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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楚卿揚有著大男人脾氣,女人家的話,他通常都不當一回事,但是當沐香凝對他說馬兒有古怪時,不知怎麼著,他相信她了,而且慎重以待。
在親眼見到她以機智馴服瘋馬、化險為夷之後,他再也不會輕忽她。
「哪裡古怪?」他也蹲下身,和她一起視察馬兒。
「馬兒的肚腹有古怪。」
她這麼一說,楚卿揚、九王爺和茶兒,齊把視線轉到馬腹上,果然發現馬兒的肚子微鼓,因為並不明顯,所以眾人並未注意,但就算注意到了,那又如何?
「這有什麼奇怪的?說不定這馬兒東西吃多了。」九王爺問,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吃飽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們摸摸,肚子很硬。」
楚卿揚和九王爺都伸手踫踫馬肚,果然如沐香凝所言,這馬兒的肚子特別硬,仿佛裡頭裝了東西,但這是公馬,又不可能懷孕。
「你是說,馬的肚子被塞了東西?」楚卿揚問。
她沒回答他,而是轉頭問那位馬主人。
「你這匹馬,多久拉一次屎?」
她一問出口,好奇的群眾有人偷笑,因為堂堂將軍夫人問這種話,似乎不太文雅,但是楚卿揚卻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她必然是看出了什麼,才會突然問這話。
他掃視一瞪,眾人立刻嚇得收起笑,再也不敢放肆。
馬主人顫巍巍地回答。「稟夫人,這匹馬兒,小的今日才剛買來,還沒過一日呢。」
沐香凝想了想,來到馬屁股旁,想拉高馬尾檢查一下,立即被楚卿揚快手阻止。
「你做什麼?」他緊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皺得嚇人。
沐香凝早習慣這人愛皺眉又嚴肅的表情,耐心對他解釋。「檢查馬屁股,我懷疑這匹馬兒的屁股,被人塞了東西。」
楚卿揚一楞,立刻命令其中一名官差。「你過來,檢查馬屁股。」意思就是不準她動手。
沐香凝心想,好吧,他是將軍,他最大,而且大庭廣眾的,自己一個女人家做這種事也的確不太好,所以由著他,想抽回被他緊握的手,卻發現抽不出來,她正要他放手,他卻先開了口。
「把手伸進馬屁股裡,看看是不是塞了東西。」
「遵命!」
威遠將軍的話,沒人敢不聽,更何況能為威名遠播的威遠將軍做事,那是何等的光榮。
沐香凝的注意力被引開,看著官差伸手往馬屁股找,好像沒有異樣,也就停止了把手抽回的動作,而楚卿揚也就順理成章地握著她的手。
這只手指節修長,肌膚柔滑,掌心有薄繭,那是練劍的關系,但絲毫無損它的美。
他想,既然她喜歡練劍,那麼改天叫人做副手套給她,好保護這雙小手。
官差果然在馬屁股裡挖出了些硬塊,那些硬塊是黑色的。
「那是什麼?」九王爺好奇問。
「那是馬糞。」沐香凝說道,果然如她所料。
「小姐,馬糞怎麼會是黑色的?!而且硬硬的,看起來像石頭。」茶兒道出了眾人的疑慮,楚卿揚也立刻收回心思,察覺到不尋常。
沐香凝想了想,又問向馬主人。
「你這匹馬是在哪兒買的?」
馬主人這時候很心虛,支吾其詞,楚卿揚銳利的目光在那人臉上掃了下,當下沉著臉問︰「你這匹馬是偷來的?」
馬主人一聽,嚇得臉色蒼白,簌簌發抖,更證明了楚卿揚的猜測。他征戰沙場,用人無數,看人的眼光很厲害的。當下散發出威嚇的氣場,馬主人被這麼一嚇,便六神無主,不用說出口,害怕的神情已經承認了。
沐香凝立刻提醒。
「將軍,最好查明這馬的來歷,我懷疑馬兒不知吃了什麼東西,造成食物硬化,拉不出來,一直囤積在肚子裡,所以馬兒才會發狂。」
她這麼一說,楚卿揚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站起身命令。
「將這人押下,本將軍要親自審理!」
兩名官差應下,將馬主人押走,楚卿揚也立即要走,不過在走之前,他似是想到什麼,對石松、趙勁竹命令。
「你們兩人立刻送夫人府!」
「屬下遵命!」
沐香凝一聽,忙道︰「不必麻煩了,我自己會回去。」更何況,她還不打算現在回去呢,驀地眼兒一瞄,她瞄到了杜芸珊,她在場,而且就站在楚卿揚後方,正痴痴地看著他。
她一臉了悟,對楚卿揚低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明白,你早說嘛。」
楚卿揚一楞,不明白她的意思。「明白什麼?」
沐香凝朝他身後示意,楚卿揚回頭,這才發現了杜芸珊。
他早忘了杜芸珊,看到她還在,不禁一楞,再看看沐香凝大方的笑臉,狀似可以理解他想會佳人的心思。
「你放心,我不會阻止你們,正好趁這個機會,跟她多相處相處。」說著還對他擠眉弄眼。
楚卿揚終於弄明白她的意思,臉色一沉,心生火起,再環顧四周,瞧那些男人們一個個正盯著沐香凝看,尤其是那位擁有一雙桃花眼的九王爺,更是盯著他的妻子,連眨都不眨的。
五個月不見,她長肉了,一張臉蛋水嫩有光澤,穿著勁裝束腰的身材,窈窕迷人,連他都覺得驚艷,更何況是其他男人。
他火大命令。「立刻送夫人回府,否則讓你們提頭來見!」
說完,他也不管沐香凝會不會抗議,更不理會杜芸珊,俐落躍上被牽過來的馬,領著兩名官差頭也不回地離去。
沐香凝在原地瞪大了眼,他這是什麼意思?居然要她立刻回府?這男人什麼時候開始管她的事了?
石松、趙勁竹走上前,拱手道︰「夫人,請回吧。」
「我不回去。」憑什麼要她聽姓楚的?
「夫人,您若不回去,咱們的腦袋便不保了,將軍軍令如山,請夫人體諒,咱們這就求您了。」
石松、趙勁竹當街單膝跪下,仿佛她不答應,就打算長跪不起。
沐香凝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才不過出來一個時辰,叫她現在回去怎麼甘心?
但她又不想害人,就連茶兒也在一旁勸她。
「小姐,將軍擺明了拿他們壓制你,這一回將軍得勝,還是回去吧。」
這就是沐香凝生氣的地方,她不怕楚卿揚,卻不想別人受到牽連,她的心,畢竟是軟的。
逼得沒辦法,她只好在心裡咒罵楚卿揚,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道回府。
杜芸珊看著策馬而去的楚卿揚,他竟然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禁不住又氣又失落,適才她見他一直握著沐香凝的手,好似……好似他很在乎那女人似的。
「小姐。」一旁的婢女拉拉她。
杜芸珊這才回神,外頭人多,她忙壓下怒氣,保持千金閨女的氣度,對婢女命令。「走吧。」
上了馬車,她心頭一團亂,對於楚卿揚,她還需要再多想想,或許是她弄錯了,在外頭他總要顧及面子,所以才會對那女人好,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裡,杜芸珊心情好多了,一年都等了,還在乎多等些時日嗎?
另一頭,被兩名護衛小心送回去的沐香凝,回府後,她覺得無聊,便拿起劍,在院子裡把流風和碧月兩種劍法全部練一遍,流了滿身大汗,覺得舒暢了才停手。
崔嬤嬤念她不要太野,弄得一身是汗,又說浴房已備好,要她快去梳洗,她便將劍收起,向浴房走去。
尚未到浴房,她就一邊大刺刺脫著衣衫,一件一件丟在地上,累得崔嬤嬤在後面一邊撿一邊念她。
「記憶恢復了,連壞習慣也恢復了,夫人這樣邊走邊脫,沒個規矩。」
「那有什麼關係,你們都是我的人,外人又進不來我這院子。」沐香凝哈哈笑道,身上脫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了,絲毫不在意。
她這院子裡的僕人本就不多,據說在她失寵期間,性子也越來越陰沉,有一回聽到僕人在她背後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一氣之下,便把那些婢女全趕到外院,她的內院只準崔嬤嬤和茶兒進來。
她覺得這樣挺好的,大戶深院裡人多口雜,她其實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有著江湖兒女的俠氣,最煩透這種說三道四的小心眼。
沐香凝走到一半,忽然警性升起,想也不想地隨手從妝奩裡拿起一塊小指頭大小的寶石,運指彈出。
「夫人?」對這突來的變故,崔嬤嬤感到驚訝。
「有人偷窺。」
不等小姐開口,茶兒已經撈起劍,火速奔出去,一身殺氣騰騰。
何方宵小?竟敢偷窺小姐!這可不得了,就算不殺了對方,為了小姐的清譽,也必須挖了對方的眼珠子才行。
茶兒到處視察,一無所獲,完全感應不到任何氣息,疑惑地走回來,對沐香凝搖搖頭。
沐香凝皺眉。「沒人?你確定?」
「我四處都找了,沒看到人,或許是飛鳥或野貓吧?」
沐香凝覺得奇怪,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適才她明明聽到動靜,似乎有人盯著這裡。
「大概吧。」沐香凝聳聳肩,或許真是自己弄錯了。
「夫人,快去浴房吧,早說了別這樣脫,萬一真有人偷窺,夫人可虧大了。」
崔嬤嬤忍不住數落。
「我的院子,沒我的命令誰敢進來?好歹我還是將軍夫人。」
「夫人也知道自己是將軍夫人哪?既然知道,就要有將軍夫人的樣子,把自己打理好,有機會多和將軍——」
「我去洗浴。」沐香凝立刻逃之夭夭,嬤嬤念人的時候,那真是如浪打岩石,一波又一波,會把人耳朵念到長繭的。
另一頭,當楚卿揚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迎上來的林青柳不由得楞住。
「將軍,您的眼?」
楚卿揚沉著臉命令。「去拿藥箱過來。」
林青柳不敢有誤,趕緊去拿跌打損傷藥,也難怪他訝異,因為適才將軍好好的,怎麼一晃眼,就青著一隻眼睛回來了?
楚卿揚打死也不會說,自己這隻眼是怎麼黑青的。
在衙門審過那個偷馬賊,他立刻趕回將軍府,直闖沐香凝的院落,想找她再問些事,因為他已經查出,那匹馬竟是官馬!
官印被賊人給去掉,官馬被偷不算大事,嚴重的是馬兒出了問題,一匹馬有問題,可能代表其他的馬也出了問題,這可是嚴重的大事,他要立刻上報朝廷,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想再問清楚她到底還知道多少。
誰曉得一進她的院子,就看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當時,他整個人都傻住了,而且第一個反應,竟是倉皇躲起來。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他會心虛躲起來?
這是他的將軍府,他是主子,他最大,只有別人畏他、敬他、躲他,沒有他避開別人的道理,可是,他躲起來了。
他不但躲起來,一雙眼還無法移開,直盯著她只著一件肚兜的身子,露在外頭的膀子和一雙修長的美腿,配上一頭飄逸長髮,她的背是光裸著,胸前的肚兜被雙峰給撐起,這要露不露的模樣,更加美得銷魂,讓他腹下如火燒。
因為眼前的風景太迷人了,讓他忘了屏息,一個不小心還吞了吞口水。
正當他看得目不轉睛時,卻萬萬沒料到彈指射來的暗器,若是平日依他的武功實力,絕對能躲過,偏偏這回他看呆了,何況他到現在還沒習慣這個娶了一年的妻子,是個會武的,不但會武,還反應特快。
害他一個閃躲不及,吃了悶虧,偏偏他還不敢大聲質問,只能心虛地溜了。
他越想越憋屈,想他堂堂威遠大將軍,何時變得這麼孬了?連去看自己的女人都要偷偷摸摸的?
他憋了一肚子的氣,悶!太悶了!
「將軍,傷藥拿來了。」林青柳連忙把藥膏拿來,遞上前。
「派人去請夫人到書房來一趟。」
林青柳抬頭,小心地問︰「將軍要找哪一位夫人?」
楚卿揚瞪了他一眼,厲聲道︰「當然是大夫人,不然還有誰?」
將軍呀,您難道忘了您有五位夫人嗎?更何況您從來不主動找大夫人的,這回居然破例去請,誰想得到呀?
林青柳只敢在心中腹誹,面上連忙稱是,正要退出之際,又被叫回來。
「等等!」
林青柳又趕忙折回來。
「夫人正在忙,你去的時候,在外頭等著,不可擅自闖入。」
「……是。」
林青柳感到莫名其妙,要他去請夫人,卻又說夫人在忙,那到底是去請,還是不請啊?
見林青柳發呆,楚卿揚又沉下臉。
「還不快去!」
「是、是。」
林青柳這次弄懂了,要去請,卻是要禮貌地請,不能催。看來,將軍對大夫人的態度不同了哪。
林青柳才出了書房,便被石松叫住。
「去哪兒?」
「將軍要找大夫人,我這就去請。」
「你留下吧,我去。」
「呃?」
不等林青柳同意,石松立刻接了他的活,往大夫人的院落走去。
林青柳禁不住奇怪,石松這小子近來挺怪的,前陣子不是也跟他們一樣抱怨,被將軍大材小用,都快成了探聽人家八卦的小婦人了,怎麼這會兒這麼積極,主動願意往那兒跑了?
林青柳不明白,石松自己也不明白,不知從何時開始,只要一聽到跟大夫人有關的事,他便主動接下了,因為在他心中,有個身影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
茶兒,那個平日沉默寡言,在將軍府中,總是低調行事的丫鬟。
他起初並沒注意她,因為她很安靜,總是低著頭,大夫人被冷落時,她在僕人中的地位也十分卑微。
高門宅院中,這種事時常有之,哪個妻妾得寵,她身邊的僕人、婢女自然跟著受寵,他只是將軍的護院,平日也沒機會見到內院的女人,所以他從來不在意任何一位婢女。
直到夫人闖進練功房的那一次,這個小小的婢女,居然也耍了一手。
當下他十分訝異,原來這個叫茶兒的婢女是個練家子,在將軍府中,她從來不露一手,一旦出手,卻是個冷靜的。
他這才發現,她很機靈,就連擺他一道,也臉不紅氣不喘,跟沒事人一樣。
從那時起,他便對她多了幾分注意。
府中丫鬟爭寵、搶風頭是有,多在暗地裡,尤其對他們松柏竹柳四位將軍的貼衛,更是討好得緊。
他們四人都是好出身,丫鬟若想嫁得好,便會打他們四人的主意,因為當他們的妾,那身分肯定比當奴僕的妻還要高。
現在仔細回想,當其他婢女在他們四人面前討好時,這個茶兒卻總是淡淡地避過,要不就是低眉斂目,從未正眼看過他們。
她,難道是不屑他們?
石松來到大夫人的院落,出來應的人是茶兒。
「什麼事?」她問。
「將軍請夫人去一趟書房,有事相商。」
「夫人在洗浴。」
「那我等著。」
「會花一段時間,不如你先回去告訴將軍。」
「將軍交代,若夫人無法馬上去,讓我等。」
「是嗎?那你等著吧。」說完,她轉身就要回屋裡。
「茶兒。」
茶兒怔住,轉身看他,覺得有些怪,因為這是石松第一次喚她的名,她不太習慣,不過這感覺,也只是轉瞬即逝。
她望著他,等著下文。
「不請我到旁廳,喝杯茶或什麼的?」
「你很渴?」
「不渴。」
「那就別喝吧,煮茶要花時間,我早點侍浴完,你也不會等太久。」說完,她又轉身走人,沒有太多廢話。
石松目送她的背影,心想,果然她還是一如以往的平淡,她從不假辭色,沒有討好的笑容,客氣疏冷,只說該說的。
夫人不討好將軍,她也不討好我們這些人。
茶兒回到浴房,告訴了沐香凝將軍派人來請的事;沐香凝知道了,還是照自己的意思泡個舒服的澡;崔嬤嬤卻很高興,把將軍的召喚當成了大事,急忙催促著她快點。
沐香凝受不了崔嬤嬤的碎碎念,只好放棄泡澡,任她們伺候著洗浴,出了浴池,頭發被崔嬤嬤擦了六分乾,就被匆匆梳了個髮髻,崔嬤嬤一邊梳,還一邊叮嚀,說等一下見到將軍時,一定要溫柔以對,順從如羊。
「嬤嬤別高興得太早,石松說了,將軍請我去,有事相商,應該是要和我談和離的事。」
崔嬤嬤聽了,那拿著梳子的手一僵,扯疼了她幾根髮絲,讓她哀叫連連。
「嬤嬤,你輕一點呀。」
「夫人,不是我說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將軍對你的態度變了?」
「我當然看不出來,失憶那段時間的記憶,我全忘了。」她冠冕堂皇地說,根本沒當楚卿揚是自己丈夫。
「不論如何,你是他妻子,嫁了人就別多想,緣分這東西,有時是時候未到,一旦到了就要把握——」
沐香凝暗嘆,崔嬤嬤就是這麼想不開,打從自己還未出閣時,本就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
她的大姨,是個女中豪傑,嫁的也是武人,當初娘把她送到大姨那裡時,名義上是去學蘇繡,實際上卻被大姨偷偷送去師父那兒練武。
大姨說,女人要有自保之力,習武才有能力保護自己,就這麼把她送走了,也虧得大姨有先見之明,有一身武功的確方便許多,天下之大,她哪兒都可以去,她打從心裡感謝大姨當年的決定。
崔嬤嬤在旁不停叨念著,她不禁翻了下白眼,偷偷和茶兒兩人交換個俏皮的眼神,茶兒知她心意,也支持她。
沐香凝早和茶兒商量好,和離之後,便把崔嬤嬤送回娘家,她帶著茶兒下江南找大姨。
既然要離開出遠門,她當然要做一些準備了。
這計劃完全瞞著崔嬤嬤暗中進行,她前陣子和茶兒兩人,就是在忙這件事。
每次出府,她都偷偷帶著一些嫁妝拿去變賣,今日還和茶兒去馬市買馬、挑選馬車,才會遇上瘋馬事件。
穿好妥當後,她隨石松往楚卿揚的書房走去,她到的時候,楚卿揚正坐在書案前,拿著一本卷軸在看。
「將軍,大夫人來了。」
楚卿揚嗯了一聲,臉並未抬起,而是命令。「坐。」
沐香凝看了看屋內四周,便挑了靠左邊書櫃的地方坐下,待她坐好後,他又命令。
「其他人下去吧,我要和夫人談事情。」
茶兒看了沐香凝一眼,見小姐點頭,她只好和石松一塊退出門外,並把門帶上。
遣退僕人,便是要談正事了吧,沐香凝等著楚卿揚開口。
楚卿揚放下卷軸,站起身,來到窗前,側面對著她,臉看向窗外,開口問道︰「你是怎麼看出那馬兒的毛病出在肚子裡的?」
咦?怎麼問起馬兒了?
也罷,她不介意老實告訴他。
「我猜到的。」
「怎麼猜的?」
「不知道,就是直覺——」說到這裡,她頓了下,腦海裡浮現一個聲音。
若要摧毀兵力,先摧毀戰馬,沒了戰馬,等於殲滅敵人一半的兵力。
她有一時的楞怔,不明白腦子裡怎會浮起這句話,而且說這話的還是個男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可是她想不起來。
發現她突然沒了聲音,楚卿揚微微皺眉。「怎麼了?」
「沒什麼。」她搖頭,回過神來,好奇地問他。「將軍可從偷馬人身上問出線索了?」
「那是官馬。」
「官馬?」她立刻察覺不對。「官馬出了問題?」
他點頭。「這件事我已交代下去,必須盡快查出馬兒飼料是不是出了問題,亦或感染病癥,若是如此,恐怕要趕緊上報朝廷,撲殺馬兒。」
「沒了戰馬,等於打仗少了一半的兵力,將軍,慎防有人要摧毀戰馬。」
楚卿揚驚訝地回頭看她,料不到她說出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之事。
想不到沐香凝竟有這番見地,別人或許會以為是馬兒生病或吃壞肚子,她卻想到這一步了。
這一回頭,不小心露出另一半的臉,讓她看傻了眼。
「咦?你的眼睛?」
楚卿揚一僵。「沒事。」趕忙又把臉轉回去,不讓她瞧見。
雖只是一晃眼,但她看得很清楚,楚卿揚一隻眼都瘀青了,似被人打了。
「怎麼沒事?你的眼睛都腫了,很痛吧?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她走上前,直接繞到他面前看個仔細。
楚卿揚被她這麼一看,整個人更是不自在了,想躲也沒地方躲,他不能說,若是說了,豈不等於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偷窺的人?
他死都不會說!
「男子漢大丈夫,身上有些小傷是很正常的。」他挺起胸膛道。
她見鬼地瞪著他,眼睛被打成這樣,有什麼好驕傲的?
「給大夫看過了?」畢竟她現在住在將軍府,自然要關心他。
「這種小傷不必大驚小怪。」
她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直接喊人。
「來人。」
她這一喊,外頭的茶兒、石松同時走進來。
「去拿跌打損傷藥來,給將軍擦眼傷。」
石松一怔,心想剛才將軍不是搽過了?還是青柳拿來的傷藥,他看了將軍一眼,卻見將軍對他使個眼色,這是同意了?
「是。」
石松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把藥箱拿來,遞給夫人。
沐香凝奇怪地看著他。「遞給我做啥?給你們將軍上藥呀。」
石松拿著藥箱,又看向將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快點呀。」見他遲疑,沐香凝又催促。
石松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卻被楚卿揚一眼瞪回去,讓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茶兒心靈手巧地上前,把藥箱拿過來。「小姐,將軍不肯抹藥呢,還是您來吧。」
石松看向茶兒,一雙眸子閃著晶亮,茶兒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這人這樣看她做什麼?她可不是幫他,只是覺得就算小姐和離了,也不要鬧得太難看,希望將軍可以記得小姐的好,自己是在幫小姐做人。
沐香凝聽到楚卿揚不肯擦藥,眉頭一皺,接過藥箱。
「逞什麼強,知道你厲害,行了吧,還是乖乖擦藥,不然藥放著也是壞掉,那多不值啊。」
她很自然地打開藥箱,上前抓過他來坐著,為他親自抹藥,這種事她做得多了,因為以前習武時,她的師兄弟也常受傷,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為他們上藥的,所以很習慣。
楚卿揚沒有反對,而是從善如流地任她拉著坐下,讓她親自為自己上藥。
曾經,他十分討厭這個女人,可是現在,他卻不討厭她了,甚至發現自己受她吸引,為此,他發覺不對勁,還跑去兆峰營,就是想讓頭腦清醒一點。
本以為這只是一時迷惑,誰知回來後,不但情況沒變,反而變本加厲,當發現那位試圖馴服瘋馬的女子是她時,他的心恍若被什麼東西擊中,心跳得很快,有些難以呼吸。
從那時候開始,他便意識到一件事——他不想放手。
和離?不,他不想和離,或許一開始在她提出要求時,他的確鬆動過,但是現在他不想了。
兩人此刻離得這麼近,他可以聞到她剛沐浴完的清香,沒有太多花香味,而是雨過天青的乾爽味,他喜歡這味道,心頭不由得掀起一陣蕩漾。
他喜歡她這樣服侍自己,她的眼神很清澈,無畏無懼,仿佛一切是這麼自然,讓他心情很好。
他閉著眼,感覺她的手,正輕柔擦抹著,同樣的藥上了兩次,卻覺得這一回甚是舒服。
其實這不過是心境上的變化罷了,當一個人看另一個人不順眼時,對方怎麼做都不對;一旦入了眼、上了心,連她放的屁都是香的,人的感情還真是奇怪。
在分別了五個月後,在街上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湖不再平靜,反倒燃起了從未有過的熱度。
他在她身上嗔到草原的味道,曾經,他以為柔順如花香的閨閣女子,才是最適合他的,但是當發現有個女子和他一樣,能在馬上馳騁,也能夠無所畏懼地獨當一面時,他的心活絡了,那感覺就像在草原上孤獨闖蕩許久的狼,遇到了另一半。
皇上說不會虧待他,叫他別被蒙了心,是這個意思嗎?皇上早看出,她才是最適合他的女子。
沐香凝細細為他把藥膏抹勻後,放回藥箱裡,拿出帕子擦著手。
「好了,記得要定時搽藥,這藥真不錯,連我的手都涼涼的很舒服呢,這藥哪兒買的?」
「這是南紹國進貢給朝廷的,和上回給你擦額頭的藥是同一批送過來的,不是一般的跌打藥,非常珍貴。」
她不禁羨慕道︰「皇上對你可真好。」
「嗯。」被她羨慕地盯著,讓他有些得意。
石松在一旁,知趣地代答。「將軍受皇上器重,皇上體恤將軍辛勞,除了布帛綢緞的賞賜,每有珍貴藥材,必派宮人送來,玉肌膏、天山雪蓮、百年人參、保心丸,全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良藥。」
沐香凝聽了咋舌,雙目放光,她這表情讓楚卿揚非常受用,不知不覺挺起了胸膛,心中有說不出的驕傲。
平常,他是不會去顯擺這些貢品的,但是在她面前,卻忍不住想讓她明白自己光榮的一面,讓她知道,她所嫁的男人是很厲害的。
沐香凝聽了嘖嘖稱奇,手撫著藥箱,心想這些藥這麼厲害,若是能弄個幾瓶帶在身上,行走江湖時,也多了一層保障,可是這些藥彌足珍貴,千金難求,楚卿揚會捨得給人?
楚卿揚見她愛不釋手,唇角也不由得揚起,說道︰「你若喜歡,拿幾瓶去。」
沐香凝一聽,驚喜抬頭,一雙眼熠熠發亮地盯著他。
「真的?」
「當然,本將軍說話算話,等會兒我讓總管送去你那兒,你盡管挑,尤其是那玉肌膏,可以養肌,是美容聖品。」他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溫柔。
她忙點頭。「好啊好啊!」
管他養雞還是養鴨,只要是好藥就行了,突然覺得這男人順眼多了,其實他也挺好相處的嘛,至少挺大方的。
她這一笑,雙頰泛嬌,媚態生香,令他心口熱了些,呼吸也重了些,大掌悄悄伸向她的柔荑。
「喔,對了。」沐香凝差點忘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重要大事,剛想開口,卻突然想到石松還在,遂要求道︰「將軍,可否私下一談?」
楚卿揚此時心情正好著,一聽到這話,警性立即升起。
「有什麼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談,我先進宮去。」
說完,也不等她同意,徑自下了命令,他要更換袍服進宮去。
沐香凝只好暫時作罷,走時還嘀咕著。「該不會藉故又躲開了……」
這話被楚卿揚聽進去了,在她跨出門檻時,回她一句。
「今晚,我會去你屋裡。」
她驚喜轉身。「真的?」
「嗯。」
「那我今晚等將軍來。」
她開心地離開書房,絲毫沒注意到楚卿揚說這話另有涵義,也沒見到那深邃如海的眸中所隱藏的灼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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