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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見金心喜(金主萬歲之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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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0: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方蝶心 - 見金心喜(金主萬歲02)

浪漫能當飯吃嗎?答案是NO! 但她就天生浪漫到不行,沒辦法啊, 任何事物在她看來都是粉紅愛心加柔焦,
說話像瓊瑤劇女主角,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這樣的夢幻性格讓她屢次遇人不淑, 於是她決定聽從好友建言,追「金」去!

找個金主依靠,不再妄想童話般的愛情, 誰知就在她開始旅行,尋找金主時, 她竟忘了帶錢包出門還坐錯火車,
最後只能依靠坐在隔壁座位, 被睡死的她流了一肩口水的好人先生, 他不但供她吃、住,還帶她遊山玩水,
但他頂多只能當佐丹奴服飾代言人, 跟金主還差得遠!她該如何抉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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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明燦的陽光,透過光潔透亮的落地窗灑泄一地,垂擺的米色蕾絲窗簾,用流蘇繩綁著更添典雅。

合該是寧靜的空間,卻從角落傳來啜泣、抱怨夾雜的聲音。

「小明,你小聲一點啦!」張驚琳抽起面紙遞過去,不忘提醒當事人壓低音量,以免惹來側目。

現在是鬼月,照她這種如喪考妣的哭法,人家還以為真發生什麼事了呢!

「小明?請你不要這樣稱呼我好不好!」淚眼滂沱的女子抗議的說,搶過面紙擤了鼻涕,「每次你都叫我小明,人家還以為我是那個綜藝節目中老出車禍的小明呢,好歹我也是一個溫柔多情的女孩子。」

瞧她都已經因為情變而如此傷心欲絕,怎麼還有人這樣跟她過不去,一直叫她小明、小明的,是怎樣?詛咒她出車禍喔!

「好、好、好,不叫你小明,那叫明京雅可不可以。」張驚琳連忙舉起雙手討饒。

她莫可奈何的看著旁邊的紀姮姬,一副快要昏厥過去的頭疼樣。

誰來告訴她,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才可以讓這愛哭的傢伙安靜下來?打她一拳嗎?呵呵,她是很想啦。

「嗚嗚……驚琳,你們說為什麼,我對他那麼好,成天噓寒問暖的,結果他卻是個該殺幹刀的劈腿族,要不是那個囂張的第三者找上門來喧賓奪主,人家不就會一直被蒙在鼓裏,一輩子死心塌地、傻呼呼的相信他,然後還天真的以為他是良人。」

你本來就傻呼呼的,不是嗎?紀姮姬翻著白眼在心裏想。一旁的張驚琳則是忙不迭的把面紙送到淚水斑斑的她面前,竭盡所能的阻止著水淹金山寺的浩劫。

不是她愛說,這個明京雅什麼都好,臉蛋好、身材好、人品好、家世好,就是個性像吃錯藥似的迷糊又浪漫。難道她不知道,男人的穿腸毒藥是酒,而女人的穿腸毒藥就是該永遠鎖在櫃子裏、不能碰觸的——浪漫。

有多少人栽在這種殺死人不償命的東西手上,說它是毒藥真是一點都不為過,偏偏這個明京雅五穀雜糧啥都不吃,就嗜吃這名為「浪漫」的毒藥,難怪老是遇上一堆「爛蜆等級」的男人,永遠等不到「包含珍珠的蚌殼」出現。

「怎麼辦?人家又情變了啦!姮姬、驚琳,你們告訴我該怎麼辦?只有他知道我喜歡浪漫的感覺,願意為我鋪陳浪漫,可是他卻是一個壞蛋!」這世上為什麼就沒有一個懂得浪漫的好男人?

失去了浪漫,這人生、這愛情要如何繼續下去?

她明京雅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一定要讓她感受到永無止境的浪漫,浪漫就像是讓她生存的氧氣一般,缺少了它,她就會香消玉殞。

「很好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傢伙給你的浪漫都是廉價品,也只有你這麼好騙,一枚在夜市買的二十塊錢戒指就讓你感動到不行,結果戴不到三天就氧化了,還不如送個不銹鋼的鍋子,至少還可以熬湯呢!

「還有,一朵摘自公園營養不良的玫瑰,竟然被你養在所費不貲的高級水晶花瓶裏,結果一天不到花就凋謝,連想洗個玫瑰浴都不夠用,不光是委屈那只施華洛世奇的水晶花瓶,連公園管理處都該對他罰款!現在他腳踏多條船的事機敗露,翻船了,你正好可以來個除舊佈新,多好啊,我都想開香檳幫你慶祝呢!」紀姮姬劈哩咱啦的說,一點都沒注意到明京雅的表情開始崩塌。

「姮姬……」張驚琳扯著她的手,要她節制一下說話的內容,不過顯然來不及了,明京雅那平息不到一分鐘的眼淚又開始洩洪。

「哇哇哇……」像個奶娃似的嚎啕大哭。頓時,餐廳裏所有的目光全都往她們這桌投射而來,不少人還斟酌著是不是要報警或是叫救護車待命。

「還哭啊?」紀姮姬簡直快昏了。

「姮姬,就叫你別再說了,瞧,現在怎麼辦?」張驚琳念著她,一邊又開始忙碌的遞著面紙,「小明,別哭了。」

「不要叫我小明!」

「好,好,京雅,別再哭了,你眼睛都腫了。」張驚琳在心裏發誓,以後絕對不再跟這兩個女人碰面。

紀姮姬不耐煩的捂著耳朵,「好了啦,剛剛是鬧你的啦。」她求饒總行了吧!

「鬧我?」明京雅梨花帶淚的瞅著她,「你鬧我做啥?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被糟蹋到脆弱不已了,還這樣傷我的心。」

「姮姬只是不希望你一直沉溺在傷心裏啊!」張驚琳捺著性子的幫腔,其實她大小姐早想脫下高跟鞋,一隻塞住滔滔不絕的紀姮姬,一直塞住哇哇大哭的明京雅,然後再無聲無息的從這間餐廳消失。

「別再鬧我了啦,人家是真的很旁徨無助,心都給這殘酷的真相揪疼了,才想要找你們來告訴我該怎麼辦啊?好歹別在這時刻讓我繼續心碎了好不好?」

紀姮姬甩甩頭,想甩去明京雅這番話在她腦中造成的暈眩,「京雅,咱們認真的來說。」她也想早點把事情了結,與其跟這哭哭啼啼的女人耗下去,還不如到外頭多搶些業績來得實在。

說起她們的孽緣,還不就是起於「鑽石山集團」的同事關係,明京雅是個迷糊的小會計,紀姮姬是個超級業務,至於張驚琳則是個畫龍點睛的巧手化妝師。

至於鑽石山集團是什麼金碧輝煌的企業?

想想金寶山,再想想鑽石山,想必大家就會露出會心的微笑。沒錯,就是走高級路線的殯葬業者,賣的全是「預購屋」,講白話一點就是賣靈骨塔啦!

別嚇到,他們只不過是跟醫生一樣擔負著送往迎來的人生大事,不需要避之唯恐不及。

「買個好位置,死後做個好主子」,這是紀姮姬的至理名言,歡迎大家多多參考。

「要說啥?」等了半天,她怎還遲遲不說?明京雅只得抽抽噎噎的問。

「京雅,聽我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啦!」紀姮姬忍不住揚起下顎,一派的自負。

「你到底要說啥?再不說,那我還想專心哀悼我的悲慘情事。」她又開始陷入無法自拔的悲傷情境中。

「停——明京雅,如果你不停住你廉價的眼淚,仔細聽我的金玉良言,那我保證你往後還會有哭不完的失敗戀愛。」

張驚琳一聽,連忙拿起杯於,湊口猛喝水,這個自大狂還真沒讓明京雅的眼淚嚇著分毫啊!竟然還這麼有恃無恐的。

「天啊!」明京雅捂住嘴巴,一臉的詫異,「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詛咒我?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多受傷?我對愛情有多憧憬、卻也多絕望嗎?」鼻一吸,那蓄勢待發的淚水又即將潰堤。

紀姮姬伸手一把堵住她的嘴,趕緊搶白,「忠言逆耳,你一定要聽。」

「唔……」她只能模糊出聲。

張驚琳扯下紀姮姬的手。「姮姬,別鬧她了,快鬆手。」

「……你說話就說話,別這樣壓我的嘴巴行不行?」明京雅抿抿嘴。

「好啦,隨便啦,」紀姮姬不大有耐性的說,「我說你這樣不行啦!」

「什麼不行?」她不甘心的問。

「你罩子要放亮一點,你喜歡浪漫?」

「嗯。」她聞言猛點頭,還甩出幾顆晶瑩的淚珠。

一旁的張驚琳瞧都不敢瞧上一眼,只是猛喝水,巴望著早點離開,她突然懷念起那些躺在工作臺上安靜的傢伙,死人不可怕,身旁這兩個女人才可怕。

「相信我京雅,你一定要找個有錢的男人,這樣才可以滿足你的浪漫。」

「為什麼,阿國不有錢,但他還是很浪漫啊!」一說起那個劈腿男,她的心一窒,差點又要哭起來。

「就是因為他一毛錢都沒有,只好搞出一些廉價的浪漫,結果事過境遷之後你還擁有什麼?一缸的眼淚。戒指早進了垃圾桶;玫瑰花?化成爛泥提供微薄的養分,連個分手的燭光晚餐都沒有!你說他浪漫嗎?以前他為你準備的浪漫,有多少錢是你刷卡買單?從他口袋裏掏出過幾個子兒?那些浪漫是你買的,而他不過是個欺騙女人感情的窮鬼,如果光要氣氛、燈光,那還不如直接去找個燈光師還比較專業一點。」

「也對,情人節的大餐是我刷的卡,還有情人裝,還有……姮姬你說的對,」喃喃細數後,明京雅恍然大悟的低語,「即便是分手,都應該要在浪漫的氣氛下進行,為這段感情畫下完美的句點,一朵黃玫瑰,寂寥的香檳氣泡……」她陷入自己設想的浪漫情境之中。

天啊!這人還有救嗎?張驚琳不安的看看紀姮姬。

「京雅,聽我說,忘記那個爛蜆,你要努力為你的浪漫找到一個適合的蚌殼。」

紀姮姬扳住她的肩膀堅定的灌輸她新的想法,「相信我,浪漫是金錢堆砌出來的美景,但是你不該讓自己花錢,這樣是作賤自己,你要找到一個完美的蚌殼來替你買單,成就最登峰造極的浪漫!」她說得慷慨激昂。

一時間,明京雅真的被她的話點醒了,「對,有錢的金主可以擁有更多的浪漫,對方刷卡買來的浪漫是為我而做的,而不是我自己花錢買來的虛假浪漫,我懂」。

張驚琳喝水暍到膀胱無力,才上完廁所回來,便看到這兩個女人像是信了啥邪教似的沉迷表情,這下她又想繼續喝水逃避了。

「姮姬,你說,新來的禮儀部門經理好不好?聽說他薪水高、人又好。」

「不錯,至少比阿國那個爛角色好上幾百倍,應該是個不錯的金主。」對於眼中只有金錢的超級業務紀姮姬而言,那個經理的確優上幾百倍。

「好,我決定接受他的追求了。」明京雅編織著她的浪漫美夢,露出了嬌甜的微笑。

一旁的張驚琳,卻不給面子的猛打冷顫。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夕陽迷光縈繞的五點半,將餐廳攪和不得安寧的三個女人翩然離去後,錯身而來的一對男女入了同樣的席位,進行著另一場的感情宣判。

「兩杯黑咖啡。」男子向侍者說。

靜默一直蔓延到咖啡端上了桌,侍者退離後,還依舊持續著。

「你是啞巴嗎?」女子微慍的問。

「是你說有事要跟我說,我在等你開口啊!」他無辜的回答。

他的遊戲軟體程式設計才進行一半,還有好多工作細節得處理,若不是為了見她一面,他連出門都覺得浪費時間。

她生氣的問:「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這你不都知道嗎?你是我的女朋友啊!」呆頭鵝回答得很失敗。

女子氣得七竅生煙,握緊杯耳暍了一口咖啡,「天啊,好苦!」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黑咖啡一直都是苦的埃」男子納悶,這她早該知道的,她今天怎麼搞的?

「你幹麼要我暍黑咖啡?難道你就不怕我被苦死,還是因為咖啡因過高心悸死亡,黑咖啡是啥鬼玩意兒,哪里好暍?」她怒不可遏,將杯子重重一擱,濃郁的液體灑在潔白的瓷盤上。

「你今天是怎麼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是因為二十八天……」他白目的揣測著。

「住口——不要把我的脾氣推給生理期,你這不負責任的男人。」她音量漸高,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櫃檯前忙碌的老闆傻了半晌,今天這位置的客人似乎都有著很困擾的人生,可希望別再是哭哭啼啼的人才好。

「小聲一點,大家都在看著呢!」韓賢斌好聲的安撫。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日?」

「八月二十三日,我知道啊,你要我牢牢記著的。」只要她開口的事情,他都會牢記在心,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那你知道我喜歡、愛吃什麼,最希望得到什麼嗎?」她咄咄逼人的追問。

「我……」愣了一下,韓賢斌搜索著腦中儲存她交代過的檔案。咦?他的腦袋發現這些問題從未輸入過,所以他不知道,「我不知道,因為你沒說過。」他據實回答。

若不是沒有點餐,她實在不敢擔 保自己會不會拿起刀叉,將面前這個男人千刀萬剮以洩恨。

「芩芩,你今天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你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我?我為什麼要跟你喝這種苦到嘴巴發麻的黑咖啡?難道你都下會點點花茶、水果茶換換口味嗎?」她忍不住咆哮。

陳玫芩突如其來的失態,嚇傻了在一旁添水的女服務生,一個緊張松了手,盛著檸檬水的玻璃瓶就在地上砸個碎裂,造成檸檬水橫流一地。

「對不超,非常對不起……」女服務生害怕被老闆責備,不住的道歉,緊張得蹲下身去撿著四散的玻璃碎片。

韓賢斌趕緊起身阻止,「別用手撿,小心被玻璃割傷。」他客氣的拉起她,「是我們該道歉。」

他的舉動讓陳玫芩看得是火冒三丈,在她盛怒的當下,他永遠搞不清楚她生氣的原因,卻知道擔心女服務生,他真是博愛到無視於她的存在!

「韓賢斌,現在不是你表現博愛的時候——」她真想一把將他壓在這佈滿玻璃碎片的地上,這樣他是不是就會稍稍收斂他的博愛性格?

看著陳玫芩快要噴火的眼睛,韓賢斌真的不知道他哪里得罪女朋友大人了,不過這女服務生真無辜。

記得與芩芩初交往的時候,每回他問她要吃些什麼,她總說隨便,他決定就好,只要他喜歡什麼,她就會喜歡什麼,因為她喜歡跟他吃一樣的食物。

他愛喝黑咖啡,因為喝完會頭腦清醒,當初她不也說喜歡暍黑咖啡的男人很帥,兩人一起暍了兩三年她也沒有辯駁嗎?為何今天卻大發脾氣?

喝花茶他會被那怪味道嗆死,水果茶又很甜,他怎麼可能會想嘗試?可是看著陳玫芩火冒三丈的樣子,他還真有點相信她喜歡這些東西呢!

送走了女服務生,他無辜的解釋著,「因為你總是吩咐我點餐,你說你喜歡的東西都跟我一樣,我愛喝黑咖啡,所以就幫你點了黑咖啡。」

看看他廉價的穿著,再看看他呆頭呆腦的樣子,陳玫芩努力克制脾氣說:「你怎麼不打扮一下再出門?你重視我們的約會嗎?好歹穿個西裝、打個領帶。」

她夢想成為嫁給科技新貴的少奶奶,不過這夢一碰上韓賢斌,就都破碎了。

好好一個程式設計師,不去上班卻成天接些不知為何物的鬼案子,就窩在家裏的電腦桌前,跟她所設想的老公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令人無法忍受。

「西裝、領帶?」他困惑了。

他是個在家工作的遊戲軟體程式設計師,就是討厭領帶的束縛,討厭辦公室文化的八股,他才選擇當一個SOHO族的,他當然不會在家穿西裝、打領帶的折磨自己,又不是走火入魔了。

況且只是出來暍杯咖啡,不需要這麼費工夫吧?芩芩以前不老說他穿休閒服的樣子很好看?

「韓賢斌,我真要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男朋友!交往的時候我沒要求你買貴重的鑽石珠寶,也沒要你幫我付錢吃飯,可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芩芩,你今天是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

韓賢斌更納悶了,每次吃飯掏錢,她總說自己是新時代的女性,嚴禁他幫她付錢的舉動,還說珠寶鑽石會褻瀆他們倆的愛情,所以他都乖乖的遵守了,為什麼她還這麼生氣?這樣反常的行為,不是生病是怎麼了?

「你當我是神經病藹—」

「不是的……」拙於言詞哄騙女人的他深感懊惱。

「韓賢斌,我告訴你,我們玩完了。」陳玫芩從包包中抽出一張燙金的紅色喜帖丟給他,「你這小氣又窮酸,呆板又自以為是的男人,我不想委曲求全的跟你在一起,這是我的喜帖,下個月我要嫁給同鄉的企業小開。」說完,她起身踩著高跟鞋盛氣淩人的離開。

韓賢斌呆望著喜帖,真是青天霹靂,怱爾,他快速起身追上前去,「芩芩,你的咖啡錢還沒付啊!」

早在兩人爭執開始時,餐廳內的客人莫不屏氣凝神的竊聽,再看到那比豬還蠢的男主角竟然搞不清楚狀況,眾人不免一陣譁然,直道這男人真是少根筋。

喔,不,不只是少根筋,他分明是完全缺乏!

陳玫芩扔了一張千元大鈔,趾高氣揚的離去。

韓賢斌木然的拾起錢,口中低語,「不用這麼多的,只要一百塊。」

他被甩了,真無奈……

拿起帳單到櫃檯付錢,老闆忍不住想面授機宜,好點醒這個過分忠厚老實的小夥子。

「你啊!實在是太老實了。」

「我只是照她希望的去做。」他真的很無辜欵。

「我告訴你,很多女人都會三心二意,別管她是號稱新時代女性,還是傳統婦女,說出口的話未必可信,你道行還太淺,難怪會被甩。」

「可是我很尊重她,她說的話我都牢記在心,為什麼還會被質疑?」

「我只能說她口是心非。」老闆簡單扼要的下注解,「我告訴你,女人都喜歡被寵,不管她說得多清高,你一定要花錢寵她,因為錢是證明心意最直接的東西。」

「這太市儈了吧?」

「錯,錢是人類的超級好朋友,你就算不擅言詞,不會討女人歡心,但是你一定要會用錢買浪漫。」

「真的?」他的心還疼痛莫名。

「當然是真的,相信我。」老闆拍胸保證,「既然她都要結婚了,你就死心吧!臺灣的女人還有很多很漂亮的沒出嫁呢!」

韓賢斌默默的離開餐廳。

分手,他永遠沒想過的字眼,竟然在今天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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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兩個月後,同一間餐廳的角落,依舊是三強鼎立的局面。

哭泣的人依然哭泣,抽面紙的人依然抽面紙,不耐煩而嘴碎的人也依然是如此。

「你還哭啊!」紀姮姬一想到今天又甭工作了,就懊惱萬分。

這個女人何苦跟她的業績過意不去?三天兩頭拉著她哭得肝腸寸斷。

「嗚嗚……人家的心又支離破碎了。」明京雅抽抽噎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陳述她再次失敗的戀情,「還以為禮儀部門的陳經理是一個浪漫好金主,誰知道他真是可惡至極,有了家室還想拐騙我當他的小老婆,說要把我金屋藏嬌,讓我成為

最可惡的第三者,人家才被第三者欺負過,怎麼可以叫我成為自己最痛恨的第三者!?這還不打緊,偏偏他小氣又嫗門,虧他還賺了一堆錢。」

「京雅,小聲一點。」張驚琳邊安撫她邊怪罪的睨著紀姮姬。

都是她出啥餿主意,慫恿這個本來就浪漫到沒大腦的明京雅去接受那個陳經理的追求,現在可好了,對方可是有家室的男人,幸好及時發現,要不明京雅豈不毀了。

「我難過嘛!」她擤著鼻涕,「你們知道嗎?他的老婆才剛生產完,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竟然就出軌,要不是那天去探朋友病的時候,意外看見陳經理抱著個小孩直說叫爸爸,我又要被蒙在鼓裏了。」

「難過什麼,你不覺得你很幸運嗎?」紀姮姬沒好氣的說。

「姮姬,別又來了。」張驚琳眉頭都快要打結了。

「你……姮姬,人家遇上這種事情,你還說是幸運,你又何苦看著我的悲慘遭遇在一旁幸災樂禍?」明京雅的表情痛苦萬分,活像瓊瑤劇中的女主角,那樣的孱弱心痛。

「我像是在幸災樂禍嗎?」紀姮姬問道。

「像。」張驚琳趁著遞面紙的空檔,簡單扼要卻斬釘截鐵的回答。

「誤會、誤會,」她陪笑說,「我的意思是,老天爺對京雅很好啊,總是在緊要關頭讓她發現真相,雖然有點殘忍,但是總比起傻呼呼被騙了一輩子的女人來得幸運埃」

想想也是,明京雅被紀姮姬似是而非的說法唬得一愣一愣,還忍不住點點頭,以表贊同。

下一秒,她又回過神,「可是,怎麼辦?你知道我對感情一向是很認真的,每次都遭逢這樣的驟變,我怕我會負荷不了現實而香消玉殞。」她哭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京雅,你再這樣哭下去,不用多久真的會香消玉殞起來。」紀姮姬一副鐵口直斷樣。

「喝——」她駭得驚呼一聲,差點忘了繼續呼吸。

「京雅,別聽姮姬亂說。」張驚琳連忙幫她撫背順氣。

張驚琳難得兇狠的瞪著紀姮姬,用唇語無聲的說:「趕緊把她安撫擺平,若是再挑起她的眼淚,你當心吃不完兜著走,我會像對付殘缺遺體一樣的修整你。」

紀姮姬佯裝受驚的拍撫胸口,然後又好整以暇的暍著飲料。

明京雅愛哭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生性浪漫的女人淚腺都特別發達,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她是業務員又不是醫生,可以動刀把她的淚腺摘除。

「姮姬、驚琳,你們說我現在該怎麼辦?為什麼浪漫的愛情都這麼傷人?」

「商人?是市儈吧!」紀姮姬還猛開她玩笑。

張驚琳簡直要被打敗了,只得棄械投降安靜的喝水保持中立,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紀姮姬一定會有報應的。

「我是說傷害的傷。」天真的明京雅認真的嗔辯著。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反正她今天也玩夠她了。

「啥?!你又是鬧我的?」明京雅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停,收起你的眼淚。」紀姮姬趕緊舉手投降,「我說不鬧你了,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代表我要提供有用的建議。」

「嗯?」明京雅瞪大那雙會無端沁淚的浪漫雙眸仔細聽。

「這一次的結果雖然不理想,但是目標是正確的,一切的錯誤都是那個男人貪心的想劈腿享齊人之福。」

「姮姬,為什麼男人都這樣?難道他們不能只真心的愛一個女人嗎?柔軟度那麼差還愛當劈腿族……」她忍不住抱怨。

「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這句話你聽過吧?所以不難理解。」

「喔。」明京雅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看得張驚琳直冒汗。

「京雅,你就忘了這個三心二意的爛傢伙吧!我建議你去旅行好了,也許在旅行的過程中,你會遇上你的金主,那麼你的浪漫就可以永無止境了。」

「旅行?」

「對啊,去旅行,等待你的浪漫邂逅。」用浪漫當餌,就不信她不上鈎。

「對,一段浪漫的邂逅……」明京雅再次墜入她浪漫的想望境界,如果說她有天會死於浪漫之手,一點都不會誇張。

「趕快回去準備吧!希望你的蚌殼趕快現身。」催促著她離開,紀姮姬背起包包準備去跟她的業績拚命。

看著明京雅興高采烈的先行離去,張驚琳實在不安,「姮姬,這樣好嗎?」

「當然好,把她支開我才有時間去賣我的靈骨塔,你也才有空多畫幾個死人妝,成天當她的心理咨詢師,這丫頭卻一毛錢都沒付,不划算。」

說的也是,張驚琳跟著背起包包,準備去工作討生活,至於那個浪漫異常的明京雅,就在心裏祝福她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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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平緩的駛進車站,停靠在人群熙攘的月臺旁。

前天一整晚忙著打理行李,雖然補了一天的眠,明京雅仍是睡眼惺忪的踏進車廂,準備展開旅行。

「九車十八號……」嘟嘟嚷嚷著車票上的數字,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她努力想把行李甩上頭頂的架子,「喔,天啊,怎麼這麼重。」

她已經捨棄了小涼被、睡衣、小抱枕……沒道理行李還這麼重啊!

可是不管她怎麼使出吃奶力氣的推,那坨行李就是有辦法再滾下來。可惡,她又不是在演出尤裏西斯頂大石,幹麼這樣推來推去的?

這時,一隻臂膀穩穩的將她的行李推上了架子,免去她的狼狽。

「謝……」順著臂膀,她往回梭巡著它的主人,是一個……男人,「謝謝。」

明京雅的舌頭有些不靈活,臉色微暈。

「不客氣。」韓賢斌簡單的回應。

明京雅趕緊入了座,他也緊跟著在她一旁坐下。明京雅心想,不會吧!她的浪漫金主這麼快就出現了?

嗯?也不對,這男人穿著簡單乾淨,沒有金主的樣子,或許只是個有為青年,還構不上金主的等級。

不過他看起一點都不招搖高傲,也不軟弱猥瑣,讓人有一種安定的感覺,如果她未來的金主也長這樣,那還真是不錯呢!

暗自思付著,無奈不敵呵欠連連,她等不及火車啟動,便已經側過肩膀,準備去探訪周公下棋了。

韓賢斌四肢僵硬的癱坐在位子上,莫名其妙的被陳玫芩甩了後,他花了兩個月參悟,還是想下透他到底哪里做錯了?索性出來旅行,免得把自己的腦子給折騰爆了。

伴隨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他循聲一瞥,隔壁座位的女孩已經進入夢鄉。多好,若是他也能這樣安穩的睡,不要再想琵琶別抱的陳玫芩,那該有多好。

明京雅沉沉的睡去,白淨的頸項隨著歪斜的腦袋,就這樣倒在一旁的韓賢斌肩上。

肩膀的碰撞,伴隨一陣發香撲鼻而來,韓賢斌看著熟睡的她,小心翼翼的用肩膀將她歪斜傾倒的頭顱頂回正常的位置。

他是怕她害羞才這麼做的,因為剛剛幫了她一把時,她的臉色已顯得不自在,若是讓她知道她睡覺睡到別人肩上來,她豈不是要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呼呼大睡的頭倒向窗邊,韓賢斌偷偷打量著她,白白的臉蛋,小巧的鼻子,那努來努去的小嘴兒還真是可愛,他發現看女孩子睡覺真是有趣。

「可惜以前芩芩從不讓我瞧見她睡覺的樣子。」他感慨低語。

怱地,明京雅睜開迷蒙的眼睛一瞥,揉揉酸疼的脖子,又摸摸被車窗玻璃撞疼的額頭,「好疼……」

韓賢斌怕自己偷覷的舉動被發現,趕緊閉上眼睛佯裝入睡。

而醒來片刻的她,隨即又沉入夢鄉。

不久,火車經過一個小山洞時,那顆腦袋又倒回韓賢斌的肩膀上,他尷尬得不知道該叫醒她,還是該把她的頭再次頂回去?可又擔心她會撞到窗戶。

就這樣,他的肩膀開始跟她的腦袋拉鋸著。

也不知道是火車平緩的行駛速度讓人太安逸,還是搖晃的頻率太舒服,抑或是肩上的發香太迷人,韓賢斌也跟著闔上眼,跌入了山洞與海岸的夢境。

這一路上,他每每在腦袋碰撞中醒來,又在恬適的香氣中傾靠睡去。就這樣,自強號列車經過羅東,直直駛向了終點站花蓮。

火車停靠在終點站的月臺旁,列車長看著這對情侶的睡姿,心裏有說不出的好笑。

那女孩枕在男友肩上,睡得小嘴微噘,瞧她口水幾乎要滴下來的模樣推敲,她是睡得很香甜。

再看看那男子,時而動動肩膀,然而不消多久時間,他的臉頰就會貼上女孩的頭髮,不過他很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女朋友會不舒服的模樣。

雖然畫面和諧溫馨,但是他還是得出口終止這樣的甜蜜,因為火車已經抵達終點站了。

列車長伸出手指戳推著韓賢斌,「先生,火車到終點站了。」

忽然驚醒的他反射性的掏出口袋中的車票遞過去,「對不起。」

他忍住笑有耐性的說:「我不是要查票,而是你們該下車了。」

「下車?」韓賢斌正坐起身,看著車窗外的月臺的確寫著花蓮,「對不起,我們馬上下車。」

列車長笑意盈盈的離去,韓賢斌看著兀自睡得香甜的明京雅,小心推開她掛在他肩上的頭,瞧他的肩膀濕濡一片,想必是她狂睡的成果。

「到站了。」生怕嚇醒了她,又伯叫不醒她,他戒慎恐懼的說著,並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火車已經到站了。」

見她有蘇醒的前兆,他便起身把兩人的行李都取了下來。

「啊!要下車了嗎?」清醒的明京雅急忙跳起身。

瞻前顧後的環視四周,車廂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窗外的的景致是她所陌生的。

「快下車吧!」韓賢斌幫忙扛著她的行李,率先走出車廂。

瞧她睡眼迷蒙的樣子,能安全走下車就已經是萬幸了,不敢想像她若是提著這包活像是裝了石頭的行李,會是怎樣的一個慘狀。

站在月臺上,仍摸不著頭緒的她一副羞澀的模樣,「謝謝……」

老實說,她被他的背影吸引了,男人勇往直前時的背影最帥了!明京雅一逕的低頭臉紅著。

「不客氣。」他很好奇,這小女孩出門都帶些什麼東西,更懷疑她怎麼有辦法扛著這麼重的行李上火車?不過他只能幫她到這裏了,畢竟兩人只是偶遇的陌生人。「我先走了,再見。」

明京雅恭敬的鞠躬,「再見……」

夕陽灑在月臺的地板上,望著韓賢斌的背影,她突然問:「對了,這裏是哪里?」

「花蓮火車站啊!」他覺得她的問題很荒謬。

「啊!怎麼會是花蓮?人家是要去墾丁耶——」小巧臉蛋頓時間愁雲慘霧的垮了下來。

「你是要去墾丁?」這真是錯得離譜了。

「對啊,人家是從臺北搭自強號南下啊,可是怎麼會到了花蓮?」

天啊!這年頭竟有這樣迷糊的小姑娘,胡亂跑錯月臺,不顧是駛往哪里的火車便跳了上去,真是了不起。

瞧她臉一垮,眼眶兒開始泛紅,無助的傻在月臺上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韓賢斌心一軟,回過頭來提起她的行李。

「先出去再想辦法吧!」

明京雅趕緊跟著他的腳步,「等我……」

他手長腳長的,跨一步她都得跑上幾小步才能跟上,最後她索性表示要幫忙提自己的行李,好緩下他的步伐。

看著他倆共提著行李,女孩頻頻望向男子的模樣,站在遠處的列車長為兩人的甜蜜露出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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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七點多的這班自強號好不好?」韓賢斌仰頭看著火車時刻表,問著一旁的明京雅。

「喔,好。」她蹲下身開始在行李中翻找著錢包。

幾分鐘過去,她的神色開始顯得緊張,她不斷埋頭苦找,但就是找不到那個救命的錢包。

「怎麼了?」瞧她一顆頭幾乎要塞進行李袋中了。他不解的問。

明京雅哭喪著臉望向站立的他,「人家找不到錢包……」她真想哭。

她只是想忘記接二連三的情變,想好好放鬆心情,想重新編織浪漫的人生,但是為什麼從她跳上火車開始一切卻都變了調?先是搭錯火車,現在連錢包都下落不明。

「被扒走了嗎?還是你一時疏忽弄掉了?」這丫頭真是不順遂。韓賢斌用著同情的語氣問。

她蹲在地上努力的想著自己出門前的經過,雙手揪扯著耳朵,期盼真相會早點出現。

「啊,我的天啊!」

「怎麼了?」韓賢斌以及四周許多旅客的注意力,都被這聲驚呼給吸引住了。

「人家把錢包擱在玄關的鞋櫃上了……」在這種非常時刻出這種紕漏,她真是要嘔死了。

幹不該萬不該,她只知道帶著捷運儲值卡跟事先買好的火車票,最重要的錢包卻偏偏忘了帶!

正當她沮喪得猛拍自己腦門的時候,韓賢斌已經為她買好車票,遞到她面前來,「別難過了,把車票收好。」

明京雅看著這善良的男人,浪漫、感激的念頭開始同時發酵,「你真是一個好人……」薄薄的車票上有著他手掌的余溫。

他看她單薄的身形,不自覺的開口,「趁火車還沒來,到旁邊的便利商店買點東西吃吧。」

「啊?」她有些詫異。

但韓賢斌已背起兩人的行李,走向了便利商店,「快點,我餓了。」

「喔。」明京雅趕緊起身跟上前去,抓住自己的行李,幫忙分擔一些重量。

候車室旁的小小便利商店,賣的東西種類有限,韓賢斌正想夾茶葉蛋時,突然意識到她不是陳玫芩,還是先問問她的喜好才不冒失,畢竟有些人受不了茶葉蛋的氣味。

不過現在想想,他不免懷疑,陳玫芩或許從來沒喜歡過茶葉蛋,只是因為他喜歡才跟著吃,畢竟以前看她吃茶葉蛋的表情,總是有些……勉強,問她好不好吃,她也只是尷尬的一笑。有些事情現在他反而看得清楚,只是有些遲了。

「你吃不吃茶葉蛋?」他揚揚手中的夾子問。

「嗯,我最喜歡吃茶葉蛋了。」明京雅滿足的嗅著茶葉蛋香。

他又挑了一些餅乾、麵包、飲料,「這些東西你吃不吃?」

「吃啊,在這種落難時候,便利商店的東西反而有一種暖呼呼的感覺,比餐廳還讓人喜歡呢!」她睜著發亮的眼睛,真誠的說。

韓賢斌逕自付了帳,「走,到椅子上去坐著吃吧!」

「謝謝。」她感動萬分的致謝。

這素昧平生的男人真是善良,比起要她自己花錢買廉價浪漫的阿國,還有那個小氣又想搞外遇的豬頭陳經理,他這樣幫助她這個落難陌生人,真是讓人窩心到不行,走在他身後,明京雅心裏下禁又泛起一股溫暖的浪漫感覺。

茶葉蛋遞到她面前,她雙手接過輕捧著,暖暖的溫度穿透掌心,給了她安定的感覺。

「嗯,好香喔,一定很好吃。」小心的剝著蛋殼,濃郁滑嫩的蛋白讓她忍下住張大嘴巴,狠狠的咬了一口。

韓賢斌認識的女孩子不多,不過倒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真性情的,毫下扭捏表現她的情緒,雖然有些迷糊……

看她吃得高興,他也受到影響,三兩下嗑完自己手中的茶葉蛋後,為她旋開了飲料的瓶蓋,遞了過去。

她深深啜飲一口,綠茶的清爽伴隨茶葉蛋香,一整口都足滿足。

「欵,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對了,都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韓賢斌,賢能的賢,文武斌。」

她也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我叫明京雅,明朝京城雅士。」

「喔,是古人。」好特別的名字。

「叫我什麼都好,就是別叫我小明,人家不想當那個老是在綜藝節目中,被調侃失去雙腿的可憐小明。」她搶先表示自己對那稱呼的厭惡。

「沒問題。」韓賢斌覺得有趣。

擱下綠茶,明京雅從行李的前袋中拿出一隻筆,「對了,趕快告訴我你的銀行帳號,等我回去後才可以把車票錢彙還給你。」

「不用了,你今天已經夠倒楣了,這些錢就當做我買走你的惡運吧!」他不在意的說。

買走我的惡運……天啊!這男人不只善良,還挺有浪漫基因呢!明京雅的眼睛緩緩鎖住面前的他。

「怎麼了?」被她那雙熾熱的眼睛瞧得有些不自在,他問道。

「你真是一個好人,而且也很浪漫,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可不會再自己掏錢買回今天的惡運。」她還是有點小迷信的。

況且錢這種東西該給就給,不過對方推辭,她也不會拖拖拉拉的硬塞。

明京雅從小就受不了家族中那堆婆婆媽媽,每每為了一丁點兒小錢在公共場所把錢扔得漫天飛舞,她喜歡乾脆點,多一點時間來經營她的浪漫不是挺好的?

「我浪漫?」今天是見鬼了,還是撿到寶了?這輩子交往過的三個女朋友,好一點的說他內斂、低調,糟一點的就說他不解風情、是呆頭鵝的兄弟,還沒人說過他浪漫。

「對啊,你剛剛說車票錢就當你買走我的惡運啊!不浪漫的人怎麼會說出這種窩心的話,說,你女朋友是不是這樣被你拐來的?」

拐?他又不是人口販子,而且他還真沒追過任何女生,因為他比較寡言,大家都覺得他很酷,所以之前三個女朋友都是主動出擊,當然最後對酷哥的幻想破滅,她們也就主動甩了他。

被踩中傷口的韓賢斌,意興闌珊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她一臉無辜的問。

「沒有,只是想起一個問題。我不懂,為什麼女人在戀愛時說的話,跟她內心所想的總是有差距。」

「喔,這應該是矜持吧。」明京雅動動她那迷糊的腦袋,難得說出一點有建設性的話,「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是分手。」而且對方早在一個月前結婚去了,他還包了紅包祝賀,不過陳玫芩推辭,所以又退了回來。

「啊?!怎麼會這樣……」她只要聽到有人感情受創,就會聯想到自己的不順遂,禁不住眉頭就蹙了起來,「所以你出來旅行,想甩開感情的傷痛?」

沒那麼嚴重,只是覺得要好好想想,雖然交過三個女朋友,但是他對女人真是一無所知。

不過也無傷大雅,天底下不懂女人的男人也不只有他韓賢斌一個。

「你呢,怎麼一個人出來玩?飯店跟交通工具都有預定好嗎?」他以為現在的女孩子都會成群結隊的出門,要不也是男朋友陪在身旁,當然偶爾也會有異類,像陳玫芩就是。

她曾說喜歡他那種有距離的氣質,所以不需要他常常陪伴在身邊,她就喜歡遠遠的看著他。

可是那天他送紅包去,她又指責他不貼心,沒有一丁點時間陪伴她,所以才造就今天的分離。

咳,女人真是難懂的動物!

「那倒是沒有,人家只是想隨興的出來旅行,住哪里也都沒有預定,因為失戀了嘛……」剛剛還因為茶葉蛋而興奮的臉,瞬間委靡。可下一秒她又振作起精神說:「但是我不後侮,因為我不想成為第三者,也不喜歡跟人家分享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想用旅行甩開黴運,誰知道……」下場更慘。

「你的確是甩開啦!因為我買走了你的惡運,不是嗎?」韓賢斌難得安慰人。

明京雅側過身說:「欵,相信我,我是一個打小浪漫到大的人,篤信浪漫的我,真的嗅到你骨子裏的浪漫基因了。」

「希望如此。」

兩人相談甚歡時,候車室傳出廣播——

因為一班由羅東到臺北車站的自強號火車發生出軌,勾斷纜段,造成路線受阻,由於還在搶修當中,今晚的火車班次全面取消。

「不會吧?」明京雅終於瞭解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的惡運根本沒有終止。難道她要流落花蓮街頭?

「看來你今天回不了臺北了。」

「你不是說你把人家的惡運買走了嗎?怎麼還有這種下抄…」瞧她可憐兮兮的說。

「或許是你的惡運太龐大了,我的錢不夠買斷全部。」難得他還有一丁點的幽默。

「嗚嗚……」善感的明京雅扁著嘴,快要啜泣起來了,她想找人吐吐苦水,但這種時候打電話給姮姬一定會被笑,打電話給驚琳她大概也束手無策。

「別哭,會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在車站睡一晚嗎?」眼睛承載不住大量的液體,淚珠灑了一臉。

「看來你跟花蓮實在有緣,那何不把行程改在這呢?」

「可是我一毛錢都沒有,到哪里都一樣慘。」

「那跟我一起去玩吧!用這次的旅行驅走你的惡運,應該不會再出錯了。」

「可以嗎?」

「當然可以。走吧,把車票退了先去我訂房的飯店,希望還有空的房間。」韓賢斌笑道。如今也只能賭賭運氣,在暑假的旅遊旺季,臨時能有空房算是奇跡。

「嗯……」噙著淚,明京雅跟定了這個善良又潛藏浪漫基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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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1: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天祥晶華酒店

「很抱歉先生,由於目前是旅遊旺季,飯店已經沒有空的房間了。」櫃檯人員如此表示。

韓賢斌轉身對明京雅說:「怎麼辦,沒有空的房間了,那如果請他們在我房間加張床,你介不介意?」

小臉極度無辜的模樣,「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頭,聊表安慰,轉身又對櫃檯人員說:「那可否麻煩你們在我下住的房間里加一張床?」

只見櫃檯人員低頭查閱電腦的資料,然後又一臉抱歉的抬起頭,「非常 抱歉,先生,由於您沒有事先預定要加床,飯店內的單人床加床服務也都已經飽和,所以無法再提供加床服務,非常 抱歉。」

韓賢斌看看明京雅,再看看一臉歉意的櫃檯人員,「那沒關係,不過若有旅客臨時退房,可否將我們列為候補第一優先?」

「這是當然。」他頷首回答。

「謝謝。」

兩人在服務人員帶領下,朝房間邁進。

從等待火車,到獲知火車停駛,再從市區來到天祥,等到走進房間,明京雅已經感覺到她的摯友——周公,正在對她聲聲喚、句句催,要不是剛剛韓賢斌喚她,她真要坐在行李上開始打盹了。

折騰了這麼久,她已沒有力氣再幫忙分擔她行李的重量了,只能愛困的揪著韓賢斌的衣擺,以免跟丟。

「好漂亮,好舒適的客房喔!不愧是有名的度假飯店。」終於有個落腳的地方了,明京雅感動得撲到床上。

韓賢斌關上門後,一把拉起她,「想睡待會再睡,先去洗澡。」

「喔……」打從上了火車後,行李都是韓賢斌在背,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累啥,就是累。

輪流梳洗後,已經過了午夜,但是兩人反而洗去一身疲 憊,清醒萬分得不知所措。

「白天,窗外的風景應該不錯。」韓賢斌打破沉默。

「對啊,早上睡醒就有風景欣賞,真浪漫。」明京雅附和的說。

「可惜現在只聽得到潺潺流水聲,看不到外頭的山景。」

「不過流水的聲音在夜裏像催眠曲一樣,很浪漫欽!」明京雅滿腦子只有浪漫。

「京雅,你真的很喜歡浪漫。」這句話是疑問也是肯定。

「當然,浪漫就像是人家的氧氣一樣,沒有浪漫,生活就會顯得無趣;如果生活中充滿了浪漫,即便是吃著路邊攤都會覺得美味十足,看著小水溝都會覺得那是十大美景之一,總之會活得比較快樂。」

「真的?」韓賢斌無法理解。他的生活平淡,難道是因為缺乏浪漫?女朋友相繼變心,難道也是他缺乏浪漫舉止所致?可是明京雅卻說他骨子裏有浪漫基因,到底真相是什麼?

「當然是真的。」

「那這樣好了,這幾天的遊玩費用由我負責,你教我怎麼浪漫的玩吧!紅利包括你在行程中所有喜歡的紀念品,不過你得主動開口告訴我。」他已經討厭去猜、去揣摩人心,朋友做得這樣辛苦,何必呢?他希望旅程中他們能夠直言不諱的溝通。

「你說得是真的嗎?」她欣喜的問。

「是真的,一張車票沒買走你的惡運,我就用更多的方法驅走你的惡運。」

「好,一言為定。」明京雅翹起了手指,在他面前晃呀晃的,「我會好好剝削你的。口說無憑,我們打勾勾。」

「喔。」他不知道打個勾勾會比口頭約定多出多少的可信度,不過好玩嘛!

「京雅,今晚先委屈擠一下,明天如果有人退房,我就幫你換個人房。」

「好,沒關係。晚安嘍!」

她不知道這個韓賢斌稱不稱得上是姮姬口中的金主,但是對於容易滿足的她而言,他算是個浪漫的金主啦!

「晚安。」兩人互道晚安。

突然,「哎呀,等等!」明京雅突然跳下床,沖往她的行李猛找一通。

「怎麼了?」韓賢斌納悶的起身。

一會兒,只見她手裏抓著一樣東西,咧嘴笑開懷的轉過身,搖搖手上的泰迪熊,「人家忘記熊熊了,沒有它人家會睡不著。」

終於知道她的行李為什麼重得驚人,天知道她是不是把家裏的鍋碗瓢盆也一併帶出門了?

抓著泰迪熊上了床,明京雅一個翻身,面對著窗外安穩入睡,而韓賢斌也背過身面對門口,因為這小女人的加入,他越來越期待這次的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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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陽光十分無禮,顧不得別人好夢正酣,硬是闖入這寧靜的屋內,讓人無法安睡。

「天啊!好刺眼喔……」明京雅翻過身避開刺眼的陽光,雙手傭懶的揮舞、伸展,須臾,她感覺右手碰觸到有溫度的物體,掌心還傳來規律的震動。

睡意惺忪的她,帶著丁點好奇,半眯的睜開眼,出其不意的,眼前所及竟是一張男人的臉,而她的手正擱在對方的心窩上。

原本在沉睡中的韓賢斌,感覺一隻手掌碰觸到他的身體,還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捂住了他的臉,不想窒息的他趕緊睜開眼查看。

而明京雅還來不及縮回冒犯的手,他就已經睜開眼,看見她褻瀆的罪行。

「藹—」驚呼一聲,她縮回手的同時也跟著坐起身,「對不起。」匆匆拋下了道歉,她倉皇的躲入浴室。

「好丟臉喔!」她看著鏡中滿臉通紅的自己,喃喃的說。

原來是她的手和泰迪熊在襲擊他,韓賢斌想起她剛才逃難似的舉動只覺得有趣極了。

另一頭,明京雅好不容易止住慌亂的遐想,穩住了情緒,在簡單迅速的梳洗後,終於離開強行霸佔的浴室。

看到她不自在的神情,韓賢斌也沒為難她,走入浴室梳洗。

隨後兩人在飯店吃過了精緻早餐,感覺精神百倍,這一天的開始實在完美得令人感動。

迷糊的明京雅已經忘卻先前的尷尬,幻想著自己是貴婦人,用完餐後愉悅的往停車場走去,身後的韓賢斌則是哭笑不得的回味她一早到現在截然不同的模樣。

「剛才你跟店家租車時討價還價的樣子好厲害。」她坐上租來的小客車,突然想起的說。

「買賣都是這樣。」他覺得自己殺價技術挺差的,也只有這個小姑娘會欣賞。

「可是你很瀟灑耶,老闆娘說兩千,你就面無表情的對著新車喊一千八,哈哈,一想到老闆娘吃癟的表情,我就覺得很好玩。」她豎起大拇指稱讚,「不過這輛車感覺還真不賴。」

「租車有風險,租新車性能會好很多,你有沒有想要去哪里玩?」

明京雅聳聳肩,「我對花蓮完全不熟,你安排吧!等我想起有什麼非去不可的地方,再告訴你。」

「好吧!不過你要記得告訴我,要不然就會跟著我胡亂跑。」韓賢斌提醒她。

有了前車之監,他有意的提醒一下,萬一她也跟陳玫芩一樣,嘴巴說一個樣,心裏想得又是另一個樣,即便他想終結她的惡運給她一個難忘旅程,可是她若勉強跟隨他的行程,只怕惡運會繼續蔓延下去。

驕陽炙酷,柏油路上雖都蒸騰著熱氣,然而卻依然充斥著遊客,人手一支的花花洋傘反倒成了奇景。

「欵,你瞧,崖邊的旅客都撐著花洋傘,遠遠看好像一株株的花,滿山滿穀。」

她回過頭去,看著綿長的行人隊伍。

「嗯,的確是,不過如果他們安靜一些會好一點。」他覺得有點吵鬧,不得清靜。

「我們要去哪里?」她大小姐終於想起該問問行程了。

「這兩天是假日,天祥這邊路窄遊客多,容易塞車,所以我們先往其他地方去玩吧!」

「嗯,也對。」她以一種崇拜的眼神打量起韓賢斌,「你真厲害,這裏的路況你都知道耶!實在比衛星導航系統還厲害。」

「不,我是第一次來,不過我準備了地圖,若是迷路應該可以派上用常」

「地圖?那需不需要指南針?」明京雅問,「這樣感覺好像是在登山探險喔,好浪漫!」

韓賢斌差點沒愣住,這都算得上是浪漫?對明京雅而言,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不浪漫的?也許沒有吧!

車子一口氣駛離太魯閣,遠離了著名的景點,進入花蓮市區馬路就顯得空曠。

「幸虧昨天遇到你,要不然我吉普賽女郎當不成,就會變成『一坨屎』女郎了!」她實在不敢想像,在這公車往來極少的城市,像她這樣的落難女子,該怎麼安全的回家。

雖然她渴望流浪的浪漫,但從未想過是在哭天搶地都沒人搭理的悲慘狀況下進行,因為這樣子只會破壞了她的浪漫遐想。

「呵呵。」韓賢斌開懷的笑了。

「咦,賢斌,你笑起來很好看耶,保證是殺手級的。」她湊近他頰邊,認真的說。

「咳、咳——」他嗆著了,紅著臉緊抓著方向盤不放。

他會害羞,明京雅發現原來男生害羞的模樣這麼可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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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復糖廠裏,明京雅穿著剛買來的民族風涼鞋,吃著冰涼的冰淇淋,任汁液沾滿雙手,可口甜味佔據整個味蕾。

高舉著黏膩的手,池塘邊的洗手台旁,兩人竟幼稚的爭奪著那一泓清水,宛若年幼的情侶親密調笑。

韓賢斌冷不防的掏出車鑰匙拋給她,「先回車上去,我去洗手間。」

「喔。」不疑有他,反正她是哪兒涼快就躲哪去,「我們要走了嗎?」

「嗯,去七星潭,太陽很大,快上車去。」

上完廁所的韓賢斌看來有些神秘兮兮,明京雅沒多思考,只是眯了他一眼,然後對著冷氣口拚命扇涼,他沒有吭聲的坐上駕駛座,安靜的把車子掉頭駛出糖廠。

東部海岸線,屬於岩岸的七星潭邊,望海的人三三兩兩分散在整個海岸邊,眺望著一望無際的蔚藍。

抬手遮著眉眼上的陽光,「賢斌,你知道嗎?姮姬說瓶中信的故事是矯情的浪漫,但是我相信,在這個瓶裏、洋流的潮湧間,這一切誰說是虛假的?它比什麼都還要真實,對我而言是真實存在的浪漫!」

明京雅兀自對著海面說,不確定韓賢斌是否聽見她的話。

海浪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許久,他才開口,「嗯,真實存在的浪漫。」他就站在她身後回應她。

一路上總聽她姮姬長姮姬短的,要不就是驚琳前驚琳後的,這兩人可能是她的好姊妹吧?

明京雅聞言回眸給了他一抹微笑……

韓賢斌走上前,雙手一放,一頂手工編織的帽子落在她頭上,「戴著,當心曬傷了。」

「你怎麼平空生出帽子的?」她取下仔細端詳一番,「這不是剛剛在紀念品店看到的帽子嗎?」

「是啊!」

「你騙我,還說要上廁所,你是特地去買這頂帽於的?」

「上完廁所順便啊!」韓賢斌為了不讓她太介意而撒謊,「戴好,不要曬傷了。」

「謝謝。」明京雅滿心歡喜的戴上帽子。

她很喜歡這頂帽子的,可是沒有帶錢包的人怎好無禮索討太多東西,腳上這雙鞋子已經是花他的錢買的,她不想再麻煩他了。

「你不誠實。」韓賢斌突然說。

她抬起被帽子遮住的臉,「我哪里不誠實了?」

「你沒有告訴我,你喜歡這頂帽子。」

「你發現了?」明京雅的臉染上了紅潮,「你怎麼會發現?」真丟臉,她的貪婪盡收他人眼底。

「誰會在買東西的時候痛定思痛的閉上眼?」

「真糗……」拉低帽子,她真想把自己全部蓋祝

「京雅,要遵守約定,喜歡什麼就說,不要我花錢,因為快樂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你懂嗎?」頓了一下他又說:「我不會猜測女孩子的心意,你喜歡什麼就告訴我一聲。」

「嗯,謝謝你。」

他是浪漫的男人,她深信。因為他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了了不是嗎?

午餐時,為了滿足她的浪漫綺想,韓賢斌挑迅原野牧徹,伴著宜人風景,享用美味的餐點。

在眺望七星潭的木屋建築裏,身著充滿海洋氣息花裙的服務人員穿梭其間,恍若置身世外桃源般閒適。

看著她享受浪漫的愉悅面容,韓賢斌心中不禁為她的美麗證歎。

「真是好吃的午餐,窗外的景致又這麼美麗,這頓飯吃來還真是浪漫。」

明京雅吃得快樂,韓賢斌卻憶起了前女友……

回想起那天親自登門送上紅包,陳玫芩卻大罵他是個小氣鬼。可,六千塊的禮金應該不少吧?後來他才明瞭,她是在指責兩人交往時他不曾為她付過一毛錢。

再小氣也該有個限度!她是這樣說的。但這還是三番兩次要為她付帳被拒絕後,他好不容易才適應各付各的習慣。

之後,他索性定期把錢存在銀行裏,心想婚前沒有為她負擔的費用,婚後總可以名正言順的養她吧?好吧,他承認這種想法有些八股。

不幸的是,他的體貼只贏來小氣的名號。

現在想想,猜測女人心意太難了,他寧願對方大大方方說出口,只要能力所及,他都會付出,這樣可以免去許多無謂的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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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有緊湊、刻意安排行程,完全是興致一來,車子的方向盤就這樣胡亂轉離原先的方向。

「哇,好飽、好飽!」明京雅猛拍著自己微凸的肚子,「從來不曉得,我的肚子可以一口氣塞下十多顆花蓮的大扁食。」系上安全帶,覺得有些緊。

「別拍了,當心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給你拍出來了。」

「賢斌,花蓮的扁食真不是蓋的,回臺北以後,我想我家冰箱裏那兩盒冷凍餛飩,我是連碰都不會去碰了。」

「瞧你說的。」

「我覺得今天好幸福喔!」明京雅高興的說。

韓賢斌但笑不語。

「賢斌,你常開車嗎?」忍不住又注意到他開車的帥氣模樣。

「嗯,還好,沒有到天天開車這麼頻繁。」他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問,是基於安全考量嗎?不過似乎有點晚了吧。

「你開車技術不錯耶,很平穩,而且你都只用單手開車,亂瀟灑的。」她認真的說,「像姮姬開車就很恐怖,雖然是雙手擱在方向盤上,她卻常常緊急煞車,要不就是突然來個大轉彎,每次搭她的車,不是我暈車,就是驚琳暈車,可是姮姬還是一樣橫衝直撞的。」

瞧她說得驚恐萬分,韓賢斌沒有表示意見,只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啊,我都沒跟你說姮姬、驚琳是誰,就劈哩咱啦的說,難怪你不懂。」她將他的安靜當成了困惑。

「姮姬還有驚琳都是我的同事,雖然不同部門,不過我們的感情卻很好。」她想起一個問題,「賢斌,你是做什麼工作?」

「我是個SOHO族,接案子在家工作。」

「好棒喔,在家工作耶,那都接什麼案子?」她亂羡慕一把的,至少冬天冷得渾身打顫的時候,不用一邊賴床一邊跟打卡鍾拉鋸。

「負責遊戲軟體的程式設計。」

「賢斌,你好聰明喔,竟然會寫程式。」明京雅活像是在瞻仰偉人似的,臉蛋湊得更近了。

韓賢斌看了她一眼,「只是因為有興趣學過,而且還滿喜歡這個工作。」

「不,賢斌,你明明就很厲害,不要謙虛。」難得有幸見到程式設計師,對於她這種只會用用Word、Excel的小會計,已經是了不得的神跡了。

「那你呢,從事什麼工作?」她看來年紀很輕。

「我只是財務部門的小會計啦,姮姬是我們公司的超級業務員,驚琳則是公司裏首屈一指的化妝師。」說起這兩個朋友,明京雅毫不猶豫的豎起了大拇指。

「有業務員又有化妝師,你們是美容公司還是什麼演藝經紀公司?」

「你有聽過鑽石山嗎?」

「鑽石山?」韓賢斌思索著,「對不起,我對美容業還有演藝工作不大熟悉。」

「不是啦,我們是做生前契約的啦!就是賣『預購屋』也就是俗稱的靈骨塔啦!」

「喔,對不起,我不大清楚。」真是頂特別的行業。

「不過你別害怕,我不會向你兜售的,只要姮姬不在,你都是安全的。」明京雅安慰他說,「因為姮姬都會跟對方洗腦,到最後大家都會心甘情願的掏錢,所以她是超級業務員。」

「呵呵。」聽她說話,韓賢斌總會不自覺發出會心的笑聲。

車子往飯店的方向行駛,漸漸遠離了市區的喧嘩繁榮,回歸寧靜的自然,沒有吵鬧遊客的太魯閣夜晚,顯得輕鬆下少。

玩了一天,明京雅在酒足飯飽之餘,精神又開始不濟,她先是側身面對車門,一下子又轉過身面對著駕駛座,想要找出個舒適的姿式,還不忘嘟嘟嚷嚷的說著話。

「賢斌,說真的,你開車的樣子真的好帥。」

瞧她眼睛迷蒙得緊,分明是想睡了。他好笑的看著她。

原本沒注意過自己開車的姿勢,經她這麼一說,韓賢斌不自在的趕緊把右手搭上方向盤,只是雙手抓著方向盤的感覺好怪,不一會兒,他又恢復單手駕車的模樣。

「你這個丫頭……」別說他帥,會驕傲的啦。

「人家是說真的。」

韓賢斌沒有繼續停留在這話題上,「想睡就睡吧。」

明京雅沒有爭辯,閉上了酸澀的眼睛:心裏的思緒卻反而清醒起來。

一直以為男人要風趣的侃侃而談才是優秀,今天她才發現,安靜的駕著車子,他那專注的神情比什麼都還要令人欣賞,她是不是又太浪漫了?咳,沒辦法,對於金主,她的敏銳度永遠低於對浪漫的男人。

一陣聲響,她沒睜開眼察看,伴隨著晚風襲來,是韓賢斌放下了緊閉的車窗。

山中的夜晚很寧靜,偶爾一些聲響,反倒是最特別的音樂,讓明京雅安穩的進入夢鄉。

耳邊是她規律的呼吸聲,他偷覷著她臉上平靜的睡容,她是個讓人不會感到壓力的女孩,雖然口口聲聲追求浪漫,其實她只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

什麼才稱得上浪漫?從明京雅身上看來,他覺得是她的不貪心,讓許多簡單的事情都變成最浪漫的感受。

看著她,韓賢斌覺得,和陳玫芩分手後的第一次旅行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難熬,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有趣,相對的,以前的盲點反而都消去了,對許多事反而明白許多。

明京雅真的是累了,車子回到飯店時,她睡到動也不動,韓賢斌不想吵醒她,索性抱起輕盈的她回房去。

經過櫃檯時,他心想,是下是要再問問看有沒有空的房間?

下一秒,他馬上推翻這個念頭,旅遊旺季等到空房的希望不大,反正她都睡了,何必又讓她不盡興的起來換房間?

就這樣,他私心的抱著她回了房間,至於換房的事情,就當做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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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車子駛入一條死巷,韓賢斌把車倒出來,明京雅會意的笑,「呵呵,我們又迷路了嗎?」

「我是在試試這輛新車的性能,看看刹車、加速的性能如何。」他難得幽默的說。

沒了在臺北趕案子時的緊張,此時的生活步調顯得輕鬆許多,雖然路況不熟,就當做是試試車子性能,倒也悠閒。

才第二天,明京雅全身已經掛滿了沿途買來的紀念晶,叮叮咚咚的一身,而她的快樂也感染了韓賢斌。

「賢斌,我們去看飛機好不好?」

「看飛機?」

「對啊!看著飛機從頭頂上呼嘯而過的樣子,好棒喔!而且搞不好看得到軍機的例行訓練喔。」

韓賢斌看看手錶,「晚了,軍機例訓的時間已經過了,不過去看看民航機也不錯。」

「嗯。」明京雅趕緊攤開地圖,低頭煞有其事的猛瞧,瞧她看得有模有樣,卻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韓賢斌乾脆把車子停靠在路邊,準備幫忙看地圖。

不看還好,一看他差點沒昏倒,「京雅,你把地圖拿反了啦!」

「啊?!有嗎?」明京雅將手中的地圖轉了三百六十度,她還是不大確定該怎麼看。

「給我。」韓賢斌接過手,瞧了一眼後便說:「我們現在是在這附近,機場在這個方向,所以待會應該走這邊,再往這裏去……」他邊梭巡著,邊指導她如何看地圖。

「是喔?」她一臉茫然。

看著她那不受教的目光,他只好說:「沒關係,我知道怎麼走,幫我把地圖拿著。」

「喔,沒問題!」看地圖不會,拿地圖就難不倒她了。

姮姬只交代她要好好玩,找到金主更好,又沒告訴她要會看地圖。

不過吃飽暍足的時候,瞌睡蟲似乎特別肆虐,明京雅的眼皮開始覺得沉重。

還以為她是跟著音樂在哼唱點頭呢!趁著紅燈偷偷看她一眼,分明是累得直打盹,還堅持著不睡。

「京雅,困了就睡一下吧。」韓賢斌笑道。

「那地圖……」

「沒關係,我大概知道方向。」

「喔。」簡單一應,她便唏哩呼嚕的夢周公去。

但睡歸睡,車子一停,玩心重的她醒得比誰都快,開了車門便往外跑去。

「這是哪里?」

「家樂福頂樓停車常」

「不是要看飛機嗎,怎麼來家樂福?」她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機場在重建,無法進入,所以這裏是看飛機的最佳地點。諾,你看——」他往左側一指。

「是跑道耶,還有軍機停在那邊。」明京雅奮力的想爬上欄杆,好讓自己能夠坐在上頭看個仔細。

瞧她東搖西晃的危險模樣,韓賢斌基於安全考量,將手扶在她的腰際,好助她一臂之力。

「天啊,好涼爽的風……」儘管她掛在欄杆上的姿勢有點危險,不過浪漫的她是不會考慮到安全問題的。

韓賢斌亦步亦趨的盯著她,就怕她過度忘我而表演人工墜機。

「賢斌,你不上來嗎?」

他靜默的搖搖頭,只是眺望著遙遠天空閃耀的紅燈,「好像有飛機來了。」

「在哪里?」找不到正確方位的大眼睛,在藍白夾雜的天際梭巡著。

「你的左前方,那棟建築物的右上角。」他展臂一指,引領著她的目光,找尋在雲層裏若隱若現的機身。

「我看見了,賢斌,那是軍機嗎?」她回頭問。

「這時間比較可能是民航機。」推測基地上的軍機已經排放休息,這應該不是軍機。

不消多少時間,機身由遠而近的出現。

「天啊,要降落了!」明京雅急切的想站高迎視,就在起落架降下的那一刻,她的腳在欄杆上打滑,一個重心不穩的往後墜落。

「藹—」

身後的韓賢斌準確無誤的接住了她,「人家在表演降落,你也跟著表演人工墜機喔。」

攀著他的肩頸,她直嚷著,「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嚇死……」

她輕盈的身軀好香。

這結實的臂膀好壯。

四目交會,在半空處激蕩出無形的火花,兩人心裏都悸動了下。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客廳裏,紀姮姬癱坐在長沙發上,「這個明京雅真是的,一出去玩就忘記她老爸老媽是誰了。」

「什麼意思?」張驚琳不解的問。

「要不怎麼連通電話都沒有打回來!分明是玩到樂不思蜀。」

「你又不是她老爸老媽。」張驚琳只覺得她的話可笑。

「我好歹比她爸媽還要照顧她吧!所以如果說我足以代表她老爸老媽,那一點都不為過。」

「好,那你知道嗎?你女兒把錢包擱在玄關上,然後跑去旅行了。」從沒看過這麼迷糊的女人。

「這樣都能玩?她還真了不起。」

「也許如你所願的,她遇到金主了。」

「最好是,我怕她又遇到一些阿貓阿狗的,成天光記得吃浪漫毒藥,卻不知道要吃三餐,再這樣下去,她永遠有哭不完的失戀,然後荷包永遠損失不完。」紀姮姬說得義憤填膺。

「不需要這麼激憤吧!有你幫她篩選,她不會再慘下去了。」

「你看,還不是得靠我,所以她叫我一聲媽也不為過吧?」紀姮姬不可一世的說。

「是,你說得都是。」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夕陽火紅的掛在海平面,天空是紅、灰、藍渲染而成的暮色。

放下車窗,撲鼻而來都是海洋的味道,海風拂面,有著花蓮夏天的風味。

「我們要去哪里?」這是她最常問的一句話。

「不知道。」

哈!他也有不知道的時候,這種茫然不知何處是目的地的感覺,好棒喔!明京雅另類的浪漫因子又開始滾滾發燙。

「那我決定好了。」她興奮的說。

若下是這車沒有天窗,她還真想站著將身體探出天窗外,對著來往的車輛大聲呐喊呢!

「可以啊,要去哪里?」

「不知道,你繼續往前開吧!也許在某個路口,我會告訴你左轉或右轉。」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樣。

「呵呵,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會帶我們到什麼特別的地方去。」

「耶!原來沒有目的的玩法也挺新鮮的。」明京雅的眼睛因為高興而發出熠熠光芒。

相對於她的活潑天真,韓賢斌顯得內斂許多,除了偶爾調侃她幾句,回答她的問題之外,他幾乎很少發言。

不知怎的,光是看著他開車時的側臉,明京雅就覺得浪漫、幸福到不行,心臟會怱快怱慢的跳著,細微的酸甜滋味在胸口泛染著。

怱地,因為看見了海,她喊著,「左轉、左轉——我們到那邊去。」

韓賢斌迅速打了方向燈,避開往來車輛,車身漂亮的切過車道順利左轉,往明京雅欽選的地方駛去。

「誤打誤撞的找到北濱公園,」明京雅迅速下車去,「幸好我們不是一大群人開好幾輛車一同出來玩,要不跟在我們後面的車輛一定很可憐,隨時都要保持警戒,隨時防備我們改變主意。呵呵……」

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韓賢斌頗有同感,玩味的摸摸鼻子,跟著下車去,這是成年後他幹過最瘋狂的事!跟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女孩一起旅行。

「海水正在漲潮耶。」迫不及待,明京雅想奔向海的擁抱。

莫名的,旱鴨子的她對於海水就是喜愛,一看見海,就忍不住想脫下鞋子去踏踏水。

二話不說,脫了鞋子扔在岸邊,她張開雙臂便往海浪奔去。

咸濕的海水味兒,這才是海洋的獨有風味,回過身,見韓賢斌站在岸上一副沒有要下水的意思,她哪能容許他這樣置身事外。

她索性扯著喉嚨呐喊,「韓賢斌,限你在三秒鐘之內,脫下你的鞋子,卷高你的褲管,速速給我下水來,要不然我明京雅就會親自動手——」

瞧她扯著喉嚨聲嘶力竭誇張的喊,兩人的距離也不過十多步,他真是服了這丫頭的性情。

她高舉著雙手,來回的揮舞,「快嘛,你快點啦!」

敵不過她的強力要求,持重內斂的韓賢斌終於不甘不願的赤腳走來。

「瞧你慢的。」話中有著得意,有著埋怨。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站在沙灘上,享受海水卷浪沖岸的襲擊,細細感覺沙石在指縫留下的綿密觸感。

明京雅在沙灘上奔跑著,一長排的腳印全是她賣力留下的傑作,儘管海水總會抹平那些痕跡,但是她根本不以為意。

韓賢斌一個惡念頭興起,像是躲在體內的惡魔開始冒出頭似的,上前攔抱住奔跑的她,「來比賽,看誰運氣好,可以躲過這些海浪。」

不疑有他,她任由他抱著走向一顆中型石頭上。

「怎麼比?」她還因為奔跑而喘息著呢!

手一松,他將她放在石頭上,「站好。」

「喔。」展開雙臂,她用雙足在石上找著重心。

「輪流站在石頭上接受三個海浪的考驗,不能離開這顆石頭,如果老天爺註定要讓你享受海水的洗滌……」韓賢斌挑著眉,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那表情傳遞了他的未竟之語。

「哈哈,未必是我,搞不好你才是那個該天殺的傢伙。」她信心滿滿。

明京雅向來是勇氣十足,要不她怎麼有辦法這樣鍥而不捨的追求浪漫,怎麼有辦法在每一次的失望後勇敢的站起來?

藍綠色的海浪卷滾著白色泡沫,直往岸上撲掃而來,高卷著七分褲的她站立得宛若勞斯萊斯車頭的標誌,那樣的挺立不畏。

第一個浪打來,在石頭上激起水花,灑潤了她的腳踝,「呵呵,老天爺還是眷顧我的。」她笑的得意。

韓賢斌站在後方連殘浪都沒有波及到的沙灘上,扯著嘴角。

第二個浪緊接而來,高聳的浪花還來不及對明京雅造成什麼驚天動地的影響時,已經因為衝擊到先前的殘浪而壯志末酬身先死。

「已經是第二個嘍!我說啊,傻人還是有傻福的。」

雖然沒有開口,韓賢斌選擇了搖頭,以表示對她的幸運不甚贊同。

等著、等著,這浪卻遲遲沒有成形,「快呀、快呀,我就快要可以遠遠的站在後頭,看著韓賢斌被海浪修理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說給彼此聽。

遠遠的,海面開始醞釀著第三著波浪,明京雅期待得咧嘴大笑,「呵呵……」

像是從地表醞釀許久的能量,這個浪從遠處慢慢的高聳,牽引起其他海水的波浪,在明京雅正回頭對韓賢斌做鬼臉的當下,浪風起雲湧似的引帶著海水直往岸上而來。

她看著這頗為壯觀的一幕,竟是滿心期待的想要體驗這浪的強度,果不其然,沒有辜負了兩人期望的強浪洶湧襲岸,明京雅站在立足點範疇極小的石上等待著考驗。

天啊!好強的浪,啪啦的一陣而來,她搖晃了下身子,眼尖的韓賢斌快速上前,從身後抱住了她,此時浪打上兩人的腰際,足足讓他們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了彼此沒跌落水中。

「啊呀——全濕了!」明京雅驚呼。她一手捂著嘴不敢置信,一手反抓著橫亙在腰問的他的手。

「你也真堅持,見大浪打來,聰明的人都逃了,只有你乖乖的站著給浪打。」

韓賢斌責備的說,而那責備一部分是針對她,一部分是針對自己。

「雖然是玩遊戲也要遵守規則埃」維持著姿勢,她回頭說。

突然,韓賢斌深覺冒犯的鬆開手,平靜的表情起了波瀾,不敢回視她的眼,率先走上岸坐上一顆石頭。

腰間還殘留他擁抱的力道,他的氣息突然被抽離,明京雅沒來由的感到悵然若失。沒有跟上他的腳步,她轉而在海浪鮮少肆虐的區段上來回的走著。

除了岸邊遊客的些許聲音,他倆的沉默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足夠殘日沒入整個海面了。

「喂,你不覺得海 邊永遠帶著浪漫的氣味嗎?」她望向岸上的韓賢斌。

迷糊的她在這一秒鐘,眼眸顯得清澈明亮許多,韓賢斌沒有搭腔,注視著她,靜待著她的未竟之語。

「每次看到偶像劇裏男女主角在海灘上追逐的模樣,姮姬總說是破壞海灘美觀,可是我卻對於浪漫的說法深表贊同。」又瞅了安靜的他一眼。

「你知道拉法頌的喜餅廣告吧?」她沒有停頓多久,反正不知道,她還是要繼續說下去,「那個新娘穿著白紗,一樣在沙灘上奔跑嘻鬧,」她聳聳肩,「真是浪漫得不像話!」

這一次她沒有看向韓賢斌,選擇面向一望無際的海面,天色已經昏黑得要瞧不清楚海天的藍色。

韓賢斌起身走向她,他還是沒有說話回應她的浪漫,只在她身側停下腳步,伸展手臂將她攬入懷中,讓她的頭枕在他胸前。

明京雅閉上了眼睛,浪漫的感覺讓她眼睛發熱,就這樣,靠著他直到夜幕低垂。

「這樣的燈光、氣氛正好,好浪漫。」她突然回頭迎視的說著。

韓賢斌敲了她一記,他真的不懂女人,有的浪漫得不像個生人,有的卻口是心非得嚇人。

「賢斌,你說,那光粼的水面像不像水晶?」

「水晶?」

「嗯,像施華洛世奇的水晶。」

「你喜歡水晶?」

「嗯,非常喜歡,像鑽石一樣晶透,卻有著比鑽石更豐富的可塑性。」

韓賢斌記下了。此時,言語,是多餘的贅述;浪漫,是深刻的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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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個大早,韓賢斌想要趁著周圍景致還未被不自然的人聲鼎沸給破壞之前,無目的的一路玩下去。

「嗯——」明京雅伸了個超級懶腰,這舉動將她的上衣往上提升了好幾公分,讓纖細的腰枝、雪白的肚皮露了臉。

說巧不巧,韓賢斌正好將這美景一覽無遺,「沒睡飽?」

「睡很飽啊!但是賴床的感覺總是令人懷念,五星級飯店的床果然跟我的木板床不一樣。」她睜著無辜的眼睛說。

他沒有發表意見,反正這丫頭總有她的一番說訶,到最後准又要扯出她的浪漫主義說。

要不是看著眼前的山壁崎嶇陡壑,明京雅真想把上半身探出車外,「賢斌,這是我第一次到太魯閣耶。」

「以前學校 畢業旅行沒來過嗎?」依舊是左手掌控方向盤,氣定神閑的模樣。

「沒有,以前八股校長嚴禁我們到花東旅行,有海水的地方也得嚴格控管。」

她噘著嘴巴轉過身來,「你說這荒不荒唐?明明看到一整面的海水,卻連用腳指頭去碰觸都不被允許。」

「你真的很愛玩水。」

「也許上輩子我是條美人魚也說不定。」她得意至極的笑著。

「那一定是條不大安分的美人魚。」

「呀,在你身上,我看到何謂變本加厲。」明確的注解。突然間她大喊,「停車,賢斌,快停車!我們去那邊玩玩。」她遙指著一個山洞。

韓賢斌從容不迫的將車子駛入停車場,然後便被明京雅連拖帶拉的朝路邊的山洞奔去。

「白楊步道耶……」她湊近洞口觀看一番。

烏漆抹黑的一條步道,遠遠的另一端透著光線。

「賢斌,我們走去瞧瞧,看那邊的風景如何。」沒等回答,她已經率先走去。

伸手不見五指,山洞小徑聽聞水聲點滴,明京雅小心翼翼的走著,但是心卻急切得想飛奔至光明的前端。

「賢斌,你說那邊會是什麼樣的景致?」這山洞太黑了,韓賢斌那傢伙又老是不吭一聲的,若再不發點聲音,她會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走在黑暗中。

「小心些,山壁上有水,當心地滑。」雖不是回應她的問題,但韓賢斌總算開了口。

「賢斌,你快走過來。」她得抓住個什麼東西才行,在這種漆黑的山洞裏,她的平衡感似乎有點不靈光,往前走或是原地站立都覺得困難。

怱地,「啊!」一聲淒厲慘叫響起。

「京雅,怎麼了?」韓賢斌急問。

「人家摔倒了,好痛……」她不知道踢到啥東西。走在這種山洞跌了個四腳朝天,想怎麼浪漫都浪漫不起來。

「你站得起來嗎?」

「應該可以,但是我需要你的一隻手。」這黑得不像話的山洞,幹啥叫白楊步道?

靈光一現,韓賢斌按著手腕上的表,「我的手錶有冷光,你看的到吧?」

「看見了。」終於,這是她在這山洞裏看見的第一樣東西。

追逐著手錶上的冷光,明京雅抓住了韓賢斌的手腕,一個反手,他幫忙拉了她一把。

「謝謝。」她感動不已。

「小心點走。」他緊緊抓著她的手。

好不容易出了山洞,看見了潺潺溪水,她笑道:「我要下去洗洗手。」

翻越了石頭來到溪畔,坐在溪畔的感覺該是浪漫悠閒的,不過在摔了一跤後,把她的浪漫因子也摔疼了。

「你不下來嗎?」雖然她忙著補救沾染泥沙的褲子,不過韓賢斌杵在面前的身影還是干擾了她的注意力。

「有沒有摔傷?」他的表情顯得嚴肅。

睨了他一眼,她掬起一把水潑向他,「你的表情真糟,與其皺著眉,還不如下來幫我。」

他摸摸鼻子,還是別無選擇的脫下鞋子,走到溪水中,認份的幫忙她清洗著衣服上的泥沙。

一時不察,明京雅夾在斜背包包上的髮夾不小心落入溪水中。

「人家的髮夾……」只見她的驚呼挽不回什麼,夾子在溪水裏載浮載沉。

韓賢斌攬阻她想追的念頭,自顧自的說:「當你買了它時,髮夾低喃著,『我們相遇了,我們相見了,親愛的,我們相隔並不那麼遙遠。』然後你告訴自己,『我想攜著它的手往明月多處走,圓滿或殘缺。』然而它卻在剛剛落入了溪水,不過它又低喃著,『在我離去之後,讓我的思念來到你面前。』」

明京雅詫異得說不出話來,嘴巴微啟著,這話會是出自這男人口中?

韓賢斌回視著她的驚訝,「怎麼了?」

「賢斌,你是我見過最浪漫的男人了。」他是不是姮姬口中的金主,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他是她心目中的浪漫王子。

他臉上泛起臊紅,不自在的回潑了明京雅一臉的溪水。

他是怎麼了,跟著她開始無可救藥的浪漫起來,為什麼突然念了那些詩,他也不知道,只是看著遠去的髮夾,就這麼本能的念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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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明京雅再次坐上自強號列車,這次是回程往臺北的方向。

她原本就沉甸異常的行李,在多了由韓賢斌大方採購的紀念品後,那重量是可想而知。

這一路,她果不其然的又在韓賢斌的肩上睡得忘我,口水理所當然的在他肩上肆虐了一片,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將她頂開,只是擔心她的口水會把車廂裏的旅客淹沒。

列車長在車廂裏來回查票,一眼就發現眼前這對男女,不就是數天前長睡到站的恩愛情侶嗎?

當列車長來到兩人面前,韓賢斌將車票遞給列他。

「你女朋友睡得很熟喔!」他說完便將車票還給他。

女朋友?對於這樣的誤會,韓賢斌沒有辯解,因為不想吵醒上火車就嗜睡如命的明京雅。

不過,有這樣的女朋友也真是有趣,想到火車抵達臺北時兩人就要分開,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還真令人不舍,他無言的望向車窗外的風景。

當火車進入了地下,該是離別的時候了。

「京雅、京雅,臺北到了。」他輕聲的喚著。

「嗯?到了喔。」顯然她睡得意猶未荊

「對,下車吧。」他扛起了大部分的行李,還不忘注意著身後這個會走路的行李。

當周圍的人潮逐漸散去,他開口問:「你怎麼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去搭捷運。」

「喔,那好吧。」兩人並肩走向捷運月臺,「哪一線?」

「淡水線。」

等待的時候,兩人都靜默著沒有說話,直到地上的紅燈閃爍,捷運列車飛快的進站,終於……

「京雅,快上車吧!」韓賢斌催促她。

「嗯。」接過東西,睡飽飽的明京雅,吃力的馱著行李搭上了捷運,離站前,她不斷的對著月臺上的他揮手。

一回憶起這幾天的旅行,她就禁不住要露出笑容,她想有好一段日子她都不會忘記這趟花蓮行的點點滴滴。

太魯閣的隨處漫遊,從七星潭到北濱公園的海灘追逐、南濱夜市的豪賭、海洋公園尖叫的海盜船、甩得頭暈目眩的粉紅小貝殼、青春洋溢的旋轉小海豚……滿載而歸的記憶,就像她現在的行李一樣豐富。

「我回來了……」好不容易爬進家門口,明京雅大聲嚷嚷昭告著多日不見的紀姮姬、張驚琳。

沒人回應,四周一片寂靜。

「姮姬、驚琳,人家回來了——」她又聲嘶力竭的一喊,那音量簡直可以傳到十條街外的公園去。

明京雅將肩上跟石頭一樣沉的行李甩到沙發上,然後大口喘著氣,這時候兩扇原本緊閉的房間門不約而同的打開,各自走出抱著無線電話跟客戶應戰的紀姮姬,還有捧著雜誌努力研究超完美化妝術的張驚琳。

「死丫頭,你心果然玩野了,出門這麼多天,也沒打過一通電話回來。」紀姮姬捂著電話,先修理她一番。

「這幾天陳經理一直在找你。」張驚琳擱下雜誌,嚴肅的說。

「找我?他還有臉找我啊?那個小氣還敢外遇的死男人,真是殺他千刀都覺得便宜他了。」明京雅皺起眉頭,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成交!」紀姮姬終於掛上電話,瞧她眉開眼笑的,想必是又談成了一件買賣,她側臉對明京雅說:「你只要拿出你剛剛說話的氣魄修理他,那就夠了。」說完便起身往廚房找食物去。

「小明,墾丁好玩嗎?」張驚琳關心的問。

又叫她小明!都說過幾次了,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計較了。

原本念念有詞的嘴巴,想起這次的旅行,不到一秒鐘又露出甜美的笑容,「人家才不是去墾叮」

「那你去哪里?」紀姮姬端來泡面問。

「花蓮啊!我去了花蓮。」明京雅伸手飛快的拉開行李袋拉鏈,連忙掏出花蓮的名產,灑得滿沙發都是,「先別吃泡面了,吃吃看我帶回來的名產。」

「啥噁心的花蓮芋、花蓮薯?」紀姮姬嫌棄的嗅了嗅。

「那不你吃吃曾記有名的麻署,還是德利的豆乾、剝皮辣椒。」她討好的又捧出另一袋名產,貢獻給嘴刁的紀姮姬。

張驚琳非常合作的吃著食物,她向來好收買,不會東挑西撿的難伺候,「小明,你怎麼會從墾丁跑到花蓮去了?還有,你錢包擱在玄關沒帶出去,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她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其實我是搭錯了火車,所以就坐到花蓮去了。」

「呵呵,了不起。」忙著跟麻署奮戰的紀姮姬不忘伸出右手,賞了個一度贊給這個天才,這種事情也只有你幹得出來。」

「你錢包沒帶出門,那怎麼活下去的?」張驚琳好奇的問。

「呵呵,因為我遇到一個善良的人啊!」一說起韓賢斌,明京雅的面容就流露出甜蜜的笑容。

「善良的人?」紀姮姬不相信的問:「這年頭的臺灣,善良的人早已經絕跡得差不多了,除非你遇到突變種,要不就是流落街頭餓昏了,出現海市蜃樓的幻覺。」

「是真的!你們吃的這些名產,還有我帶回來的紀念品,」她將行李一倒,鏗鏗鏘鏘的落了一地都是東西,「都是那善良的人買給我的,連我住的地方也是他付的費用。」

「是男人?」她敏銳的問。

明京雅不置可否的笑著。

瞧她笑的……紀姮姬趕緊跑向玄關,拉開大門往外看,「在哪里?人呢?怎麼連車子都沒看到?」

「喔,他沒有在外面啦!我又沒叫他送我回來。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話不多,但是很貼心,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他骨子裏有著很可觀的浪漫因子。」明京雅說得斬釘截鐵,「比起我來毫不遜色。」

她永遠忘不掉在白楊步道的溪畔,韓賢斌對著她掉落溪水的髮夾所說的那番話,實在是浪漫到骨子裏了。

又是浪漫!砰——紀姮姬悻悻然的關上大門,意興闌珊的走回客廳。

「怎麼認識的?」張驚琳問。

「在火車上認識的,他就坐在我旁邊。在發現我搭錯火車、還掉了錢包後,他很好心的幫我買回臺北的車票,只是那天發生火車出軌勾斷電纜線造成停駛,所以他就邀我一起在花蓮旅行啊!」明京雅滔滔不絕的說。

紀姮姬一個響亮的擊掌,「賓果,果真發生了你期待的浪漫火車邂逅。京雅,那男人的身家背景如何?有幾億身價?」她馬上追問。

「啊?!我怎麼會知道?」她無辜的吃著麻署。

「你啥都不知道?」紀姮姬的聲音拔尖得像在殺雞,「那你怎麼去判斷他是不是金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標準中的金主,可是這幾天我花的都是他的錢,而且他人很好,重要的是他也有浪漫的一面。」

張驚琳又開始想灌白開水了,只要看見明京雅跟紀姮姬開始關於浪漫與金主的激烈對話,她的心臟就會無力,然後會拚命的想喝水,之後就要跑廁所宣洩她的壓力。

「明京雅,你真是摔不怕耶——」紀姮姬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我又怎麼了?」她又開始露出小媳婦的模樣,沒辦法,紀姮姬的態度實在是太兇狠了,活像個惡婆婆。

「我說過多少次了,你總有一天會被你的浪漫害得屍骨無存啦!告訴你多少次,一定要找個金主,好歹幫你買個生前契約,哪天你被浪漫害死的時候,咱們還可以依合約幫你做點事,『買個好位置,死後做個好主子』,這句話你到底有沒有記起來?」她真想把那碗泡面蓋在她的腦袋上。

「姮姬,是你對於金主的要求標準太高了,你看你吃的『等路仔』,還有我一大袋的紀念品,哪一樣不都是他買的,那說來他也算是一個金主啊?」

「你真的是沒記取教訓耶——」紀姮姬終於懂了孔子的話,明白何謂「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他人真的很好嘛!」

「好、好、好,我看你真是一個『阿好』(=日語的笨蛋),只要人家施點小恩小惠,你就完全死死昏昏去,一堆哩哩樞樞的紀念品,折合現金換得到一間小套房嗎?什麼民族風拖鞋,假寶石鑲得很好看,等你餓到半死的時候典當不到一碗白飯……」

「臭姮姬,對我而言,賢斌是個好人,雖然我不知道他有多少身價,但是對我而言,他就是一個好金主啊!人家的要求也不多。」她努力辯駁著,「而且我們也只是朋友而已啊!」

「朋友也得慎選,朋友才是最有發展空間的,況且我不知道你還會有啥要求,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你對男人有過啥要求,只要對方浪漫,你都可以蒙著眼睛點頭。」

沒錯,朋友的確要慎選,當初她就是忘了秤斤論兩的挑選,才會碰上姮姬這個兇惡的女人。

「浪漫有什麼不好?懂得生活情趣的人才快樂啊!」

「死鴨子硬嘴,你不要下回再踢到鐵板,又對著我哭哭啼啼。」

勤跑廁所來回解放好幾次的張驚琳,只得出面打圓場,「他做什麼工作?」

「賢斌說他是一個遊戲軟體程式設計師,在家接案子工作。」

「喔,那也不錯啦!」張驚琳緩和氣氛的說。

「他住哪里?電話號碼幾號?」紀姮姬突然問。

「我不知道耶,你要做什麼?」明京雅困惑的問。

「好歹跟他推銷一下生前契約,最好是他幫他家人買,另外再買一份送你,要不我真擔心,你成了浪漫的鬼奴後沒地方祝」

「姮姬,你怎麼可以詛咒我!」

「不是啦,姮姬不是那個意思。」張驚琳趕緊出面當事佬緩和氣氛。

「明京雅,虧你還是鑽石山的員工為,竟然有詛咒這種怪念頭,這叫未雨綢繆、投資理財好嗎?快把那個善良男人的電話號碼給我,要不告訴我他的地址,我好登門拜訪。」紀姮姬伸出手對她招呀討的。

「我不知道啊!」明京雅的表情,真是比動物園裏的無尾熊寶寶還要無辜。

「不知道?!」張驚琳也傻了,連忙托住有脫臼之虞的下巴。

真不知道明京雅是怎麼長到這歲數,又是怎麼在這社會生存的,她開始懷疑她能夠安然無恙的回臺北,是不是算奇跡?

「了不起啊,浪漫大小姐,你還真的浪漫到連對方的電話號碼都沒問啊!」紀姮姬冷哼一聲。

「你不需要還他錢嗎?」張驚琳狐疑的問。

「賢斌說不用,他說他很高興我陪他在花蓮玩。」

嘖嘖,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紀姮姬真想下盤賭注,讓大家一起共襄盛舉的來賭賭這女人能活到幾歲。

「京雅,你老實說,」她眯起眼睛,修長的食指指著明京雅的鼻尖,「這幾天,你們有沒有……」

張驚琳一臉擔憂的靜候著答案揭曉。

「有沒有什麼?」

「喔,當然是上床啊!」紀姮姬快被氣死了,真是個浪漫蠢女人。

「我們是睡同一張床沒錯,但是我們是清清白白的。」

「怎會睡在同一張床上?」紀姮姬撲上明京雅,活像個女兒吃了悶虧的老媽子似的,猛逼問著她真相。

「因為現在是旅遊旺季,所以臨時找不到空房間啊!」

「當他是在騙三歲小孩喔,不會加床啊!」

「沒得加啦!所有的加床服務也飽和了。」

「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張驚琳慎重的下了注解。

「算了,我紀姮姬真服了你這超級浪漫的大小姐,幸好沒失身,這些哩哩摳摳的紀念品就當你小賺一筆啦!」她一臉無奈,但下一秒又恐嚇說:「你趕快去找個金主啦,我看你這樣實在很危險耶。」她實在放心不下這個崇尚浪漫的超級天兵。

「喔……」明京雅敷衍的應著。

金主,金主也要懂浪漫才行啊,要不還有什麼情趣可言?人家她才不想當深宮怨婦。

收拾著滿滿的戰利品回房去,往滿布蕾絲的床上一躺,明京雅想起了韓賢斌,不覺喃喃自語,「我也真是迷糊了,怎麼會忘記問賢斌的電話號碼呢?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遇到他?」

念頭一轉,對了!明天得去百貨公司買一個手工水晶盒,因為她要把賢斌送的禮物收藏在水晶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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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蓮度假回來已經一個禮拜,明明手上還有新的案子,可是韓賢斌卻顯得心神不寧。

望著電腦螢幕,總覺得程式有瑕疵,反正千看萬瞧的就是覺得不理想。 工作搞得烏煙瘴氣,倒是有一件事情,他想擱下卻偏偏擱不下的——就是明京雅。

「不知道京雅最近怎麼樣?我也真是胡塗,那天怎麼會忘了問她電話號碼,要不也該送她回家,怎麼會因為她說不用麻煩了,就自顧自地搭捷運回家?結果現在連怎麼聯絡她都不知道。」

他抓抓頭髮,再沒有比現在更狼狽煩躁的時候了。

叩——

他猛地低頭,前額就這麼撞上了電腦桌,痛得他真想把電腦桌拆了扔到火爐去燒個精光。

「搞什麼鬼!」他覺得自己脾氣超差的,連自己都感覺生疏。

心煩的離開工作的書房,起身踱到廚房倒了一杯冰開水,從不在大白天開電視的他,竟破天荒的按了電源開關。

無意識的盯著跳動的畫面,韓賢斌根本無心在電視螢幕上,只是想利用那聲音驅走內心壓抑的孤單。

習慣了明京雅的存在,她的倩影就像烙刻的圖騰,在心裏、在腦海裏,都清晰可辨,這會是愛情的前兆嗎?還是只是因為寂寞?

突然眼前一則廣告吸引了他的注意,許多畫面閃耀著,鋪陳著人生的故事,終末,一句話語傳來——

鑽石山集團,為您打造完美的人生儀式,告別過去,迎向美麗的未來。

「鑽石山?好熟悉的名詞……」韓賢斌努力的搜尋著記憶,希望回想起些什麼,「對了,京雅說過她是鑽石山集團的員工,只要打電話去鑽石山詢問,一定可以找到她。」

一想到這個法子,他一掃連日來的陰霾,雙手密實的交握住,心頭上的沉重彷佛已經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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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2: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中午休息時間,一如往常的展開三巨頭高峰會,今天移師到業務部門。

「姮姬,天天吃泡面你難道不會膩嗎?泡面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張驚琳皺眉問。

光是坐在旁邊嗅著泡面味,她都覺得暈眩,她寧可去面對服務的客戶,慢慢的幫他們化妝,也不想多聞這氣味一秒鐘。

「只是對身體不好而已,但是對我的荷包還不錯。」紀姮姬吃得津津有味,只要是不會瘋狂削減她荷包內容物的東西,她都視為山珍海味、瓊漿玉液。

「姮姬不愧是我們業務部門穩坐第一把交椅的業務員。」一旁的男同事無比欽佩的稱讚著。

在業務部門大家都知道,紀姮姬是一隻金雞母,娶到她,就可以安穩躺在家睡覺等錢掉下來,因為她沖業績的能耐是天下無敵的。

「先來幾塊雞丁,你覺得如何?」紀姮姬說完便伸長筷子,往發言的男同事的便當裏搜括一番,然後在偷襲成功,嘴巴裏充斥雞丁肉香的同時說著,「那是因為你們男業務員混水摸魚得凶,交際應酬費報帳報得太多了,所以業績相對的下滑不少。」她明著調侃一下這素行不良的酒店火山孝子。

「咳咳,男人交際應酬還不都是為了業績嘛!」他笑得尷尬,趕緊捧著一個兩百塊的高級便當躲到角落去嗑。

教訓完豬頭男同事,回過頭就看見明京雅癡呆的豬頭樣,「明京雅,吃飯時間發啥呆,你不吃我幫你吃。」紀姮姬恐嚇著。

明京雅連瞄都沒瞄她一眼,一樣沒有焦距的出神。

哎呀,反常了!以往說要嗑她便當,這個小丫頭躲得比誰都快,一雙筷子撥撥打打的,不知情的人還當她是去拜師學藝,練就了什麼高段的武功呢!

「小明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張驚琳也覺得奇怪。

「不是只有今天,從花蓮回來之後,她都是這副鬼樣子。」紀姮姬伸手擰擰明京雅的瞼蛋。

「疼……」她這才皺起了眉頭,努力擺脫她可惡的手指夾功。

紀姮姬不客氣的虧她,「還知道疼啊,那還有得救。」

「小明,你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比較有良心的張驚琳關心的問。

「不知道,就覺得睡也睡不好,吃也沒啥胃口。」明京雅索性把上半身都靠在桌子邊,好支撐她的身體。

連著好幾晚,她老是想起韓賢斌,想念他躺在身旁時的安全感,而且只要一想起他,整晚就會不得安寧,有時她都覺得自己是病入膏肓了。

「你有什麼困擾嗎?」張驚琳又問。

「倒也沒有,就是常常想起賢斌。」她畏懼的偷看了紀姮姬一眼,就怕她又要來一課有關金主的教育訓練。

「想他幹麼?又不能當飯吃。」破天荒的,紀姮姬難得沒有猛烈攻擊,或許是因為吃飯休息時間火力比較弱。

「我也不知道,搭計程車的時候,我就會拿賢斌開車的樣子跟司機比較;吃飯的時候我就想,他也在吃飯嗎?工作的時候則是想,賢斌是不是又在寫程式了?」

她一臉為情所苦的無辜模樣。

「嘖,沒救了、沒救了!我看她再這樣下去,沒多久就可以『入塔』了。趕快跟老闆討個商量,念在是自家人的份上,她又沒找到金主幫她買位置,叫老闆當做是做善事,打個折扣給她好了。」紀姮姬猛搖頭,「驚琳,你就拿出你的看家本領,好好幫她化個妝吧!」她語重心長的說。

「姮姬——」張驚琳真的很想昏倒。

「我只是說實話。」亂說一通的紀姮姬起身處理泡面碗。

突然業務部門的電話響了,一名女同事嘴巴含著飯菜嚷聲說:「財務部的京雅是不是在這兒,三線有她的電話喔!」

紀姮姬移動的腳步馬上踅了回來,「唷,有你的電話耶,發啥呆,快接啊!」

明京雅撐起著下巴,拿起話筒,向來跟體貼這個辭彙有十萬八幹裏距離的紀姮姬竟然幫她按了通話鍵,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可是看見好友那像探照燈似的打量眼神,她還是稍稍回避了下,「喂,您好。」

「京雅,我是韓賢斌。」電話那端的男人,有著忐忑,也有著一絲喜悅。

「賢斌?」明京雅驚呼出聲,雖然她很緊急的捂住了嘴巴,但是紀姮姬已經靠了過來,就連張驚琳也難掩好奇的頻頻探視。

「怎麼了?你……吃飯沒?」

「沒事、沒事,只是沒想到你會打電話給我。」

「呵呵,我那天很胡塗,竟然忘記問你的電話號碼了,剛剛突然看到你們集團的廣告,我想說打來試試看,沒想到真的找到你了。」韓賢斌尷尬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想藉此掩飾情緒,不過他那故做輕鬆,乾笑頻頻的聲音,看來是沒發揮多大作用啦!

「賢斌,告訴我你的聯絡電話,改天我們約出來吃飯,好不好?」

「嗯,當然好。」他求之不得呢!從未試過主動打電話給女孩子,他緊張到像是要心臟衰竭。

明京雅一個轉身,差點撞上緊貼著她偷聽的紀姮姬,她睨了她一眼,空出的右手才在空中比劃一下,紀姮姬已經備妥原子筆跟便條紙,供這大小姐使用。

又交談了一會兒,交換了雙方的聯絡方式,兩人才掛了電話。緊抓住那張記載著韓賢斌電話號碼的便條紙,明京雅的小臉一反先前的晦暗無光,在瞬間進發出無限甜蜜的喜悅。

「喂,收斂一下,都要淌出蜜來了。」紀姮姬調侃著。

明京雅不理睬,拿起筷子準備好好的吃飯。

將上半身橫在桌面上,紀姮姬非要她正視她的存在,「明京雅,你該不會愛上人家了吧?」不像是問句,反倒像是鐵口直斷。

「要你管。」小臉側過十五度以做掩飾,她有著被戳破心事的羞赧。

「慘了、慘了,驚琳,我們兩個還是閃遠一點比較好,要不然這傢伙要是又搞出啥悲情的浪漫名堂來,我們可又要惹禍上身了。」紀姮姬拉著張驚琳做出閃避的動作。

「姮姬……」張驚琳好笑的拉拉她的衣袖。

這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就亂擔心京雅的,可非得把她說得跟超級麻煩精似的,到時候若真出了啥事情,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為京雅分析事情,還不是她這位矯情的紀姮姬,真是刀子口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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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約會應該去哪里?

在浪漫到得動用特製大鉗子,才能控制田螺不亂飛的法國餐廳;還是充滿情調,卻會因為暍了一肚子水而狂跑廁所的酒吧、茶館?

結果答案是在——夜市。

起因於再多的電話連線,已經止不住兩人想見面的心情,又早過了晚餐的黃金時段,想來只有熱鬧的夜市,可以比較貼近兩人遊歷花蓮時的情景。

見明京雅在接近深夜時卻盛裝打扮要出門,正要到廚房喝水的紀姮姬忍不住問:「你這麼晚要出去,還穿這麼漂亮,要去哪?」

「沒有,拜拜!」她神秘的飛奔出門,前往相約會合的巷口,因為怕紀姮姬會追上來,然後抓著韓賢斌逼他簽下生前契約,所以她不時左顧右盼。

只想在韓賢斌面前展現甜美模樣的她,穿了一襲粉嫩色系的洋裝,可是當兩人一踏進人聲鼎沸的夜市,她卻突然感到有些沮喪,她該穿T恤、七分褲來的。

看著自己的格格不入,和韓賢斌的距離又總是因為洶湧的人潮而拉遠,生性浪漫的明京雅開始憂鬱了起來,提起裙擺想追上,卻還是被人潮給阻撓,早知道她就不穿裙子來了,這下子連韓賢斌在哪兒她都找不著了。

眉一蹙,嘴一扁,那委屈的眼淚又要宣洩出來。

怱爾,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映入眼簾,一隻大掌撫上了她的頭髮,「怎麼了?為什麼站在這裏發呆?」

「賢斌……」她低低一喊。

因為她找不到他,這讓她很難過,他在人群中消失、讓她掌握不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寂寥的心情。但是這些心緒她沒對他說出口。

一切只因她的美麗與哀愁、浪漫與現實,衝突的情緒在這一刻發作。

「你不是喜歡吃嗎?怎麼不趕快晈一口?」他把手中的糖葫蘆湊近她面前。

「嗯。」帶著哽咽,她咬下了第一顆甜蜜的糖葫蘆,甜甜的味道,稍稍撫慰了剛剛迷惘的情緒。

這一次不用明京雅的逼迫,就如同在花蓮的南濱夜市,韓賢斌自動自發的咬下了第二顆糖葫蘆,然後用面紙仔細包裹住棍棒,遞給了她。

「謝謝……」她把頭垂得更低了。

不戳破她落淚的事實,他突然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明京雅恍惚的看著跨步向前的他,腳步像是被催眠了似的,無法不跟著,人潮雖然一度將彼此沖散,但是他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然而瘦小的她老被穿梭的人群撞得肩膀發疼,雖然她很努力的跟著,總還是意外連連。

就在她又被撞開的時候,韓賢斌顧不得許多,索性展開手臂,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接受他更完全的保護。

明京雅的心被這股溫暖圍繞著,先前被揪扯的心,不安褪去了,只留下一股甜蜜的滋味。

這代表著什麼?只是友善的保護,還是有更深一層的含義?她抬起頭,傻愣愣的看著他。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韓賢斌強作鎮定的繼續往前走,老半天才悶悶的開口,「因為你喜歡吃糖葫蘆,我剛剛只是想到前面買串給你,所以忘了你在後頭追得很辛苦,對不起……」

手足無措的他,將扶抱在她肩上的手,扣得更緊了。

心頭流蕩過甜蜜的浪漫感覺,突然問,明京雅噗哧的笑出聲,破涕為笑的她將頭抵在他的胸膛上。

這應該就是她期待的浪漫愛情吧?

她的笑容讓韓賢斌緊張得不敢發言,猶豫著要明確表明心意,還是該……

「喏!幫人家吃一點。」她高舉起糖葫蘆,那像彎月似的眼睛射出很貼心的眸光。

韓賢斌聽話的咬了一口,她為此笑得開心,也跟著又咬了一口甜入心坎的糖葫蘆。

在韓賢斌看著她迷人的笑容時,她突然跳起,讓他本能的環抱住她的腰,刹那間,他只感覺一個吻落在自己的嘴角,他的臉頓時火紅得宛若夕陽。

呵呵,男人臉紅時真是純情可愛,明京雅的浪漫因子又開始無可救藥的彌漫在她的腦子。

不過,這個浪漫大小姐光是注意到韓賢斌的臉紅,殊不知自己的臉也紅得像鍋裏煮熟的燒酒蝦。

「賢斌,走。」

「去哪里?」他任她拖著前進。

「跟我走就知道了。」

捨棄了開車,他們坐上計程車,往繁華的臺北小巷尋覓去。

直到走進個昏暗的場所,坐定位後,韓賢斌仍在納悶這是什麼地方。

「賢斌,我們開一瓶葡萄酒好嗎?」

「好。」他還摸不著頭緒,不過這應該是私人PUB吧?

「心情不好的時候,姮姬喜歡來這裏小酌,可是我卻是因為心情很好,所以想來這裏喝酒。」

軟木塞一旋開,葡萄酒的香氣開始彌漫在這只有兩個人的空間。

如同水晶般透亮的兩隻高腳杯在空中碰觸,擊出清脆響聲,明京雅因為沉浸在這浪漫的氣氛中而開心得展顏低笑。

「好香,像是飄在雲端的感覺。」她又夢幻起來了。

「你喜歡葡萄酒?」

「嗯,我喜歡它們經過酒窖的發酵珍藏,那是十分一種浪漫的氣味。」

她真的是個很纖細的女子,就連不浪漫的他,都受她影響而開始享受這樣的氛圍。

手指靈巧的扣著高腳杯,她開始隨著流泄在PUB裏的音樂旋律哼起歌曲,韓賢斌發現自己很享受這樣的悠閒。為什麼從前他不曾如此?

在私人包廂裏,也許是混著葡萄酒香的酒精讓明京雅心感快樂,她開始跳起簡單的舞步,韓賢斌端詳著開懷的她。

他倏地伸出手攔截,隨即將她往自己懷中一拉,明京雅便旋身落入他身側的位「賢斌……」她嬌羞的喚著。

韓賢斌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緊緊攬著,原來自己也會這樣衝動,想要把一個人緊緊的抱著。

明京雅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像只溫馴的貓兒,偎著他的肩。

葡萄酒暍盡,她把玩著保存酒香的軟木塞,不時將它湊到鼻間嗅呀嗅的,「好香的味道,人家要將它放在水晶盒裏保存下來,好記住今天。」

一個念頭興起,他說:「先給我一下。」

明京雅看了他須臾,將軟木塞擱在他手心。韓賢斌取出一隻筆,透著暈黃的燈光,他小心翼翼的在軟木塞上寫著字,然後重新放入她手中。

將軟木塞湊到燈光處端詳著,「ForMyLove——京雅。」她念著,一抹嫣紅染上她的臉。

「我們交往,好嗎?」

眼波流轉間,明京雅主動吻上他的嘴角。這是她的回答。

在她退開之前,韓賢斌扣住了她的肩膀,回覆她一個情人之間的吻,沒有強烈的掠奪,有的是小心翼翼的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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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才回來,她以為這裏是驛站?還是飯店?」細碎的叨念著,紀姮姬一雙眼睛頓時瞪得發亮。

耳尖的她一聽到外頭小心翼翼的關門聲,倏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以著更高段的躡手躡腳身手,先是拎起一旁不耐久候而昏昏欲睡的張驚琳,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直往明京雅的房間殺去。

而剛進房的明京雅差點被嚇昏,「呼!幹麼擅闖人家的房間?萬一人家脫光衣服怎麼辦?」真是嚇死人了,不知道這種死法臺灣的保險公司有沒有給付?

她以為天衣無縫,孰料,疏忽了這兩個室友根本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不能以常人論斷。

「你有的我會沒有嗎?」紀姮姬很沖的問,「還是你的因為養在浪漫毒藥裏,所以比較美麗,我的只用五穀雜糧、佐以金錢餵養,所以品質有差?」

當她沒看過女人的身體啊?二十多年來早看膩了!

「是泡面。」張驚琳無奈的幫腔。

天啊!為什麼她要跟著紀姮姬這個精力旺盛的女人瞎起哄,就算要拷問京雅那個不及格的金主來歷,也不用三更半夜這麼來勁兒吧?

「女人,從實招來,晚上是不是跟你那個浪漫王子去約會了?」

明京雅噘著嘴巴,「不告訴你……」有點心虛,不過很甜蜜倒是真的,「人家我們只是出去一下而已啊!」

賢斌一定被她的主動嚇到了,嘻嘻,可是這樣才浪漫嘛!吻他個出其不意,而且她還挑了曖昧意味十足的嘴角喔!不過她也被他嚇著了,不是嗎?

「明京雅,我問你,你這樣盛裝打扮,他呢?是HOGOBOSS還是DUN—HILL的西裝?領帶呢?」像機關槍似的,紀姮姬拚命的掃射發問。

「他幹麼穿西裝打領帶?又不是瘋了,賢斌他成天在家寫程式,怎麼可能會為了去夜市而穿西裝打領帶?賢斌雖然都穿佐丹奴的休閒服,一樣很英挺帥氣埃」明京雅覺得她的問題很誇張。

「去夜市約會?有沒有搞錯?!」真是奇葩耶這兩位,她完全無法將夜市和浪漫聯想在一起,「暫且當他喜歡裝平民,那我問你,你注意到他的手錶嗎?他有帶手錶吧?」紀姮姬又問。

「應該有吧。」老實說,她也不是很確定,「姮姬,去夜市有去夜市的浪漫啊!」當然她不會把這私密的浪漫跟她們分享的,姮姬不懂這種浪漫的啦!況且她不想跟她分享那段喜悅的小插曲,免得被訓話。

「先不討論夜市有啥浪漫的,他的手錶是什麼牌子的?是PP、GP還是AP?還是卡地亞、百達斐麗?」她像個勢利老媽子般一直追問。

「姮姬,你這樣子很像巷口當鋪的老闆娘耶。」張驚琳哭笑不得的說。

「我哪知道?誰會抓著男人的手,就為了看他的手錶是什麼廠牌的?這樣很不浪漫耶。」明京雅抗議道。

「我就會這樣做。」勢利鬼還理直氣壯的說。

「老妖婆。」明京雅簡直不敢相信她真會這樣做。

「好,手錶不知道沒關係,那他開什麼車?不會是二十年前的銅罐老裕隆吧?」

「開什麼車有啥關係?重要的是技術好不好,要不,再好的車也只會撞成一堆廢鐵。」為了韓賢斌,她就是要力抗紀姮姬的「金主說」。

「但是可以馬上再換一輛嶄新的車子,這就是金主的權利義務。」紀姮姬驕傲的說。

張驚琳又想喝水了,只要牽扯到金錢與男人,這兩個女人就非得唇槍舌戰一番不可,這時候她就只好乖乖喝水了。

「你太勢利了!」辯不過能言擅道的好友,明京雅耍賴的嚷著。

「我就是勢利怎樣。」紀姮姬不甘示弱的回擊,「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找個一勞永逸的金主,好過找個貧窮的浪漫王子,別忘了你之前的慘痛教訓!」

「哎呀,人家都已經忘記了,你幹麼還提醒我?」那種不堪的過去還想起來幹麼?

「忘了?!」紀姮姬實在不敢相信,這曾經讓她哭得幾乎淹沒整間餐廳的事蹟,竟會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你不知道記取教訓,還忘得一乾二淨,這個不及格金主到底有什麼好?」

「姮姬,賢斌是不是一個金主我不知道,但是對我而言,他是及格的男人。」明京雅揚起嘴色堅持著。

「不知人世險惡的小丫頭。」紀姮姬拉著張驚琳往外走去,一路上依然嘟嘟嚷嚷,「我一定要讓這丫頭見識一下金主的好,才不會成天被愛情騙於唬得一愣一愣的,失戀了就光會哭。」

瞧她說得慷慨激昂,張驚琳忍不住想為明京雅祈禱,其實浪漫跟金主一點都不衝突,只是京雅把浪漫毒藥嗑得過量了,而姮姬則是吃太多黃金的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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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京雅正在跟財務報表奮戰著,一旁的印表機嘰嘰的不斷列出,散了一地。

突然一份資料夾從天而降,落在她的桌面上。

她大手一揮,「先拿開,別擋住我,這報表待會要交。」

「小會計,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慘,趕快看看這裏頭的東西。」紀姮姬催促著。

「這是啥?」明京雅翻開資料夾,裏面的個人資料她是看得一頭霧水。

「如果還想要安穩的工作下去,就把這個老阿伯拉來當你的客戶。」

「啥?拉業績不是你們業務部門的份內工作嗎?我們財務部幾時也要分擔了。」

別鬧了,她的財務報表得趕快搞出來,她沒空打電話跟阿伯哈啦生前契約的事情啦!

「你以為鑽石山真是一座挖不盡的鑽石山啊,這年頭景氣不好,許多同行搶業績搶得凶,我們鑽石山怎麼可以永遠風光?」

「可是也不應該叫我去拉業務啊!我又不會。」明京雅只覺青天霹靂。

「誰天生會拉業務,況且又不只有你,全公司上下排除原本的業務部門,其他部門每人至少要負責一到兩件的生前契約。」

「可是這個人是誰,我哪知道?」

「你別哀嚎了,」紀姮姬突然壓低音量說:「這個潛力客戶是我偷偷幫你動的手腳,在一堆爛客戶中搶來的,你好好加油,做成了這件買賣,老闆都要讓你三分。」

「為什麼?他是誰?」明京雅在文件上努力找著潛力客戶的尊姓大名。

生性敏捷的紀姮姬實在受不了她這種迷糊性格,高貴的食指一點,就落在客戶的名字上。

「韓永興,他是誰啊?」

「蠢喔,你真是有眼無珠,看到真正的金主卻一點敏銳度都沒有,活該你老是遇到爛蜆仔。」她搖頭歎息,「他是南部鼎鼎有名的大地主,上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正宗田僑仔,擁有的田地遍佈省道、縱貫線,幾乎占了南臺灣四分之一的土地。」

「現在土地還這麼值錢喔!」明京雅一點概念都沒有,她即便是嗑了一年的財經雜誌,也不會有太大的進步啦!

「對,而且就屬韓家的上地最值錢,」講到錢,紀姮姬的眼睛發亮,「令人振奮的是,這個大戶已經七、八十歲了,向他推銷一樣迫切需要的生前契約,對他而言是很適當的。」

「對喔!」明京雅似懂非懂的附和。

「這樣具有神秘色彩的大戶,他的家族人口一定不少,而他的家人就是你的附屬潛力客戶,你只要大聲告訴他『買個好位置,死後做個好主子』他一定可以瞭解的。」

明京雅戒慎恐懼的牢記著她的話。

紀姮姬隨手拿起她桌上的水杯,輕啜了一口茶水,「只要拿到這個客戶,哪天他百年之後,我們也會幫這位低調的土地大亨成立個『韓樓』以後那就是他們韓家的地盤,為了鞏固咱們鑽石山的名聲,公司每年肯定會花上不少心血幫他們整理照料,相信我,這絕對是物超所值的好買賣,聰明人都知道穩賺不賠。」

「他住在哪里啊?」

「台南」

「台南!那我這裏的工作怎麼辦?」

「放心,為了鼓勵大家積極拉攏業務,這種特別大戶,公司可以讓你享有不必天天打卡上班的權利,你只要搭上飛機往台南的方向前進就對了。」紀姮姬興奮得眨眨眼,「附帶一提,聽說這大戶有個比他還低調的長孫,正巧跟你的新歡都姓韓耶,你去見識見識何謂真正的金主吧!當然如果還不錯,請速速把你那個佐丹奴最

佳代言人——韓賢斌,汰換掉吧!」瞧她不屑的樣子。

「你少來,賢斌才是最好的。」

「最好是,如果你不要,可以把這金主轉手給我,本小姐絕對會義無反顧的飛奔上前,我可沒有滿腦子蠢到死的浪漫念頭。」

「姮姬你真是一個壞人。」

完成宣示任務的事情,紀姮姬難得悠哉,款擺著腰枝,心裏真有說不出的得意呢!明京雅你才是一個大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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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明京雅用電話告知了韓賢斌這歸期不定的出差惡耗後,她便匆匆忙忙的飛奔台南,進行名為拜訪客戶,實為拉攏業務的苦差事。

她以為蜜月旅行是會她第一次搭上飛機,無奈卻是獻給了她首次嘗試的業務工作。

遠離了臺北的繁華,純樸的台南給她一種截然陌生的感覺,輔助了她殘餘的恐懼,讓它繼續發酵。

好不容易在市區找到了占地龐大的「韓宅」,計程車駛離後,她還站在原處傻傻看著這在紀姮姬口中帶有神秘色彩的大宅子。

華美的混合式宅於,有著日式的庭園造景、閩南的傳統風格,再加上歐式的獨棟建築,有別於沿路而來所見到的透天曆、平民房舍。

「人家還以為只有衣服流行混搭,現在連房子都走混搭風格啊?」她低低碎念。

姑且不論建築藝術層面的學術評斷,光那大屋大樑,一看就是「好野人」才搞得出來的名堂,住在這種大宅的人,應該才符合姮姬嘴巴裏的金主形象。

「不知道會不會內有惡犬?」明京雅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如果有,那他一定是個壞金主!」

正當她忙著瞻前卻忘了顧後之時,腳邊陌生的黏膩觸感,讓她打從腳底板發涼,「什麼東西……」她聲音發顫,連身體都跟著搖晃。

「小姑娘,你在看什麼啊?」一句問句忽然傳來。

把頭塞進門口右側樹叢的明京雅這才把頭伸出來,只見一個老人牽著一隻狼狗,老人渾身曬得黝黑,而那狼狗吐出舌頭大聲呼吸,像是在示威。

「天啊!真的是狗……」向來懼怕大型狗的明京雅,渾身皮皮矬,對著近在咫尺的狼狗,敬畏有加,「不要咬我,我從沒吃過狗肉。」

一隻狗就嚇成這樣,膽子怎麼那麼小!老人心想。「你是來這裏觀光,還是來找人?」

不會是那個呆頭鵝孫子在外面欠了什麼風流債,人家小姐找上門來吧?可惜喔,怎麼肚子沒有像氣球般,難道他真的抱不到曾孫了?

一雙銳利的目光,不斷的朝明京雅身上打量著。「瘦了點,不過少年人喜歡就好。」

「老阿伯,腔門喔,這甘是『紅英悉』先新的厝?」她吃力的用著惡補來的台語發問,雖然有些怪腔怪調,不過總算是念完了,瞧她緊張得冷汗直冒。

「啥?你抹找誰?」他的眉頭都不知道打了幾十個結,這一定是臺北來的都市婆,台語說得顛三倒四。

淒慘喔,臺灣話都講不輪轉,還把「韓永興」念成「紅英悉」。救人喔,「紅英悉」是啥米東西?

台語真不是人說的語言,還是用國語比較順口,聽懂聽不懂倒是其次,至少她比較不會說錯。明京雅決定放棄再用破爛台語溝通。

「韓老先生啦!住在這裏面的主人。」她用動作輔助說明,她相信,比手畫腳是不錯的溝通工具,尤其是當語言遇上瓶頸時。

「你要找那個怪老頭喔?要做什麼啊?」老人改口秀著他苦學有成的國語。

怪老頭?大宅的主人是個怪老頭?明京雅開始覺得這件業務難做了……

「說啊!你來找他做什麼?」

「啊?!沒、沒事……」雖然這個宅子住的是金主,但是她還年輕,不想為了業績賠上性命。

二話不說,她管不了自己連韓家主人都沒見到,當下就是狂奔離去。

「喔,跑這麼快,這個臺北小姐看來『金活骨』喔!」老人看著她的背影評頭論足。

明京雅好不容易遠離了韓家大宅,坐在路旁的椅子上趕緊打電話回臺北求救。

「姮姬,是我啦……」她已經抽抽噎噎的哭出來了。

「小明,你幹麼哭?」不會吧,已經打電話來哭訴了,如果她沒記錯,京雅才下飛機不到兩個小時耶。

「姮姬,我真的要去拜訪那個潛力客戶喔,聽說他是個怪老頭。」

「浪漫大小姐,是誰說的?」紀姮姬問。

「就一個帶著大狼狗的老阿伯啊!他說韓家主人是個怪老頭。」

「明京雅,就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你就打電話回臺北哭訴喔?」她差點沒暈倒,哭成這樣,還以為她墜機了。

「姮姬,怪老頭很恐怖耶,誰知道他會不會殺了我,然後把我扔到焚化爐裏焚屍滅跡?」

「明京雅,你的想像力非常傑出,我這超級業務員自歎弗如,不過請你告訴我,誰會搞個焚化爐蓋在自己家?你真的社會新聞看太多……」

明京雅還是覺得恐怖,「哎呀,我會怕嘛!」

「看你是要用國語說、還是用台語講,反正國台語雙聲帶我都可以接受啦!如果要用英文,我勉強聽聽。」紀姮姮故意聽而不聞。

「姮姬,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欺負人家。」

「好啦,我只能告訴你,」紀姮姬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你準備送死吧你,反正你案子沒談成,回臺北一樣是死路一條,你自己看著辦。」毫不遲疑的,她狠心的把電話掛斷。

「姮姬、姮姬……嗚嗚……怎麼辦?」她坐在椅子上發愣了許久,「好想賢斌喔,如果賢斌在就好了。」

花了大把時間哀悼她的悲慘境遇,「不管,先去找家飯店住下,就算要送死,也得先好好洗個花瓣Spa。」

就這樣,臨死前都不改浪漫本色的明京雅,大搖大擺的住進了大億麗致酒店。至於韓家怪老頭,明天再想辦法吧!

「紀姮姬真是個沒良心的人,好想賢斌喔,不管,先打電話跟他說說話。」明京雅收拾著眼淚,準備開始她的浪漫情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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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韓賢通過電話,她在飯店享受了高級的花瓣Spa、精油按摩,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明京雅神采奕奕的去跟怪老頭客戶談判。

她不想花太多時間在這裏攪和,她只想完成工作,然後速速回臺北找韓賢斌,雖然小別勝新婚,但是她就是喜歡和他天天黏在一起,怎麼樣?

知道她喜歡浪漫的燭光晚餐,賢斌說,等她回臺北,他會在法國餐廳等著迎接她。

「呵呵……」想起他,她就高興得笑得闔不攏嘴。

「在笑什麼?」

聽聞耳畔的聲音,明京雅迅速轉身,「呼,老阿伯,是你喔!」

見他身邊一樣帶著狼狗,她本能的挪栘數步,要不是老阿伯牽著它,她可能會嚇得馬上爬樹去。

「不然是鬼喔!」

「老阿伯,不要讓狗狗靠我那麼近好不好?」她的背已經抵在樹幹上了,現在想爬樹也來不及。

「膽小鬼。酷洛,咱們走。」老人牽著狼狗輕啐一聲,正要往緩緩開啟的韓家大門走進去。

「老阿伯,你要進去喔,你是韓家的長工或是管家嗎?」明京雅追上前,「老阿伯,那你一定認識你昨天說的怪老頭嘍!他人凶不凶?我是來找他的。」

老人看她一眼,搖搖頭,逕自牽著酷洛,往她眼中的神秘韓宅定去。

「老阿伯,等我、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進去。」拉攏好刻意換上的套裝,她迅速的跟上前。

從大門走入主屋的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明京雅瞪大眼睛看著四周,想要找出那可能讓她喪命的焚化爐。

沒找到焚化爐,不過旁邊那座游泳池還真是大得不像話,果然是有錢人。

「阿公,你帶酷洛去哪里散步?阿兄剛剛打電話回來。」迎面而來,是一個看似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

「打電話幹麼?又沒要回來看我這老頭子。」老人不悅的從鼻孔哼氣。

「阿公?」明京雅一臉的納悶。

「阿公,那個小姐是要做什麼的?怎麼跟著你一起回來?」韓賢嫻接過酷洛的項圈繩索,狐疑的瞅著一臉呆樣的明京雅。

這小姐不熱啊?!一身黑漆漆的套裝,沒中暑算她好運了。

老人沒有回答,回望著明京雅,「進來坐啊!」眼神有著一抹狡黠。

「礙…」一群烏鴉、蝙蝠狂風似的掃過她頭頂。這個老阿伯不會就是大名鼎鼎的韓永興吧?虧她還跟著叫怪老頭。明京雅勉強扯著嘴角,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見老人進屋,她本想馬上跟進的,誰知韓賢嫻卻擋在她面前。

「你是誰啊?從哪里來的?」

回台南這麼久,還第一次看到有這種打扮的年輕女孩上們找阿公,阿公不會是老來俏吧?

明京雅拿出紀姮姬教她的那一套,「你、你好,我叫明京雅,是從臺北來拜訪韓先生的,就是你阿公啦!」最後一句勉強秀一下臺語,以顯親切。

「找我阿公?有什麼事嗎?」她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她,「你如果是來講土地的事情,我奉勸你快跑,要不然我保證你待會想跑都跑不了。」這可是她的忠心之生口。

但明京雅雙手揮擺得像兩把交錯的花扇,「不是、不是!我絕對不是來找韓先生講土地的事情。」

「那進去吧!我阿公不喜歡等人。」

「喔,謝謝!」耶,萬歲,她終於可以踏進韓家主屋了,果然昨天洗過Spa之後,浪漫的花瓣澡給她不少加持。

面對面的互看著,這個大戶級的阿公不說話,明京雅也不敢吭聲。業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工作。

韓賢嫻端來開水,分別擱在韓永興跟明京雅兩人面前,奇怪,一老一少到底在幹麼?說話不說話,就杵在這邊乾瞪眼。

「你來找我阿公有什麼事?怎麼不趕快說?時間晚了我是不會留你下來吃飯的。」她把話挑明著說。

「喔,抱歉。」明京雅拚命保持微笑,然後努力將包包裏的文件資料挖出來,平放在桌上。

賢斌說她的笑容很好看,像初春暖陽,有一種溫馨的感覺,所以微笑應該有助於她的目的達成。

「阿公你好,我是從臺北特地來拜訪你的,我叫明京雅,這是我們公司的資料,」她小心翼翼的把公司、產品、所提供的服務……等相關簡介推到韓永興面前,「請阿公看看。」

「鑽石山?什麼鬼玩意兒?」韓賢嫻差點沒讓那俗麗的名稱給惹得發笑。

「我們公司是提供生前契約、納骨塔、靈骨塔、人生規劃理財、葬儀等服務,其中生前契約就是我今天想跟阿公作介紹的部分,它是一種生前訂定的服務性契約,讓每個人都可以事先為自己身後事作完善規畫,也就是以自己選擇的方式讓人生落幕。」她一口氣說完一個段落。

她一字不漏的把紀姮姬教給她的臺詞,穩穩的朗誦一回,而且還講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看到韓家祖孫倆啞口無言的樣子,連她都禁不住要稱讚自己有演說的天分。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生前契約?」越顯平穩的明京雅準備滔滔不絕的表演一番,「第一點,就是要避免留給所愛的家人不可預期的財務負擔,事先有準備,才不會在當下手忙腳亂。」多完美的一番話。

她過於投入自己的產品解說,渾然下知面前的兩雙眼睛已經開始產生不一樣的光芒。

「第二點,就是讓自己與家人在理性客觀的思考下做正確的決定。阿公,你年歲也有了,萬一有一天百年了,你的孫女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處理,那我們鑽石山就會依據生前契約,把阿公的人生大事好好處理,而且如果阿公是幫全家人購買生前契約,我們鑽石山還將替韓家成立一個『韓樓』以阿公的名望,相信會像金寶山的筠園一樣受到大眾的注意。」她覺得自己說的簡直是天衣無縫。

韓賢嫻冷冷的看著這個白癡女人滔滔不絕的講授她的產品,這年頭要看到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死的人,還真不多了。

他們韓家的老主子啥都好說,唯獨兩件事很忌諱,堪稱是他人生兩大地雷:第一件是叫他賣土地,另一件就是死亡。這個臺北來的笨小妞閃過了一顆地雷,卻踩到另一顆,想不死都難,頂多留個全屍吧!

「死查某鬼啊!夭壽喔,看你生得美美,竟然來我家詛咒我死。」韓永興顯然已經到達臨界點了,操起門後的掃把就想扁人。

哎呀!老人家操傢伙了,明京雅趕緊跳起身,不敢繼續安坐著。

「阿公,不是啦!你有沒有聽過『買個好位置,死後做個好主子』這是很實在的東西。」她努力的說,腳下還不忘趕緊往屋外挪栘。

韓永興可不是普通老人,身體硬朗得很,掃把一抓,追出門去,「夭壽骨、夭壽骨!你明明就是來賣靈骨塔的,講啥米生前契約,這不是詛咒我趕快彳ㄨ丫起來,要不然是什麼,你幹什麼不直接送個棺材來我家,讓我躺一躺,順便早點把我扛去埋。」

「不是啦,只是要讓你死了有地方篆…」她邊跑邊解釋著。

「還叫我買全家人的生前契約,小小年紀就詛咒我韓家全部死光光喔!偶跟你說,要死也會拉你這個小丫頭來當丫鬟,黑心鬼、膨肚短命的死查某鬼埃」

「我不要、我不要……」明京雅拚命的跑,她發現後面不只有韓永興在追她,還有酷洛也窮追不捨。

「好膽別走……」

「不要追我,不要打我啦!」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有短跑健將的潛力,不過這等成績全是沖著被酷浩威脅而來的。

「下次再來,看我怎麼修理你——」韓永興兇狠的放話,「一定把你腳骨打斷。」一根掃把淩空飛去。

韓賢嫻站在門口遙望著戰況,呵呵,還真是隔山觀虎鬥啊!「阿公不會是把掃把當做標槍吧,只怕皮肉沒傷到,那女人先重傷身亡了。」

「對不起啦——救命喔!」掃把正巧落在明京維腳後跟,差那麼一丁點,她就要香消玉殯了。

「賣定啊!」

「姮姬,救我藹—你沒說韓老伯這麼討厭靈骨塔的。賢斌、賢斌……」她邊跑邊哭,一張臉都花了。

幾乎跑過了整個台南市,鞋跟都跑歪了,在跳上計程車後,她二話不說打電話回臺北。

「姮姬,我差點被韓老伯打死了啦!嗚嗚……」

「又怎麼啦?你沒把我說的話告訴他嗎?」紀姮姬躺在家裏的床上,吹著冷氣,悠哉的問。

「我說啦!而且一字不漏的背得好詳細,可是他好凶,還說我如果再去他家,就要把我腳骨打斷耶。」浙瀝嘩啦,連司機都被她嚇到了。

「不會啦!以前還不是有客戶說要開槍送我先去住看看,結果他還不是乖乖買了好幾個塔位,全家人都簽了契約,韓老伯只是說說而已啦!」紀姮姬避重就輕的說。

她沒跟明京雅說的是,那個客戶是黑道世家,三天兩頭在火併,當然需求量比較大,後來公司給了折扣,乾脆全家人一次購買比較便宜。

「可是、可是……」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別可是了,你三天兩頭去拜訪,他就會心軟啦!你好好努力。」

「喂、喂,姮姬……」她又掛電話了。

正當明京雅一臉無肋的時候,司機說話了,「小姐,你來找韓永興喔!」

「……嗯。」她難過得連回答都懶。

「我說小姐啊,韓永興這個老人家很不錯啦,也很好講話,你只要對他有禮貌,早晚噓寒問暖的,要他幫什麼忙,老人家都說沒問題。」

「真的還假的?」

「當然是真的,以前我媽媽的大嫂的姊姊的媳婦在他們家當傭人,他就常常誇她的女兒很乖巧,還送她出國念書耶。」他一副很榮耀的模樣。

其實也不是啥傭人,是韓家的佃農啦,不過說傭人感覺比較貼近韓家的生活,感覺上比較榮耀,好像自己是跟韓家生活在一起似的。

「是喔!」明京雅存疑,既然是好人,哪他怎麼一聽到生前契約就火冒三丈?

「所以我說,讓他心軟最快的方法就是你到他家當傭人,用最直接的方法好好表現你的誠意,他這種傳統的老人家很好說話的啦!」

當傭人?難道她真的要去韓家當傭人?可是,也不知道有沒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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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這一頭,張驚琳好奇的問:「小明打來的電話?」

「對啊!」

「姮姬,你這樣做好嗎?萬一小明知道你是騙她的,她會不會抓狂?」

「我是為她好耶,照她那種成天浪漫來浪漫去的個性,民國幾年才找得到一個金主可以供養她的浪漫?」紀姮姬理所當然的說。

「可是你逕自幫她辭了工作,還騙她去台南拉業績,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有破釜沉舟的心情去做這件事,我就不信老天爺還會跟我作對。」

問題是,這回破的釜是京雅的,沉的舟還是京雅的,她紀姮姬大小姐唯一出力的就是她的使壞誘拐,把京雅騙到台南去。

「那她的韓賢斌怎麼辦?人家才剛開始愛得死去活來。」張驚琳一臉擔心。

「有緣的鬥陣行,無緣的就放心底。」紀姮姬簡單又冷血的說,然後躺回床上繼續舒服的吹她的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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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2: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冒著拚死一搏的勇氣,明京雅準備再次前往韓家大宅。

凡事不過三,今天她無論如何得有所進展,要不然即便她打包行李回到臺北,公司上下的同事一定會瞧不起她,而且也會對不起姮姬,枉費她那麼努力為她搶到這個潛力客戶。

「一定要堅持,要不去當傭人也可以,只要一丁點有助於交易完成的可能性,我都會堅持下去,等我這個客戶拿到後,我若跟賢斌結婚時,看老闆敢不敢不包個大紅包送我!」她說得豪氣。但每一步卻都小心翼翼得如履薄冰……

「汪、汪!」

回頭一望,酷洛奔跑而來,須臾問,她與它的距離倏地拉近。

「啊,救命啊!」明京雅抱住門外的樹,拚命想要往上爬,不過她狼狽的掙扎半天,腳還是踩在大樹的根部上,一點都沒有上升。

雖然她很有心要堅強,但是她怕狗卻是不爭的事實。

「酷洛,」一聲呼喚止住了狼狗前進的意圖,「這位小姐,請問你巴著我家的樹要幹什麼?」韓賢嫻牽著酷洛,冷冷的看著昨天被掃把打出去的她。

尷尬的撫平裙擺上的皺褶,她吞吞吐吐的說:「對不起,我今天還是……」突然抬頭一瞄,看見韓家大宅牆上貼著徵傭人的告示,明京雅想也不想的說:「我今天是來應徵當傭人的。」

呀呼!真是天助我也。好巧不巧的,韓家今天剛好在徵傭人,想必老天爺聽到她真情的呼喚,特地給她這個好機會。

「傭人?你要來應徵當傭人?」

「是的,我真的是來應徵當傭人的。」她回答得義無反顧。

「大小姐,你是天氣熱中暑了,還是發燒燒壞腦子,你要來我家當傭人?你以為傭人這麼好當啊!」韓賢嫻實在覺得這女人是奇葩一個。

難道是她遠離臺北生活圈太久了,所以不知道臺北女人現在都這麼超群出眾,還是她韓家祖上積德,所以註定要遇上這個小麻煩?

「只要有心肯做,我相信誰都可以勝任這個工作,所以我要來應徵。」明京雅擺出非得這份工作不可的態度。

「我想,傭人是不會踩著高跟鞋,穿著高級套裝來工作的。」韓賢嫻翻翻白眼說。

二話不說,她脫下她的PRADA高跟鞋,拎在手上,「你總不會要我當場脫衣服吧?」

「你知道韓家的傭人要做什麼嗎?」

「主人請吩咐。」她彎腰請示,那口氣還真有幾分傭人的樣子。

「除了打掃房子煮三餐,幫忙照顧爺爺的生活起居,另外,果園收成人力不足的時候,你也要出去幫忙,這些你做得來嗎?」韓賢嫻故意很鄙視的將尾音揚高,以質疑她的工作能力。

「當然可以,我年輕力壯,有什麼做不來的?」她挑釁的回視這個即將成為她老闆的女孩。

不管她如何刁難,她就是要拿到這個工作機會,好博得韓永興的信賴,進而說服他點頭購買鑽石山的塔位,簽訂生前契約。

「最好真如你所說的。」

「當然,請問我被錄取了嗎?』

好吧,反正在台南的生活太過平靜,一時間她還真找不出有什麼好玩的點子來調劑身心,倒不如就玩玩這個臺北小妞吧!

「你現在住哪里?」

「大億麗致酒店。」

「嘖嘖……」果然是一個不知人世險惡的大小姐,還住高級飯店啊!「馬上回去退房收拾行李,下午就開始工作,為了工作方便,你就住在我家。」

「我知道了,謝謝老闆。」明京雅控制著欲飛揚的雙手,要不她就要當場比出勝利的手勢了。

「叫我韓小姐,記得稱呼我爺爺韓老爺。」

「是,韓小姐。」迷糊的明京雅難得機伶的應答。

韓賢嫻不置可否的先行離去,要不是她還得挪出一隻手牽著酷洛,她還真想雙手用力鼓掌,來歡迎她即將到來的歡樂人生。

「明京雅,真不知道該說你蠢,還是該稱讚你勇氣可加。」她故作無辜的聳聳肩,「不過,這只能怪你自己送上門來喔!」

一旁的酷洛仿佛感染主人高興的情緒,一路上不停的跳躍,想要盡情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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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再次進入韓家大門,開始了明京雅怎麼也想像不到的悲慘傭人生涯,過了好些天,她還是手忙腳亂!

鈴鈐——

「喔,疼……」每天鬧鐘一響,總愛賴床的她老是在驚惶失措中,驚險萬分的跳下床,然後倉皇的紮起馬尾,卷起衣袖,開始她的工作。

「荷包蛋、清粥、炒青菜、參茶、現打柳橙汁……」每天光看著早餐的菜單,明京雅的眉毛就從平順逐漸升高,直到極限。

「鍋子、鍋子……」奮力從廚櫃中扯出雀屏中選的鍋子,誰知用力過猛,哐啷一聲,所有東西全掉了出來,「Shit!」

「喂,我不是找拆除大隊來我家拆房子,你不用這麼兇殘。」韓賢嫻見鬼的早起,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嚇得明京雅三魂七魄掉了一半。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失手。」

韓賢嫻也不理會,只是冷笑。失手?說得倒好聽,失手就把廚房的鍋碗瓢盆搞成一地,那若真犯錯,豈不整個廚房都著火了?

「早餐馬上就好,請韓小姐稍等。」她嘴巴雖說得有禮:心裏卻學起姮姬罵人的語氣,喝啥現打柳橙汁,不會帶根吸管跳上果樹嗑,那還更新鮮。

「我今天不吃早餐了,爺爺帶著酷洛出門去散步,他可能自己會去吃點心,然後直接到果園去。」

「那我……」那我是不是可以歇息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趕快打掃房子啊,最近蓮子採收人手不足,你要來幫忙。還有一樓的窗戶玻璃很髒,你記得擦一擦。」

「是,小姐。」逃過準備早餐的折磨,而且今天只要擦一樓的玻璃窗。

韓賢嫻轉身出去了。

操起了掃把,明京雅拚命的揮舞,才掃了房子的五分之一,無奈肚子咕嚕咕嚕叫,完全干擾她的工作效率。

「賢斌……」她好想賢斌喔,可是每晚她實在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電話沒說完,她已經呼呼大睡不知睡到第幾閻羅殿了。

走到冰箱前打開看了看,明京雅無奈的拽起一根紅蘿蔔乾啃,現在的她已經不挑,能有東西先塞住嘴巴她就心滿意足了,儘管變成小白兔,她也無所謂啦!只希望趕緊把這房子掃完。

沒多久,她又撐起了長度適中的竹竿,在上頭紮了密實的抹布,擦起那過高的窗戶,這時候她真慶倖,幸虧韓家不是住玻璃帷幕大宅,要不她每天光擦玻璃就擦到手軟了,更遑論要做啥額外的工作。

「喂,小丫頭,不是這樣亂揮,你以為你在寫大字喔——」

明京雅回頭一看,韓永興牽著酷洛站在她旁邊,酷洛一副對她很有興趣的樣子拚命靠近。

「啊!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伴隨著她的尖叫聲,是玻璃破碎的聲音,拜她的蠻力所賜,高處那扇玻璃窗已經被她弄成隱形窗了。

「討債鬼喔!擦個窗戶竟然也能把玻璃擦破,你以為這樣就不用擦了嗎?」

「不是啦……」她委屈得百口莫辯,因為還得忙著閃避酷洛的瘋狂接近。

「我告訴你,你今天就把家裏全部的窗戶通通給我擦乾淨,反正我到時候請師父一次來補過比較方便,虧損的部分再從你薪水扣。」韓永興氣呼呼的說,「我的早餐呢?我肚子餓了。」

「啥?阿公,你要吃早餐喔!」明京雅傻眼了。

「別叫我阿公,你這種笨孫女,我承擔不起喔!怎樣,我不能吃早餐喔。」他也真是直言不諱埃

「不是啦,剛剛韓小姐說你出門了,所以叫我不用準備早餐……」

「阿嫻不用吃早餐,不代表我不用吃啊!我是老夥仔人,每天出門做粗重,沒吃早餐一天要怎麼開始?夭壽骨,你是不是要餓死我?那是我寫的菜單,又不是阿嫻要吃的。」他突然像個孩子似的吵鬧起來,就因為他的早餐被取消了。

「阿公,不是啦,要不然我現在馬上做。」鬆開手上的竹竿,她轉身便要奔向廚房。

「唉喲,我的腳啦——」韓永興痛呼一聲,原來是明京雅脫手的竹竿敲上了他的腳背。

「啊!阿公,有沒有怎麼樣,痛不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緊張的沖上前問著。

「卡小力ㄌㄟ,你要撞死我喔!」他抱怨著。

迷糊的明京雅挾帶著強大的衝擊力道往他撲去,害得老人家金雞獨立的往後連跳好幾步,才因為牆壁的阻擋而宣告停止,要不,誰知道他會不會就這麼一路跳到臺灣海峽去。

「我早說過,你一定是想要來謀殺我,好叫阿嫻買你們公司的靈骨塔,偏偏阿嫻就是不聽,你這個歹心的女孩子,ㄟ遭天遣啦!」

「人家真的沒有ㄇㄟ……」明京雅委屈的說。

她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韓家的傭人得這麼耐操耐磨,還要有動力,她以為只要像電視上演的,像個陪主子說話的弄臣那樣百般討好就行了。

人家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啊!家事本來就做得二二六六,可是她很努力的。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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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一碟碟名為晚餐的東西,韓永興不動聲色的睨了孫女一眼。

韓賢嫻沉穩一瞥回以顏色,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讓他不知怎麼回報她的沉穩才好。

趁著一天到晚搞砸三餐的明京雅,還未送出下一盤驚天動地的「佳餚」之前,韓永興忍不住開口了。

「阿嫻,你非得讓這個都市丫頭這樣淩遲阿公的胃喔!我再吃也沒幾年,你不想煮飯,咱們可以到市區的小吃街去買,何必整天吃這些烏漆抹黑的東西?我吃到這把歲數,還沒看過這麼恐怖的高麗菜ㄋㄟ,像是從臭水溝撈上來的。」

「好玩啊!阿公不是也覺得整她很好笑?」韓賢嫻壞心的回答。

其實韓家根本沒請過啥傭人,倒是果園、農地那邊有很多歐巴桑女工跟歐吉桑 工人,這宅子始終只有祖孫兩人。

家中三餐向來是韓賢嫻在張羅,不過就因為看見明京雅落荒而逃的慘況,一時心血來潮,她想找個人來玩玩,所以才貼起徵傭人的告示,想拐拐這個臺北來的笨小妞。

果然,人笨怪不了神,她都還沒開口,明京雅就自己說要來應徵傭人,有人自告奮勇要來娛樂她跟爺爺,韓賢嫻怎麼會放過?畢竟這陣子她真的是有夠「閑閑」啊!

「是沒錯,可是我要吃飯ㄋㄟ,她煮的東西不能吃,可是這樣糟蹋糧食會遭天遺,雷公會打死人喔!」

活到一把歲數,如果是被雷劈死的,人家還當他這個韓老頭是幹了多少黑心事,賺了多少黑心錢呢!丟老臉的事情,他才不幹!

「湊合著吃吧,跑到市區的小吃街還遠著呢,反正食物吃到肚子裏,誰知道是不是也都變成這樣,阿公你就想像那是幫助消化的營養聖品吧!」韓嫻賢的容忍度非常的大。

「來了、來了,最後一盤炒茄子,阿公、韓小姐,你們可以吃飯了啊!」明京雅對於自己總算搞出這一桌食物,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快吃、快吃。」

說什麼當個廚師得三年五年才有個樣,瞧她這個超級天才,不過是三兩天的時間,還不是變出這充滿魔法的一餐,瞧,她真是個天才小廚師!

「嗯。」韓永興害怕的看那一盤紫得發亮的茄子。這吃下去非到醫院掛急診不可。

「阿雅,坐下來一塊吃吧!」韓賢嫻大發慈悲的說。

「等等,你們先吃,我去拿個東西。」明京雅興奮得眼睛笑成了彎月,暗自決定要給這祖孫一丁點不一樣的感受。

「阿嫻,那個死查某鬼啊在變啥米鬼?」

「我啊知,等一下就知道啊!反正她神經線比檳榔樹幹還要粗,應該不是太有腦子的事情,阿公你不用在意。」韓賢嫻用筷子仔細撥開被炒爛的青菜,挑選著那應該有熟的肉末。

說真的,她也真崇拜自己的容忍力,這種鬼東西都能夠動筷子,要是酷洛鐵定是聞聞就跑了。

登、登、登、登……不久,明京雅哼著震撼力十足的命運交響曲,興奮的搖晃著她好不容易找來的法寶。

「那是什麼」韓家祖孫異口同聲的問。

她不急著解釋,在餐桌上擱下了燭臺,然後飛快的將蠟燭插上,接著用神采飛揚的心情,逐一點燃每一根蠟燭。

頓時間,餐桌上紅白蠟燭交錯,整個空間充滿了燭火溫馨的光芒……

明京雅解釋著傳統燭臺以外的鳳梨造型蠟燭,「因為能找到的燭臺有限,所以我只好拿這些鳳梨形狀的蠟燭來權充,看,這樣的晚餐吃起來是不是特別浪漫?像是情人節的燭光晚餐。」

韓家祖孫倆癡癡的看著明京雅獨自周旋奔波,忙得不亦樂乎,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中尤以韓永興的表情最為經典,那乍青倏白的臉色在燭火的輝映下,真是相得益彰的炫麗。

「我發現家裏這些燭臺好古典、好浪漫,現在應該很難找得到吧?」明京雅依舊陶醉在自己的美夢中。

韓賢嫻咬住筷子,不住的在心裏頭歎息。傻蛋就是傻蛋,這種時候虧她說得出浪漫這兩個字。

「你、這些東西……是去哪里拿的?」韓永興咬牙問出這個疑問。

「就在樓上佛堂櫃子下面抽屜中的盒子裏啊!」明京雅回答得很完整。

嘻嘻,她越來越有當僕人的樣子嘍!雖然阿公跟韓小姐不像童話故事裏的後母跟姊姊那樣殘暴,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幻想自己是灰姑娘,抑或是落難小公主,總之她還是一逕的浪漫幻想。

「你知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他真想用筷子戳死著個蠢丫頭。

「就是放蠟燭ㄇㄟ……」她一臉的困惑。

「你是頭殼裝屎喔!那是拜天公、拜神明在用的燭臺、蠟燭,你給我拿來點燭光晚餐!」韓永興突然失控的大吼,「還有,你拿這個白蠟燭是什麼意思?我就說你是在詛咒我早點嗝屁,你好賺現成的告別式,是不是啊!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明京雅連退好幾步,一臉驚恐,「阿公,我沒有啊!我只是想請阿公吃蠟燭點晚餐……」說錯了!「不是、不是,我是想讓阿公吃晚餐、點蠟燭,這樣很浪漫的,飯店的餐廳都有啊!」她連番解釋,一個緊張還說錯順序。

習慣性的操起掃把,「你這個狠毒的丫頭,竟然點白蠟燭要詛咒我們韓家,你礙…你會不得好死啦!」韓永興劈哩咱啦的念著,沒辦法,老人家的地雷一被踩到,就會連發數十發子彈回報攻擊。

掃把還沒開始揮擺,她已經機伶的先拔腿就跑,「對不起啦,那我把蠟燭收起來,不要追人家啦!」

韓賢嫻看著一老一小的追逐。看來阿公玩得還挺盡興的,成天愛拿掃把追著這個笨丫頭跑,悠閒吃著她的晚餐,不想加入戰局。

「死查某鬼啊,好膽別走——」

「阿公,我下次不敢了啦!人家馬上把蠟燭收起來啦!」明京雅真擔心外頭的酷洛會跑進屋子加入追逐,那她即便有六條腿都不夠跑。

原本安靜吃飯的韓賢嫻皺了眉。嗯!這是啥鬼東西?用爛黃的菜葉裹著一坨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思索後,她決定不拿自己的腸胃冒險,成大醫院跟成大小吃街,雖然都在市區,但她寧可選擇後者。

「好痛……」地板猛烈撞擊,明京雅光顧著閃躲,腳一絆,就是摔得四腳朝天、五體投地。

「看你還敢不敢跑!」韓永興威風又喘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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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妹妹打電話來催他回家,雖然手邊的程式設計還得進行,但是關係著從小拉拔他們兄妹長大的阿公,韓賢斌說什麼也得回去一趟。

趁著回家探視阿公,也正好回避最近頻頻找他的陳玫芩,明明已是各自婚嫁,他不懂她為什麼一天到晚來找他,讓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乾脆回台南完全避開她的騷擾。

聽說是新來的傭人常常惹阿公生氣,所以老人家三天兩頭就血壓爆升,讓妹妹很傷腦筋。

不過,好端端的請什麼傭人?難道是阿公身體健康不如從前,妹妹要忙著打理韓家龐大的農業收成,沒空照料年邁的阿公,所以才請了傭人?

開著車的韓賢斌原本直往韓家駛去,後來想想,阿公跟賢嫻不知道在哪里忙收成,打個電話去問問好了,順便接他們回家休息,他將手機轉成免持聽筒。

「喂,小嫻,你人在哪里?」

「回家的路上,剛剛去看蓮子的收成。」

「阿公呢?」

「可能在家大戰小傭人吧?」

「我已經到台南,馬上就到家了。」看來那個小傭人挺糟糕的,要不怎麼成天跟阿公對戰?

車子駛入熟悉的林蔭道路,路邊漫步的不就是小嫻?停下車,韓賢斌輕按喇叭,引來妹妹的回頭。

「快上車。」

「你動作還挺快的。」韓賢嫻笑著上車。

「大熱天怎麼不開車或是騎個摩托車?」瞧他這個妹妹終日奔波在農地,要忙果園還要忙其他水稻、蓮花田有的沒的收成,反倒是他這個哥哥,對於韓家是顯得失職了。

「剛剛搭人家便車,想說一小段路而已,不麻煩人家繞進來了。」

隨著韓家大宅的接近,兄妹倆反倒益發的沉默。

韓賢斌打破沉默,「阿公最近怎麼了?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請了傭人嗎?」

「嗯,還好。」避重就輕,總不能說是因為好玩所以才找了傭人;但也不能說是因為他想念孫子,所以叫她拐大哥回來。

「有去看醫生嗎?如果那個傭人不好,就別請了,我回來幫忙。」韓賢斌深覺未盡到自己的責任,愧對爺爺跟妹妹。

「真的假的?你的工作呢?不寫程式了嗎?」她這老哥對寫程式很在行,但是對管家這種事卻是個低能兒。

「回家應該還是可以寫。」韓賢斌不是很確定的說。

「陳玫芩呢,她會答應回來嗎?」那個矯情做作的女人,應該不會答應嫁到鄉下吧?如果讓她知道韓家的土地有這麼多,她一定會一口氣全賣了。

「她已經結婚了。」

「結婚?」那她老哥是失戀嘍!是因為隱藏得很好,還是因為時間久遠,所以感覺他悲傷程度不夠強烈,「那你怎麼辦?」

韓賢斌不在意的笑笑,然後將車子駛入宅子。不過一看見家門口的盛況,他一下子全傻了,「在幹什麼?為什麼那麼多人在我們家?」

韓賢嫻一瞥,「喔,在挖蓮子心,大家說池園邊太陽大,那個小傭人就異想天開的招攬大夥兒來家裏做,反正離倉庫也近。」

為此阿公還發了頓脾氣,因為他不喜歡人家對著韓家大宅評頭論足的,活像在臆測他賺了多少黑心錢,才成就這間大宅子。

一直以來,韓家的富裕跟他父母的早亡總是被人拿來說嘴,有心人士總愛揣測一定是阿公年少時賺了黑心錢,才會連累兒子媳婦早亡,所以阿公討厭人家靠近他的住宅,下想讓人家多有臆測的空間。

停妥車子,兩兄妹二則一後的下車。

「啊!我的蓮子——」

一聲驚呼,接著有一隻手在眾人面前干擾大家的作業,只為了搶救她的一顆蓮子,孰料卻引發更淒慘的結果,大家辛苦處理的蓮子全拜她所賜而翻倒在地,頓時宛若珍珠的蓮子灑落一地,成了奇景。

「唉喲,阿雅仔,你這個女孩子實在有夠『害』一桶仔的蓮子都給你弄翻倒。」

「阿嬸,歹勢歹勢,我不是故意的。」明京雅露出無辜的笑容。

「還不趕緊來撿,你喔笨手笨腳,我要叫你老闆給你扣薪水,來賠這些蓮子。」阿桑嘴巴念個不停。

「喔……」她的薪水早被扣光了,只怕往後還得留下來當長工才還得完了。

目睹這一幕的韓賢嫻搖搖頭,「蠢。」只有一個蠢字了得。

去芒果園幫忙摘芒果,她大小姐爬上樹卻下不來,勞動一干人上樹去救她;水梨收成,她大小不分,全當成同一個等級胡亂包裝的賣;原以為挖蓮子心是最簡單的工作,她卻有辦法把蓮子灑在地上,真是了不起的……蠢!

一旁的韓賢斌仔細打量打翻蓮子的罪魁禍首,那身影、聲音讓人覺得熟悉,不過略似小麥的膚色則讓他有些遲疑。

不可能,京雅怎麼可能跑到台南來當傭人?她說她要去拜訪一個大客戶,所以一定不會是她,而且她細皮嫩肉的,是標準都市里養尊處優的浪漫小姐,怎麼可能有辦法做這些事情?

正當韓賢斌還在可能與不可能之間拔河時,那個撿了一懷抱蓮子的罪魁禍首轉過了身,兩人四目交會。

明京雅驚訝到又把蓮子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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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3 00:22: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京雅!」韓賢斌忘情的喚她。

「啊?」一旁的韓賢嫻一臉呆愣樣。

「賢斌……賢斌!」明京雅無暇顧及灑了一地的蓮子,掠過眾人,直往他所在處奔去。

「阿雅,你這個孩子,怎麼又把蓮子扔在地上——」

「京雅,真的是你!」韓賢斌快步上前,兩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緊緊相擁。

「人家好想你喔!」她仰起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是姮姬告訴你的嗎?」才說完又把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

「我只是回自己的家。」把她的驚訝盡收眼底,韓賢斌笑問:「說,你不是去拜訪客戶了,為什麼在我家挖蓮子心?不會你的客戶就躲在這些婆婆裏吧?」

他家?這裏是他家!那麼阿公就是賢斌的阿公,韓小姐就是賢斌的姊妹嘍!

糟糕!阿公該不會告狀說她來推銷靈骨塔吧?可是阿公也沒有買,所以他們之間應該不算有什麼利益糾葛吧?

還是阿公會告狀關於她「燭光晚餐」的糗?哎呀,這些都算是無心之過,她也不知道阿公的忌諱有那麼多。

「呵呵……」她開始裝傻,「我是來拜訪客戶啊!可是後來搞砸了,就來這裏應徵當傭人啊!」

韓賢斌端詳著那張曬黑的臉,聽出她的避重就輕,打算之後再好好弄清楚。

「你成了小黑人了。」疼惜的摸摸她的發。

「因為防曬保養做得不夠啊!台南的太陽真的很不一樣。」她噘著嘴說。

其實不是防曬做得不夠,而是她以為這個潛力客戶很好擺平,可以當天來回,所以根本沒有帶任何保養品,更遑論是防曬用品,連身上的衣服都還是在台南買的呢,看她這趟來得有多倉卒!

「說,你有沒有想人家?」明京雅開始撒起嬌來。

對這浪漫大小姐而言,撒嬌是一門很重要的課程喔!少了這個,就稱不上浪漫了。

「嗯,想說你怎麼常常講電話講到睡著。」

「因為想睡了嘛,可是又想聽你說話,所以……」她輕跺著腳。

韓賢嫻站在不遠處,看著無視於身旁有十多雙眼睛注視的兩個人。不會吧?!原來大哥是有了新歡,所以情變的痕跡就顯得模糊。

不過也太巧了吧!臺灣有這麼多女人,偏偏她跟阿公捉弄的就是大哥的新女朋友,阿公知道一定會心臟衰竭,因為這個笨女人還是個賣靈骨塔的。

但再這樣纏綿下去,那個明明聽到大哥回來的風聲,卻死愛面子不肯出來的阿公,得等到天荒地老才看得到他的愛孫了。

「咳……」她在離兩人三步的距離,用力的一咳,「阿公在裏頭等你。」

「走,我先去看看阿公。」韓賢斌牽著明京雅的手,跟大家頷首致意後,一起進了屋子。

兩人的親昵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外頭挖蓮子心的婆婆媽媽當場無心於工作,紛紛翹首遠望,希望能窺探到蛛絲馬跡。

「阿嫻啊,你說說,阿雅是不是你哥哥的未婚妻,現在就住到你們家來了,他們是不是有結婚的打算了?」大家努力的追問。事關每個人家裏閨女的利益,這些婆婆媽媽不問個水落石出,是不會放棄的。

見過韓家老大的人都知道,如果能把女兒嫁給韓家那個好脾氣又帥氣的大少爺,那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況且韓家家大業大,躺著吃都吃不完。

「我不知道。」韓賢嫻據實回答。

她的確啥也不知道,不知道她老哥已經換了新女朋友,也不知道那個女朋友就是在他們家搗蛋瞎搞的蠢丫頭。

完了,看來這一連串的巧合,阿公鐵定會疑心明京雅一定是知道老哥的身家背景,所以才巴上他!

不過看明京雅剛剛一臉白癡樣,還當大哥是特地來看她的,這女人應該沒有那麼精明,光看她在這生活的蠢樣就知道了,扮豬吃老虎?不,她沒那種道行,被吃還比較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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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是那麼神准,倘若有天韓家家道中落,她韓賢嫻真的要去街口擺攤論命,好靠這天賦討點生活。

趁著韓賢斌去洗澡,晚餐有韓賢嫻親自處理而逃過一劫的明京雅,努力的在廚房洗著碗盤。

「啦啦……」好巧,原來這裏是賢斌的家,一想到他,明京雅高興得連洗碗都忍不住哼著小調。

「高興什麼?」韓永興無聲無息的溜到廚房。

「啊!」玻璃碎裂聲是一種呼應。

宛若背後靈的韓永興常常出其不意的開口,然後可想而知就會嚇到少根筋的明京雅,再然後根據邏輯推敲,韓家的碗盤就會東缺西少的,搞到後來每個碗及碟子的花色都不一樣,甚至還已經全面更新過數回了。

「作賊心虛啊!」

「阿公,你偷偷站在我背後說話,人家會嚇到耶。」又摔破一個盤子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有賠不完的工錢。

「明明就是作賊心虛。」韓永興執意的說,「你剛剛是不是又在想什麼詭計要詛咒我?」

「哪有,人家才沒有。」明京雅無辜的皺著眉,「我只是因為看到賢斌很高興而已。」

「我告訴你,你這個丫頭不要要心眼,我不管你是不是因為韓家的家產所以刻意認識賢斌,現在又想叫我買什麼生前契約,要詛咒我早死,我告訴你,你休想!」下午一看見孫子牽著這丫頭一起進屋,他就決定要把話攤開來說。

「我就說我不是要詛咒阿公死掉啊!是公司叫我來出差,又不是我自願要來的。而且我跟賢斌早就認識了,我哪知道你就是賢斌的阿公,」她低頭喃喃說,「若早知道,我才不來ㄌㄟ,阿公這麼凶,常常拿著掃把追著我打,還有狼狗追著我跑……」

「你在碎碎念,是在念什麼?我告訴你喔,不管你是不是阿斌的女朋友,我都不會買你的靈骨塔啦!你也不要想叫阿斌花錢買。」韓永興越想越不對,「我看你早早回臺北,不要跟阿斌『勾勾纏』」

本來想說這個丫頭笨了點,還挺純真的,原來也是一個用盡心機的女孩子,現在只能祈禱阿斌不要被騙了,早早離開這個臺北小姐。

「阿公,你趕她回去不就是做賠本生意了!」韓賢嫻也來湊熱鬧了。

「哪有賠本?」

「先不說下午的蓮子好了,光是家裏的玻璃窗、鍋碗瓢盆,這幾天被她毀掉的有多少,工錢都已經扣光了,可是還不夠賠我們的損失,所以不能趕她回去。」韓賢嫻十分堅持的說。

「可是阿斌若被她拐了ㄌㄟ?」

「阿公,你看她哪里長得聰明?笨手笨腳,連酷洛都比她聰明多了,就是因為笨笨的,才覺得她還算乖,叫她做什麼,她也沒偷懶。」雖然常常是越幫越忙。

被公然說笨還真是傷人!可是她還不想回臺北,任務沒達成就算了,她今天才剛見到賢斌耶,她不想馬上跟他分開。

「你們都在啊!」韓賢斌洗完澡,一下樓卻發現大家都擠在廚房。

「聊天ㄇㄟ。」韓永興唬弄說。

「誰打破碗了?京雅,不會是你吧?」

「人家只是洗碗精放太多,一時手滑,所以碗就掉了。」

「你先去洗澡,我看你也忙了一天了,碗我來洗吧!」

明京雅看著韓永興跟韓賢嫻,見兩人用眼神示意,她才委屈的回話,「謝謝。」沮喪垂著腦袋,渾身無力的離開廚房。

為什麼她的潛力客戶會跟賢斌扯上關係?而且還是這麼密切的關係!為什麼他們不是不相干的人?

賢斌如果知道她跟阿公推銷靈骨塔,會不會生氣?

唉喲,怎麼又是無解的問題!

阿公會不會阻止我跟賢斌在一起?明京雅擔憂的想。

唉!又想打電話跟姮姬抱怨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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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暫時不會被趕回臺北了耶!明京雅欣喜的想。

至少這幾天阿公都沒有再提起,雖然他的表情很恐怖,但是只要不拿掃把趕她,不讓酷洛跟著追她就好。

看到韓賢斌,她工作特別起勁兒,雖然還是常常突槌,但是次數已經減低不少了。

洗完澡,她渾身疲 憊的趴在床上。

賢斌晚餐過後去拜訪同學了,阿公應該睡了,賢嫻可能也回房休息了吧?台南的生活好平靜、好簡單,在這個時間,臺北有許有事情才正要開始。

「真的像小黑炭了……」她東捏西抓著自己的肌膚。

「接電話、接電話、趕快接電話……」

明京雅特殊的手機來電鈴聲突然響起。

「喂。」因為趴在床上,她不自覺的透露出傭懶味道。

「幹麼喂得風情萬種?」紀姮姬的聲音傳來。

「姮姬——」

「幹麼,瞧你精神百倍的,潛力客戶回心轉意啦!」

「才沒有……」明京雅的聲音頓時委靡,像疾速消氣的氣球。

「沒有?那還不趕快努力拉攏他!」

「可是我只要講到靈骨塔就會被掃把打,要不就被狗追啊!」她也是很委屈的。

「明京雅,被掃把打、被狗追都只是小兒科而已,如果你膽敢灰頭上臉的失敗回臺北,我可以保證你的下場不只這些T」紀姮姬語帶恐嚇,然後不忘補充,「我不呷意輸耶感覺……」尾音還餘波蕩漾。

明京雅對著傳出討厭的電話嘟嘟聲的手機,發出一聲懊惱的鬼叫。「啊!」

可惡的姮姬,難道她不知道,她都已經為了爭取這個大客戶而犧牲自己到這種地步了?沒有給點安慰,還這樣對她施加壓力!「沒人性的姮姬!」

而掛上電話的紀姮姬這頭,一旁的張驚琳一臉的擔憂。

「姮姬,這樣好嗎?」

「當然好,哪里會不好?」

「小明本來就不是當業務的料,而且她台語說得真的很糟,我怕她生前契約沒簽成,倒跟對方簽了賣身契。」

「那很好啊,我會恭喜她找到金主老闆,這離當金主老婆的位置又近了些!」

「可是……」

「別可是了,幹麼婆婆媽媽的,我是為她設想,要不她又在成天浪漫來浪漫去,到最後會有成果才有鬼。」

「別亂說話,現在還是農曆七月份呢!」張驚琳提醒著。

「別再說這些怪力亂神的,趕緊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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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誰?」明京雅哀怨得連起身開門的力氣都不想浪費,「進來。」

「怎麼了,很累是不是?」進房後,韓賢斌在床沿坐下。

她一掃疲累,迅速的翻坐起身,「賢斌,你回來啦!」熱情的抱住他的腰。

「看到我這麼高興。」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髮。

這幾天跟她一起工作,發現她雖然是臺北來的大小姐,但卻很賣力,即便是要

幫忙果園裏水果的收成,她頂著太陽還是去,瞧她又是摘芭樂、又是拔鳳梨的,連

他看了都捨不得。

不過他真的好奇,為什麼她會在韓家當起了傭人?瞧她臉頰上都還是下午太陽

曬紅的痕跡。

「我買了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她翻找著他遞來的紙袋,是一堆保養品。

「我不知道怎麼用,所以請專櫃小姐幫我挑的,另外還有白天防曬用的。」

「我是不是很黑,像個菲傭?」

「嗯,比起在臺北時,黑多了。」他還真是坦白啊!真是個不會拐彎說話的男人。

「那一定很醜,你不喜歡我了吧?」明京雅哭喪著臉,原來收到男人送的保養品是這種感覺……

「我不是這個意思!」糟糕,他又說錯話了嗎?「我以為你會喜歡的,因為你說你曬黑了啊!女生都喜歡自己白白淨淨的,我以為你會喜歡我送你的美白保養品。我不是說你醜,我還是很喜歡你的!」說到這兒,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兩頰染著紅潮。

「賢斌,你真是體貼又浪漫的男人。」這下子她又破涕為笑,緊緊的抱住他。

他浪漫?他的習性都是被她給培養出來的,從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這麼會哄女人。

「京雅,你還沒跟我說為什麼會來我家當傭人,你不是說要去拜訪客戶嗎?」韓賢斌疑惑問道。

「這個嘛……呵呵。」明京雅又開始支吾其詞了。

「快說!」他突然打了她屁股一記。

「疼……」埋怨的睨著他,「我說了你不可以罵人家,也不可以拿掃把追人家,更不可以叫酷洛追我喔!」她假想著可能的懲罰,趕緊杜絕後患。

「嗯,你快說,我洗耳恭聽。」她的臉實在曬得很嚴重,韓賢斌逕自拿起保養品,準備邊聽她說話,邊幫她擦擦臉。

「就是……」她手指卷揪著他的衣擺,「公司突然要我們幫忙做業績,姮姬怕我失敗會挨老闆罵,就幫我找到一位潛力客戶,只要潛力客戶來購買塔位、訂生前契約,公司還預計幫這位大客戶成立一個專屬於他以及他整個家族的園地,類似於鄧麗君的筠園。」

「嗯,那這麼禮遇,你的客戶答應了嗎?他是誰?」他邊問手也邊忙著,又分心想,化妝水後應該是乳液。

「呵呵,是很禮遇啦!但是不知道是我推銷的手法很糟,還是怎麼的,我的潛力客戶很生氣。」

「業務沒談成,那你怎麼會跑來我家當傭人?」手指撫過她的眉眼,他努力將乳液推均勻。

「因為……就因為那個大客戶就是你阿公ㄇㄟ,有人跟我說來你們家當傭人,只要表現良好,有什麼要求阿公都會答應……」明京雅把計程車司機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韓賢斌聽。

「確定?我們家根本沒請過什麼傭人啊!」他雖納悶,還不忘手拙的在她臉上塗抹保養品。

「司機說得很肯定啊!只是我表現得一點都不好,光玻璃窗都不知道被打破換過幾回了,還有廚房的碗盤,韓小姐那天還說:『怎麼我這禮拜天天用新碗,每餐的花色都不一樣。』」明京雅還學著韓賢嫻那天說話的樣子。

韓賢斌忍俊的偷笑著,他知道妹妹調侃人的樣子,很欠扁!

「那怎麼辦?阿公一天不答應,你就要一直在我家當傭人嗎?」他忍不住問。

依阿公固執的程度推斷,她的業績是註定掛零了,沒辦法,誰叫她推銷的偏偏是老人家最忌諱的東西,要不就以他個人名義捧場吧!

她的臉蛋真好摸,軟軟嫩嫩的。他很想把她留住,不過不是傻呼呼的當個傭人,而是每晚睡在他身邊,可以為他養育下一代的那個人。

「人家也不知道,但是我現在工錢都被扣光了,搞不好還得當長工來還錢呢,怎麼辦?」

「那你完蛋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你只好繼續留下來了。」看到她巧笑倩兮或是發愣思考的樣子,都會讓韓賢斌覺得很幸福,他不希望她走,「好了,應該都有擦到吧?」端詳著她的臉,多想對著這張蘋果臉咬一口,嘗嘗看香不香。

「你人真好,」明京雅感動的在他嘴角啄了一口,「還會幫我擦保養品,你真是個浪漫又貼心的男人。」好窩心。仿佛他這舉動,已經完全消除她來到台南的挫敗。

「別偷咬我嘴角。」他捏捏她的臉說。

「為什麼?人家喜歡!」她耍賴的說,隨即又不甘示弱的咬了一口。

「京雅——」他突然嚴肅的喚她。

「嗯?你怎……」她又開始茫然了,因為他突然嚴肅的表情。

問題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韓賢斌便拉過她的手,將她帶往懷裏,隨即覆上了她的唇,封住她的問題。

明京雅沒想到會是這麼激烈的吻,她可以感覺彼此的氣息是那麼濃烈,她從被動轉為回應,想要把她的愛戀一次抒發。

在他的帶領下,她往後仰躺,他的手就撐在她身側,感覺身體的貼近,兩人陷入了被褥,隨之而來的是彼此扯著對方的衣物……

「嗯……」她發出嚶嚀的聲音。

韓賢斌多想放手享受,然而理智卻告訴他該停止,至少不該是現在。

深邃的眼眸瞥過她那幾近半裸的身軀,拉過了被子,他選擇留住她的清白。

「賢斌……」她不懂他為什麼要走。

「對不起,我現在不應該這麼做,至少得是我們新婚的夜晚。」在她唇上落下重重的一吻,「睡吧!」他拿起自己的上衣,然後下床離開。

「至少得是我們新婚的夜晚……」她喃喃重複他的話。

溫馨如同被褥,緊緊的擁住她,因為賢斌的那句話,她仿佛看見身穿白紗的自己,依偎在他身旁,在眾人祝福的夜晚,將自己的純潔獻給他,水晶風鈴在清唱,玫瑰花辦灑滿了新房,那瑰麗的色澤,如同她初夜留下的純真。

天啊!她又浪漫得不可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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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永興病了,莫名其妙發起了高燒,在這盛夏的季節。

「我去醫院陪阿公。」明京雅自告奮勇的說。

要擺平一個固執的老人讓他留在醫院,若是沒有一個對手與之抗衡,那不就每個整點都在醫院找人?明京雅難得聰明的想。

韓賢斌與韓賢嫻都面帶猶豫的看了她一眼。

不過明京雅最主要的考量是,待在韓家她實在像個廢物,果園的事情她是初學者,平常幫倒忙也就算了,在這個時候哋總不能還成天搞破壞吧?

想來想去,挖蓮子心,遜!包裝水梨,鈍!打掃煮飯,慘!好像只有陪伴人是她拿手的。

「阿公生病的時候脾氣不大好。」韓賢斌提醒她。

「嗯,我知道。」平常脾氣就不大好了,更遑論生病的時候,不過只要沒有酷洛在旁邊,她就不會那麼怕嘍!

「你很可能會被轟出病房。」韓賢嫻涼涼的說。

「我會像石頭,不動如山。」她自信的說。尤其看到韓賢斌鼓勵的笑容,她更有信心了。

「阿公可能會拿水杯砸你。」韓賢嫻存心逗她。

「那我要不要帶把傘,還是穿雨衣?」

「別聽小嫻胡說。」韓賢斌睨了妹妹一眼。明知道京雅什麼都會當真,她還存心捉弄她為樂。「快吃飯,吃飽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近午,兄妹倆拐騙阿公上醫院打點滴,老人家掛心農場收成,便把兩人轟了回來,然後只交代吃飽飯後他的點滴差不多打完了,記得去接他回來。

如果時間到,他們還來不及出現,讓阿公發現自己必須住院,那老人家一定非把醫院拆了不可。

「好。」明京雅努力的把飯塞進嘴巴。

一旁的韓賢嫻冷眼看著這對傻鴛鴦,「蠢。」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字眼。

大哥這個老實的笨男人,遇上了明京雅這個蠢女人,反倒聰明了起來,只是,明京雅也實在太好騙了點,老是這樣玩她,真沒挑戰性。

不過這種人配上老實的大哥,還真是天生一對!

說來大哥還真幸運,瞎貓碰上死耗子,原以為他會被陳玫芩那個勢利做作的女人給吃了,害她跟阿公成天擔心得不得了,只好三天兩頭的在她面前裝窮,終於老天給臉,讓那女人放了韓家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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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2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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