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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藏在車廂地板下的花圓圓聞言一驚。
他發現我了?!
正當她猶豫時,那磁沉好聽的聲音又傳來。
「別怕,我既救了你,自不會傷害你的。」
這話雖溫柔,但花圓圓卻聽得驚心動魄,心尖打顫。
明明是沁骨寒心的殺意,卻可以用這麼溫柔善意的語氣說出?!
不行!他懷疑我心懷不軌,並且打算下手了,我不能躲!
「等等——我、我這就出來!」
她趕忙掀開車底門板,從暗格里爬出來,一刻也不敢耽擱地伏跪在這人面前求饒。
「公子饒命!小女子不是故意躲進這馬車的,實是因為被人追殺,逼得沒辦法才斗膽冒犯,還望公子開恩恕罪。」
她聲音顫抖,因為感受到對方濃濃的殺意,原以為才逃過一劫,卻想不到又面臨死亡的威脅!
龐玉堂挑了挑眉,五指成爪的掌心,正凝聚內力,但因為她的求饒而暫時將殺意抑住,嗓音依然溫和。
「怎麼抖得這般厲害?本公子並沒有說要殺你呀?」
才怪!你明明就要動手了!
她非常肯定,自從得了這種超常的感應能力後,這能力已經救了她兩次,所以她相信自己的感應。
「小女子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公子的,而且小女子沒……沒有功夫,怎麼可能做出對公子不利的事呢?請公子明察!」
在她說出這話時,那一身籠罩住自己的寒意驀地減退了不少,取代的是一分疑惑。
龐玉堂突然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遂命令道︰「抬起頭來。」
花圓圓此刻是伏跪在地,整個人縮得跟一只小老鼠似的,聽到對方的命令,這才惶恐地直起身子,抬起頭,但眼珠子仍朝下,不敢直視對方。
她一身濕淋淋,臉色因濕冷而顯得十分蒼白,身子微微顫抖著,加上對方散發的陰冷殺意,察覺到自己的小命隨時會送掉,雙重寒意,令她恍若身陷雪地冰窖之中。
在看清眼前這張清麗的面容時,龐玉堂怔了下,繼而唇角抿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是她?
這倒是有趣了。
是真被人追殺,還是安排好的巧遇?
在認出花圓圓之後,龐玉堂冷斂的墨眸多了抹笑意。
那一日在返回的路上,果然遇到埋伏,若非她事先示警,讓他有了準備,否則在那一場萬分凶險的刺殺中,他就算逃出,也免不了重傷。
龐玉堂臉上始終一派溫煦,笑意如清風朗月,似水溫柔,身穿月牙色窄袖勁裝,腰系玉帶,稜角分明的俊容有著皇族王者的英氣,但是眉眼間的風流,卻又多了幾分華貴公子的瀟灑氣韻。
任何人一見,都會認為他是一位憐香惜玉的翩翩公子。
只可惜,這身披了羊皮的風采對花圓圓沒用,而且花圓圓從頭至尾都不敢抬頭看他。
那日隔著車簾,他將她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但花圓圓卻是不認得他的,她一雙目光只死盯著地上,不敢正視,光是腦子里轉著保命方法就忙死她了。
龐玉堂伸手緩緩托起她的下巴,饒有興味地見她緊閉雙眼,顫抖得如同一只可憐的小獸。
「怎麼抖成這樣?也難怪,全身濕淋淋的,莫要受寒了,讓我來為你取暖吧。」
手臂在縴腰間一收,她的人也落入充滿男性氣息的懷抱中。
花圓圓料不到他有此動作,心頭一驚,本能想抗拒,但轉瞬間想到攸關性命,便僵硬得不敢動了,任他將自己置于膝上,如同纏了線的傀儡一般,蒼白著一張臉。
她知道,這男人並非對她有任何綺念,他雖然摟著她,大掌輕輕在她身上游移,看似輕薄,實際上卻是在查她的底。
龐玉堂的大掌在她身上探了幾個穴位,這才確定她真的不會武功。
其實他乃當今皇後的表弟,家世顯赫,頗受皇上重用,剛行冠禮,便已執掌生殺大權。
生在皇族,刺殺之事時有耳聞,尤其當今皇後派與蕭貴妃派斗得如火如荼,若是警覺心不夠,只會淪為刀下亡魂。
所以他不會因為花圓圓曾經示警,就對她沒有任何懷疑,說不定這是敵人的計策,先施恩來降低對手的防心,這計策他可從不曾少用過。
有時候,奸細不一定是武功高強之人,越是柔弱無助的可憐人,反倒越能讓人防不勝防。
不過嘛,她不會武,刺殺稱不上;若說美人計,這容貌又不夠出眾,光是他身邊的侍妾,好幾個容貌都勝過她,那麼她接近自己是仗著什麼呢?
當他沉思打量她之際,花圓圓終于忍不住用著哭腔的聲音求饒。
「公子……請……請不要再摸了,我身上沒有任何暗器,更沒有武功,我發誓,只要你肯放我下車,我一定從此躲得遠遠的,再不會靠近你……」
她的話,令龐玉堂終于注意到她紅得要滴出血的臉龐和耳根子上,當他摸著她的身子時,也沒忽略掉玲瓏有致的體態。
花圓圓,吏部主事的三女兒,剛滿十六歲,早在那一日菩提山路上,她對自己示警後,隔日關于她的所有消息,便送至他手中。
小小的吏部主事,不親近任何一派,從不得罪任何人,且他膝下任何一名已嫁娶的子女,也都盡量與不與任何一派的世家結親,除了他這個三女兒,訂親的對象是蕭家嫡子蕭安浩。
蕭家未過門的媳婦是嗎?
龐玉堂一雙冷眸在幽暗中鋒銳逼人,可摟著她的舉止卻是溫柔寵溺的,讓人幾乎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是他珍愛之寶,而他,則是多情之人。
「瞧你嚇的,你不是想跟著我嗎?我不會虧待你的。」磁沉的嗓音欺近耳畔,熱氣拂耳,他沒忽略她頸子上浮起的雞皮疙瘩,還有淡淡的處子之香。
聽到這句話,花圓圓慌了。
「公子——你去查就知道了,我訂親了,你再摸下去,我的閨譽都沒了——」
她不斷顫抖,這男人的大掌在她身上到處摸,足以毀了她的清譽,幸好車上沒人,可也不能任他摸下去呀!
龐玉堂眉毛揚了下,唇邊的笑意更加魅惑。
他不但沒有放開她,還故意張開唇,輕吮了下她的耳垂,吐氣灼熱。「說的是,這麼做已經毀了姑娘的閨譽,不如你就跟了本公子吧。」
花圓圓身形一僵,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接升到頭頂,猛然地,她自他身上滑下,跪在地上磕頭。
「公子饒命,我真訂了親的,要不是先前被人追殺,掉進池子,為了躲藏,才誤上公子馬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請公子放過我!」說著她趕緊磕了三個頭,從頭到尾,都不敢抬眼看人。
她知道,這人的輕聲細語是假,要她跟了他也是假,一旦她答應了,必然血濺當場!
龐玉堂眼中閃過一絲奇異,她拒絕了?
若是他人派來接近他的,這是個機會,應該會答應的,可是她卻拒絕了,而且態度如此堅決,彷佛視他如蛇蠍。
他盯住她,語氣中還存了一絲不相信。「真不想跟著我?」
花圓圓額頭貼在地上,誠惶誠恐地哀求。「小女子真訂親了,若非事關性命,也不會誤闖公子的馬車,冒犯之處,還請公子寬宏大量,我以後一定離公子遠遠的,請公子饒了我這一次吧!」
龐玉堂靜靜盯著伏跪在自己跟前,膽怯害怕的女子,他對她,疑心雖有,但已構不成殺意。
他身子往後一靠,呈慵懶之姿,天生的王者貴氣淡淡流淌著。
「既然你這麼說,那本公子也不強人所難了,停車。」
隨著他的命令一下,馬車停下來,花圓圓大喜過望,連連又磕了三個頭。
「謝公子,謝公子!」
也不等他人把姑娘下馬車時需要的腳凳拿來,她立刻識相地滾下車——真的是用「滾」的,不知是嚇到腿軟還是跪得腿麻,整個人跌在地上。
她的衣裳本就濕著,這麼一沾地,霎時弄了個灰頭土臉,好不狼狽,連元忠、元義等護衛都一時怔愣地看著她。
就見她一邊爬起身,還一邊朝龐玉堂彎腰行禮,接著便踉蹌轉身,匆匆離去,活似有狼在身後追。
從頭到尾,她都沒看龐玉堂一眼,在她離去時,那髒污模樣還引得四周百姓對她投來驚誇的目光。
龐玉堂掀著車簾,眼中帶著稀奇探究,見那身影急急沒入人群中,不禁嘖嘖稱奇。
「怪了,她何以懼我至此?從頭到尾,本公子對她都是憐香惜玉,不曾展露過一絲威嚴哪?」
忠孝仁義四名護衛,皆是龐玉堂心腹之人,他們跟隨他多年,知曉他的脾性,適才主公在馬車里對女子溫柔的話語聲,他們是聽到的,外表看似溫文的主公,其手段之狠戾,他們也是見識過的,但他從來不輕易示于人前,要做,也都是暗里來,因此主公的疑問,也是他們的疑問。
到目前為止,每位見到主公的姑娘,不論是市井小民還是千金公主,對主公只有愛慕仰望,恨不得為婢為妾,只有想盡胳法討好,哪有火燒**的逃離之事?
那姑娘的樣子就像小兔子見到黃鼠狼,因何畏懼主公至斯?主公不明白,他們又怎會清楚?
花圓圓一路上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總算回到了花府。
她用力敲門,守門的小廝一打開門來,見到她這模樣,吃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花圓圓也不理他,急急進了門,不敢讓爹娘看到自己一身狼狽,繞過主院往自個兒的落院走去。
聞風而至的二嫂匆匆找來,見她這模樣也給嚇了一跳,忙問她怎麼回事,花圓圓只是搖搖頭,疲憊地向二嫂請求。
「二嫂,我好冷,想沐浴。」
二嫂被她狼狽的模樣驚得一時忘了,這才趕緊吩咐下人張羅熱水,自己也去幫忙準備干淨的衣裳。
花圓圓拜托二嫂不要告訴爹娘,並說自己沒事,只是不小心掉進池子里,因為太丟臉,就自己偷偷跑回來,還要麻煩二嫂派人去劉府通知大嫂,免得她找不著人而心急。
丫鬟們要為她侍浴,她說不用了,讓她們退了出去,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今日受到的驚嚇太多了。
碧兒和錦繡是平日服侍她的貼身丫鬟,被小姐遣了出去,兩人站在屋外低聲私語。
「小姐心情很不好,肯定在劉府里受了委屈。」
「是呀,小姐全身濕答答的,又弄得那麼髒,一個人跑回來,實在不尋常!」
「要不要告訴老爺和夫人?」碧兒向來沒有主見,都是以比較有主見的錦繡為主。
錦繡想了想,搖頭道︰「二少奶奶自會斟酌,大少奶奶回來後,也必然會把這件事告訴她,咱們先在一旁看著小姐。」
碧兒想想也對,便先耐著性子等著。
房門關了起來,花圓圓泡在浴桶里,一個人陷入沉思。
折騰了那麼久,當脫離危險後,她只感到虛脫。
回想馬車上那危險的男人,雖然對方願意放了她,但為了保險起見,加上真的驚怕,她順勢滾在地上,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狽,因為她有個直覺,只有自己更淒慘、更可憐,才能讓那男人放心,不再為難她。
到現在,她還不曉得那男人長什麼模樣,但那不重要,她不想知道他的相貌,自感應到他身上懾人的氣息後,她便發誓,絕對要遠離那男人不可!
他的世界,不是她一個弱女子能靠近的,光是和他共處馬車中,都讓人如墜黑暗深淵般地可怕。
自從得了這超常的感應後,便像在她身上開了天眼般,讓她見識到人心的陰暗可怕,既傷心也傷神,她有些承受不住,當晚,便發了高燒。
這一發病,就大病三天。
成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人心算計是無形的劍,在她單純的心靈上,狠狠刺了一劍。
這三天,她一直睡,除了醒來時喝藥,其余時間一直躺在床榻上沉沉睡著,彷佛睡不夠似的。
在第四天,她終于有了一點精神,雖醒著,卻也是半臥在床上出神,絕口不提自己在劉府發生的事。
大嫂來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反被花圓圓要求,就說自己不小心受了風寒,其余事不要多說,免得爹娘操心。
心上人並不喜歡她,甚至不顧她的死活,她應該痛哭的,但她沒有,雖然傷心,但是在連續睡了三天後,一顆受到打擊的心也漸漸沉澱下來,反倒變得冷靜。
她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無暇傷春悲秋。
她聽得很清楚,蕭安浩說過,當他的未婚妻是有性命之憂的,她不必證實,就已經遇上了。
現在回想訂親半年以來,她差點被馬車撞到,去小廟里拜完神要返回馬車上時,差點被毒蛇咬死,再來便是馬車行經途中,馬兒忽然發狂,橫沖直撞,幸好當時吳叔及時割斷繩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幾次凶險,她都以為只是意外,現在想來,定是有人想對她不利。
幸虧爹爹有先見之明,令家人低調行事,因此知道她與蕭安浩訂親的人不多,否則就不單單只是那些意外了。
不過現在不同了,劉府祝壽那一日,她與蕭安浩訂親的事傳了出去,尚未出劉家大門,就有人等不及想要毀她的容,若非自己機靈跳入池子,用智脫險,這張臉早就毀了。
想到這里,花圓圓再次慶幸自己意外得到這能力。
「這次多虧得來的能力,有這能力,我當充分利用好好自保才是。」
想到這里,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下了決定,必須和蕭安浩解除婚約才行。
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自從決定必須斷了和蕭安浩的婚約後,她的心更靜了。
她不但要和蕭安浩解除婚約,而且這件事,還得做得讓蕭家人沒有反對的理由。
大病初愈後,花圓圓去拜見娘,只要說服娘,爹那里自有娘去搞定。
她細細和娘親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花夫人聽了亦是大為吃驚和震怒不已,不過這種事,沒憑沒據的,光憑說詞是無法站得住腳的,萬一蕭安浩死不承認怎麼辦?
別忘了,蕭家可是大世家,家里又出了一位蕭貴妃,正當如日中天,若貿然退婚,到時親家做不成,成了仇家,倒霉的是他們花家啊。
花家的人,都是性子平和、懂得低調之人,花老爺雖然官職不高,但是平日也謹守本分,在官場上懂得圓滑處事,寧冒犯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只求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花家娶進門的媳婦也很安分守己,由于公婆處事公平,平日叮嚀一切以和為貴,所以在花家,看不到那種大宅里的勾心斗角。
想當初,花家人也曾歡喜過女兒攀上蕭家這門親事,不過當花夫人聽完女兒的話後,只有憤怒和震驚。
「咱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世順遂、子孫平安,你爹不做大官,只當一名主事,不是沒本事,而是他不願,須知得到的榮華富貴越多,要付出的代價越大,這一點你爹看得清,既然蕭家不稀罕咱們,咱們也不埋怨,就退掉這門婚事!」花夫人拍案說道。
花圓圓驚訝地望著娘,原以為要費一番唇舌來說服,卻沒想到娘主動提出退掉親事。
「娘贊成女兒退婚?」
「傻孩子,蕭家這門親事再好,饒是那蕭安浩對你無意,我也不會犧牲女兒的幸福高攀。」
花夫人心中雖怒,但她也和丈夫一樣,凡事是以大局為重,女兒的命比攀附權貴重要。
她慈愛地握著女兒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母女倆關起門來說些知心話。
「當年,有兩個人看上你娘,一個是你爹,另一個是世家子。你爹只是一個窮書生,相貌平凡,能不能考上舉人都不知道;另一個世家子不但家世好,還是美男子,兩人上門求親,你外祖母卻獨獨挑中你爹當女婿。」
「喔?」
花圓圓睜大水靈靈的眼,還是第一次聽娘說起這件事,整顆好奇心都被提起來,急忙問︰「然後呢?」
花夫人抿唇一笑,娓娓道來——
「你外祖母告訴我,嫁丈夫一定要嫁個品性正直的,因為人會老,世事多變遷,你爹這人雖是窮書生,卻有著貧賤不能移的節氣,而且又不會太固執,懂得圓融變通,察言觀色,遇事能屈能伸,我嫁他,這輩子他必然護我平安順遂,絕不會吃虧。」
花圓圓聽了連連點頭,她現在很多事一點就通,忙又問道︰「那位世家子不好嗎?」
她很好奇外祖母對那位世家美男子的評價如何?
花夫人偷偷朝門望去,確定門外無人,才悄悄對她笑道︰「當時,娘其實是心儀那位世家美男子的。」
「喔?結果呢?」花圓圓也壓低了聲音問。
「你外祖母說,那世家子太過俊美,活生生就是一塊鮮美的肉,周遭一定圍繞著豺狼虎豹。我若嫁了他,就得天天擔心他被人勾了去,除非有本事掌控他,與那些打他主意的女人斗。而且既是世家子,為了開枝散葉,以及家族利益的考慮,注定不會只有一個女人,內宅斗爭,終其一生都不會消失。」
說到這里,花夫人想到丈夫,語氣不自覺添了溫柔。
「可是嫁給你爹就不同了,他沒有太出眾的相貌,女人不會搶他,他只有我這一妻便心滿意足。當官之後,更是敬我重我。記得有一回,別人送女人給他做妾,他推辭不得,那時我懷了你,身有不便,他卻把妾當婢女來使喚侍候我,全交給我處理,還發了狠話,若是我有個閃失,就將她發賣到妓女戶。」說到這里,花夫人忍不住失笑出聲,臉上淨是得意和欣慰。
「我雖然年華老去,但你爹始終尊我、敬我、愛護我。你現在的姨娘,也是我作主為他納的,他本不願,是我覺得人丁單薄,堅持要有人幫花家多繁衍子孫,他才同意的。你姨娘對我若敢露出一絲不服,他便家法伺候,至今為止,她從不敢欺到我頭上,因為她知道,若要在這個家安生,只能討好我,別人當你爹是老實人,那是裝的,他呀,最狡猾了!」
花夫人嘴上數落著丈夫,其實話中充滿了情意,花圓圓聽了也跟著娘一起樂呵呵地笑著。
這些事,她從沒聽娘說過。
自小,她只覺得爹娘相處融洽,幾乎沒見他們吵過,原來是爹爹治家有術,別人卻以為是娘懂得管理內宅。
每回和其它府上千金相處時,她總會聽那些千金們分享自家娘親的內宅治理術,例如如何挖空心思討丈夫的心、如何提防小妾爬到自己頭上,什麼壓制之術、管教之術、籠絡公婆之術、攘外安內之術,林林總總一大堆,甚至還有見不得人的陰謀、損人利己的陽謀,全是算計人心的法子。
未嫁夫婿,就已弄得草木皆兵,沒有真心相愛,只有算計和利益考慮,人活成這樣,倒不如不嫁,出家念佛的好。
花圓圓回想自己從前也跟其它千金一樣,緊張兮兮的,生怕聽漏了什麼。
可是自從她在小廟前跌一跤,跌出比常人更敏銳的感應後,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同了。
娘親這一番話,她受教了,頓時豁然開朗。
本來,她想退掉婚事,只是為了保命,內心仍因為不被蕭安浩喜愛而難過,但在聽了娘的一番話後,她的心如同被清泉洗滌一般,有著說不出的舒暢。
「我明白了,娘,那人再好,若不能一心一意對我,就算我嫁給他,得到的,也只是虛無,不如一開始就瀟灑放手,這就叫……寧可當那小池里的大魚,也不要當那大池里的小魚!」
花夫人聽了噗哧一笑。「去哪兒學來的比喻?什麼大魚小魚的。」
花圓圓俏皮地回答。「爹呢,就像是小池塘,娘在這小池是大魚,只有娘吃其他小魚的分,沒有小魚敢欺到娘頭上。」
一句話惹得母女兩人笑聲連連,她們又說了好些體己話,最後這件事交給娘親,由娘親去說服爹爹,只要爹爹同意了,以他圓融的手段,必然可以想出好法子,既不必得罪蕭家,又能讓女兒退掉婚事。
有了娘的支持,花圓圓一顆心便放下了。
當晚,花夫人將丈夫伺候上床後,便在枕邊對他說這事。花老爺對花夫人向來敬愛有加,聽了也不禁訝然。
花老爺在沉思之後,告訴妻子他的看法,近日朝中恐怕會有一場動蕩,其中也牽涉到蕭家。
原來隨著三皇子日漸受皇上重視,三皇子和太子之間的磨擦也越來越大,朝中也漸漸分成三皇子黨和太子黨。
三皇子乃蕭貴妃所出,蕭家自然不會置身事外。
花老爺一向守安為要,覺得兩方都不要得罪的好,與蕭家的親事若能退掉,看似塞翁失馬,焉知這不是一樁福分?
老夫老妻在夜里秘談了不少事,隔日,花老爺處理完公務,回來後,把女兒和妻子找來商量。
「既然要退婚,就要快,而且要在朝中兩派的斗爭浮上台面前就退掉,才不會落人話柄。」
花夫人苦惱地想著。「既要不惹怒蕭家人,還要不落人話柄,這……有什麼理由可以做到呢?」
當夫妻倆還在想著辦法時,花圓圓輕聲開口︰「爹、娘,女兒有一計,不知可行否?」
花老爺頗為意外地望向女兒,好奇開口︰「你說。」
花圓圓得了爹的允許,立刻道出一計。夫妻倆聽了女兒這大膽的計策後,先是震驚,繼而大聲反對,不過在花圓圓耐心說服下,夫妻倆越聽越覺得有理,越聽越覺得此計甚妙。
花老爺和花夫人對于女兒能想出此計甚是驚訝,突然發現他們這個女兒變聰慧了,不但分析事情有條有理,連退路都想到了。
花老爺更是滿意地看著女兒,對她贊許有加,不過夫妻倆總認為女兒只是偶然想到好方法,並未察覺她的改變。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人關起門來繼續研擬方策,而這件事,也促使花圓圓將離開她所生長的地方,前往北方的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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