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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永緣集團大樓位於台北市的精華地段,高聲氣派的建築就跟它的事業體一樣,耀眼矚目,讓人驚嘆。
舒亦帆駐足在大樓前深吸口氣平穩心情,順了順衣擺的褶痕,確定准備妥當之後才又跨步走上前。
走進光線明亮的挑高大廳,代表門面的接待人員趨前詢問來意,確認了她是受邀而來之後,直接請她搭乘電梯到達目的地樓層。
舒亦帆跨進電梯,心髒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著。
據韓凱說,她替公司設計的禮品大獲好評,在貴婦圈中掀起一片爭奪潮,甚至連報章媒體都爭先恐後的報導,所以公司打算進一步跟她討論成立品牌的可能,或許可以先在集團旗下的百貨及飯店設櫃,再慢慢推向國際。
這個訊息讓她雀躍不已,但獲悉今天要跟她親自面談的竟是韓凱的父親,還是讓她緊張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單純……
不管如何,該來的還是無法避免,即便她多希望可以維持現狀,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電梯直達最頂樓,一打開門就是寬敞舒適的大廳,沒有太華麗的裝潢,讓人感覺輕松自在。
「舒小姐?」氣質高雅的秘書在電梯打開之後迎了上來,專業客氣的詢問。
「是的,我跟總裁有約。」舒亦帆點點頭回應。
秘書走回辦公桌,按下了通話鍵與總裁辦公室通報了聲,得到了應允之後,朝舒亦帆微笑道:「請進吧,總裁已經在裡面等您了。」
「謝謝。」舒亦帆回以得宜的笑容,佯裝沒注意到她好奇的打量,挺直背脊走到門前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門內傳來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
舒亦帆深吸口氣,打開門走了進去。
「你就是舒亦帆。」沒有過多的寒暄,坐在辦公桌後的韓父目光犀利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只見站在眼前的舒亦帆直發及肩,精致的五官上沒有過多的顏色渲染,穿著簡單的裸粉色雪紡褲裝,沒有過多的裝飾,只在脖子上戴了條流星墜飾的鎖骨煉,果然跟韓凱他母親說的一樣,是個氣質不俗的女人。
「是的,總裁您好。」在韓父打量舒亦帆的同時,舒亦帆也在觀察著這位永緣集團的總裁。
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清臞的面容依然看得出年少時的狂傲,跟韓凱有八成的相似,同樣的霸氣英俊,只不過那雙黑眸比韓凱更加的深沉,充滿了權勢者的威嚴。
「我聽內人提起過你。」他沒有要她坐下,淡淡的道。
舒亦帆微微一凜,這樣的開頭很明顯不是要談公事,而是私事了。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你要怎樣才肯消失?」他對眼前的女人其實並沒有意見,但要當韓家的媳婦,除了門不當戶不對之外,王家的不肯罷休也是個原因。
「總裁,我從來沒有想要從韓家得到過什麼。」舒亦帆低垂下眼瞼,不卑不亢的回答。
「但是你的存在阻礙了韓凱跟王溱的婚事是事實,若你真的不想得到什麼,就先離開一陣子,我不會讓你吃虧的。」韓父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她是否是以退為進。
「您的意思是要用錢打發我?」有錢人一貫的想法,似乎總覺得可以用錢解決一切。
「我只是給你適當的補償,當然,公司跟你的合作也會暫停,直到一切平靜之後我們再談。」他不否認她的才能讓他另眼相看,已經不只一個董娘向他稱贊這次贈送給VIP的禮品了,甚至詢問可否花錢購買相關產品,前景的確大有可為,但是為了安撫王家也只好先暫停合作計畫了。
「我不需要您的補償,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金錢無法衡量的。」舒亦帆忍著屈辱的感覺,平靜的回答。
「你不先聽聽金額嗎?若是嫌不夠,我可以給你更多。」韓父原本就微蹙的眉頭,此刻擰得更緊了。
「總裁,我不是這種人!」舒亦帆的雙手在身側微微緊握成拳,泄漏了她的怒氣。
「那為什麼我聽說在學生時代你就是被凱包養的女人?凱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錢,不是嗎?」韓父突然厲色詢問。
舒亦帆的臉色驟地刷白,錯愕的看向韓父。
「無話可說了嗎?我都調查清楚了,你跟凱之間一開始就是場金錢交易。」韓父趁勝追擊。
「不是這樣的,那是有原因的。」舒亦帆顫抖著聲音想爭辯,卻覺得連言語都蒼白無力。
「不管什麼原因,你敢說你沒拿錢?」韓父冷冽著神色問。
舒亦帆無法反駁,沒錯,即便她覺得自己拿錢的理由合情合理,但依然是拿了錢了。
「其實我也很欣賞你,以你的條件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對像,拿了我給你的錢之後,或許你可以到別處另起爐灶發展你的事業,未來我們還是有合作的機會。」韓父換用柔性勸說。
舒亦帆低垂著臉,感覺身體微微輕顫了起來,不管過了多少年,她在面對永緣集團的龐大財力與威勢下總是顯得如此自卑無力,她很清楚這一點才會遲遲不願面對自己對韓凱的感情。
「如果您的話已經說完,請恕我失陪。」舒亦帆壓抑著爆發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維持平靜的語調。
「等等……聽說你有個兒子?」韓父話鋒一轉,突然提到舒安信。
舒亦帆警覺的揚睫望向他,等待他的下文,從那天韓母緊盯著舒安信猛瞧時,她就有預感會被懷疑了,畢竟是孕育韓凱的母親啊,敏銳度就是不一樣。
「是韓凱的嗎?」那天韓凱的媽回家跟他提起這個疑慮,希望可以確認他們是否有親子關系,雖然他同樣感到訝異跟期待,但現在實在不是個好的時機點。
「他是我的孩子。」舒亦帆堅定的道。
韓父深深瞅著她試圖看出她的盤算,確認她沒有利用孩子的意圖才緩緩道:「不管怎樣,若他是我們韓家的子孫,總歸要認祖歸宗的,不過我不希望這個消息現在傳揚出去,尤其是凱那邊,一切等凱跟小溱的婚事辦妥之後,我會要求驗DNA確認,若真的是韓家的孩子,我們再來談補償問題。」
「總裁,您真的覺得錢可以買到一切嗎?若我真的想要錢,您覺得我有必要隱忍九年嗎?很抱歉,我的孩子是無價的,就算哪天他要尋找他父親,也是出自於他本人的意願,誰也無法勉強他!很抱歉,我無法再跟您談下去,否則我將無法再尊重您是長輩而對您維持該有的禮貌。」舒亦帆淡淡的道,沒等韓父反應,轉身打開門快步走開。
「慢著,你的回答呢?」
韓父的詢問聲如鬼魅般自她身後追了上來,反而讓她走得更急更快,直到撞上了剛從電梯走出來的身影才頓住。
「亦帆?!」韓凱焦急的扶住了她的肩膀,擔憂的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
舒亦帆虛弱的抬眼望了他一眼,想要將他推開卻反而被他緊緊擁進懷中無法動彈。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寬厚,就像每次替她擋下風雨一般,總是讓她瞬間充滿了安全感,方才所受的屈辱好像突然全都湧了上來似的,讓她的眼睛酸熱了起來。
「走。」他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辦公室的方向帶。
「韓凱,你想干麼?放手。」舒亦帆踉臆的跟著他的腳步,試圓想要阻止他卻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力氣。
「總經理,請您留步。」秘書趕緊走上前勸阻。
「滾開!」韓凱大手一揮,將秘書給推開。
「總經理——」秘書無奈的看著韓凱拉著舒亦帆走了進去,趕緊跟上前。
「你先出去。」韓父冷冷的朝秘書道。
「是。」秘書如釋重負,趕緊閃了出去,將門帶上。
辦公室內的氣氛如籠罩著一張暗黑的大網,重重的壓在每個人心上。
「說吧。」韓父看著兒子維護的擋在舒亦帆身前,眉頭微微的擰起。
「爸,我不知道你剛剛跟亦帆說了什麼,但是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喜歡她,當初在知道她的把柄時,我就利用機會提議付費給她,要她假裝當我女友,好交換讓我封口。爸,是我對她糾纏不清,是我喜歡她、愛她,是我硬要她接受我,什麼都是我做的,如果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跟她無關。」韓凱緊緊握住了舒亦帆的手,堅定的向父親表明心意。
他一心只想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正巧釋疑了韓父適才對舒亦帆的提問。
韓凱的深情自他握著舒亦帆的掌心綿綿不斷的鑽進了她的體內,熨燙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滲入了她的骨髓,溫熱著她的靈魂,化為一道道水氣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樣一個男人,要她如何不愛他?
「你這個沒出息的家伙,難道真要為了一個女人毀了永緣?」
「爸,我不需要靠聯姻來維系永緣的生存,我會做給你看的,相信我!」韓凱信心十足的保證。
韓父楞楞的看著氣宇軒昂的兒子,仿佛也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想當年他也曾經是個充滿自信覺得世界都掌握在手上的狂傲男人,可曾幾何時他被現實磨掉了那不與任何事情妥協的個性?一切都是為了永緣,為了家族利益啊。
「你不懂,這世界不是這麼簡單的。」韓父感慨的輕喟了聲,放軟聲音道:「我說過了,你喜歡她沒關系,就在外頭安置她好了,不見得一定要擺到台面上談。」
「爸,你這樣不只是污辱她也是污辱我,我不會對自己愛的女人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管怎樣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亦帆的,這輩子我就是娶定她了!」韓凱攬著舒亦帆的肩膀,低頭凝視著她,雖然是說給父親聽,但更是對她許下的承諾。
「你——」韓父見他執迷不悟,瞬間憤怒的大吼道:「你給我滾,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就當沒你這兒子!」
韓凱的眸底閃過抹痛苦,但依然不改本意,握住舒亦帆的手道:「我們走。」
「韓凱,別這樣……」面對他們父子間的爭執,自己又是那個關鍵點,舒亦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只要你跟安信。」韓凱溫柔的道。
他不是說只要她,還包括安信?舒亦帆真的徹底服輸了,一個男人不僅愛她,還深愛著她兒子——在不知道他是生父的狀況下,這樣的愛情,她怎麼能抗拒得了?
什麼身分懸殊,什麼門不當戶不對,所有的遲疑與猶豫全都被拋在了腦後,化為唇畔一抹幸福感動的笑容,她朝韓凱用力的點點頭,「我們會陪著你。」
她的肯定回應頓時像朵煙花在他胸口炸開,讓他幾乎想要興奮的大吼出聲告訴全世界他的喜悅,他終於從她那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韓凱咧開了唇,握著她的手大步走出辦公室。
「總裁、總裁——您怎麼了?!」突然,一道緊張的呼喚聲傳來,讓韓凱按下電梯按鈕的手頓住,與舒亦帆互看了眼,隨即拔腿衝回總裁辦公室。
只見韓父用手按住胸口,一臉痛苦的蜷縮在高背皮椅中。
「爸——爸——」韓凱衝上前喊著父親。
韓父勉強睜開了眼皮,但很快就失去意識。
「叫救護車!」舒亦帆朝一臉慌張的秘書喊了聲,在檢查韓父的狀況後,要韓凱趕緊把韓父放在地板上,隨即刻不容緩的跪在韓父身邊開始施行CPR。
一、二、三……三十。她的雙掌交迭,在韓父的胸部兩乳頭連線中央處按壓了三十下之後,又掐住韓父的鼻子,低下頭朝他的口中吹了兩口氣。
一、二、三、四……她又在心中默數,繼續重復著同樣的步驟。
她不知道到底這樣做了多久,直到感覺手臂不再像是自己的,耳邊終於傳來救護人員的聲昏,隨即接手了她的工作,並在之後將韓父抬上了擔架往外送。
韓凱跟著救護人員快步往外走,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她,狹長的俊眸中充滿抱歉跟擔憂。
「你快去,我在家等你消息。」舒亦帆趕緊朝他揮揮手保證。
韓凱感動的點點頭,用嘴型說了個我愛你,隨即轉過身跟上了救護人員。
看著眼前一陣人仰馬翻的混亂,舒亦帆甩了甩幾乎沒知覺的手臂,疲憊的邁開步伐,在引起別人注意之前低調的離開。
回到家中,整個下午跟晚上她都心不在焉,不斷拿起手機查看是否有漏接的電話或訊息,但直到將舒安信哄睡之前都沒有得到任何從韓凱那邊傳來的信息。
不知道韓總裁的病況嚴不嚴重……看他手按住心髒的痛苦模樣,感覺好像心肌梗塞發作,好險之前在游樂園打工時有學過CPR,否則就危險了……
舒亦帆拿著本書坐在沙發上,試圖想要用閱讀打發等待的時間,但發現自己根本連一個字都看不進腦中,索性將書丟在一旁看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從被韓父逼退到對韓凱承認自己的感情,然後韓父的發病,一切來得又快又急,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像一場情節緊湊的戲一樣。
現在獨自坐在這裡,才有時間細細品味自己與韓凱這一段從九年前就走得迂回曲折的情感路,時歡時嘆,時喜時憂,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
叮咚——
突然,一道電鈴聲自外頭傳來打破了寂靜的夜,也讓舒亦帆猛地自沙發上跳了起來,快速的穿越過店面雀躍的打開了門,「凱——是你……」
她期待的神色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影時,微微的沉了下來。
「失望嗎?」李毓的心因為她的淡漠而抽痛了下。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她寒著臉,邊說邊准備重新將門關上。
「就因為我不是韓凱?」李毓用腳擋住了門,阻止她將門關上。
「對。」她不想再讓他存有任何希望了,「因為你不是韓凱。」
李毓俊美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些,苦笑道:「你還是承認了。」
舒亦帆低垂下眼瞼,不想直視他眸底的指控,輕聲道:「感情是無法勉強的。」
「但可以培養。」李毓頑固的道:「他沒出現之前,我們不也是好好的?」
「那是友情,不是愛情,李毓你醒醒好嗎?」她忍不住低吼。
「我要的不是友情!」他堅持己見。
「那我們之間實在沒什麼好講的了。」面對他的執拗,她充滿了無力感。
「我爸死了。」李毓突然轉了話題。
舒亦帆楞了楞,停止了想要關門的動作,真摯的道:「我看到報導了,你還好吧?」沒了父親,他在家族的處境應該更艱難了。
「你關心我?」李毓仿佛又抓到一線希望似的問。
「我們畢竟曾經是朋友,我不會忘記你對我跟安信的照顧。」她真的無法給他更多。
「曾經是嗎……」李毓扯扯唇,突然將門給推開,攢住了她的手腕道:「亦帆,你知道嗎?我贏了,他們沒想到我早就在等這一刻,在我爸死前我就開始布局,收集我哥的不法交易跟糜爛的私生活證據,掌握老臣的支持將我大媽跟我哥趕出『立先集團』了,我現在是集團總裁了,你聽到了嗎?」
他突然的情緒異常激動讓舒亦帆有點不安,微微蹙起眉頭,試圖想要掙開他,「我有聽到,你冷靜點。」
「我這段時間沒來找你就是忙著這件事,現在我成功了,我總算可以來見你了。」李毓急著自口袋中取出一個藍色小盒子,單膝跪下道:「嫁給我好嗎?我現在擁有的不比韓凱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不要,我不要你給我什麼,我只要你恢復正常!」這樣的李毓讓她害怕跟無奈。
「我不正常嗎?」李毓頓了頓,反問。
「李毓,你去看醫生好嗎?你的心裡病了,現在的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總是如春風一樣溫和體貼的男人,你需要專業的幫助。」舒亦帆央求他道。
「借口,通通是借口!」李毓突然站起身,將舒亦帆摟進懷中,痛苦的道:「拜托,不要拒絕我,除了你,沒人了解我……」
「李毓……」他心中的晦暗仿佛透過他的體溫傳入了她的心中,讓她跟著難受了起來,跟韓凱總能帶給她庇護與依靠的安全感截然不同。
「該死的你,搞什麼?」突然一道暴吼傳來,舒亦帆瞬間被扯入另一堵胸膛中。
熟悉的氣息讓她緊繃的情緒忽然放松,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中。
「凱……」李毓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窘迫,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狼狽的將放著戒指的盒子藏進口袋。
「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凱安慰的拍了拍懷中的舒亦帆,憤怒的瞪視著好友。
「我……」李毓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對與韓凱攤牌的一天,但真正面臨,才發現自己竟該死的充滿了自責與愧疚。
「沒什麼,李毓,你還是快點走吧。」舒亦帆不忍見他們的友誼絕裂,示意李毓隱瞞一切。
「話沒說清楚不准走,你剛剛為什麼抱著亦帆?」韓凱松開了舒亦帆,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懊惱的道:「該死,你說啊。」
李毓眼眸深了深,望向韓凱道:「這麼簡單的原因你還看不出來嗎?我愛她,我要娶她,我要她當我的女人!」
韓凱錯愕的看著李毓臉上從沒見過的敵視神情,手不自覺的緩緩放了下來。
「沒錯,我就是愛她,憑什麼你離開九年,一回來就要介入我跟她之間,這九年來我是用什麼心情在守護她、等待她,你懂嗎?不,你不懂,你這種天之驕子從沒遭受過挫敗,不論在哪裡,永緣集團永遠是你的大靠山,你是所有人崇拜的王子,你是威風凜凜的霸主,你怎麼會懂我這個老是小心翼翼看別人臉色,在夾縫中仰賴別人鼻息的私生子的心情?」李毓仿佛在宣泄什麼似的朝他嘶吼。
「所以這九年來你不是找不到她,是故意不讓我找到她?」韓凱的臉色在震驚過後跟著冰寒了起來,「難道,當年你是明知她在場,所以才故意讓我說出那些話,破壞我跟她的感情?」現在回想,當初他忽然提問的舉動頗有蹊蹺。
「是又如何?我只是爭取我想要的罷了,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愛的女人推入別人懷中?況且你明明就已經有婚約了,為什麼就是陰魂不散?你不出現,我跟亦帆就可以在一起了。」李毓沒有否認,冷笑回應。
「不可能,這九年我從未對韓凱以外的男人動心,你很清楚。」舒亦帆否認了李毓的說法。
「沒關系,我可以等十年、十一年,我不信我有哪點比不上他。沒錯,以前我的確只是個跟在他身邊沾光的私生子,可現在我是立先的總裁,我不信我會比他差。」李毓嘴裡雖這樣說,心中卻有某個角落依然是自卑的。
「李毓,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比我差,你是我兄弟,不是我的跟班。」韓凱痛心的嘶吼。
李毓的心撼動了下,但眸底的陰霾依然層層籠罩著,「你知道你每次這樣講,我都會覺得自己在接受你的施舍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那副理所當然的自信傲慢嗎?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用不著在意別人的眼光生活,我恨不得毀了你的意氣風發,換你匍匍在我面前乞求我的關愛。」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恨我……」韓凱俊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擰起。
李毓撇開臉,不讓自己被韓凱受傷的表情動搖,嘲諷道:「可見你多自以為是,嗤。」
「你這混蛋,我從來就沒有看不起你,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我的兄弟、我的血親!」韓凱怒吼道。
「那你把亦帆讓給我啊,如果你做得到我就相信!反正我也吻過她了,你就乖乖回到王溱身邊,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李毓回吼。
「你敢碰她?我殺了你!」韓凱暴吼一聲朝李毓衝了過去,一拳招呼到他臉上。
李毓踉蹌的退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絲,怒視著韓凱,低吼了聲又衝上前回擊。
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扭打,將櫃上的商品撞得東倒西歪、掉落滿地。
「住手,你們不要再打了!」舒亦帆緊擰著眉在一旁試圖阻止他們,可打紅了眼的兩個男人根本不理會她的勸阻,依然沒有停止打鬥。
舒亦帆咬咬下唇,停止了徒勞無功的喊叫,突然轉身走進屋內提出一大桶水往在地上扭打的兩人身上潑去。
唰——
水淋濕了兩個人,也成功的凍結了他們的動作,讓原本的混亂瞬間停止。
「冷靜了嗎?你們都走吧。」舒亦帆懊惱的看著眼前的兩個落湯雞。
李毓撥開被水淋濕而粘在額際的頭發,看了眼臉上都是紅腫瘀青、跟自己同樣狼狽的韓凱一眼之後,搖晃著身子站起來,讓人訝異的是,他沒有多說什麼,沉默的走了。
「你不相信我嗎?」舒亦帆冷著臉看著還坐在地上的韓凱。
韓凱將頭垂放在兩膝之間,沒有應聲。
舒亦帆終究不忍心,輕嘆了口氣又轉回屋內拿了條大毛巾出來,蹲在他身邊心疼的替他擦拭著,「進去裡面吧,我拿衣服給你換。」
「先這樣就好。」韓凱握住了她的手,沙啞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鼻音。
舒亦帆頓住了動作,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跟著坐在被潑濕的地上,靜默的陪在他身邊。
「我從沒有看不起他,他是我兄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凱才又緩緩開口。
「我知道,凱,這不是你的錯。」見他這樣消沉,舒亦帆的心緊緊的擰起,難受極了,恨不得替他分擔痛楚。
「不對,他說的沒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不夠體諒他的感受,甚至在內心深處,或許我真覺得自己高他一等,所以才會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對我的順從是應該的,卻沒察覺他的勉強。」韓凱的聲音充滿自責,抬起頭凝視著舒亦凡道:「我甚至沒有發現他愛上你,我是不是很差勁?」
他一向狂傲的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英俊的臉龐還掛著水珠讓人分不清是淚是水,舒亦凡的心感到一陣酸楚,半跪起身將他的頭擁進了懷中。
「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有多重視他、多在乎他,你只是沒想過跟他之間還需要揣測對方的心意,凱,是他辜負了你。」舒亦帆溫柔的安慰著他。
韓凱環抱著她的腰,深深埋入她胸前的柔軟馨香,寬厚的肩膀因為極力克制著情緒而緊繃著。
舒亦帆感覺到他的身軀微微顫動著,每一下都刺痛她的心。
她知道這對韓凱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沒有手足的韓凱一直都把李毓當成親兄弟看待,比起被背叛所造成的傷害,他更痛苦的應該是失去李毓這個朋友吧。
她只能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等他消化自己的悲傷。
時間仿佛在他們周遭靜止了,直到舒亦帆覺得膝蓋開始疼時,韓凱才恢復了平靜,離開了她的懷抱,忽地起身將她打橫抱起,「膝蓋痛嗎?對不起。」
即便他自己身處強烈的悲傷中依然注意著她的狀況,誰說男女之間要甜言蜜語?這種存在於細節的溫柔體貼更讓人感動。
舒亦帆搖搖頭,仰頭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臉龐,突然一陣想哭的欲望襲來,她舉起手輕撫過他唇角的瘀痕,情生意動,輕聲道:「我愛你。」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直接的告訴他她對他的感情,韓凱的心中一陣激蕩,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沙啞著聲音道:「我終於等到了。」
「是我們終於等到了。」舒亦帆修正他的話。
韓凱微微一笑,將舒亦帆抱進屋內的沙發上坐好,檢視了一下她的膝蓋,隨即捧住她的臉道:「我爸的狀況不是很好,現在還在加護病房,明天消息應該就會見報,公司難免會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暫時沒辦法常過來。」
「我懂,別擔心我,正事要緊。」舒亦帆將手掌貼住了他捧著自己的大掌,希望可以給他力量。
「你跟安信才是我的正事。」他將額頭與她的相抵,疲倦的道。
「我們永遠都在這裡。」舒亦帆柔聲保證。
韓凱抬起頭深深凝視著她甜美溫暖的臉龐,忍不住又吻住了她,直到彼此的喘息聲在幽靜的夜裡跌宕起伏,才松開了她的唇瓣,依依不舍的道:「好好照顧自己。」
「你還不了解我嗎?」舒亦帆故作輕松的挑眉。
韓凱總算扯出抹笑,摸摸她的臉蛋,「我走了。」
舒亦帆不舍得他離開,但卻無法開口要求他留下,「我送你。」
「不用了,記得想我。」他輕啄了下她的唇瓣,像怕自己也會改變心意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凱,記得擦藥——」舒亦帆還是忍不住追了出去,卻只看到他消失在夜裡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頭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盤踞,好像這一別又預言著別離……
永緣集團總裁病危,以及立先集團改朝換代,由前總裁認領的非婚生子李毓接任總裁之位,大勝元配一房的消息霸占了各個媒體及報章雜志的版面,也掀起一波名嘴議論的熱潮,尤其以永緣的經營權是否可以穩固最引人注目,各種小道消息紛紛出籠,讓一直沒有韓凱消息的舒亦帆越來越擔心了。
「媽咪,叔叔最近很忙嗎?」舒安信敏感的察覺到最近不太對勁的氣氛。
「叔叔的把拔生病了,叔叔要工作還要照顧把拔,所以你不要去打擾他,知道嗎?」舒亦帆叮囑著兒子,她知道兒子常常會打給韓凱聊天,所以才會特別交代他。
「知道了,那我傳簡訊可以嗎?我想要祝福爺爺早日康復。」舒安信認真的問。
爺爺……是啊,那可是安信的親爺爺呢。
舒亦帆神色復雜的看著兒子與自己肖似的臉龐,揉揉他的腦袋道:「當然可以,拿去吧。」她將自己的手機交給舒安信。
「我知道。」舒安信開心的點點頭,隨即拿著手機坐到一旁准備傳訊。
叮當——突然,門口掛著的風鈴提醒著客人的到來。
舒亦帆有點期盼的抬頭望向門口,卻在看到來人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伯母?」她迎了上前,有點局促的撫了撫身上T恤的褶痕。
「我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的。」韓母失去以往雍容華貴的裝扮,憔悴的臉龐上多了好幾條皺紋。
「請進。」舒亦帆招呼著韓母進屋,朝舒安信道:「把門關上吧,今天不營業了,你也回房間去。」
「嗯。」舒安信回應了母親之後,與韓母對望一眼,禮貌的點點頭隨即准備去關大門。
「等等,安信……你叫安信對嗎?過來讓奶奶瞧瞧。」韓母朝舒安信招招手,殷切的道。
舒安信看了母親一眼,沒有在舒亦帆臉上看到反對的意思,乖巧的走到韓母面前,「奶奶好。」
「這是叔叔的媽媽。」舒亦帆補充,當天太混亂沒來得及替他們互相介紹。
舒安信的黑眸微微亮了亮,專注的回視著韓母的目光,臉上也充滿了好奇。
「好、好,真是個漂亮的孩子,長得這麼高了。」韓母無法控制的眼泛淚光,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腕,頻頻的點頭。
「奶奶,您也很美,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奶奶了。」舒安信彎起唇角道。
「瞧這張小嘴多甜,來,這是奶奶送你的見面禮,你快收下。」韓母從包包拿了個紅包遞給舒安信。
哇,那紅包看起來厚厚的一包,想必裡頭裝了不少錢耶!舒安信遲疑著不敢伸出手接,詢問的看向母親。
「伯母,他年紀還小承受不了這種大禮,您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她現在對從韓家拿錢有點陰影,感覺都像是打發他們的手段。
「這麼多年了,我們從來沒為他做過些什麼,這個紅包也只是欠他的九牛一毛,怎麼可以算是大禮,快收下就是了。」韓母不由分說的把紅包硬塞到舒安信手中。
舒亦帆咬咬下唇,無奈的朝舒安信點點頭,「還不快謝謝奶奶?」
「謝謝奶奶。」舒安信咧開唇,笑咪咪的朝韓母道謝。
「不用謝,這本來就都是你的……」
「我跟奶奶有事情聊,你先進去吧。」舒亦帆打斷韓母的話,也不要舒安信關店了,趕緊將他趕進房內。
韓母雖然不舍,但也知道舒亦帆的用意,她實在無法隱藏見到孫子的喜悅跟興奮,畢竟這可是韓凱的第一個孩子、韓家的長孫啊!
「伯母,您現在可以說您的來意了。」舒亦帆一等兒子離開,馬上直言道。
韓母收回依依不舍的視線,神色一轉,充滿了疲憊與郁色,「你把孩子養得很好,謝謝你。」
「他是我兒子,這是我分內的事情,您不用跟我道謝。」舒亦帆有點警覺的回答。
韓母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來跟你搶兒子的。」至少不是現在。
舒亦帆稍稍松了口氣,但提起的心依然吊在半空中,「那麼,您是來要我離開韓凱的?」
「你是聰明人,應該要做聰明事。」韓母證實她的猜測。
「凱應該不知道您來找我吧?」
韓母搖搖頭,「他現在每天忙得七葷八素,應付公司一些趁他爸爸昏迷想要謀權奪利的人都來不及了,怎麼顧得了這邊呢?」
「狀況真的這麼糟?」看樣子韓凱要面對的,比她想像中還艱巨。
韓母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再給他添麻煩了,你們不該在一起。」
「伯母,若是以前我可能會猶豫,甚至再次逃跑不敢去爭取我愛的人,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跟凱已經互相表明心意,我也答應他不管有多少難關都要陪在他身邊一起度過。」舒亦帆堅定的道:「我不會離開他的。」
「你以為這樣是對他好嗎?」韓母懊惱的道:「難道我不希望兒子快樂嗎?如果這麼簡單的話,我也想要他娶自己愛的女人,更想要認回我的孫子。但是生長在韓家,適當的犧牲是必要的,你懂嗎?」
「我不想懂這些,我只想信守我的承諾。」舒亦帆咬咬下唇,努力讓自己勇敢堅持。
「你不懂也得懂,若娶你,韓凱的爸爸就會面臨司法調查,韓凱或許也會受到牽連,公司經營權也可能會被王家奪走,難道你願意看韓凱失去公司,成為家族的罪人嗎?如果他爸爸因此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又怎麼能安心呢?」韓母激動的抓住了舒亦帆的手臂。
舒亦帆看著韓母的嘴巴一張一闔的繼續說著王家是怎樣用韓家的把柄威脅韓父,若兩家不聯姻的話就會把違法政治獻金的證據交給相關單位,一切只有韓凱娶了王溱才能解決,這對兩家人來說都是雙贏的好事。
她甚至不知道韓母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呆楞的滑坐在地上,耳邊不斷回響著韓母剛剛的話。
她能看著韓凱失去永緣,成為家族罪人嗎?
她能嗎……
一抹苦笑爬上了唇角,原來不管相愛與否,他們還是回到了原點,注定敗給這個現實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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