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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苓】狐狸獸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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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2: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內容簡介:

人家是貌美如花、傾國傾城才會被人擄走,
她卻是因為燒得一手好菜而遭他強行軟禁,
還把她的第一生命——銀兩給沒收了,
去!這『狐狸獸王』怎會是茹素之人?
和他那副冷血無情的臉真不搭軋,
愛吃她煮的菜也就罷了,
怎麼時間一久,連只看著她都會流口水?
一副想吃她下肚的模樣,
搞清楚她可是『葷』的呀!
更何況她老早就和人訂了親,
除非他有更好的理由讓她留下,
不然,就等著做『孤單獸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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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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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人間天堂在哪裹?貞觀年間,隨便找個人問,一定回答在蘇州、杭州。被譽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州、杭州,是唐初極為繁華的工商業城市。民間更有著「天下財富出於東南,而蘇杭為其匯」等詩句形容其富庶的盛況。  

    就杭州而言,造船、陶瓷、紡織、造紙、印刷等手工業可是相當的發達,商業繁盛到城內外十幾個大集市,店舖鱗次櫛比,商家晝夜經營,夜晚燈火如同星河,十分的熱鬧。  

    「考慮得怎麼樣?小兄弟。」從懷襄拿出一疊銀票,富家大少正誘惑的等著她點頭。  

    女扮男裝一路由長安遊玩到杭州的黃心蝶,望著他手中令人心動的銀票,再看向「元寶客棧」的三樓,半晌,猶豫不決的她終於有了決定。  

    「五十兩太少了。」雖然她嗜錢如命,但她可不是笨蛋,會傻得為區區五十兩去拚命。  

    「嫌少?行,你開個價。」只要對方肯點頭答應,價錢又在一定範圍內,富家大少認為無妨。  

    「五百兩。」廢話不多說,她定出價錢的底限。  

    「你……」他瞠目的瞪著她,一時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想到她會獅子大開口。  

    「一口價,要不要隨你。」她現在可是「元寶客棧」的主廚,憑著高超精湛的手藝,她有把握絕對接近得了有著「狐狸獸王」之稱的石熙尊,而既然握有這張王牌,她當然不會讓富家大少殺價的,反而還要提高價錢。  

    「我只是要你偷一樣東西——兩張紙而已!又不是叫你去殺人放火,你竟然敢好意思開口要五百兩?!」莫名的失掉主導權,讓自己陷入受制於她的困境,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死瞪著她。要不是看在她還有利用的價值,自己早就叫下人將她拖出城去,狠狠教訓揍她一頓粗飽。  

    黃心蝶當然曉得事成之後,富家大少會怎麼對付她,只不過她不會給他反撲報仇的機會,為了性命,她會先下手為強。  

    嘴角微微的上揚,她露出一抹任何人都不易察覺的詭異微笑。  

    「有什麼不好意思?對方可是有五個人,應付一個人若是以六十兩計算,五個人就要三百兩,要是萬一我失手不小心被捉了,可能免不了一頓揍,所以加上醫藥費一百兩,以及跑路費一百兩,才拿你個五百兩,這已經是很合理的價錢了。」別以為她不曉得那兩張紙是什麼,雖然來到杭州不到一個月,然她的消息可靈通得很。  

    「五百兩?不行!太貴了!」雖說那兩張紙絕對價值五百兩以上,但是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最近他爹查帳目查得勤,一下子支出這麼龐大的一筆金額,他爹鐵定會起疑心。  

    「既然咱們的價錢談不攏……也罷!你另找對象吧!反正這得冒生命危險的,恐怕世間上沒有一個笨人會傻得去捋虎鬚,尤其對方又是冷血無情的獸王。」運用心理戰術,為了強調自己真的不希罕五百兩,黃心蝶轉身就走人。  

    「慢著!」思考良久,衡量兩邊利害得失,富家大少終於屈服了。  

    五百兩跟一張五千兩借款收據和一張五甲面積的農田地契比起來,根本就微不足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得趁石熙尊一批人尚未回到四獸山之前,和他爹未發現不見一張農田地契時,他得將那張農田地契偷回來,並毀了那張他簽名押印的五千兩借據。  

    「我改變心意了。」他會屈服早在她預料之中,現在重點是要他如何快點將五百兩給拿出來。  

    「你反悔了?」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急了,一旦偷不回農田地契和撕毀那張借據,他就完了。  

    「是啊!沒錯,我反悔了。」她停下來,轉身面對他,佯裝出不在乎五百兩的模樣,「憑我目前的身價,反正五百兩以後賺就有了,我何必為了這一丁點兒小錢去送死呢!我又不是傻子。」  

    富家大少慌了,明白五百兩對她來講,可有可無並不重要,沉思幾秒後,無法冒任何風險的他,終於採取加價以利誘她。  

    「好!五百兩就五百兩,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一百兩,如何?」這小子實在太囂張了,只要農田地契到手,撕毀借款收據,他絕對會向她要回所有的錢,並且還會派人好好教訓她一頓,以消心頭之恨。  

    「這……」黃心蝶不滿足,遲疑的考慮了一下。  

    「兩百兩。」面對她的得寸進尺,他氣得掄起拳頭想揍她,卻又礙於她是最能親近石熙尊身邊的主廚,所以也就作罷,不過這口怒氣明天他會討回來的。  

    「成。」輕輕鬆鬆五百兩一下子就賺進口袋-,黃心蝶樂得差點沒跳起來。  

    「明早我在醉仙樓等你的好消息,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否則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他也不怕她錢拿了就跑,因為他暗中派了兩名手下看守著她。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抽走他手中那張五百兩銀票,黃心蝶也不理會跟在自己後頭的他的兩名手下,從客棧後頭繞進廚房,她立刻著手準備剷除敵人的計畫。  

    來到杭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關於石熙尊這個謎樣又詭異人物的傳聞,她少說也聽過近百個版本,至於哪一個版本的傳聞才是真實的,她也沒興趣知道,反正與客棧老闆訂的契約已快到期了,期限一到,她打算到洛陽去。  

    「你到底在磨蹭什麼?臭小子!五菜一湯究竟準備好了沒?」貴客怠慢不得,尤其對方又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天生嗓門大的「元寶客棧」老闆——胡老闆,在四處找不到她的人後,氣得一路發飆從前門吼到後門來。  

    「好了。」將最後一盤菜擺上銀盤,黃心蝶不怕被炒魷魚笑嘻嘻的望著胡老闆,而總是拿她沒轍的胡老闆,則氣得七竅生煙的死瞪著她。  

    「跟我來!」幸好這瘟神快走了,否則遲早有一天他一定會活活的被她給氣死!  

    「我?」黃心蝶一怔,不敢確定的指了指自己。  

    「沒錯,就是你!」嘴角高高的往上揚,胡老闆笑得頗為奸詐的望著她,好似在進行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可是……可是我是主廚耶!」哪有受人尊敬的主廚,去做端碗盤這類卑微的工作?肯定是胡老闆乘機想處罰她。  

    「管你是主廚還是小二!總之我叫你端,你就端!別忘了我是付你薪水的老闆。」敢在工作時間跑去摸魚,他就有辦法整治她。  

    「是。」明知道胡老闆是故意的,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縱使氣得牙癢癢的,她還是服從他的指示,心不甘、情不願的端起銀盤跟著他到貴賓房。  

    「裹面可是坐了五個咱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你最好小心應付,還有別擺張臭臉,活像人家欠你十幾萬兩似的。記住,笑臉迎人才是待客之道。」雖然相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過說實話,要她走人,他還真的有點捨不得。  

    有點吃力的端著銀盤尾隨胡老闆進入一間寬敞舒適的客房,黃心蝶-而不見房內其餘五個男人,將銀盤往桌上一放,便受不了房內沉悶的氣氛,轉身就想退出去,不過卻被胡老闆攔下來。  

    從未見過胡老闆這麼戰戰兢兢服侍過誰的她,著實有點訝異胡老闆對待這五個人謹慎的態度,和一臉敬畏的模樣,彷彿他們五個是皇帝爺般,靜立一旁小心的伺候著。  

    看著他們五個大男人,一下子就將素食的桂花魚翅、花鼓干貝、鍋熠鱸魚、翡翠蝦斗、荷葉煸雞,以及琥珀蓮心湯全一掃而空時,黃心蝶瞠目的睜大眼,頭一次見到吃飯速度這麼快的人。  

    「掌廚的是何人?」放下碗筷,宛如一尊冰雕像的石熙尊,難得開金口的詢問等候差譴的胡老闆。  

    「回爺的話,就是他。」扣住黃心蝶的手,胡老闆一使勁就將個兒嬌小的她拉到石熙尊面前,「他就是本店的主廚,也就是胡老曾向你推薦過手藝不錯,菜色花樣又多變的王招弟。」  

    「行,就是他了。」眼神冷漠的瞧了她一眼,石熙尊站起來,示意手下可以準備動身了。  

    「恭喜你了,招弟。」終於可以將愛惹事生非,又特別會招攬麻煩事的瘟神送走,胡老闆高興得笑咧了嘴。  

    「恭喜我什麼?」黃心蝶一頭霧水,被蒙在鼓-的她,完全不曉得胡老闆在打什麼鬼主意。  

    「即刻起,你可以走人了。」胡老闆話中有話,且說得非常模稜兩可,讓她聽得更加糊塗。  

    「走人?」她一臉納悶,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當初來到杭州為了方便有個落腳處,所以她接受胡老闆的提議,簽下為期一個月的合約,而距離合約到期還有兩天的時間,怎麼他會這麼好心的提前解約放她自由?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要不然他怎麼笑得那麼奇怪?  

    愛惹事生非的瘟神要走人了,胡老闆笑得比誰都開心。  

    「是啊!沒錯!從現在起本客棧已經不需要你效力了。」他心情舒暢的大笑著,讓她更加深心中的疑惑。  

    「契約呢?」既然他肯大方的提早放她自由,她也沒有不走人的道理,只不過她要親手撕毀未到期的契約,以防他暗中搞什麼把戲來謀害她。  

    「在這。」胡老闆自懷中掏出一張當初他們所立下的契約,「是這一張契約,沒錯吧?」  

    「沒錯。」看見契約上頭自己的簽名,黃心蝶點了點頭,伸手就想要回來,然他早料到她會有此舉動,立刻身一轉,便將此契約遁給石熙尊。  

    「從這一刻開始,你已不是本客棧的主廚,而是爺私人專屬的廚子。」大聲的宣佈完她最新的工作後,胡老闆不敢看她冒火的雙眼,轉身就想落跑。  

    「慢著!」她就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蹊蹺,果然她猜得沒有錯,胡老闆將剩下的兩天契約期限,轉手賣給別人了。  

    可惡!契約是她跟胡老闆簽立的,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她!何況,這樣是不合法的,就算他將那兩天的契約期限賣給別人,打死她都不會承認那契約有效的。  

    「嘿!嘿嘿……」慢慢的轉過身來,在她怒氣沖沖的瞪視之下,胡老闆只能心虛的乾笑著。  

    「你最好把話解釋清楚!」燃火的美眸倏地瞇起,黃心蝶一副他若真如此卑鄙,她也絕不善罷甘休,非得將他的「元寶客棧」拆了不可。  

    「呃……這個嘛……」見她真的生氣了,胡老闆吞吞吐吐的根本不敢將實情告訴她,「契約……契約是我跟你簽立的沒錯,但是……」  

    「所以轉讓無效!」白紙黑字的契約又不是貨物,豈能說轉讓就轉讓的,更何況,她這個當事人根本就不同意這荒謬的作法。  

    「契約尚未到期,誰說無效?」喝著龍井茶,從不以強迫手段逼使人屈服的石熙尊,為了留住她,他破例拿出契約作為威脅。  

    而他這破天荒的舉動,不僅嚇傻了胡老闆,也教他身旁四個護法堂主,全一時訝異得怔住,不敢相信主子會這麼做,完全不像是他的為人。  

    「你沒有資格說話!」黃心蝶氣炸了,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三頭六臂,或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失去理智的便在桌上一拍,完全不將他放在眼-的挑釁他的權威。  

    胡老闆倒抽一口氣,頭一次見到有人這麼不知死活的敢大聲對石熙尊說話,而且還是橫眉豎眼,語氣充滿火藥味的怒斥他,這「王招弟」也未免活得不耐煩了吧?  

    「誰……誰說爺沒有資格說話。」差一點被她嚇得休克的胡老闆,著實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他有什麼資格?」看著石熙尊氣定神閒的態度,更加火冒三丈的黃心蝶,也不理會自己的身份,凶巴巴的怒指著他,質問驚嚇得快昏倒的胡老闆。  

    瞧外頭繪聲繪影把石熙尊形容得多麼的厲害、多麼的危險,不過任她黃心蝶怎麼左看右瞧,他除了板著一張冷酷的冰臉比較嚇人外,簡直就跟斯斯文文的書生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可怕。  

    反倒是他身旁那四個護法堂主,雖然有兩個長得比較文質彬彬,但好歹個個也身材魁梧壯碩、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是練武的,哪像他,彷彿是個需要人家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  

    說他厲害、危險,她反倒相信豬會飛上天去,還來得有可能些。  

    心臟快承受不住震撼而暫停的胡老闆,誠惶誠恐的看著面容深沉難忖的石熙尊一眼,才轉頭望向黃心蝶,以眼神示意她自求多福後,才道出他和自己真正的身份來。  

    「爺絕對有資格命令你做任何事,因為爺——就是我的老闆!」全杭州城的人,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件事,只惟獨進城不到一個月的她——黃心蝶,不知道江南的經濟命脈全掌控在石熙尊一個人的手裹。  

    轟!老闆?黃心蝶愣住了,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麼?」完了!有眼無珠得罪「狐狸獸王」石熙尊,這下她不僅走不出杭州城,恐怕還會落個被五馬分屍的淒涼下場。  

    「我說這家『元寶客棧』的真正老闆是爺!我只不過是爺授權,代理他掌管這家客棧罷了,所以說,這份契約是我代理爺與你簽立的。」也就是說,在這兩天當中,她得無異議的聽從石熙尊的命令。  

    「你……你是說付我薪水,供我吃住的真正老闆是他?」青天霹靂!黃心蝶愕然的睜大眼,不敢相信事實的再次向胡老闆求證。  

    「沒錯。」肯定的點點頭,胡老闆以眼神示意她認命吧。得罪主人,這下她慘了。  

    盛氣凌人的小臉瞬間垮下來,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在內心譏笑人家像只軟腳蝦、白切雞的石熙尊,居然會是自己的老闆?!  

    這……這……為什麼就沒有人來通知她一聲?  

    這下「代志大條」了,她穩死無疑了!  

    「嘿!嘿嘿……」沒有勇氣敢迎視石熙尊凌厲的雙眸,她斂顏尷尬的乾笑著不語。  

    石熙尊睨著她問:「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一個月的薪資她已預先挪支了,再說他手上握有她簽立的契約,諒她也沒膽敢毀約。  

    「沒有。」努力的苦思有何脫身的良策,但任她想破頭,就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自他武功高強的手下面前逃走,最後她也只能望地興歎而屈服了。  

    「從今天開始,你只要負責我的膳食,直到期滿為止。」嘗過她的手藝,就算契約到期,石熙尊也會想辦法留住她。  

    表示知道的點了點頭,黃心蝶認栽了,反正只剩下兩天的時間,只要期限一到,她就可以走人了,更何況,有機會能夠進入江南傳聞中,詭異又謎樣的四獸山一探究竟,沒道理她不會好好把握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等。」隻身來杭州,也沒有什麼行李可言的她,就在欲動身隨他們回四獸山時,她突然喊停,伸手向他要錢,「先給我一百兩。」  

    「理由?」面對她如同獅子大開口的敲詐行為,石熙尊沒有動怒,表情依然冷酷到極點的望著她。  

    「我賣給你一個消息。」她巴結的走近到他身邊,不再隱瞞的露出嗜錢如命的本性來。  

    「不買。」冷漠的睨了她一眼,他不感興趣的一口回拒,因為她所謂的消息,他早已得知了。  

    「不買你會後悔。」乘此機會想再撈一筆的黃心蝶,不死心的再欺近石熙尊身旁想說服他掏出銀兩來,只不過她失望了,他根本不理會她。  

    吩咐胡老闆備妥雜糧和水,對於她的喋喋不休,石熙尊完全像一尊冰雕,臉部毫無表情的漠視她的存在。  

    「八十兩。」見他不為所動,她主動降價。  

    然石熙尊還是不理會她,以眼神示意南飄雨、北擒雷兩位護法堂主出去解決一件事後,便沉默不語的飲著以色綠、香郁、味醇、形美等「四絕」而聞名的西湖龍井茶。  

    「五十兩。」好不容易釣到一隻金龜,她當然得想盡辦法讓他拱手奉上銀兩,豈會讓他白白的溜走,不過看目前的情勢,這五十兩恐怕很難拿到手。  

    「你省省吧!爺一毛錢也不可能給你的。」怕她惹怒爺,胡老闆緊張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僅以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小聲的警告她別作白日夢了。  

    可嗜錢如命的她,是那種連為了一毛錢都能與人打起架來的,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棄這次賺錢的大好機會。  

    「三十兩。」價錢減再減,說不心疼當然是騙人的,不過為了賺到他的錢,她豁出去了,即使最後他只肯出幾兩錢也罷。  

    「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頭一次見到有人膽敢伸手向爺要錢的左吹雪,忍不住的出聲明著告訴她,她的一石二鳥計畫已被石熙尊識破了。  

    循著輕輕柔柔的聲音望過去,看見唇紅齒白、面貌清秀宛若女扮男裝的左吹雪,黃心蝶嚇了一大跳,詫異得瞠目怔住了。  

    方才沒仔細瞧,她還不覺得左吹雪像女人,但現在認真一看,她真的是被嚇到了,因為左吹雪除了身材較高挑,其餘各方面看起來,簡直與女人沒什麼兩樣。  

    如果真要大家猜,他們兩個誰才是女扮男裝,她想,一定沒有人會懷疑她,因為同樣穿著男裝,左吹雪比她更像極了女人。  

    倘若在以前,有人斬釘截鐵的告訴她,左吹雪是男的,打死她都絕對不會相信他是男的,而現在,她相信這世間上有長得像女人的男人。  

    不過,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她的身份才未被揭穿。  

    「十兩!不能再低了,因為這是我最低的底限了。」不聽胡老闆的勸,也不理會左吹雪的警告,黃心蝶硬是要石熙尊將錢掏出來買她的消息。  

    「回四獸山。」收到南飄雨、北擒雷辦妥事情的訊號,石熙尊站起來,下達完命令轉身就離開房間。  

    黃心蝶愣住的看著冷靜的他走出房間,一時之間她完全沒有反應的傻在那兒,直至右扶風、左吹雪催促她走時,她才意識到她的一百兩飛走了。  

    「我不走!除非他付我十兩買我的消息。」從未有過消息賣不出去的她,實在嚥不下錢沒賺到手,還得為他工作的這口氣。  

    「你的消息根本不值錢。」緊抿著嘴,一臉嚴肅的右扶風,不留情面的諷刺她的癡心妄想。  

    「你說什麼?」黃心蝶有點動怒的瞪著右扶風,見他打算訴諸武力強迫她走時,她抄起桌上的茶壺和杯子就朝他丟去,不過只見他一閃身,便輕易的躲過她的攻擊。  

    「你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們動手扛你走出客棧?」左吹雪堵住她的退路,一步步的逼近她,採取柔和的威脅手段。  

    「不付我錢,我就不走。」黃心蝶像個要不到糖吃,就使性子、耍脾氣的孩子,擺明了石熙尊若不付她十兩銀子,她就要毀約不同他回四獸山。  

    「那你就準備等死。」站在房門外,石熙尊俊美的臉孔毫無表情,語氣更是輕淡得彷彿微風吹拂般,聽不出有任何的恐嚇意味。  

    黃心蝶怔住,一時之間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爺已經知道你與曾富有的交易,同時也識破你想順便再向爺撈一筆,並藉他之手除掉曾富有的計謀。」左吹雪非常好心的告訴她,石熙尊為什麼連一毛錢都不肯給她的原因。  

    轟!腦袋像被人投下一枚炸彈,炸得黃心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與曾富有的交易,不過是稍早一炷香的時間,而且也沒有第三人得知他們的交易,可是……為什麼他們能夠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得知曾富有的陰謀,以及她從未告訴任何人的計畫?  

    看來,她實在太低估石熙尊這個人了,他危險的程度,或許超乎她所想像。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不應該遵守承諾,笨得隨他們回四獸山,反正契約上的名字又不是她的真名,即使她存心毀約,他也告不到她,只是她得逃得遠遠的,不能被他捉到,否則下場可能會是淒慘無比。  

    但是……逃?她逃得了嗎?面對武功高強的右扶風、左吹雪,別說是逃,她就算插翅也難飛得出他們的手掌心,何況他們更是奉命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也就是哉,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恐怕她真的找不到任何可逃跑的機會了。  

    「現在,你是走?或是不走?」石熙尊眼神冰冷的看著她,不難從他慍怒的聲音中聽出,他的耐性已告罄了。  

    火大的回瞪著他,黃心蝶從未如此生氣過。虧他還是江南名列第一的首富,結果呢?不給她一百兩也就算了,居然小氣到連十兩銀子也不願給她,真是鐵公雞一隻,可惡!  

    「臭小子!你也未免太貪心了吧!拿了曾富有五百兩,還想向爺敲詐再撈一筆,你活得不耐煩了啊?」用力戳了下她的額頭,胡老闆吼罵的數落她的不知足,同時見她屢次違抗石熙尊的命令,怕她丟了小命,還特意請求右扶風、左吹雪,在往後的日子多多照顧她,別讓她惹怒了石熙尊而遭受到處罰。  

    「胡老闆,想不到你還挺有良心的。」聽見胡老闆要右扶風、左吹雪待她好一點,氣得牙癢癢的黃心蝶,非但不感激,反而還出言諷剌他的很好心。  

    她可沒忘記,「推薦」她當石熙尊的廚子,急於擺脫她這個麻煩,將她推入水深火熱之中的罪魁禍首是誰。  

    不過沒關係,兩天很快就過了,到時候她會回來報仇的。屆時,她一定要將「元寶客棧」鬧得雞飛狗跳,整得胡老闆跪地求饒不可。  

    「嘿嘿,不,不是我良心發現,我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我看你可憐。」口是心非的胡老闆,打死也不願意承認他關心她。  

    至今,胡老闆仍不後悔將她推薦給爺,當爺的私人專用廚子,因為他相信爺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況且,只服侍爺一人,當爺專用的廚子,不僅工作輕鬆,待遇又好,她有什麼好挑剔的,總比她居無定所,流浪走江湖來得好多了,不是嗎?  

    被迫走出房間,來到客棧後方的馬廄,見早先奉命辦事去的南飄雨、北擒雷已回來覆命,原奉抱著還有一絲希望可落跑的黃心蝶,心情當場跌到谷底,壞透了。  

    兩個武功高強的右扶風、左吹雪,她都應付不了,更遑論再加上南飄雨和北擒雷。  

    無技可施,她也只好認命了,想要重獲自由,就得乖乖的聽從主人的命令和吩咐,屆時兩天一到,她就可以走人了。  

    看著小廝陸續自馬廄牽出價格昂貴的名駒來,像是看到黃金般的喜悅,黃心蝶黯淡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來。  

    嘿嘿!這下逃脫有望了,而且她還能夠順便再撈一筆,因為這麼難以得見的名駒,光是在黑市上的起價點,就足以嚇死人。  

    「我會騎馬。」不用任何人開口詢問她,她自動表態。  

    「我能夠信任你嗎?」盯著她異常興奮的小臉,石熙尊當然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當……當然。」被他凌厲的冰眸瞧得渾身不自在,心虛之下,她緊張得差點不敢直視他冷漠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眼。  

    「五百兩。」石熙尊刀雕斧鑿的面孔依然沒有表情,只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寒氣。  

    「啥?」她愣住,一頭霧水,不知道他為何向她索價。  

    「五百兩是抵押金。」他根本就不信任她,因為嗜錢如命的她,絕對會逃走,而且還會將價格昂貴的名駒,低價販賣出去。  

    「嘿……這……」黃心蝶不知道他會來這一招,她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賭這一把。  

    思考良久,她放棄了,因為她無法承受失去五百兩的風險。倘若,她逃不掉被捉回來,屆時恐怕她不僅會賠了夫人又折了兵,甚至下場還會比死更淒慘。  

    「好……好吧!那我就委屈一點,同左吹雪騎一匹馬好了。」也不管石熙尊同意與否,黃心蝶主動的走向左吹雪。  

    而受到青睞的左吹雪,則訝異的挑了下眉,想不透四個護法堂主中,他為何會偏偏選中自己。該不會……對自己有興趣吧?  

    他就知道,男人長得太過於俊美,也是一種罪惡。無奈呀!  

    「是啊!就你了。」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空,她笑咪咪的望著他,反正杭州城距離四獸山有半天的光景,這段時間已足夠讓她確定他真正的性別。  

    她就不相信左吹雪真的是男的!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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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南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赫赫有名的四獸山,其實就盤踞於浙江北部,位在杭州城西北方四里處,沿著一條溪流婉蜒起伏,巍峨挺拔,氣勢雄偉。  

    四獸山層巒疊嶂、峰奇山秀、峽深谷幽、雲纏霧繞,加上飛瀑流泉、怪石奇松,恰如一幅瑰麗多姿的畫卷,因此江南首富石熙尊才會擇地定居在此。  

    沒有人知道四獸山真正的山名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四獸山這個名字是誰取的,只知道環繞著山的四周,各擺置了四座樣貌奇怪又恐怖的怪獸石雕,因此才有人揣測,四獸山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緣故而來的。  

    「那……那是什麼石頭?怎麼那麼嚇人!」黃心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光是在白天這麼一瞧,就足以教人嚇出一身冷汗,更遑論在夜晚不小心撞見了,不嚇死人才奇怪。  

    「這尊石雕是鎮守四獸山南方的厲鬼。」左吹雪抱她下馬,不到半天的時間,他與她的感情,已經好到引起石熙尊的注意和右扶風、南飄雨、北擒雷的側目。  

    鎮守四獸山東、南、西、北的獸石,依序分別為東方的夜叉、南方的厲鬼、西方的惡鬼和北方的魔鬼,而這四條小徑,也是惟一能夠進入四獸山的通路。  

    小徑很窄,僅能容量兩個人並肩而走,又因斜坡的關係,因此他們全部下馬步行人山。  

    行走過小徑,出花徑,沿著較為寬大的小道往上行,便可見蟾蜍石凌出在錦秀谷中,而一棵勁松自石隙中挺立而出,這就是四獸山有名的石松。往上行走,經過兩株大柳杉和一株參天聳立的老銀杏,是一處環境清幽,兩股瀑布濺珠飛玉,寒氣逼人的黃龍潭,再循著小道西行下坡,不遠一座園林已出現在眼前。  

    「上馬。」通過羊腸小徑,再行經崎嶇的山路,來到能夠讓馬兒奔馳的大路,石熙尊改變心意,破例讓黃心蝶與他共乘一匹馬。  

    「不要!」走了一段路,黃心蝶氣喘吁吁的捶著發酸的雙腿,一聽見石熙尊要她與他共乘一匹馬時,她想都沒想的便一口拒絕。  

    「上馬。」石熙尊臉色相當陰沉,禁止她再與左吹雪有任何的接觸。  

    「我不要同你……」才想跑過去左吹雪身邊,未料石熙尊洞悉她的念頭,無情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讓她吃痛得皺著小臉,差點說不出話來,「我要與左吹雪……」  

    「別想引誘左吹雪。」他聲音森冷的警告她,要她打消對左吹雲的非分之想,因為左吹雪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沒有斷袖之癖。  

    「我沒有引誘他。」她抗議,為自己辯解,何況她又不是男的,怎能與左吹雪發生不倫關係。  

    「睜眼說瞎話,我看得一清二楚。」沒由來得怒氣,讓石熙尊更是掐緊她的手臂,痛得她齜牙瞪眼的大-胡老闆,沒事幹麼將她推薦給他。  

    「我們清清白白的,沒有任何不軌的舉止!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們有親密的動作了?」黃心蝶氣炸了,見他不鬆手反而愈掐愈緊,她也顧不得他是誰,抬起腳就踹向他。  

    「你與北擒雷共乘一匹馬。」石熙尊發怒了,用力得推了她一把,害她差點跌倒在地。  

    「我不要!」穩住搖晃的身子,黃心蝶直揉著被掐疼的手臂,打算反抗到底氣死他。  

    「有膽你敢再說一次?」黑眸閃著兩簇火焰,石熙尊被惹火了。  

    「就算再說一百次我也敢,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原以為他只是如傳說般性情冷漠罷了,但卻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難以相處,所以,她決定攤牌了。  

    「我有資格命令你。」緊抿的嘴唇送出森冷的聲音,石熙尊冰冷的表情瞬間變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迥異於往日的冷漠疏離。  

    「你憑什麼?」黃心蝶氣昏頭了,走到他面前,大聲質問他,完全沒考慮到惹火他,她恐怕會走不出四獸山。  

    「憑你立下的契約。」拿出懷中的契約威脅她,石熙尊眼中有一抹堅決欲留住她的光芒。  

    黃心蝶怔住了,嚇到她的並不是他那兩道凌厲刺眼的視線,而是他想要強迫她留下的決心,這令情願不要銀兩也要自由的她,害怕得直想逃。  

    「想拿契約來約束我?門兒……都沒有。」壓抑住內心的驚慌,她轉身就走,想盡快得擺脫難纏的他。  

    「你想毀約?」石熙尊高深莫測的眼神愈來愈冷,見她想走,他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明顯得可看出他動怒了。  

    冷若冰霜的語氣拉住了黃心蝶,同時也讓她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沒有契約,哪來的毀約?」她皮笑肉不笑的走近他,指著他手中契約上的人名,「這個胡老闆我是認識啦,不過另一個立約人王招弟,我就不曉得他是誰了。」  

    事實揭曉,她欺騙了胡老闆,以假名與他簽下這份毫無效力的契約。  

    「你不是王招弟?或者該說,王招弟根本不是你的真實姓名?」意外的,石熙尊沒有生氣,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你猜對了!我根本不叫王招弟,所以這張契約與我無關。」撇清與王招弟的關係,黃心蝶難抑興奮的輕哼著歌,準備下山離開杭州,再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去。  

    「慢著。」見識到她狡猾的一面,石熙尊能夠諒解精明的胡老闆,為何會糊塗得上了她的當,被她所騙。  

    「這位爺,你還有什麼疑問嗎?」重拾獲自由,黃心蝶心情非常的開朗,不僅樂得眉開眼笑,還高興得差點飛上天。  

    然而,石熙尊卻當場潑了她一頭冷水。  

    「你的片面之辭,不足以採信。」論狡猾,他比她更狡猾,他有的是辦法教她屈服,否則他「狐狸獸王」這個封號是如何得來的。  

    「你……」黃心蝶萬萬沒想到,他會卑鄙得來這招。  

    可惡!他竟想將白紙說成黑紙,硬是要認定她是王招弟,這下她若拿不出更具說服力的證據來證明,否則口說無憑,他們一定硬是會將她黃心蝶說成是王招弟,甚至裝傻得相信,她不承認自己是王招弟,是因為她想毀約。  

    「我要怎麼證明?」她就知道,他哪可能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的,他故意得刁難,就是變相要強迫扣留住她。  

    「拿出證據來?」他不動聲色,撒下誘餌,引誘她一步步來到他設下的陷阱,欲將她逼進困境,讓她再也無退路可逃。  

    「行,我會讓你心服口服。」想為難她,她自有辦法應付。  

    「那就拿出證據說服我。」他要逼她交出手中所有的籌碼,要她再也沒有可以毀約的理由。  

    事到如今,為了自由,她豁出去了。鬆開髮束,她讓一頭如黑緞般柔順光亮的長髮,如瀑布般的傾瀉而下。  

    「契約上的王招弟是男的,而我——是女的。」這麼強而有力的證據,她就不相信說服不了他,他還有理由認定她是王招弟本人嗎?  

    女的?!震撼的事實,讓石熙尊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而至於面無表情的右扶風、左吹雪、南飄雨和北擒雷,雖在剎那間感到詫異,不過訓練有素的他們,並未將驚訝表現出來。  

    「怎麼?你們還是不肯相信我是女的?」黃心蝶早料到他們的反應,立刻又從懷裹掏出一張,上面蓋有「元寶銀樓」四個超大字印章的紙張來,「沒關係,我有『元寶銀樓』的寄存單,這張紙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石熙尊臉色不再陰沉冰冷,面對她所提出的證據,他也沒有感到訝異,因為他早猜到精明又狡猾的她,是不可能會這麼簡單就束手無策。  

    這是一場小狐狸與老狐狸的鬥智比賽!  

    「喏,瞧見了沒?這是江南最具權威性、最有知名度的『元寶銀樓』開立的收據。如果你認為我騙你,你可以仔細瞧這紙張,是惟獨『元寶銀樓』所擁有,可防水又不易撕破的招牌特殊紙張,這可是騙不了人的。」面對江南首富石熙尊,黃心蝶不怕遭遇不測,或是受到覬覦的亮出寄存單。  

    「這是『元寶銀樓』開立出來的收據,我相信。」石熙尊光是看紙質,就知道是元寶紙坊所生產的純正手工、技術一流的高級特殊紙張。  

    「那你就不用懷疑了,看清楚這上頭的名字——黃心蝶,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黃心蝶原以為只要拿出寄存單,一切事情就可以擺平,然而,她錯估石熙尊這個人,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來陰的。  

    「那又如何?」似笑非笑的嘴角,隱約顯現出一股野蠻的掠奪。在這個世間上,還尚未有他石熙尊要不到的東西。  

    「寄存單已經證明我不是王招弟了!」見他如此不講理,甚至有意顛倒是非,黃心蝶氣得差點拿起地上的石塊砸他。  

    「寄存單沒有說服力,不能證明你是女兒身。」雖已取得主控權,然而,石熙尊知道她並不會如此輕易就屈服,因為她就像是奸詐的狐狸,說得是一套,做得又會是另一套。  

    黃心蝶氣炸了!失去理智的就將手上的寄存單丟向他冷酷的冰臉。  

    「你到底想怎麼樣?」火冒三丈的她,憤怒得咬牙切齒瞪著他,要他別再拐彎抹角,直接道出他的目的來。  

    「想要證明你是女兒身,只有一個辦法……」他故意為難她,要她當眾脫光衣服驗明正身。  

    「想都別想!」可惡!她真的栽在他手裹了。  

    黃心蝶雙眼冒火得瞪著他,在確定自己已無法反抗,只有任他宰割的份時,即使她很氣,但她還有點理智,不至於在氣頭上,真的脫光衣服讓他驗明正身。  

    「既然如此,你就必須遵照契約上的約定。」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她想毀約,他也不會給她任何的機會。  

    無技可施,黃心蝶也只有認栽的份,誰教她手上已沒有任何的籌碼了。  

    「上馬。」石熙尊並未因她是女人,而排斥與她共乘一匹馬。  

    黃心蝶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狼狽不堪的一天,鬥不過人家也就算了,居然還連逃都逃不掉,真的是讓她「烏滋」到了極點。  

    不敢再放肆,她乖乖的服從他的命令,與他共乘一匹馬。  

    五匹中看又中用的名駒,快速的奔馳在青-聳立、萬石崢嶸的山中大道上。  

    怕被摔下馬,她緊緊的抱住石熙尊的腰,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腰不如想像中的細,雖粗實卻一點贅肉也沒有。  

    才在懷疑像他這麼斯文,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人,怎可能肌肉如此結實時,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四獸山壯觀的景色所吸引住。  

    有著泰山之雄、華山之險、桂林之秀、黃山之多變的四獸山,山勢不僅奇麗,形態更是各異,參差錯落的一座座巖峰拔地而起,峰壁如刀削斧劈,峰腰爬滿青籐,峰頂綠樹婆娑。  

    進入四獸山中,就彷彿如置身仙境,光是那原始森林的芳香,就足以使人傾倒,更遑論奇山異峰之集中,則世上絕無僅有。  

    快馬奔馳兩刻鐘,一座建地約三十畝,別具風格的古典園林,已赫然出現在眼前,雖然見過為數不少清幽古樸的園林,但從未見過佔地如此廣闊、建築佈局緊密、廳堂宏敞華麗、裝飾精緻高雅園林的黃心蝶,在剎那間,失神怔住了,被壯觀得美不勝收的園林,震撼得連讚歎聲都發不出來。  

    園內重門疊戶、變化萬千,建築空間的處理有移步換景之妙。大致上可分中、東、西、北四個景區。  

    中部以山水為主,峰巒迥抱,明潔清幽;東部則以建築見長,重簷疊樓,曲院迴廊;西部是自然山林,北部為田園風光,而以中部和東部為全園精華所在。  

    入園門,過兩重小院,即可直達中部。中部又分東西兩區,西區以上池為主,池水清澈明淨,實景與倒影交相輝映,東區則是連綿起伏的小山,林木森茂,富有自然意趣。  

    東部則以建築庭園為主,由中部轉進東部,可見散列著高低虛實、互相錯落的廳、樓、廊、軒、亭等建築,不僅富於變化,且面向山池,組成與西、北部山林相對的畫面。  

    東部東南角環以走廊,臨池一面置有各種式樣的漏窗、敞窗,使園景隱露於窗洞中,其另一面則建有花台小院,佈置精巧自然,四時花木鬥艷競妍,讓人目不暇給。  

    園林的主大廳因樑柱以楠木建造,所以稱為楠木廳。建築富麗堂皇、高深宏敞,陳設佈置清雅大方,隔扇製作精細,花鳥畫栩栩如生,金石拓片古樸大方,楠木几案上盆景古玩清椅鮮妍。  

    廳前庭園中有氣勢渾厚的湖石峰巒,是她見過蘇州、杭州各圍廳堂中規模最大的一處。湖石堆疊非常精巧,象徵十二生肖形態。後院迴廊花徑,逶迤多姿,下有金魚池,玲瓏可觀,為江南廳堂建築的典型。  

    整個園林的四個景區以曲廊為連繫脈胳,廊長七百多米,隨形而變,順勢而曲,或蟠山腰,或窮水際,到處連貫,始終不斷,通幽渡壑,逶迤相續,讓園景更顯得堂奧縱深,變化無窮。  

    長廊兩面壁上嵌有歷代名家書法石刻三百多方。廊簷下則有粉白花牆漏窗,圖案精美,從花牆孔洞望出去,可見山池亭台在花樹中若隱若現,別有一番情趣。  

    江南首富擇居之處,果真不同凡響!黃心蝶還是驚愕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來到東部建築區的北面,這裹有一座小湖,湖光變幻,粼粼閃爍,洲島錯落,樓閣亭榭掩映,花木蔥蘢,景色宜人,自然形成一股難以言喻的風光。  

    水心榭位於湖中,是石熙尊的居住處。湖上架石為橋,橋分三段,南北兩段石橋上各建亭一座,中間一段石橋上建三楹重簷水榭,三座建築並列,結構緊湊,比例對稱,恰如一隻精雕細刻的遊船,在湖心蕩漾。  

    水心榭下有水牆八孔,俗稱「八孔牆」,它使湖水保持一定水面,外低內高。榭上只有三組建築,一組為西側的荷香亭,因湖內荷花盛開,荷風萍香襲人而取名。一組則為東側的靜心齋,是石熙尊的私人書房。至於主建築起居室——松鶴樓,則位於北面。  

    足足走了一刻多鐘,貪婪風光美景換來的下場就是——舌乾口燥、頭昏腳酸,疲累得渾身提不起勁來。  

    「好渴。」衝進松鶴樓,見到茶水,未經主子的許可,黃心蝶便連灌了三、四杯。  

    「到素齋所去。」自杭州城一路回四獸山,只飲水未進半點食糧的石熙尊,要她立刻去準備晚膳。  

    「我好累。」坐在椅凳上,黃心蝶一臉倦意的捶著酸疼的雙腿,此刻她什麼事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去準備膳食。」千方百計將她拐騙到四獸山,就是要她服侍他的胃。  

    「讓我休息一下。」不是她想抗命,而是她真的很喘,連站都成了問題。  

    石熙尊不發一言的盯著她,面對她放肆的態度,他表情雖未有動怒的跡象,不過卻有一種比憤怒還要可怕的氣息。  

    「別忘了你的身份,僕人是沒有資格休息的。」他不會報復她女扮男裝,以王招弟這個假名戲弄了他,只是他也不會讓她太好過。  

    黃心蝶雙眼冒火的瞪著他,已從他陰鷙的黑眸中看出他的企圖——他想折磨她!  

    可惡!沒想到他竟會是個小心眼的人,居然會記恨她的欺騙。  

    真懷疑她上輩子是不是沒燒什麼好香,要不然她什麼人不去得罪,偏偏去得罪他,而且還倒楣的栽在他手裹。  

    自認倒楣的輕歎了口氣,她已可預期他會以什麼方法來虐待她,同時也想像得到,未來的兩天,日子會有多麼的難過。  

    「限你半個時辰準備好膳食。」冷酷的拋下話後,他步出松鶴褸,往東側的靜心齋走去。  

    黃心蝶不是笨蛋,她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報復她的欺騙,以此略施薄懲讓她知道,戲弄他的下場會有多麼的淒慘。  

    素齋所位於松鶴樓後方,佔地雖不大,倒也比一般廚房來得寬敞。  

    在未知有何菜色之前,黃心蝶就地取材,拿出看家的本領,發揮無人可比的廚藝,以最快的速度在半個時辰內,完成五菜一湯。  

    有錢人就是這麼奢侈,明明吃不了這麼多,卻喜歡擺排場的佈滿一桌菜餚,好藉以炫耀他有多富有,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有錢。  

    而至於石熙尊還算好,是她見過的巨商富賈、王公貴族當中,最「節省」的有錢人家。  

    不過話又說回來,五菜一湯,以他一個人哪能吃得了那麼多,雖構不成奢侈,倒也稱得上浪費。  

    「這一盤是醋溜桂魚,這一盤是芙蓉鴨掌,這一盤是草菇蒸雞,這一盤是松子燻肉,這一盤是干燒明蝦,至於這盅則是鮮蓮冬瓜湯。」她驕傲的將五菜一湯端上桌,順便報上菜餚名稱後,黃心蝶頓時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煮出一桌全素食的菜來,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厲害的廚子了。  

    這也難怪石熙尊要為難她,不放她走,甚至千方百計要她心甘情願的為他張羅膳食,只因她的廚藝太高超了,厲害到無人可比。  

    真不知道該慶幸她有這身好廚藝,讓她方便行走江湖,到處游水玩山,還是怨歎這身廚藝,為她招惹來石熙尊這個麻煩人物。  

    「多擺一副碗筷。」她居然能在短時間內,準備好他吩咐的膳食,石熙尊冷漠的黑眸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咦?」黃心蝶納悶的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自杭州城來到四獸山這段路程,與左吹雪相處的時間雖短暫,然而她還記得他曾提起過,水心榭是園林的禁地,石熙尊嚴禁任何人踏進他私人專屬的空間,只不過她特別例外,因為在未找到會煮素齋膳食,口味又得合他脾胃的廚子前,他還得靠她過活。  

    而也就因為如此,她才會感到訝異,她知道他從不在水心榭招待人的。  

    依言多擺上一副碗筷,飢腸轆轆的她,面對一桌可口的菜餚,她也餓得直嚥口水。  

    若非時間太匆促,害她來不及偷吃,否則地早在素齋所先飽食一頓再說了。  

    「坐下。」他複雜難測的目光盯著她的小臉,反常的要地與他同桌進餐。  

    黃心蝶再度怔住。先別說她是第一個進入水心榭的人,光是他恩賜招待她這一事,恐怕任她說破嘴,整個園林的人也沒有半個人肯相信。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好心的讓她用餐。  

    「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話不喜歡說第二次的石熙尊,以冷冽的眼神示意她最好記取教訓,再膽敢違抗他的命令,他極有可能連睡覺都不讓她睡。  

    不曉得他葫蘆襄到底在賣什麼膏藥,黃心蝶提高警覺性,靜觀其變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她訝異的盯著他,依然無法相信他怎可能突然間變得這麼好心,簡直與半個時辰前,壞心的不讓她休息,蓄意折磨她的石熙尊,完全判若兩人。  

    「吃。」他的語調很輕柔,淡得幾近冷漠,表情則平和得像冰雕一樣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然而不難從他森冷的聲音中聽出,他話中有著嚴厲的警告意味。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黃心蝶,現下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是怕她在飯菜裹下毒,所以才會那麼「好心」的讓她與他同桌用餐。  

    她就知道,他的虛情假意背後,一定有其目的。  

    「怎麼?你怕我下毒害你?」他的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吧?黃心蝶刺刺的冷哼了聲。  

    「吃!」以銀筷測試過每樣菜,雖沒有任何下毒的跡象,但石熙尊不相信她的為人,因為她太奸詐,也太狡猾。  

    「放心,我還想活著離開四獸山,不會笨得在飯菜中下毒害死你。」她可沒忘記他身旁還有四個武功高強的護法堂主,再說,她只敢放瀉藥整人,可沒膽下毒害死人。  

    見他依然不肯相信她的說辭,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先喝了口湯,再每盤夾一點點菜,便不理會他而埋頭開始扒飯。  

    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確定每一樣菜都沒有問題,石熙尊才挪動碗筷開始用膳。  

    二十多年來,吃慣了廚藝與皇家御廚有得比的奶娘所烹煮的素膳食,早已把他的胃養刁了,實在很難相信,對飲食很挑剔的他,居然會吃得下她所煮的膳食而不排斥,完全接受她烹煮的菜餚口味,別說旁人驚愕得嘖嘖稱奇,連他自己也覺得很納悶。  

    這事的確透露著不尋常,詭異得讓精明的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的廚藝不錯吧!」不是她自誇,而是真的普天之下,恐怕再也難找得到,廚藝比她更厲害的素食廚子。  

    睨了眼話多的她,石熙尊習慣靜默的用著膳,不喜歡飯桌上出現任何話題。  

    然在用膳時話就特別多的黃心蝶,並沒有瞧見他警告的眼神。  

    「你會不會好奇,我為什麼會有一手好廚藝?」芳齡才十八,就擁有令人料想不到的廚藝,這一點是黃心蝶最驕傲的地方。  

    「我沒興趣知道。」他冷漠的瞪了她一眼,要她別再多話,否則惹怒他的後果,她可是知道的。  

    「要不要我告訴你?」黃心蝶當他是在佯裝冷酷,一頭熱的想將自己拜師學藝的過程,全說給他聽。  

    可惜,石熙尊不領情。  

    「我不想聽。」面對她如麻雀般吱吱喳喳個沒完,石熙尊已完全沒有任何食慾了。  

    「不想聽就算了。」黃心蝶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夾菜扒飯猛吃。  

    「泡一壺茶到靜心齋來。」他站起來,別有用意的盯著她,冷漠深沉的黑眸中,像蘊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  

    「可是……可是我還沒有吃飽。」黃心蝶一怔,愕然的抬起頭看著他。  

    「沒有可是。」他扯動嘴角,奸詐的冷笑了下,隨即轉身離開。  

    可惡!壓抑不住滿腔的氣憤,黃心蝶忍不住喃喃的咒罵了幾聲。  

    他簡直就跟專制的暴君沒什麼兩樣,只會一味的命令人,卻從不替人著想。  

    「馬上。」離開松鶴樓前,他惡劣的再補上這一句。  

    「是。」咬牙切齒的應了聲,黃心蝶知道他是故意的,因為他見不得她輕鬆,便找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刁難她。  

    真是個差勁的人!很懷疑他的心是不是黑的,要不然他怎會如此的惡劣。  

    迅速的沏好一壺龍井茶,就在欲送往靜心齋時,她瞧見了兩道人影在暈黃的夕陽照耀之下,施展輕功以湖中兩座亭頂為踏板,直飛了過來。  

    仔細一瞧,她認出了他們兩個就是左吹雪和南飄雨。  

    「這是什麼?」見他們神秘兮兮的抬著一個大木箱往靜心齋走去,黃心蝶好奇的走在他們後頭。  

    「木箱。」南飄雨答非所問。  

    白癡也看得出那是只大木箱。黃心蝶沒好氣的睨了眼表情有點輕浮、不正經的南飄雨一眼。  

    「我不是問這個。」端著滿滿一壺茶,她非常吃力的跟著他們的步伐,喘得她差點上氣不接下氣,「左吹雪……這裹頭……是不是……裝有黃澄澄的金元寶?」  

    「我不知道。」左吹雪回頭朝她詭異的一笑,「想知道裹頭裝什麼東西,這你得去問爺。」  

    「呃?」黃心蝶一愣,瞪著睜眼說瞎話的他,不知不覺已來到了靜心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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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裹面到底有什麼東西,為什麼左吹雪和南飄雨兩個人神秘兮兮的?」繞著大木箱打轉,認定-頭裝有數千兩黃金的黃心蝶,奉上茶後便不肯離去。  

    「想知道?」自案牘中抬起頭來,石熙尊冷酷的唇色不可思議的往上揚,彎成一道令人費疑猜的弧度。  

    黃心蝶被嚇到了!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笑,而且還會笑得那麼奸詐恐怖,像只狡猾的狐狸,害得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直覺他心懷不軌。  

    「你可以打開看看。」石熙尊短暫的笑容如曇花一現,一眨眼便消失無蹤,他的個性陰沉難測得有如鬼魅,並不好捉摸。  

    短短相處不到幾個時辰,黃心蝶終於瞭解外界為什麼會形容他是個謎樣又危險的人物,因為他的確是個令人無法摸透性情的人。  

    帶著好奇、興奮、狐疑、謹慎的心,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箱,卻愕然的發現-頭根本沒有黃金,也沒有白銀,就連一丁點碎銀的影子也瞧不見,只有五顏六色的錦衣緞服。  

    「這是什麼?」她失望的垮著臉,箱內的服裝根本引不起她的興趣。  

    「你看仔細。」他示意她看清楚,箱內服裝的布料、剪裁、手工技巧等,並非一般的普通衣裳。  

    「又不是黃金,有什麼好看的?」能吸引她注意的,只有實用的銀子,其餘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包括長相俊美又富有的石熙尊,她也視若無睹。  

    「這些是水工坊的衣服,你不要也無妨。」品嚐著龍井茶的美味,石熙尊將她由失望轉為驚愕的表情,全盡收眼底,無法理解,她為何這麼愛錢。  

    「你……你說什麼?水工坊?」黃心蝶以為自己在作夢,當場傻愣住了。  

    服飾以色澤華麗、圖案精緻、質地堅柔和手工細密聞名江南、轟動京城的水工坊,由於採用的布料全是昂貴的絲、羅、縐、錦、緞、綢,以及華麗富貴的漳絨、天鵝絨,一般人非但買不起,恐怕就連觸摸也不可能會有機會摸得到。  

    而他居然一口氣送給她一箱水工坊特製的衣服,她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不曉得他又在搞什麼把戲。  

    「這些……真的全要送給我?」黃心蝶訝異得睜大眼,不敢相信小氣的他,怎可能突然間失常,變得如此大方。  

    「沒錯。」他半垂著眼瞼飲著茶,教人看不出他眼中有著一抹可疑的光芒。  

    雙手顫抖得捧起一襲鵝黃色絲綢衣裳,黃心蝶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興奮得至今依然無法相信事實,她竟然能夠擁有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水工坊衣服。  

    這一切未免真實到太不可議了吧!據她所知,有錢還未必買得到水工坊制的衣裳,而她卻幸運的擁有一箱,這下子她不發了才奇怪。  

    這一箱數十件水工坊制的衣裳,以目前黑市中的價碼來估算,若沒有賺進幾錠金元寶,至少也有數百兩進帳。  

    只是……明知這些價格昂貴的水工坊衣服,就等於是白花花、亮澄澄的銀子,為什麼他還會如此的慷慨呢?她很納悶。  

    「為什麼?」她想知道原因,他送她這些「銀兩」的目的,他究竟有何企圖?  

    「沒有原因。」他冷漠的看著她,閃爍著危險光芒的黑眸,可從其中窺探出一絲陰謀詭計。  

    然注意力全轉移到五顏六色服裝上的黃心蝶,沒有捕捉到他那一閃而逝的詭異光芒。  

    望著滿滿一箱如黃金般高貴的衣服,她百思不解的微蹙著眉頭,真的不懂心思深沉難測的石熙尊,為何會白白送給她這些「銀兩」。  

    「狐狸獸王」是江南一帶百姓對他的稱呼,傳言他既危險又可怕,雖然行事沒個準則,又視禮教於無物,但他為人光明磊落,也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只要人不犯他,他也不會去招惹別人。  

    只是任她怎麼橫看、豎看,就是看不出他有何厲害之處,也發現不到他究竟有哪一點,危險到令人害怕的地方。  

    她就知道,傳言的可信度是零,一點都不可靠,根本不能採信。  

    不過說實話,他有一張比撒旦還要陰邪俊美的面容,只可惜他的眼神太陰騖冷漠、表情太冷酷森寒,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名媛千金非旦不敢親近他,反倒嚇得退避三舍的緣故。  

    因為他活像個有血、有肉,卻無心、無情的惡魔,即使事實不是這樣,但光看他生人勿近的外表,就會被定義成這樣。  

    而這一刻,黃心蝶推翻先前對他有所偏見的全部理論,單從明日契約就到期,她離別在即,而他非常慷慨送她一箱水工坊的衣服這點來看,就知道他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只是處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商業交易中,他不得不以冷漠作為保護色。  

    「一個月一百兩,如何?」他先禮後兵,出高價錢欲說服她繼續留下來。  

    「這個價錢很心動,不過……」她故作猶豫不決,佯裝出一副難以取捨的困擾模樣來。  

    一個月一百兩是嚇人的天價,可惜愛自由甚於愛錢的她,只好忍痛拒絕。何況,心思深沉宛若鬼魅般不好捉摸的石熙尊,性情相當的古怪,她無法冒險的留下來,尤其深知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她更不會為了銀兩,而傻得留在這裹變成獵物,被他這頭具有危險攻擊性的獅子,所反撲吞噬掉。  

    銀兩是永遠賺不完的,而生命只有一條,自由更是可貴到連黃金萬兩也買不到,所以無論他出多麼高的價錢,她也不會點頭答應。  

    「無妨。」她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  

    黃心蝶愕然的望著他,有點訝異今日的他怎麼會如此好說話,而且還答應得很乾脆,不會再以霸道的作風,野蠻的強迫她留下來。  

    莫名的,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溫和平淡的聲音中,隱藏著一股威脅的成分在。  

    「去準備幾碟小菜,和幾壺酒來。」縱使看中某樣東西,他也不會野蠻的強取豪奪,威脅、恐嚇更不是他石熙尊為人處世的作風,只不過他會使用高超的手段,讓對方俯首稱臣,聽命於他,而造就是他厲害之處,否則他怎麼會被封為「狐狸獸王」。  

    「酒?」黃心蝶略蹙眉頭,非常納悶吃素的人能夠喝酒嗎?就算要為她餞行,他也沒必要非得這麼做不可。  

    「破齋一次,偶爾為之。」他盯著她,就像是蛛蜘鎖定獵物般,撒下無形的天羅地網,牢牢的捆縛住她,不讓她有任何可脫逃的機會。  

    花了一刻鐘的時間,隨意炒了幾碟青菜,在考量自己不太會喝酒的情況下,黃心蝶挑了幾壺酒精濃度不太高的「竹葉青」,即使喝多了,也不會醉。  

    「這是什麼酒?」由於平日幾乎滴酒不沾的緣故,因此石熙尊對於酒的種類,可以說是完全一竅不通。  

    「竹葉青。」黃心蝶頗為訝異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收藏了一整個地窖,各式各樣的名酒,居然還會反過來問她,擺置在他面前的是什麼酒?  

    「這酒……很奇怪。」飲了一口,覺得酒中的中藥味特別濃厚的石熙尊,一語雙關,意味深長的睨了她一眼。  

    聽不出他話中有話的黃心蝶,也飲了口酒液呈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的竹葉青,雖然從未喝過竹葉青,不過她卻很喜歡汾酒和藥材所浸泡形成的獨特香氣,芳香濃郁,口味甜綿,微苦、溫和、無刺激感,餘味無窮的竹葉青。  

    由於竹葉青是以經貯藏過的汾酒為原料,用竹葉、陳皮、公丁香、當歸、檀、香、廣木香等數十味中藥材配製而成,所以才會有著濃厚的中藥味。若適量飲用,有調和臟腑、疏氣養血、下火消炎、解毒利尿、潤肝健體之功效。  

    而也就是這個原因,竹葉青才會在各式各樣的眾多名酒當中,脫穎而出獲得她的青睞。  

    「好喝。」想到以後恐怕沒機會再品嚐得到這富貴人家才喝得起的竹葉青,抱著不喝白不喝的心態,黃心蝶連喝了兩杯。  

    「再喝下去,你會醉。」他非常好心的提醒她,並給她機會選擇,若她不懂得把握,她就不該有怨言去承擔後果。  

    「才喝兩杯哪會醉人,就算再喝上個幾壺竹葉青也不會醉人的。」竹葉青就跟進補藥酒沒什麼兩樣,反正多喝有裨益於身體,所以她也不節制的一杯接著一杯繼續喝。  

    「是嗎?」輕扯嘴角,他詭異的冷笑了下。  

    「沒……沒……」才欲斥責他大驚小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黃心蝶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沒什麼?」從她極力想維持清醒的模樣來看,石熙尊知道摻雜在竹葉青中的迷藥起作用了。  

    「奇怪!我的頭……怎麼……昏昏的?」放下酒杯,黃心蝶撐著頭,意外的看見石熙尊嘴角掛著一抹詭譎的微笑。  

    「你醉了。」他唇角依舊上揚,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再冷漠疏離,卻深不可測的陳述她目前發生的假象。  

    「不……不可能,我不過才……才喝……」即使一口氣喝上幾壺竹葉青,也不可能會喝醉的,何況她才喝了幾杯,照理她更不可能會喝醉。  

    那麼到底哪裹出錯了?為什麼她會有喝醉酒的感覺?  

    「你已經喝了兩壺。」他灌輸她一個假事實,要她相信自己已經醉了。  

    「是……是嗎?」她一臉懷疑。  

    奇怪,在她的印象當中,真的只記得自己才喝了幾杯而已,怎可能會醉得如此厲害,再說,她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有問題。  

    「你真的喝醉了。」他再次強調,造成她頭疼欲裂的原因是不勝酒力的她喝醉了。  

    意識逐漸模糊不清,黃心蝶開始感到屋子在眼前搖晃了起來。難道她真的喝醉了?  

    不!不可能!她敢肯定自己沒有喝醉,但為什麼她會頭暈得這麼厲害?而且也不會感到噁心想嘔吐,只是覺得很難過,或許,就如同他所言,她喝醉了。  

    「想睡就睡吧。」收斂起主子的架子,石熙尊破例縱容她一次。  

    「不……不行。」她不能睡,在未確定他有任何企圖之前,她絕不能比他更早陣亡。  

    「為什麼?」不曉得是迷藥放太少,還是他太小看了她,在發現她居然能有如此驚人的意志力,硬撐到現在依然未倒下去時,石熙尊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黃心蝶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沉重到她連睜著眼皮都感到十分的費力。  

    她真的覺得這件事有點古怪、不尋常,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造成頭疼的原因,似乎不是她喝醉酒的緣故,而是……她遭人放迷藥了?!  

    「我……」不肯輕易向睡神屈服的她,直甩著頭想保持清醒,但奈何藥效發作,她最終不敵睡神的呼喚,眼皮一沉,便昏了過去。  

    折騰良久,見她終於睡著,石熙尊站起身走向她,不同往常的是,他的眼神不再冷漠。  

    「進來。」取走她懷裹的五百兩銀票,他抱起睡著的她,聲音冰冷的對著門外等候已久的人影下令道。  

    得到准許,南飄雨推門而入。  

    「爺,事情全辦妥了。」他取出一張上頭模仿黃心蝶字跡,所偽造而成的假契約,不敢多言的交給主子。  

    石熙尊看得出南飄雨眼中的疑問,但他未給答案,接遇契約後,他不發一言的抱著她走回松鶴樓。  

    凌晨五更,當天空還是黑壓壓的一片時,黃心蝶醒了,但她卻不願睜開眼來,因為她的頭非常的疼痛,除了覺得腦袋昏沉沉之外,她還感到腦中彷彿有幾百萬隻蜜蜂,舞動著翅膀不停的嗡嗡作響般。  

    剛睡醒還迷迷糊糊的她,對於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已完全沒有任何的印象。  

    不曉得為什麼,她覺得全身很不舒服,尤其是四肢百骸,難過得簡直就跟快要解體似的,想翻個身換個較舒適的姿勢,卻連動都動不了。  

    「噢!」痛苦的呻吟一聲,她緩緩的睜開眼來。  

    首先映入瞳孔中的是,刻龍雕鳳的巨大檜木棟樑,緊接著轉動頭顱,見到的是佈置樸素雅致的寢房,她困惑的眨了眨眼,有那麼一瞬間,她茫然了,忘記自己身處在哪裹。  

    「我怎麼會……」掙扎的想爬起身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睡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所有的動作全在剎那間靜止,她錯愕得怔住。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覺醒來,會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了似的,原因就是她睡在硬邦邦的冰冷地板上。  

    「哈啾……」著涼的打了個噴嚏,她拉了拉微薄的衣服,氣憤難消的轉頭尋找壞心腸的主子,卻發現他冷著臉坐在床邊睥睨著她。  

    「放縱也該有個分寸。」在寧靜的夜裹,他的聲音就像是平地響雷,不僅會讓人被嚇到,還會震得人錯愕住。  

    「放縱?」黃心蝶生氣的瞪著他,訝異他竟然如此嚴厲的指控她,真沒想到,才欲找他理論一番,他反倒先發制人。  

    「你喝醉了。」他舒適的斜靠著床柱,盯住她困惑的小臉,眸中有著勝利即將到來的得意光芒。  

    她茫然的望著他,很懷疑自己會喝醉酒,不過也惟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一覺醒來,渾身上下會如此難過、不舒服,只是……為何她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現在什麼時辰了?」他如夜般漆黑的眼瞳,詭異得發亮,晶亮得宛若一團火,直視著她姣美的容顏,不曾移開半秒。  

    「五更了。」她轉頭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猜測著時辰。不曉得為什麼,只要直視他那一雙高深莫測的黑眸,她頭皮就直發麻。  

    「別以為喝醉酒就可以偷懶。」低沉的聲音下是嚴厲的警告,漠然的語氣雖輕淡,卻反透著令人害怕的感覺。  

    「我沒有……」昨晚的事,她全不記得了,出於本能的反應,她脫口而出為自己辯解。  

    有那麼一瞬間,她怔住了,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肯定,她完全糊塗了。  

    「還不快去準備早膳。」他冷著聲要她立刻到素齋所去。  

    「我?去準備早膳?」頭疼的皺著小臉,黃心蝶詫異的指著自己,對於他命令式的語氣,她感到非常的困惑不解。  

    「認清你的身份,別忘了這是你的工作。」嘴角微微上揚,他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詭異笑容來。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心底有股不祥的預兆。  

    「可是什麼?」他直視著她,不透露任何的訊息,完全讓人猜不透他手中到底握有什麼可威脅她的東西。  

    「契約已到期,我是自由之身,不再是供你呼來喚去的僕人了。」想不到他會那麼健忘,黃心蝶好心的提醒他。  

    「是嗎?」站起身,石熙尊離開床邊,毫不掩飾企圖,不懷好意的走向她。  

    「難道不是嗎?」她心存戒備的望著一步步走近而來的他,無法揣測他究竟會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來逼使她屈服。  

    費力得挪動身軀,她試著想爬起來,卻發覺她的頭,暈眩得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厲害,彷彿被人重重敲擊過似的,既昏沉又疼痛。  

    「沒錯。」他走到她面前,將一張契約遞到她眼前,要她看清楚紙上的內容。  

    「這是什麼?」壓抑住心中的不安,黃心蝶強迫自己鎮靜,但卻無法隱藏眼中的驚慌。  

    「新契約。」拿著可逼她束手就擒的契約,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得意的宣判她的無期徒刑,「仔細看清楚,這是昨晚你簽下的新契約。」  

    新契約?!她驚愕得怔住,猶如被電擊中般,她腦中一片空白,血色迅速的自她臉上褪去。  

    她所擔心、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昨晚?」她一點印象也沒聲,即使努力的搜尋記憶,也想不起她何時簽下新契約,「不!不可能……」  

    「你喝醉了。」他一語雙關的告訴她,她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蓋上手印、簽下名字的。  

    單手撐著疼痛難耐的頭,黃心蝶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對於昨晚的一切,她記起了一部分。昨晚她是喝了幾杯竹葉青沒錯,但不至於離譜的醉到不省人事,除非「你對我下藥?」她終於察覺到事情哪襄不對勁了,不過為時已晚。  

    原來昨晚的餞行是個鴻門宴,她就在懷疑,比狐狸還要狡猾、奸詐上一百倍的他,怎可能會如此慷慨的送她華衣美服,甚至大方的放她走,想不到這一切都是陰謀!  

    「是又如何?」石熙尊坦誠不諱。  

    「卑鄙!」她真是笨得可以,才會中了他的圈套。  

    「白紙黑字的契約,你想賴也賴不掉。」他將臉靠近她,氣息親暱的吹拂在她臉上,語氣是嚴厲的警告。  

    「我不承認。」他休想逼她屈服。  

    「你不承認也不行!看清楚,這契約上的指印和簽名。」他再次將新契約拿到她面前,也不怕她搶走毀約,因為他還握有一項比契約更具威脅性的東西。  

    「小人!那是你趁我意識模糊不清時,偷抓我的手按印的,至於簽名……」在乍見到左下角自己的名字,黃心蝶錯愕得怔住。  

    「無話可說了?」就算字跡比對,她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來,因為南飄雪模仿偽造的功力,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這……」她瞠目結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如出一轍的「黃心蝶」三個大字,讓她傻眼的嚇呆了。這明明不是她本人親自簽名的字跡,但模仿高手卻厲害到偽造得連她都差一點相信,新契約上的名字,的確是她本人所書寫的沒錯。  

    「與『元寶銀樓』寄存單上的簽名一模一樣,你百口莫辯。」他是個冷靜沉著的人,也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同時更是個具有危險性的人,只是他善於自律,喜怒鮮少形於色,讓人摸不透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把寄存單還我!」她想起來了,難怪她到處找都找不到,原來那日一氣之下,她失去理智的丟向他的冰臉後,忘記拿回來了。  

    「暫時不行。」性感的薄層微微上揚著奸詐的笑容,他當著她的面將新契約和寄存單收進自己的懷裹。  

    望著他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他眸中的企圖,以及明瞭他是個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完全不像外界所謠傳形容的那樣!她有種被騙的感覺。  

    「為什麼?」不將寄存單還給她,難不成他想占為已有?  

    可惡!他明知道新契約對她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約束力,所以就打算以她全部的家當——「元寶銀樓」的寄存單來威脅她。  

    該死!竟然被他發現弱點,這下栽了個大跟頭的她,鐵定無法翻身了。  

    「因為你已拿走我一千兩。」寄存單是她的弱點,只要他一天不歸還給她,她就會在四獸山多留一天。  

    一千兩?他到底在說什麼?黃心蝶感到莫名其妙的瞪著他,不懂她明明沒有拿他半毛錢,為何他要血口噴人、污蔑她。  

    「我何時拿走你一千兩?」眼見自己離自由愈來愈遠,她火氣也愈來愈大。  

    「昨兒個。」他睜眼說瞎話,「就在簽下十年一期的新契約後。」  

    「十年?!」沒仔細閱讀新契約的內容,黃心蝶一聽到即將被「軟禁一十年,就再也遏抑不住憤怒的大叫一聲。  

    「沒錯,白紙黑字的新契約內容,從今天起開始生效,你想否認也否認不掉。」他要她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更令她抓狂的好戲還在後頭。  

    「一千兩在哪?」深深吸了口氣,她硬是將瀕臨爆發邊緣的怒氣強行壓抑住。  

    一千兩不是小數目,不拿白不拿,既然事已成定局,自由也被剝奪了,她更沒有道理不拿這一筆她應得的錢。何況,他一直堅稱她拿走了這筆錢,不過,她倒連個錢影都沒見著。  

    他到底把她的一千兩藏哪去了?該不會又變更名目納為已有了吧?  

    「我已幫你寄存在『元寶銀樓』中了。」見她一臉懷疑,他亮出她的寄存單,讓她看清楚寄存單內的存款明細和總金額。  

    「這……」她詫異得怔住,困惑得說不出話來,「不,這怎麼可能?」  

    她還是不相信他的說辭,因為就算「元寶銀樓」的辦事效率非常高,也不可能僅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派人上四獸山,完成該有的程序。而最令她納悶的是,昨晚她被下藥,完全失去意識,「元寶銀樓」的人,又是如何與她交易的呢?  

    「為什麼不可能?」很顯然她忘記他是誰了,倘若她還記得他是江南首富,或許她會早一點發現謎底。  

    只可惜她只對錢有興趣,對於富可敵國,在巨商富賈、王公貴族心目中理想的乘龍快婿的他,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現在他又發現了一點,她愛自由甚於金錢,兩者若只有選擇一項,他相信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由。  

    「難不成……」一道靈光竄進混沌的腦海-,將所有的事全連貫在一起,剎那間,她得到答案了,「『元寶銀樓』幕後的真正老闆……是你!」  

    石熙尊不發一言,既不點頭也不否認的任由她揣測。  

    「該不會……你也是水工坊的老闆?」青天霹靂!難怪他會如此大方的贈送她一大箱,布料昂貴到價值好幾百兩的錦衣華服。  

    愈接近事情的真相,她就愈生氣,氣自己居然像只蠢羊,傻傻的走到老虎面前,主動送上門等著被宰而渾然不知。  

    「沒錯。」炯亮的黑眸直盯著她驚愕的雙眼,見她已放棄掙扎,不再做無所謂的反抗,他才讓她得知,他所涉獵的產業多到她無法想像。  

    如聽到喪鐘在耳旁響起,黃心蝶無精打彩的垮著臉,已經可以想像未來十年悲慘的生活。  

    「新契約從今天開始生效,照約定,每個月我會付你十兩的工資。」對一般廚子而言,一個月十兩的工資已算是天價了,她不該再有意見。  

    「十兩?!」彷彿錢被搶走般,她不敢相信的大叫一聲,才經過一夜的時間,她的身價居然跌到只剩下十兩,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嫌多?」他冷嘲熱諷的揚著唇角,不介意她再減價。  

    「你……」怒瞪著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他,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一時彼一時,你已經簽下新契約,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了。再者,我是你的主子,有權幫你決定一切——只要是有利於你的任何事,毋需讓你知道,我就可以擅自作主。」新立的契約上有這麼一條不成文規定,她就算有意見也沒用。  

    這下真的是虧大了!不僅得歹命的工作,薪餉還得交給別人保管,如此一來,她不就得做十年白工了?  

    不成!不成!除了髒的、臭的東西不能吃之外,她什麼東西都吃,就是不吃虧!她得想個法子將寄存單要回來才行,要不然她可就損失慘重了!  

    「每個月的十兩工錢,我會幫你存進元寶銀樓,而且多給你兩分利。」工錢他每個月會照給,利息他每個月也會照算給她,只不過他暫時幫她保管。  

    然而就算他再給她多麼高的利息,她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切都是紙上富貴,看得到又摸不到,何況,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才存有的三萬兩,被他以合理的保管名義扣留住,她的心情更是跌到谷底,無奈的只能獨自生悶氣。  

    他最好就祈禱,不要讓她逃出四獸山,離開江南他的勢力範圍內,否則她一定要將他的惡行惡狀公佈出來,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石熙尊並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而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真懷疑她是不是倒了八百輩子的楣,要不然數十家銀樓她為什麼不選,偏偏挑中他的銀樓,而且還不分散風險,將所有的財產全寄存在「元寶銀樓」中,正好讓他捉到她的弱點,給予致命的一擊,令她連反撲的機會都沒有。  

    可恨啊!早知道的話,她一毛錢也不寄存在「元寶銀樓」中,只不過為時已晚,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一切都太遲了。  

    她真的是敗在他手-了!而且還是敗得一塌糊塗、淒慘無比!  

    認輸的輕歎了口氣,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捆綁起來的小鳥,即使掙脫了麻繩,也飛不出鐵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非她所煮的菜色不再吸引他,抑或他的口胃又變了,她才有可能得到寶貴的自由。  

    只是……那會是多久以後的事啊。  

    天呀!一想到失去自由,她就想哭,對於自由重於金錢的她而言,這真的是一項殘酷的打擊。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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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5: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自由重要?還是金錢重要?  

    一整個上午都在煩惱這個問題的黃心蝶,實在無法衡量出到底是哪一項比較重要。  

    若說自由不重要,但對於不喜歡被束縛住的她而言,失去自由就好比接受殘忍的酷刑一樣,她會受不了的。  

    可若說金錢不重要,它卻又像空氣一樣,缺不得,重要的很,因為生活中最現實的一個問題就是——錢。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且有錢能夠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而且她還想回京城去,可不想餓死在江南。  

    何況,被石熙尊那野蠻人扣押住的五萬多兩,雖然一小部分是從小藏到大的積蓄,但絕大部分可是流浪江湖這兩年來,她省吃儉用,辛辛苦苦工作賺來的。當然,能夠讓她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財產直線上升累積到五萬兩,不是沒有原因的。  

    所謂家財萬貫,不如一技在身,就是這個道理。她就是單憑一項廚技在江湖上行走兩年,而且也是僅靠巧手的廚藝,在江南打響知名度,並藉機哄抬身價,才會如此迅速的成為一個小富婆。  

    一想到五萬兩極有可能拿不回來,她就心疼、難過得吃不下飯。再想到每天得絞盡腦汁,花樣百出的做出不同的菜色,而一個月才僅可得十兩的工資,且拿不到半毛錢,她更是氣得連水也喝不下了。  

    打從娘胎出生以來,她真的沒見過像他這麼摳的人,虧他還是江南首富,居然小氣到這種程度。隨隨便便到杭州城一提,任何一個巨商富賈所聞出的價碼,最低限度起碼也是他的十倍。  

    沒想沒氣,愈想她就愈氣。反正錢永遠是賺不完的,只要她自由了,憑地高超的廚藝,還怕賺不到錢嗎?所以她決定了,為了自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至於五萬兩,她決定不要了。  

    打定主意後,她準備立刻就走。  

    快步來到湖中此段石橋上的一座涼亭,覺得有點喘,她停下來休息,發現亭內雕欄石柱,周圍垂柳裊娜,地上鋪設的是鵝蛋般大小的橢圓石頭。  

    涼風拂面,荷香沁人心脾,遠山近水,令人心醉神迷。若不是急著逃亡,她真的覺得這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沒注意到地上鵝卵石不規則的排列,她無形中渾然不知觸動機關,直至通過涼亭走向石橋中段的三楹重簷水榭,一道石牆突然竄出阻擋住她的去路時,她才察覺犯了無法彌補的大錯。  

    「怎麼會這樣?」一座乍看之下的普通石橋,居然暗藏這麼多機關,難怪園林內的僕人,沒有一個人膽敢來到水心榭。  

    「想逃?」冰冷的聲音隨著一道人影的到來響起,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早猜到她會有此舉動的石熙尊。  

    而他的來到,正宣佈著她的失敗。  

    「誰……誰說我想逃!」聽到他不帶任何感情的冷漠聲音,她的身子立刻僵住,一時心虛得不敢馬上回頭看他。  

    真是奇怪了!她才不小心觸動機關,他立刻就到來,且還以無聲無息的方式現身嚇了她一大跳。  

    她實在很納悶,他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自靜心齋趕到石橋這來。他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你想去哪?」要出水心榭,石橋是惟一的通道,而就算她懂得奇門盾甲、五行八卦,也未必走得過石橋。  

    「來欣賞風景不行嗎?」深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地面帶微笑,故作鎮靜的緩緩的轉過身去。  

    「這理由無法說服我。」他走近到她面前,俯視著她將驚慌隱飾得很好的雙眼,明白的道出她的目的,「你分明是想逃。」  

    「胡說!」被說中事實,黃心蝶神情不自在的乾笑了聲,「我又不是笨蛋,要逃也會挑時機、選時間,就算真的要逃,最起碼不會蠢得選在白天,那行跡不曝露才奇怪。」  

    她言之有理,但就是無法自圓其說。  

    「這個時候是準備午膳的時間,你為何在這?」這個疑點很明顯的可指出,她是臨時起意想逃。  

    「呃……這個……」她快掰不出來了,「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等著她的解釋。  

    「因為……我想吃肉。」她終於想到一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連吃了數餐素齋食,突然莫名的想吃雞翅,所以就……」  

    「不行!」他禁止她開葷吃肉。  

    「啥?你說什麼?不行?!」她驚愕的瞪著他,沒想到才隨口胡縐了個理由,他就真的不准她吃雞、鴨、魚、肉。  

    有沒有天理啊?失去自由,五萬兩被他沒收了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惡劣的想禁止她吃肉,硬性逼迫她得陪他吃素,簡直沒王法了嘛!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有服從的義務,沒有拒絕的權利。」他刻意提醒她目前的處境,身為一個下人,是沒有資格忤逆主人的命令。  

    「你……」想到往後十年只聞得到肉香,卻吃不到肉,她就氣得咬牙切齒。  

    「沒有我的命令,以後不准你擅自來到石橋。」石橋上佈滿重重的機關,一不小心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今日是算她僥倖只踏錯鵝卵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石橋是出水心榭惟一的通路,而他禁止她到這裹,是怕她送命?還是顧慮到她發生意外,往後就沒人幫他料理膳食?  

    思忖了一下,她覺得最有可能的答案是後者。而如此說來,她能活命不就全拜她高超的廚藝所賜?看來,在他的眼-,她的廚藝可能比她的性命還重要。真是悲哀啊!  

    石熙尊神情嚴肅的看著她,以眼神警告她別做愚蠢之事後,轉身就走人。  

    「喂!我不是吃素的,你不能禁止我吃肉!」她追了上去找他理論,要他收回成命,「還有,你也不能軟禁我,水心榭雖然不小,但……」  

    「要出水心榭可以,必須得到我的許可。」他打斷她的話,允許她可自由的出入水心榭,也可在園林四處走動,不過有但書。  

    「你說的,不能反悔。」怕他口頭承諾,隔天就忘記了,她急忙的再向他求證確認。  

    「除了我的許可之外,還必須由右扶風跟隨著你才行。」走進靜心齋之前,他停了下來,看著她詭異的說。  

    言下之意,她可以自由的在園林內到處走動,不過右扶風會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並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以防她落跑。  

    而這等於沒自由一樣,只差別在於軟禁的地方由小變大,她的活動範圍由水心榭擴大至整個園林。雖不滿意,但尚可接受。  

    至於她的雞、鴨、魚、肉……不用去苦苦哀求他,她就可以想像得到,已如一團氣泡被截破消失在半空中一樣,未來十年,她非但吃不到,恐怕連肉的香味都極有可能也聞不到。  

    忍不住,她呻吟了聲,想不透自己為何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居然可憐到有肉卻吃不得的程度。  

    這一切若要怪,除了怪他太惡劣、太「鴨霸」外,她也只能自歎倒楣,誰教她哪個城鎮不去,偏偏來到杭州城,又什麼人不遇,偏偏遇到他。  

    所以她也不用怨天尤人了,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誰也不能不聽從老天的安排。  

    「天氣開始轉涼了。」喃喃自語的從靜心齋一路走回松鶴樓,見他面不改色、惜字如金,連一句叫她閉嘴的話都吝嗇說,黃心蝶不由得開始佩服起他的忍功。  

    不理會她的「碎碎念」,石熙尊塞了一個枕頭給她,轉身走進寢房。  

    抱著繡著彩荷的枕頭,黃心蝶莫名的愣在大廳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意識到他無動於衷的要她再睡地板時,才氣呼呼的再追進寢房去煩他。  

    老實說,他真的很過分!居然沒有半點人性的僅給她一個繡枕,不給半條棉被的要她睡地板,存心想讓她在半夜冷死。  

    哼!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想折磨她,門兒都沒有!  

    「我不要睡地上。」她不死心的繼續纏著他,「這地板又冰又硬,睡起來很不舒服。」  

    他不理她,動手開始寬衣,準備就寢。  

    「不然這樣好了,我委屈一點,到靜心齋去睡。」她覬覦靜心齋裹頭的一張躺椅,雖然睡起來比不上睡床舒服,但總比睡地板好太多了。  

    不理會她喋喋不休的叨念,他脫掉外衫,再脫鞋躺到床上去。  

    「喂!你存心想折磨我的是不是?居然要我睡地板?要是萬一我著涼發高燒,意外染上風寒,病得嚴重到全身動不了,屆時看誰煮膳食給你吃。」她怒火沖天的走到床邊,語氣威脅的恫喝他。  

    然他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沉穩模樣平躺在床上。  

    黃心蝶氣炸了!若他真堅持她非得睡地板不可,那麼她也有辦法擾得他無法人眠,更有時間吵得他不能安靜的睡覺。  

    「行!要我睡地板我就睡,誰教我是人家的下人,不過我醜話說在先,明兒個一早,若是我不小心著涼了,鼻涕、噴嚏、咳嗽混著飯菜一起煮,你可別怪我飯菜煮得不乾淨。」她故意在他耳旁大聲嚷嚷著,存心欲讓他知道她的報復方式。  

    「你的膽子不小。」從沒有人膽敢威脅他石熙尊,除了不知死活的傢伙外,她算是愚蠢的第一個人。  

    「為了權益,當然得據理力爭。」他最好別太過分,否則惹火她,他就準備餓肚子等死吧。  

    「一條棉被。」他的語氣沒得商量,仍要她睡地板。  

    「不,一張床。」她討價還價,堅持非睡床不可。  

    「行。」他改變心意答應她的要求,變幻莫測的心情,瞬間轉變快到令人無法捉摸。  

    水心榭可沒多餘的床,他答應得那麼乾脆,一定有問題。  

    「你該不會……」她瞇著眼望著他,狐疑的揣測他的動機,「要我同你睡吧?」  

    「有何不可?」他不介意與她同床共枕,如此一來,更能防止她毀約逃跑。  

    「可是……我是……」男女授受不親,同住一個屋簷下已經很要不得了,何況再共睡一張床。  

    「松鶴樓中僅只這一張床。」他眼神別具深意的看著她,擺明要睡床就必須同他一起睡,否則一切免談。  

    「行,睡就睡,誰怕誰。」她才不會委屈自己再睡又冰、又冷、又硬的地板。  

    經過一整天的觀察,她發現他把契約、寄存單全藏在他懷裹,而要拿回來的惟一辦法只有等他睡著後再下手偷取。  

    那麼與他同床共枕,似乎是最好的下手機會,只不過這計畫攸關她的清白、名聲,所以她猶豫了。  

    但一想到得歹命的辛苦工作十年才能換取自由,以及為數不小的五萬兩寄存單,她決定豁出去了,反正犧牲一下又無妨,契約拿不回來撕毀掉也沒關係,重要的是,寄存單得偷回來才行,因為那可是她全部的家產啊!  

    「不怕我對你圓謀不軌?」薄弱的月光投影在她身上,讓他得以仔細的看清楚她完美無瑕的精緻臉蛋,和白皙柔嫩的肌膚,霎時,他腦中浮現一道人影與她重疊,驀然,他慵懶的雙眼變得相當的精明犀利。  

    「哈,笑話,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抱著枕頭爬上床,她皮笑肉不笑的哼嗤了聲,完全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  

    傳言,他對女人一向清心寡慾,幾乎已修煉到如同和尚不近女色、禁慾的程度,不過她懷疑,他有不可告人的隱疾,所以才會對女人沒興趣。  

    何況,瞧他白面書生相,還一副手無縛雞的病態模樣,論打架他哪打得過她,就算他力氣比她大,也未必敢揍她,因為他的肚子還得靠她養,因此,諒他也不敢動她一根寒毛。  

    「不脫掉衣衫?」深邃的黑眸異常的炯亮,他狡猾微笑的看著她跨過他的身軀,準備開始享受戲弄獵物的過程。  

    神經!她幹麼脫掉衣衫,好等著他非禮她?她才沒那麼笨,情願和著外衣睡,不舒適也沒關係,再說,這樣一來她要落跑也比較方便。  

    「不,我習慣這樣睡。」她笑得好假的婉謝他的好意,用膝蓋想也知道,他的提議有詐。  

    檜木床很大,足足可容納三個人還有多餘的空間,即使不畫分隔線,或拿東西橫擺在中間,他們的身體也不會碰觸到對方,不過自己還是小心為妙,她選擇離他最遠的床內側躺下來。  

    「隨你。」放下絲幔,他合眼閉目,不再理會她。  

    沒有女人該有的羞怯和矜持,也不怕會遭受他的侵犯,她非常大膽的在他身旁躺了下來,雖然彼此間有段距離,但不曉得為什麼,與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算得上陌生人的男人共躺在一張床上,她還真覺得有點奇怪,卻又不會形容那股感覺。  

    或許是行竊前的緊張,她不必刻意維持清醒,神智就已經清醒到連一丁點兒的睡意也沒有。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流逝過去,她還是睡不著。  

    等了近半個時辰,聽見耳旁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睡著了,她偷偷的睜開眼來,斜瞄了他一眼,並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觸碰他的身體一下。  

    如預期所料,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可見他真的睡死了。  

    太好了!她就不相信拿不回她的五萬兩!  

    半趴著身,她的左手不安分的慢慢朝他的胸口探去,就在快觸碰到他的內衣時,他突然翻身轉過來面對她,雖然他未清醒過來,不過卻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  

    這麼近距離的瞧他,她倒是第一次,有點意外的發現他長得非但不差,甚至還過分的好看,尤其是他那張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俊美臉孔,如果不是冷酷深沉到令人望而生畏,她想,四獸山可能早就被一群名媛淑女、千金小姐「踏」為平地了。  

    再次鼓起勇氣,她抬起僅在半空中的手伸向他,小心翼翼的拉掀他的內衣,緊張到運氣都憋住不敢喘,然而她卻遇到了困難——他的內衣扎得太緊,她拉不起來,哦,不,或許該說怕驚動他,她不敢使力,所以才掀不開他的內衣。  

    氣餒的縮回手,她有些失望的垮著臉瞪著他,惱他沒事內衣扎得如此緊做什麼,害得她的五萬兩寄存單卡在他懷中拿不出來。  

    真是氣人!明明就是囊中物,為何偏偏偷不到手呢?  

    她就不相信,況且機會只有一次,失去後恐怕就再也沒有了。  

    為了五萬兩,她豁出去了。顫抖得再伸出手,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他的胸口,而是他的腰束。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睡容,照理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該有任何的恐慌情緒才對,但不知怎麼回事,她內心非常的不安,彷彿害怕他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似的。  

    不斷的安撫自己慌亂的情緒後,黃心蝶的身子微微的靠近他,動手輕輕的解開他的腰束,再緩緩的拉開他的內衣,結果他裸露的上半身,懷裹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錯愕得怔住,無法相信契約、寄存單沒藏在他懷中的事實。  

    難不成她看花了眼?可是不對呀!她明明親眼看見他將契約、寄存單收進他懷中的沒錯啊!  

    還是他趁她不注意時,又將契約、寄存單拿出來另藏在某處?  

    仔細想想,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畢竟契約、寄存單對他而言,是惟一可牽制她、威脅她、命令她乖乖聽話的東西,對於這麼重要的東西,猜也猜得到,他怎可能隨便帶在身上而不怕遺失呢?  

    她真是笨呀!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洩氣的抿著雙唇,她有些不甘心的瞪著狡猾如狐狸的他,卻又意外的發現他不僅得天獨厚的有張俊臉,還擁有一副壯碩的身材。  

    她看傻了眼,望著他敞開衣襟所顯露出的結實肌肉,她錯愕的直瞅著他的胸膛瞧,然而不管她再怎麼瞧,她還是不相信長相斯文、模樣病態的他,會有如此結實壯碩的肌肉。  

    簡直……表裹不一!且再說,這是一個吃素人會有的身材嗎?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吃素會吃出這樣魁梧的身材來!  

    「騙……騙人。」她吃驚過度,不自主的喊出聲音來。  

    為什麼連吃了幾天素菜白飯,一丁點肉汁都沒沾到的她,非但沒有增胖半點肉,反倒還瘦了一大圈,而他長年清粥小菜,卻能夠吃出如此嚇人的身材來,她實在很懷疑,也很納悶。  

    盯著他膚色比古銅色還要來得淡的胸肌,她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事實,像是想證明這一切都是虛幻似的,她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肌,卻再度訝異得愣住,因為看起來他胸前的肌肉,並不如她想像中那樣軟綿綿,簡直硬得跟石塊有得比。  

    失神的陷入他肌肉為何會如此結實的疑惑中,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有多麼的靠近他,上半身幾乎貼在他胸膛上而不知道。  

    直到——  

    他突然傾身壓住她,才將她自呆愣中喚醒。  

    被驚嚇到的她,差點放聲大叫,幸好她及時意識到目前的情況,才抿唇將卡在喉嚨險些逸出的尖叫聲嚥回去。  

    毫無預警的,當他突然傾身壓住她,將面孔埋進她頸窩間,手臂橫擺在她柳腰上,單腳跨攬住她雙腿時,那一剎那,做賊心虛的她,三魂七魄真的被嚇得只剩下兩魂。  

    漸漸的回過神來,當她發現自己卡在他懷中,幾乎動彈不得時,她愣住了,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整個人被他摟抱住。  

    這下可好了,別說想偷回寄存單,就算想逃跑都會是個問題。  

    不敢驚動他,她以手肘慢慢的想頂開他的手臂,卻發現他的手臂像鋼鐵般的沉重,她根本移動不了。不信邪,她再試一次,結果依舊。  

    想移開他高大壯碩的身軀,簡直是在作白日夢,無論她多麼的使力,就是推不開他。  

    放棄的任由他攬住,她不再掙扎的躺在他懷中,聞著不知是房中麒麟香爐中散發出的麝香味,還是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草藥味,她不安的情緒竟逐漸的平靜下來。  

    屋外,雨浙浙瀝瀝的落著,細如絲,斜如縷。而風惻惻輕寒。  

    七月份是多愁的雨季,此刻黃心蝶的心情就像外頭的小雨,她好想哭,因為壓在她身上的石熙尊重死了,而她卻又不能將他推開,雖然在這天氣微冷的下雨夜裹,身子被他摟抱住,沒有蓋薄被也覺得溫暖,但他實在太重了!  

    她嬌小柔弱的身軀,根本沒有辦法承受他的重量!且頸窩間一直傳來他溫熱鼻息吹拂所造成的騷癢,更是令不敢亂動的她,難過到想踹他下床去。  

    終於,她再也無法容忍這比嚴刑酷法還要來得難受的折磨,不擔心驚醒他的下場會如何,也不顧任何的後果,她氣憤的踢掉他壓住自己雙腿的腳,再扳開他擺放在她腰上的手,接著用力想將他推開,未料,她非但推不開他,反倒還讓他緊緊摟抱住。  

    「你……」她意識到他的不對勁,但一切為時已晚,「可惡!你居然裝睡戲弄我,你這個無賴,你給我起來。」  

    半趴在柔軟的嬌軀上,嗅著她的髮香,石熙尊以臉摩挲著她的臉頰,故意不起身。  

    「卑鄙小人!你重死了,你——起——來——」受不了他的攻勢,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推他、踢他、踹他,想盡辦法的欲將他弄離自己身上,不過一點效果也沒有。  

    「是你引誘我的。」抬起上半身,他手指來回輕柔的撫摸她的面頰,滿腔柔情溢於言表。  

    呃?猶如半夜撞見鬼,黃心蝶被嚇呆了!令她驚愕得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不是他可笑的指控,而是他溫柔的眼神。  

    怔仲的望著他,她覺得他冰冷的酷臉已不復以往陰森恐怖,卸下冷漠無情的假面具,所呈現出的真實臉孔是溫和有感情的。  

    「你……你……」像發現什麼秘密般,她十分詫異的直盯著他變幻莫測的黑眸瞧,卻瞧不出什麼東西來。  

    「不承認?」他笑得很詭異,不安分的手緩緩下移,徘徊在她柳腰附近,意圖已十分的明顯。  

    「承認什麼?」她裝傻,防備的瞅著他。  

    「要我示範?」他作勢威脅要拉掉她腰束上的結,嚇得她連忙捉住他不規矩的手。  

    「不,我說……我說……」石熙尊炯亮的黑眸看得她心慌意亂,不曉得為什麼她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以前她從未有過這種怦然的感覺,說不出困擾心頭的莫名情緒是什麼,總覺得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氣氛,詭譎的在他們之間醞釀。  

    「說。」手指玩弄著她如黑緞般的髮絲,他眸中閃著熾烈的危險光芒恫喝她。  

    「呃……這個……」找不到理由搪塞他,她頭疼的皺著眉頭。  

    「我的內衣為何敞開?」他俯下身靠近她,故意將灼熱的氣息拂向她的頸間,擾得她騷癢難耐又驚慌不安。  

    「那是……那是因為……」她做賊心虛,說話吞吞吐吐的,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因為什麼?你想誘惑我?」以他們目前親暱的舉止看來,任何人瞧見了都會認定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曖昧關係。  

    「我?我怎麼可能?」她受到侮辱的怒視著他。  

    這種話虧他說得出口?也不想想現在是誰壓在誰的身上,又是誰可惡的將不安份的手擱在她腰上,且故意的在她頸項間吹熱氣,讓她又羞又氣的只能瞪著他。  

    以他們這樣親暱的姿勢來看,分明是他想誘惑她才是真的。  

    「你以行動證明一切了,還想耍賴?」他鬆掉的腰東,敞開的內衣,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個……那個……你誤會了……」她百口莫辯,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解我腰帶,脫我內衣是事實,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奸詐的扯嘴一笑,要她負起責任「養」他一輩子,換言之,她的契約期限已從十年改為一輩子。  

    「咳……」她驚訝萬分的瞪著他,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其實呢……我……」  

    「怎樣?」他決定的事,任誰也無法再令他改變主意。  

    「你……」瞧見他狐狸般的笑容,她氣得破口大罵,「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無恥、可惡……」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再一次栽在他手上,而這一次卻是慘敗到必須賠上自己的一生。  

    她真是輸得心不服、口也不服!真正吃虧、被佔便宜的人,可是她黃心蝶,而不是他石熙尊!他是憑哪一點要她負責任?  

    若真要談論誰該負起責任,那個人也絕對是他!  

    懶得浪費口水罵他,也不要他的賠償銀兩,更不要他負任何責任,使勁的掙扎推開他後,她當他是瘟疫,逃命般的跳下床,直往外衝去。  

    一輩子做白工與五萬兩哪個比較重要?答案當然是自由了。  

    更何況,他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卑鄙的使用各種陰謀設計她。  

    所以想想,五萬兩……她還是不要算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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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深入靜,萬籟俱寂,連小雨圍成密密的細網,也未發出任何的聲響,惟獨腳步聲破壞了這份寧靜。  

    仿佛後頭有魑魅魍魎在追她似的,黃心蝶跑得可快了,街出寢室,行經偏廳,再穿過大廳,跑出松鶴樓後,她腳步不敢放慢的直往石橋奔去,警戒心更不敢松懈半分的頻頻回頭,瞧卑鄙小人石熙尊是否已追趕上來。  

    茫茫如織,游絲斷續的雨,雖下得不大,但奔跑在雨中仍不覺有幾許的寒意。  

    喘著氣,她捶著發酸的雙腿,佇立在石橋人口處遠眺著遠方蒙朧的景物,有了上次教訓,這次她不敢再貿然的上石橋。  

    想出水心榭,石橋是惟一的通路,但石橋上機關重重,不諳五行八卦、奇門盾甲的她,根本就走不過石橋。  

    站在石橋前,任由傾斜的細雨慢慢的打濕衣裳,聽著小雨落進湖中激蕩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小吟,仿佛在為她絕望的末途飲泣,頓時,她的心情簡直跌到谷底,悒郁極了!  

    濃濃的黑雲遮住月兒,幽暗的黑夜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細細的雨絲,一切可以說是朦朧到看不見任何東西。  

    驀地,如蛇吐信的閃電畫亮聞夜的蒼穹,她看見一道黑影竄出松鶴樓,以箭射出般的速度,驚人的快步來到她面前。  

    「你……」她呆怔住,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也忘記要逃,因為她看花了眼,他不是快步的走來,而是施展輕功飛過來的。  

    怎麼會這樣?  

    傳聞中,他不是什麼武功也不會,必須得靠他身旁四位護法——右扶風、左吹雪、南飄雨、北擒雷保護的「軟腳蝦」石熙尊嗎?可怎麼輿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她發現傳聞輿事實完全不相同,沒有半點符合外界所描述、形容的那樣。  

    她又被騙了!他會武功竟瞞著她,可見居心叵測的他,早就設下陷阱,如吐絲織網的蛛蜘,布下天羅地網,任憑她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認命的等待他的吞噬。  

    可惡!她如果會認命的束手就擒,任憑他發落處置的話,她就不姓黃!  

    哼!他會輕功,她就不會嗎?武功厲害有什麼了不起,雖然她什麼武功也不會,就只會輕功,但那又如何?至今還未有人追得上她呢!  

    所以,她何懼之有?她有什麼好怕的?  

    「想逃?沒這麼容易!」他陰森森的冷笑一聲,譏誚她的愚蠢。  

    「是嗎?」她就不信她離不開四獸山。而他就最好開始祈禱別讓她離開四獸山,否則她一定要到衙門去告他詐欺、偷竊。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走不出水心榭。」他陳述事實,非虛言恫喝,要她別再做無所謂的掙扎。  

    若形容他是一只相當狡猾、奸詐的狐狸,可真是最貼切不過了,但幾乎所有的人,全被他沉穩內斂、冷酷無情的外表所蒙騙,誤以為他是一只謎樣又危險的黑豹,殊不知,他是披著豹皮的狐狸,更具危險性和攻擊性。  

    而這就是他厲害之處,否則他的財富是如何在短短幾年內,迅速的累積到富可敵國的地步?「江南首富」這光環頭街是如何得來的?  

    他可是一只十分狡猾的狐狸王!  

    「那就試試看。」她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誑語,雙足一蹬,身子一拔,施展輕功就往湖中飛去。  

    然而,她錯估自己的能力,一口氣是無法直接飛越過湖面,而湖水不像一般的樹枝、屋簷是硬質的固定東西,可以做為中途踏點換氣,而且她的輕功也未到達這麼高深的境界,所以力氣告罄,又飛得太低不知撞著什麼東西,最後她以倒栽蔥之姿,噗通一聲直接落水。  

    「咕嚕、咕嚕……」她是只旱鴨子,根本不會游泳,落水之後,連救命都還來不及喊出聲,便連灌了好幾口水。  

    好冷!下雨的夜晚,天氣奉就寒冷,再加上浸泡浮沉在冰涼的湖水中,更是冷得她渾身顫抖,直打哆嗦。  

    「咕嚕……」本能的求生反應,讓她仰高臉,拍打著浪花,盡量使身子能浮在水面上,可惜她用錯方式,造成重量全集中在下盤,以至身體不受控制的加速沉入水中。  

    但僅一眨眼,就在她快要滅頂之際,一只如鋼鐵般強硬的手臂突然攬住她的腰,將凍僵身子,逐漸失去意識的她自水-撈起。  

    一上岸,用力的吸取著沁涼的空氣,她立刻將灌人肺中的湖水全數吐出。  

    「咳……」吐出最後一口湖水,她全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兩眼空洞無神的仰望著黑漆漆的夜空,任由雨絲掉落在臉上。  

    見雨勢愈來愈大,石熙尊抱起躺在地上不動的她,身影如閃電般迅速的消失在湖畔。  

    沖進松鶴樓,他馬上拿出毛毯將渾身冰冷冷的她包裹住,再命人燒一大桶滾燙的熱水,才脫褪她的濕衣裳,抱著她一起進入浴桶內。  

    「水……」身體浸泡在熱水中,聞著室內提神的藥草香味,慢慢的,她的意識終於恢復清醒。  

    「沒事了。」抱著她坐在浴桶內,他按摩著她僵硬的四肢,見她回過神來,蒼白毫無血色的面頰也漸漸紅潤起來,才放松自己,任由害怕、緊張的情緒消去。  

    「水……」她驚嚇過度,一臉呆滯表情的直盯著泛黃的水瞧,「水?!水……啊——」  

    片刻,她失聲尖叫,仿佛溺水般的兩手拍打著水,掙扎著想離開令她恐懼萬分的水中,豈料,她的雙腿發軟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冷靜!」他喝令一聲,用力的搖晃著她,試著要將她從虛幻中喚醒。  

    「不——」受到嚴重的驚嚇,她無法冷靜下來,掙扎得更厲害。  

    她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仿佛在做垂死前的掙扎,他根本抓不住她舞動亂揮的雙手,只好從背面緊緊的將她圈住,才能阻止歇斯底裡的她,到處胡沖亂撞欲離開浴桶。  

    「放開我!快放開我,水灌進我的鼻子、嘴-,我不能呼吸了,我……讓我起來!快讓我起來……」掙脫不開他的懷抱,驚魂未定的她,邊嚷邊哭。  

    「噓,沒事了,沒事了。」扳過她的身子,他摟抱著她,讓她的小臉抵住他的胸膛,輕柔的在她耳鬢處低喃的安撫著她驚慌的情緒。  

    「水……」她還是怕,整個人下意識的蜷縮成一團靠向他。  

    「這是浴桶,不是湖泊,別怕。」思及乍見她落水的那一剎那,他的呼吸簡直停住了,他從未如此過恐懼、緊張,直至以為將會失去她時,他才明白一件事。  

    他不能沒有她的原因,並非他已吃慣她所煮的飯菜,而是她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感情,或許,在早些時候,他一向平靜的心湖突然掀起陣陣的漣漪時,他就該知道答案了,只是他一直漠視那陌生的情愫。  

    而這也可以說明,為何他會千方百計使詐的強迫硬逼她留下,因為她已俘虜他的心。讓她住進水心榭,就是最好的證明。  

    「浴桶?」漸漸回到現實中,她不再失聲尖叫,也不再瘋狂掙扎,非常冷靜的看著四周的環境。  

    「對,你在浴桶-,很安全,不會有危險。」他像哄小孩般的執起她的柔荑,再以手掌掬起水淋在她手心,「瞧,這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滾燙的熱水。」  

    「熱的?」激動的情緒尚未平靜下來,她戰戰兢兢的盯著煙霧裊裊的水面瞧,恐懼的心理,讓她完全沒有半點勇氣敢伸出顫抖的手去試水溫。  

    「我不會騙你,也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他向她承諾,抓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先讓她手指沾沾水,再慢慢的將她的小手全放進水中。  

    「這水真的是熱的!」無法對准的焦距,緩慢的全集中在自己濕漉漉的小手上,她十分驚訝的望著他說。  

    「水當然是熱的,你看——」見她已恢復神智,他指著滿室氤氳的霧氣,再舀水澆淋在她小手上,要她相信自己已遠離危險。  

    「沒事了……」將恐懼全部逐出心中,她的身子漸漸感受到滾燙熱水的高溫,已不再懷疑自己還陷在可怖的湖水中。  

    忽然,她破涕為笑,不再感到害怕,但仍有些懼意,不自主的想捉緊身旁的東西,猶如溺水者想攀附住浮木般,她顫抖宛若秋風中落葉的雙手,緊緊的攬住他的脖子不放。  

    「嗚……」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她情緒突然失控,莫名的抱著他放聲大哭,「好可怕!水好深……我踩不到底……」  

    回想起那一幕怵目驚心的畫面,他凝重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手臂更不由自主的收緊,仿佛害怕她會消失般的緊緊扣住她的腰。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裹,我要回家……」潰堤的淚水,奪眶而出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出來流浪兩年,她見識夠了,也玩累了,此刻,她只想回到舒適的家,回到什麼都不用煩惱、害怕,更不必擔心會有任何意外、危險發生的安全地方——家。  

    「別哭了。」拉下她勾住他脖子的雙手,他將她抱在懷裹,輕聲細語的誘哄著,「這-很安全,你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我會保護你,也會照顧你。」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印下他的誓言,可惜想家想得厲害,並哭得凶的她,對於他的承諾、誓言根本置若罔聞,遑論她還聽得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我要回家……嗚……」她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小孩,手足無措的抱著他嚎啕大哭。  

    「回家?好,咱們回家,我帶你回家。」為了不讓她再哭下去,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擦拭了下她臉頰上源源不竭的淚水後,他抱著她站起身,迅速的抄起浴桶旁的乾淨衣衫罩住她的胴體,才步出浴桶,帶她「回家」——回寢房。  

    「我要回家……」她意識陷入昏迷狀態,一直重復著相同的話。  

    而他則不斷的在她耳旁呢喃細語,誘哄的安撫她害怕不安的情緒,輕柔的聲音中,有著不再隱藏的憐愛和疼寵。  

    「好冷。」瑟縮了下,她將冰冷的小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間,汲汲的吸取他提供的熱氣。  

    經過一場攸關生死的驚嚇,她浪費了許多的體力,最後是哭著睡著的。  

    一直到她闔上雙眼睡著為止,都不知道他們是裸裎共浴,未著寸縷。  

    「嗯……」滿足的發出一聲呢喃,黃心蝶悠然的轉醒,舒服的伸了個大懶腰,才微笑著睜開眼睛,迎接新的美好一天。  

    顯然她將昨晚所發生的插曲,全忘得一乾二淨。  

    她這個人有項壞習慣,喜歡記住愉快的事,不愉快的事,她會刻意選擇失憶。  

    聞著房內麒麟香爐散發出裊裊的藥香味,她精神非常好的坐起身,沒有注意到她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沒有發現已過五更,石熙尊為何沒挖她起來煮早膳。  

    一切是那麼不正常,而她卻沒留意到。  

    陽光自窗欞中穿射進來,她心情十分愉快的准備下床用膳,不過僅一眨眼,她皺起眉頭,因為她發現她的鞋子不見了。  

    跪坐在床邊,她低頭彎腰將上半身探下床去,結果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那一雙石熙尊以強迫方式,命令她穿上的漂亮繡花鞋。當然,那也是出制於「水工坊」。  

    雖然因討厭他的專制,而故意與他唱反調,嫌鞋子布料太鮮艷,設計太花俏,樣式也不好看,不過當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穿上舒適柔軟的繡花鞋,她可是打從心底贊歎「水工坊」制鞋師傅的精巧手技。  

    打從娘胎出生後,她都是穿名貴的繡花鞋長大的,卻從未穿過如此令人感到舒適的柔軟繡花鞋,而也由於京城的制鞋師傅,只著重於外表的華麗,所以當她穿上好看又好穿的「水工坊」繡花鞋時,她才會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  

    那真的是一雙令她愛不釋手的繡花鞋!如今不見了,令她有點傷心。  

    不過,她的傷心只維持到不小心瞥見自己身上那一襲嫩黃的衣裳為止。  

    眨了眨錯愕的雙眼,她的視線由灰色的地板慢慢的往上移,最後停在嫩黃的衣裙上。  

    她看錯了吧?綾衣、羅裙……怎麼會是嫩黃色呢?  

    不敢置信的再眨一下眼,仔細的看清楚身上所穿的衣裙,結果她僵住了,倏地抬起頭,後仰跌坐在床上。  

    是嫩黃色!她沒有眼花看錯!這……這……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記得昨晚穿的是一襲墨綠色的衣裳,怎麼一覺醒來,衣服的顏色卻改變了呢?  

    沒有她的允許,到底是誰偷換她的衣服?  

    驚愕立刻被氣憤所取代,她雙眸燃起兩簇熊熊的怒火,她非宰了那個看光她身子的人不可!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以一張契約束縛住她一生,主宰她性命的卑鄙小人——石熙尊!  

    他竟敢占她的便宜!他死定了!  

    「醒了?」走進寢房,映人眼瞳的是一張壓抑沸騰怒氣,瀕臨爆發邊際的小臉,石熙尊實在很難將昨晚那柔弱可憐的她,與現在凶悍得像只小母老虎的她連想在一起。  

    「我的鞋子呢?」她橫眉豎眼的瞪著他。  

    「濕了。」打開鞋箱,他隨意取出一雙同色系列的嫩黃繡花鞋來。  

    「濕了?」她困惑的蹙著眉頭,一時會意不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落水了。」他嘴角上揚驚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提著精致華麗的繡花鞋走向她。  

    「落水?」她的雙眉蹙得更緊,因為他的暗示慢慢的勾起她的記憶。  

    她記得……昨晚她計畫欲偷回令她失去自由的契約,和有五萬兩存款的寄存單,結果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十分大膽的將他的衣服給脫了,卻意外的發現他有一身結實的肌肉,而一直佯裝沉睡的他,豈會放那大好機會,「正好」醒來逮住她「圖謀不軌」的手,仿佛他的清白被她毀掉似的,狡猾的要她必須負起責任「養他」,並卑鄙的將十年期限擅自更改為一輩子。  

    她瘋了才會留下來做一輩子白工!況且,自由就等於她的命,要她在一個地方待上十天半個月,就教她有夠難受的,還遑論十年?一輩子?這簡直可媲美酷刑的約束,她哪肯依啊!  

    最後無計可施,她只好三十六計——逃為上策。  

    誰知他這只深藏不露的狐狸王會有高深的武功,嚇得她驚惶失措一下子亂了方寸,再加上她的輕功沒他的厲害,黑暗中雙腳又不知踢中什麼東西,身子突然失去平衡,重心不穩便以倒栽蔥之姿,直接掉落進湖。  

    想到這一幕,她氣呼呼的雙頰染上一片嫣紅。  

    真是……丟死人了!她沒臉見人了!  

    「都是你!要是你不追我,我就不會……不會……」她又羞又怒的瞪著他,將一切過錯全怪在他頭上。  

    「不會怎樣?落水嗎?」他惡劣的譏誚她蹩腳的輕功,走近到她面前,好心的提醒她一件事,「別忘了,是我救你上岸的。」  

    「我知道。」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嘴角那一抹可惡的嘲笑,不過她更氣他得意的語氣,仿佛像是在命令她,她必須以身相許,才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也不想想,到底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是誰?  

    往床尾一坐,他提起她的小腳,不容她掙扎反抗的為她穿上繡花鞋。  

    「你……」她怔住,驚愕於他的動作,一臉呆樣的望著他。  

    他曉得他在做什麼嗎?不管在南方還是北方,男人為女人穿鞋只有一項意義而已。再說,在大男人主義的心理作祟之下,自大傲慢的男人,是絕不可能會為女人穿鞋的,因為他們會認為那會降低他們高貴的身分,同時也會認為觸碰到女人的腳,會帶來一身的晦氣。  

    「鞋子很合身。」他握住她的雙踝,不讓她縮回去,一向冷漠的黑眸中,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柔情在。  

    再一次見識到他狂妄的一面,雖已沒有先前般驚訝,但她還是有點錯愕,發現他似乎是個沒有道德觀念,喜歡隨心所欲的人。她很懷疑,禮教束縛得住他嗎?  

    「昨晚……」縮不回腳,她放棄掙扎,任由他抓住。  

    「你想問什麼?」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他專注的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不再隱藏的感情。  

    「你……」困惑的皺了皺眉頭,她瞪著他,不懂他為何要用那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看她,害得她渾身不自在的起了雞皮疙瘩。  

    今天的他很反常,也很怪異,她說不出他哪裹不對勁,只感覺到他不再陰沉著一張酷臉,冷漠的眼神也不再冰冷,表情變得相當的柔和,而不可思議的是,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一抹不容置疑的深情。  

    深情?轟!腦中像被人投入一枚炸藥,她嚇呆了,吃驚得差點昏倒。  

    他不會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吧?  

    噢,不會吧?她會這麼倒楣嗎?  

    天啊!如來佛、觀士音菩薩,請保佑她呀!她可不希望被他看上,藉以夫妻名義將她永遺的束縛在他身邊,否則到時她非但逃不出他的手掌,恐怕就算插翅也難飛得出四獸山啊!  

    迎上他異樣溫柔的黑眸,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再被他熾熱的目光盯視住,嬌靨更不由自主的染上淡淡的粉紅光澤,最後她羞赧又氣憤的避開眼。  

    她不曉得他為何要這麼看她,如果是想嚇她,那麼他成功了。每當他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時,她便會莫名的心慌意亂,尤其是看見他炯亮深沉的黑眸中,出現一抹熾熱的光芒,她更是渾身覺得不舒服,非常不喜歡心中那股說不出口的感覺。  

    她討厭他看她,而且不是普通的討厭,是非常、非常的討厭!因為他害她又起雞皮疙瘩了。  

    氣憤的瞪著他,看見他嘴角噙著令人費解的笑意,她困惑的皺著眉頭,不過卻松了好大一口氣。  

    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的,欲報復昨晚她不遵守承諾想逃走,所以才故意這麼嚇唬她的。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沒錯,她自我安慰,樂觀的盡量往好處想,免得情緒愈來愈緊張不安。  

    老實說,他真是個可惡到讓人摸不透的男人,就算他故意要捉弄她,也沒必要如此驚嚇她,害得她產生一股錯覺,以為自由已離她遠去,永遠不再回來了。  

    倘若不幸真是如此,對她而言,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你的眼神很奇怪。」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野獸盯住獵物,想將它生吞活剝般的嚇人。  

    他放開她的雙踝,傾身靠近她,指尖輕輕拂過她膚如凝脂的粉頰,詭異的朝她一笑,笑容中帶有三分的邪惡。  

    「我看中你了。」他向她宣布死刑——剝奪了她的自由。  

    轟!青天霹靂!閃電打雷、狂風暴雨交加,都不足形容此刻她害怕的心情,和驚慌紊亂不已的情緒。  

    她怔住,嚇呆的望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兩眼惶恐的直盯著他嘴角那一抹惡魔般的笑容。  

    「你……你說什麼?」她驚嚇過度,氣若游絲險些無力開口說話。  

    「昨晚……」他邪笑著將不懷好意的俊臉移到她眼前,語氣雖慵懶,但不難聽出他是認真的,「基於道德、禮教,我必須對你負責。」  

    「負責?負什麼責?」她如墜五裡迷霧,尚未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你忘了?」他俯身逼近她,近得彼此氣息交織融合在一起,詭異的氣氛更像一層看不見的魔網,緊緊的籬罩住他們兩人。  

    「昨晚……」她一臉茫然的望著他,確實不記得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過僅瞬間,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影像竄進腦海,她突然睜大眼瞪著他。  

    就在剎那間,她記起昨晚的一切了。頓時,她覺得天旋地轉,連生氣都忘記要生氣了,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埋起來。真是太丟臉了!  

    不過,她的尷尬、羞赧只維持到他承認看光她的身體為止,怒焰又像火山爆發般似的,猛然的自她氣憤的雙眸中熊熊的燃燒起來。  

    「你這個可惡透頂的小人!你竟敢偷看我的……我的……」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女性僅存的矜持,讓她無法大聲的指控他卑鄙的行為。  

    「你衣服濕了。」見她想攻擊他,他攔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將她嬌柔的身子牢牢的禁錮在身下。  

    「那也不用你親自替我更換!」被他壓住動彈不得,只剩頭顱能自由轉動,她氣得差點破口大罵。  

    整個園林少說也有近百個女僕,她就不相信他找不到人替她更換濕衣服,非得他親自動手不可。可惡!  

    「不馬上更換,你會生病。」他就像傳說中所形容——是個謎樣又危險的男人,此刻,他邪魅的眼神就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勾引她的魂魄,讓她情不自禁的對他著迷。  

    可惜,他失敗了。盛怒中的她,可是恨不得能挖下他那一對賊眼。  

    「那你不如讓我病死算了!」女人的清白比性命還要重要,雖然她不覺得事態真嚴重到這種地步,但她就是氣不過。  

    「我不想跟我的胃過不去。」他盯著她氣得滿臉通紅的小臉瞧,半晌,才蠻橫的低喃一句,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得意,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你……實在可惡!」無法平息的怒火,讓她氣得牙癢癢的直想揍花他那一張奸詐邪笑著的俊臉,無奈她的雙手被壓制住,根本動不了,「卑鄙小人!」  

    她就知道,以他狡猾的狐狸本性,豈會大發慈悲的救她一命,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一定有所企圖,果然,他的目的就是要她留下來服侍他的胃,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對我負責。」他俯身靠近她,讓熾熱撩人的氣息吹拂過她的嫩頰,惡劣的提醒她昨晚對他圖謀不軌的舉動——解開他的腰束、脫掉他的內衣。  

    刻意遺忘的丟臉之事再度被提起,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尤其看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更是引發她遏抑不住的羞憤情緒,氣得她直想破口大罵或放聲尖叫,不過最後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兩眼發直的死瞪著他。  

    他的語氣可真是狂妄啊!居然要她對他負責?她頭殼壞掉了才會對他負責!  

    「不過……」無視於她氣呼呼的小臉,他挑逗的故意將熱氣往她頸窩間吹送,惹得她騷癢難耐的拚命閃躲,「我會對你負責。」  

    他壞壞的邪笑了聲,才低頭噙住她的唇,以不可思議的柔情在她身上撒下足以令人陶醉的魔網,企圖勾引撩撥她的心,不料,害她被嚇呆了,胡裹胡塗的讓初吻被他奪走。  

    像是突然被電擊到,她整個人怔住了,驚愕得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的任憑他為所欲為,直至一句可怕的話竄進腦海裹,才驚嚇的迅速回遇神來。  

    「你……你……說什麼?」她兩眼睜得奇大的望著他,不經意的從他認真的眸中讀取到令她害怕的答案,她開始掙扎。  

    「我會負責任。」他勾唇輕笑,她激烈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任由她作無所謂的反抗。  

    「負……負責?」最怕聽到這兩個字,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我看光了你的身子,自然得娶你。」他不安分的手撫摸上她柔滑的肌膚,不斷來回反覆的摩挲、挑逗。  

    「娶我?」她睜大眼,險些尖叫起來。  

    「沒錯!」黑眸炯亮的散發出堅定的光芒,他的眼神有著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決心,「你的清白算是被我玷污,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娶你!」  

    這可嚇壞她了!  

    「不……不!不,沒這個必要……真的……」她驚惶失措得不知該如何勸他打消這要不得的念頭。  

    「我會娶你。」深邃幽黑的雙眸直盯著她愕然的小臉,他給予承諾,又撂下誓言,並將祖傳的一只翡翠玉鐲子套進她皓腕中。  

    「沒……沒這麼嚴重吧?」她哭喪著臉,語氣非常虛弱的呻吟著,沒有發現她的一生已被一只翡翠玉鐲子束縛住了。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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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6: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石熙尊眼神高深莫測的看著她皓腕中的翡翠玉鐲子,他像什麼詭計得逞般,十分滿意的揚嘴邪笑著,只可惜陷入愁雲慘霧當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  

    「嘿……其實呢,你不用對我負責沒關係,我一點也不介意,真的!我不介意你看到我的……身子。」她乾笑著,藉以隱飾難為情,口頭上雖這麼說,實際上,她可是恨不得能挖掉他那兩粒賊眼珠。  

    「我介意。」好不容易才逮到她,他豈會鬆手放她走。  

    「呃?」她錯愕,想不透他為何會這麼固執、反常。  

    吃虧的人是她,被佔盡便宜的人也是她,她都擺明不需要他負任何責任了,為何他仍執意非娶她不可呢?他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你我裸裎共浴,這事攸關你的清白、名節。」想要光明正大的「軟禁」她,娶她是惟一的辦法。  

    「那又如何?」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他們兩個知道,他不說,她也不說,還會有誰知道?  

    「我必須負責。」他的語氣非常的堅決,要她有心理準備,石夫人這頭街非她莫屬,這輩子她是注定栽在他手中了。  

    好說歹勸,結果答案還是一樣,依舊無法令他改變心意,她氣得想大叫。  

    「我不要你負責!」她才不要嫁給他,而且是不能嫁,因為她大哥已收了人家聘金,將她許配給在蘇州有頭有臉的石府人家了。  

    石府?姓石?好巧!怎麼她逃過來、躲過去,都逃不出姓石的手掌心,而這一次還是栽在一個處心積慮想束縛住她一生,好光明正大的「軟禁」她,服侍他的「胃」的可惡又卑鄙的小人手。  

    「婚期在兩個月之後。」他獨裁的決定一切,不容她反對抗議,「你的名節已毀在我手裹,一切全由我作主。」  

    「你……」他真是霸道得幾近不講理,「我不能嫁給你。」  

    望著他一臉嚴肅的表情,她害怕了,終於發現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是認真的!  

    堅持要負責不是唬她的,執意要娶她也不是為了要嚇她,他是真的想以成親這條無形的繩子來捆綁住她!  

    天啊!她的自由飛了!沒了!消失了!  

    她快昏了!彷彿看見世界由彩色變成黑色,最後在她眼前分崩離析、瓦解毀滅!最可怕的是,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成親之後的日子會有多麼的淒慘!  

    硬是將心中湧起的驚慌壓下,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這個人不僅危險,還厲害得嚇人!而令她害怕的不是他變化莫測的情緒,也不是他的侵略,而是他的掠奪,凡是他看中的東西,沒有要不到的,即使不擇手段,他也會「光明正大」的搶到手。  

    早在第一眼遇見他時,她就察覺出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只是那時她該逃而未逃,現在她是想逃而逃不掉。  

    她真不敢想像,倘若他強迫她嫁給他,那麼她大哥怎麼辦?屆時害得他對蘇州石府人家無法交代,顏面盡失是小事,怕是事情鬧大了,後果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不能嫁給你!」她氣急敗壞的朝他大叫。  

    她真的不曉得他到底吃錯什麼藥,為何執意非娶她不可,以他江南首富這麼響亮、赫赫有名的財富聲望,還怕會娶不到妻子嗎?更何況,他有著一張令人心蕩神馳的英俊面孔,雖然他的眼神冷漠了點、表情冷酷了些,但絲毫無損他吸引人的魅力。  

    照理,他該是千金小姐、名媛淑女仰慕心儀的對象才對,只是……為何不見富商巨賈、王公國戚將女兒推銷給他呢?  

    難不成就因謠傳他有戀童症、斷袖之癖,才造成名門貴族沒有一個人敢將女兒嫁給他?  

    雖然民間以訛傳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但她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他絕對沒有任何的怪癖,也絕對是個正常的男人,就單從他圓謀不軌的壓著她,想挑逗她而與她耳鬢廝磨,和像吃上癮般的猛吻她唇瓣可看出。  

    「理由?」灼熱的唇緩緩的離開她誘人的小嘴,他改偷襲她的玉頸,啃吮的留下一圈淡紅的烙印後,才滿意的退開。  

    「沒有理由!」她才不會笨得告訴他原因,「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她的拒絕,為頸項間惹來一陣充滿挑逗意味,又騷癢難耐的熱氣,像是想處罰她的頑固,他咬住她圓潤的耳垂,輕舔的恣意戲耍玩弄,直到她氣呼呼的拚命扭動身軀,閃躲開他的攻擊為止。  

    「沒有理由?」他笑得像只捉到笨鼠的貓,不懷好意的再將邪惡的臉孔靠近到她面前,「那麼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否則……」  

    「你想怎麼樣?」她火大的瞪著他,非常懊悔自己為何要離家出走,弄得現在有家不敢回,還落在他這只狡詐的狐狸王手中。  

    「你說呢?」他突然動手扯掉她的腰束,意思已很明白。  

    「你……」她倒抽一口氣,臉頰泛起紅暈的瞪著他。  

    「如何?」見她編貝玉齒咬著下唇怒視著他,就是不肯點頭答應,他不安分的手,威脅的從她柳腰上慢慢的撫摸而上。  

    四目交接,他的黑眸離譜得炯亮,她的心跳在他深情的注視之下,莫名的突然加速躍動,臉頰更是沒來由得發熱。  

    她抿緊唇不語,有點驚慌、有點惱怒,氣自己不知生著什麼病,居然在他熾熱的眼神凝視之下,心口沒來由得揪緊發悶。  

    「不答應?」他邪笑一聲,在她完全料想不到他下一步的舉動時,他拉開她的外衣羅衫,將手繼續探向她的單衣。  

    「住手!」驚喘一聲,她倏地睜大美眸,嚇得連忙捉住他掀開單衣,鑽進襟口內的手。  

    「你的答案?」他要她的承諾,見她猶豫不決,遲遲作不出抉擇,他的手威脅的再往內伸進去。  

    「王八蛋!」她呼吸極不隱定的咒罵了聲,雙眼冒火的怒瞪著他,固執得依然不肯點頭答應婚事。  

    「你的答案?」得不到她的承諾,他的手狡猾的滑進她的單衣內,游移在她柔軟的嬌軀上,肆無忌憚的摩挲她滑嫩的肌膚,硬是要逼她作出決定。  

    「卑鄙!小人!可惡……」阻止不了他侵犯的手,她氣得破口大罵。  

    僵硬著身,她無助的任由他放肆的手,恣意的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當灼熱的溫度由他手掌傳遞到她的肌膚上,她發現自己渾身再度起雞皮疙瘩的同時,還泛起一陣陣酥麻的顫抖。  

    「你答不答應?」她不點頭也無妨,他有的是時間陪她耗,只不過再繼續下去,他的自制力會瓦解,難保不會失控得將她佔為已有。  

    雖然這是解決事情惟一快速又有效的辦法,但他不希望以此方式得到她的承諾,他要的是——她一生的誓言。  

    「我不答應行嗎?」明知不可能,她還是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雖然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但在他的恫喝之下,她的倔強抵擋不住他的威脅時,最後她還是屈服了。  

    「不行。」得到她的承諾,他滿意的笑了,笑得既得意又狡詐。  

    她被定讞褫奪自由終身,兩個月後,注定得成為石夫人。  

    他石熙尊盯住的獵物,從未逃脫得出他的手掌心,而她也不例外。  

    黃心蝶垮著臉,放棄掙扎的閉上眼睛。儘管他的答案早在預料之中,但一聽到他的宣判,她的心情就沮喪得幾近惡劣,直想大發一頓脾氣砸東西,或是痛快的大哭一場也好,可惜整個人提不起勁,像是耗盡所有力氣的她,根本難過到連哭也哭不出來。  

    「起來。」沉重的身體離開她柔軟的嬌軀,他起身站在床邊俯視著她,等待與她一同用膳。  

    「不要。」她睜開眼瞪著他,使性子的拒絕服從他的命令。  

    破天荒的,他沒有硬逼她非得起來不可,任由她獨自躺在床上生悶氣。  

    凝視著她氣呼呼的容顏,他手指輕柔的撫著她晶瑩剔透的面頰肌膚,半晌,嘴角浮現出一抹慵懶的笑意來。  

    「你的來歷?」他動手將她敞開的單衣襟口拉好,再將被他打開的外衣羅衫也一併拉好,自始至終,精明炯亮的黑眸未曾移開過她姣美的臉蛋。  

    哈!前一刻,既是恫喝又是威脅的強迫她點頭答應,兩個月之後得成為石夫人,而下一刻,才突然想到要調查她的來歷,難道不會覺得未免太晚了些嗎?  

    「孤兒。」她胡縐,才不會笨得告訴他有關任何自己的事,因為在未成為石夫人之前,她還是不想放棄自由,深信總會有一天準會讓她逃跑成功的。  

    「是嗎?」他持懷疑的態度,俯身睥睨著恨不得扒他一層皮的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辭。  

    「信不信隨你。」感到肚子有點餓,她起身推開橫擋在面前的他,邊繫腰束、邊步出寢房,往素齋所走去,想弄點粥吃,順便填飽他的胃,免得他肚子餓沒東西吃,一直啃吮著她的唇。  

    半晌,她煮好兩盅八寶粥,火大的擺上桌後,便低頭猛吃自己的八寶粥,生氣的不願與他說半句話。  

    「昨晚……」舀起一湯匙粥,他眼神令人費疑猜的盯著她看,「裸裎共浴之時,你摟著我哭。」  

    聞言,她僵住,停止吃粥,抬起頭來便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可惡!昨晚她竟然在他面前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且還讓他逮得正著,這下可好了,不知道他又要如何算計她了。  

    「我忘了。」她打死都不會承諾,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丟臉之事。  

    他勾唇壞壞的邪笑著,看著她氣炸的姣美容顏,眼神充滿曖昧的光芒,就如同一頭貓看著爪下被箝制住的老鼠,得意的等待她的掙扎與反抗。  

    只不過,他失望了。  

    雖然她恨不得能用手中的粥盅砸花他可惡的笑容,但未氣到失去控制的她,尚存一絲理智阻止了她的不智之舉。  

    強力遏抑不住熊熊的怒火,她尷尬又羞憤的低頭拚命吃粥出氣。  

    「你抱著我哭喊,直嚷著要回家。」他眼神犀利的盯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然而他的神情卻似戲譫般的不正經。  

    「那又如何?」難不成他猜出她的來歷了?她起疑心的瞇著眼瞪著他。  

    「可見你不是孤兒。」狐狸的本性不僅狡猾,還精明得很,世上鮮少有事瞞得過他凌厲的雙眼。  

    她再度僵住,提高警覺,有所戒心的望著他。  

    沒錯!她有印象,昨晚她的確是抱著他痛哭,直嚷著要回家,但問題是,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她不敢回家。  

    她實在無法想像她那幾個哥哥們抓狂的模樣,以及他們齊聲朝她吼罵的責備聲會有多麼的嚇人,甚至,她可以想像得到,他們會以何種方式來處罰她的逃家。  

    想到這,她的小臉又垮了下來。  

    「成親時,必須有高堂在。」他要她有心理準備,不過試探性語氣成分居多。  

    他要知道她的身份,雖然他早巳知道她是誰,但他無法明確的肯定。  

    「不——」幾乎是立即的,她反應激烈的站起來,推翻凳椅,也險些將手中搖晃的粥盅摔破。  

    由她驚慌的神情,他已經可以確定她是誰了。  

    「為什麼?」似笑非笑的嘴唇給人一種溫和的假象,然而他犀利雙眸中所進射出的危險光芒,卻熾熱得教人不敢直視。  

    「什麼為什麼?」她不敢面對精明如狐狸的他,扶正好凳椅後,她半垂眼瞼有一口沒一口的繼續吃著粥。  

    「你的反應。」漆黑的瞳眸閃爍著兩簇詭異的火焰,似憤怒又似譏誚的盯著她的小臉,最後落在她左手皓腕上的翡翠玉鐲子。  

    「呃……」眼神四處飄移,就是沒膽量敢看他,她囁嚅著,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過於驚慌的情緒。  

    「你已許配給人家了?」他瞇起眼,陰驚的目光中除了那抹不變的佔有慾外,還多了一抹混合深情的憤怒。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平地響雷,嚇得她差點跌下凳椅。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曉得他得知此事一定會生氣,但卻不知他會是如此的憤怒。  

    然而,令她感到納悶的是,他的憤怒不是來自於她許配給人家,而是……彷彿像無意中逮到逃妻的丈夫,兩眼冒火,暴怒得想掐死她般的可怕!  

    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她雙手發抖的放下粥盅,怯怯的偷覷了下他恐怖的表情,最後,她決定保命先逃再說。  

    「你還想逃哪去?」他雙眸燃著熊熊的火焰怒瞪著她,大跨步的朝她逼近,陰沉駭人的臉色令人不寒而悚。  

    「砰!」一道強勁的掌風掠過她頭頂,擊向兩扇門扉,搖晃的震動了下,便當著她的面闔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到底哪裹出錯了,為何他會如此的憤怒?她真的想不透!  

    「過來。」他按捺住火氣,站在距離她面前三步遠的地方。  

    殺……殺……殺人啊!他氣得要殺人了呀!天啊!誰來救她呀!  

    此刻,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肝膽欲裂的她,終於體會出什麼叫做恐懼了。  

    「你怕我?」抿緊的嘴唇在見到她渾身發抖時,忽然微微的往上揚,露出一抹弔詭的笑意來。  

    臉色倏地刷白,黃心蝶提心吊膽的望著他,不懂他沸騰的怒氣怎麼來匆匆、去匆匆,一眨眼就消逝殆盡。  

    訝異的眨了下眼,面對他突然的轉變,她的恐懼是有增無減。因為詭異邪笑得像隻狐狸的他,比憤怒的猛獅,或是冰冷的鬼魅,都還要來得嚇人。  

    「我不會打你,過來。」不想再驚嚇她,他誘哄的逼近她。  

    傳言,他比狐狸還要狡猾一百倍,她深信不疑。因為她吃過他的虧、中過他的計、上過他的當,所以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多麼狡猾、厲害的危險人物。  

    倘若他的話能信,那麼放出來的屁都可能是香的了。  

    她搖頭,雖面對著他卻一直往後退,直至背抵石牆,雙腿才發軟的順沿著冰冷的牆壁滑落跪坐在地上。  

    困惑的望著他,她不記得自己曾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惹得他前一刻憤怒得想掐死人,而下一刻又平熄怒火的想安撫她害怕的情緒。  

    「是該好好痛打你一頓。」石熙尊的聲音非常的溫和,聽不出他恫喝中的語氣有幾分認真。  

    她驚慌的張大眼,將他的話當真,不懂他為何要打她。他憑什麼?  

    「我有這個權利。」見她驚嚇得渾身發軟,沒有半點力氣站起來,他蹲到她面前,表情十分的嚴肅。  

    黃心蝶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如墜五里霧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曉得他憑哪一點有權利打她。  

    他與她非親非故,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她真的想不透,他憑什麼。  

    「不過,我不會打你。」要教訓她的人多得是,根本不用他出手,自然會有人搶著要代勞,但他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他的保證,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到現在她還是悟不透他話中的玄機。  

    「你許配於何人?」他的表情恢復原先的冷酷,眼神也霎時變得冷漠疏離,不過卻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蘇州……」她欲言又止,不知該坦白告訴他。  

    她所許配的人家,正是掌控蘇州經濟命脈的石府,產業囊括有銀樓、客棧、布莊、藥店等等想得到的事業都有,是當地最有錢、最有勢的土財主。  

    不告訴他,是不想惹爭端,怕是萬一他做出搶親的駭人舉動,屆時蘇州石府人家的顏面何存?她大哥的老臉又往哪裹擱?  

    一旦三大家族交惡,關係弄到非常的僵化,那麼罪魁禍首的她,下場可能真的是得在尼姑庵,長伴青燈度過下半輩子了。  

    輕歎了口氣,知道他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她垮著肩膀,不再有所隱瞞,聲音非常虛弱的將實情全告訴他。  

    「蘇州……石府。」她深吸口氣,豁出去了。  

    禍是她闖出來的,是非也是她惹的,事到如今,嫁給誰都一樣會失去自由,只差別在於她會無臉見人,她大哥顏面盡失,最嚴重的是害蘇州、杭州兩大家族反目成仇。  

    但……管他的,反正天塌下來橫豎都是一死,她有什麼好怕的。  

    「為何要逃婚?」他面容深沉難忖其心思,沉靜得像是狐狸獵食等待攻擊時機到來般的詭異。  

    「我不要嫁給石老爺。」提到她未來的夫婿,她就滿肚子怨氣。  

    石老爺?光是聽到稱謂就知道他有多老。而更可惡的是,將她當成寶般疼愛,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大哥,竟先斬後奏的收了人家的聘金,也沒告訴她半聲,將她許配於何人,還是一名老僕人偷偷透露消息讓她知道的。  

    她連對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曉得,哪肯這麼簡單的就將自己的一生,隨便的交付給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更淒慘的是,坊間的評價對他不是普通的不好,而是非常、非常的不好,甚至謠傳他有戀童症一些可怕的怪癖。  

    她瘋了才會乖乖的等待出嫁!所以,她逃婚了,而這麼一逃,便是兩年。  

    「為什麼?」蘇州石府的石老爺,是多少名媛、千金小姐心目中理想的夫婿,若不是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擊碎了少女們的美夢幻想,可想自知,蘇州石府的門檻早不知被踏壞多少次,修理過多少遍了。  

    「石老爺耶?!光是聽到稱呼就知道他的年紀有多老!少說沒有七十歲也有八十歲,甚至九十歲都有可能!而且聽說他還是一個獐頭鼠目、油腸肥肚,發稀齒搖還色迷迷的老淫蟲!與其要嫁給這種人,我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算了!」她氣呼呼的道盡未來夫婿的不是,卻沒發現他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這是傳聞?」他瞇起眼,犀利的眼神中有著憤怒。她形容得太誇張了,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不……不是。」她不好意思的一笑,表情有點尷尬,因為她也不確定石老爺是否真如自己所描述的那樣。  

    「那麼聽誰說的?」他要宰了那個人。  

    奇怪了,她譭謗她未來的夫婿,關他什麼事,為何他的表情會那麼可怕,還冷著一張冰臉怒視著她,像想掐死她的樣子。  

    他又吃錯藥了嗎?  

    「是……」她囁嚅著,不太敢告訴他實話,「我自己想的。」  

    對於蘇州石老爺的印象,全都是她憑空想像,胡亂猜測的,一點根據也沒有。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霎時,他陰鷙的黑眸進射出危險的光芒來。  

    他話中有著明顯的嘲諷,她聽得出來。  

    「這不是想像力!」雖然是揣測,但事實上擁有家財萬貫,錢多得無論如何揮霍也花不完的老爺,哪一個不是發蒼蒼、眼茫茫、齒牙動搖,七老八十歲的?  

    放眼天下,還真找不出一個年輕的來呢!  

    「你曾親眼目睹他的長相?」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魄,與他給人的危險氣息,形成一種無法言論的可怕氣勢。  

    震懾於他如帝王般的氣勢,她兩眼迷惘的望著他,遲鈍了下,才搖了搖頭。  

    「既已許配人家,又收了聘金,照理你已是蘇州石老爺的人。」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莫測高深的雙眸,任誰也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突然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時,黯淡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她詫異得無法言語,根本不敢相信親耳所聞,一臉呆蠢模樣的瞅著他。  

    她不是在作夢吧?他竟要放她自由?  

    「這兩年來,你以什麼為生?」抱起怔住的她,他走往餐桌。  

    「廚藝。」沉湎於喜悅之中,她並未發現他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女扮男裝從未被人發現?」他最在意這一點。  

    她沒有立刻回答,想了下,才搖了搖頭。  

    「誰?」石熙尊收緊手臂逼她招供,忿驚的眸光有著危險的殺氣。  

    「你!」識破她的偽裝,又將她軟禁起來,這股怒火再度被點燃,她氣極的握起粉拳捶打他肌肉結實的胸膛洩恨。  

    石熙尊不怕被打痛,就怕她捶疼自己的手。所以將她往凳椅一放,他立刻抓住她亂捶揮打的小手。  

    「我可以例外。」知道她這兩年來未受到半點傷害,他緊抿的嘴唇才微微往上揚,露出一抹狐狸般奸詐的笑意來。  

    黃心蝶瞪了他一眼,非常不喜歡他嘴角那一抹狡猾似的笑容,彷彿自己又有什麼弱點被他發現了般,賊賊的又在動歪腦筋想算計她。  

    「為什麼?」她謹慎的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做好了隨時落跑的準備。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這個人實在太奸詐了,她還是必須有點防範才好。  

    「因為……」他嘴角依舊噙著戲譫般的笑容,就在她快忍不住街動又想逃跑時,他才不疾不徐的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我——石熙尊,就是你口中的色狼淫蟲,長得獐頭鼠目、油腸肥肚,年紀已是七老八十歲的石老爺!」  

    「砰!」事實太過於震撼,她驚嚇得跌下凳椅。  

    這……這怎麼可能?他竟然就是蘇州石府的「石老爺」?她未來的夫婿?  

    轟!她腦中一片空白,臉色瞬間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驚嚇過度的跪坐在地上,傻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很訝異?」很滿意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明知故問,十分得意的走到她面前。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她氣憤的瞪著他,一時之間仍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他是憑她換回女裝,髮髻中一支黃蝶金釵,來判斷確定她的身份的!  

    「沒錯。」無意中逮到逃婚未過門的妻子,他心中並無多大的喜悅,反而當他得知她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時,不但無半點驚訝與喜悅,只有憤怒。  

    幸好這兩年來她安然無恙,否則出了什麼事,他第一個掐死她。  

    垂著肩膀,她垮著臉,似無奈、似認命的輕歎了口氣,不聽使喚的雙腳,頓時發軟沒有力氣的往凳椅一坐。  

    人算不如天算啊!萬萬沒想到逃了兩年,最後她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更令她氣得捶胸頓足的是,她居然像只蠢羊,呆傻得走到老虎面前都不曉得,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嗎?  

    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姻緣天注定,就因月下老人的紅繩早將他們兩人緊緊的纏綁在一塊,所以她才會逃脫不出他的手掌心,不是嗎?  

    唉,既已無法改變命運,看來她也只好認命了。誰教她自投羅網呢!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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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自由重要?還是金錢重要?  

    這一刻,黃心蝶對這兩個問題已不再感到困擾,因為眼前即將到來的懲罰,遠比自由和金錢還要來得重要。  

    她真的不敢想像兩個月之後,地那幾位兄長浩浩蕩蕩一起到來時,她會受到什麼樣可怕的處罰。  

    因此,在反覆思考之後,她還是決定先逃再說。  

    雖然說她未來的夫婿——石熙尊,富可敵國,是個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男人,且武功又厲害得很,她不再反對嫁給他,但一想到兄長們齊喊時如獅吼聲的責備,光是想像,她就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更別提她會有勇氣敢面對他們,甚至有膽量站在他們眼前接受他們的教訓。  

    所以最壞的打算就是——逃!她再睹一次運氣,逃第二次婚。  

    有了這項打算,目前最急迫的便是——找人教她厲害的輕功。如此一來,她那幾位兄長就捉不到她回去處罰、教訓了。  

    「左吹雪,聽說四位護法堂主中,就數你的輕功最好,不知是真的否?」獲準可在園林內到處走動,但必須有保護者陪伴的黃心蝶,開心的纏住左吹雪,不屈不撓的要他傳授輕功的功夫。  

    「不……對。」左吹雪頭皮發麻,有不好的預感。若非今日輪至他保護她的安危,否則他早逃之夭夭了。  

    「到底是?還是不是?」她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因為這對她而言,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應該算是吧。」他不承認都不行,即使明知她的目的是什麼,但四位護法堂主中,就數他的輕功最厲害是不爭的事實,他否認不了。  

    「那好。一她笑逐顏開,走到他面前,語氣半是命令的要求他,「你教我輕功。」  

    「不行。」左吹雪搖頭拒絕,語氣沒得商量,就算他有九條命也不敢教她一招半式的輕功,怕是她學會上乘輕功,又逃了個無蹤影,屆時看他如何向爺交代。  

    「為什麼?」再度遭到拒絕,她氣呼呼的瞪著他,不死心的硬纏著他不放,「你到底教不教我輕功?」  

    「沒有爺的命令,我不敢擅自作主。」無技可施,又沒有辦法勸她打消念頭,左吹雪只好搬出爺這道令牌,能擋多久算多久了。  

    「你真的不教我輕功?那好!我以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教我輕功。」別以為搬出石熙尊,她就會打退堂鼓。  

    第一天,她要求右扶風教她使劍,他是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第二天,她威脅北擒雷教她耍刀,他也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第三天,她恫喝南飄雨教她揮鞭,他依舊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第四天,她命令左吹雪教她輕功,他照樣以這個理由拒絕她。  

    難道他們真認為她會怕石熙尊不成?可惡!她隱飾得那麼好,居然還被他們看出來了,氣死她了!  

    「這……」左吹雪很為難,腳步不由自主的往水心榭方向移去,打算她再煩下去,就決定將她交還給爺自行「保護」——看管。  

    「一句話,教不教?不教我天天纏住你,煩死你!」她恫喝的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往水心榭走去。  

    突然,一道疾如風、快如雷的黑影掠過樹梢,神出鬼沒的出現在荷花池畔,來者正是如狐狸般狡猾、深藏不露的石熙尊。  

    「你又在胡鬧什麼?」扣住她的腰,石熙尊將她拉離左吹雪,摟在懷中。  

    「嘿……嘿嘿……沒……沒什麼。」黃心蝶心虛的乾笑著,連忙搖頭否認,她才不會笨得向他承認,要左吹雪教她厲害的輕功,學會後好逃走。  

    「是嗎?」他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睨了她一眼,再望向如釋重負的左吹雪。  

    「當……當然。」她朝石熙尊不自然的一笑,再以眼神警告左吹雪別亂說話,否則往後他就有苦日子捱,她准天天纏著他煩。  

    在威脅之下,左吹雪自然不敢開口據實以告,不過他卻以眼神傳遞出訊息,讓爺知道她強迫他教她輕功的目的。  

    而事實上,石熙尊早就知道她的計畫,只是她難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也任由她胡鬧。  

    「爺,老夫人來了。」左吹雪告知主子一聲,讓他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今早整座園林的人都曉得,石夫人帶來了一位未來的少夫人。  

    「尊兒,原來你在這?」石夫人攜著一名面美如花,但骨子卻柔弱的姑娘朝他走來,「正好,娘要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摟著想掙脫他懷抱的黃心蝶,石熙尊銳利的眼神已洞悉一切,只是他未點破任何事。  

    「娘在兩年前幫你訂了一門親事。」石夫人想抱孫子想得快發瘋了,一股衝動之下,她擅自作主的拿著石家代代相傳的翡翠玉鐲子,為他討了房媳婦。  

    「我知道。」石熙尊嘴角依舊噙著令人費猜疑的笑意。  

    「你願意娶蝶兒了?」石夫人喜出望外,但瞬間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表情也無任何歡愉的光彩。  

    「沒錯。」他願意娶妻生子了,不過對像必須得是黃心蝶。  

    「但蝶兒在兩年前逃婚了,至今仍未有她的下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石夫人百般想不透的微蹙著眉頭,完全沒注意到兒子摟了個人。  

    「是嗎?」石熙尊詭異的一笑,低頭睨了眼懷中尷尬得想逃走的黃心蝶。  

    呃?石夫人愕然,眉頭蹙得更緊,不懂兒子在故弄什麼玄虛。  

    「她在這。」他將不再掙扎,低垂著螓首的黃心蝶往前一推,見她想跑,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強迫她面對現實。  

    「你是……蝶兒?」無法看清她正面的容顏,石夫人不太敢確定她是誰,但憑著腦海裹的印象,石夫人隱約知道她是誰。  

    既被認出身份,羞得不敢見未來婆婆的黃心蝶,也只好硬著頭皮抬起臉來。  

    「石……石夫人,您好。」既然逃不掉,她也只有認命承認了。  

    「這……這怎麼可能?」突然看見失蹤兩年未過門的媳婦,石夫人震驚得呆傻住,不敢相信她竟是黃心蝶。  

    「為什麼不可能?她自投羅網。」迎上一道驚愕的視線,石熙尊再度將彷彿無臉見人般,將頭愈垂愈低的黃心蝶摟人懷中。  

    完了!石夫人驚慌的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搞出烏籠事件來,此刻,她真的是恨不得能一翻白眼,昏倒了事,但偏偏天不從人願。  

    「那……那董姑娘怎麼辦?」石夫人有點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擺平這件事才好。  

    「你說呢?」將問題丟還給母親,石熙尊瞇起眼睨著她,要她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呃,是這樣的。」在兒子犀利的眼神注視之下,石夫人全照實招了,「蝶兒失蹤兩年了,一點音訊也沒有,娘以為找不到她了,所以就擅自作主的又為你訂了一門親事。」  

    「那又如何?」他摟緊懷中訝異得抬起頭來的黃心蝶,不在乎的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狐狸般狡猾,又似嘲諷的笑容來。  

    「我……」石夫人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事情既然是娘惹出來的,自然就該由娘自行解決。」這就是他的打算。  

    「不行啊!尊兒……」目前惟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退婚,這……這怎麼使得?!石夫人當場哭喪著一張臉。  

    石熙尊相信母親能夠圓滿解決這件事,所以摟著黃心蝶準備就走。  

    「石公子。」羞赧的一直低垂螓首的董月柔,輕細的出聲喚住他的步伐,「月柔……已算是石家之人,並不在乎名分,可否讓月柔留下來伺候公子你?」  

    「我無意娶偏房。」停下來,石熙尊側首,眼神冰冷的睨著董月柔,言語無情的要她斷了癡心妄想。  

    「但……」對於自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有著無比信心能迷倒石熙尊的董月柔,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羞辱的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竟連瞧她一眼的意願也沒有。  

    諷刺的一笑,石熙尊摟著黃心蝶,凌空躍起,一下子身影便消失在荷花池畔。  

    「老夫人……」不堪受到這般委屈,董月柔泫然欲泣。  

    「這……柔兒……我……」不知該如何解釋的石夫人,十分頭痛的由丫鬟攙扶著。  

    「老夫人……」夢想成為石少夫人已很久的董月柔,見錯失機會,她傷心的哭泣起來。  

    「別哭了,柔兒,這件事都是石伯母的不對,是我不該如此糊塗,才害得你這般難堪。」石夫人難辭其咎,煩惱得也想哭。  

    「我該怎麼辦?老夫人……」石熙尊根本不接納她,董月柔實在不敢想像,尚未過門就遭受如此冷落的待遇,那麼被迎娶過門後,豈不是要將她打入冷宮。  

    「事到如今……」石夫人頭疼得歎了口氣,「是石伯母對不起你,也只好同你回洛陽,親自向你爹賠不是。」  

    「老夫人的意思是……」回洛陽?董月柔愣住,芙蓉面頰滾落串串淚珠,驚慌得掐緊手中的絹帕。  

    「別怪尊兒,這一切都是石伯母的錯。」握住她顫抖的小手,石夫人十分的心疼,卻也感到十分的無奈,「尊兒他的意思是……」  

    「不……」害怕聽到殘酷的事實,董月柔出聲制止石夫人再說下去。  

    「退婚。」石夫人十分對不起的拉住她的手,明知這麼做對她傷害非常的大,但長痛不如短痛,兒子的心既不在她身上,她嫁過來也未必會幸福。  

    「不……」承受不住打擊,體弱多病的董月柔,身子一軟,昏倒了。  

    「柔兒!」驚呼一聲,石夫人連忙要丫鬟趕緊請太醫去,並將董月柔扶回西側廂房躺著。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  

    非常苦惱的長歎了一口氣,石夫人真是作夢也沒想到,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完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  

    這下看她如何處理這棘手的事。唉!煩惱啊!  

    「董姑娘沒事吧?」與石熙尊共乘一匹馬,離開四獸山,也不曉得欲去哪,只知往東行的黃心蝶,打從心底十分同情董月柔的遭遇。  

    喜歡上石熙尊這隻狐狸王,算她可憐!  

    不過,說董月柔可憐,她倒覺得自己比董月柔更可憐,竟被有點霸道、有點專制的他愛上,怕她逃走而限制她的自由,甚至可惡的隨時將她帶在身邊,不准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外。  

    嚴格說起來,她比董月柔還可憐上好幾倍哩!  

    三匹勁馬,就在艷陽高照當頭,竄出四獸山,疾速往東奔行,目標是秦樓楚館,舞榭歌台,文風極盛的杭州城。  

    石熙尊沉默不語,只是領著左吹雪、北擒雷,策馬趕路,欲在傍晚時刻抵達杭州城。  

    「你真無情,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得不到他的回應,不怕開口會吃了滿嘴塵沙的黃心蝶,氣憤得數落他的不是。  

    然而,一臉冷酷無情的石熙尊,還是不理會她。  

    「你不該這樣對待董姑娘的,她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如此冷落她,實在太……」腰突然被勒緊,黃心蝶倏地住口,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石熙尊打斷她的話,懲罰似的空出一隻手勒住她的腰,還因力量控制不當,差點把她的腰給折斷了。  

    「嘿……我有嗎?」她又不是笨蛋,哪會承認自己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看得出來。」她有幾兩重,他會不曉得嗎?只是諒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招來。  

    「不過,說實話,董姑娘長得可真美,你不覺得嗎?」她不死心的再將話題導回最初起點。  

    「那又如何?」他嘴角隱約的浮現出一抹狐狸般奸詐、狡猾的笑容來,只可惜她背對著他沒瞧見,否則她一定會馬上打消想勸他娶董月柔的計畫。  

    「你不心動嗎?」她有點訝異,更有點納悶,男人大都是好色之徒,沒道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擺在眼前,會無動於衷的。  

    更何況,她的姿色雖不差,但比起具有傾國傾城容貌的董月柔,懸殊確實是差太多了。所以她實在很困惑,為何他會放棄董月柔而選擇她?又為何他不坐享齊人之福?這事的確透露著古怪。  

    「我會心動,但對像必須是你。」他非常露骨的表明愛意,同時勒緊她柳腰的手,帶著濃厚的警告意味,不安分的遊走在她驚喘起伏的胸部上,「要我證明嗎?今晚同榻共枕時……」  

    「不!不需要。」扳開他放肆不規矩的手,她連忙搖頭拒絕他的提議。要是同意讓他證明還得了,準被他生吞活剝吃了。  

    「確定?」不嚇嚇她,她還真不會斷了想逃走、毀婚的念頭。  

    「確定。」她點頭如搗蒜,保證不敢再有任何想逃的企圖。  

    「別想逃走。」石熙尊知道她在敷衍他,仍未放棄任何可逃跑的機會,倏地收緊手臂勒住她的腰,慎重的再警告她一次。  

    「不會!不會……你放心。」現在他是老大,她沒有置喙的餘地,只有點頭的份。  

    「否則我不會輕易的饒恕你。」敢再逃第二次婚,他絕對會以非常手段逼她就範,讓她沒機會毀婚。  

    「嗯!知道!知道!」不敢再惹怒他,她很識時務的答應他所有的要求。  

    沒辦法!誰教她騎「馬」難下,否則她哪會輕易的給予承諾,早逃之夭夭了。  

    突然,三匹勁馬全放慢速度行走,他將下巴貼靠在她的後腦勺,聞著她輕淡的發香味,莫名的沉聲低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著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詭異。  

    「你表-不一。」笑聲一歇,他邪魅的嗓音,立刻緩緩的自她耳鬢處響起。  

    「咳……」嚇了一跳,她愕然的睜大眼,被自己的口水嗆得正著,「不……咳!不會……我不會逃的:真的……咳……我保證!」  

    為了減少他的懷疑,消弭他的不信任,她驚慌得急忙否認。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樣會把你捉回來。」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脅,更不是恫喝,而是誓言。  

    「我……我知道。」情勢所逼,她心苦、面憂、嘴巴笑著向他保證。不過,她的保證僅這一刻有效,下一刻,她打算食言而肥。  

    真是可怕!她早就說不能跟狐狸打交道的,結果不信邪的後果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她不僅完全失去自由,還將自己未來的一生給輸掉了。  

    「記住你的承諾。」他在她耳後呢喃沉吟,並在她肌膚細膩的白哲頸項烙上一吻,宣告著他的堅決,也代表著他的誓言。  

    她驚悸得愣住了,隱約感覺得出他冰冷的面具下,封閉著一份強烈的感情,而她就是那條引線,高超的廚藝則是烈火,在元寶客棧偶然讓他嘗試到她的手藝,她就已胡-糊塗的點上火,融化了他冰封的心,釋放出他所有的感情。  

    或許也可以這麼說,就因為她的出現,才讓他的感情全爆發出來。  

    一股莫名的情感又在她體內造成騷動,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情緒反應,也不知那份感覺是什麼,只知道當他灼熱的唇印上她的肌膚,一股溫暖的熱流立刻奔竄過她的全身,並讓她心如止水的情湖,掀起一波波可疑的漣漪。  

    她有些迷惑了,倉皇的想忽視那股陌生的感受,但他灼熱的氣息卻不停的從她頸項後方吹拂過來,擾得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進入杭州城,三馬匹在西湖最醒目的一條林蔭長堤旁停下來,長堤兩側種有芙蓉、桂花、玉蘭、櫻花等四時花木,桃柳相間,四季景色各異,呈現晴陰雨雪各有不同的風景面貌。  

    黃心蝶被石熙尊抱下馬匹,她漫步走往堤上,沿湖欣賞著遍植各種醉柳、浣紗柳等等的名柳,早已將先前的煩惱忘得一乾二淨。  

    輕風吹拂,綠浪翻飛。從南面透過輕柳翠幕,可以看見雲煙迷濛的三潭印月,和孤山粼粼的倒影。  

    她著迷的陶醉在這一片吸引人的湖光山色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附近不遠處,有一雙愕然的眼睛膠著在她身上。  

    「蝶兒?」不敢相信的眨了下眼,站在遠方垂柳後的男子,聲音充滿驚訝。  

    是誰在喚她?她沒聽錯吧?  

    身子一僵,黃心蝶不敢也沒勇氣回頭向後看。  

    這個聲音很熟悉,她彷彿聽過,只是他站得距離太遙遠,又他的聲音-有著無比的喜悅,卻也有著難以估計的憤怒,短時間內,光憑聲音,她實在聽不出他是誰。  

    直至一道熟悉的人影晃進腦海裹,她才驚嚇得跳起來,就在拔腿想跑給他追時,他已不知何時奔過來,從後方緊緊的抱住她,不再讓她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可惡!我就不相信逮不到你!」怒火燃燒光理智,不理會四周賞湖之人所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黃心凡緊摟抱住她,不放手就是不放手,「老天有眼,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嘿!有話有好、有話有好,心凡,先鬆手,可好?」瞧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在一起成何體統,不僅引來旁人的側目,也引起石熙尊的注意。  

    「不好!」像吃了幾頓炸藥,非爆不可的黃心凡,根本不在意週遭的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你害慘了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知道錯了,我有在懺悔,你火氣別這麼大,先放手,好不好?」她採取低姿態,柔聲細語的想平熄他的怒氣,未料更添旺了他的火焰。  

    「不好!」他朝她吼,更引來眾人的注視,「你居然騙我!害我背了一個莫名的大黑鍋,而且你還可惡的玩失蹤遊戲,一消失就是不見了兩年,也不捎書回來告知你平安否,害我整整提心吊膽了兩年,就怕你會遭遇不測,出了什麼意外!你實在是……」  

    他惡狠狠的怒瞪著她,想痛揍她一頓,卻下不手,但不好好教訓她一番,他又氣不過。而矛盾的心理,就產生了縱容她任意胡鬧,然後他再來收拾殘局——替她背黑鍋、當她的替死鬼,再然後,就是倒楣的代她被處罰。  

    「對不起、對不起……」黃心蝶自知理虧,她頻頻的向他道歉。由他氣得想掐死她的表情來看,可想而知,當時他的下場有多麼的淒慘。  

    此刻,若不是他還在氣頭上,心中怒火正旺,否則她真想笑,光是想到他被教訓的情況,她就差點爆笑出聲,得拚命的咬牙、抿唇才能制止住笑聲溢出口。  

    「你在笑!」黃心凡指控的扳過她顫抖的身子,一看見她因壓抑而扭曲的臉蛋,他怒火更熾的瞪著她。  

    「我……對不起。」她真的想笑,可他卻不准她笑,不得已,她低垂著螓首,但不是向他認錯,而是她快憋不住了。  

    「黃心蝶!」他怒喝,由她一聳一聳的雙肩,他知道她早笑翻天了,只差沒笑出聲來,算是給他面子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笑得腸子差點打結了。  

    可惡!他代她受處罰,她卻笑成這樣子,實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不准笑!聽見了沒?不准你再笑!」他握住她的雙肩,用力的搖晃著她。  

    「停……停停停!好!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別再搖了,心凡,我頭暈啊!」不敢再惹怒他,黃心蝶連忙止住笑聲。  

    「你實在欠教訓!」火氣漸漸平熄下來,黃心凡不再動輒咆哮或是怒吼,只是氣她不該離家出走的瞪視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突然的不見,嚇掉我半條命?」  

    為了緩和他再度冒出頭的怒火,她知錯的點了點頭,並可憐兮兮的低垂著頭想博取他的同情,不過,認識她整整有十八年的黃心凡,哪會不曉得這是她的苦肉計!只是,他明知這是她逃避他責罵的伎倆,他都還該死的吃她這一套!  

    此刻,他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大哥……他們……沒對你怎樣吧?」瞧他還人摸人樣、完整無缺,所受的懲罰應該不重才是。  

    提到這個,黃心凡就有氣!  

    明明就是她拐騙他,以帶她出府到市集去遊玩為名,行逃婚、離家出走為實,但他爹、二叔、三叔、四叔……幾十位叔叔們,就是不相信他的說辭,執意認為是他將她弄丟了,又將她明顯的離家出走事實,堅持認為是她將回家的方向搞混了,錯把南邊當成北邊迷了路。  

    天曉得遊遍京城的她,還會搞錯方向嗎?況且,走到城門口,再怎麼分不清東、西、南、北的人,也會知道踏出了長安城門,面對的就是南方了。  

    「你說呢?」他瞇起眼,氣得咬牙切齒。  

    不過,他不是在氣她害他被懲罰、處治,而是在氣她害他擔心她的安危,鎮日提心吊膽、惶恐不安,兩年來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安穩的。而她這個罪魁禍首,卻逍遙自在,愜意的到處遊山玩水!  

    「很……很慘。」黃心蝶歉然的一笑,她當然想像得出來,被十三位兄長齊聲咆哮吼罵的場面,會有多麼的嚇人,而他的耳朵沒聾掉,已算是奇跡了。  

    「豈止慘而已!」火氣再度沸騰起來,他朝她又吼又罵的,「你的任性妄為害我被爹關在書房中足足有三個月之久;二叔罰我抄佛書一萬遍,以示薄懲;三叔罰我每天參禪打坐兩個時辰,以示懺悔;四叔罰我背誦心經,以示教訓;五叔罰我打掃茅廁,以示處分;六叔罰我……」  

    說完最後一個叔叔——十三叔的懲罰,他中氣十足的聲音也已吼得幾近。  

    總而言之,他被她害慘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慘,是非常、非常的慘。  

    沒錯!這個讓他又氣又怒、又愛又恨的人——黃心蝶,正是小他幾天出生的姑姑!  

    夠令他嘔的了!年紀比他小,輩分居然比他大,還得尊稱她一聲姑姑!  

    不過,幸好不服氣的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他那七十位堂兄。沒有一個人將她當成長輩的,一致全將她當成妹妹般的看待,而至於他父親和十二位叔叔們,則不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反倒將她當成女兒般的疼寵。  

    結果呢?寵著寵著就變成縱容了,才會讓她膽子恁地大的敢逃婚,甚至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兩年也不回來!  

    她真的是被黃家大大、小小給寵壞了!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此刻,他不知道該怨誰、該氣誰?只能責怪黃家的風水十分的不好,要不然打從爹那一輩開始,到前幾個月才甫出生的最小侄子,怎會一連過百個男丁,卻不見任何的女娃兒。  

    惟獨晚年得女,老蚌生珠的奶奶,拚了性命才生下黃家惟一的女娃兒。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寵愛了。  

    所以,他將最後的希望全寄望在自己的嫂嫂、堂兄嫂身上,就巴望她們能夠生個女娃兒,來與黃心蝶爭寵奪愛,但可惜的是,一連數十個小嬰兒哇哇落地,卻沒有一個是女的。  

    他真的是失望透了!而這樣的結果,卻又出乎他意外,他那群可怕的嫂嫂、堂兄嫂們,因為生不出女娃兒疼,更是將黃心蝶當成寶般的捧在手掌心呵護、慣寵,對她可是有求必應,簡直已疼愛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只要她打個噴嚏,全家族立刻陷入戒備狀態。  

    她真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這真的是教他有夠吃味!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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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聽完黃心凡的抱怨和不滿,黃心蝶訝異的睜大眼望著他。  

    「有這麼嚴重?」會不會是他故意報復,才說得如此誇張,好讓她內疚?  

    「你敢懷疑?!」這兩年來,他可是天天過著水深火熱的痛苦日子。  

    「嘿,沒有啦!我信!我信!我絕對相信你有那麼的淒慘。」她那十三位兄長處罰得那麼重,難怪他會氣得想掐死她。  

    「你相信就好!不過,見到你平安無事真好。」只要她沒事就好,黃心凡忍不住衝動的又將她抱住,就怕這會是他的幻覺。  

    但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力量,硬是將他與黃心蝶分離開來。  

    怎麼回事?他不曉得啊!只知道和她在一起,他就永遠擺脫不了倒楣!  

    「噗通!」他被人揪起衣領,像是拎小雞般的將他甩到西湖裹。直到落水的那一剎那,他都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了。  

    「他非禮夫人。」北擒雷為自己的行為,做最合理的解釋。  

    黃心蝶傻愣的望著濺起一陣水花的湖面,根本不知道黃心凡是如何掉進去的,直至北擒雷冰冷的聲音竄進腦海-,她才驚覺事態的嚴重而跳了起來。  

    她竟忽略了站在附近的石熙尊,恐怕是他看見這一幕誤會了。  

    「不……不是這樣子的,他是我……」她想阻止北擒雷攻擊黃心凡,卻見石熙尊陰沉著臉,殺氣騰騰的走來,一驚慌,她鬆手讓北擒雷閃過她走掉。  

    「沒事了。」以為她受驚害怕了,石熙尊將她摟人懷中保護。  

    沒事?她當然沒事,有事的是黃心凡——她的侄子。  

    「我沒事,你放開我,我……他……」黃心蝶想向他解釋,但又不知該如何解釋起。  

    「他該死!」不阻止北擒雷,石熙尊任由他處置那敢輕薄非禮她的人。  

    「不!」擔心黃心凡的安危,她著急的想掙脫他的懷抱。  

    她異常的反應,引起石熙尊的注意。  

    「快叫北擒雷住手!他不是外人,別傷害他!」見北擒雷施展輕功將黃心凡打撈上岸,她著實擔心北擒雷會再對黃心凡動粗,急忙的要石熙尊快喝阻北擒雷別輕舉妄動。  

    「為什麼不能傷害他?」石熙尊瞇起眼,懷疑事有蹊蹺。她與那落水之人,究竟有何關係?  

    「因為他是我的……我的……」她急得像熟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他相信黃心凡是她的小侄子。  

    有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侄子,這事昭然若揭,十個人當中,也未必有一個人會相信。  

    「你們是什麼關係?」他倏地收緊手臂,冰雕般的臉孔毫無表情,只有令人畏懼的寒氣。  

    黃心蝶吃痛的叫了一聲,受不了他的箝制,她用力的想扳開他如硬鐵般的手臂,但無論她多麼的使勁,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他快將她的腰給勒斷了,痛死她了!  

    「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其實我和他是……」淚水朦朧的雙眼,看見北擒雷高高掄起拳頭,嚇得她瞠目一怔,心臟差點為之衰竭,「住手!不准你傷害他,聽見了沒?北擒雷!」  

    掙脫不開石熙尊的箝制,她只好扯喉朝北擒雷大喊,命令他放開黃心凡。  

    眼見拳頭就快要落下來,卻在剎那間停止,黃心凡逮到空隙,雖不知她有什麼本領能令長得像黑猩猩的北擒雷住手,但憑直覺,目前惟一能救他的,也只有她了。  

    「姑姑救命啊!我不想死呀!快來救我啊……」逃不出北擒雷的魔掌,黃心凡只好雙手抱頭哀鳴等待救援。  

    「你聽見了吧?」黃心凡也只有在危急之時,才會喚她姑姑,「他叫黃心凡,是我的小侄子,我們是姑侄關係,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石熙尊依然緊抿著嘴,面無表情,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  

    黃心蝶早料到他會如此的反應,畢竟年紀相仿的兩個人,怎可能會是姑侄關係呢?  

    對於北擒雷的怔愣與左吹雪的訝異,她已見怪不怪了。  

    「信不信隨你。」她老實招了,他不信,她也沒辦法了,只好等兩個月後,她大哥的到來,好證實她與黃心凡的關係。  

    「放開他。」犀利的黑眸掃了她一眼,石熙尊沒有給予她任何答案,僅命令北擒雷放人,不過,這個舉動足以代表他信任她。  

    「哇啊!嚇死人了!蝶兒,你怎麼會認識……」得到自由,黃心凡當北擒雷是洪水猛獸,連滾帶爬的急忙逃離他身邊。  

    「什麼?」見到他無恙,她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  

    「沒……沒什麼。」在兩道凌厲的視線注視之下,黃心凡背脊泛起一陣寒意,硬是將到嘴的話吞回喉嚨去。  

    天啊!怎麼蝶兒淨是認識這些危險又可怕的人物?她到底是如何招惹上他們的?  

    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不似面目猙獰、身材魁梧粗壯的北擒雷來得嚇人,但他的眼神太犀利、面容太深沉,渾身散發出的氣息,更是危險到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他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著實會讓人打從心底發毛。  

    真是厲害,像他這樣深藏不露,既有狐狸般的狡猾、奸詐,又具有危險性和攻擊性的男人,是最可怕也是最恐怖的人!  

    黃心凡絕對相信,石熙尊比狐狸還要狡猾奸詐上一百倍,甚至比老虎還要凶狠殘酷,比毒蛇還要冷血無情,只是他隱飾得很好,沒讓人看透他真正的本性。  

    而這個傻蝶兒,怎麼會招惹上他?與他扯上關係呢?  

    石熙尊就像是一隻詭計多端又精明狡猾的狐狸,一旦他看中的東西,是絕難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使不擇手段,他也會要得到手。  

    黃心凡害怕的就是這一點。由石熙尊獨佔欲強烈的摟住蝶兒不放,自己所擔心的事發生了。  

    這輩子,除非石熙尊點頭,否則他是不可能放過蝶兒了!  

    那麼自己該如何自這狐狸王手中,營救出蝶兒呢?真是傷腦筋啊!  

    「心凡,你的衣服濕了,要不要上畫舫換件乾淨的衣裳?」未經石熙尊的同意,黃心蝶好心的邀他一同遊湖。  

    但陷入冥思的黃心凡,根本沒聽見她好心的提議。  

    「心凡!」見他發愣,她大聲叫他。  

    「呃……啥?」想事想得出神的黃心凡,睜著茫然的雙眼望著她,顯然他尚未恢復神智。  

    「我說,」她指著他滴著水珠的衣服,「你的衣服濕了。」  

    「濕了?」黃心凡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直到意識自己剛剛落水,他才拉了拉濕透的衣服,表示知道的點點頭,「對,濕了!我的衣服真的濕了。」  

    黃心蝶狐疑的睨著他,「你怎麼了?」  

    瞧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該不會是被北擒雷嚇傻了吧?還是他有懼水症?要不然他怎麼看起來呆癡、呆癡的?  

    「沒……沒事,我很好。」他非常努力的想保持鎮定,但在老奸巨猾的狐狸王面前,他發現這有點困難。  

    「那要不要上畫肪換件乾淨的衣裳?」她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他哪-奇怪。  

    「要,我要上畫舫!」他興奮的猛點頭,點得令眾人起疑心而渾然不知。  

    「心凡。」黃心蝶有些擔心他的況狀,懷疑他是不是驚嚇過度了,否則他的反應怎會如此不正常。  

    「什麼?」他習慣性的走到她身旁,近得幾乎靠在一起,但沒超過半秒,他的領子又給人揪緊,像拎小雞般的將他扯離她。  

    再次受到這種侮辱人的待遇,他氣得怒瞪著敢對他動手動腳腳的人,卻發現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不苟一笑、長相兇惡的北擒雷,嚇得他怒氣頓消,立刻傻笑。  

    「你真的很奇怪。」黃心蝶瞧黃心凡先是失神,再來是莫名的興奮,接著又是生氣、又是傻笑的,心想他受到很嚴重的刺激。  

    「會嗎?」黃心凡自認隱飾得很好,並沒有露出任何的馬腳。  

    「會。」她十分肯定的點點頭,已打算待石熙尊遊湖談完事,立刻上岸為黃心凡請位大夫瞧瞧他不正常的腦子。  

    黃心凡暗叫聲「糟!」,雖無法確定蝶兒是否知曉他欲解救她的計畫,但倘若她看得出來,沒道理石熙尊那隻老狐狸會看不出來。  

    只是為何石熙尊那隻老狐狸尚未採取行動,將他轟趕攆下船去?  

    疑問才浮上心頭,他踏上舢板,雙腳尚未站穩,衣領便再度被北擒雷揪住,像拎小雞般的將他拖進船艙內,命僕人嚴加看管,並限制他的自由。  

    這擺明了就是不信任他!欲將他與蝶兒分開來。  

    「喂!放我出去,你們不能關我,聽見了沒?快開門讓我出去。」他氣得直踢艙門,並扯喉大聲尖叫,但就是沒人理他,「你這個黑木炭,竟敢關我,你完了!你就祈禱門別讓我踹壞,否則我一定要告訴蝶兒,說你揍我、扁我、打我,到時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可惡!難不成他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要不然石熙尊怎會洞悉他的企圖,命北擒雷將他關起來,與蝶兒分離開來?  

    看來,他還是鬥不過石熙尊這隻老狐狸。  

    「開門啊……」黃心凡吶喊。  

    依舊沒人理他。  

    「水……就是水嘛!有……有什麼好怕的呢?」站在舷旁,黃心蝶目不轉睛的盯著湖水看,不斷的安撫自己過度緊張的情緒。  

    展現在她面前的湖水很平靜,乎靜得就像清澈透底,無任何波紋的一盆水偶爾有風兒掠過———粼的湖面,才會掀起綺麗的漣漪。  

    但不曉得為什麼,美麗的山湖景色,非但無法消弭她心中的恐懼,反倒更加深她的不安。  

    黃昏時刻,五顏六色,綺麗繽紛的彩霞見於西方。湖面愈來愈多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畫舫,尤其愈接近夜晚時分,更可看見柳葉舟往來如織的穿梭在畫肪中的畫面。  

    這樣一幕熱鬧不凡的景象,也只有在杭州西湖看得見。照理,她該是被這興奮、快樂的氣氛所融合才是,可她就是悒鬱得開心不起來。  

    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只知道好像輿水有關。看著泛起波紋蕩漾不已的湖水,她就覺得頭暈。  

    很奇怪!她明明記得以前自己是不怕水的,但為什麼這一刻看到水,她會如此驚慌?而且雙腳還發軟到差點站不住。  

    該不會是上次的意外,造成她有如今的懼水症?  

    仔細回想一下,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  

    「夫人。」看見她怪異的舉動,奉命保護她的左吹雪立刻走過來。  

    「你來得正好。」拿了一條又長又粗的繩子,將小葉舟綁在舷桿上後,黃心蝶笑咪咪的要他替她完成剩下的事,「這畫舫實在有點高,而這小葉舟又有點重,我抬不動也搬不動,你人高馬大,就麻煩你幫我將小葉舟放下去。」  

    「夫人想逃?」左吹雪起戒心,衣袖倏地滑出一隻煙筒,打算她若真有此念頭,他馬上點燃拋向夜空,通知在西湖另一側談事的爺。  

    逃?他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況且她也沒勇氣敢逃。黃心蝶嘲諷的一笑,指著費盡全身力氣才綁好的兩端死結。  

    「綁死了怎麼逃?」兩頭都是打死結,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兩端各兩個死結,光是要打開,就得花一刻鐘,地又不是笨蛋。  

    左吹雪覺得她有點古怪,又有點不對勁,雖起疑心,但他還是依言將小葉舟放進湖。  

    「你留在這-看守繩子,千萬別讓它鬆掉。」她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完後,才深吸一口氣,緩緩的伸出顫抖不已的雙手,拉住粗糙的麻繩,「好了,我要下去了。」  

    「蝶兒!你在做什麼?」踹壞艙門甫走出來的黃心凡,正巧看見她彷彿要落水,而及時拉住繩子驚險的模樣,嚇他心臟差點為之衰竭。  

    「我要下水。」她作出慎重的決定,要克眼心理障礙,就必須得再落水一次,但她沒有那股勇氣,所以變通的方法是選擇乘坐小葉舟。  

    「你要逃走?」黃心凡大聲嚷嚷著,沒留意一旁的左吹雪正雙手環胸,一臉饒富興味的看著他這個粗心大意的傻蛋。  

    「逃走?我為什麼要逃走?」黃心蝶困惑的皺皺眉頭,不懂他怎麼會有這個念頭,「不是啦!是因為我發現我竟會怕水,而為了要克服怕水的心理,所以惟一的辦法只有再下水一次。」  

    「那我陪你。」開什麼玩笑,要是她萬一不小心出了事,看他怎麼回去向他爹和十二位叔叔交代,即使有九條命,也不夠他那七十位堂兄長揍扁,小命鐵定掛的。  

    「你陪我?那小葉舟不沉了才奇怪!」她可不想再一次掉進湖-,一次溺水險些喪命的經歷,已經教她永難忘懷了,且還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就算此刻有人給她黃金萬兩,她也不想再來一次。  

    「那你小心點。」若不是畫舫上已無第二艘小葉舟,而自己也不會泅水,否則黃心凡真想陪她下去。  

    「我會的。」膽戰心驚的放下繩梯,黃心蝶小心翼翼的爬下畫肪,坐進小葉舟中。  

    天色轉黑,華燈初上,湖中絃樂清歌之聲四起,紅燈點點,影落彼間,有如萬條黃金,閃爍搖蕩,擺晃不停。  

    小葉舟的船身很低,黃心蝶試著將手伸到水中,但看見水就開始頭昏腦脹的她,根本就辦不到。  

    深吸了口氣,她再度鼓起勇氣試一次,而就在指尖觸碰到水時,彷彿遭雷擊般,她立刻縮回手。  

    不氣餒,她緩緩的再將顫抖的手伸向水中,並不斷的告訴自己,只不過是水罷了,又不是會吃人、咬人的猛獸,有什麼好懼怕的,結果她辦到了!  

    「我……我……」她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我敢……摸水、碰水,甚至將手伸到水中去?!」  

    喜悅的神情立刻佈滿她整張小臉,她興奮得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愉快的心情。  

    她實在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快樂的拍打著涼爽的湖水,看著濺起一連串美麗的水花,終於,她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呵呵……我辦到了,我辦到了,我不怕水了!」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不間斷的縈繞在畫舫四周,「我再也不怕水了!呵呵……」  

    坐在小葉舟上玩著水的黃心蝶,笑得開心極了,而站在舷旁擔心她安危,時時刻刻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黃心凡,則是一臉困惑。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蝶兒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怎麼笑成那樣子?」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望著畫舫下的黃心蝶,不懂她到底在笑什麼。  

    而至於左吹雪,則是一臉的不以為意。  

    「咦?那是什麼?」不經意抬起頭來,看見一團黑影快速的朝他們靠近而來,黃心凡瞇起眼瞧,卻瞧不出什麼東西來。  

    「糟!」含笑的黑眸進射出寒光,左吹雪立刻點燃煙筒拋向夜空,並要船夫立刻將畫舫開走。  

    「天……天啊!是一艘好大的畫舫!」不死心的瞇眼仔細瞧,黃心凡終於得以看清楚,那團從湖畔飄移過來的黑影,是一艘沒點上半盞亮燈,形狀有兩層樓高,比他們所乘的畫舫還要大上數倍的船,「那艘船瘋了!竟然向我們撞過來了,船夫,開快一點!」  

    聽見他的尖叫,黃心蝶愣了下,轉頭到處尋找他口中那一艘大畫肪,卻愕然的發現它就在自己面前,且像失控似的疾快朝她行駛過來。  

    眼見那艘船橫衝過來,蓄意要撞擊他們這艘小畫舫,黃心凡當場嚇白一張臉,害怕她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屆時看他如何向黃家的大老們交代。  

    「蝶兒,快上來!」他冷汗直冒的趕緊放下繩梯,要她立刻回畫舫上來。  

    飄浮在湖上的小葉舟,就像一片輕薄的樹葉,隨時都有翻船的可能,不想被夾成肉餅餡,黃心蝶拚命的拉扯著麻繩,想縮短小葉舟與畫舫的距離。  

    「蝶兒,快一點!」黃心凡憂心如焚的朝她大吼,要她攀登繩梯快上畫舫。  

    好不容易拉近小葉舟與畫舫的距離,就在她伸手拉住麻繩欲爬上畫舫時,一片黑暗遮住月光、燈火,籠罩住她全身。  

    她忐忑的緩緩轉過身,霎時,她呆傻住了!那一艘大船正迎面朝她衝撞上來。  

    她驚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正考慮欲跳水時,一道如疾風快速的人影,從彼岸掠過湖心飛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攔住她的腰一提,將她帶上岸去。  

    「噗通!」見畫舫逃不過被撞擊的命運,不諳水性的黃心凡為了保命,也只得跟著船夫往湖-跳。  

    須臾,就在他連灌了幾口湖水後,左吹雪也從畫舫俯衝下來,如拎小雞般的抓住他的腰帶,將他自湖中撈起後,便飛向堤岸。  

    「砰!」一聲巨響如雷聲般恐怖的相撞聲,和著四溢的歌聲、歡笑聲響起,充斥在東北側的西湖。  

    「咳……咳咳……」死-逃生的黃心凡,再度濕了一身衣裳,難受的半趴在地上直吐著水。  

    「心凡,你沒事吧?」黃心蝶餘悸猶存依偎著石熙尊,她必須得捉住他的手臂,才能讓發軟的雙腳站穩。  

    「我……咳……沒事……」吐出最後一口湖水,被嚇得全身發冷、四肢發軟的黃心凡,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虛脫得沒半點力氣,「你……你呢?蝶兒。」  

    「我……我也沒事,很好。」不想再讓他擔心自己,黃心蝶勉強的微扯唇角,綻放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來。  

    「呼……」知道她安然無恙,黃心凡鬆了好大一口氣,「你沒事就好!」他重視她,遠超過於自己的性命。  

    似哭又似笑的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來,他鬆懈緊繃的神經,拋棄形象和教養,不理會任何人的眼光,不想動的任由自己趴在地上。  

    「爺,船上僅這名船夫。」揪著膽大包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小孩,北擒雷粗魯的將他按跪在石熙尊面前。  

    「他?是船夫?」黃心蝶訝異得睜大眼,不敢相信年紀這麼小的孩子,會駕駛那麼大的一艘船。  

    「你多大了?」俯視著眼前不肯屈服的小孩,石熙尊如冰雕般毫無表情的臉孔,只有令人畏懼的危險氣息。  

    第一次,石熙尊感到自己有如此強烈想殺人的衝動。  

    慶幸蝶兒沒有受傷,也慶幸船夫只是個小孩,否則他說不定會殺了這小孩!  

    男孩倔強的緊抿著雙唇不語,並不停扭動身軀想起身,但卻被北擒雷一掌按壓住,憤怒得使他更頑固的高昂著下巴,不怕會被宰的睨瞪著他們。  

    「你多大了?小子,說!爺在問你話,你就必須回答。」北擒雷加重力道,強迫他開口說話。  

    「十……十二。」左肩骨頭幾乎快被掐碎了,男孩痛得受不了,終於回話。  

    「你受雇於誰?」石熙尊黑眸進射出駭人的寒光,狂熱的怒氣全隱飾在森冷陰沉的面孔下。  

    男孩冷哼了聲,咬牙硬撐拒絕再回答問題。  

    「識相點!小子,別自討苦吃。」見他依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北擒雷更加使勁的掐住他肩膀。  

    「不……知道。」男孩左肩因為痛,而傾斜的身子愈垂愈低,但他不認輸的雙眼卻始終迎視著石熙尊冰冷的黑眸。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左吹雪拔出劍刺向他,嚇唬他的抵住他喉嚨,「說!」  

    男孩蒼白著一張臉,明顯得可看出他眼中有著懼意,但他依然不肯透露出是誰指使他這麼做的。  

    瞧見他胸口鼓鼓的,須臾,左吹雪將劍頭往下移,撥開他衣襟,挑出一包銀兩來。  

    「把錢還給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二十兩被奪走,男孩氣憤無比的想搶回來,無奈被人壓制住,根本起不了身。  

    「是誰指使你的?」怒不可遏的石熙尊,聲音冰冷得令人脊椎發寒。  

    「我……」生平第一次見到氣勢如此威嚴可怕的男人,男孩怔住,冷汗直冒得說不出話來。  

    「你嚇到他了。」看得出男孩吃軟不吃硬,黃心蝶責怪似的嗔了石熙尊一眼,便脫離他懷抱,走到愕然的男孩面前,「別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的,他們會立刻放你走的,而且還會將二十兩還給你。」  

    「真的?」男孩半信半疑。  

    「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敢懷疑我家夫人的話!」脾氣不好的北擒雷,再度想動粗教訓他,不過卻被黃心蝶阻止。  

    「好,我說!」為了拿回二十兩,男孩別無選擇,只有相信黃心蝶。  

    「到底是誰?」石熙尊的聲音非常的淡漠,語氣更是平靜得像暴風雨即將來臨般的可怕。  

    沒有人察覺得出他殺氣騰騰,只有左吹雪和北擒雷知道,這是他想殺人前的徵兆  

    「我不知道,是一位姑娘,從她的穿著打扮,我敢肯定是位名門千金小姐。」實際上,男孩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的長相如何?」冰冷的眼神中有著憤怒和殺氣,石熙尊已知道她是誰了。  

    「她蒙著臉,坐在轎內,我沒瞧見她的臉,不過她身旁跟著一名丫鬟,我記得她們臨走前,好像有提到……洛陽?」男孩是有點印象,但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沒聽錯。  

    「洛陽?」北擒雷瞠目,不敢相信事實。  

    「是董姑娘?」左吹雪訝異,難以置信體弱多病、溫柔婉約的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不可能吧?」黃心蝶驚呼一聲,也愕然的睜大眼。  

    洛陽?董姑娘?她是誰?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黃心凡,一聽到欲置黃心蝶於死地的人是誰,突然變得十分有力氣的彈跳起來。  

    這位姓董的姑娘未免太大膽了吧?竟想對蝶兒不利,也不打聽、打聽蝶兒是何許人物,敢動蝶兒一根寒毛,她董家就準備被夷為平地吧!  

    石熙尊只是叫來一旁的右扶風,要他立刻去找老夫人,叫她好好與董月柔談談,並帶回自行處置,至於報復,他看就免了吧!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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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9 09:58: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叫什麼?小子!」坐在馬車內,得知他就是開船撞擊他們的禍首,黃心凡一臉充滿敵意的怒視著他。  

    男孩高傲的昂著下巴,充耳未聞,視而不見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我在問你話,小子!」沒見過犯錯還如此囂張的小孩,黃心凡氣得直想掐死他。  

    「五文錢。」將視線移回馬車內,男孩伸手向他要錢,「想知道任何消息,行!只要你肯付錢,我就說。」  

    「你……」黃心凡瞪著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但僅一眨眼的時間,他變臉比翻書還快的面向黃心蝶,皮笑肉不笑的詢問道:「蝶兒,這小子很礙眼,我想將他丟下馬車,行不行?」  

    「不行。」她一口拒絕。  

    「為什麼?」黃心凡氣得哇哇叫,不服的大聲嚷嚷著。  

    「因為他欠我兩兩錢。」唇角帶著詭異的笑容,黃心蝶眼神中有著奸詐的光芒,或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關係,她受到石熙尊的影響,已狡猾得像隻狐狸。  

    「咦?」黃心凡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懂她這麼偏袒那小子,怎麼會和他算起帳來。  

    「我什麼時候欠你兩兩錢了?」敲詐不成,反被覬覦,男孩起戒心的盯著她。  

    「就是現在。」黃心蝶笑咪咪的望著他,指著他們所搭乘的這輛馬車,「車馬費是兩兩錢,看在你還是小孩子的份上,算你便宜點,只收一兩半就好。」  

    「坑人啊!」當初又不是他自願上馬車的,是他們硬是將他壓進馬車內的,她憑什麼向他收錢。  

    早料到男孩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黃心蝶依舊微笑的注視著他。  

    「不坐也行,你馬上給我下車去。」她這番話一出,黃心凡已蠢蠢欲動的要將男孩攆下車去,不過卻被她以眼神警告他,先別輕舉妄動。  

    「好,停車!」想敲詐他?門兒都沒有!男孩有骨氣的要在荒郊野外下車。  

    「要停車也行,必須先付五文錢的停車費。」彷彿在男孩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般,黃心蝶眼中有著異樣光芒,敢打賭他絕不會吃這個虧。  

    真是歪路走多了,終於碰到剋星了!男孩又氣又怒的瞪著她,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知道他遇到一個比自己還不講理的青番土匪!  

    「我不下車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名字又不值錢,告訴他們也不會少掉一塊肉,「我姓元,五文錢,名淵,五文錢,總共一兩。」  

    「你叫元淵啊?!這名字可真貴!」處在劣勢中居然也不讓人佔半點便宜,還一副不認輸的瞪著她,她覺得有趣的朝他微笑著,「你有家人嗎?」  

    「沒有,五文錢。」男孩嘴角得意的往上揚,這下所有的車馬費、停車費他都付清了,看她還有什麼伎倆可再敲詐他。  

    「我想收徒弟。」黃心蝶很認真的看著元淵,眸中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成分。  

    「噗!」才飲了一口水,黃心凡被她嚇得全噴了出來,正巧灑向坐在他面前的元淵一臉,惹得元淵對他印象更不好的怒目相瞪。  

    「心凡,你怎麼了?」黃心蝶裝傻的看著他。  

    她只不過是想找個人傳授她的廚藝罷了,他有必要如此震驚嗎?  

    「我沒錢拜師。」元淵防備的睨著她,雖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但直覺一定是不好的事,「而且我不拜女人為師。」  

    「女人又怎樣?還不一樣是人!你有性別歧視,小子!」見他侮謾、輕蔑黃心蝶,以男孩的兄長自居的黃心凡,雙眼冒火的怒瞪著他。  

    「是又如何?」元淵蓄意挑釁,想逼他動手打人,屆時再狠狠的敲詐他一筆可觀的醫藥費  

    不過,脾氣暴躁的黃心凡,並未中計。  

    「誰說要你付錢來著?」黃心蝶假藉收他為徒的名義,想收留他,帶他回四獸山,「一個月十兩薪餉,要不要?」  

    「你要付我錢?」元淵一臉訝異,不敢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好康」的事,既可拜師學藝,又可不用付任何費用。  

    「沒錯。」她很肯定的點點頭。  

    而一旁飲水的黃心凡,再度被嗆著。因為他也從未聽說過,傳授技藝還得需付錢給對方的。  

    「你會武功?」元淵有點懷疑,略懂一些功夫的他,實在瞧不出她會是個擁有武功的人。  

    「不會。」黃心蝶坦誠的搖搖頭。  

    元淵想也知道,她那麼柔弱嬌小,哪是練武的底子。  

    「那你要教我醫術?」他揣測。  

    「不是。」她再度搖搖頭。  

    「不然你想教我什麼?」他皺著眉瞪著她,實在想不出她擁有什麼過人的厲害長處。  

    「廚藝。」這項功夫是她最引以為傲,雖不敢媲美天下第一神廚,但她敢自封為第二。  

    「煮東西?」元淵大驚小怪的叫了聲,兩粒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  

    「沒錯,就是教你如何下廚料理食物。」睨了一旁已愕然得說不出話來的黃心凡,黃心蝶已打定主意要收元淵為徒,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不……」元淵拒絕讓她收為徒,供她使喚。  

    這一回他真的是失算了!原以為她要教他武功,卻沒想到她既不是要教他武功,也不是要教他醫術,而是要傳授他廚藝?!  

    「你剛才已經答應我了。」黃心蝶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先聲奪人,就不相信他鬥得贏她。  

    番女又開始不講理了,竟想強迫他下廚?!若不是此刻待在馬車上逃不了,元淵真有股衝動想落跑。  

    「我是男人!你沒聽說過君子遠庖廚嗎?」遇到一個番婆,拿她沒轍,元淵真的快抓狂了。  

    「那又怎麼樣?你還是個小孩子,又不是男人,沒聽過家財萬貫,不如一技在身嗎?」兩年前,她就是憑著廚藝行走江湖的,「所以就這麼決定了,一回到四獸山,你就開始跟著我學習。」  

    「我拒絕!」他怒目瞪著她。  

    她竊笑,「想毀約?行,毀約金二十兩。」元淵的弱點就是銀兩,專攻他的致命罩門,就不相信他不乖乖臣服。  

    豈有此理!她休想他會拜她為師,只要等馬車一停,他馬上逃給她看!  

    「鏗!鏘!」正當馬車內談話聲一歇,馬車外立刻響起一陣刀劍相擊聲。  

    「什麼聲音?」黃心凡惶恐的睜大眼,才轉身想掀開布簾一探究竟,馬車卻突然失控的搖晃起來,最後車輪陷入窟窿停下來。  

    「我們遭到攻擊了,快走!」每天在刀劍下求生活的元淵,對這種事特別敏感,他第一個想開留,急欲避開這無妄之災。  

    「誰都別想走!」蒙面歹徒無情的將長劍揮掃進馬車內,刺向拿起小凳椅襲擊他的元淵。  

    「小心,蝶兒!」刀劍無眼,黃心凡怕她被殺傷,也學元淵拿起小凳椅抵擋蒙面歹徒的攻擊,讓她脫離險境的下馬車去。  

    「啊!」空拳難敵利刃,元淵手臂被刺一刀的慘叫著並滾出了馬車。  

    黃心凡見狀,立刻將手中的小凳椅砸向蒙面歹徒,也跟著逃出馬車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被困在中間無法脫逃的黃心蝶,愕然的望著四周被蒙面歹徒纏住的石熙尊、左吹雪、北擒雷,最後她的視線落在遠方樹林中。  

    是曾富有?沒錯!就是他,不管他所站的位置有多麼的陰暗,她一眼就能從他發福的體形認出他來。  

    看來為了拿回地契和借據,他不惜重金聘請殺手想除掉石熙尊。  

    「蝶兒……」  

    「夫人……」  

    「番婆……」  

    就在眾人看見追出馬車外的蒙面歹徒,高舉起長劍欲砍向她,彼此來不及阻止而驚恐大叫之際,一道神出鬼沒的魅影忽然自樹林中竄出,凌空擄走黃心蝶,同時結束蒙面歹徒的性命。  

    一刀斃命,蒙面歹徒連叫都來不及叫,便身軟倒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阿修羅?!走!」六名蒙面歹徒一見到骷髏鬼面具,全驚愕的收回長劍,不敢與之為敵,只求保命的立刻閃人。  

    「是你!」驚嚇過度,黃心蝶呆愣的望著他,已數不清兩年來,他救了自己多少次。  

    而他一如往昔,救了她之後,便又像鬼魅般的莫名消失了,連一點蹤影都捕捉不到,彷彿他不曾出現過似的。  

    「那人……是阿修羅?!」這不是傳言,而是確實真有此人,左吹雪一臉訝異,不敢相信親眼目睹到他俐落的殺人刀法,但更驚愕黃心蝶居然認識他!  

    「你認識他?」石熙尊詫異的程度不輸現場任何人。  

    「不認識。」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不認識他,他還會救你?」元淵誇張的大叫,打死他都不相信他們不認識。  

    「阿修羅只會殺人,不會救人。」事實太過於震撼,北擒雷亦無法相信阿修羅會出手救她,且不求任何回報。  

    他們究竟有何關係?  

    「你見過他?」石熙尊終於知道她離家出走兩年來,為何會平安無事,一點危險也沒有,就因為有阿修羅在暗中保護她。  

    「沒有。」黃心蝶不知道原因的搖搖頭,根本不曉得自己何時惹上這麼可怕又厲害的人物,只知道每次她一有危險,他就會現身出來救她。  

    至於他是誰,為什麼會救她,她也想問他。  

    「你見過他,只是你不曉得他是誰。」石熙尊敢肯定她見過阿修羅的長相,只是他戴著恐怖的骷髏鬼面具,所以她認不出他來。  

    「或許吧。」兩年來從長安一路走到杭州,她也記不得救過多少人,也許阿修羅曾受過她的恩惠,所以他才會沿路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危。  

    她會是惟一見過阿修羅長相的人?  

    懷疑的皺了皺眉頭,她覺得有點可惜,因為她已經忘記他的模樣了!  

    否則,說不定他的畫像,能夠讓她大大撈上一筆呢!  

    種花蒔草,賞鳥看魚戲、聽蟲嗚蛙叫,生活一樂也。  

    撐著油紙傘,黃心蝶獨自漫步走往荷香亭。雖然油紙傘遮擋住火焰般的陽光,卻阻止不了熱氣的侵襲。  

    「好熱。」她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用力的搖動著扇子走進亭內。  

    緣油油的荷葉,團團的挺立在碧水上,像是給池湖穿上一襲綠絨的舞衣,點綴在其中的是千萬朵粉紅、絮白的荷花。  

    微風吹拂,送來一股清香,她陶醉的閉起眼,半躺在籐椅中,奢侈的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  

    「點心到!」提著一籃食物,元淵大聲通報了聲,便將花費心思準備好的糕點擺上桌,「全照你吩咐,有梅花糕、豆沙鬆糕、春餅、鬆餅,還有一壺甌柑,貯藏有些時候了,保證香甜可口。」  

    「好像少了點東西。」倒了杯以柑桔製成,具有清火、潤肺作用的甌柑,飲了一口,黃心蝶微瞇起眼睨著他,「我的鮮肉小籠包,和水晶油包呢?」  

    「有嗎?」搔搔後腦勺,元淵裝傻,「你有吩咐我準備這些東西嗎?」  

    「你敢給我裝糊塗?!」黃心蝶自懷中掏出一張紙來,「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我付你一兩銀子準備那些東西的,看見了沒?」  

    「我不接受賒帳。」就是因為太相信她的緣故,所以到現在他連一毛錢都沒拿到。看來她這個未來的石夫人頭街,一點都不值錢。  

    「先欠著不行嗎?」她諂媚的朝他微笑著,要他別這麼計較,她又不是外人。  

    「不行!你已經積欠我六兩銀子了,包括這一頓點心,總共六兩半!你什麼時候付錢?」她欠太久了,若不趕緊催討,要是萬一成了呆帳,這個虧他就吃大了。  

    該不會她連一毛錢也沒有?不會吧?元淵認真的評估這個可能性,他錯愕得睜大眼睛,懷疑的睨著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  

    「下……下個月初。」她說得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心虛的吃著梅花糕。  

    「下個月初,你就會有錢?」瞧見她被識破伎倆的尷尬表情,他已經很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身上真的沒有半文錢。  

    「你是什麼意思?」她裝傻同時起了戒心的望著他。  

    「意思是說你根本是窮光蛋一個!」這下子他不必內疚了,「不過你不還我錢沒關係,因為已經有人幫你付了。」  

    「誰?」她愕然,頭皮開始發麻,猜得出那個人是誰。  

    「我。」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石熙尊悄然的走進荷香亭,在她對面坐下。  

    呃?她愣住,有點納悶他怎麼會替她付錢給元淵?  

    「我賣了一個消息給他,他很大方的付我十兩銀子。」元淵老實的招供。  

    基本上,他不是牆頭草兩邊倒的那種小人,只是石熙尊答應讓他在四獸山園林住下,同時願意教他武功,且每月再支付他十兩的薪餉,但條件是——要他拜她為師,學習她精湛高超的廚藝。  

    「什……什麼消息?」她有股不好的預感,尤其石熙尊彷彿洞悉一切的銳利眼神,瞧得她心底直發毛,更讓她敢肯定他一定發現她的計畫了。  

    「我告訴他,兩天後你計畫要離開的事。」他可是為她好,才特地跑去向石熙尊通風報信,順便賺上一筆「賣消息」的費用。  

    「什麼?」黃心蝶激動的彈跳起來,氣得怒指著元淵大-,「元淵!你這個叛徒!收了我的錢,還敢背叛我?!」  

    元淵一臉無辜的望著她,「我沒有背叛你啊!你又沒有真正付過我錢。」  

    口頭上的交易哪算交易,只有拿到白花花的銀子才實在,況且,她老是賒帳不付錢,他當然得找她的監護人要錢了。  

    「你這吃-扒外的傢伙!枉費我對你這麼好,還將你當成弟弟般的看待,沒想到你居然出賣我,我……我要將你趕出四獸山。」她並不是真要趕他走,只是氣不過才撂下重話。  

    但元淵並不以為意,反而還微笑的看著她,「我現在受雇於爺,只聽爺的命令。」  

    言下之意,就是說他不再供她使喚了。這下子,往後也沒有人準備糕點給她享受了。  

    「你……」黃心蝶氣得咬牙切齒的瞪著元淵,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  

    「距離成親之日還有一個半月,你又想逃哪去?」石熙尊陰驚的目光,炯亮得令人無法逼視,雖然嘴角有著淡漠的笑意,卻不減他渾身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他生氣了,她看得出來。  

    「嘿……不……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想逃,只是想暫時離開四獸山一下而已,畢竟按照習俗,成親之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她說得振振有辭,他卻一個字也不信。  

    「是這樣?」石熙尊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但主宰一切令人懾服的雙眼,卻寫滿不信任。  

    「當……當然。」她點頭如搗蒜。  

    「不是回長安?」他淡然微笑,然精明凌厲的眸中卻有著不協調的怒意。  

    這樣要笑不笑的石熙尊,是最恐怖的!  

    她什麼都不怕,就惟獨最害怕見到他如狐狸般詭異的笑容,因為看似無害的微笑,實則是隱藏著可怕的危險。  

    「怎……怎麼可能?」她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才不會笨得去承認自己真的又有想逃婚的念頭。  

    「不是就好。」深邃的黑眸半瞇,石熙尊似威脅又似警告的睨了她一眼,才停止逼供。  

    「那麼……」黃心蝶欲言又止,還沒放棄想說服他的念頭。  

    石熙尊靜默不語的看著她,而她就在他犀利的視線注目之下,打消即有可能會被軟禁的念頭。  

    「我打算讓元淵跟著你。」他不會識錯人,元淵雖然嗜錢,但他忠誠度很高。  

    「跟著我?」她非常訝異。是要元淵保護她?還是監視她?諷刺的是,保護跟監視是同義複詞,沒有任何的差別。  

    「爺要我保護你。從現在起,我是你的隨身侍從。」  

    石熙尊教他武功的用意,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他負責她的安危,不單只有拜她為師,學習廚藝而已。  

    「可供我差遣?」黯淡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黃心蝶樂得眉高眼笑,不敢相信事實的望著石熙尊。  

    「當然。」瞧見她眼中想使壞的光芒,元淵咬牙冷笑了聲,隨即又開朗起來。  

    他也不怕她報復,反正一物克一物嘛!她若要整他,就得再三考慮清楚後果,否則若不小心有把柄落在他手中,當心他去向石熙尊打小報告,編派她的不是,到時她就淒慘了哦!  

    「你完了。」她得意的抿緊唇暗笑,心底早已在盤算要如何整他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想對付我?那你就別想再有想逃走的念頭,否則我一定去通風報信。」元淵也不是省油的燈,得知惟一能治得了她的人就是石熙尊時,他向來也很懂得加以利用。  

    「你敢威脅我?」笑容倏地斂去,黃心蝶怒瞪著他。  

    這小子真是愈來愈大膽了,而且還是向老天借了膽,竟敢在石熙尊面前威脅她!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敢。」有石熙尊當靠山,元淵根本不怕她會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暗中偷整他,「我先去找右護法練武去了。」他轉身便離去。  

    「氣死我了!」見石熙尊護著元淵不幫她,黃心蝶賭氣不和他說話,乾脆坐下來猛吃糕點出氣。  

    「小心別嚥著。」石熙尊好心的提醒她,要她吃慢點,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和你……咳,說……咳,話。」她被嗆著了。  

    「元淵是個好孩子。」石熙尊知道她並未真正生氣,只是不悅元淵只聽從他的命令。  

    雖然元淵嗜錢如命,甚至禁不起銀兩的誘惑,也可以不擇手段去害人,但他的本性絕對是善良的,只是在陰暗的臭水溝中待太久了,純潔的心才會蒙上一層塵污髒垢。  

    是嗎?她很懷疑。那忘恩負義的傢伙,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襄,只聽命於石熙尊,將石熙尊當成神般的尊敬、崇拜。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將他帶到四獸山來,脫離天天過著刀光劍影、提心吊膽的日子。就是這一點,最令她生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讓桀驚不馴又有點高傲的元淵乖乖的聽命於石熙尊,這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石熙尊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用金錢攻勢誘惑他?還是武力逼使他就範?  

    據她所瞭解,有時候銀兩也未必打得動元淵這小子的心,且以暴力想讓他心甘情願的聽話也不可能,他絕對會誓死抵抗。  

    而石熙尊卻辦到了,這一點倒是奇跡!  

    「三萬兩還我。」有錢才能讓人家尊敬,也才能達成計畫,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將那一筆錢拿回來,然後再來教訓狗眼看人低的元淵。  

    呵呵呵……一想到元淵被她用三萬兩砸傻的表情,她忍不住咧嘴笑了,有股無法形容的報復後的痛快感覺。  

    「需要什麼吩咐元淵,他會交代下人去準備。」石熙尊很清楚她在想什麼,又在動什麼歪腦筋,只是這輩子她不會再有自由,他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我不需要任何東西,我只要你將錢還給我。」有錢才能進行報復的遊戲,沒錢哪有戲唱啊!至今,她仍不知道他將她的三萬兩藏在哪。  

    「說個理由?」他又使出一貫對付她的伎倆,想讓他將三萬兩還給她,除非她有一個很好的原因,但無論她的理由有多充分,他都會有辦法令她打消念頭。  

    「身邊有點銀兩,總是比較有點保障。」男人擁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她就是討厭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石熙尊深邃的黑眸半瞇,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容等待她的下文。  

    「我沒有別的意思。」他鐵定又認為她想拿錢逃走,雖然就事實而言,她確實有這個打算,「自從董月柔被你無情的趕離四獸山後,我有很深的感慨。歲月不饒人,女人的容貌就彷彿有如曇花,美麗只是短暫的,一旦失去吸引人的顏面,絕難逃被打入冷宮的份,所以我得未雨綢繆,先存好一筆錢,免得往後被休了、趕出門,餓死在街頭。」  

    她說得很誇張,但要回三萬兩,跟他趕走董月柔有何關聯?  

    「別懷疑我對你的愛。」全天下的女人,他只要地。  

    「啊?」她驚恐的睜大眼,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的傻住,表情十分呆愕的望著他。  

    嚇人也不是這種嚇法的,瞧他說得那麼嗯心肉麻,害得她連聽都不敢聽。這種露骨的話,虧他在大白天說得出口!  

    幸好元淵早走人,找右扶風練武去,否則教他聽見,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可奚落她的機會,那麼往後她的耳根子就別想會有清靜的時刻。也慶幸荷香亭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人了,要不然這話教下人聽見了,她非但不敢踏出水心榭半步,也不敢見人了。  

    「不還就算了。」她漲紅一張臉,羞赧得不敢看他,甚至尷尬得坐立難安。  

    「距離成親之日,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要收回你的自由。」雖然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他無法冒可能會失去她的風險。  

    猶如聽見被判無期徒刑,她愕然的抬起頭來瞪著他。  

    「你要軟禁我?」她大叫,害怕他真會這麼做。剝奪她的自由,對她而言,無疑是項最嚴厲的酷刑。  

    好不容易獲得他的允許,可以在園林內到處走動,甚至在左吹雪他們作陪下,還可出園林在四獸山自由遊玩,突然現下活動範圍僅限制於水心榭,她哪肯依啊!  

    「我不會讓你再逃第二次婚。」他的眼神很溫柔,有一抹不容置疑的深情,以及發誓要娶到她的決心。  

    「我保證不逃婚。」迎上石熙尊專注的雙眸,黃心蝶的兩頰染上一片淡淡的嫣紅。  

    面對他霸道的誓言,她非但不會感到被約束,反而覺得有一股溫暖甜蜜的喜悅充塞她的心,使她整個人感到非常的快樂。  

    「成親之後,再還你自由。」她的保證根本不值錢,他無法信任她。  

    不過,成親之後,她也很難會再擁有逍遙的自由,因為他會以另一種方式來束縛住她,讓她再也不會有想離開他的念頭。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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