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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菱 -【棒打呆頭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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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1 00:43: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青青,我要吃飯,叫廚房去弄一些飯菜!”齊海瑄跟柳飄絮見面的隔天,她異乎平常的胃口大開起來。

  “郡主,你有胃口了嗎?”青青十分開心,兩顆眼睛直發亮。

  齊海瑄垂眼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哀愁,跟她往常樂天的個性不同,“對啊,身體不養好,怎麼有精力去計畫事情,更何況再怎麼哭哭啼啼,還不如想辦法去解決事情,”她抬眼,吩咐道:“你快下去叫廚房準備,我餓了,你順便拿筆墨紙張放在桌上,我要起來寫些東西。”

  “是!”青青扶起她,見她似乎心情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病懨懨的,不由得滿心歡喜,做起事來就更勤勞了。將她扶至桌前,為她準備些文房四寶後,青青立刻下去吩咐廚房煮些易消化的粥。

  齊海瑄拿起筆來,在空白的紙上思索了一會,才慢慢下筆。

  一會之後,青青端粥進來,“郡主,粥好了。”

  齊海瑄道:“你先放一邊,我要把這畫好。”

  看到齊海瑄寫東西,青青不由得好奇的在她身後猛看,卻看到她不是寫字,而是在畫圖,於是好奇的搞不懂道:“郡主,你在畫畫兒嗎?畫得真奇特!”

  “傻丫頭,這個是京城附近近郊的地圖,不是在畫畫兒。”齊海瑄又思索了一會,在好幾個地方用朱筆劃上圈,然後又想了一會,讓這些地方一一的在腦子裏過濾,她再用黑筆劃上又。

  “郡主,你為什麼又畫圈又畫叉?”總算有個符號青青看懂了,不由得好奇的問:“這樣圈圈叉叉倒也好玩。”

  “畫圈的是合適的決鬥地點,而——畫掉是要選個最安靜、最無人的地方。”

  齊海瑄講得很快,青青一時聽不清楚決鬥是什麼意思,只聽到要找最安靜、最無人的地方,她提供建議道:“郡主,在京城城郊的西方不是有座碑嗎?那地方被叫做鬼哭碑,鬼哭碑那裏很陰森,白天大家就害怕在那裏遇到什麼穢氣的東西,所以很少人到那裏去,更別說晚上了,那裏大概是京城最安靜無人的地方吧!”

  齊海瑄望著她,“在城郊的西部?那裏有人家嗎?”

  青青急忙搖頭,“郡主,那裏很多年前發生殘忍的兇殺案,聽說半夜還有鬼在那裏哭呢,誰也不敢住那裏,先前住那裏的也早就搬走了,所以我才說那裏安靜沒人。”她還加上幾句,“而且那裏的樹長得又高又壯,就算有月光,樹也會把月光遮起來,使得那裏一片烏漆抹黑的,就算是很熟的人,恐怕兩個人在那陰暗地方碰面還認不出對方。”

  齊海瑄望著自己畫的地圖,“你說這地方沒人住、沒人經過又陰暗,就算碰頭也不一定會認出對方,是不是?”

  “是啊,郡主,那裏很可怕的,我一提起還全身發毛呢!”

  齊海瑄在地圖上的鬼哭碑畫上最大一個圈,其他地方全都畫掉,顯示她最屬意這個地點。

  處理完事情之後,她道:“把飯菜端過來,我要吃了。”

  “是,郡主!”青青高興道:“我特地吩咐廚房做最好的粥。”

  ******

  很快的,在幾天的療養之下,齊海瑄的病就有了起色,再加上她本身是大夫,可以為自己開藥,她開給自己的藥都是最珍貴的藥材,所以當然病好得更快,而且似乎有什麼決心在她心中燃燒,這份鬥志也使她的身子更快回復健康。

  這天,月黑風高的晚上,她身著青裝打扮,很快跳上屋頂竄離齊王府,直奔黑暗大街,鑽進小巷,避開打更的人來到一座建築宏偉的大樓,那門口掛的匾額寫著將軍府。她遲疑了一下,跳上石牆,在石牆上端詳著裏面的房間格局,然後跳進將軍府裏。

  她閃躲著巡視的守衛,更快的鑽進可能是主房的地方,她站在窗外點破紙窗,偷看在裏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方破潮?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雖然裏面沒有點燈,但是從窗外透過的微微光線,仍能讓她清楚的看到方破潮正在床上睡覺,她站在窗外一會,從袋中拿著親手寫好的書帖,到了關鍵時刻,卻怎樣也無法投射出去。

  因為她明白的瞭解到,這一投射出去,不是生就是死了!

  她靠著窗子呼口氣時,驚醒了方破潮,他厲喝,“誰?”

  方破潮已經是第一等的高手了,臨機反應迅速無比,立刻投射自己手邊所能抓到的東西。

  齊海瑄武功不差,立刻閃躲過,卻聽到侍衛雜遝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她將書帖射進方破潮房內,立刻就走。

  他接過帖子,打開房門,只遠遠的看到一席青衣,莫非是柳飄絮?他揭起帖子,裏面寫著——恩怨了斷,明日暗夜,鬼哭碑見,柳飄絮書。

  方破潮雙眼射出仇恨的厲光,自從柳飄絮陪齊海瑄來那一天之後,他就此消失蹤跡,經多次查訪,依然找不到他究竟在哪里,自己甚至還幾度懷疑他是不是出京城去了,想不到他竟然找上門來,很好,也該是讓這一切了結的時候。

  莫名的,伴隨著對柳飄絮恨意而來的,是他已經可以預見齊海瑄淚流滿面收屍的畫面,他將書帖揉成一團,禁止自己去想她。

  ******

  很快的天亮了,又很快的夜黑了,齊海瑄今天陪了齊王妃一天,她回到自己的居所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她疲倦道:“青青,你過來,有一件事我交代你去辦。”

  “是,郡主!”青青不曉得她為什麼臉上神色如此凝重,而且又有疲態,“郡主,你病才剛好,不要太累著了。”

  齊海瑄在桌上寫信,寫了一封就撕一封,撕了好幾封之後,她按住額頭,似乎疲倦得快倒下去。

  青青怕她又累倒了,急忙道:“郡主,你要寫什麼別急著今天寫,明天再寫不就得了。”

  齊海瑄突然露出苦笑,“明天,我可能……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青青吃了一驚,急道:“郡主,你怎麼講這種不吉利的話,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郡主……”

  青青還要再講,齊海瑄制止她再講下去,“別講話,我頭好痛,安靜一點,讓我想想要怎麼交代這整件事。”

  青青不敢講話,齊海瑄細思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急忙揮筆急寫。

  寫了兩三個宇,心情激蕩眼眶含淚,但是她眨著眼睛寫完之後,交給青青,“現在,你把這封信拿到桂花胡同的悅喜客棧,交給你上次看到的那個青衣公子,就說這封信很重要,叫他一定要馬上看,還有叫他一定要去找信上所附地圖上的地方,那裏有個人很重要,他一定要見。”見青青點頭,齊海瑄道:“你退下,我頭很痛,今晚不要來吵我,我要睡到天亮。”

  “喔!”青青覺得齊海瑄舉止很奇怪,但是她不敢多問,急忙拿著信就到桂花胡同。

  ******

  柳飄絮一直遵守著對齊海瑄的誓言,回京城的日子以來,從來不曾出去外面活動,所以方破潮這些日子以來都找不到他,青青送來信後,他撕開信封道:“你們郡主的病究竟是好了沒有?”

  青青回答道:“是好了,不過……她今天有點奇怪,還說要您到她信裏所附地圖上的地方去,說那裏有個很重要的人,一定要您去見見。”

  柳飄絮看著信皺眉,上面只寫了十五個字——二師哥,對不起,請你不要再冤冤相報。

  他連臉都皺了起來,“寫這什麼玩意,小師昧又在搞什麼把戲?”他抽起所附的地圖。

  他是大盜,對這京城的地形很瞭解,但是看到這個地圖上的地方卻也忍不住皺眉,“這地方十分荒涼,我沒去過,她要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郡主說叫您一定要去,而且還是愈快愈好。”青青照本宣科。

  柳飄絮點頭,“好吧,我現在就去總可以了吧!青青,你快回府吧,這麼晚出來,勞煩你了。”他掏出幾塊碎銀賞給她,“這給你買些糕點吃吧!”

  ******

  柳飄絮步伐十分的快,立刻就到了齊海瑄所指示的地點,在這裏他只看到一間茅草屋,並沒有看到人。“莫非小師昧要我見茅草屋裏面的人嗎?否則為什麼就單單指這裏?”

  他藉故敲茅草屋的門,“對不起,請問可以給杯水嗎?”

  過了一會,開門的人讓柳飄絮當場震驚,連身子都像定住似的,沒有辦法動作。“是你,蘭花姑娘。”

  方破潮的妹妹——方蘭花也盯著他,震驚得手中的水杯都掉了。

  柳飄絮見她水杯掉了,為她撿起,但是此時才發現她竟身懷六甲,挺了個大肚子,他吞了口口水,雙眼大睜。

  而她驚訝得腳步蹣跚,差點跌倒。

  他一手扶住她,臉上神色變得極為難看,想客套的笑,臉卻扭成一團,實是傷心之至,講出話時都快哽咽住了。“蘭花姑娘,原來……你成親了,恭喜你了。”

  方蘭花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柳飄絮一急,急忙把她帶進屋裏,“別哭,蘭花姑娘,我我……我……”他雖然天性極為樂天豪邁,但是個性十分赤誠真心,看到她嫁為人婦,傷透了心。“我要走了,蘭花姑娘,否則我們孤男寡女……總是……那個……”他站起來,只覺得頭腦一片混亂,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這輩子受的打擊都沒今日大。

  他剛站起來,方蘭花就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更加凶了,“你別去,我哥哥會真的殺了你,你別去了。我不在乎你拋棄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所以你不要去。”

  柳飄絮仰天而笑,笑聲苦澀,“蘭花姑娘,你若是對我沒有感情就不必假裝,你忘了當初不是我拋下你,而是你要你的奶娘叫我從此之後不要再去找你,你說……你說……”談到那件事,他聲音更苦了,“我是一介野夫,配不上你這官家小姐,還傳了許多難聽的話,我雖是個窮人,但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難不成還跪著求你對我垂青嗎?”

  方蘭花聽到他這麼說,眼睛瞪大,眼淚滾得更快,“你說什麼?我從來沒有這樣子說過,我……我……”她低頭嗚咽起來,哭得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我心裏面只念著你,是你對我棄而不顧,我肚子漸漸大了起來,我再也不能住在將軍府裏,嗚嗚……”

  看她一口氣哭得差點梗在胸口,柔弱不堪,柳飄絮愈加起疑,腦子簡直要糊塗起來,“我問你,五月十五時,你明明沒去山神廟,還派了你的奶娘去,難道不是嗎?”

  “那一天我病了,叫奶娘告訴你我不能去,我那時以為自己病了,原來我在害喜。”

  “不對,你奶娘明明說你不想跟我多加糾纏,要我這沒名沒權的臭小子再也不准去找你。”柳飄絮記得一清二楚。

  “沒有,我從來沒有這樣講過。”方蘭花忽然瞭解了,“奶娘一直勸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莫非是奶娘……自己杜撰我的話騙你,後來奶娘得了急病死了,臨死前好像要跟我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就過世了。”

  柳飄絮抱住她,這根本是意外之喜,“天啊,天啊!竟會有這等事。”

  方蘭花拭淚道:“後來我哥回來了,你再也不來找我,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肚子漸漸大起來,根本在將軍府住不下去,我才求我哥把我送到這裏來。”

  他真情流露的說:“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我原本要往北方發展,可是一直掛念著你住在京城裏,想要離開卻又……思念著你,因為我們總是約在山神廟相見,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士,就算想看你好不好,也不知道你住哪里。”他的手輕輕撫摸過她的肚子,“那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

  方蘭花點頭,柳飄絮高興得大叫,“蘭花姑娘,你家住哪里?我立刻去提親!”

  誤會雖然冰釋,但是他一問她家住哪里,她立刻急了起來,“我哥哥以為是你拋棄了我,對你十分震怒,還說非殺了你不可,他今天還來告訴我說你們已經訂好今晚要決鬥的時間、地點,他說一定要把你殺了。我哥哥的武功很高,你今晚千萬不能去。”

  柳飄絮疑惑的皺眉頭,“哪有這等事,我今晚沒跟任何人有約,而且我已經很久沒出去活動了。”

  方蘭花低下頭,雖然放心,卻更加起疑,“可是……我哥哥最近瘦了很多,他看起來好憔悴,今天來時還殺氣騰騰的。他絕不會拿你的事來開玩笑的,你確定你沒有跟我哥哥約嗎?我哥哥還拿了你約他的那張書帖給我看呢!”

  這件事透著古怪,柳飄絮道:“你把那張書帖拿給我看看,還有你哥哥是誰?”

  “我哥哥是鎮國大將軍方破潮。”

  柳飄絮一怔,“鎮國大將軍?這不是……不是……皇上賜婚小師妹的那個人嗎?”他還記得那一天在鎮國大將軍府裏,齊海瑄單獨要與方破潮說話,說完話後搖搖欲墜,而且事後還詢問他有關山神廟的事,莫非……一股不祥的預兆湧進心裏。

  方蘭花拿來書帖,柳飄絮看到書帖的字,大吃了一驚,“這不是小師妹的字嗎?”又想及小師妹給他的書信也莫名其妙的要他不要冤冤相報,再加上青青說她今天很奇怪,他心裏發涼,涼到腳底,臉色大變,拉著方蘭花,大吼道:“走,快走,慢一點就來不及了。”

  方蘭花被他這著急的神色給嚇了一跳,“怎麼了,是我哥哥怎麼了嗎?”

  柳飄絮渾身發抖,“我的小師妹聽信了你哥哥的話,以為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她可能怕我跟你哥哥起衝突,兩人必有一死,所以她代替我去約你哥哥,而且還要在今晚決生死。”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也吃了一驚。

  “快走,再慢就來不及了,如果你哥哥如你所說的那麼厲害,那麼小師妹的武藝一定不及,她一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拉著方蘭花,柳飄絮急忙往鬼哭碑方向行去。

  ******

  鬼哭碑陰風慘慘,一陣風吹就耳聞樹葉陰森的沙沙聲。齊海瑄身著青衣,站在最暗的地方,風灌滿了她的衣袖,陰風陣陣吹來,聲音十分恐怖,像是鬼怪夜哭之聲。

  她木然的站著,一動也不動,等著另外一個人來到,過沒多久,方破潮也來了。

  “柳飄絮,今天你要為你以前的作為付出代價。”

  齊海瑄壓低聲音,儘量裝得像男聲一樣,“要打就打,少廢話,不過是我有錯在先,我先讓你三招。”

  方破潮恨道:“我不必你讓,我要讓你清楚明白的死在我手下。”

  他說完便開打,力道十分兇猛,出招更是兇狠,毫無留情餘地,動手就是要置人於死地。

  齊海瑄也動手招架,但是她病體初愈,絕不是他的對手。

  方破潮怒道:“我說過不要你讓手,你若再不拿出真本事,我下兩招就會取下你的性命。”

  齊海瑄被逼至大樹下,方破潮禦風而來,一道雄厚的掌氣撲面而來,她一時躲不過,便挨了這一掌,五臟六腑像快移了位,她嘴角帶著血絲。

  方破潮又是一掌襲來,這次又是正面承受,齊海瑄被打出去,飛了好幾丈遠,跌落在地的同時,她嘔出好幾口血。

  她想再站起,奈何手酸腳軟,她用手撐住地面,撐受不住又再度嘔血,嘔出的血灑滿了她身著的青衣,使她的青衣像是血衣一樣。

  方破潮覺得情況不太對,他早耳聞柳飄絮武功十分驚人,應該與他在伯仲之間,為何今日一戰,對方的功力卻不到他的六成?

  難道是江湖傳言誇大了柳飄絮的功力,還是今天這一戰有鬼?

  方破潮大跨步走向齊海瑄,她硬撐著想站起來,扶住身後的大樹,剛站直身,卻又嘔出一口血,她終於腳軟的倒下去,一頭秀髮蓬亂的披散下來。

  他吃了一驚,“你是女人?不可能!”

  月光很亮,但是這裏大樹遮天,一片陰暗,惟有透過樹葉隙縫才能看到一些,在剛才月光透出的一瞬間,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誰,他倒退了兩步,全身發顫,不敢置信,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齊海瑄!怎麼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齊海瑄按住心口,又再度的嘔血。

  方破潮立刻蹲下身抱住她,點了她好幾個穴道,讓她不再嘔血。“別動!齊海瑄。”☆ 

  她抓住他的手,顫抖著,臉上的淚掉下來,“求求你,別再恨我二師哥了,我二師哥……好後悔。”

  方破潮擦去她嘴邊的血,整張臉慘白,心裏的痛強烈到讓他幾乎無法承受,“別再說話了,我立刻送你去大夫那裏,求求你,別再說話。”

  “我是大夫,知道……自己已經沒救了,呵呵,除非是大羅天仙……才救得了我。”齊海瑄輕動著手指,露出一個帶血的悲慘微笑。

  “現在我快……死了,我要告訴你……我的真心話,其實……我好喜歡你,我本來一直……不知道……可是後來我曉得了,但是你都對我不……理不睬……還對我……好憎惡,你喜歡我一點點好不好?用剛認……識齊郡主時的溫柔眼神……看看我,雖然……我既不溫柔,又不嫻淑……但是……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喜……”話沒說完,齊海瑄一口氣喘不過來,死了。

  心碎,方破潮搖晃著她大叫,“那是我騙你的,齊海瑄,你醒過來,再對我說說話,我……我……”他緊緊抱住她尚有餘溫的身體,眼淚流了下來,“那都是我騙你的,你別死,我們重新再來,你別死!”

  “小師妹,小師妹!”遠遠傳來的正是柳飄絮的聲音,很快的,他就到了鬼哭碑,他看見方破潮懷裏抱著一個血人,那血人竟是小師妹,可見剛才如何被方破潮虐殺,他憤怒大叫,“你殺了我小師妹,混蛋!你這傢伙竟殺了我小師妹,我要殺了你。”

  見他發狂,方蘭花拉住他,著急道:“飄絮,那是我哥哥,求你不要傷害他,”她哭了起來,“求求你別傷害他,我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奔到方破潮身邊,“哥哥,快點告訴他,你絕對不是故意的。”一

  放下齊海瑄的屍體,方破潮失神的站起來,“你殺了我好了。”他忽然狂笑喃語,“你殺了我好了,你殺了我好了!我殺了她,我也不想活了。”喉口一陣甜膩,他急憂攻心,嘔出血來。

  方蘭花大叫,連忙扶住他,“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柳飄絮見方破潮神色不對,又見他看齊海瑄屍體的眼光充滿難以言喻的感情,自己是過來人,立刻明白情況,舉起來的掌竟打不下去。柳飄絮把手收回,掩住臉痛哭,“是我不對,如果我那天對她講清楚一點,她就不會冒著我的名去約戰你。是我害了你,小師妹,都是我的錯,我要怎麼對師父跟大師哥交代,又要怎麼對你的親生父母交代?”

  “不,是我殺了她,都是我!我……只能以死謝罪了。”方破潮舉起手來,正要往自己的天靈蓋打下去,一陣大吼聲傳來,兼雜一根小樹枝砸到方破潮的頭上,他被小小樹枝一碰,竟然倒地,胸內一陣氣翻覆,差點喘不過氣來,立刻明白是遇到了高人。

  “你們吵死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想睡個覺都不行嗎?我好不容易二天三夜不吃不睡,追到了那只大蟾蜍寶貝,現在連睡個覺都有人吵,虧路人還告訴我這裏絕對不會有人來呢!你們……你們……要哭哭啼啼、吵吵鬧鬧都行,可不可以挑別的地方?讓我好好的睡個覺行嗎?”

  柳飄絮聽到他粗野大嗓門的聲音,臉上表情變了幾變,連忙又驚又喜大叫,“師父、師父!是我柳飄絮,你快下來,小師妹要死了。”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道士跳下來,看到柳飄絮很不高興,反而訓了他一頓,“嘖,我告訴過你幾百遍,叫你不准叫我師父,你大師哥知道,你小師妹知道,就只有你教了千百萬次,還是要叫我師父。”

  他揮揮手,“去旁邊,去旁邊!誰是你師父,我是自己沒事找麻煩,從小養了你們三個,也沒見到你們哪個真正成了武林第一高手;一個回去當經商的堡主,一個去當名不見經傳的小盜,最後一個更差,竟回去當起郡主!死得好,死得好,誰知道她是假死還是真死。”

  “師父,我沒有開玩笑,小師妹她快死了,你快用你的醫術救救她。”

  那老道士拿起拂塵亂拂,“你確定不是你小師妹耍我嗎?她曾經裝死戲弄過我,而且你小師妹自己是大夫,雖然只學到我的皮毛,也算很厲害了,她不會這麼早死的。”

  柳飄絮著急道:“師父,我怎麼會騙你,小師妹……小師妹……她……”說著他真情流露的哭了。

  見柳飄絮真掉淚,這件事應該不是開玩笑,老道士皺眉,拿起那柄超大拂塵卷起齊海瑄的屍體,一手用拂塵在後扶住她,另一手搭上她的脈,把脈後跺腳大罵,“哪個壞事的傢伙,隨便亂點她的穴,她沒死也會被點死,亂來,真是亂來!這小姑娘的筋脈跟常人不一樣,是不能亂點的,用在別人身上是對的,用在她身上就是全盤錯。”

  他急忙解穴,開始罵柳飄絮,“你哭個什麼勁,人還沒死,你就哭,等她真死了,再哭也來得及,你小師妹從小不知偷吃了我多少靈妙的藥材,這麼一點小傷死不了的,你別哭了,哭得我心煩。”

  “真的嗎?”方破潮驚喜的問道,聲音都顫了,“齊海瑄真的沒死嗎?”

  老道士看他幾眼,興師問罪道:“剛才就是你在那裏鬼吼鬼叫,害我被吵醒,就是你殺了這小黃毛丫頭,又亂點這小黃毛丫頭的穴道是不是?”

  方破潮淒慘的點頭,老道士出手神乎其技,立刻就擊向他周身大穴,只是用力極輕。方破潮胸口一陣凝重,又嘔出血來,只不過這血是黑的。

  老道士拍拍手道:“好啦,你體內凝滯的血吐出來了,保證你以後長命百歲;還有這小丫頭向來只有欺侮人的份,今天地肯讓你欺侮,就代表她愛你愛得半死,從今以後你就非得娶她不可了,否則這潑辣丫頭一輩子就跟你耗上。現在我先對你做個人情,以後她如果要再整我,麻煩你先通報我一聲,讓我快點跑走,這丫頭是我命裏的剋星,一輩子不知道吃了我多少苦心提煉的珍奇妙藥,我這輩子也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暗虧。”

  把齊海瑄丟給方破潮抱,老道士道:“抱好,別掉了。”他轉向柳飄絮,“我說的藥材你記下來,白玉人參、天山冰蓮、鐵樹彩花……還有最後一項是龍涎液。”

  柳飄絮臉上神色全變,“師父,這……這些藥材我連聽都沒聽過。”

  老道士不高興道:“你這笨蛋,普通的藥鋪不會有這種東西,去皇宮拿,我說這黃毛丫頭沒死,但是若是沒有這些藥材,七日內必死,你就算去皇宮搶都要搶回來。”☆ 

  方破潮急忙道:“我去求皇上賜我這些藥,若說是為了醫治齊郡主,皇上也許念在齊郡主曾救過他的命,他會願意賜這些藥的。”

  老道士點頭,“拿藥的事我不管,反正把藥愈快拿來愈好,現在把她抱回有軟軟床鋪可以睡的地方,我要替她灌氣。”唉了幾聲,他唉聲嘆氣的喊倒楣,“反正你小師妹不累死我這把老骨頭,她是絕對不願意活回來的。”

  方破潮道:“將軍府比齊王府離此地更近,先到我將軍府去,然後我立刻進宮去求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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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方破潮得知齊海瑄有救,立刻火速抱著她回將軍府,一進將軍府,立刻就把她安置在他的房內。

  尾隨而來的老道士一進入房內,趕他們道:“去、去、去!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都出去,我要幫小黃毛丫頭灌灌氣,讓她別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死了一半,還有……”他轉向方破潮,“還有你幹麼把她放床上,這張床是我要睡的,你把她搬下來,讓她睡地上,地氣吸一吸,她好得才快,你們拿藥的拿藥,空閒的人幫我護著外面,別吵著我們,以免走火入魔,曉得了吧?”

  方破潮急忙又把齊海瑄給搬到地上。

  老道士對方蘭花道:“好了,拿塊濕布來,把她臉上的血擦一擦,她很愛漂亮,一定受不了自己臉上都是血,你幫她擦擦後,我要幫她通氣了。”

  方蘭花急忙拿出自己的繡帕,幫齊海瑄擦了擦臉。

  老道士道:“好了,你們都出去吧,別吵我跟她了。”

  方破潮、柳飄絮跟方蘭花一起出了房門,方破潮才剛踏出房門,總管、侍衛、下人就一堆圍了上來,“將軍!你……你怎麼……把那女的帶回來了?”

  柳飄絮火大,“你們嘴巴放尊重一點,什麼叫那女的,她是齊郡主!”

  “我們當然知道她是齊郡主!”開口的人見他衣衫布衣,料想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而且還記得那天不要臉的齊海瑄郡主來找將軍,這個人就跟她走在一起,一定也不是什麼正經的人,所以講話極不客氣。

  “你們到底要說什麼?快一點,我有事要辦!”難忍僕人的糾纏,方破潮一心只想去皇宮求藥。

  帶頭的人轉了幾下眼睛,才吞吞吐吐道:“將軍,好不容易你總算擺脫了齊郡主,你今日又把她帶進門來,這……這……對你名譽不好,還是快快把她送回齊王府,跟她撇清關係吧。”

  方破潮皺起眉頭,“為什麼對我名譽不好?”

  “這說起來羞死人了,齊郡主被……被……盜匪那個過了。”

  誰破壞他小師妹名譽,誰就該死,柳飄絮變臉,“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樣的盜匪能碰到我小師妹?再胡說八道,我就打爛你的嘴。”

  方破潮臉上神色微變,那管事的總管說得更加起勁,“將軍,京城裏每個人都知道,那女的頂著烈日回家,穿著一身男裝,又披頭散髮的,分明是被……被……”他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嘴臉,“將軍,剛好那些天你出門去了,所以你都不知道京城裏傳得沸沸湯湯,等你回來了,你心情不好,也沒人敢跟你提這件事,但是聽說齊王爺已經自行向皇上退婚,我們大家都為你高興。”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看齊郡主這一輩子再也嫁不出去。”

  “那一天是哪一天?”方破潮沉著臉問。

  總管屈指算了一下,“大概是半個月前。”他拍了一下手,“就是將軍你出外那一天。”

  “混帳!”方破潮氣得破口大?,終於知道那天齊海瑄為什麼說自己放下無恥謠言了。

  “這些事為什麼沒有人對我講?怪不得前些日子齊郡主來找我興師問罪。其實那一天,齊郡主跟我在一起,她穿男裝是因為我怕她悶,晚上帶她出去玩,卻怕她美豔大方,又引起不肖之徒垂涎,所以才叫她女扮男裝,結果那一夜我們吵了一架,她受了打擊回家,我也悶著去喝酒。誰敢再說一句齊郡主的是非,就給我小心他的腦袋,這種破壞人家清白的胡言亂語能這樣胡亂傳嗎?”

  總管吃了一驚,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誰也不曾見過鎮國大將軍這麼震怒,他嚇得不敢說話。

  方破潮兇悍道:“你們大家給我聽著,皇上沒有告訴過我齊王府退婚的事,所以齊郡主就是我未過門的新娘子,還有就算齊王府要退婚,就算皇上要我的腦袋,我也非得娶齊郡主不可,這一輩子除了她,我誰也不娶。”

  他頓一頓,“齊郡主病體剛愈,我今日帶她出去玩時,她又病了,現在寄居在我們將軍府,誰要是對她稍有怠慢輕蔑之心,我就把他趕出將軍府,因為她不久的將來,一定是你們的將軍夫人。”他聲色俱厲的喊道:“你們全都給我聽清楚了嗎?”

  下人們嚇得臉色蒼白,誰也不曾見過鎮國大將軍如此的訓斥,他們低下頭,“是,我們不敢!”

  柳飄絮眨眨眼睛,不想事情竟會如此轉變,看來這方破潮在戰場上發號施令慣了,就算對家僕,那種震威的方式也滿讓人吃驚的,瞧這些家僕每個乖順的樣子,想必明天市井上傳言的齊海瑄一定又是另一種版本。

  方蘭花挽著他的手,溫柔道:“還有我們的事也要告訴我哥哥,我不要他再對你懷恨在心。”

  柳飄絮拍拍她的手,“等我小師妹醒來這段日子,我會一一向他說明的,不過他看你乖乖跟在我身邊,應該也能瞭解一、二,倒是你,就這樣回將軍府,行嗎?”

  方蘭花微笑道:“我哥哥早就傳話說我嫁給遠方的人,來不及準備婚禮,所以現今我挺著大肚子跟在你身邊,別人只會以為你是將軍府的姑爺。”

  柳飄絮笑道:“將軍府的姑爺,聽起來滿順耳的。”笑容收斂,雖然現在自己很幸福,但是小師妹的傷勢還很嚴重呢,他對著方破潮道:“你還是趕快進宮去吧,小師妹的事不宜延遲。”

  方破潮注視著柳飄絮跟方蘭花一眼,他點了頭,“我立刻就走。”

  ******

  天還未亮,皇上竟破例接見鎮國大將軍方破潮,可見他受寵的程度。

  “臣方破潮叩見皇上。”一進門後,方破潮急忙叩禮。

  “方愛卿,你要找我,剛好我也要找你,你……知不……知道……”皇上扯著鬍鬚,似乎很難開口,“該怎麼說呢?好幾天前,齊王爺向我提了一件古怪的事,我觀察了你幾天,卻發覺你表現得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原本還以為這是個好姻緣,郎才女貌,你是鎮國大將軍,她是最受寵的郡主,究竟有哪里不對呢?”

  “臣……”

  方破潮要講話,皇上舉起手制止他,“你先別講,讓我想想看,齊海瑄郡主美絕天下,連後宮佳麗要超越她恐怕也極難,她的個性善良大方,我也看不出有什麼天大的瑕疵,而齊王爺當時來退婚時,他臉上一片惶恐,還說如果再不退婚,鎮國大將軍絕受不了這種污辱。”

  皇上搖搖頭,“跟齊郡主成親對你而言是污辱嗎?這倒奇了,我左思右想想不透,就派底下的太監去京城裏打聽消息,結果你猜太監們聽到什麼?”

  方破潮跪下來,“那些都是市井之說,是我害齊郡主的。”

  皇上將手往上揚起,“起來說話,我要聽為什麼市井這樣流傳?”

  方破潮起來道:“皇上,這實在是一言難盡,總之,是我與齊郡主吵了一架,她受了打擊,神情恍惚的回家,而我則借酒澆愁去了。”

  “為什麼你之前都沒有為齊郡主闢謠?”

  方破潮慚愧的臉紅道:“臣不愛聽市井流言,向來不注意這個,所以遲至今日才知道市井竟是這樣流傳,我已經于今晚為齊郡主闢謠,明日之後,齊郡主的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那扮男裝的事做何解釋?”

  “是我怕她悶,晚上帶她出去玩兒,但又怕齊郡主十分美貌,會引起不肖之徒的垂涎,於是要她換上男裝,以免多惹是非。”

  “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猶疑了一下才點了個頭,畢竟這之間牽涉的事端十分複雜,他只能簡化它,而不想複雜它,否則要把自己的家醜外揚,又要提及齊海瑄夜半總是女扮男裝出去遊晃,那可能會減損齊海瑄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跟地位,那是他萬萬不肯做的事。

  皇上道:“好吧,那就算是真的,我不追問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想不想要齊郡主?”

  方破潮又跪下,“皇上,就算你要我的頭,我也非要齊郡主不可。”

  皇上露出個笑容,“這不就得了,這樣兜了一大圈,總算是找出答案。我立刻否決齊王爺提的事情,齊郡主仍然賜婚於你,你們擇個佳期成親吧,最好這幾天,愈快愈好,聽說齊郡主剛生了場大病,也可以算是為她沖喜。”

  看方破潮面有難色,皇上的臉沉了下來,“怎麼?你不喜歡,還是又有話說?否則為什麼這種臉色?”

  “啟稟皇上,臣很願意與齊郡主立刻成親,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說話這麼吞吞吐吐幹什麼?”皇上不悅道。

  “但是齊郡主現在命在旦夕,若無藥材不能醫治。”

  皇上轉了個身,“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齊郡主病才剛好嗎?怎麼又病了?”

  方破潮道:“是我又帶她出去玩,一不小心,她被歹人殺傷。”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把齊海瑄跟他決鬥的事說出,否則消息一傳開,對她的名譽一定有損,而且整件事追查起來,她有個江洋大盜的二師哥一定眾所周知,那對她太過不利。

  皇上憤怒的指著他,“你私自夜晚帶她出去遊玩,有經過齊王爺的同意嗎?一定沒有是不是?既然沒有,還不能保障她的安全,你未免也太荒唐了。”

  “是,臣願意領罪,一切都是臣的錯。”方破潮說及此真情流露,的確露出十分傷悲又擔心的神色。

  皇上看他擔心的神色,雖然對他生氣,卻揮揮手,“你說沒藥材不能醫治,那一定是很貴重而且市面上買不到的藥材吧?”

  方破潮點頭,“是,所以請皇上開恩,可否……救齊郡主一命,我就算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飴。”

  皇上點了點頭,“齊郡主曾治過我的怪病,現在也該是我回報她的時候。”他向旁邊的太監道:“帶方將軍去藥膳房拿藥,只要方將軍要的,一律讓方將軍拿回去。”

  方破潮大喜,“多謝皇上聖恩。”

  “下去吧!別再出事了。”

  ******

  老道士拿到藥材之後十分歡喜,磨粉煎藥都要方破潮一人執行,還對他說:“她這條命是你害的,自然也要你救,我說要煎到幾分水,你就要煎到幾分水,我說要磨成粉,你就不能磨得太粗,等她醒來,她自然會感念你對她的用心,你也會記得當初耗費了多少力氣去救回她。

  “這樣一來,以後你會加倍的愛護她,像把她捧在手掌心一樣的珍惜,她也會加倍的敬愛你,因為她知道你對她的用心有多少,曉得了吧!所以不是我要折磨你,事事都要你做,我只是要告訴你,萬事得來不易,以後不准再欺負這黃毛丫頭了。”

  方破潮痛心道:“若是能讓我救回她,別說只是磨粉煎藥,就算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

  老道士瞭解世情的道:“好聽的話人人會說,真的做到才是了不起,你要是真的照我說的做,不偷工減料,我保證她七日後就會醒來,你若不夠用心,她什麼時候醒來就不能保證了。”

  “我一定會很用心的。”方破潮保證。

  老道士只是笑了一下,將白玉人參丟給他,“去磨它,要很用心的磨,磨成粉之後,還要把每一小堆的粉末再磨三次,總之就是要磨得很細很細,這件工作先做,有得你受的。”

  方破潮接下白玉人參,立刻按照老道士的方法去磨。

  ******

  好幾日不能倚床而息,使得方破潮一下就變憔悴了,而齊海瑄原本枯瘦的容顏卻因補藥吃多了,漸漸回復光滑柔嫩,現在只等著她醒過來而已。

  過了老道士講的第七日,眾人在齊海瑄的床前等待,只不過這床不是普通床鋪,而是地上黃土,因為老道士說要齊海瑄身體多吸地氣,才能好得快,所以沒人敢搬她到床鋪上去。

  而齊海瑄睜開眼睛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是在搞什麼鬼,竟然叫我睡地上,害我全身酸痛,有沒有搞錯?”

  “小師妹!”柳飄絮又驚又喜。

  “海瑄!”而方破潮看她死而復生,一顆心似要跳躍而出,竟然灑下淚來。

  老道士把頭伸到齊海瑄的面前來,一副討賞的樣子,活像個老頑童,似要把她眼前的畫面全部占滿。“喂,小黃毛丫頭,我把你從鬼門關救了回來,還不快跪下來叩謝一番。”他頓了一下,“不過我也不要你叩謝,我只要你把從我那裏榨來的珍貴藥材還給我就行了。”

  齊海瑄耍賴道:“那你要開膛剖腹才行,我全都吃了。”

  老道士吹鬍子瞪眼睛,“你說什麼?我搜集了多少年,你竟全把它吃了!”

  她滔滔不絕道:“我說瘋老道,你是方外之人,還這麼貪圖靈丹妙藥,也太不成體統了,我幫你全都消化掉,也比它們爛在你的洞裏好。”

  “看來你的記憶竹軒墨坊沒失去,好,吉人天相。”她這番強辭奪理倒讓老道士笑了,他拍了拍她的頭,慈愛又爽快的哈哈大笑道:“一句瘋老道聽來多麼親切,你永遠都是最受教的人,不像你二師哥老是師父師父的喊不停,聽了就煩。”

  “原來二師哥在!瘋老道,你別擋住我視線,讓讓。”

  老道士自動離開,站到一邊去。

  齊海瑄又喜又驚的道:“二師哥!”抬眼望去卻看到站在柳飄絮身邊的方破潮,她臉上歡喜神色變了,倒有些哀傷。

  老道士見狀,推開柳飄絮,“哇,我們都出去,讓他們兩個好好談一談,反正你小師妹永遠都是你的小師妹,一輩子這個名分也跑不了,但是相公、娘子的名分可得靠機緣,你要是在這裏擋著人家的姻緣路,幾輩子都會被馬給踢死。”

  柳飄絮知道了老道士話中的含意,急忙點頭就走,兩人走後,房間裏剩下尷尬的空寂。

  “你……你……不恨我二師哥了嗎?”齊海瑄望瞭望她所處的地方,拼命找話說:“這裏不是齊王府?我為什麼在這裏?”

  方破潮一一解答,“這裏是將軍府,因為你傷重不宜搬動,才把你救到離鬼哭碑較近的將軍府,你傷得極重,幸好天可憐見,剛好你師父路過,才能救了你一條命。”

  他幽幽道:“你不必擔心你二師哥的事,說來好笑,那竟是一場誤會,他跟我妹妹真心相愛,卻被奶娘傳錯了話,奶娘後來得急病死了,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所以我跟他之間已經沒有仇恨。”

  “你說這只是一場誤會?真的嗎?”齊海瑄著急的問:“不是為了讓我開心,故意哄我的吧?”

  方破潮點頭,“真的是一場誤會。”他牽起她的手,“我們之間有許多的誤會,像那些無聊傳言,還有茅草屋那一夜,那都是誤會,我沒有對你做什麼,反而讓我體認到我有多麼喜歡你,那時我五內俱焚,人簡直要瘋了,明明知道不能喜歡你,但是又忍不住。”

  頭垂下又抬起,真摯的眼神說明他說的是實話。“你那一天來將軍府質問我時,我看你跟柳飄絮如此親密,妒火中燒,才會對你說那些難聽的話。”他低下頭,“你若是不肯原諒我,我也會瞭解的。”

  過了很久,見齊海瑄沒有動作,方破潮抬頭,她笑靨如花的盯著他,又回復她以前的氣焰跟淘氣。

  “我不會原諒你的,如果這麼簡單的原諒你,那你污辱我、欺負我的罪不就可以很快得到原諒?說實在的,一向都是我欺壓別人,從來沒被別人欺負過,而且我也告訴過你,我不是很乖的人,別人欺負我一分,我通常都連本帶利的還別人兩分。你說,我們之間這筆帳怎麼算?”

  方破潮低下頭去,“我會儘量補償的。”

  齊海瑄彈彈手指,“當然你要補償,不過……”她臉有點紅,“不過嘛……要順理成章欺負你不太容易,畢竟你是鎮國大將軍,我若欺負你,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一定會大大的罵我,但是若我們是自己人,我就可以欺負你一生一世,皇上也不敢於涉。”

  方破潮沒聽出意思,他仍道:“我會盡我一切力量補償你,哪怕要我的命。”

  她沒好氣的道:“我要你的命幹什麼?笨蛋!你是真的聽不出來,還是假的聽不出來?呆頭鵝,我剛才……剛才……”她沒矜持的說出來了,只是愈說愈小聲,“我是說只要你娶我,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欺負你這鎮國大將軍,皇上總不能干涉我們的家務事,而且你是我一輩子的飯票,自然要一輩子讓我生活得快快樂樂,這不就是最好的補償嗎?你聽懂了嗎?呆頭鵝一隻!”

  方破潮先是一愣,最後終於通盤瞭解她的意思。“我一定會娶你,就算皇上要我的頭,我也一定要娶你,絕不後悔,我會用我的餘生來補償你此生此世為我所受的痛苦。”

  “噓,別再說了!”齊海瑄突然怒喝他,他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她拿起一個東西放在他手裏,示意他往一個小窗丟,他仍不解,她用力抓他的手,在他耳邊道:

  “快丟,那個瘋老道最喜歡聽人家的隱私,然後拿出去說嘴,我們的隱私話要是被他傳出去,我們就不必做人了。”

  方破潮將東西往小窗丟,只聽得?當一聲,老道士大叫,“哎呀!我的媽啊,頭上腫了一個包,這小黃毛丫頭簡直是我肚裏的蛔蟲,我做什麼事她都知道,也不念在我是養她、救她的人,竟然這麼狠毒的拿東西丟我。”

  “瘋老道,你這方外之人,既然不修心,也得修修身,聽人家說悄悄話,實在有夠沒格沒品的。”

  老道士哈哈大笑,“算了,算了,反正跟在你身邊,一定會被你吃得死死的,我走了,我才剛捉到一隻珍奇的蟾蜍,可不能又被你騙了去,再見再見,不過以後最好是不見,我走了,小黃毛丫頭;對了,還有那個一大串名號的大將軍,你娶了她,一輩子有你好受了,她會欺負你一輩子,還不准你向皇上告狀呢!”他的聲音愈傳愈遠,像人己走遠。

  齊海瑄臉紅得像火在燒,心想這瘋老道果然聽到了。方破潮也不好意思,兩人相視一眼,隨即像心有靈犀的同時笑起來。

  齊海瑄還不能下床,她要方破潮抱著她到門口,她大喊道:“我的好師父,多謝你救了我,我的喜事你一定要來,否則我就絕食自殺,你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

  老道士爆雷似的沙啞聲音遠遠傳來,話中卻頗無奈,“真是豈有此理,我救了你,還得讓你威脅我,罷了,我知道你只是要禮而已,我會去的,還有,別叫我師父,那讓我全身上下起疹子,再見了,小黃毛丫頭,好好保重自己身體,吾去也。”

  喑啞的聲調消失在遙遠的彼方,方破潮將齊海瑄放回床鋪上去,兩人相視一笑,所有不愉快及誤會已經過去了。

  ******

  此刻,茶樓說書的正說到精采處。

  “正當此時,你就不知道鎮國大將軍是何等英勇,他掄起拳頭,聲音像爆雷一樣的虎吼,怒道:‘誰敢動齊郡主一根寒毛,誰就死定了。’”

  說書人一拍響木,口沫橫飛又道:“鎮國大將軍這一吼,所有的小賊全都嚇得膽戰心驚,想說這人是何方人也,竟然這等武勇,但是又看看昏迷在腳下的美人真是天香國色,那紅豔的小嘴跟吹彈可破的肌膚,豈能就此放過,於是又仗著人多勢眾,圍殺起鎮國大將軍;在此先插個外話,這鎮國大將軍不只有武勇而已,他的智謀更是一等一的高超,這智謀源于他的祖先,他的外祖父原是有名的戰國時代名人,你們清是誰?”

  齊海瑄差點把口中的茶水給笑噴出來,她低聲對普通裝扮的方破潮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祖先是戰國時代的名人?”

  他也低聲笑道:“我也不記得哪個小賊敢惹你,還有你真的會因為見到一隻兇惡老鼠而昏倒在一群小混混腳邊嗎?”

  兩人在細聲交談時,擾了一些人,此刻旁人皆聽得入迷,不由得對他們兩個怒目相視。

  齊海瑄站起來,“算了,我們先走吧,再聽下去,我怕我會笑滾在地上。”

  “走吧。”

  走出茶亭,方破潮忍不住大搖其頭,“這真是荒唐之至,沒想到我們兩人也能成為街頭巷尾說書的材料,我被說成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莽夫,你被說成柔弱無力的落難郡主,真是……唉。”再怎麼想,他都只有一個反應——大搖其頭。

  “我想明天我們成親這一天,不知道又會被說書的說成什麼德行。”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說他們的,要怎麼神化都是他們的事。”方破潮搖搖頭,“你不知道那新進將軍府的僕人跟侍女,用什麼夢幻似的眼神在看我,我簡直是……是……不堪其擾。”

  齊海瑄看他煩惱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她眼尖的看到某個人,她比著那方向道:“你看誰來了?”

  方破潮沒她眼尖,看了好多次才知道她說的是誰。“是你師父,他大概準備來參加你的喜事。”

  遠遠的就傳來老道士的大叫聲,他對著說書人大叫道:“錯、錯、錯!你全盤都說錯了,這個齊郡主兇悍之至,簡直是個潑婦,別看她長得美豔好看,骨子裏豈是一個凶字了得,她怎麼可能會因為看到一隻大老鼠而昏倒在一些小混混的腳邊,這全都講錯了。

  “我告訴你,她若看到有小混混打她的主意,非把這群小混混整得叫爹叫娘不可,我可是從她小時就吃了她不少暗虧,我最瞭解她了,她這個小黃毛丫頭吃了我多少仙丹妙藥,連吐出個渣出來都沒,你們看她多過分。”

  老道士又再度大叫,“喂,你們幹什麼把我拉出茶亭,我又沒說錯,這個齊郡主簡直是……唉唷喂,你們打我做什麼?什麼我來鬧場,有沒有搞錯,我看他說得這麼亂七八糟,才趕來告訴他他全都說錯了……喂,別打了,再打,我可就發火了。”

  方破潮笑道:“要不要去救他?”

  齊海瑄道:“別理他,他只會宣傳我的壞話,而且他武功好得很,才不需要我們救呢!”她挽住他的手,“我們還是回去吧,我先讓你見見我大師哥跟他的新娘,我沒提過我大師哥吧,我大師哥是有名北方之堡的堡主,還有我二師哥也飛書通知我說,他這兩天就從北方下來,你妹妹還生了個男娃娃,真想快點見到那娃娃,一定很可愛!”

  “那我們自己生一個吧!”

  齊海瑄嬌嗔道:“別貧嘴了!我只求明天成親時,我那瘋師父不會當眾說我們那一天說的話,否則可就羞死人了。”

  方破潮看她嬌羞的樣子,動情的摟住她的腰。

  她低下頭笑了起來,笑容裏甜滋滋的,像是一個沉醉在愛河裏的小女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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