燕鵠一踏進客棧,環視慘狀,擰著眉頭,這裡怎可以讓尊貴的小姐停留?

    涵語踏入客棧,也環視四周,她臉上笑意不減半分,自如的動作好像身處於豪門富宅中。

    「小姐……」燕鵠出聲想改變小姐的決定,他不願小姐受委屈。

    涵語明白他的心意,舉起手阻止他欲出的言語,對著莫問說:「訂上房,先服侍姑爺去休息。」

    莫問將傲天交給燕鵠扶著,走到櫃檯訂房。

    傲天突然虛弱得如無力病人,這種狀況讓燕鵠心中產生懷疑,藉著扶住他、為他增加內力的光明正大的機會,出手一探。

    體內突然湧進極強的內息,傲天雖然吃驚,但是眼不抬、色不改,仍裝著虛弱的模樣,將內息不著痕跡地散入經絡中,用「虛懷若谷」迎接侵入的內息。

    燕鵠不掩驚訝的神情,他不知有這種「走火入魔」,經絡中有亂走的強大內息,胸中無半點內息,傲天到底練的是何種功?在這種內息這種「亂象」下,他怎麼還能活著?

    「小姐,訂下所有的上房。」莫問走回來,接過傲天。

    「嗯!」涵語點頭,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燕鵠一眼。

    「客倌,小姐,這邊請。」

    「謝謝!」涵語輕聲道謝,率先走上樓。

    嘿!雖然她是主子,但他可是夫婿耶!傲天見她沒遵照落後一步的女卑習俗,心裡很矛盾。

    他是不拘泥於禮教之人,也沒有什麼男尊的心態,所以對她的自在舉止,難以抑止地欣賞,但是也不免心中有點疙瘩,這是為什麼?傲天暗自搖頭。

    雖說是上房,但是大家心知,依這間客棧的情況,對「上房」二字不必抱太高的期望,所以見到比其他房間較寬、較乾淨的上房,也沒人對此現象失望。

    莫問不必吩咐,將傲天扶上床躺好。

    對於裝病人,傲天的經驗很豐富,只見他面目慘白地無力躺著,目光散渙好像病情淒慘,但是若留心,可以看到目光散漫的焦點鎖在涵語的身上。

    「到了嗎?」涵語像似隨口問。

    「傳回的消息,不久即將到達。」不語服侍小姐多年,知道小姐是在詢問車隊到了沒。

    「他的情況如何?」涵語轉頭問燕鵠。

    「不清楚。」小姐看起來好像漫不經心,有點不在意外界所發生的事,但是燕鵠心知他方才暗中的試探舉動沒逃過她的眼,被小姐一問,燕鵠尷尬地脹紅臉。

    「嗯!」涵語點頭,不再追問燕鵠剛才的用意。

    傲天不懂他們的對話,他也不在意,現在最掛他的心,不是她在做什麼,而是她的想法她最在意什麼?最受不了的是什麼?能瞭解她,才能順利讓她自動解除婚約。

    是的!為了解除雙方的婚約,他必須多和她相處、瞭解她。

    「你們坐下來休息。」涵語抬眼,瞧見大家跟著她一樣站著;雖然她是如此說著,但是她仍沒坐下的動作,也沒人肯坐下。

    「小姐累了嗎?」燕鵠伸手欲解下外袍鋪在椅子上。

    「不累!」涵語搖頭,阻止他的服侍。

    燕鵠這算是護主嗎?傲天在心中搖著頭,他的心意非常明顯,對她的關心程度早已超過主僕的分界,傲天瞭解他的動作,他是以一個男人的心態來對待她。

    這個認知沒讓傲天鬆口氣,卻讓他的心陷入矛盾。

    唉!他是怎麼了?不是想解除婚約,為何會有不舒服的感覺?

    「不舒服嗎?」床邊響起溫柔的聲音,打斷傲天的沉思,雖然是在沉思中,但是傲天不曾讓人如此無聲息的接近過,這表示——他不會提防她嗎?

    傲天睜開眼睛,迎入清澄、溫柔的雙眸,不容否認,盈盈關心的目光溫暖他的胸口。

    不行!傲天搖下頭,他必須堅定自己的決定、自己的判斷,不管她多美好,這樁婚配真的不適合。

    「還好!」冷淡的話語,希望澆熄胸口升起的溫暖。

    身為蕭樓的獨子、長男,自小被要求擔負光大「蕭樓」的重責大任,生長在名利掛帥的冰冷環境中,孤單及寂寞的感覺早已習慣,他不能、也不需要溫柔來瓦解冰冷的心牆。

    冷淡的言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惹得眾人側目,但是涵語笑意不減,執起他的手,按住他的腕脈。

    傲天對於所有指責目光不放在眼中,驚訝的是沒看到她有「受傷的眼神」,為什麼呢?以往他的冷淡態度,不知令多少姑娘的眼中浮現著失望、受傷的眼神。

    不是愈在乎對方,便愈會受傷嗎?她沒這種眼神表情,難道她不在乎他嗎?

    不可能!以她的態度不應該是不在乎,難道她只因婚約而如此認定他?這個猜測讓傲天覺得厭惡。

    他在看她嗎?目光雖然穿越過她,落在不知處的位置,但是涵語仍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紅暈避無可避地蒙上她的雙頰,默默地放開他的手,對他的脈象沒說什麼。

    短短不到一日中,就看到她臉紅兩次,這麼容易害羞、嬌怯的個性真的不適合在蕭樓生存,傲天更堅定剛才的決定。

    「叩叩!」

    不語前去應門。

    「稟小姐,呃!外頭有車隊,在大門口,說是孟家車隊。」店小二不曾見過如此排場,拘謹得連話都難以說全。

    「小姐,要在此留宿嗎?前面不遠的大城鎮,才有適合住宿的地方。」不語轉身稟告小姐。

    「小姐,此地不適合,車隊中有軟轎,可以讓……蕭公子臥著隨行。」燕鵠也加入勸說,但是話語中仍不願承認傲天的身份。

    涵語點下頭,表示有聽到,雙眼仍注視著傲天,問:「你覺得如何?」

    由涵語坐都不坐的情形,可見她不習慣如此貧困的環境,如果傲天想留下,她會因他而停留在這裡嗎?

    傲天故意蒙上眼睛,裝出不舒服的樣子,由微瞇成縫的眼睛看出去,沒看到涵語擔憂的眼神,只見她笑著對屬下說:「在這裡留宿。」

    「是,小姐。」不語及莫問走出上房準備小姐留宿的事情,侍奉小姐多年,大家早已熟悉小姐的個性,她若打定主意,即使是威震武林的盟主也不能讓她動搖。

    留宿要如此慎重嗎?只是過夜而已,行走江湖隨遇而安,怎需要如此忙亂,傲天對莫問及不語率著車隊的人忙進忙出,心裡不表贊同。

    唉!兩人家世、家風、生活習慣,真的是天壤之別。

    莫問捧著絲織錦墊放在椅子上,說:「小姐,請坐。」

    不語端著白玉杯茗奉上,說:「小姐,請用茶。」

    涵語輕啜一口清茶,說:「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即可。」

    這種陣式還叫從簡?傲天暗自好笑,真是嬌生慣養的人!

    「幫姑爺準備膳食。」涵語由莫問的報告得知,傲天已經有一日未曾好好進食,對不語吩咐。

    「廚房已在準備了。」不語回答。

    「小姐,房間已經收拾好了,這裡有人在照料著,請放心回房休息。」不語向涵語建議。

    「嗯!好好服侍姑爺。」涵語點下頭,起身離去。

    服侍姑爺?此話相當刺耳,宛如他是個無用的人,傲天知道她說這句話沒有錯,但是男子的傲氣讓他梗在心中,兀自生著悶氣。

    家世的差別,對傲氣真的是損傷嗎?傲天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想,對於他個人是不覺得重要,但是他擔負光大「蕭樓」的重責大任,家世之差別,他不免要好好考慮。

    唉!他知道對她不公平,但是在目前情勢之下,他不能公平待她,只能以嚴苛不平等的目光看她,瞭解她,以解除婚約。

    但是……蒼天會讓他如願嗎?

    涵語走入隔壁的上房,原本清寒的上房在不語指揮下,已放置車隊所攜帶的物品,殘破的貧相已不復見,整個房間已煥然一新。

    涵語並不是如傲天所說那般嬌生慣養,她認為,能力可及的時候,不必要為了證明自己能「隨遇而安」或是「刻苦耐勞」,而和自己過不去。

    涵語不認為這種「證明」是有其必要,所以她可以舒服生活的時候,絕不會自找苦吃。

    「小姐,請小憩。」不語扶著涵語坐在妝抬前,幫她御下頭上的裝飾行頭。

    「嗯!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涵語靠在床頭,並沒有休息的打算。

    「小姐,姑爺的態度……」不語以欲言又止的方式來暗示小姐,需要再慎重考慮她的將來。

    「嗯!」涵語不多言,她知道傲天對她的態度容易惹人側目,說她心裡不在意,是不對的,她只是不願表達自己的不悅,不願讓人看戲罷了。

    他對她的冷淡,涵語心裡相當在意,但是她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畢竟她對他而言,只有婚約及現今的一面之緣,不像她的,早已陷入相思的地步。

    是的!早在訂親之前,涵語早已見過傲天……

    傲天弱冠之年已進入江湖歷練,頂著三大世家的身份,卻無世家公子目空一切的驕縱,謙和又不失自身風格的處世方式,讓他得到孟盟主的稱讚。

    身為盟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輩分小的人面對孟盟主,雖然不至於唯唯諾諾,但是也不能侃侃而談。

    但涵語卻忘不了那日……

    行經花園,聽到父親的朗笑聲,涵語好奇地藏身在樹叢中偷看,望見亭中少年能和父親談笑自如,不會有拘謹的感覺,昂然的氣勢、自信的舉止,散發出有如神祇般耀眼的光芒。

    此時,在涵語小小的心靈就認定,他是父親之外,最讓她欣賞的男子。

    傲天的小住在孟盟主熱情挽留下,變成留滯半載。在此期間,語涵不時換上小廝的衣服前去看他,她當時不瞭解自己的行為代表何種意義,只知道想看到他、聽到他,小小的心靈就能有滿足的感覺。

    當傲天告辭離去時,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她的心胸,此時涵語才瞭解她的心早已刻上他的身影。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也日漸長大,那顆心更加沉入於相思中,想他的心讓她不時纏住父親,藉著聆聽江湖軼聞,打聽他的近況,只要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即使只有一鱗半爪,仍能讓她雙眼發亮,磨著父親再三轉述。

    這種小小的心思,怎可能瞞過見多識廣父親的眼底,加上自己也非常欣賞傲天,所以當涵語及笄時,即在有心部署之下,促成這樁聯婚。

    能與心上人白首,涵語當然不會反對,日子在等待中度過,終於等到下聘的日子,羞澀難抵抗相思的劇烈,涵語紅著臉,不管會不會被取笑,躲在簾幕後頭看他一眼。

    他為何眉頭深皺?眼神為何有無奈的黯淡?此時的他,好像一隻被困在籠中不能翱翔於天際的蒼鷹。

    涵語心中為他的眼神而抽痛,難道他不願意成就這樁婚事?

    坐在傲天身旁,得意大笑的長輩,應該是未來的尊翁,瞧他高興的樣子,涵語明瞭將來不難取得家翁的喜愛,讓她心中稍稍有點放心,只是傲天的眼神牢牢鎖住她的心思。

    翌日深夜,涵語找父親深談,想瞭解蕭樓的一切,父親雖然直率,但是語多保留,聰慧的涵語卻不難推測出傲天與其父親之間的心結,讓她為他的無奈感到心痛。

    他會想盡辦法退婚!心痛之餘,涵語試著拿捏傲天的心態,以他昂天立地的個性,一定會如此做。

    不久,傳出傲天「走火入魔」的消息,孟盟主也派名醫前去探視,但是傳回的消息卻是——情況糟到無法解救的地步。

    「語兒,傲天要求退親,你的決定如何?」收到信箋的孟盟主,對信箋中的要求無法決定,持著信箋走上繡閨。

    涵語接過信箋,看到信中軟弱無力的筆跡,先暗自一笑,抬眼看著父親,她的眼底不容錯視,有股濃厚的笑意,說:「拒絕退親。」

    「語兒,你……」盟主瞭解涵語對傲天的癡心,驚訝於她眼中的笑意,心思一轉,雖不明白內情,但是他相信涵語的判斷,說:「用哪種理由拒絕?」

    「烈女不嫁二夫。」涵語做個鬼臉說。

    「烈女不嫁二夫?哈哈哈哈,好答案,不知傲天看了會不會昏倒。」孟盟主愣了一下,接著大笑出聲。

    清晨,傲天一如以往般醒來,現今身旁有太多關心的人守著,他無法練功,還好他的內息早已摒棄打坐的方式,閉目躺在床上即可,看起來仍像在熟睡狀,但是他的內息早已運轉九重天。

    功至圓滿,傲天睜開眼睛,迎面即是涵語含笑的臉,他定睛欣賞她精心的打扮。嚴格說起來,她不算天生的美人胚子,但是她很瞭解自己的優缺點,適宜而不過分的裝扮,襯托出她自然高貴的氣質。

    對於他人直視她的目光,涵語早已能用泰然的態度面對,但是獨獨只有他的目光,能引起她的心湖起波濤,陣陣漣漪泛蕩成紅雲,羞澀她的雙頰。

    她該如同傳聞中的女俠,回視他的注視嗎?不!她就是她,她要以真實坦率的個性面對他,讓他能接受她。

    「該準備出發。」傲天轉開眼睛,逃避因她的嬌羞而起的心神震動。

    「全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起身。」他轉開眼神之舉,讓涵語有著失落感,但也解除了壓力,因此她才能冷靜自己的心思。

    傲天不發一語,不避她,起身更衣,他的大方讓涵語又羞又急,捧著發燙的臉,端不起形象,疾步奔出房間。

    傲天暗中笑著,她如此易羞,若他想清靜時,讓她自動離開應該不是難事。

    傲天走出客棧,沒見到她的身影,看來她應該躲在馬車上不敢見人,已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還無法面對他嗎?傲天搖著頭,坐入軟轎中。

    嘖!臉皮真薄!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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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軟轎是沒武功的富豪、小姐們坐的,傲天當然沒有坐過,半臥在軟墊中,自薄紗簾子望出去,不必別人覺得好笑,傲天自己便先覺得這種情形十分荒唐。

    唉!為何她對一個「廢人」還能執著?傲天雖然不知她為何執著,但是以她的眼神看來,她的確對他有情,但此情是從何而來?

    還沒到打尖時刻,已到了附近的大城鎮,傲天看到平整大石板的街道出現,突然「全身不舒服」地呻吟出聲。

    「爺?」莫問立即隔著紗簾發問。

    莫問理應稱呼傲天「姑爺」,但是當了一段時間的車伕,稱他少爺已順口,要改口總是覺得不順口,所以用「爺」字代替。

    「休息。」傲天說。

    莫問服侍傲天已有一段時間,對於他的「發病」而造成走走停停、宛如龜爬的行程速度,早已習慣,所以聽到他命令要休息時,一點也不驚訝。

    「是。」莫問策馬前去稟告小姐。

    「嗯!知道了,車隊找間茶樓憩會。」涵語聽完莫問轉述的話,回憶起早上見他剛睜開的雙眼,精力十足,明明不像病人,此時才一小段路,他怎會累?便開口問:「莫問,姑爺一路上都如此嗎?」

    「是,爺的狀況不定,有時可以數日不停,有時一日數停。」莫問回答。

    「哦!」涵語陷入沉思,她不認為傲天是真的累了,這種延誤行程的舉動,是為了抗拒同她返回孟家莊,還是他另有安排?

    車隊停在一間豪華氣派的茶樓前,燕鵠走到馬車旁說:「小姐,茶樓到了,請下車休息。」

    服侍小姐不是燕鵠的工作,保護小姐才是他應負的責任,但是一顆心掛在她身上,讓他甘願服侍她。

    涵語掀開車簾,不避男女之嫌,伸手讓燕鵠扶她下車。

    涵語抬眼觀看此茶樓,滿意地點下頭,轉頭等著傲天走近。

    傲天被莫問攙扶走著,遠遠地他就看到涵語被燕鵠扶著,放在燕鵠掌中的柔荑真是礙眼。

    該死!她為何讓別的男人碰到一膚半肌?為何還能神情自若,不以為羞恥?為什麼他的胸口有不明的怒火?他不是將道統不放入眼中的人,怎會對此現象介懷?他不是恨不得解除這件婚事嗎?對她的「不貞」,他不是應該慶幸嗎?唉!傲天暗歎,他越來越不瞭解自己。

    涵語看著傲天臉上青紅不定的神情,心情愉快得差點笑出聲,但是不能笑,她努力壓下笑意,但是眼底掩不住濃濃盈溢的笑意,自然地自燕鵠掌中抽出柔荑,說:「夫君,在此休息?」

    明明是詢問句,但口氣堅定,擺明這個問話只不過是個禮貌的通知,讓他介懷,尤其她滿目的笑意,更刺激他的心湖不平靜,卻只能以輕哼一聲來宣洩不滿的情緒。

    沒遮掩的輕哼聲,讓隨行的屬下臉色大變,轉頭注視著小姐,大家更驚訝,因為那聲輕哼竟讓小姐臉上的笑意更盛。

    涵語和傲天並肩走入茶樓,既然主子沒表示不悅,手下當然沒有立場、也不敢出頭,所以見他們走入茶樓,隨從則各依其職責,或跟人或留守。

    燕鵠望著自己的手,小姐手上滑嫩、溫柔的感覺仍停在掌心,刻在心上,舉起手,彷彿不經意地摸著臉,深深的吸口氣,將她留下的香味,吸入魂魄中,加深首次接觸的震撼。

    「咦!燕大俠不進去嗎?」經過的隨從,見到燕鵠呆立著,好奇地詢問。

    燕鵠被發問給喚醒,才發現只有他呆立著,大家都進入茶樓了,他抬起頭,望見靠窗雅座,涵語和傲天正看著他,他抱以微赧,快步地走入茶樓。

    她是不是做得太過份?涵語看到燕鵠的失神舉動,不禁自我反省一番,她明明知道他對她的情意,在無心的情況下,會不會造成他錯誤的期盼?

    看來燕鵠的用情相當深!燕鵠失常的舉止,傲天全收入眼底,抬眼瞧見涵語一臉平靜,同樣身為男子,傲天不禁同情起燕鵠。

    再抬眼細看著她,烏雲般的秀髮,襯出白皙的肌膚,眉形柔細,但是她有著過圓的雙眸,不如丹鳳眼的嫵媚,秀氣的鼻樑下是略豐滿的唇瓣,不似櫻桃小嘴那般挑逗,嚴格分析下來,傲天真的不明白燕鵠為何對涵語神魂顛倒。

    他又在看她,而且這次看她看到失神的地步,涵語強抹去那股羞澀,不逃不避,讓他可以記住她的容貌。

    她明白擁有一副出色容貌是天下女子的願望,但是涵語不重視外貌,這並不是指她沒這麼希望過,也不代表她不會注意修飾自己的容顏,只是她已能瞭解,外貌是天生的不公平,也是短暫的不公平。

    人非寒松,豈能長青,不是嗎?但是能想通這點並不簡單,畢竟人有愛美惡醜的天性。

    「傲天!」一聲嬌呼打斷他的凝視,和她的沉思。

    涵語回首,還沒看清楚,眼前一道艷紅的身影直撲向傲天。

    莫問站在傲天的身後,為公為私,他都不能容許有人對傲天不利,所以人影才撲過來,莫問立即發出掌風阻止對方的衝勢。

    「啊!」她一見到心上人坐在眼前,心喜之餘,急於撲入他的懷抱,以慰相思之苦,根本沒料到會有人攻擊她,沒提防的她,當掌風快及身,來不及應變,只能煞住腳步,閉目驚呼。

    「住手!」驀然斜方出現一股赤熱氣流,引開她的危機,但是兩股交集的力道直朝著涵語射去。

    涵語沒有驚慌,掌風直襲她而來,她仍面不改色,是她武功太強,這個力道放不在眼中,還是她笨到不知危險?

    「小心!」傲天眼前浮現彩霓妹妹不幸中掌的往事,驚呼出聲,雙肩微晃,顧不得裝病的身份,欲伸手解救。

    若是引開力道,四周服侍的人必定無法承擔此內力,傲天別無選擇,裝成探出身欲對涵語說話,不動聲色地承接襲向她的掌風。

    同時……自涵語身後閃出一道人影,運勁代她接下部分的掌風。

    「嗯!」燕鵠悶哼一聲,身軀微晃,定睛掃過在場多出的一女一男陌生人,由勁道的灼熱,他可以判定是眼前的男子所為,不管對方是何用意,他絕對不能原諒傷到小姐的人,在他的心中,甚至嚇到小姐也是不可以原諒的事。

    「閣下是誰?為何攻擊小姐?」燕鵠難壓心中氣憤,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

    涵語沒理會那些半途插入的人,擔心的眼神注視著傲天,沒人知她功力的深淺,但是並不表示她全不懂,她清楚地知道,傲天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內力;只承受小部分的燕鵠都有悶哼的情形,那他不出聲音,硬解她的危,不就是受到內傷了嗎?

    傲天的解危方式,不落痕跡,但是她擔憂的眼神,讓傲天瞭解她的武功應該不錯,那麼她為何不自己化解?

    傲天細想後失笑,她沒行走過江湖,該是擁有武藝,但不懂應用的吧!想通後,傲天故意裝出疑惑的神情,坦然面對她的擔憂,混淆她的判斷。

    疑惑?他不知她憂心如焚,戒於他裝病無法拆穿,讓她有口難詢問,但是他看起來無事的模樣,稍稍讓她能放下心。

    哇!氣氛好凝重喔!

    「傲天……」禍首抬起眼看了燕鵠一眼,嚴厲的眼神嚇得她立即將視線移開,也不敢造次撲入他的懷抱尋求保護,只好用委屈的聲音喚起他的注意。

    傲天和涵語同時震醒,抬起頭來注視那名女子。

    闖進來的女子身著紅衣,擁有讓人一看即亮眼的驚人美貌,艷麗而眩眼。

    站在一旁的男子,擁有鐵塔般的身材,虎目炯炯有神,正緊盯著涵語。

    面對這種虎視眈眈型的直視,涵語沒有羞澀,也沒有見怪之意,大方地頷首回禮。

    傲天十分意外她竟沒有臉紅羞澀?她不是很內向害羞嗎?

    「白姑娘,少掌門。」傲天開口招呼,也順便點出對方的身份。

    「華山炎火掌?」燕鵠雖在詢問,但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也有著不容忽視的怒氣。

    「在下是華山夏耀日,她是在下的師妹白玫瑰,小姐可是孟盟主的掌上明珠?」夏耀日不滿燕鵠不禮貌的口氣,不理會他的詢問,一雙眼睛仍緊盯著涵語。

    「夏少掌門,白姑娘,請坐。」雖沒有行走過江湖,但是孟盟主早在閒聊中告知涵語各大門派的消息。

    涵語轉頭看著燕鵠,他的臉色微白。「謝謝,我沒事,你先下去忙吧!」

    涵語瞭解燕鵠自尊心強,不肯在別人面前示弱,但是她不願讓他因強撐而耽誤調息養傷的時機,所以藉故支開他離去。

    燕鵠沒見過涵語施展過武功,雖然江湖傳言小姐武藝驚人,但是看她嬌滴滴、不勝風霜的模樣,即使會武,頂多只是強身罷了,所以聽到小姐要他離去,他並不認為小姐看穿了他的內傷,只認為小姐是顧及氣氛。

    「是!」小姐的安危重要,沒有養好內傷,如何保護她?所以燕鵠丟給其他人一個小心的眼神,領命離去。

    「傲天……」玫瑰搶著坐在傲天的身旁嬌呼著。

    傲天因為天生俊美,身份尊貴,受到不少女子的青睞。涵語心裡有數,但是知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眼看玫瑰不避男女之嫌,親熱的模樣,讓她胸口刺痛。

    涵語的臉色算正常,只是貝齒緊咬住發白的唇瓣。

    「孟小姐,你不舒服?」夏耀日關心地問。

    夏耀日的問話,讓傲天掉回目光,打量著她,發白的唇好似在忍受強烈的痛苦,她怎了?生病了嗎?擔憂不由牽住他的心。

    她有什麼好?玫瑰不滿意大家只注意到涵語而忽視她的存在,她定睛打量著涵語,美醜立分,這種情形讓玫瑰心中大定。

    「傲天……」玫瑰伸手扯著傲天的衣裳,嬌媚勾魂般地喚著他。

    在沉思中被打擾,傲天皺著眉看了玫瑰一眼,反感的情緒一起,讓他心驚。為何他那麼關注涵語,關注到厭惡被打擾?

    玫瑰不但沒有喚回傲天的注意,甚至得到不耐煩的表情,她眼中不禁含著委屈的神情。

    涵語示意服侍的人為傲天的杯盞注入新茶,笑著說:「夫君,請用茶。」

    伸手不打笑臉人!傲天對於沒壓力的好意無法拒絕,舉起茶盞喝口茶,轉頭問玫瑰:「你怎會來到這裡?」

    傲天是明知故問。早在認識玫瑰時,她對他的癡戀,他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會有心散播訂親及走火入魔的消息。是的!如傲天所料,華山聽到傲天訂親宛如晴天霹靂,讓玫瑰芳心大亂,暗自飲泣,接著又聽到他走火入魔,江湖宵小找他麻煩,連續的消息傳來,讓她無法安心,連夜下山。

    聽說孟盟主的掌上明珠也出閨閣保護傲天,這個消息讓夏耀日甚感興趣,美其名保護師妹,實則為好奇涵語而下山。

    「來找你啊!」玫瑰似慎地瞥了他一眼。

    這種話題,接下就會落人口實,傲天聰明地笑而不答,以別的話題轉移大家的心思。

    玫瑰不滿意傲天沒對她的癡心表示感動,媚眼含曲地撇著他,艷紅的唇瓣嘟成誘人的曲線,坐在一旁生悶氣。

    夏耀日不斷地打量傲天和涵語,明顯的動作讓傲天無法裝作不知,禮貌地笑著問:「少掌門,好似心中有事?」

    「蕭公子,傳聞你喪失內力,此事是真或假?」夏耀日仔細看著傲天,他雙目無精光,看似毫無內力般,但是學武的人喪失內力,應該無法還能鎮定自如,這些觀察結果,致使夏耀日無從判斷。

    這該如何說明,這場「走火入魔」的來龍去脈?

    整個過程中,傲天沒說過一句謊言,不曾說自己已喪失內力,頂多可以說,他是奸詐地局,讓所有的人順著他精心策劃,而判斷他走火入魔而已。

    傲天回憶前陣子所發生的事情,知道他的「病」,對一心想讓蕭樓揚威的父親受到沉重的打擊,但是他不後悔,眼看父親,由打擊中漸漸能接受「事實」而淡泊名利,傲天覺得苦心安排這場「病」是值得的。

    「蕭少俠?」夏耀日見傲天陷入沉思,不耐煩地催促著。

    「夏少掌門……」涵語開口,想化解夏耀日的追問,因她看得出傲天有難言之隱。

    涵語雖然沒有證據來證明,但是她依傲天的個性及以前所練的功夫判斷,她不相信他真的走火入魔,尤其剛剛他為了她擋下掌風,更讓她肯定他是在詐病,只是這場詐病……除了退親,她相信他還有別的目的。

    「師兄……」玫瑰也開口阻止夏耀日。

    「哈哈哈!蕭少俠真的是艷福不淺!」夏耀日看著阻止他逼問的女子,搖著頭大笑。

    一句「艷福不淺」,讓在場的人同時臉色大變。

    隨從的人當然為小姐抱屈,怒視著傲天及夏耀日。

    玫瑰被師兄當眾道破心事,不但不羞澀,反而大方地、熱情地瞅著他,眼中赤裸裸地表達愛意,一點也不含蓄。

    涵語聞言,又看到玫瑰的反應,臉色微白,只得低下頭,藉著飲茶掩飾心中的難過,但是她的心在悲嚎著。「不要,我不要和人分享感情!」

    傲天看著大家,所有人的表情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淡淡地說:「少掌門人說笑了,妻多夫賤的道理,在下還懂得。」

    涵語驚喜地抬起頭,晶亮的眼神、煥發的神采,瞬間散發奪目的吸引力。

    相反地,玫瑰因他的話而花容失色,她的要求夠低了,只要他能接受,即使做小為妾,她也願意,難道這樣微薄的心願也無法達成嗎?

    傲天定睛地看著涵語,心中為她的興奮而動容。可是……

    傲天在心中長歎著,原諒他吧!父親好不容易能淡泊名利,如果娶了她,會讓父親重築希望,往事必將重演,而他已厭倦再被捲入重責大任了。

    不!

    面對如此單純興奮的眼光,他說不出口。

    一行人在夏耀日告別後,緩緩朝廬山方向前去,除了原有車隊的隨從外,還加入不肯離開傲天的玫瑰。

    燕鵠身為小姐的護衛,騎馬伴在馬車邊,不時隔著車簾,和涵語聊天,涵語耐著脾氣,有一言沒一語地搭著,但是注意力不時放在傲天身上。

    玫瑰騎著馬伴在軟轎旁邊,準備傲天一開口便可以上去軟轎,倚偎在他懷裡服侍他,進而打動他的心。

    但是……不管玫瑰如何嬌嗔、明說、暗示……傲天都沒邀她一同坐上軟轎。

    「傲天……我好累!」玫瑰的眼光緊緊瞅著半臥的傲天,以媚到入骨的聲音說著。

    「你先休息,等下再趕上來。」傲天笑著說。

    玫瑰嘟著嘴,嗔視著他,患得患失的心態,讓她不可能稍離傲天,放心地去休息。

    瞄著豪華的車隊,玫瑰心生惶恐,蕭老爺重名利,她久有傳聞,依孟涵語的身價,是蕭老爺心中的佳媳,她身為華山門徒,不過是小戶普通人家,要進入蕭家她沒有把握。

    眼光轉到傲天身上,幸好,他不重名利,只要在他身上下工夫,入主蕭家不是難事。

    玫瑰迷戀的眼光停留在傲天的身上,他俊美不失英挺氣概,斯文中帶著豪邁,瀟灑飄逸的風度,真是讓她迷戀,自從見了他一面之後,她就認定他是此生的良人了。

    玫瑰一直追隨他,希望伴著他,直到……師父下令,她不得不離開他,但是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他,不管任何原因,她再也不願離去。

    玫瑰委屈地看著傲天,為什麼他會答應訂親?除了家世,涵語哪裡都比不上她!一想到涵語的雍容華貴,她不禁皺皺鼻子,心裡暗自評斷,這種嬌滴滴的女子哪配得起他。

    傲天望了玫瑰一眼,嘴角銜著笑意,她的城府不深,心事全寫在臉上,唉!傲天伸手抹著臉,若他沒有這張外貌,她還會如此沉迷嗎?

    英俊的外表他無從改變,致使太多紅粉圍繞,但是……從沒有人想瞭解他的內心,唉!紅粉滿天下,知心卻無半個。

    傲天眼光越過車隊,看向涵語的馬車,她呢?她是沉迷他的外貌嗎?她會想瞭解他的內心嗎?

    「休息!」傲天突然對莫問說。

    「是!」

    才不過行走數里,傲天又要休息,這樣的走法,哪天才能回到孟家莊?

    眾人對傲天的要求為之側目,但是小姐都順著他的意思了,大夥兒只好悶不吭聲,依令尋地方休息。

    塵土飛揚的驛道旁,不是休息的好地方,但既是傲天指定之處,小姐又沒異議,習慣隨遇而安的隨從便也順著小姐的命令,準備休息。

    「小姐,你要下車休息嗎?」不語走到車邊問。

    「也好!」涵語讓不語打起車簾,扶著她的手下車。

    這點路途,根本不會累,尤其他是躺在舒服的軟轎裡,更沒必要休息。涵語的眸子飄向傲天,他已下了軟轎,坐在路旁石上。

    坐在石頭會比臥在軟轎舒服嗎?涵語搖著頭,對他的「自找麻煩」,暗暗覺得好笑。

    不語捧著厚厚的錦墊,隨著涵語走向傲天。

    「不語!這個軟墊鋪在這裡。」傲天看著不語說。

    「是!」得到小姐點頭,不語將軟墊放在傲天身旁平整的石上,為著姑爺主動想和小姐坐在一起,心裡直為小姐暗喜。

    「白姑娘不舒服,這個軟墊剛好可以讓她坐著休息一下。」不語鋪好錦墊,不待涵語坐下,傲天即大聲說著,並對玫瑰招手。

    原來他喊休息,全是為了她!聽到傲天的話,玫瑰一顆心狂烈地跳著,眼睛因興奮而灼亮。

    為了她,傲天還要孟小姐讓出錦墊,表示她的地位凌駕孟小姐!玫瑰開心不已,刻意等到大家將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後,才慢慢走向傲天。

    不語聽到傲天的話,不待玫瑰走近,直覺地將錦墊拿起來,緊緊抱在懷裡。

    他為何如此?為了當眾給她難堪,讓她打退堂鼓嗎?袖中的纖掌緊緊地捏著,插入掌心的疼痛,提醒涵語現在不能發怒,不能落人口實。

    緩緩看著眾人的目光,有的氣憤、有的同情、有的挑釁、有的……各種目光在猜測她的心,涵語該如何化解他所布出的僵局?

    轉身掩面逃跑?她不屑為之。

    涵語走到不語面前說:「不語,還不快點鋪好?」

    「但是……小姐……」不語覺得姑爺此舉太侮蔑小姐,而小姐也太縱容姑爺,她不願意讓小姐如此委屈,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服從命令。

    「我要坐在這裡休息,不語,鋪好錦墊。」涵語緩慢、清楚地命令,是在對不語說,也是對大家說,更是對著傲天說。

    好膽量!傲天挑眉看著涵語,心中對她回應的方法,給予正面的肯定。

    「是!」原來小姐不感委屈,不語笑開臉,立即將錦墊鋪好,扶著小姐坐好,抬高臉,看著傲天及玫瑰。

    真是小孩子氣!涵語將不語的動作放在眼裡,為她的忠心感動,也為了她的孩子氣而感到好笑。

    隨從們似乎有著同一個心態,能離開工作位置的人,無意間都站在涵語身後,忠心護主的心態,不言而喻;有的人開始忙碌起來,架爐、引火、汲水……

    傲天為了大家的表現動容,沒想到她擁有這麼多人真誠的愛戴,是她個人的因素,還是因為她父親孟盟主的關係?

    他非常好奇。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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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51: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玫瑰嘟著嘴巴走到傲天的身後,沒想到她一個不小心喪失良機,本來應該是受到大家羨慕的注目,卻變成敵意及不屑的眼光,甚至連該給她安慰與支持的傲天也沒看她一眼。

    「傲天,我累了……」玫瑰將手放到傲天的肩上,以求得憐憫的口吻說。

    「累了就找地方坐。」傲天正在專心觀察涵語得到人心的原因,對於玫瑰不識時務的打擾,冷淡地回應。

    玫瑰臉頰脹紅,垂下頭,眼角向上抬,委屈的神情惹人憐惜,但是沒人將同情浪費在她的身上,被羞辱的感覺讓她想發火,但是望著傲天英俊的側臉,芳心一軟,氣就消了。

    沉默的氣氛中,隨從仍自在忙碌,不一會兒,淡淡的茶香飄過來,隨從奉上熱茗,請小姐解渴。

    「小姐,請喝茶。」不語接過茶盞,轉而奉上。

    「嗯!茶。」涵語接過茶盞,隨口吩咐,掀起杯蓋,輕聞茶香,舒適的情況,宛如身在合閣,而非在塵砂飛揚的驛道旁。

    大家都想為小姐出一口氣,她的命令下,眾人加倍展現能力,快速地送上茶水及茶點。

    傲天驚訝地看著一切,各司其職,紀律分明,讓他佩服,尤其眾人的表情是出自內心,而非嚴令,這種融洽的情況和蕭樓不一樣,讓傲天更加佩服。

    這是因為她嗎?

    傲天望著她,他並不認為她可以服眾,眾人應該是因為孟盟主而盡力的吧!

    玫瑰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她沒想到出門在外仍可以如此被侍奉著,孟家的財勢不容小覷,這種陣仗,讓她心驚。擔心地看了一眼傲天,他也舒適地喝著茶,難道他也為財勢所迷惑?

    「白姑娘,請用茶!」

    玫瑰看到送上眼前的熱茶,覺得礙眼,為何她是最後一個被送上茶的人?不滿的情緒發作,素手一揮,斥喝:「坐在這裡喝茶不像話。」

    沒控制好力道的揮掌,掌風掃過杯盞,可能會傷到別人,但是玫瑰不以為意,心裡不爽,最好別人和她一樣不快樂!

    「哎呀!」

    能夠被小姐挑上隨行外出的人,不會是弱者,只見玫瑰掌風一起,隨從的身影立即消失,接著一股熱流往她身上襲去,事出突然,玫瑰驚叫了一聲,便被茶水淋到。

    「嗚!傲天……」玫瑰低頭看著被茶水淋濕的衣衫,泫然欲泣,撲向傲天尋求安慰,但是……

    還是一樣,站在傲天身旁的莫問,發出掌風阻止,這次莫問再也不許有人在小姐面前放肆,侮辱到小姐的尊嚴。和莫問同心態的人不少,或明或暗,都採取相同的行動。

    不同的方向,共同集中在她的身上,玫瑰瞬間臉色慘白,直覺知道要往後閃避,但是她的應變能力太差,致使身軀仍向前撲。

    「啊!」

    她沒有停止,還繼續撲向前,出乎大家的意料,雖然有人機警地將勁力改成護住傲天,但是仍有人將掌風繼續推向她,只聽到她慘叫一聲,玫瑰的身軀便如斷線風箏,軟軟地飛了出去。

    來不及阻止,也料想不到會發生這種情形,在玫瑰的慘叫聲中,涵語一個縱身飛了出去,在玫瑰還未落地前即接住了她。

    涵語反應及速度之快,震驚了所有的人。

    她真的擁有武功,而且不俗!這個想法流竄在每人心中。

    「白姑娘,你沒事吧?」涵語將玫瑰放平,立即按住她的手腕診視,她的脈象平穩,只是受到震動,涵語先輸入內力穩住她的傷勢。

    玫瑰睜開眼睛,看著涵語關心的眼神,心中一酸,淚水潸潸流下。

    為何不是傲天來救她呢?為何她想倚偎在他的懷中的心願,直到現在還無法完成?

    「還痛嗎?」涵語疑惑地問,她不懂,行走江湖的人不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寧可流血不流淚,忍痛力驚人嗎?為何玫瑰的表現如此軟弱?

    玫瑰緩緩搖著頭,心裡的傷痛,不是言語可以形容。

    「你怎麼了?」傲天也走過來。

    他終於來了!玫瑰的淚水因他的安慰,更難以控制地流下。

    「怎麼了?別哭!」清清的淚水流過艷麗的臉龐,傲天將眼前的臉龐和記憶中彩霓妹妹最後的表情重疊,悲痛襲上他的心頭。他只得著急地勸她別再哭了,心中忍不住又想起了彩霓妹妹……

    傲天扶起玫瑰,將她溫柔地抱在懷裡,拭去淚水。「別哭!別哭!痛嗎?」

    傲天見玫瑰蹙著眉,遷怒地瞪著涵語。「魯莽!」

    赤裸裸的指責、無可忽視的怒氣,讓涵語蒼白了小臉,這件意外,她不能推諉,巔巍地站起身,對著隨從說:「安排一輛馬車給白姑娘休息。」

    「不必!」傲天抱著玫瑰,走向軟轎,小心地將她放入。

    涵語看著他抱著玫瑰,心如刀割,痛徹心扉,喃喃地告訴自己,救人要緊,但是……她知道,騙不了自己,因為劇痛是明顯地在絞著心。

    「拿給白姑娘服下。」涵語取出一顆藥丸給不語,強撐著心裡的悲痛,走向自己的馬車。

    不語明白小姐的心思,走到軟轎旁說:「姑爺,讓小的服侍白姑娘。」

    「嗯!」傲天突然醒悟,他怎麼了,怎麼將玫瑰看成了彩霓妹妹?他將她交給不語服侍,立即轉身離開軟轎,走向他原本乘坐的馬車。

    「傲天……」玫瑰嬌弱地呼喚。

    「你好好休息。」傲天頭也不回地走向馬車。

    「白小姐,請服藥。」不語掌中托著一顆藥丸,送到玫瑰的面前。

    「我不要吃!」玫瑰不想快點痊癒,她想繼續傷著、病著,好讓他關心照顧。

    不語聳聳肩,若不是為了小姐,她才不願服侍別人,尤其這麼任性的姑娘!不語將手裡的藥放在玫瑰手中即離去。

    玫瑰放下轎簾,看清掌中的藥丸,淡綠色的藥丸正是聞名的療傷聖藥,她知道她的傷不重,不必浪費這種名貴的藥,取出手絹,將它密密包好,放入腰袋。

    玫瑰躺在軟墊上,臉上浮現如夢幻的笑容,在他懷裡雖然短暫,但也夠她不時的回味了。

    由傲天剛才緊張的神情看來,她猜測他喜歡柔弱的女子。玫瑰打算慢慢養傷,內傷最好一直永不痊癒,以便讓他心生憐惜。

    軟軟的被褥滿滿都是傲天的氣息,玫瑰深深吸了口氣,翻身抱著被褥,暖暖的感覺,有點像他的懷抱,不禁讓她沉在美夢中。

    望著窗外的風景,涵語明白,如畫的風景並沒有留在她的眼中,落在不知處的目光,只是為了清理自己的內心。

    自從心中放了他以後,涵語一直注意他的消息,雖然沒有介入他的生活,但是能說她的心和他同歷風霜。

    除了由父親處得到他的消息外,她還派人注意他的事情,所以她知道他身邊所發生的事情。

    知是不難,懂才是困難,每次接獲到他的消息,她即用他的個性來猜測他的想法及做法,雖然不能說很瞭解他的做法,但是也能拿捏出六、七成。

    但是現在……不懂!涵語真的不懂,關於傲天的紅粉知己傳言很多,但是不曾傳過他有對任何一位女子失禮過,這件事可以說明,沒有任何女子進駐他的心。

    在茶樓中,玫瑰一出現時,涵語就知道她將情意纏繞在傲天身上,由傲天的表現,涵語不認為他對玫瑰有興趣,涵語暗自鬆了一口氣。

    但是……剛才傲天為何將玫瑰擁入懷中?他的臉上為何出現焦灼的表情?他的心在想什麼,為何她不能猜出來?

    唉!想不透的事就先丟到一旁,以免越想越鑽入死胡同。

    涵語打起車簾,曲著肘支著下巴看風景;雖然父親沒將她關在合閣,但是她也沒到過外界。自離家後一路行來,也沒有嘗到所謂風霜之苦;父親也深知她的能耐,所以才同意她出來「護夫」。

    唉!以涵語的觀察,傲天的武功只會比傳言中好,哪需要被保護?她的武功只怕還不如他吧!

    「小姐,請放心,白姑娘所受的傷不重。」燕鵠見她打起簾子,立即驅馬上前,瞥見她蹙著眉頭,心知她是因白姑娘的意外而煩,出言寬慰她。

    涵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她當然放心,先不說玫瑰只是點小傷,在她給了武林療傷聖藥之後,再大的內傷亦不容她擔心。

    燕鵠在她的笑容中感到一些尷尬,他試想由她的笑容看到她的內心,自從遇到她之後,他多想知道她的內心。

    「謝謝。」即使燕鵠是她的護衛,但是涵語的心中不曾有階級之分,對他的關心,笑著回禮。

    「不客氣。」燕鵠愣愣地回答,這種愣樣當然又引起她的笑意。

    燕鵠不知自己怎麼回事,一向豪邁的舉止,在涵語的面前竟然無法施展;談吐笨拙,簡直有損他的形象。

    唉!有損又如何,望著她平靜含笑的臉,口才早在癡迷中被丟到九霄雲外了。

    「談一些江湖趣事給我聽聽。」沉默的氣氛讓人氣悶,加上燕鵠的盯視,雖然不至於引起涵語的反感,但是能不被盯著瞧,會讓她更覺得舒服,所以她淡淡地打開話題。

    唉!她只想讓傲天盯視,雖然他每次的盯視,都會引起她心跳失速,紅暈滿面

    但是啊!她還是愛他盯著她瞧。

    燕鵠在孟家莊,常看到涵語纏住孟盟主,問一些江湖軼事;知道她愛聽,他當然盡力將所見所聞,一一說出來,企圖引起小姐展顏一笑。

    車隊在燕鵠的盡力介紹中緩緩前進,隆隆的車輪聲中,偶爾夾帶涵語的輕柔問句,以及燕鵠豪邁的笑聲。

    燕鵠騎著馬跟隨著馬車,不時因看到涵語探出車窗的嬌容而失神,接著在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回過神,繼續說著江湖軼事。

    她如高高在上的仙女,不是他這個凡夫俗子所能攀附,燕鵠常這樣告訴自己。尤其知道她已許配給人後,一段未曾萌芽的愛戀只能深深埋藏在心裡,他只想好好地守護她,就心滿意足。

    但是……她所許的人竟然是如此人品,小姐嫁給他,簡直是被糟蹋了!

    那他自己呢?他有能力保護小姐,愛她的心寧可自己受傷,也不容她受到半點委屈,這樣的他夠格攀上小姐嗎?這個想法鑽入燕鵠的腦中,讓他心生彆扭,只好找個光明磊落的理由來安慰自己他是為了小姐的將來而著想。

    唉!即使他有心,但是燕鵠看得出來,小姐對傲天是一往情深。

    愛她就要讓她快樂!

    燕鵠拉緊韁繩,忍住心中的不捨,是的!自己告訴自己,小姐的快樂最重要,因愛她、因身為護衛,他必須讓她快樂,為她排除所有不快樂的因素。

    車隊在各人沉思中緩緩前進,才前進沒多久,跟在軟轎旁的人在玫瑰的堅持下令中,不甘願地策馬到傲天的馬車邊,隔著車簾說:「姑爺,白姑娘不舒服,請您過去探視。」

    「嗯!我知道了。」傲天淡淡地道。

    冷靜的傲天,知道玫瑰所受的傷不足為道,他的嘴角上揚著,他當然知道她話中的弦外之音,便揚聲對著莫問說:「告訴小姐,休息一下。」

    「是!」莫問聲中隱含著怒氣。

    自從當了傲天的車伕後,對於他三步一小停、五步一休息的走法,莫問用休閒旅遊的心態以對,自己反正無事,就陪著爺遊山玩水;但是現在延誤行程,與小姐有關,小姐的委屈柔順全看在屬下人的眼裡,讓莫問不由心生怒氣。

    莫問將駕車的任務轉給別人,前往小姐的馬車。

    「姑爺要休息?」涵語問莫問。

    「是的!」

    「他累了嗎?」涵語挑眉問,傲天休息的次數未免太多了吧。

    「不!是白姑娘傷後不宜趕路。」莫問掩不住不屑神情,吱!誰管那個不請自來,只會嗚嗚裝嬌的姑娘傷勢啊。

    涵語揮下手,示意不要吵,讓她好好想一下。

    玫瑰剛受傷時,她已輸入內力穩定傷勢,加上療傷藥服下,她有把握玫瑰傷勢不重,而且玫瑰坐的是軟轎,根本震不了傷勢,為何他要用此理由休息?

    嘿!涵語眼睛一轉,可以確定此次傲天是要測她的心胸。

    既然有把握玫瑰平安無事,別人如何猜測她的心胸,就請便,她無力也沒空去理會別人的猜測,至於他嘛……讓他猜測比漠視她還好多了。

    「告訴姑爺,車隊到孟家別莊再休息。」

    「是!」小姐不再讓爺有求必應,莫問暗自開心,高聲應答。

    莫問回到馬車,對傲天說:「小姐吩咐到別莊後才休息。」

    「哦?」傲天輕哦一下即沒作聲,讓莫問準備好為小姐抗辯的心願落空。

    她不是完全順著他的心意嗎?難道這次休息的理由是因為玫瑰,而不是因為他,所以涵語拒絕休息?

    嘿!真是小心眼、獨佔欲過強、不懂三從四德、沒有容納心胸的女子。傲天心裡因被拒絕而不悅,竟然用他視之無物的道統來評論涵語。

    等等!若是因為他,她會打破不休息的決定嗎?嘿!值得以身來試。

    隔沒多久,一道道有氣無力的呻吟聲自車廂內傳出,可以聽出隱含壓抑的痛苦,聲音雖細,但也沒逃過莫問的耳朵。

    爺出事了?

    莫問一把掀起車簾,看到傲天臉色蒼白,額上淌滿了豆大的汗粒,眼神渙散,神情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不曾看過傲天出現這種狀況,莫問心驚,一翻身,腳尖數點,轉瞬間就到了涵語的車邊。

    「稟告小姐,爺……爺情況不明。」莫問急著說。

    「下令車隊停止前進。」

    「是!」

    涵語聽到莫問的稟告,心中一驚,身似飛鴻穿窗而出,還沒在大家視線中留影,她即消失在眾人眼前。

    涵語瞭解莫問的穩重,他若會驚慌,表示傲天的情況是真的危急,在這種情形下,她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的規矩,掀開車簾鑽入。

    是她!傲天驚訝地看到涵語滿臉驚慌,也訝異於她不顧禮教地鑽入男子的馬車之舉。

    是為了他!不必信誓旦旦,她的行動已說明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忍不住又慚又愧。

    他早知她是真心一片,而他卻還在測試她,讓他汗顏。

    唉!不值得的,傲天心中為她的癡而暗歎。

    他的眼光轉成「哀傷」?難道他痛苦到自知「時間不多」?

    這個想法嚇著了涵語,急忙捉起他的手,纖細的手指冰冷、顫抖地搭上他的脈搏。

    為何感受不到他的脈動,為何只感受到自己無力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不行!她必須鎮定下來,她必須診出他的病痛,現在的她絕對不能慌,她要救他。

    涵語深吸口氣,舉袖揮去臉上的冷汗。

    「別急!我沒事。」她的惶恐,讓傲天覺得不捨,舉起手輕拂涵語臉上的冷汗。

    他碰了她?這是長久以來夢境的延續嗎?涵語一動也不敢動,擔心一動之下,他的溫柔會消失,她會失望地發現這一切只不過是夢幻。

    但是……身體不敢動彈,臉上卻逐漸加溫,不斷提高的熱力,提醒她,這一切是事實。

    她的臉皮真薄!真容易臉紅,傲天的手掌不禁覆上她的臉龐,感受可以燒焚神智的灼熱。

    「你的閨名叫什麼?」傲天低沉的嗓音也同樣含著能毀人神智的力量。

    「孟涵語。」嬌柔的聲音也轉為低沉,如夢似幻般地回答。

    「涵語。」傲天注視著吐出名字的櫻唇,這片嫣紅映著嬌羞,讓他沉迷,慢慢地低下頭,以唇試著接觸她的艷紅。

    他在做什麼?涵語瞪大了眼睛,盯著他近在眉梢的臉龐,軟軟的唇瓣被他吸吮著,吸走她的神智,吸走她的力量,眼皮漸漸無力地合上,黑暗中,他冷冷的唇轉為熱切,在他的舌尖撥弄下,她如身處大海,浪濤一波波地淹沒她。

    即使身懷絕世武功,此時也無力抗衡,涵語只能順著求生的本能,伸出手,緊緊地攀住他。

    兩人灼熱的氣息相繼,分不出誰是火源、誰是撲身投火的人。

    車隊突然停在原地,玫瑰不知發生何事,隔著轎簾發問。眾人對她的問話聽而不聞,惹得玫瑰怒極,正想開口教訓,身為軟轎的護衛才說出傲天「病危」的消息,也才平息她的怒火。

    「病危?」玫瑰伸手摀住嘴,阻止逸出的驚叫聲,立即衝出軟轎,跌跌撞撞地衝向傲天的馬車。

    玫瑰開口即想呼喚,一指指風彈中她的啞穴,讓她有口難言,她轉頭怒視點她啞穴的人——燕鵠。

    但是……她的怒意立即消失在燕鵠凝重的神情中,燕鵠及所有護衛全部嚴陣以待,這種情形只能有一種理所當然的解釋——涵語正在幫傲天療傷,不得打擾。

    想到這裡,玫瑰不必別人解釋,立即噤聲,伸手自解啞穴,但仍不禁狠狠地瞪了燕鵠一眼。

    沉靜的車廂,沒有任何聲音,安靜的氣氛緊繫住大家的心靈。

    車廂內到底發生何事?傲天的傷勢嚴重嗎?涵語能救他嗎?

    「傲天,你怎麼了?」玫瑰忍不住,淒淒地呼喚。

    眾人來不及阻止,神情緊張地盯著車廂……

    車廂應玫瑰的呼叫,搖晃一下,接著無動靜,只聽到車廂中傳出濁重的呼吸聲讓人緊張,不由得作最壞的打算。

    玫瑰的呼喚震醒了兩人,傲天望了涵語一眼,沒有阻止她立即抽離他懷抱的動作。

    他在做什麼?傲天望著嬌羞難當的涵語,深垂螓首,由紅透的玉頸,可知她的嬌容上的燥熱。

    「傲天,發生何事?你們回答我。」玫瑰接到大家欲殺人的目光,堅持要得到答案。

    耳邊聽到玫瑰不罷休的問語,傲天擰起眉頭。現在的情形不能讓人看到,如果玫瑰衝上馬車的話……想到這兒,他立即沉聲說:「安靜!」

    冷冽的聲音,震得大家不敢作聲,但是……

    「爺,小姐可否安然無事?」燕鵠焦急地不管兵家大忌,開口追問。

    「小姐沒事,燕鵠,要大家安靜。」傲天看了涵語不斷聳動的肩頭,看來她調了半天氣,仍不能平穩,便開口代她回答。

    不管車外的人如何猜測,傲天看著涵語如雲的髮鬢,心知他在場,她不敢抬頭,只好低聲在她的耳畔說:「我先下車,你休息一下。」

    說完,傲天立即下車,動作快速到無人能夠窺探一眼。

    「傲天。」玫瑰迎上前,上下打量他的狀況。

    傲天沒有理會,對著燕鵠說:「小姐在調息,先叫車隊休息。」

    關心則亂,燕鵠緊盯著傲天,想由他的臉上,看出剛才在車廂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姐沒事。」傲天淡淡地向他保證。

    「是!」既然小姐沒事,燕鵠領命離去,安排大家休息,但是離去前狠狠地瞅了玫瑰一眼,心中決定,以後要多防這個惹禍的麻煩。

    「傲天,你怎麼了?」玫瑰在燕鵠欲殺人的目光中畏縮,拉著傲天的袖子,欲求保護。

    真煩!傲天揮開玫瑰的手,一言不發地走到路旁坐下,兩眼盯著毫無動靜的車廂沉思。

    他怎麼了?明明一心想退親,為何還要吻她?難道他的心不小心沉淪在她身上?

    唉!一切都亂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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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52: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走了,涵語偷偷抬起眸子,看著車簾子一掀一闔,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涵語抬起頭,素手摸著急速跳動的胸口,另一手不由得撫上嘴唇,經過肆虐的櫻唇,飽含熱情的痕跡。

    好羞喔!想到剛才的投入,涵語的呼吸又急促起來,為自己赤裸裸的想法而羞澀不已。

    臉上的紅雲在一波波的回憶中,無法退燒,這下怎麼見人?車外的人會看穿剛才的事情嗎?越想涵語的臉越紅,無法自處。

    但是……停在此地不是方法,她必須冷靜,涵語盤坐起來,但是不管怎樣克制自己,腦中總是出現傲天的臉,讓她心神大亂,無法收斂心神,無法平靜。

    突然……

    「血食殘日我為盛,

    魂奪九幽我尊邪,

    魄喪陰霾我道開,

    屍橫遍野我主天。」

    似詩非詩的句子,伴著啾啾的怪聲傳來。

    涵語立即想起傳說中,視傲天為心腹大敵的巫山鬼域中的鬼王,她的心一凜,直覺想要——保護傲天。

    「嘿嘿嘿!蕭大俠,好久不見,別來可無恙?」一股陰惻的聲音自林中響起,倏地,一群臉色蒼白不成人樣的黑衣人出現,包圍著車隊。

    太大意了!傲天直起身子,他平靜的臉色,讓人看不出他在自責。

    「誰?」黑衣人一出現,燕鵠及護衛們便團團圍住馬車戒備,以守護涵語為首要任務;相對的,跑去保護傲天的只有玫瑰及莫問兩人,看來力量薄弱。

    「還沒為鬼王上香,在下怎敢有事?」傲天懶洋洋地回答。

    傲天環視敵我雙方的力量,不是他自貶,但是車隊的人只能抵擋住鬼域的鬼差,至於鬼王……在場的人,恐怕難以抵擋,他在心中盤算,該不該「恢復武功」?

    涵語聽到傲天消遣對方的言論,暗覺得好笑,但也不由自主的憂心重重,她聽過巫山鬼域的事跡,自封為鬼類的人,行事自然不會遵照人間法律與規範,為達目的不擇任何手段,他們的原則只有勝負,沒有應不應該或是非對錯。

    涵語擔憂著,她並不擔心鬼域的武功,車隊的人武功再不濟,防身也足夠了,她只是擔心鬼域讓人防不勝防的施毒手段。

    「保護姑爺!」涵語並不想勉強傲天「恢復武功」,出言喝令保護。

    聽到馬車中傳出聲音,鬼王看了車廂一眼,陰惻惻地說:「鬼差們聽令,生擒盟主的千金來當鬼域夫人。」

    「是!」黑衣人啾啾地應聲。

    「閉嘴!」

    「無禮!」

    「放肆!」

    侮辱的言語,讓車隊的人生氣,紛紛破口大喝,握緊刀劍,想上前教訓不開眼的傢伙。

    鬼王的主意竟打到她身上!傲天臉色一沉,她身為他未過門的媳婦,於情於理,他不容任何人傷到她一根寒毛。

    但是真只有如此嗎?傲天漠視心中真正不捨的答案。

    「華山之花移到鬼域,還能嬌艷如花嗎?」鬼王吊著尖銳難聽的聲音對著玫瑰說。

    「住口!華山門派不容有人污蔑。」玫瑰看著人不似人的鬼王,心中嫌惡他面相的醜陋,抬高下巴,高傲地說。

    玫瑰不是孤陋寡聞到不知鬼王的可怕,本來只想保護傲天脫離戰局,不管其他人的生死,可是現在她的美貌讓鬼王注意到了,明知鬼域難惹,也無機會讓她帶著傲天逃走。

    「華山派?沒聽過。」鬼王尖銳的聲音笑著,若說鬼差的聲音難聽,那麼鬼王的聲音會讓人恨不得聾了。

    「你……」若不是懾於鬼城威名太盛,若不是有自知之明,玫瑰早就衝上前發揮華山武學,而不必在此吞忍辱及師門的恥辱。

    「哈哈哈哈!」

    「啾啾啾!」

    不屑的狂笑聲掀起滔天的氣息,捲起滿天的落葉,肅殺的氣息籠罩著眾人,內力不支的人不禁退後幾步,以避其戰鋒。

    飽含強大內力的笑聲,聽在涵語耳中,更為傲天擔心,若他還是不願意恢復武功,那麼她也沒有把握能護住他了。

    燕鵠的臉白了,握著劍的手不禁冒著冷汗。他不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為小姐而擔心。敵手太強,他沒有把握護住小姐,若讓小姐被擄,他即使一死也難以謝罪。

    玫瑰也慌了,鬼王名不虛傳,她沒有勝算,若是被擒,她該怎麼辦?但是若在眾人面前潛逃,弱了華山派的聲勢,將來又如何在江湖中站立?更重要的是,她不捨得離開傲天。

    「在場的人,一個也別想走!」鬼王不屑地看著全場。

    「是!」鬼差應聲,縮小包圍的範圍。

    想不出好方法,涵語顧不得羞澀,不管會不會讓人看穿剛才的事,走出馬車,竄到傲天的身邊,眾人只好將保護範圍擴大至傲天。

    傲天看了涵語一眼,見她護衛的模樣,瞭解她不在乎他是不是「走火入魔」的廢人。

    唉!當她知道他是「無用」之人,在生死關頭,她仍不會改變決定嗎?

    傲天不管情勢如何危急,決定還是當個「無用」之人。

    「小鬼們!時辰到,請鬼入關。」鬼王下令。

    敵動我動,一時間,眾鬼差狠狠地逼上來,車隊的人迅速地迎上,兩方人手戰在一起。

    傲天看得出來涵語的手下有經過訓練,這些人分成三批,第二、三重的人手主防備,護住他和她,第一重的人手主攻擊,將大部分的敵手攬住。

    但是……對於武功高強的鬼王,第一重的人手無法應付。

    傲天看著鬼王出入重圍,暗自搖著頭,他和鬼王動過手,明白對方的功力,不是這些人能阻止。

    傲天看了涵語一眼,她所表現出來的武藝不凡,但是她沒有行走過江湖,臨敵經驗不足,令人擔憂。

    鬼差仗著人多,加上鬼王武功驚人,而且不時使用毒物、暗器,果然如傲天所估,在哀叫、悶哼聲中,鬼王穿過重圍,來到他的面前。

    「小心!」涵語輕叱一聲,將鬼王的攻擊攬在她身上。

    「小心點!」傲天見她一人攬下敵手,心想可以知她真正的功力,也可以讓她增加對敵經驗,反正自己在一旁照料,不會有事。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讓涵語心亂,差點忘了身在戰場。

    纏鬥的人影,迅速轉動,但是一招一式,傲天都看得十分清楚,有時驚、有時歎,驚是因為她險險閃過對方的擒拿,歎是因她經驗不足,喪失制敵的機會,不過他可以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因為對方是以擒拿她為目的。

    傲天環視在場的人,不禁搖了搖頭。

    玫瑰出身於名門正派,仗著門派的餘威,不思上進,致使功夫看起來華而不實,還不如孟家隨從武功的紮實。

    場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燕鵠,雙掌一陰一陽的招式,密密綿綿,配合得很完美,幾乎讓對方找不到縫隙可攻擊。

    但是燕鵠的方法,也有缺點,他的方法只擅長於防守,攻擊能力也不夠,所以一時間,和對方立即陷入苦戰之中。

    「嘯!」尖細的嘯聲出現在鬼王口中,聽到這聲暗號,所有的黑衣人攻擊的動作都變緩了,空出一手探入腰間。

    「小心!」傲天心神大震,立即想起巫山鬼域中的毒物。

    「小心!」同時間,涵語也想起巫山鬼域所擅長的「魂飛魄散」,緊急地分神看著其他人喝令小心,立即又回頭看著傲天,剛好看到鬼王侵到傲天身後,讓她臉色大白,驚聲尖叫。

    情況發生在一瞬間,任何方法也無法讓她在一招間解決鬼王,所以涵語立即施展輕功,在瞬間抱住傲天,以身代受。

    聽到涵語的驚叫,傲天也警覺到有人侵到他的背後,轉過身來,來不及應變,涵語的身軀已撲到他的懷中,傲天伸手抱住了她,同時間,鬼王的劍刺過來,無可閃避地穿過她的肩膀。

    「哇!」隨著劍招的內力撞擊,涵語哇一聲,於傲天的胸前吐出了鮮血。

    傲天看著她蒼白的臉,他緩緩低下頭,瞠視著胸前的血花,鮮明如白茫茫雪地中的鮮花。

    她以命護著他!

    傲天微顫地伸手摸著血跡,指尖感受到仍溫熱的鮮血,她為他犧牲的心震撼了他。

    「快走!你的輕功好,他們追不上你,我絆住他,你乘隙快走!」涵語忍住胸口的鬱悶及肩上傳來的劇痛,奮力轉身,握緊手中的劍,此刻的她仍想盡最後一分力量,圈住敵人,好讓他安全。

    她知道他沒有「走火入魔」?

    傲天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轉身,揚起一片烏溜溜的秀髮,襯出雪白的臉色,以及嘴角的血跡……一切都不真實,最真實的只有他心中的吶喊:為什麼?

    她為何知道他沒有喪失武功並不重要,他的疑問是源由……

    她明知他有防身能力,為什麼任由他「裝病」?

    她明知他有防身能力,為什麼要以命來護著他?

    為什麼如此縱容他?

    因為愛嗎?

    他們只不過相處幾天,這些日子,他不曾給過她好臉色看,甚至百般刁難,她為何仍願意為他犧牲?

    不懂!

    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別再蘑菇,快走!」涵語乘隙覷了他一眼,看到他仍看著指尖的血跡發呆,嬌叱一聲,發出一掌,想送他脫出戰局。

    輕托的掌風臨身,身體自然產生抗力,這股抗力也讓傲天清醒,一把抓住涵語,將她鎖在懷裡,順手點住她的穴道,幫她止血,抬起頭來,面對鬼王,神情如森冷的利劍。

    「你傷了她!」傲天望一眼指尖上的血跡,森冷的氣息更像沾了血的劍,充滿殺氣。

    「你……」他的語氣是不捨嗎?因她的受傷而不捨嗎?涵語抬頭望著他,想在他隱含怒氣的臉上看出答案。

    鬼王嘿嘿地笑,抖著手中有血跡的劍,給予默認及不容置疑的挑釁。

    傲天看著鬼王,嘴角慢慢展現了令人寒毛直豎的笑意,突然身形一晃,涵語覺得手上一輕,劍已到傲天的手中,間不容緩,她的腰間一輕,還沒明白發生何事時,耳邊聽到一聲尖叫,隨即她又回到他的懷中。

    一進一退之間,傲天身形極為快速,涵語還來不及明白狀況,一名想偷襲他們的鬼差已摀住胸口尖叫,叫聲未竭,身軀已緩緩倒下,在倒下時,兩眼還圓睜,不知他為何中劍,為何倒下。

    傲天所展現的武藝讓涵語驚奇,她沒想到他的功夫竟然是如此厲害,搜尋腦中的書籍,也不知他所學是何門派,只知他所施展的武功,已不是大家所知的「蕭樓」家傳的武藝。

    傲天所展現的武藝震住了鬼王,他沒料到傲天不但沒有喪失武功,甚至進步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送魂進入屍城!」陰惻惻的聲音出自鬼王的嘴裡,響徹林子,迴盪在黑衣人心中。

    「放!」在鬼王的聲音中,鬼差立即行動。

    鬼王的話,車隊的人不懂,但是不必懂,大家也知必須小心提防。

    鬼差將探入腰間的手伸出來,打開,握緊,又打開。

    車隊的人立即閉氣細看,驚訝不已,因為黑衣人手中並沒有任何東西。

    沒多久,黑衣人在握拳及松掌時,指尖便散出比煙還要淡的氣體,驚見這種情形,大家連忙運功嚴防毒物入侵。

    但是……鬼城有讓人防不勝防的傳聞,是有其根據,大家戒備中,先發現內力運行受阻,更嚴重的是內力逐漸消失中。

    他們沒吸入毒氣,也有運功抵抗,怎會有中毒的現象?

    鬼王瞥見車隊神情凝重,知道眾人已中了「魂飛魄散」;嘿嘿笑聲中,已有人不支坐下來。他說:「魂飛魄散是經皮膚侵入,越運功越快發作。」

    傲天心中一驚,暗叫不好,他的內力也有消失的現象,心中迅速思考如何讓涵語安全離去的方法,但是所有的方法都行不通。

    「生同衾,死同穴。」涵語看到他眼中的焦急,她瞭解,因為她剛才也想不出讓傲天平安離去的方法。

    既然沒有辦法,只好面對它!

    生同衾,死同穴!這句話震入傲天的心,她是表明生死同心,他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佳人如此的情意?

    傲天望著在場的人已倒了一半,其餘的人只是勉強支撐,生死關頭,他何必再在意「蕭樓」的一切,又何必在乎什麼「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說:「生同衾,死同穴。」

    耳尖的鬼王聽到涵語的話,抬起三角眼,陰惻惻地說:「你會活著當鬼城夫人,而你……我也會讓你活著,嘗盡人間地獄的滋味。」

    若是如鬼王所說的情形,生不如死……傲天和涵語對望,兩人心意相通,微微不容別人發現地點了頭。

    如果能生,誰願死?若能有一線可以活下來人仍生機,他們會為對方捉住,但是現在生不如死,他們也不畏死,笑著迎接死亡。

    傲天和涵語想趁現在還有機會,還有餘力動彈,攜手共赴黃泉。

    燕鵠將鬼王的話聽入耳中,心中糾纏著怒氣與自責,他沒有能力保護小姐,免其受辱,但是……他深深望了涵語一眼,在心中對她說:「小姐,對不起,沒能保護你,但是,不管何處,我都會追隨你。」

    突然……

    不知由何處,如平空突然出現一團濃稠、疾風吹不散的煙霧,煙霧中含著令人神清氣爽的百花香,還有極濃的人參味道。

    舒服的花香令人忍不住將其深吸入肺腑之中。

    不好!剛才無色無味的毒物是「魂飛魄散」,那麼如此吸引人的香味,豈不要叫做「到骨揚灰」?

    在場的人心生警惕,立即提氣,但是太舒服的香味,令人無法克制地再多深吸一口。

    果然!這陣來路不明的香味並不是好東西,在場的人,不論敵我皆有醉酒般想昏睡的慾望。

    瞧!內力較弱的人,臉泛潮紅而倒地,還傳來微微的打呼聲。

    傲天心中先喊聲不好,以為鬼域的人看穿他和涵語的打算,再施放毒煙阻止,現在渾身無力,欲了斷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但是……

    不對!鬼域向來鄙棄視覺及味覺,各種毒物不曾具有任何顏色及味道,加上不支倒地的人,敵我不分,傲天想到這裡,心念一轉,難道……

    出現另一群人馬嗎?是敵?是友?

    傲天細思,腦中立即浮現一對似邪非邪、似正非正的人物,嘴角出現苦笑。

    「退!」鬼王發現情勢不對,當機立斷,飄身撤離,但是能和他一起脫身的人,僅是幾名功力較強的鬼差。

    「跑得真快!」林中傳出不滿的嬌嗔。

    「下次要他們站好,聽完你的訓話,才允許他們逃,這樣可好?」渾厚的聲音帶著笑意,似哄似調侃地說。

    「好!你記得下次跟他們說,試完我所有的藥,一年半載後,沒死的人才能離開。」她似乎很認真地在規劃著。

    林中走出一對男女,男的身著藏青色長袍,順長的身高顯出不群的性格;女的身著嫩黃色的綢裳,嬌小的身材顯出其精靈古怪的個性。

    真的是他們!

    傲天苦笑著,他曾因征劍的關係,與他們有一面之緣,沒料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如此情形。

    「冰魄兄,別來無恙?」在此人面前不必裝假,傲天索性坐在地上,拉下涵語,以腿為椅,讓她坐下。

    「傲天兄。」冰魄擁著參兒走近。

    「這位可是尊夫人,孟盟主的千金?」冰魄看著傲天懷中的人笑著。

    「是的!」傲天回答。

    涵語被他鎖在懷中,還是不能自在,尤其現在是在眾人眼前,這種親熱的舉動,更讓她不自在,而且她的腦中不時想起剛才的那一吻,俏臉紅暈更退不了,對於冰魄的問話,只好用點頭來回答了。

    「你怎麼還坐在地上?地上舒服嗎?你們怎麼不起來?」參兒好奇地問,大有要一試坐地上的衝動,但是冰魄瞭解她的個性,圈住她的腰,讓她無法嘗試這裡的地上有何不同。

    中毒後,內力消失,全身無力,能夠撐住不醉倒已不容易,哪能生龍活虎地站起來活動?

    眾人對她的白癡話,當作沒聽到,各自閉眼運功,希望用內力將毒素排出。

    唉!但是連內力都無法聚結提起。

    「冰魄兄,怎會來到此地?」傲天瞭解參兒的能力,沒有浪費時間來提氣逼毒,好整以暇地問冰魄。

    「還不是因為參兒聽說鬼域的鬼王來到此地,一定要會一會他們。」冰魄看著參兒,無奈的話語中充滿著寵愛。

    雖然鬼域的名頭讓人不寒而慄,但是在冰魄的眼中,他們只是跳樑小丑,因為參兒在他身邊,他不畏任何毒藥。

    「誰叫他們不好好唸書,亂取什麼『魂飛魄散』,敢詛咒你魄散,我就要讓他們嘗嘗『永不超生』的滋味。」參兒不滿地低吼。

    敢情是因為鬼域犯了她的心上人的名諱,才惹來這位小魔星。

    「喂!你們休息夠了沒?還不起來,我要去吃飯了。」參兒望著天色,不管他們為何還坐在地上,她的心思已讓肚餓給控制。

    「等等!」冰魄拉住參兒。

    冰魄的行事作風,向來不理會他人的死活,但是和傲天初見面時,雖然不滿意他考慮太多,對個人事情處理不乾脆,但是兩人還算是肝膽相照,不能棄他於不顧。

    「我餓了嘛!」參兒摸著肚子哀叫。

    「先忍一下,將這些人解了毒。」冰魄說。

    「我早解了啊!」參兒得意地笑著,接著說:「『永不超生』」來可以解『魂飛魄散』的毒,二來可以教訓那些不想當人的鬼啊!」

    「唉唉唉!」嘖嘖的感概以歎氣結尾,冰魄該怎麼說,才能讓她瞭解?

    「哈哈哈!」看到參兒如記憶中的迷糊及異想天開,傲天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又怎麼了?」常聽到冰魄發出這種無奈的嘖聲,參兒跺著腳嬌嗔。

    「傲天,你說。」冰魄不想由自己說出答案,投給傲天一個眼色。

    「我遭遇到『魂飛魄散』還沒凝聚內力就已經『永不超生』了。」傲天看著冰魄將此難題丟給他,白了冰魄一眼,他才不想惹這個小魔星,眼睛一轉,含蓄地暗示。

    「唉!這樣說法她更不明白。」冰魄聽到傲天暗示的話,笑歎著指出參兒聽不懂彎彎曲曲的話。

    「還不夠明白啊!」燕鵠想讓對方快點幫小姐解毒,所以不顧禮數來插嘴。

    「白?他的衣服紅紅黑黑,快看不出原來是白色。」參兒一本正經地打量傲天一會兒,才轉頭回燕鵠的話。

    參兒俏臉上的笑意是單純,但是她的眼光是透著威脅的算計。

    燕鵠不瞭解參兒的作風,即使瞭解,為了小姐的安危,他也不在乎是否會惹惱她,不留情面地說:「你的花香,不但沒有解掉『魂飛魄散』的毒,還讓大家再度中毒!」

    真實的話讓人臉上掛不住面子,尷尬的氣氛籠罩了在場的所有人……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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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52: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不留情面的話,讓參兒臉色一陣青紅不定,轉頭看下冰魄,還好他沒有同情或調弄的表情,神情仍是一貫寵溺的愛意。

    參兒頭也不回地揚聲:「取水!」

    應聲由林中奔出穿著暗青色衣服的人,手中以瓢子取著水,快速移動間,水無半滴濺出來。

    「澆醒他。」參兒隨手指著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說。

    「是!」隨從應聲將手中的水全數澆下,淋得對方一頭濕。

    燕鵠漫不經心地瞧了一眼,即使冷水淋頭,地上的黑衣人仍然鼾聲不斷,這種情形讓燕鵠發出陣陣嘲笑聲。

    傲天低頭在涵語耳邊,以無人能聽到的音量說:「燕鵠慘了!」

    灼熱的氣息騷動髮梢,也騷動了涵語的心,在眾人面前能如此放縱嗎?

    涵語的一顆心在能與不能間結澹但是灼熱酥軟了她的身,難以再支持,不禁軟軟地靠在他的胸膛,享受被包圍的甜蜜,慵懶地問:「為什麼他要慘了?」

    「因為參兒的行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不論得不得罪,只論她有沒有興趣,以燕鵠的態度,她會有興趣整人。」傲天笑著說。

    傲天暗中慶幸,初識冰魄之時,狂劍在場,即使參兒因為傲天行事不夠灑脫而手癢,但是礙於冰魄和狂劍在場,致使她不得不放棄這個遊戲。

    「哦!」涵語輕笑著,含著興趣注視著參兒。

    在燕鵠的長笑聲中,冰魄揚聲說:「再取水!」

    參兒笑著攀住冰魄的手臂,高興他懂得她在玩什麼遊戲。

    手下應聲取來大量的水,站成一排,等著命令。

    參兒笑著指倒在地上的倒霉鬼,說:「就是這個幸運的人選嘍!」

    燕鵠眼睜睜看著同僚在參兒一聲令下,被淋得全身濕透,如由水裡撈上來般,不由怒氣橫生。

    「你要做什麼?」燕鵠怒吼。

    「我沒有解過『永不超生』,試看看用水能不能讓他醒過來,如果還是不行,我只好用火來燒看看。」參兒聳聳肩,好像被逼迫而不得不試看看,但是口氣中的笑意卻瞞不過熟悉她作風的人。

    「你不會解毒?」高八度的聲音,訴說了燕鵠心中的怒與急。

    冰魄不悅有人這樣和參兒說話,冰霜的眼神射向燕鵠,警告著他。

    即使冰魄的眼神很驚人,但是燕鵠的心中只有小姐,不畏他的殺人眼光,接著說:「你只會施毒而不會解毒?這算什麼?」

    他的話中有太多輕蔑,參兒笑著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身為大夫的人才會解毒,而我不是大夫。」

    燕鵠語塞,轉頭不看她,心中所思是如何讓小姐脫身,因為困在這裡越久,對小姐越不利。

    「呼!哪時下雨了?」被淋得一頭水的車隊人動了一下,伸伸懶腰,打個大呵欠,睜開惺忪的眼睛,甩甩頭髮,不知道發生何事,詫異地自言自語。

    「嘻!」參兒看著燕鵠,發出得意的笑聲。

    「牛四,發出訊號,請別莊的人過來支援。」燕鵠不理會參兒,對初醒過來的人吩咐。

    既然已經知道解毒的方法,就不必再理會這個小魔星。

    牛四甩甩頭站起來,不待瞭解自己為何濕著醒過來,聽話地自懷中取出一個防水布仔細包住的「沖天火箭」甩上天空,火箭立即發出咻咻的音響,尖銳的聲音老遠就可以聽見。

    「取水來。」燕鵠說。

    「是!」這附近並沒有河川,牛四於是走向車隊中,取來牛皮水袋。

    「自我的頭上淋下去。」燕鵠說。

    「這……」燕鵠的身份是孟盟主的徒弟,也是小姐的護衛,牛四哪敢聽他的命令對他無禮,兩眼懷疑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用的。」參兒作個鬼臉,勾勾小指,示意冰魄彎下來,在他耳邊用足以讓全場的人聽到的音量說。

    冰魄笑而不語,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尖。

    「淋下去。」燕鵠白了參兒一眼,沉聲對牛四命令,若可以選擇,他絕不會願意在參兒面前損及個人尊嚴,但是現在眾人皆失去戰鬥力,他必須先行恢復功力,以應付可能發生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前讓小姐以這種方法解毒,所以燕鵠才以身試解法。

    「是!」牛四見他如此堅持,拿起水袋奉令失禮。

    燕鵠閉目接受「洗禮」,衣衫盡濕後,依心法運起內力,但是丹田空蕩蕩地,無一絲內力的蹤跡,難道他還不夠濕?

    「再取水。」

    牛四約略瞭解燕鵠想做什麼事,也明白自己為何一身濕淋淋地醒過來。不待燕鵠的命令,牛四取了另一隻水袋,全澆在燕鵠的身上。

    應該夠濕了吧!燕鵠打量自己全身早比牛四還要濕淋淋,但是為何他的內力仍毫無動靜,甚至還是連站都做不到。

    燕鵠抬頭盯著參兒問:「為什麼?」

    參兒只發出陣陣鈴鐺般的笑聲,並沒有回答。

    「牛四,澆醒其他人。」燕鵠終於想通,他和牛四為何不同,因為牛四曾昏睡,而他沒有,看來他無法用泡水的方法來解開「永不超生」。

    「是!」

    果然如燕鵠所猜測,昏睡的人,一個個像落湯雞般清醒,忙著澆人的牛四想著,如果這裡靠近河川,搬他們泡水比拿水袋澆還來得快多了。

    昏睡的人逐漸醒來的同時,別莊的人也趕到了,雖然訝異現場的情況,仍維持著禮數對小姐行禮。

    涵語知道還需仰仗參兒來解開毒性,嫣然對她一笑,說:「參兒姑娘,可否前往別莊一遊?」

    「我們還要到別的地方玩耍,以後有機會再去你家作客。」參兒做個鬼臉,故意拒絕。

    傲天瞭解參兒所製出的毒,不是無人能解,只是不願惹火參兒的父親,所以解毒只能靠參兒,他也瞭解參兒現在的故意刁難是因為燕鵠的緣故。

    傲天不會要求燕鵠認錯,何況認錯也不能讓參兒自願解除她所下的毒。

    傲天先低頭與涵語對話,然後抬頭對參兒說:「天下名廚,胡不歸,剛好在別莊掌廚。」

    「哇!我們要去作客。」參兒聽了拍手,搶著要去作客。

    「貪吃鬼。」冰魄看參兒高興的樣子,在她耳邊笑著說。

    這句話沒有人聽見,參兒無所謂,朝冰魄翻翻白眼以示抗議。

    即使冰魄想幫傲天解毒,但是他從不勉強參兒的決定,見參兒自動答應,當然不會提反對的意見。

    涵語對別莊的人說:「還沒復原的人,先送上車。」

    涵語瞧不能動彈的人不少,馬車數量連傲天的車也算在內,稍微擠一些,也還能容納所有不能動彈的人,她不願意傲天和別人擠在馬車上,但是這樣安排,會造成她和傲天同坐在軟轎中。

    涵語望著傲天,臉突然又紅了,想到兩人同臥在軟轎的情形,立即覺得不自在,但是除了這種安排,也無其他方法,她對著別莊的人說:「安排姑爺坐軟轎。」說完後小臉更紅了,好似被人發現了她的心思。

    傲天望著涵語笑,他現在很熟悉她不會讓別的男子碰觸的嬌羞個性,而且傲天也不願意她被其他男子接觸到,抬頭對著參兒說:「可否麻煩參兒姑娘將孟小姐扶上軟轎?」

    我是姑娘,她是小姐!參兒不滿意傲天的稱呼。

    「你不怕我滿身毒,會傷到『小姐』。」參兒故意強調「小姐」兩字。

    「姑娘對我有興趣,是我的榮幸。」涵語笑著說,話中涵義點出參兒會因興趣而下毒的個性,但是聽在傲天的耳中,倒有另外一股涵義。

    「耶耶耶!我很正常,對美人兒沒有興趣。」參兒很中意涵語的說話方式,上前扶起她,順口回答她一樣的話中話。

    冰魄看著傲天,笑說:「就讓小弟送兄台上花轎吧!」

    「有勞冰魄兄。」

    在渾身無力的情況下,根本無法移動身軀半分,此時傲天及涵語真的嘗到成為「廢人」的滋味。

    冰魄及參兒將兩人送上軟轎,故意讓兩人以曖昧的姿勢躺著,臨走前還對兩人眨下眼睛,隨即放下轎簾離去。

    名為「軟轎」,顧名思義,即是抬動中,軟桿柔軟,身在轎上會有搖蕩的感覺,平時臥在軟轎中,身體順著轎自然起伏,是種享受,但是現在……

    傲天和涵語被擺成面對面的側躺,冰魄還有意無意地讓傲天的手放在涵語的腰上,形成兩兩相擁而臥的暖昧情景。

    軟轎移動間,兩人身軀若有若無地接觸、分開著,讓人不免引起遐思,尤其前不久才有過親密的接觸,讓兩人心湖更是波濤洶湧,無法平靜。

    「你何時知道我沒有『走火入魔』?」為了化解此尷尬的情形,傲天轉動腦袋,想著很安全的話題,打散他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一見到你,我就知道。」涵語細聲回答。

    「哦!」傲天沒想到她早就知道真相,心裡為她不拆穿他的計劃而疑惑著,問:「你為何不說出來呢?」

    「我認為你有你的用意,時機到的時候,你自然會說,我何必多言。」涵語自然地回答,一點也沒怪他瞞騙。

    「涵語。」她的體諒讓傲天感動,激動的心無法表達,只能化作一聲聲深情的呼喚。

    「嗯!」聽到他的呼喚,涵語抬起眸子看他一眼,看到含情的目光讓她心喜,他終於有接納她的心意。

    突然一個震動,讓彼此努力維持距離的身軀,失去平衡,在她的低呼聲中,櫻唇差點投入他的唇間;還好另一個震動,讓彼此身體又分開,才解除了她的尷尬。

    剛才的驚險,讓涵語立即低垂著頭,臉紅透耳根子,緊合著眼睛,不敢再抬頭看他。

    傲天見她不敢再抬頭,有點失落,但是眼前的紅雲另有動人之處。

    傲天欣賞著她臉上的紅雲,他觀察過,和別人相處時她落落大方,為什麼和他相處,總是嬌不勝羞?這個現象讓他疑惑。

    「涵語,你不喜歡看著我嗎?為什麼你不抬起頭來?」傲天明知故問。

    涵語聞言,心中一震,該怎麼回答?

    她要,她要看著他,也要他看著她,但是每次他看著她,總是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無法控制的羞澀;若他不看她,她的心中會升起失落的寂寞感。

    矜持的個性讓她如何回答要或不要?對於她的答案,他又會如何看待她?會欣喜還是會不屑?

    唉!他的存在,牽扯著她的喜怒哀樂,從此心湖不再平靜無波。

    「涵語,回答我,你不喜歡嗎?」傲天盯著紅透的螓首追問。

    「嗯!」他的聲音已透著放棄的意味,涵語顧不得羞,輕哼一聲,點下頭,勇敢地給他暗示。

    微微的點頭,讓傲天明白她的意思,心裡的愉快致使他的嘴角上揚,傲天難得興起和她調笑的心思,故意長歎一聲地說:「『嗯』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看你嗎?唉!算了,不勉強你,我不看你就是了。」

    涵語慌張起來,倏地抬起頭,小小聲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是什麼意思?」傲天嘴角的笑意加深。

    「意思是……我喜歡你看著我。」羞澀的涵語不敢看他的臉,所以沒發現他臉上的笑意,擔心他以後不理她,只好鼓起勇氣說出心中的意願。

    「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著你。」傲天口氣中洩漏出笑意。

    涵語抬個半天才將頭抬起來,迎眼看到傲天揚著的笑臉,她才知被戲弄了,難得消褪的紅雲又罩在俏臉上。

    「你……你……」涵語不依,這種被調戲的憋氣無法用言語說清楚,只好化為支支吾吾的嬌嗔。

    「我除了中毒不能動彈外,其他都很好啊!」傲天以無辜的口吻說著,但是眼底調笑的意味瞞不了她。

    涵語對於他不明言的調笑,想氣又想笑,組成漫天的甜蜜包住她的心,這種滋味化成嘴裡鎖不住的笑意及臉上濃厚的紅雲。

    傲天望著她嘴角那抹甜甜的笑意,一心只想沉在那汪蜜湖中,但是苦於身軀無法動彈,只好利用搖晃的機會,讓嘴唇輕輕銜住那抹甜笑。

    「哇!」涵語輕呼,心中不知所措,只好閉目隨他輕薄了。

    她不想斥責他的動作,只因怕斥責後,他不再對她「輕薄」,但是還沒完婚前,這種輕薄適合嗎?又是兩種心思矛盾她的心。

    管他的!行走江湖的人,不要太拘於道統。涵語想起父親的話,放下心,以輕鬆的心態接受他的「輕薄」。

    孟家別莊位於廬山錦繡谷,利用天然的美景築成,迴廊百轉,迴廊隱蔽在花木扶疏間,似斷似續的迴廊通幽曲徑,桃李爭艷滿園春,花間彩蝶紛飛、蜜蜂嗡嗡,微風間,桃花瓣飄灑,陣陣奇香;花開數里,春深似海。

    一行人於霞光滿天時分到達別莊,冰魄禁止任何人接近軟轎,親自和參兒將傲天及涵語扶出軟轎,送進房間。

    僕役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小姐沒有反對,他們也無異議。

    涵語被參兒送入寢室後,參兒在她嘴裡塞入一顆如嬰兒小指般的白色藥丸,說:「不能運氣,一炷香的時間後,你就沒事。」

    涵語依言吞下藥丸,問:「我不需要淋水嗎?」

    「因為你沒有昏睡,不然一滴水就可以讓你解毒,不用吃藥。」參兒聳聳肩回答。

    「昏睡的人只要一滴水就可以清醒了?」涵語問她時,想起剛才大家被淋成落湯雞的樣子就想笑。

    「一滴就夠,若沒有水,他們睡飽後也會自動醒來。」參兒也想到相同的情形,對於那些人變成落湯雞的樣子,格格地笑起來。

    參兒笑了一下,睨了涵語一眼,問:「你知道我是邪醫及毒神的女兒?」

    「嗯!我知道,家父曾提過。」涵語輕輕頷首。

    「你怎麼不會畏懼,還敢吞下我塞入你口中的藥丸?」傳言中,參兒一切行事,只論興趣,不論恩仇,江湖人對她非常頭痛。

    「難道你喜歡我對你敬畏有加?」涵語挑眉,笑著問。

    涵語心中暗想,若是敬畏可以讓事情順利解決,那麼她不反對敬畏一下,但是世上的事,敬畏並不能解決事情,所以只要面對,不需敬畏。

    參兒頭搖得像博浪鼓,說:「我不是神,不需要人們敬畏我,嘖!我最討厭看到別人又敬又畏的虛偽態度。」

    「呵呵呵!那就對了,朋友間何必須要摻雜莫名其妙的情緒。」涵語對她眨眨眼,笑著說話。

    「好!說得好,我交了你這位朋友。」參兒拍掌大笑。

    「對了!你好奇怪,對我一個樣子,對蕭傲天又一個樣子。」參兒盯著她的臉直問。

    提到他的名字,剛才的尷尬情景又鑽入涵語的腦中,好不容易正常的臉色又嫣紅起來。

    「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你和他在一起,會臉紅、不自在,他對你不好嗎?不然你為何這樣奇怪?」參兒趴在床上,盯著她的紅暈,單純的眼睛閃著好奇的光芒。

    這樣的說法,讓涵語更不自在,手指無意識的捏著被角,不知如何回答。

    「說嘛!」好奇心旺盛的參兒,不讓她含糊過關。

    「可能是因為心中有愛,所以患得患失,相處才會不自然。」涵語也分析過,因為太在乎、太介意,才會如此反應。「和人相處,不該虛假,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算了,不是嗎?」參兒坦率地說。

    「對!我也這樣認為,所以我讓他看到,我的臉因他紅,我心因他跳,這才是真正的我。」涵語點頭,喜歡參兒的坦率。

    說笑間,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就到一炷香的時間,參兒拿捏時間,說:「運功看看。」

    涵語依言盤坐運起功,果然內力已經恢復,睜開眼睛對著參兒展顏一笑,說:「這顆解毒丸真有效。」

    「當然!」參兒得意地笑。

    參兒心中暗吁,好在,因為她只知道標準的用「一滴水」的解決,她沒料到有人不昏睡,讓她要傷腦筋,所以她才隨便取了顆解毒藥,心中其實根本也沒把握能解開她隨興所製出來的「永不超生」。

    如果涵語知道參兒只是試看看,會不會也捏一把冷汗?

    「你的解毒丸夠用嗎?如果需要任何藥材及煉丹物品,請你盡量說。」涵語算了一算,還沒復原的人不少,擔心解毒丸不夠,也擔心毒停在體內過久會傷到肺腑。

    「這種毒因不同人會起不同變化,不是一顆解毒丸可以解決。」參兒唬著涵語,也為了自己想玩的目的先埋下伏筆。

    嘿!尤其那位燕鵠,她不趁此時好好玩,真對不起自己。

    「傲天的毒,你能解開嗎?」涵語問。

    「不能!」參兒很乾脆地回絕。

    「哦?」涵語詫異。

    「因為我快餓死了,沒力氣想解毒法。」參兒摸著肚子,裝出虛弱的模樣,心裡可對胡不歸的菜餚流口水。

    「呵呵呵!是我的失禮了。」涵語對參兒表達歉意,拉鈴,喚進來丫環吩咐,說:「請胡爺整治一桌拿手好菜,席設在大廳,請參兒小姐及冰魄公子嘗。」

    「是!」

    「太好了!你不用陪席,也不用喊誰來招待。」參兒話落,蹦蹦跳跳地出去找冰魄。

    這種爽快、不拘小節的個性,讓涵語莞爾一笑,既然客人要求自在,她也可以主隨客便,免去繁文縟節。

    不知傲天現在的情況如何?涵語步出寢室,前往傲天的下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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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5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傲天的寢室被安排在涵語附近,也是座落在桃李紛飛的院落,涵語緩步走著,欣賞滿園的春色,想起在孟家莊也有座桃李園,以前她常躲在桃李樹間,偷窺著傲天,紅艷的花瓣自天飄撒而下,密密地包圍住他,而她的心也隨著花香纏繞在他的身上。

    想起以前的大膽行徑,涵語有著羞澀中帶著甜蜜的感覺。

    「叩叩!」雖然門扉是開著,涵語仍曲指敲著門。

    服侍姑爺的小廝應聲前來。

    「取姑爺的晚膳。」

    「是!」

    涵語走過外堂,進入內室,不意外只見到傲天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而冰魄不在房中。

    傲天正在想著,以前詐病,身為「走火入魔」的人仍能到處走動;而現在,生龍活虎的人,反而變成不能動彈。

    他該不會一語成懺,真的嘗到當一個廢人的滋味吧!

    傲天看到涵語走進,能走動,表示她的毒已解開,他心裡為她高興。但是看到她的衣著還是原來的衣物,肩上還觸目驚心的一片血跡,表示她還沒有治療肩上的傷口。

    傲天擰起眉尖,說:「先去包紮好肩上的傷口,再過來。」

    口氣並不友善,甚至是含著怒氣,但是讓涵語笑開顏,這代表他關心她,才會因她沒處理傷口而生氣。涵語笑著安撫他說:「沒關係,只是皮肉之傷。」

    傲天聽了更加生氣,那一劍刺入她的身體,雖不是刺中要害,但是那一劍之猛,也不能說是皮肉之傷。

    他氣她不懂得愛護自己,氣自己的一顆心為她而擰著,更氣自己現在不能動彈,不能幫她療傷。

    「好啦!別生氣,我等一下就去療傷。」涵語坐在床邊,拍拍他放在被外的手,敷衍的態度很明顯。

    涵語的傷口不是不痛,也不是她輕忽傷勢,而是她的傷,最嚴重的是那一劍所含的內力震動了她的內臟,但是在當場傲天已用內力將震動的內臟給予導正,也幫她止好血,剩下的只是敷藥及調養,這事不急,可以等會兒再說。

    雖然她如此說,傲天也知她的傷勢不至於危害到生命,但是那份關心讓他緊盯著她的傷口,專注到傷口好像一直在擴大成為他心中的不捨及刺痛。

    唉!但是……面對她笑容下的堅持,加上他不能動彈,對她真的是無可奈何。

    「我現在沒事,你快點去上藥。」傲天試著催促她。

    「等一下嘛!」涵語仍在蘑菇。

    「你在等什麼?」傲天好奇地問,什麼事要比療傷更急迫,更重要?

    「等你用過餐,我再去包紮。」涵語說。

    她打算服侍他吃飯?只為了他吃飯這種小事!而要延誤她包紮傷口的時機?傲天真的不懂,她是如何判斷事情的緩急。

    「你這個樣子,我吃不下飯。」傲天說著,心中盤算這種說詞可以哄她先去包紮、梳洗,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人要適應環境,隨遇而安,不管看到什麼,都要能吃下飯。」涵語隨口即將他的理由打發回去。

    這個情形,讓傲天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如果涵語打定主意不去梳洗,不管用什麼方法激她,她都不會改變決定。

    「不必!喊莫問過來服侍就可以。」傲天沒好氣的說,臨了仍按下一句:「你快點去包紮。」

    「莫問的毒還沒解開。」涵語輕易地反駁他。

    聽她的話,應該只有她先得到解毒,可見她已得到參兒的好感,雖然傲天肯定這份好感可能建立在胡不歸的廚藝上,不過無妨,不管為什麼原因,重要的是她已解毒。

    「你會服侍人?」傲天挑著眉看她,不是瞧不起她,只是依事實來判斷,她不可能會做。

    自見面以來,涵語只動口,接受服侍,傲天沒見她動過手,這種情形,他當然不會相信,身為穿金戴玉的千金小姐會服侍人。

    「不會,所以我現在開始學。」涵語坦率地承認,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坦率有何難,與他相處何必矯情虛偽,她想讓他瞭解真正的她。

    她坦直的回答讓傲天疑惑,現在的她和他印象中所認定的她不同,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她?

    是很尊貴的千金小姐,還是動不動就害羞的她,還是此時落落大方又固執的她,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在想什麼呢?」涵語盯著他失神的臉孔。

    若論外貌俊美,傲天可說是潘安再世,不容否認,他的俊讓她賞心悅目,甚至還有一閃而過的自慚容貌的心態;但是她更欣賞的是,他不將權勢、名利放在眼裡的氣概。

    傲天知她在盯著他,心裡訝異她變得大膽了,掉過眼光與她對望,發現直視時,她仍和往昔一樣,立即低垂螓首,又只能看到圓潤覆著烏溜秀髮的額頭。

    傲天對她的反應暗笑,眼光同時也瞥見小廝送入他的晚膳,突然心生一計,可能此方法,可以讓她立即去包紮傷口。

    涵語接過小廝手中的食盒,示意小廝將傲天扶起來,靠在床頭,打開食盒,她拿起湯匙,欲侍奉他進食。

    她是千金小姐,動作笨拙不足奇,尤其在傲天盯視下,涵語的動作更顯得笨拙不堪。

    「請你閉上眼睛。」涵語要求。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菜。」傲天回答。

    「我可以告訴你菜名。」涵語將匙遞到他嘴邊,但是他緊閉著不張開口,她說:「啊!嘴張開。」好像在哄小孩,這種新鮮經驗讓涵語興奮。

    「不要!」傲天固執地閉起嘴。

    「乖!嘴張開吃一口,很好吃喔!」涵語玩上癮了,甚至哄騙小鬼的用詞都出現了。

    「不要!你的傷口沒處理好,沒有食慾,我不吃飯。」天!傲天為了讓她去包紮傷口,連耍賴的方法也用上。

    「耶!傷口是在我身上,又不在你身上,為何會影響你的食慾?」涵語挑起眉說。

    是故意的吧!以她七巧玲瓏心,不會不知他話中的涵義,還故意裝傻,就要他親口說出來,說出關心她的話,雖然他說出口時,她會羞得無處可逃,但是她還是喜歡聽。

    「你的身體若留下傷口,會影響將來的『食慾』。」傲天話中含著暖昧至極的涵義,說著說著,他的眼光不由得轉為炙熱地盯著她,心神不由得被自己所假設的情境給蕩漾著。

    傲天甩下頭,甩去腦中的亂想,鎮定自己的心神,眼前最要緊是該她去包紮傷口,其他的旖旎之事,將來會有一天實現。

    回過神的傲天心中暗笑,以她這麼容易害羞的個性,這招應該可以逼使她離開,快去包紮傷口吧!

    如傲天所料,這種話讓涵語無法承受,垂著頭將食盒放下,然後抬起頭,嗔視了他一眼,表示心裡對他用這個方法的抗議,接著便捂著紅通通的臉逃了出去。

    「通知服侍小姐的丫環,小姐肩上有傷口,要小心服侍上藥。」傲天對站在一邊偷笑的小廝吩咐。

    「是!姑爺。」

    很奇怪!以前對「姑爺」這兩個字很反感,好像他是附屬於某人,如今聽到小廝如此稱呼,他卻不禁有種得意的感覺。

    涵語回到寢室,喚來丫環準備熱水梳洗,清洗一身塵埃後,指示丫環取出她的藥箱。

    涵語側過頭審視肩上的傷痕,讓丫環幫她上好傷藥後,她取出另一瓶綠色的瓶子,看著手中的藥瓶,猶豫著要不要敷上這瓶藥。

    這個傷是為他而承受的,涵語對此並不後悔,至於會不會留下疤痕,她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傲天的話……

    這個疤痕會影響他的食慾!赤裸裸的話,暗示著旖旎的春光,讓她羞澀,但是她又忍不住和傲天一樣,幻想著將來的情境,讓她臉上的紅暈,如浪濤一波接著一波襲上她的臉。

    涵語不知不覺地倒出如水透明的濃稠膏狀物敷在傷口上,嘴裡小聲地對自己說,她只是認為沒必要留下傷痕,不想強迫別人因這個傷痕而記住這件事,絕對不是因為他所說的「食慾」而塗上專門砝除傷痕的聖藥。

    藥力引起陣陣的刺痛,讓涵語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

    忍!痛是必須的過程,涵語在心中勉勵自己。

    真的很痛,痛到讓涵語的額上冒出冷汗,丫環拿著手巾幫她擦拭。

    涵語接過手巾擦好臉,走到床上躺下,對丫環吩咐:「你過去看看,有沒有人服侍姑爺進食。」

    「是!」丫環快步走出去。

    涵語靠在床頭休息,她累得想睡,但是還沒有得到他的消息,她再累也無法放心合眼。

    沒多久,丫環快步走回來,臉上帶著悻悻然的神情,說:「白姑娘在服侍姑爺進食。」

    「嗯!我知道了。」涵語沒有理會丫環打抱不平的神情,合上眼,說:「不要讓人吵我。」

    玫瑰因為功力不足,在「永不超生」的香味中昏迷,但因她身為女兒身,即使大家知道解毒法,卻沒人敢當眾澆水,只好讓她回客房繼續昏睡,讓她自然醒過來。

    若說涵語不在乎玫瑰圍在傲天身旁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在乎又能改變情形嗎?不能!因為決定權不在她,而是在他身上。

    她已努力在打動他的心,如果結果是他的心為別人而跳動,這是惟一她會主動解除婚約的原因。

    涵語翻個身,她現在很累了,不想再為這些未知的事而傷腦筋,一切就隨緣吧!

    玫瑰在傲天的寢室中,心中暗喜他的毒還沒解開,可以任憑她擺佈。

    不!不是擺佈,是好好服侍。

    瞧!玫瑰捧住食盒,坐在床前,帶著風情萬種的神情,溫柔地將食菜餵入他的口中。

    傲天可有可無地接受服侍,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注意門口。

    他這種分心的狀態,全落入玫瑰的眼中,順著他的眼光看著窗外的風景,稱讚地說:「孟家真有錢,所建的這座別莊真美,以我看來,孟家的財富不輸刀莊。」

    玫瑰看到傲天對她的話沒有反應,接著說:「孟小姐是千金小姐,要奉養她需要很費心吧!不過……不用擔心,孟盟主一定有安排,不會讓孟小姐因為嫁人而受苦,傲天,你當了孟家的姑爺,就可以名利雙收了。」

    玫瑰看似閒聊,事實上是想打亂傲天的心,提醒他,攀龍附鳳的結果會喪失自尊的。

    傲天臉色沒變,如果在前幾天,他還會因涵語的家世而被灼痛自尊,但現在他知道,她擁有的家世,已是不變的事實,他無法以這點來作任何反應,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性,不曾因家世而驕縱、蠻橫不講理,他可以接受她。

    玫瑰見傲天臉色正常,不如她所預料,心中不禁沉思。一定有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到底發生何事,讓他改變觀念?

    不但面無憂色,甚至還帶著微笑,這種情況之下,玫瑰明白,她不宜再明顯地譭謗涵語,以免他反感。

    「傲天,你累了,先休息一下,我等一下再過來陪你。」玫瑰收起食盒交給一旁的小廝,離開寢室。

    傲天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連翻個身也需要別人幫忙,傲天總算瞭解何謂「廢人」、何謂「無聊」,並不是沒人理他,在涵語吩咐下,太多人理他,尤其以玫瑰最慇勤,伺侯晚膳過後,一直藉故逗留在他的寢室。

    唉!真無聊,在玫瑰黏人的策略之下,傲天反而更想念涵語的笑語如珠及體貼。

    傲天說不出想念的心思,只好不斷派遣小廝探視,但是所得到的回答皆是:小姐仍在安睡,不能打擾。

    傲天明白涵語自小被呵護著,此生還沒有受過最近這些日子的苦,也不曾受過如此重的傷,難怪她會如此昏睡,讓她多休息是應該,但是……無來由的思念啃蝕著他的心靈!

    傲天不禁細想,以他的能力能否提供她在孟家的生活方式,她原是那般嬌貴的千金小姐啊!

    唉!以蕭樓的窘境,無法提供她錦衣玉食。

    傲天不忍讓涵語隨他過清苦的日子,但是放開她……他也不願意。

    傲天在心中考慮,是不是要以「為她好」為理由放開她,讓她另尋良配。

    人是自私的,在現在的情形下,傲天做不到!但人也是矛盾的,他在該與不該間矛盾,唉!兩難。

    玫瑰看著傲天沉思的臉,著迷的眼光不離他俊俏的容貌,她自認貌美無雙,放眼江湖,也只有他的俊俏可以和她匹配。加上中毒昏迷前,見他一招就能讓鬼差喪命,這種武功高強的郎君,她更加認定只有她配得起。

    可是……蕭樓的財力太差,不能供奉她這朵嬌貴的花卉,還好涵語的家世不錯,嫁妝一定不少,可以改善蕭樓的現況,如此一來,她身處在蕭家,可以伴著俊郎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至於涵語,除了家世外,玫瑰不認為涵語能對她構成威脅,自古不是有言:妻不如妾嗎,即使因情勢考量,委身為妾,但是她相信她會是獨佔寵愛的妾。

    「傲天,你在想什麼?」玫瑰極溫柔地問傲天。

    「沒事。」傲天淡淡地回話。

    「我在想著孟姐姐,不知姐姐是否醒轉?有沒有人在服侍她?我等一下派人過去看一下。」玫瑰不管涵語的意願,決定兩女共侍一夫,故以「姐姐」這種親密稱呼,也不管這裡是孟家,而非她家,自己確定好自己的地位。

    「嗯!」被玫瑰提起,傲天又不由得望著內室門扉,期盼她會推門而入,以至於他根本沒聽清楚玫瑰的話。

    「傲天,你別擔心,讓姐姐好好休息,昨天她實在太累了。」玫瑰溫婉地將茶送近他的唇邊,接著又問:「傲天,我喊她姐姐,你瞧她會不會接受?」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問她。」傲天似笑非笑地瞅著玫瑰,她想為妾的用意很明顯。

    但是對於玫瑰所提的問題,傲天不願意代涵語回答,但是他心裡在暗笑,姑且不論涵語會不會讓她喊姐姐,就他的心而言,他只求一位相愛的知己為妻,從未想過要娶妾。

    玫瑰聽到傲天的回答,便開始做美夢。他的話中沒有拒絕的意思,他的臉上又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在默許:只要涵語能接受,他就會接受她。

    玫瑰想到以後能伴著傲天,享受他的柔情蜜意,不禁俏臉低垂,好像新嫁娘般的嬌羞。

    傲天盯著玫瑰害羞的表情,腦中不禁想起涵語羞澀難當的表情,她的表情鮮明歷歷,宛如在眼前。

    每次只要傲天盯著她,沒多久,涵語會在白皙臉上先蒙上薄薄的紅暈,閃避他的目光,閃到無法閃時,就會低下頭,彷彿重達千斤,抬也抬不起來,此時紅暈加深,紅透到耳垂,這種神情揪住他的目光,他便無法在她的羞澀中移開目光。

    玫瑰自眼角看到傲天正專注地看著她,嘴角不禁銜著喜悅的笑意,抬起頭來,讓他可以好好欣賞她的花容月貌。

    傲天仔細地打量玫瑰,以外貌而言,涵語不如玫瑰的天生艷麗,但是涵語自有她的美麗之處。

    涵語的美麗不是驚艷型。與她相處時才會瞭解,何謂舒適的感覺、與她談話後,才明白談話的內容也能多變。不管任何時刻、任何地點,她的舉止都帶著自在的從容感……這些全構成她獨特的魅力。

    小廝拿著點心進門,看到了兩人相視的畫面。在他的眼中,傲天和玫瑰正在深情凝望。小廝心裡為小姐抱不平,走近床頭,不善地瞪了兩人。

    「姑爺,小的服侍您吃點心。」小廝說。

    「讓我來就好了。」玫瑰將點心取過去。

    「小姐醒過來了嗎?」傲天帶著盼望地問。

    「還沒有。」小廝搖著頭。

    「讓姐姐好好睡,我們別去吵她。傲天,來吃點心。」玫瑰不願見傲天將心思放在涵語身上,取塊糕點送到他的唇邊,打斷了他的問話。

    傲天沒有用糕點的習慣。「我不想用糕點。」

    「小姐醒過來後,立即前來通知我。」傲天不理玫瑰,逕自吩咐小廝。

    「是!」傲天的關心讓小廝高聲的回應,還示威地看了玫瑰一眼。

    由小廝及其他服侍人的表現,傲天明白這些人是真心對待涵語,幾日相處下來,傲天明白,是她的一視同仁,心中沒有階級之分的個性,得到了這些人真誠的回報。

    「傲天……」玫瑰不放棄地又將點心送到他的唇邊,嬌媚地聲聲呼喚,希望拉回傲天的注意力。

    「我不吃!」玫瑰的黏人讓傲天覺得厭煩,他冷冷地盯著她,阻止她不懂得收斂的放肆。

    一向被拱上天的玫瑰,在他冰冷、嚇人的目光下,只得眨眨眼睛,委屈的淚水立即盈眶。

    唉!傲天快受不了,總是在女子臉上看到受傷害的表情,他很正常地對待所有人,為什麼有些人,總是有著被傷害的表情?還是涵語較好,她自在的神情,表示她可以用平常心去面對任何事。

    合上眼,眼不見為淨。

    委屈的淚水終於流下來,玫瑰伸手摀住嘴,不讓嗚咽聲逸出,她想起身離去,但是又捨不得,只好將矛盾化為一聲聲的嚶泣,期望能得到他的憐惜。

    但是……他不動如石,對於聲聲的哭泣,都當成過耳輕風。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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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8 08:5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傲天!換你了。」參兒蹦蹦跳跳地進入房間。

    「偏勞你了。」傲天睜開眼睛看著參兒,心喜著終於能脫離「廢人」的情況了,但是他怕參兒一時興起,不為他解毒,所以只好佯裝平靜。

    「請你讓出位置。」參兒最受不了女子以哭泣來解決事情,看見玫瑰大咧咧地坐在床邊哭泣,覺得礙眼,故意一定要坐她的位置。

    「你是誰?」玫瑰抬起頭問。

    參兒出現前,玫瑰早已經昏迷,醒來後即窩在傲天的寢室,根本從沒聽到人提起過她,便直覺認為是另一個想介入的女子,不禁生起防備的心理。

    對冰魄投予好感的女子不少,所以參兒現在已瞭解玫瑰這種目光的涵義,只是這次的對象不是冰魄,而是傲天,所以她不在意。

    「你叫她讓位置給我坐。」參兒朝著傲天,以霸佔情人的姿勢及口吻說。

    傲天會意一笑,也不在乎會不會讓玫瑰誤會,對她說:「白姑娘請你起來,讓參兒坐。」

    「她是誰?」玫瑰駭然地問,傲天的身邊怎麼會鑽出如此重要的女子,其重要性好像凌駕所有的人。

    「她是參兒。」傲天介紹。

    「參兒姐姐。」玫瑰暫且壓下醋意及疑問,先委屈居小,才能留在傲天身旁觀察對手。

    參兒不懂她口中稱「姐姐」的意思,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玫瑰,她的年紀一眼即知,明明比她大不少,為什麼反稱她「姐姐」?參兒不客氣地直說:「你明明比我老,我不是姐姐,但我也不當妹妹,我就是我。」

    她想獨佔傲天?所以不允許有姐姐及妹妹的存在?

    玫瑰沉下臉,心裡罵參兒不要臉,後到的人竟然想獨佔贅頭。

    「白姑娘,請讓位子給參兒。」傲天懶得理會玫瑰的心思,不客氣地催促她讓坐。

    玫瑰不瞭解參兒討厭什麼小姐、姑娘的稱呼,聽到傲天喊她姑娘,直呼參兒的名字,親疏立即分明,只好委屈地站起來,但也不甘讓參兒介入,所以挨著床頭坐在錦槨上,不想離開傲天。

    這種人真煩!參兒見她不出去,無法和傲天談事情,她也不想多浪費口舌請玫瑰離去,手指在袖中一動,玫瑰便靠著床柱,沉沉入睡。

    傲天將一切的情形都看在眼中,該不會……涵語的沉睡也是參兒所賜吧?

    「涵語一直在沉睡中,該不會……」傲天的話未盡,但是話中的涵義很清楚,是在問參兒有沒有對涵語動手腳。

    「與我無關。」參兒聳聳肩,撇清關係。

    「那什麼與你有關?冰魄嗎?」傲天不知死活,性命拿捏在參兒的手中,還敢調侃她。

    「對!」出乎傲天的意料,參兒沒有忸怩,大方地點頭承認。

    感情是私人的事,旁人不宜太過好奇與關心,所以傲天沉默不多語,低頭看著參兒忙碌的診脈動作。

    「嚥下去。」參兒取出一瓶淡黃色的藥瓶,倒了幾滴液體在他的口中。

    傲天依言服下,瞬間辛辣熱灼的感覺充斥在身體各部位,辣得他滿臉泛紅,全身逼出熱汗,他說:「好辣!」

    參兒輕笑著不語,她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的藥中加入辣椒精,小小整他一下。

    「要睡覺,躺了一夜,明早才能運功,就好了。」參兒故意唬他,想讓他再當一晚的廢人。

    吃到渾身辣起來的解藥,怎可能睡得著?

    傲天為了解毒只好信她的話,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參兒接著說:「我不是半調子,如果解毒解不完全,會讓我爹娘笑死,所以你只想恢復十分之一的功力的事——我做不到。」

    傲天和冰魄談過,為了不讓父親又作揚威武林的夢想,他不想讓毒全解開,只想擁有十分之一的功力,冰魄瞭解傲天的顧忌,將他的希望轉給參兒知道,讓她自已決定幫不幫傲天的忙。

    「嗯!」

    「至於床邊美女,要不要陪你過夜,瞧你自己的能力嘍。」參兒起身,滿臉玩味地跑出房間。

    傲天當然不要玫瑰趴在這裡睡覺,不管有沒有發生事情,明天他一定會被她哀怨懇求負起過夜的責任。

    傲天才不想自找麻煩,喚來小廝,找人送玫瑰回房。

    送走玫瑰後,傲天閉上眼睛,身體不斷地因辣而發熱,此時又不能運功散熱,只好收斂心神,努力睡覺了。

    唉!真是整人的解毒法。

    對於其他中毒的人,參兒的解毒原則是,平凡眾生先解,礙眼排在後頭,被她另眼看中者,她會先將所有人解毒後,再盡全力用各種方法好好照料此人。會如此花時間,除了愛玩之外,主因是她還沒有吃遍胡不歸的拿手菜。

    要留下來作客,不能不盡點心力吧!若是全解完毒,哪好意思再留下來玩?這是參兒留下來玩的最大理由。

    全部中毒人群中,最得到參兒青睞的人是:燕鵠。

    在整座別莊的人眼中,燕鵠因責任而強撐著,致使毒侵肺腑,最難解毒,身為毒神及邪醫的女兒——參兒,用各種方法來治療這位忠臣。

    別莊的人對於參兒,佩服不已,單單看著燕鵠沒有好口氣,而她依然盡力「救助」的肚量就讓大家佩服,最佩服的是她的解毒方法層出不窮,而且是讓人想都沒有想過的解毒方法。

    昏迷的人用浸水的方法,例如莫問被點中笑穴,大笑三個時辰後,毒就解開了。又例如滴酒不沾的不語,被灌了一大瓶陳年老酒,醉醒頭痛欲裂之際,毒也解開了……

    這些有效的方法,參兒都一一在燕鵠身上試過,但是皆無效。

    參兒真的解不開燕鵠的毒嗎?並不,這些不同的解毒方式只不過是她在別莊時期的一種遊戲罷了。

    唉!燕鵠無奈地躺在床上歎氣,這種日子還需要忍到哪時候!

    「燕爺!」天方亮,小廝帶來一杯又黑又髒,聞之如污水,還泛著餿臭味的飲料進入。

    「嗯!」等待能動彈的日子,讓燕鵠失眠。睜著泛血絲的眼睛,看一眼小廝,如果能動彈,他會如小廝一樣捂著鼻子。

    「參兒小姐吩咐燕爺在早膳前喝下去。」小廝皺著眉頭,苦著臉,這杯水他看了就想吐,還得服侍燕爺服下,真是一種苦刑。

    「不喝!」這又是她想出的整人把戲,她不在跟前,燕鵠當然會抗拒。

    「參兒小姐說,這藥服下去,可以解去燕爺體內的毒。」小廝忠實地轉述參兒的話。

    「藥?」燕鵠對小廝手中的臭水嗤之以鼻,雖然她解去所有人的毒,但是燕鵠還是對她的能力不予信任。

    喔,不!應該說,燕鵠對參兒的心性不能信任。

    「燕爺一定要喝,參兒小姐和冰魄少爺已經離開別莊,雲遊四海,臨行前還特地撥出時間幫燕爺調出藥,燕爺不喝,會辜負參兒小姐的美意。」小廝正色地說,神情有絲惋息。

    「她走了?」燕鵠驚喜地問。

    「參兒小姐調好藥就離莊。燕爺,參兒小姐說要趁熱喝下。」小廝老實地轉述,他不知道這個藥冷了以後,臭味會消失,所以參兒一直強調趁熱服用,這該算是她臨別前的遊戲吧。

    「侍候我喝。」燕鵠想了一下,參兒已經離莊的事實,若還想整他,這是最後的機會,所以這杯喝下去,是不智;但是她若想解毒,這杯毒水也是最後的機會,不喝是不智。唉!她到離開時,還讓他傷透腦筋,逼得他不得不自願被戲弄。

    「是!」小廝苦著臉,看著燕鵠忍住想吐而喝下,感同身受,小廝的胃也在乾嘔著。

    還好,她還有良心,這杯噁心的臭水還不算大杯,忍一忍就嚥下去了。

    燕鵠喝完後,肚中立即咕咕作響,來不及控制力道,「噗!」一聲,又臭又響的連珠屁立即迴盪在室內。

    這些屁比那杯污水還要臭,小廝顧不得禮數,直接捂起鼻子,倒退好幾步。

    「可惡的小魔星!」不能控制地一直排氣,讓燕鵠尷尬地脹紅臉,腦羞成怒地大吼,他又上當了,不但出糗,還是沒能解毒!

    「參兒小姐說,喝完藥水後,才能服這顆藥丸。」小廝等他的排氣稍緩,才敢靠近床頭,不由分說將藥丸塞入燕鵠的口中,立即閃出房,避臭去也。

    藥到毒解,燕鵠感覺久違的內力逐漸回到脈絡中,被整得總算有代價,燕鵠起身,但是發現無法以內力控制排氣,看來,排氣未完前,他是不敢踏出房門去丟人現眼了。

    傲天與涵語並肩送冰魄及參兒離開別莊,涵語朝著逐漸離去的身影揮著手,不見人影後,轉頭對著傲天問:「你有沒有游過錦繡谷?」

    「沒有。你可否陪我一遊?」傲天望著涵語笑著問。

    「傲天,我沒有來過這裡,也想去看看。」玫瑰出聲要求加入。

    「來者是客,歡迎白姑娘一起前往,讓我盡地主之誼。」涵語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反倒邀請玫瑰同游。

    真是的,為何有人這麼煩,要多事參與?但是主人沒表示反對,莫問和不語只好壓下情緒。

    「廬山山貌有的巍峨崢嶸,逶迤不斷,有的卻是似刀削的山峰,平地拔起,直插雲天,壯麗無比,蘇東坡大學士曾形容『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涵語放任馬匹閒步,行進間,以她天生嬌柔的聲音,訴說著廬山的美。

    「廬山多懸天的瀑布,在南麓有座名為玉簾泉,水自高空澎湃洶湧奔流而下,至水潭時,水勢化作縷縷輕紗,好似一座水晶玉簾,潭水深綠,清可見底,被稱香泉,所以此瀑布得到玉簾泉的美名,這座瀑布就垂在前頭不遠的石鋪峰高崖間。」涵語如數家珍地說著。

    「石鏡峰?」傲天聽得入神,策馬與涵語並轡同行。

    路並不寬敞,只能容納並騎,玫瑰只好不情願地跟在他們身後。

    「石鏡峰,是因為峰壁有一塊大圓石,石面如銀般明雪,石面中映照出蜿蜒群峰,如練的瀑布,也有映射出戲耍的飛禽走獸,以及綻開百花,五彩繽紛,美不勝收,才有『石鏡』的峰名。」見傲天露出感興趣的神情,涵語越加起勁地解說著。

    一路行來,眼中所見的是迭起的山巒、濃蔭覆蓋的山林,耳中所聽到的是叮叮咚咚的泉水及林中的鳥鳴,讓傲天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真美!」傲天被徑旁的花朵吸引住了。

    「這種花名叫瑞香花,不管山徑、溪旁、巖縫間都有生長,花色有金黃和紫色,一枝上可以長著上百朵,聚結成狀花簇,散出濃郁的芳香,這就是廬山特有的花朵。」涵語深深吸口花香。

    「廬山奇花異木真不少。」傲天讚歎著。

    「呵呵!廬山還有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千年何首烏及靈芝草。」涵語嬌笑著。

    「何首烏及靈芝草長在何處?」玫瑰聽到此地有可以增加功力的千年何首烏及靈芝草,立即揚聲發問。

    「多種藥材大都生長在錦繡谷北邊的懸崖,白姑娘有意思前去尋找嗎?」涵語回答。

    「呵呵!這種稀世藥材,強求不得,只希望有眼福可以一觀,就足願了。」玫瑰嬌笑著掩飾心中的企圖。

    涵語淡淡地笑了,人心真是虛假,明明想得到此等稀世藥材,但用看看的借口來掩蓋,真是欲蓋彌彰。

    「你想服用何首烏及靈芝草嗎?」涵語偏著頭問傲天。

    「不想!」傲天搖著頭,內力是下一分苦功而得到一分收穫,他不會想要一步登天。

    涵語細看他的眼神,知道他是真心話,心裡為他不苛求非分的福分而高興。

    「你想嗎?」傲天回問。

    涵語緩緩搖著頭,身在廬山,這種稀世藥材,她吃過了,老實說,她並不覺得對內力有多大的助益,她只認為此一藥材對於救命倒是很有功效。

    一行人在風光明媚的大自然中緩緩遊玩著,一切都顯得平靜。

    突然……

    「嘿嘿嘿!」一聲陰惻惻的笑聲傳來。

    「血食殘日我為盛,

    魂奪九幽我尊邪,

    魄喪陰霾我道開,

    屍橫遍野我主天。」

    「巫山鬼域!」傲天大驚,立即審視環境,此地狹窄,有利對方施毒,心中暗叫不好。

    同時間,涵語也想起相同的問題,兩人抬起眼對望,同時決定:「撤!」

    傲天兩腿一夾,馭著馬快速跟著涵語向前方沖。

    玫瑰是反應最慢的人,但是她被夾在人群中間,所騎的馬跟著前頭的馬匹跑,也算能跟上。

    莫問有鑒於上次的經驗,在奔騎時,伸手進入懷中,摸出緊急通訊的沖天箭,甩上天。

    「咻咻!」火箭在半空中發出呼嘯並爆出了焰火,不只孟家別莊的人,連同位於廬山、幾里外的孟家莊也能看到,這是孟家主子發生急難時才會用的火箭。

    「嘿嘿嘿!你們逃不了了。」陰惻惻的聲音好像貓在玩弄老鼠般狡詐。

    「我們不擅解毒,要搶到上風處。」涵語在疾風中,聲音斷斷續續。

    「嗯!」傲天凝神注意腳步聲,除了前方,後方已被斷路了。

    「前方是什麼地方?」傲天發現路變小,蜿蜒向上,問涵語。

    「錦繡谷的北方懸崖,懸崖前有一大片空地,雖然危險,但是對我們最有利。」涵語說。

    不多久,他們即安全奔到懸崖,果然如涵語所說,崖前有一大片草地,山風因地形而呼嘯,此地情況不利於施毒,如她所說,對他們一行人最有利。

    崖底氤氳雲霧終年圍繞,即使振衣欲飛的山風亦無法露出神秘的原貌,玫瑰往下一看,為此深度而驚呼,遠遠退開,距崖邊越遠越好。

    涵語纖細的身影,俏生生地伴著傲天站著,面對來路迎戰。

    黑衣人高低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迅速躍過小徑來到懸崖,落腳處即已見包圍的陣勢。

    「嘿嘿嘿!蕭少俠,鬼門開著在等你。」鬼王的三角眼中投出深深的恨意,他不會忘記上次失敗的恥辱。

    鬼王派人監視孟家別莊,一得知冰魄與參兒離開,即率眾來包圍傲天一行人。

    「嘿嘿嘿!那個妖女已經離開,這次沒有人可以救你。」鬼王刺耳的怪笑聲,迴盪山谷,驚擾出塵的寧靜。

    今天不能善了,只能一戰,傲天望了涵語一眼,以眼光詢問:怕不怕?

    涵語嫣然一笑,緩緩搖著頭,以澄清的目光對他說:不怕!

    「眾鬼差,上!」山風狂捲,不利施毒,鬼王只好用人海戰術。

    以傲天一招斃了鬼差,鬼王不敢再小看他的功力,盡全力攻擊傲天。

    雖然鬼王的武藝驚人,但是沒有毒物威脅,傲天仍能輕鬆地應付。

    算是被前一次戰役所嚇到吧,玫瑰對於黑衣人相當忌諱,怕他們身上藏有毒物,只敢用游鬥,根本不敢近身,這種打法,沒多久,她就體力不支,打鬥起來軟弱無力,節節敗退。

    「小心!」涵語注意著全場人的動靜,發現玫瑰氣力不支,立即躍近分擔她的壓力。

    「小心!」傲天也注意到莫問的危險,劈出一道內力,席捲一名黑衣人。

    「啊!」黑衣大漢抵擋不住狂捲的氣流,連連往後退,一個踏空,如斷線紙鳶般飛出峭崖。

    「小姐,小心!」不語眼尖,看到一名鬼差閃到小姐身旁,將手中的毒粉灑向小姐,她因距離太遠,搶救不及,只得著急地大叫。

    傲天聽到不語的尖叫聲,轉頭瞥見涵語,立即撕裂外袍,運勁如屏,為她接下毒粉。

    傲天急著搶救涵語,身形出現破綻,鬼王立即趁隙發出暗器。

    「哼!」傲天悶哼一聲,手臂上出現血跡,傷口火辣辣的,他知暗器中喂有毒藥,立即封住手臂的穴道,阻止毒氣上升。

    「啊!」涵語親眼看到傲天身中暗器,心中也為之一震,驚呼出聲。

    玫瑰聽到傲天的悶哼聲,分神一看,看到他身上出現血跡,心神大震,出招緩慢,本來她的武功就不強,這下更讓鬼差逼近崖邊,嬌軀搖搖欲墜,情況危急之際,鬼差趁隙補上一掌,將她擊落懸崖。

    「啊!」玫瑰發出一聲慘叫,身軀消失在崖頂,反應靈敏的涵語立即抖出錦緞,捲住玫瑰,將她吊住,解救了她。

    「嘿嘿嘿,你也下去。」鬼王發出笑聲,朝著涵語發掌。

    此時,傲天閃入兩人中間,運起內力,單手接掌,但是剛剛所中的暗器致使他內力逐漸消散,不足以對抗鬼王。

    涵語見機,單掌按住傲天的背部,輸入內力幫他抵抗。

    傲天和涵語不敵鬼王的內力,加上涵語手中還在支撐著玫瑰的重量,致使傲天及涵語兩人連連後退直至崖邊,涵語見到退無可退之際,乾脆拉著傲天的手,縱身往崖底一跳。

    「小姐……」

    在眾人一片驚呼聲中,只見他們的身影漸漸被雲霧氣氳所吞沒……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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