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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去哪了?整個晚上都沒回家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韓凱一踏進韓宅,一道威嚴十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爸,找我有事?」韓凱面帶倦容在父親面前坐下。
「你不是知道嗎?」韓父有著跟韓凱一樣俊俏的容貌,只是歲月跟歷練讓他顯得更加嚴肅,「你害小溱傷心過度昏倒,連去都不去看人家一眼,這樣是一個未婚夫該有的行為嗎?」
「我說了,我不會娶她。」韓凱直截了當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這件事由不得你作主。」韓父板著臉道。
「爸,我自己的婚姻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替我安排。」韓凱的態度也一樣強硬。
「你以為自己翅膀長硬了嗎?身為永緣集團繼承人,你的一切都必須以集團跟家族利益為優先,沒有什麼是你可以自己決定的!」韓父疾言厲色道。
「爸,如果為了家族跟集團必須娶一個我厭惡的女人,那我甘願放棄一切。」韓凱毫不妥協。
「臭小子,你以為你能過這麼優渥的生活,這般狂傲自大,憑的是什麼?沒有家族跟集團,你什麼都不是。」韓父被韓凱的一席話氣得渾身發抖。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倆有話好好講,干麼搞得像仇人見面一樣?」韓母趕緊跳出來打圓場,試圖緩和氣氛,「凱,還不快跟爸爸道歉。」
「不用了,我承受不起。」韓父鐵青著臉道。
韓凱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繃著僵硬的表情一聲不吭。
「你跟自己的兒子置什麼氣?兒子大了本來就會有自己的想法,好好勸他就是了。」韓母無奈的朝丈夫使了個眼色,這個兒子從小就吃軟不吃硬,跟他硬碰硬只會兩敗倶傷。
「勸他?我們以前可不敢這樣對長輩說話,我們的婚姻不也是父母的一句話決定的,難道現在有不幸福嗎?」韓父怒氣未消的道。
「爸,那是因為媽是個好女人,賢慧大度,但王溱一向嬌生慣養、驕縱任性,你真的覺得她夠資格當我們韓家的媳婦嗎?」
韓父遲疑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道:「千金大小姐難免會有點脾氣,不過人總是會改變的,聽你媽說她最近不就為了你改了很多?」
「是啊,凱,小溱是真的很有心,你該給她個機會,女人結婚生子後自然就會長大懂事的。」韓母跟著游說。
「她會不會長大懂事跟我無關,媽,我心中早已經有了喜歡的女人,非她莫娶。」韓凱神色認真的道。
「胡說什麼?還不快住口。」韓母瞥了韓凱一眼,示意他不要提起。
「等等,你讓他說,你喜歡的女人是誰?」韓父皺起眉頭,等著兒子開口。
「是舒亦帆。」韓凱毫不猶豫的回答。
「舒亦帆?好耳熟的名字……」韓父沉吟了半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暴怒道:「這女的不就是以前你們學校假裝富家千金的那個騙子嗎?好啊你,什麼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一個愛慕虛榮的騙子!」
「她不是騙子,她所有的一切我早就知道,她是我見過最努力過生活的女人。」韓凱擰起眉頭反駁。
「你只是被愛情衝昏頭才會把一切想得這麼簡單美好,婚姻跟戀愛不同,你若真想談戀愛,婚後要交幾個隨便你,只要不要被你老婆發現就好。」韓父退而求其次的道。
「爸,難道你會這樣對媽嗎?」韓凱反問。
韓父一臉尷尬,沉下臉道:「你能拿你媽跟那個騙子比嗎?」
「她對我的重要性就跟媽對你一樣,爸,請你不要再污辱她。」韓凱同樣寒著臉。
「你——」韓父氣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指著韓凱正要罵時,突然收回手將手按在胸口喘著氣。
「老公?!」韓母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著丈夫。
「爸,您沒事吧?」韓凱也趕緊起身幫忙母親,將父親扶坐在沙發上。
韓父搖頭,一張臉因為痛楚而扭曲著,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送您去醫院。」韓凱神色凝重,想要將父親背起。
「等——我……沒事……」韓父擠出話來,大口喘著氣。
「來,把藥吃了。」韓母早已衝回房間拿藥,端了杯水回丈夫身邊,擔心的催促。
韓父拿起藥放進嘴中,又喝了口水將藥吞入喉嚨,閉起眼靜待藥效發作。
「媽,爸在吃什麼藥?為什麼我不知道?」韓凱看著母親憂心忡忡的模樣,感覺不吐不快似乎不單純。
「沒什麼,你只要不要惹我生氣,我就不會有事。」韓父阻止韓母開口,粗聲道。
「凱,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以後再說。」韓母朝兒子示意的看了眼。
「沒什麼好說的,你給我回去冷靜冷靜,想清楚身為永緣集團繼承人該盡的責任跟義務!」韓父擺擺手趕人。
「快走吧。」韓母怕兒子的拗脾氣又發作,趕緊將他往外推。
韓凱看了父親一眼,第一次發現他臉上的皺紋在不知不覺中竟已深深的刻出了痕跡,原本強壯的大樹此刻顯得蒼老瘦小,他心頭不由得發酸,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你不是不知道兒子脾氣,何必現在跟他硬碰硬?」韓母一等兒子離開,邊輕拍著丈夫的胸口邊說著。
「不一次讓他死心,以後更麻煩。」韓父閉著眼睛,滿臉疲憊。
「可是我看兒子是認真的……」韓母滿臉憂心,心疼兒子,但也知道丈夫為難之處,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他生在韓家,不可能永遠只享受而不付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永緣集團毀在我手上。」韓父無奈的長嘆口氣。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韓母一凜,神情跟著沉重了起來。
「他手上握有永緣違法政治獻金的證據,一旦爆開,對永緣是致命的一擊。」
雖然韓王兩家表面是多代世交,但早在上一代私底下就開始暗潮洶湧了。
「可是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了,就算要算帳也算不到你跟凱的頭上,況且王家也有永緣的股票,他們難道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利益受損?」這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啊。
「你懂什麼?事情如果能切割得這麼清楚就好,他們等的就是永緣出事才好趁機奪取經營權。」韓父睇了韓母一眼,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總之你好好管管兒子,跟王溱的婚事不許出錯。」
韓母垂下眼瞼,溫順的道:「知道了。」可就不知道兒子願不願意被束縛啊……
當韓凱一臉疲憊的回到家門前時,李毓已經等在門前,看得出似乎也是一夜未眠,眼睛下方浮現了兩團青影。
韓凱看了眼李毓,苦笑的搖搖頭打開門讓他進屋,自己走到吧台後倒了兩杯Whisky,又走回客廳將酒杯遞向癱坐在沙發上的李毓,然後自己也倒進沙發中喝著悶酒。
靜默的空氣中沒有人開口講話,多年的友誼讓他們彼此知道,現在的他們只需要陪伴對方,卻不想要任何人的打擾。
李毓將杯中琥珀色的液體一口飲盡,透過杯子看著韓凱的側臉,黑眸黯了黯,復雜的情緒在心中翻滾著。
他一方面渴望著韓凱的友情,一方面又想摧毀他擁有的自信,羨慕跟嫉妒在心中交織拉扯,再加上他們愛上的是同個女人,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份情誼,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干麼這樣看著我?別告訴我你愛上我了。」韓凱發現他的注視,苦中作樂的打趣著。
「這句話你以前就說過了。」李毓收回視線,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矛盾心緒。
「是嗎?」想起了李毓當年的回應,將酒飲盡,自嘲道:「要是真如你當年說的就好了。」
李毓挑起眉梢,整理好心情重新看向韓凱,等他的下文。
韓凱站起身接過李毓手中的杯子,又走到客廳旁的吧台後拿出酒瓶來倒酒,緩緩開口道:「我已經跟我爸媽說了,我要娶亦帆。」
李毓的心頭抽了下,佯裝平靜的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在我的字典中沒有不可能,只有想不想。」韓凱牽了牽唇瓣。
就是這樣仿佛全天下都在他掌握中的表情,讓李毓無法克制的厭惡,「就怕這次無法如你所願。」他淡淡的道。
韓凱瞅了他一眼,走回原位將倒滿酒的杯子放在他桌上,徑自坐下道:「我沒想到你對我這麼沒信心。」
「我只是不希望你走錯路。」李毓拿起酒杯猛灌,又是一口干,不小心嗆到猛咳了起來。
韓凱起身將他的杯子拿走,困惑的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只能想到李毓的異常跟家人有關。
「老頭快不行了。」李毓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順著韓凱的猜測回答。
韓凱移至他身旁坐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自己還沒喝的那杯酒也給了他,「那的確是該多喝幾杯。」
李毓接過酒,嘲諷的笑笑,又爽快的一飲而盡,沙啞著聲音道:「慶祝嗎?」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他知道李毓一直對自己私生子的身分很在意,而同父異母的哥哥從小就對他諸多欺凌與打壓,即便他也在自家集團任職,卻被分派到最不起眼的部門,一旦他父親死了,李毓在李家就更難生存了。
「他們真以為我是吃素的?」李毓的表情突然陰冷了起來,露出了韓凱從未見過的毒辣神色。
韓凱有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雖然有點訝異卻能理解李毓想要反擊的心情。
「需要幫忙告訴我一聲,兄弟永遠支持你。」韓凱能為他做的就只有這樣了。
李毓看向他,愛與妒在心中又難受的交戰了起來,只能化為輕輕的一個頷首,「謝啦。」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個謝字嗎?」韓凱拍了下他的肩膀,試圖用輕松的口吻化解他的抑郁。
李毓沉默的扯扯唇沒有回答,而韓凱手機響起的音樂鈴聲也適時的掩蓋了他的罪惡感。
「該死!」韓凱看了看手機,臉色難看的按下拒接。
「王溱?」其實不用問,李毓也可以猜到讓韓凱這麼厭惡的人是誰。
「這女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煩死了。」韓凱將手機丟到桌上,完全不隱藏對王湊的不耐。
「她對你是真心的。」李毓常常忍不住覺得,王溱在感情上其實就是另一個他。
「單方面的愛只會是負擔。」韓凱何嘗不知道王溱的心意,但他一點都不稀罕。
「既然你知道,何必把這負擔加諸在亦帆身上?」他語帶嘲諷。
韓凱的神色微微僵了僵,粗聲道:「不一樣,她會愛我的。」
「他愛的是孩子的爸爸。」李毓故意誤導他,但自己也因為這句話而心痛。
「我查清楚了,她沒有結婚,那個男人根本沒盡到照顧他們母子的責任,他不配擁有他們。」韓凱哪知道他罵的是自己,只把「那個男人」當成了假想敵。
「是呀……的確不配。」沒錯,這麼多年來照顧他們母子的都是他,憑什麼韓凱可以坐享其成?
「昨晚亦帆燒了一夜,若不是安信打電話給我,誰能照顧他們,帶亦帆去看病?」經過昨晚,讓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們納入自己的保護網下,不再讓他們孤單無助。
「她生病了?」李毓忍不住揚高了聲音。
韓凱點點頭,「我陪了她一晚,現在已經好多了,找機會帶你去見見她,她看到老友應該會很高興。」
李毓的表情僵硬得連扯出抹笑都顯得困難,心中妒火狂烈的熊熊燃燒成團,有一瞬間甚至想要朝著他大吼,要他離舒亦帆遠一點,她是他的女人!
「不管怎樣,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就算我爸媽再反對,這次也絕對不會再放手了。」韓凱沒發現李毓的異狀,自顧自的道。
「那永緣集團呢?你該負起的責任呢?」該死的絕不放手,他為什麼就是要當破壞他跟亦帆感情的第三者?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我不相信我不娶王溱,永緣集團就會受到影響。」
韓凱不以為然的撇撇唇,隨即又彎起唇將手搭在李毓肩上道:「況且,我還有你這個好兄弟,怕什麼?」
韓凱的信任仿佛千斤重似的壓在李毓胸口,讓他不由自主的撥開他,仿佛那只手臂是條毒蛇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怎麼了?」韓凱納悶的仰頭看著突然站起身的李毓。
「我該回去了。」李毓找了個借口塘塞,沒等韓凱回應,慌張的逃離了他詢問的視線。
「毓?」韓凱朝他的背影喊了聲,偏偏手機又響了起來,讓他只好放棄追上前問清楚的打算,轉頭拿起桌上的手機。
本來認定應該又是王溱的奪命連環Call,可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又輕輕蹙起了眉頭。
那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韓凱思索了片刻,按下了通話鍵將手機靠近耳朵,聲音疏離的開口,「喂。」
午後的國小前,一輛輛汽車與機車占住了大半的馬路,走出校門口的小朋友們,個個神色欣喜的飛奔到已在一旁等待的父親或母親懷中。
這樣的情景,舒安信從上幼稚園開始已經看了四年,之前阿姨還沒到外地上班時會替母親來接他,再來就是外公外婆沒遠行時會接手這個任務,偶爾母親也會出現給他個驚喜,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乖乖坐校車上下學。
「安信,校車要開了,你怎麼還不去搭車?」年輕的女導師發現站在門口的舒安信,趕緊上前詢問。
「老師,安信說今天他把拔會來接他。」幾個圍在舒安信身邊的男同學異口同聲的回答老師。
「把拔?」女導師訝異的微微瞪圓了眼,隨即帶著點嚴肅的道:「安信,不可以說謊喔。」
舒安信板著小臉,沒有吭聲。
「對啊,安信明明就沒有把拔,還騙大家說今天會有人來接他。」其中一個小男孩嘲笑的道。
「小武,每個人都是有把拔馬麻,只是不一定會陪在身邊,我們不能嘲笑別人沒把拔。」女導師換糾正小男孩道。
「可是他把拔從來沒有出現過啊,他就是沒有把拔的孩子,媽咪說不能跟沒把拔的孩子玩會被帶壞。」小男孩說得理直氣壯。
「對啊對啊,安信是沒把拔的孩子。」
「安信的把拔一定在坐牢,所以才不能陪安信。」
另一個小男生也跟著起哄,把從大人那邊的閑言閑語都說了出來。
他們早就看不慣班上女同學都喜歡舒安信了,逮到機會不趁機欺負他才怪。
「你們……同學要相親相愛,不准這樣說安信,否則老師要生氣了。」女導師板起臉,加重語氣道。
小男生們扁了扁嘴,委屈的想說些什麼時,小武的母親大步的走了過來,朝女導師不滿的道:「老師,我的孩子又沒做錯事,你怎麼可以這樣指責他們?要是嚇壞他們怎麼辦?」
女導師無奈的看著眼前這位噸位不小的女人,耐著性子解釋,「小武媽媽,小孩子不懂事,我們身為長輩就要教育他們,不能私心偏袒,否則以後只會讓他們越走越偏。」
「現在是怎樣?你是說我不會教孩子嗎?舒安信本來就沒爸爸,我們哪一句話說錯了?」小武媽媽雙手叉腰,聲音大到引起圍觀。
原本跟在小武身邊的幾個男孩則被自己的媽媽給拉到了一旁,不想參與這場糾紛。
「對啊對啊,媽咪,他明明每天都坐校車上下學,還誆大家說今天他把拔會來接他回家,他是大騙子。」小武得到母親的支持也跟著又囂張了起來。
「這麼小就不學好的說謊,這種小孩本來就不該跟他玩在一起。」小武媽媽不屑的看了眼舒安信,將小武攬在懷中,得意的道:「我們小武的把拔可是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這種把拔在坐牢的孩子,怎麼能跟他相提並論。」
「小武媽媽,你——」女導師面對這種恐龍家長,真的是又氣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憐憫的看著一直低垂著頭的舒安信,想著等等該怎麼安撫他受傷的心。
「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台白色BMWM5停靠在人行道旁,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車旁,鼻梁上架著一副Ray-Ban經典飛官太陽眼鏡,將五官烘托得更立體俊挺,而如豹般充滿力與美的身上則穿著一件淺灰色直條紋襯衫與黑色的休閑長褲,配上一雙深咖啡色的牛津鞋,宛若時尚雜志中走出來的模特兒一般,帥氣十足,讓人不由得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無法移開。
「安信,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我來接你回家了。」無視看傻眼,口水幾乎要流出來的小武媽媽,韓凱拔下眼鏡朝舒安信張開了手臂。
舒安信原本黯然氣憤的小臉蛋在見到韓凱的同時驟地發亮,邁開步伐朝韓凱奔過去,撲進了他的懷中。
「你、你是誰?」小武媽媽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閨上張大的嘴巴,朝韓凱問。
「你又是誰?」韓凱冷眼掃了小武媽媽一眼,不屑的反問。
「我是安信同學的媽媽,你跟這孩子是什麼關系?該不會是想要誘拐小孩的騙子吧?」小武媽媽被韓凱無視的眼神刺激到,漲紅著臉質問。
舒安信再也無法忍受,轉向小武媽媽道:「才不是,他是——」
「我是安信的爸爸。」韓凱按住了舒安信小小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慵懶的道。
舒安信驚愕的仰頭看著韓凱,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羞窘的將臉又埋入了韓凱的懷中。
「你說謊!安信明明沒有把拔。」小武有了媽媽當靠山,沒禮貌的指著韓凱大聲反駁。
「誰告訴你他沒爸爸的?」韓凱微微眯起眸子反問。
「媽咪說的,安信是沒把拔的壞小孩,而且我們也從來沒看過他把拔啊。」小武在韓凱犀利目光的瞪視之下,畏縮的躲到母親身後。
「我因為工作的關系所以長期不在國內,不過以後這種情形不會再發生了,我會天天接送安信上下課。」韓凱揉揉舒安信的腦袋瓜子,抬起他的臉朝他眨了眨眼。
「嗯。」舒安信配合的用力點頭,第一次有了擁有父親的滿足與驕傲。
「不可能,老師,你可不能讓這男人隨便就帶走小孩,不然等等被拐賣了,你要怎麼負責?」小武媽媽根本不相信舒安信會突然冒出一個這麼帥氣的爸爸,比她家裡那老鬼不知道要強上幾百倍。
女導師跟小武媽媽抱著截然不同的想法,只覺得眼前這男人跟舒安信那個漂亮的媽媽宛如天生一對,若要說安信的爸爸是誰,也只有他稱得上吧。
「這位先生,對不起,因為學校沒有留過您的資料,所以我還是得打電話問過安信媽媽,確認您的身分無誤之後才能讓你帶走安信。」女導師帶著歉意的道。
「沒關系,你打給她吧。」韓凱一臉無所謂,但也有點擔心舒亦帆會否認。
「老師,我自己打給媽咪吧。」舒安信搶著道。
「不行,小孩子哪懂這些,老師,你快點打。」小武媽媽咄咄逼人的道。
女導師受不了的睨了小武媽媽一眼,淡淡的道:「這好像跟您無關,您可以先帶小武回家了。」
「怎麼會無關,如果不是他在說謊,那不就代表我跟兒子亂講話了?我就是要證明他根本不是安信的把拔,要他跟我們道歉。」小武媽媽抬起下巴,傲慢的道。
女導師真的想翻白眼了,剛剛明明只有她跟自己兒子對人家無禮加無理,還想要人家跟他們道歉?
「快打啊,你不打我打,我要看看他媽媽是怎麼教育小孩子的,這麼沒家教。」小武媽媽狠狠的瞪了舒安信一眼。
「你這八婆,知不知道自己像只肥鴨一樣呱呱叫,吵死了。」韓凱再也無法忍耐,沉下臉道。
原本他想在舒安信面前保持一下形像,但看起來是要破功了。
「你、你說什麼?肥、肥鴨?你說誰是肥鴨?」小武媽媽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擊氣得快要腦充血了,耳邊還傳來幾個看熱鬧的家長的竊笑聲。
「誰承認就是誰嘍。」韓凱嗤笑了聲。
「噗哧——」舒安信看著小武媽媽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還真像只肥鴨,忍不住笑了出聲。
「你這沒家教的孩子,笑什麼?」小武媽媽不敢朝高壯的韓凱發怒,轉向舒安信怒斥出氣。
「我的孩子再怎麼樣都比你這個肥婆有家教。」忽地,一道清脆柔美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
「媽?!」舒安信驚呼了聲,開心的迎向舒亦帆。
「安信媽媽,我正要打電話給您,安信說他把拔來接他回家,這……」女導師看到舒亦帆,趕緊詢問。
「親愛的,你怎麼跑來了?我不是說以後這種累人的事情讓我做就好了?」韓凱一把牽住了舒亦帆的手,將她拉向自己懷中,親昵的道。
舒亦帆不著痕跡的瞪了他一眼,隨即也朝韓凱漾起抹甜蜜的笑,柔聲道:「我這不是太想你們了嗎?」
「傻瓜,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陪在你們身邊,那兒都不去。」韓凱撥開了她額前的發絲,深情的凝視著她,溫柔的低語。
舒亦帆的心猛地一悸,雙頰飄起了紅暈,佯裝害羞的低垂下頭,其實心頭又酸又甜分不清是什麼滋味,只知道握住自己的手是如此溫暖,讓她舍不得松開。
這一幕宛若偶像劇裡男女主角的浪漫劇情,看得小武媽媽臉紅心跳,同時心生妒恨,暗惱自己的老公為何沒人家這麼帥和體貼?
「老師,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嗎?」韓凱朝女導師微微一笑。
女導師呼吸一窒,心中霎時小鹿亂撞,燙紅了臉道:「當然可以。」
「我們回家吧。」韓凱一把將舒安信抱起,一手則牽著舒亦帆朝著車子走去。
「等等!你們這樣就想走了嗎?剛剛罵我的話不用道歉嗎?奸夫淫婦,八成是小三生的小雜種,難怪以前都不見男人出現。」小武媽媽不甘願的喊住了他們,話越講越難聽。
舒亦帆頓住腳步,阻止了韓凱正要發作的猛烈怒氣,故作無辜的回頭道:「我很抱歉之前來接安信時遇到你老公,你老公對我糾纏不清的要電話,甚至即便我跟他說我是你兒子同學的媽媽,他還是不放棄的想偷偷約我,很抱歉我對你老公沒興趣所以打了他一拳,讓你對我這麼生氣,真的很抱歉。」
「你、你胡說,明明就是你勾引他——」小武媽媽說到一半才猛地頓住,這下不就讓大家知道,原來她這麼敵視舒安信是因為自己老公想偷吃不成,所以才反咬人家一口?!
「你覺得我放著大餐不吃,會想吃廚余嗎?」舒亦帆皮笑肉不笑的道,隨即不再理會小武媽媽,轉過身子繼續想走。
「他老公真的糾纏過你?」這下韓凱可不想走了,他紋風不動的問。
「以前的事了。」舒亦帆不想多說,若不是小武媽媽欺人太甚,其實她是不想這麼刻薄的讓她在孩子面前難堪的。
韓凱臉上宛若烏雲密布,怒火一觸即發,放下了舒安信,陰沉著神色走向小武媽媽。
「你、你想干麼?明明是你女人勾引別人丈夫給你戴綠帽子,你要算帳找她去。」小武媽媽被他臉上的神情嚇到了,忍不住退了幾步,但嘴巴依然不干淨的罵著。
「放心,我不打女人的。」韓凱突然漾起抹慵懶的笑紋,可卻比方才冷冽的臉色更讓小武媽媽畏懼。
「你不是說你老公是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韓凱挑起眉問。
「對啊,怎樣,怕了嗎?永緣集團可不是隨便的人都可以進去的,更何況是當業務部經理,哼。」講到老公的職業,小武媽媽總算又能抬頭挺胸,恢復氣焰。
自己老公外表比不上人家,好歹職業可以壓死他。
韓凱扯出抹冷笑,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然後對著電話道:「陳威洋,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老婆跟下半身,明天就不用再來上班了。」隨即收線。
「你、你怎麼知道我老公的名字跟電話?」小武媽媽錯愕的看著韓凱。
韓凱睨了她一眼,沒有回應,轉身走回舒亦帆身邊,重新抱起舒安信跟牽著舒亦帆走到車邊。
「喂,你還沒回答我——」小武媽媽還想追上前時,手機鈴聲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她懊悔的看了眼已經上車的韓凱三人,沒好氣的接起電話道:「我在忙。」
但過了幾秒,她的臉色迅速從不耐忽地轉為震驚,然後哭喪著臉,顫抖著聲音問:「你說什麼?他……他是永緣集團的少東……」
「媽咪媽咪,他們走了,要不要去追?他們還沒道歉啊。」小武還搞不清楚狀況,扯扯母親的衣擺問。
「追什麼追?你爸都要沒工作了啦。」小武媽媽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尾,拍了兒子的腦袋一下,在大家嘲笑的看戲目光中扯著他轉身就走,怎麼會這麼衰,偏偏惹到老公的上司?這下自己的婚姻也搖搖欲墜了,嗚……
白色BMW 5車內
原本掛著幸福甜蜜笑容的舒亦凡瞬間沉下了臉,淡淡的朝一旁駕駛座上的韓凱道,「今天謝謝你替安信解圍,造成你的困擾真不好意思,麻煩你把車停在前面,我跟他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我剛剛說的都是真心的,一點都不覺得困擾。」韓凱斜睨了舒亦凡一眼,被她冷漠的態度狠狠刺傷了心。
「你……總之以後我不希望你再這麼做。」他是故意聽不出她話中的拒絕嗎?
「媽咪,是我叫叔叔來的。」坐在後座的安信忍不住出聲替韓凱抱不平。
「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回去給我罰站,好好想想今天自己這種說謊的行為是對是錯!」舒亦帆厲聲斥責。
若不是她今天突然一時興起想來接兒子,就不會發現兒子竟然會騙同學韓凱是他爸爸了——雖然這的確是真的,但對不知實情的兒子來說,這樣告訴別人就是說謊。
「我沒有,是他們看到早上叔叔讓人開車送我上學就追著我問,我原本不想理他們的,但他們越說越過分,說我沒把拔,說把拔不是在坐牢就是別人的老公,才會不能陪在我們身邊,我氣不過才說放學會有人來接我,我沒有說是把拔,是他們自己亂猜的……」舒安信越說越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其實內心還有另一道聲音,卻還不到說出口的時候。
舒安信的每一句話都讓舒亦帆的心狠狠撕裂著,側身看著他強忍淚水的倔強表情,她其實也很想跟著罵那群小屁孩,可她只能忍住情緒,故作平靜的道:「不管人家怎樣說,你都不該讓人誤解,好好跟他們解釋清楚就好。」
「好了,根本不是安信的錯,要是換作是我,那群小屁孩早被我狠狠教訪一頓了。」韓凱生氣的道:「還有啊,要不是我不打女人,那個肥婆早被我過肩摔了。」
「我在教小孩子,你不要插手。」她絕對不懷疑韓凱會這麼做,不過自己的兒子可不能學著當小霸王——雖然她也很想這麼做。
「我也是在教小孩子,人善被人欺,該動手的時候就要動手,一次就讓他們怕,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你。」韓凱完全是站在舒安信這一方。
「韓凱!」舒亦帆懊惱的喊了聲,「你別亂教孩子。」
「再說了,善意的欺騙有時是很無奈的,你當年不也是這樣,現在怎麼能陸安信?」韓凱就是不想舒安信受委屈。
「你給我住口。」這家伙竟然拿自己以前的事情當例子,該死,這樣教她怎麼管教小孩。
「叔叔,媽咪以前是怎樣?」果然,舒安信暫時忘了自己的委屈,好奇的問了起來。
「你媽咪……」
「韓凱,你敢說,我就跟你沒完!」舒亦帆尷尬的漲紅了臉警告。
韓凱驟地抿緊唇片,朝舒安信眨了眨眼,似乎在說以後再偷偷告訴他,舒安信也眨了眨眼回應表示了解。
看著他們父子兩人的互動,舒亦帆既氣惱又感傷,孩子始終是孩子,即便他表現得再堅強,身邊還是需要一個父親帶領他成長——尤其又是個小男生,那部分是一個母親永遠做不到的。
「總之以後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韓凱向舒安信保證,在他心中早已把舒安信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嗯,打勾勾。」舒安信漂亮的小臉蛋驟地發亮,將手伸上前。
韓凱空出一只手跟安信勾了勾小指頭,烙下了承諾的印記,兩個人開心的聊起天來。
一時之間,舒亦凡竟舍不得打擾他們父子之間的交流,目光柔和的瞅著眼前這兩個最愛的男人。
罷了,就讓他們暫時享受一下父子之間的交流,這是她欠他們的。
車子在不知不覺到了目的地,舒安信還有點依依不舍的不想下車,他跟韓凱聊學校的生活聊得正起勁。
「媽咪,可以讓叔叔跟我們一起吃飯嗎?」他看著母親,黑亮的眼珠子中盈滿了殷切的懇求。
舒亦帆眉頭輕蹙,「叔叔很忙——」
「一點都不忙,我肚子正餓著呢。」韓凱立刻打斷她。
「媽咪……拜托……」舒安信兩手合十在胸前懇求著,「我一個月都不拿零用錢了。」
為了跟韓凱吃飯,他這小錢鬼竟然願意一個月不拿額外的零用錢?舒亦帆真是好氣又好笑。
「媽咪,拜托啦。」見舒亦帆沉默不語,舒安信繼續央求。
「隨便你,我不管了,我先說好我不煮喔,想吃什麼自己想辦法。」舒亦帆無法拒絕兒子殷切的期盼,撂下話之後先下車離開。
「Ya,叔叔,媽咪答應了。」舒安信開心的道。
「好小子。」韓凱轉身揉了揉他的腦袋。
「那當然,不過你可要賠償我的損失喔。」舒安信又恢復精打細算的表情。
「損失?」韓凱楞了楞。
「當然啊,我可是犧牲了我一個月的零用錢耶。」舒安信一臉理所當然。
「你這小子,知道了,你想我怎麼賠償你?」這小家伙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叔叔,你喜歡我媽咪對吧?」舒安信不答反問。
韓凱楞了楞,旋即謹慎的道:「我一直都愛著你媽咪,也很希望可以當你的把拔,你願意嗎?」
「嗯……這個嘛……」舒安信佯裝考慮中。
「你現在不願意也沒關系,我會努力讓你認可我的。」韓凱有點失望,他以為從剛剛的互動來判斷,舒安信至少是不討厭他的。
「我當然願意啊。」舒安信看到韓凱失落的神色,忍不住笑出聲。
「你這小子敢捉弄我?」害他緊張死了。
「欸,叔叔,你要擔心的應該是我媽咪願不願意吧?我媽咪可不是那麼好追的喔,有另一個叔叔追了很多年還追不到我媽咪呢。」舒安信偷偷透露了他有情敵的訊息。
「另一個叔叔?!」韓凱猛地一凜,神色嚴肅了起來。
也對,他怎麼會認為像舒亦帆這麼美麗出色的女人,會只有他一個人看到她的美好?
「嚴格說起來不只那個叔叔啦,只是其他人都變炮灰了,只有那個叔叔堅持到現在,他很照顧我們,媽咪對他也比較特別。」舒安信一派輕松的道,跟韓凱的緊繃情緒形成對比。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韓凱的臉都黑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的。」不等韓凱反應,舒安信又接著道。
韓凱感覺自己就像在坐雲霄飛車一樣,心情上上下下的。
「條件呢?」他現在可不相信舒安信會無條件幫他了。
「今天叔叔幫了我,我當然也要無條件幫叔叔。」舒安信一副義氣十足的道。
「算你有良心。」韓凱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叔叔還是得賠償我的損失,只要叔叔願意每天給我五百塊錢,我就可以安心幫叔叔追媽咪了。」舒安信咧開了唇,緩緩道。
看著他露出狐狸似的笑容,像極了舒亦帆以前算計他時的可愛模樣,讓韓凱實在無法抗拒,更不可能生氣了。
「五百塊算什麼,等事成之後叔叔的全部都是你的。」韓凱豪氣的道。
「不用了,我可是有商業道德的,只拿該拿的。」舒安信一臉認真的拒絕。
「你這小鬼。」韓凱好笑的揉亂他的頭發,朝車外努努下巴道:「下車吧,不要讓你媽咪等太久了。」
「嗯。」舒安信笑著點頭,在心中暗暗喊了聲,加油,把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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