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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水 -【擎心追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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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1: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書名】擎心追情

【作者】千水

討厭討厭討厭啦!這傢夥明明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何談起感情卻婆婆媽媽,
害她姻緣路走來坎坷又艱辛?!雖然她的年紀是小了點,又被師父臨終托負給他,
「撫養」可男女之間日久生情,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他實在沒必要顧慮著,
和師父的忘年之交,就堅持那莫須有的「叔姪輩份」,忍痛將她往外推!
既然他如此「食骨不化」,她隻好使出「非常手段」逼他「就範」,
正慶幸著「床上見真章」的戰略終於奏效,怎知一場緊接而來的陰謀,
卻徹底粉碎她的鴛鴦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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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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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武威,古名涼州,是河西走廊上四大綠洲之一。

涼州東北掛長城,西南扼祁連山,自古即為重要戰常其地河流縱橫,農產豐富,有塞北江南之美稱。在甘肅境內,涼州街市之繁榮、商業之興盛僅次於蘭州,不僅是商旅往來的休息地,附近更保有許多西夏史碑、佛像石窟等,在文物史跡的保留傳承上亦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又是秋末冬初,在休耕的季節中,即使是人口集中的綠洲城市,在呼呼的風中,不免也帶著些許淒冷的寒意。從來都不曾刻意去記得時間的流逝,在歲月的交替、季節的更迭後,不知不覺竟也過了六年的時光。

六年……

「娘!」望著母親有些出神的表情,被牽著的小男孩晃了晃手,提醒似的喚著母親。「怎麼了?擎兒。」風欲雪乍然回神,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娘,我們不是要去祭拜師公嗎?」

「嗯。」她溫婉的一笑。「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先進城找家客棧休息,明天再上山祭拜師公,然後回家。」

「好。」風君擎露齒一笑,然後牽著母親繼續往前走。

每年的這個時候,不論他跟著娘到了哪裡,他們母子總會趕回這裡,拜祭自幼養育娘、疼愛娘的師公,同時也看看爹曾經住過的地方。

「爹什麼時候會回來?」當他第一次聽到、懂得「爹」這個字代表什麼的時候,他問母親。

「你爹……也許不會回來了。」娘遲疑的回答。

「為什麼?」難道爹不愛娘、也不愛他嗎?

「他有苦衷。是娘不好,所以讓擎兒沒有爹。」風欲雪何嘗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沒有父親,讓他們父子相隔兩地?但世事如果都可以由自己選擇,她就不必心傷、不必四處流浪了。

「娘,你別傷心,擎兒不問了。」看著母親心傷的表情,他體貼的不再多問,更下定決心要一輩子陪著母親、保護母親。順利找到一家客棧休息,在這種商旅來往頻繁、人口混雜的地方,她顯得特別小心翼翼。決定住宿後,她請小二將伙食送到房間,少與陌生人共處,是他們母子行走各地間的護身法則之一。

「娘,走了一天,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一進房,在母親仍和店小二交談的時候,風君擎早已將床被鋪好,將隨身行李置於一旁,也打好一盆水放在梳洗架上,隨時可以供母親取用。風欲雪笑著走到他身邊。

「娘還不累,擎兒呢?」

「擎兒也不累。」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後在房間小小的空間裡跳上跳下,開始練起他最擅長的輕功。幾乎踩遍了房裡的每一塊地方後,他才跳回母親身邊,一點兒也不喘不累。

「娘,你看我有沒有進步?」他活動完筋骨,一臉舒適地問。

「有。」她笑著回答。「以後要是遇到必須逃命的時候,娘一點兒都不必擔心擎兒會跑不贏別人。」

「我才不逃命呢!」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娘,我要學會很高強很高強的武功,然後把追我們的那些壞人都打跑,讓他們不敢再來欺負娘!」才不過五歲的小男孩,但他的志氣可不小,而且很奇妙的,他對武學的領悟力相當高,並且嗜武成癡。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總是有人要追著他們母子,也不明白那些所謂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但他心裡的念頭只有一個,就是保護娘。他不要成為娘的負擔,而要代替不在的爹爹保護娘。

風欲雪聽了,伸出手抱著兒子,感動的低語:「娘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分開雖然苦、相思雖然磨人,但她至少有兒子相伴,他卻仍獨走天涯。雖然他已不記得她,但只要他能平安,她便心滿意足。她的思念,再也不重要了。

自風君擎有記憶開始,他與母親每年都會回到祁連山地,對這一帶的山路與谷地,他再熟悉不過,因此一出了城,他便興匆匆的邀母親比賽輕功。

「娘,我們來比一比,看誰先到師公那裡好不好?」這片大地雖然不若江南的水鄉迷人,但在他小小的心裡,卻對這裡有著無比的親切感。每年回到這裡時,他總是很高興的。娘說,這裡也是她與爹爹相遇的地方;私心裡,他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在這裡遇見爹,看看爹的模樣。「好吧。」見兒子興致勃勃,風欲雪只好答應。

「走了!」聽見她的回答,風君擎小小的身影立刻往前飛去,在雪地中行動一點也不顯遲緩,反而像風一樣迅捷。風欲雪跟在兒子的身後,一大一小兩個雪白身影幾乎與這片銀色天地融為一體。擎兒像他。

相似的面容、同樣的嗜武,而性情……合該也像他吧,才會有頂天立地的豪情。只要不像她,總是粗心大意、莽莽撞撞就好。那兩年多的日子,他總說:「若有一天提早白了頭,必是為了欲雪。」天若欲降雪,怎能不先白了頭?想著他,風欲雪的步伐慢了下來;風君擎機警的發覺母親並沒有跟上來,所以也緩下腳步,同時發現了山頭有人。

「娘,師公那裡有人。」他迅速回到母親身旁,低聲的提醒母親。

兒子的警告讓風欲雪立刻回神,她帶著兒子迅速躲到一旁,屏氣凝神觀察著山頭的動靜。在祈世老叟的墓前,以一名青衫男子為首,在他身後還立著數名灰衣人。

「師父,你畢竟養大了我,縱然在你過世前與徒兒有些過節,但人死一了百了,我念在師徒情分每年都來祭拜你,順便帶你的徒子徒孫來看你,讓你知道現在的我已不是當年那個沒沒無聞的小徒弟,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單震揚心不在焉的說著,看著墓碑的眼神並不友善。站在他身後的灰衣人,全都靜靜聽著門主說話,連一個細微聲響也不敢發出,就怕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師父,你常說,在你心裡最擔心、最掛念的就是小師妹。師妹涉世未深、個性又單純莽撞,徒兒是很想代替你老人家好好的照顧師妹,可惜師妹不領情,還處處躲著我,讓我為了找她費盡心力。」他頓了下,又繼續道:「師父,如果你真的有靈,就讓我找到師妹吧!那個男人對她始亂終棄,師妹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外頭要怎麼生存呢?如果我找到了她,至少還可以讓她有個棲身之所,不至於流落江湖……」雪停了,單震揚說完話,仍站在墓碑前不動,他身後的手下主動點香、焚紙,完成一切祭拜動作後,只剩下祭祀物還沒收。躲在遠處的風欲雪母子屏著氣息,小心的不發出任何聲響,就怕驚動了這些人。靜立許久,單震揚終於再度開口。「師父,希望你能庇佑我早日找回師妹,我一直很喜歡師妹,但她卻偏偏選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沒有成親、卻願意為他生下孩子;師父,我是絕對不會承認那人是師妹的丈夫。」

還有師妹手上的武譜,他非奪回來不可。他才是師父的大弟子,只有他才有資格擁有師父所留下來的武學秘笈,將它發揚光大。單震揚終於轉身離開,而他身後的那些手下收拾完墓前的祭祀物後!立刻也跟著走,不一會兒,原本熱鬧的雪地又變得空寂冷清,只剩下一片白色。確定這片山頭已無其他人,風欲雪這才站了起來,望著剛才那群人離去的方向,眼底殘存著強抑的怒與恨。「娘!」風君擎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小臉寫著擔憂。

風欲雪深吸一口氣,緩和神情後才低下頭。「娘沒事。」她勉強笑了一下,撫了撫風君擎的頭。「我們過去拜祭師公,讓師公看看我們。」她牽著兒子,緩緩的步上山,每走一步,腦海中便浮現愈多當年的事,她深吸著氣,不願在孩子的面前掉淚。終年覆雪的山頭,墓碑其實容易被雪掩沒,但這裡卻沒有;除了她之外,總還有人會來維持這裡的乾淨。雪地上,留有方才點火燃燒過的痕跡,而墓碑上的字依舊清晰——沒有人更換過墓碑,他的字跡仍在。母子倆重新將帶來的祭品擺上後,風欲雪望著墓碑上的字,有些出神。

「師公,擎兒跟著娘來看您了,師公高興嗎?」風君擎主動點起香,對著析世老叟的墓碑開始說話。雖然沒有見過師公,但從母親的敘述裡,他知道了一些師公的事,以及母親對師公的孺慕之情,所以他很尊敬師公。風欲雪回過神,也點起香,朝師父的墓碑三拜。

「師父,欲雪來看您了,也帶來您最喜歡的醉雞和酒,希望您老人家笑納。」說完,她將兩人手上的香聚成一把,插在墓碑前。風君擎取出三個酒杯擺在地上,拿起酒壺將第一個杯子斟滿,再恭敬的將酒淋在墓碑前的雪地。「師公,小擎兒敬你一杯。」

酒滴在冰冷的雪上,只見雪迅速溶化,在墓碑前形成一道類似河流的景象。母子倆沉默的蹲在墓碑前,靜靜的看著雪地。

「娘,剛剛那個人是誰?」風君擎突然問道。長久以來的東奔西走讓他十分明白自己的處境,他知道有壞人在追他們,而娘總是帶著他躲得很好。

「那個人,是殺死師公的壞人。」風欲雪咬牙切齒。

「殺死師公的壞人?!」

「對。擎兒,你記住,以後看見他一定要小心,最好離他離得遠遠的,別讓他有機會接近你,知道嗎?」她不敢肯定自己能保護擎兒多久,只好教他保護自己的方法。

「嗯。」風君擎乖巧的點頭應是。

風欲雪斟了第二杯酒,一樣將其倒在那片已濕漉的雪地上。

「擎兒,是娘沒有用,不能給你一個正常的生活。」她低語,想起長年的奔波、居無定所,對孩子滿心愧疚。

「可是能夠走遍很多地方,其實也很好。」風君擎並沒有風欲言想像中的沮喪或不快樂。「娘,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擎兒不在乎住在哪裡。」他惟一的希望是快快長大,保護母親、讓母親不再提心吊膽度日。

「擎兒!」她感動萬分,一手環住兒子祈求道:「師父,如果您在天有靈,請您保佑擎兒能平安長大,不受任何傷害。」

風君擎也接著祈求道:「師公,我是擎兒,您要保佑娘身體健康、快快樂樂才是。」最後一巡酒過後,天色已暗。晚風吹起,帶來冰冷的寒意,空中開始飄起細雪。

「擎兒,跟師公道再見,我們得回去了。」風欲雪邊說邊拉緊兒子身上的披風。

「師公,擎兒和娘要走了,明年再來看您。」他乖乖地說。

風欲雪收拾好帶來拜祭的東西,向著祈世老叟的墓碑深深一鞠躬。「師父,徒兒要先走了,明年再來看您。」牽起兒子的手,她轉過身,在一片白色世界中,一大一小的身影緩緩隱沒。

慕容世家接連著出事,先是六弟的生死劫,然後是大哥麻煩上身,所幸這些事都在上個月告一段落。和家人短暫相聚後,他又恢復孑然一身。

救了皇上,報喜的事就交給六弟和未來的六弟媳去負責,慕容少擎沒有回到慕容世家,反而繼續他的流浪。對世情俗利他始終冷淡以對,富貴聲名於他如浮雲,所以在皇上屢次想招納他為朝廷所用時,他不曾動過心,只想過自己的生活。並不是他對家人的情分涼薄,只是他一向不將感情形於外,但在家人遇難時,他又盡力付出,絕不推卸——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大家才會突然發覺慕容世家還有個「四少」存在。

事實上在慕容世家六位兄弟中,就屬三少和四少像是隱士般不問世事;三少是隱居研究醫理,而四少則是在天下川岳中穿梭,不曾有過固定的居處。

他有種感覺,在這世上,他必定遺落過什麼,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想尋找,就算窮其一生,他也不悔不倦。在他手掌中曾經流失的到底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直覺那是他不能失去的一部分,他必須尋回。

六年前,只知道他重傷失憶被人送回,卻不清楚那個知道他的身份、特地請人將他送回家的人到底是誰?頂著家人的不諒解,他仍是一意孤行、隻身遊走天下,不過自那回嚇壞父母的重傷後,他答應了家人每到一處必定捎消息給慕容世家的人知曉,讓家人可以隨時找得著他、知道他的行蹤,這才讓雙親放心了些。

離開京城後,慕容少擎一路向西行,塞北的風光他已游過數回,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年他特別想在入冬之前走這一趟。
祁連山下的草原是遊牧的好地區,慕容少擎沿著祁連山區而行,沿路所看見的遊牧人家卻不多,或許是今天的天氣有些不穩定吧。前方的樹林隱約傳來一陣爭執聲,慕容少擎不改方向,直直向前接近聲音的來源。

「小鬼,我勸你還是聽話一點兒,帶我們去找你娘,否則可別怪我們以大欺校」只見三、四個大人圍著一個小男孩,口氣與態度都不太友善,而那小男孩竟也沒有一點兒害怕的模樣。

「你們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為什麼得聽你們的話?再說,就算想以大欺小,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種本事。」小男孩倔傲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把他們看在眼裡,那些勇人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大師兄,這小鬼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讓我好好教訓一下他!」說完,一名男子捲起衣袖就想抓住小男孩,好好打他一頓屁股。

小男孩身手十分靈活,笑嘻嘻的跳開。「哼,想抓我,來呀來呀,我才不怕你們,壞蛋!」他扮個鬼臉。這……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小鬼,別跑!」那個男人邊喊著邊追了上去。

沒想到那個小男孩雖然才五、六歲,輕功卻練得挺好,他在樹上高來跳去的,那個男人一時之間竟然追不到!這令那個男人面子掛不住,臉色更加難看了。

「好了!」被喊為大師兄的李鶴一臉沉怒,「連個小孩子都抓不到,真是沒用!」

「我……是。」男人停下來,聲如蚊蚋的應道,他退至一旁,可是眼睛依舊非常不友善的瞪著那個小男孩。風君擎一臉輕鬆愜意的坐在樹幹上,絲毫不將他們幾個放在眼裡。

「你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如果我要抓你,你絕對沒有逃走的機會,還是聽話乖乖下來,別逼我動手。」李鶴一臉冷肅地道。

「哼,我又不是被嚇大的。」風君擎依然一臉不在意。

李鶴眼神一冷,毫無預警的朝風君擎出招攻擊,風君擎機警的一閃,憑著靈活的行動力硬是避開了幾招攻擊,不過,他畢竟只是一個小男孩而己,欠缺實戰經驗,當李鶴的身形一轉,使出聲東擊西的手法,他便閃躲不及,被擒住了左肩。「要不要乖乖帶我去找你娘?」李鶴威脅道。

「哼,休想!」風君擎才不吃他那套,繼續掙動著。

「是嗎?」李鶴眼神一閃,手腕隨即加重了力道,風君擎痛得臉孔扭曲,卻閉緊了口,叫也不叫一聲。「說,你娘在哪裡?」

「不……不知道。」他嘴硬的就是不說。

「好,你不說,我就斷了你一隻手臂!」李鶴眼一瞇,決定震斷小男孩左肩的筋脈,他就不信這個小鬼不聽話!

「住手!」

一片樹葉隨著這聲阻止射來,打中了李鶴的右臂,他痛得縮手,一道快速的身影立刻將小男孩帶離他們的包圍。

「你是誰?竟敢管我『震天門』的閒事?!」李鶴朝著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怒吼!但一定神,卻像見著鬼似的白了臉。

「路見不平的人。」慕容少擎淡淡回應,將小男孩護在身側。

「你……你……」李鶴困難的吞了吞口水。

「你們是要自己離開,還是要我送你們一程?」慕容少擎的表情像是一點都不認識他們,這讓原本驚慌的李鶴心定了下來。「你……你不認得我?!」

「宵小之輩,有什麼好熟識的?」慕容少擎連鄙夷的口氣都很淡。

這下李鶴總算放心了,但想到他不齒的語氣,又立刻動了怒。

「眾師弟,上!」

被對方的冷言冷語激怒,四名男人聯合一起動手;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小男孩,他們絕不會讓大好機會白白溜走。慕容少擎一掌將風君擎送上高大的樹幹,讓他穩穩地坐著,然後退了三步,身形倏忽變動,穿梭在四名男子中間,掌無虛發,各以一招便輕易的打敗四人,讓他們狼狽不堪的跌在地上。

「立刻離開!」慕容少擎冷冷的說。

四名男子一接觸到他冷肅的眼神,半點也不敢留戀的連滾帶爬,急忙離開。待他們走遠,慕容少擎縱身一躍,抱著風君擎回到地面上。

他以手指輕觸風君擎的左肩,輕點了三個穴道後,掌心運氣撫過小男孩左上臂,小男孩只覺得左臂一陣舒暢,劇痛感已然消失。「感覺如何?」他收回掌力,問道。

風君擎甩了甩手,發覺運轉自如像根本沒受過傷一樣,隨即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痛了,謝謝叔叔!」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為難你?」看著小男孩,慕容少擎心中有種奇異的熟悉感,從來不多管閒事的他忍不住問道。

「他們是壞人。」風君擎認真的回答,眼神有些黯淡。「他們一直想捉我和我娘,他們是壞人。」

「你的輕功很好,是誰教你的?」

「是我娘。」聽到有人稱讚他的母親,風君擎很高興。

「剛才你為什麼不逃走?」慕容少擎又問。以他的輕功和機警的反應,早可以在一開始那個男人沒抓到他時便逃走,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我不想讓他們有機會跟蹤我。」風君擎回答,臉上的早熟表情與他的年紀一點都不協調。「如果我逃了,他們一定會跟上來,這裡離我家不遠,我不能讓他們有機會找到我娘。」在他心裡,是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讓母親有一點點的危險。

「你還小,你的母親應該保護你。」這個小男孩的想法讓慕容少擎有些吃驚,對於這麼小的小孩,應該是為人父母者負起保護子女的責任吧?怎麼他的想法會與尋常人迥異?

「不,我要保護我娘。」風君擎堅持道,「從小,我和娘就相依為命,壞人很多,娘只有一個人,打不過他們,只好帶著我一路躲藏逃跑;如果被他們抓到了,他們一定會傷害娘,我不可以讓娘受到傷害。叔叔,雖然我還小,可是我會長大,我一定會保護娘不受傷害。」他說得信誓旦旦,為了保護母親,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這令慕容少擎無法不動容。

「你爹呢?」為什麼他們母子被追捕,而男人卻沒有出面?

「我不知道。」風君擎臉上掠過一絲黯然。「娘說爹不是故意放著我和娘不管,他是不得已的;可是我希望爹快點出現,因為現在的我不夠能力可以保護娘,我希望爹爹可以趕快回來,好保護娘。」

「你叫什麼名字?」

「風君擎。」他答道。「對了,叔叔,我怎麼稱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慕容少擎。」真巧,他們的名字中都有一個「擎」字。

「慕容叔叔,謝謝你救了我。」風君擎再一次答謝。

「不客氣。」望著他,慕容少擎突然有一股感動,很想給他一些什麼,他衝口而出,「我教你一套劍法,你願意學嗎?」風君擎眼睛一亮。

「當然願意。叔叔,你真的可以教我嗎?」光看到這位叔叔剛才打敗那些壞人的手法,他就知道這位叔叔的武功非常好。

「當然。」慕容少擎一笑,隨手攀下一根樹枝。「你仔細看好。」

既然小男孩的輕功很好,那麼就以輕功為輔,教他一套劍法吧。

接著,慕容少擎就地使出一套劍法,劍招看似虛柔無力,實則帶有絕對的殺傷力。配合著解說,一套八招的劍法流暢舞完,最後一式飛身而起,隨著他身形的飄落,被劃過的樹枝同時降下碎葉,形成一幅落葉紛紛的景致,好不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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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1: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看清楚了嗎?」慕容少擎問道。

「嗯。」風君擎點點頭,興奮的跑到他身前。「叔叔,我要一次給你看,如果錯了,你再糾正我好不好?」

「你全記住了?」慕容少擎有些不敢置信。

「只有大概,可能還會有錯。」風君擎笑著接過樹枝,一振臂,演練起來。這套劍法可攻可守,他雖然勁道不足,但劍招卻絲毫無誤,只在最後一式時因真氣不足而後繼乏力。慕容少擎見狀立刻飛身接住他。

「呼,好像有點困難。」風君擎順過氣,一臉不好意思的道。

「不,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慕容少擎讚許道。

這個小男孩悟性很高,只看了一遍即能將這套繁複的劍法記住.若不是他年紀尚孝內力不足,這套劍法他已可說是完全學會。「叔叔,謝謝你。」風君擎感激的朝他一拜。

「不客氣。」慕容少擎扶起他。

一大一小正惺惺相惜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陣尋找的呼喚聲。

「擎兒!」

「是我娘。」風君擎連忙回應:「娘,我在這裡!」

風欲雪飛奔而來,緊緊的抱住了他。「擎兒,你到哪兒去了,害娘好為你擔心。」這裡並不安全,萬一擎兒被他們找到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娘,我沒事,剛才我被壞人圍住的時候,有一個叔叔救了我,他還教了我一套劍法。」風君擎興匆匆的說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風欲雪卻是聽得一身冷汗,為他的處境擔憂不已。

「幸好你沒事。」她抱緊愛子。「擎兒,娘要你記住,以後不可以這麼任性,就讓他們來找娘無所謂,娘不要你受任何傷害。」擎兒是她惟一所有,若失去了擎兒,她的生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娘,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瞧母親的臉色都白了,風君擎心中無限愧疚。「對了,是誰救了你,娘要謝謝他。」風欲雪說道,站了起來。

「娘,就是這個叔叔。」

藹—風欲雪幾乎是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立刻呆住,而慕容少擎在見到她的面容時,同樣渾身一震。

四哥,我只有你了。

四哥,你不可以丟下我,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

四哥……

一幕幕熟悉的過往紛紛自腦海浮現,慕容少擎只覺得腦中一陣劇痛!

「你……」他走向前握住了她的手,還來不及說出什麼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雪兒……

祁連山上,一處原該是無人居住的隱蔽峰巒,卻在二十年前便已有人進駐。此刻,山峰上露天的石桌兩側,正對坐了一老一少。

「將軍!」這是少年者洪亮清俊的嗓音。

「啊?不算不算,我不走這一步!」

「祈老,起手無回大丈夫哪。」慕容少擎涼涼的提醒道。

祈世老叟不甘不願的將手放了下來,眼看著自己又輸了一盤棋,心裡懊惱不已。「你實在一點都不懂得敬老尊賢。」他嘟嚷道。

「君子之爭,老幼皆同。」慕容少擎依舊是一副悠哉的模樣,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祈世老叟無奈的白了忘年之交一眼。「你實在一點都不可愛。」

他一向以超然物外的心境自豪,但是自從認識這個少年後,他發現自己的修養真是愈來愈退步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呢?專門生來挑戰他的修養似的。

「沒關係,我又不需要祈老的疼愛。」慕容少擎一副滿不在乎的調調,教祈世老叟覺得無趣到極點。想到這裡,祈世老叟忍不住又要哀歎起自己的眼光。「我當初怎麼會以為你很有趣呢?」「好聽一點的話,這叫『英雄相惜』。」慕容少擎點到為止,依舊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沉穩模樣。他太瞭解祈老的個性了,自視甚高的他絕不會說自己是「物以類聚」啦。

「我一向沒有識人之明。」祈世老叟為自己的眼光哀悼不已。

一個時辰之內連下了十盤棋,而他也連輸了十盤,他還能說什麼?不是承認自己棋藝差,就只好說自己沒有識人之明。奇怪,記得他退隱江湖前棋藝就算不是第一,至少也是鮮遇敵手,怎麼這些光榮事跡遇到這個不可愛的少年之後會全變了樣?說武功嘛,這個不可愛的少年還曾輸過他一年,但第二年起,他就別想再贏眼前這個人了。

當初見他資質高,不能收為徒就想結成忘年之交也不錯,誰知道這傢伙根本就是生來打擊他的信心的,才不過短短一年光景,這小子除了年紀之外,什麼都贏他了。

難道他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唉!真是令人傷心。

「祈老,至少你還有個可愛的小徒兒,這就不是我可以比得上的了。」慕容少擎瞧著出自遠處奔來的小小人影。

祈世老叟還沒意會過來,就發現自己的腰被抱住了,從他背後探出一顆小小的頭顱。

「師父又輸了,對不對?」她清脆稚嫩的嗓音響起,還伴隨著一臉笑意。

祈世老叟馬上垮下臉。「連你也笑師父!」嗚,他好難過。

「呃……」小女孩努力思索腦中的台詞。「勝敗乃兵家常事,師父要有愈挫愈勇的志氣才對。」

「嗯,你說的對。」祈世老叟一臉感動,還是他的小徒弟好。

見師父已經被安撫好了,小女孩跳到慕容少擎的膝上。「四哥,你都只陪師父下棋,沒有陪我練功。」她以哀怨的目光瞟著他。

瞧她的模樣,慕容少擎失笑。「小雪兒想練什麼?」

「可以打敗師父的輕功。」

在場的兩個男人同時一愣,然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同時出現,一個是放聲大笑,另一個則是臉上一片愁雲慘霧。

「欲雪,連你都瞧不起師父嗎?」嗚,四少一定是他的剋星,專門生來打擊他的信心。

風欲雪搖搖頭,「我沒有瞧不起師父啊,師父是師父,四哥的武功歸四哥的武功。」

「那你喜歡師父多一點,還是喜歡四哥多一點?」祈世老叟接著又問。

風欲雪偏著頭,露出一種很難取捨的表情。

「現在喜歡四哥多一點。」她老實地道。

「什麼?!」枉費他這麼疼她……嗚,真是令人捶心肝。

「可是四哥不在以後,就最喜歡師父了。」她趕快補一句。

「怎麼說?」慕容少擎含笑問道。

「因為四哥會陪我的時間很少啊,所以四哥來的時候,欲雪就要把握時間和四哥相處,而師父,我每天都可以和他相處呀。」她一臉正經,講得頭頭是道。「哎呀,總之師父和四哥欲雪都很喜歡啦!師父,你不可以問這種笨問題。」「我?」祈世老叟呆呆的指著自己。 笨問題?

「對呀。」她點點頭。「因為欲雪一定是喜歡師父的,所以師父問這個根本就是多餘的。師父你說過,多餘的事再問就叫『笨』。」

慕容少擎聽得又是一陣大笑,祈世老叟則是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小徒兒。

「欲雪,師父是這麼教你的嗎?」

「對。」她很肯定的點頭。

「祈老,欲雪是你從小教養大的,她的一言一行當然都來自於你的教導,她會這麼說,表示你真的這麼教過。」慕容少擎笑道。

這大概就叫「現世報」吧。

祈老一生不將世俗禮教放在眼裡,自命脫俗,這下教出個這麼「脫俗」的徒弟,也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嘍。

他覺得很好玩,不過祈世老叟可就覺得委屈了。

「欲雪,我是你師父耶。」她怎麼可以在外人面前拆他的台呢?

「你本來就是欲雪的師父埃」風欲雪附和,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

「那師父被人欺負了,你應該替師父出氣才對呀。」怎麼可以跟那個不可愛的小子一樣,半點兒敬老尊賢也不會。

「我有埃」她眼兒靈活的溜轉。「師父,我就是知道你下棋一定會輸給四哥,所以才要四哥教我輕功啊!這樣一來,四哥沒陪師父下棋,師父自然就不會再輸了。」

「天哪!」慕容少擎再度大笑。

只有這個小鬼靈精能讓祈老「無言以對」了,他十分肯定,欲雪一定是上天派來要懲罰祈老的,誰教他當年行走江湖時欺負了許多善良正直的人,令大家對他正邪不分的作風頭疼不已。

不過……看祈老一臉很受傷的表情,他的笑聲還是克制一點好了。

「欲雪,我們到後山去練輕功,好嗎?」他低頭詢問懷裡的小丫頭,唇邊仍是忍不住笑意。

「好埃」她立刻同意。

「祈老,你的小徒弟我借走了。」說完,慕容少擎身形一晃,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為了避免祈老會捶胸頓足,他還是快點把人給帶走吧。

???

他居然就這麼被丟下了?!

祈世老叟收拾著棋盤,愈想愈覺得自己很可憐。小雪兒胳臂向外彎,真是枉費他那麼疼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四少一向淡漠,小雪兒能與他相處如此融洽,也算是難得的緣分,雖然現在就想這個是太早了點兒,但以四少的年紀和人品,加上雪兒又那麼信任他,或許將雪兒交給他是個不錯的主意。

腦筋一轉,想起最近的煩心事,祈世老叟不免有些擔心。或許他真該及早安排,否則若他有了萬一,小雪兒豈非無依無靠?

才打算著,祈世居就來了不速之客。

「師父,徒兒回來向您請安了。」伴隨著一聲問候,一道藍灰色的身影自外頭飛人,停在祈世老叟面前。

祈世老叟哼了一聲,「堂堂震天門之主來向我請安?我這個糟老頭兒可擔待不起。」

單震揚對老人嘲諷的態度不以為意,在他之後,又跟著進來幾名隨從。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即使徒兒做了惹您不高興的事,也請師父原諒徒兒。」

祈世老叟對他恭敬的態度與說詞根本不予理會,逕自坐了下來,懶得招呼他。

單震揚往四周看了看。「師父,怎麼沒看到小師妹?」

「她在哪裡與你無關。」

「師父,我是真的很喜歡師妹,我想和她多相處也屬正常呀。」

「不必。有什麼事就快說吧,祈世居還招待不起你這個一門之主。」對他的示好,祈世老叟一點都不領情。

單震揚表情一僵。「師父,徒兒真的只是回來探望您,關心您老人家是否安好——」

「安好?」祈世老叟的態度更鄙夷了。「我看你是回來查探一下我這個老頭子到底死了沒有,方便你取走我的武功劍譜吧。」

單震揚笑了笑。「師父,您怎麼這麼說呢?徒兒是真的關心您,還特地帶了人參要回來給您補身子呢。」

說著,他一抬手,身後的僕從隨即將手上的禮盒端至桌上放好,但祈世老叟連看也不看一眼。

「只有這件事?」祈世老叟斜睨著他,不相信他的目的就這麼單純。

「當然。」單震揚恭敬的一笑。「師父,若不是您,就沒有現在的單震揚,徒兒對您孝順是應該的。」

「如果真的孝順,就不該做會令我生氣的事。」

「師父,男兒志在四方,徒兒若不趁著年輕的時候闖蕩江湖、名揚四方,豈不是枉費您苦心教導我的一切?」以他的武藝、才學,如果埋沒在山林裡終老一生,豈不可惜?

祈世老叟這會兒連看也不想看他。「你既然已經自立門戶,就不再是我的徒弟,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兒,不是什麼震天門主的師父。」

單震揚笑了笑。「師父,您果然還在為我自立門戶的事生氣。」他想在江湖中揚名,所以創立了震天門,在甘肅一帶稱雄,但師父卻對他的做法不以為然,十分不高興他對未來的規畫。

「我生不生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再是我祈世居歡迎的客人。若無其他事,單大門主還是請吧。」祈世老叟直接下逐客令。

「師父既然不高興見到徒兒,徒兒也不便打擾,師父請保重,徒兒改日再來探望您。」單震揚深深一鞠躬,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祈世老叟喊住他。「將你帶來的東西也帶回去,我一個山野匹夫,用不起這麼好的東西。」

他手一揮,人參立刻朝單震揚飛去,後者輕輕一接一撥,人參又回到原來的桌上。

「這是徒兒一片心意,師父若是不高興,就將它扔了吧!惹得師父不高興,是徒兒的錯,徒兒這就離開,不再惹師父心煩。」單震揚笑笑的說完,便帶著手下離開。

祈世老叟原本的好心情全被這一段插曲給破壞了。

其實徒弟在江湖上揚名,為人師父者怎麼會不高興?他其實並不介意單震揚自立門戶,他氣的是單震揚不夠光明的行徑。

為了快速成名,單震揚的雙手染上了許多無辜者的鮮血,這樣的榮耀與名聲要來何用?

感歎歸感歎,但事已至此,祈世老叟也無力扭轉什麼,面對單震揚的野心,他只能盡量想辦法保全欲雪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頭開始有種不祥的預感。

???

即使抱了一個人,慕容少擎的腳步依舊不受影響,迅疾如風的身影在枝頭上一點一落,轉眼間已越過一個山谷。

即使身處懸崖峭壁,風欲雪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一雙明眸眨呀眨的不斷望著四周,眼底寫滿好奇。

不一會兒,慕容少擎的身影在一道絕瀑前停了下來。

「好快哦!」她讚歎著,任他放下自己,兩人並肩站著。「還是四哥好,會帶欲雪四處玩。」

慕容少擎低頭看著她,唇邊含著一股寵溺的笑。「雪兒成天就只想著玩,不怕師父傷心嗎?」

「可是雪兒對師父所教的寫字、武藝,也很認真的學,沒有偷懶過啊!四哥覺得雪兒貪玩、很不乖嗎?」她咬著下唇,似乎有點難過。

「雪兒覺得自己乖嗎?」他蹲下來與她平視,看著她的眼神裡並沒有任何的評判與苛責。

風欲雪偏著頭想了想。「在四哥來的時候,雪兒就成了不太聽話的徒弟,可是師父都說雪兒是他的開心果。」

「如果雪兒知道自己的心性,並且不做出讓師父傷心的事,就是個好孩子。最重要的,是不讓疼愛你的師父傷心。」慕容少擎說道。

雪兒十三歲了,有自己的想法,也能自己去分辨是非。他並不想教她什麼為人處世的大道理,只希望她懂得分寸,虛心學習,不驕矜自滿,那就夠了。

風欲雪笑逐顏開。「四哥,雪兒明白你的意思,雪兒會聽話,不讓師父傷心的。」

「雪兒真聰明。」他讚許道。

「四哥,你可不可以答應雪兒一件事?」

「什麼事?」

「常常來看雪兒,好不好?」師父雖然疼她,但她一個人在山林裡,仍是孤單的;每次四哥來的時候,她都好高興,因為四哥會很有耐心的陪她玩、和她說一些事,只可惜四哥總是大半年才來一次。而大師兄雖然常來,卻只會令她覺得害怕。

「怎麼了?」他發覺她神情略顯畏縮,那不像開朗又聰穎機敏的雪兒該有的表情。

風欲雪搖搖頭,沒有回答。

慕容少擎抱著她坐上樹幹,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關心的看著她。「你在怕什麼嗎?」

「沒什麼。」她搖搖頭,抱住他的腰桿。「雪兒怕寂寞。」

她心思單純,加上自幼沒人教過她應該和男人保持距離的道理,所以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自然而然投以全部的熱情;而四少一向拿她當個小孩看待,壓根兒也沒想過男女之防這個問題。

「真的嗎?」他被她哀怨的語氣逗笑了。

「四哥,答應雪兒好不好?」

「好。四哥答應你,會盡量來這裡看你。」慕容少擎允諾。

他一向淡漠,對待任何人皆構不上「親切」的標準,和雪兒會投緣,實在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雖然雪兒生就一副令人憐愛的面容,但是在祈老的專寵下,脾氣卻不是那麼可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驕縱與倔強;但不知道為什麼,自第一天認識開始,雪兒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乖乖聽話、沒有絲毫任性,而他則是一點兒都淡漠不起來,就是不由自主的會想去疼她、寵她。

因此祈老常說,比較起來,世上真正能令雪兒聽話的只有慕容四少一個,教他這為人師父的忍不住要感歎。

「好了,你不是想練輕功嗎?要追得上你師父,你就得努力一點哦。」他以輕快的語氣道。

誰叫輕功是祈老最得意的絕活呢?雪兒自從知道以後,就立下一定要打敗師父的志願。

「嗯。」她用力的一點頭,放開他從樹上躍了下來,落地無塵的境界教人歎為觀止。「四哥,來追我呀!」她笑著轉身往水濕的方向衝去。

「欲雪!」他見狀立刻跟了過去。

兩人像是追逐又像是較量般,在山谷與水瀑之間穿梭來去,沒多久,風欲雪身上的衣服都濕了大半。

「哈啾!」

「小心!」他飛身接住她往下墜的身子。

這麼跳來跳去,她身上都濕了,一受寒、一咳嗽其氣便運行不繼,入冬時節的水氣最為寒冷,偏偏她又愛戲水。

「知道自己容易著涼還敢往水瀑裡鑽,這下你就等著吃苦藥吧。」慕容少擎脫下她的外袍,將自己的外衣換給她。

「苦藥……」想到得吃藥,她的小臉全皺成一團。

「對。」他笑著應聲,悄悄運功為她祛寒。

現場就見這一大一小,大的笑得別有深意,小的一直以愁苦的表情搖頭……在這過程中,風欲言身上的衣服已慢慢變干。

「四……少……快回……」

風中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呼喚,慕容少擎臉色遽變,立刻抱起風欲雪往祈世居的方向奔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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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回到祈世居,現場仍如他們離去的時候一樣,並沒有打鬥過的痕跡,然而祈世老叟卻倒在地上,神情痛苦,身旁還有一攤血跡。

「祈老!」

「師父!」

兩人立即奔了過去,慕容少擎扶起祈世老叟替他把脈,霎時臉色凝重。「發生什麼事了?」

「咳、咳……」祈世老叟竭力忍著!血跡卻仍由唇角溢出。「時……時間不多,四少,答……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祈世老叟劇烈的喘息著,「照顧……雪兒,保……保護她……」

慕容少擎立刻答允。「我會的。是他嗎?」

祈世老叟苦笑的點了點頭,目光移向一旁的風欲雪。「師父……不能再照顧你了……」

「師父……」她搖著頭,努力的不想哭出來。

「你要聽……四少的話……」

「師父,是誰害你的?」她緊抓著祈世老叟的手,好怕他就這麼離開。

祈世老叟對她搖搖頭。「師父不能……再照顧你,你要乖,好……好好學習……不可以荒廢……」

「雪兒知道。」風欲雪的淚再也忍不住了。

「四……少,保護……雪兒……」祈世老叟伸出手,慕容少擎立刻握祝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傷害雪兒的。」他保證道。

「他……沒得到,雪兒……是目標……」

「我明白。」

聽見慕容少擎的保證,祈世老叟露出放心的笑容。

「欲雪,師父……一直愛你……」

「雪兒也愛師父。」風欲雪抱住他,「師父,你不要丟下雪兒……」

祈世老叟望著心愛的徒兒,他想露出一個慈愛的笑臉,無奈神智卻再度被劇痛征服。

「別……哭……」吐出最後一個字,祈世老叟身體一僵,雙目乏力的合上。

「師父!」

???

祈世居是祈世老叟走遍天下後所選擇的隱居地,他生前甚至已為自己預備好墓地,在這塊他最喜歡的地方佈置了他的永眠之所。

祈世老叟合眼的那一夜,天空降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慕容少擎與風欲雪冒著雪,整夜為祈世老叟的安葬奔忙,墓穴的每一寸土都是他們親挖掘,風欲雪幾度悲痛得幾乎昏厥。

「雪兒。」慕容少擎及時扶住她,望著她蒼白的神情,他無法不擔憂。「你休息一會兒,其他的讓四哥來就好。」

「不。」她堅定的搖搖頭。「我想陪著師父。」想到再也見不到師父,她的眼眶又紅了。

「好吧,但是別勉強自己。」她叮囑道。

「嗯。」

就這樣,兩人懷著深深的悲痛,親手埋葬至親與摯友。

整夜的細雪和著土沉埋,天近拂曉,最後一黃土終於落下。

墓碑上,慕容少擎代她題了字。

恩師祈世老叟之墓

徒兒風欲雪立

風欲雪的淚隨著墓碑的立起再度滴了下來,她沒有費心擦去,眼中充滿不捨與哀痛。

「師父……」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疼愛她的師父了。

慕容少擎回頭看見她傷心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摟住她小小的肩膀。

「我會照顧你的。」不論是因為祈老臨終的委託,或是自己對欲雪的關懷,他都不能丟下她不管。

「師父走了,」無法抑止的悲傷由風欲言眼底直落下,「再也不會回來了。」從此以後,她是孤單一個人了。

「我會陪著你的。」

風欲雪抬起小小的臉龐。「可是,你會不會也像師父一樣,不說一聲就丟下我一個人?」

失去過一次,便會明白被遺棄的感覺有多難受,她好怕、好怕這個惟一熟識的大哥哥也會離她而去。

「不會的。」他許下承諾。「不論遇到什麼事,我永遠都會保護你。」

是安撫她,也是對那個踏上黃泉路的忘年之交承諾,他不會辜負好友的囑托。

聽到他的保證,風欲雪稍稍安心了些,但一看到師父的墓碑,仍是忍不住傷心。「四哥,我只有你了。」

慕容少擎只是靜靜摟著她,沒有要她別哭。能夠流淚宣洩,才能洗滌心中的傷口,雖不能教她忘記死別之苦,但至少能讓她勇敢面對未來,不留一點陰霾在心中。他希望,縱使遭逢異變,她仍能保有一顆樂觀而開朗的心。

他們一直站在雪地中,直到一陣寒意沁入風欲雪的肌膚,她顫抖了下。

「冷嗎?」慕容少擎彎下身抱起她,將她小小的身軀包入暖裘中。

「嗯。」她點點頭,整個人蜷縮在他懷中,紅腫的眼疲 憊的合上。

慕容少擎暗責自己的大意。她整夜未睡,又太過悲傷,必須好好的休息;瞧著天色,也該是他們離開的時候了。

「我們先離開,以後再來看你師父好嗎?」他低著頭輕聲問道。

「好。」風欲雪點了下頭,小臉上仍是一片哀淒。

他抱著她,將她整個人護在懷中,不讓寒意再侵襲她,壓下心中的哀戚,他轉過身緩步離開。

離去的腳步被細雪一寸寸的覆蓋,他們的身影也漸漸消失。昔日充滿歡笑的祈世居,一夜之間卻只剩白雪皚皚,一處孤墳獨伴天地。

???

山林就是如此,天地變幻無情,昨天還是綠意笑語,今天就成了一片白色冰冷,杳無人聲。

單震揚走入祈世居,瞧見祈世老叟的墓碑之後,他輕笑出聲。

「師父,想不到師妹那麼快便辦好了您的後事,這倒省了我不少工夫;您可別怪我一點孝道都不荊」他往四周看了看,對身後的隨從下令:「四處搜一搜,務必將小師妹找出來。」

「是。」

隨從們聽令四處搜查,單震揚則朝主屋步去。對這個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他瞭解得再透徹不過。

師父他老人家未免太想不開,現在兩眼一翻,這些武功秘笈依然是由他繼承,何必堅持不肯早點兒傳授給他?就算後來又帶回一個小師妹,但一個才十三歲大的小女孩能成什麼氣候?!

若他不用點兒計策,只怕到現在他依然與這些武功秘笈無緣;至於小師妹……若她肯跟著他,那麼他就多少負起身為大師兄的責任,照顧她長大就是。

單震揚邊想著邊走入密室,一見著裡頭的情景,臉色倏地一變。

他急步走向前,在各個架子上搜尋,然而他想得到的一切早已被人焚燬,如今只剩下一堆灰燼。

「可惡!」他憤然轉身步出密室。

一踏出門,聽到的回報令他更加震怒。

「稟門主,屬下等已將四周全部找過一次,沒有見到任何人。」

「師父,我不相信您會將自己一生最重視的武譜全毀了。」他走到祈世老叟的墓前,傲然道:「小師妹既然不在這裡,想必是您已經為她安排好了躲藏的地方,看來徒兒是太小看師父了。」

想不到在毒發到死亡這麼短的時間內,師父仍然可以將師妹藏起來,那麼武譜想必也和師妹一同被藏起來了。想到這裡,他對師父的藏私與偏心更加感到不平。

「同樣都是您的徒弟,您卻那麼偏疼師妹,未免太不公平了。」他冷笑道:「既然您這麼偏心,那麼徒兒也不會再客氣,不論您將師妹藏在哪裡,我一定會將她找出來。我所受過的不公平待遇,她一定也會嘗到,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單震揚轉過身,再不留情的下了命令。「除了這座墳之外,將所有的東西全放火燒了。」

「是。」

不一會兒,祈世居已成一片火海,即使寒冷的風雪也止不住熊熊大火的蔓燒。

單震揚遠遠的、冷冷的瞧著這一幕。「師父,是您先對我無情,就別怪徒兒狠心絕義。」他恨聲低語,眼中的陰狠令人望而生畏。

小師妹,你最好別讓我找到,否則別怪師兄狠心,將對師父的不滿轉移到你身上!

一揚袍,他怒氣騰騰的轉過身,領著隨從大跨步離開。

???

風欲雪哭得太累,下山途中便在慕容少擎懷裡睡著了;但即使睡著,她仍是不安的抽噎。

下了山,慕容少擎直接進城找了家客棧休息。遣走帶路的小二後,他將風欲雪安置在床鋪上,自己則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外面的天色由亮轉暗,一直到掌燈時分,風欲雪才幽然轉醒。

「四哥?」

「我在這裡。」慕容少擎一揮袖,桌上的油燈隨即被點亮,他扶著風欲雪坐起身!取過布巾幫她擦了擦臉,讓她稍稍恢復精神。「餓不餓?」

「有一點。」她點點頭。

一天一夜沒吃進任何食物,只顧著傷心,她也該餓了。慕容少擎拿起毛裘披到她身上。

「我們一起到樓下用餐。」

「好。」

老實說,他實在不懂得怎麼樣去照顧一個小女孩,自幼家中全是兄弟,雪兒是他除了母親之外頭一回接觸的女性。幸好雪兒沒有一般女孩兒的複雜心思,個性稚真單純,否則他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哭過之後,風欲雪對師父的死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麼難受。她知道現在有四哥陪著她,如果她再繼續難過,四哥也會跟著難受。

某一方面來說,她也是早熟的。

吃得半飽了,風欲雪開始好奇的望著四周的人。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

打量著陌生的環境,她還是想念祈世居,那兒沒有這裡的吵雜,也沒有這裡的複雜。

「怎麼了?」慕容少擎發覺她的怔忡。

她朝他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再吃了一口飯後,才遲疑地問道:「四哥,我們要去哪裡?」

「找一個可以讓我們住,又不會受人打擾的地方。」他說道,一邊夾菜到她碗裡。

風欲雪又問:「四哥有家人嗎?」

「有。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因為排行第四,才讓你叫「四哥」。」他這時才解釋。

「四哥要回家嗎?」

「不,我們另外找地方祝」自他十三歲出外開始,他的行為便一向由自己負責,這並不是他不尊重家人的意見,而是他認為自己該承擔的就該自己承擔;既然他答應了祈老要照顧雪兒,那麼他就一定會做到。

「嗯。」聽到這裡,風欲雪這才微微笑開。

其實她不想四哥回家的,除了對陌生人的畏懼外,她也怕四哥回去後就不會再陪著她了。失去師父之後,她很擔心四哥會被別人搶走,不再屬於她一個人。

他們坐在角落的一桌,對其他人的言論聽也不聽,只說著他們之間的話;但有些時候縱使他們不想引人注意,別人還是會注意到他們。

風欲雪不經意的抬起頭,渾身突地一僵,慕容少擎立刻發現不對勁,他微微靠向風欲雪,感覺到後頭的氣氛變得奇怪。

原本眾人高聲談笑的客棧大廳,走進幾名帶著肅殺氣息的男子,他們以一個灰衣人為首,一進門就令眾人安靜了下來。

「客倌,這裡請坐。」店小二見來者不善,趕忙上前招呼,就怕一怠慢,客棧今天的營生就白做了。

幾名隨從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挑位置,在安排好自家的座位後,恭敬的請主子上坐。

店小二連忙替他們斟茶。「各位客倌是要打尖還是住宿?」

「把這裡最好的酒菜全拿上來,另外,安排我們要住的廂房。」坐在灰衣男子右邊的男人說道。

「是,馬上來。」店小二連忙下去準備。

「門主,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裡去?」李鶴詢問道。他身為震天門的大弟子,也是單震揚所重視的左右手。

單震揚喝完手中的茶,才要開口回答,卻突然微瞇著眼注視客棧角落。

「門主?」李鶴看見他怪異的表情,隨即循著他注視的方向看去。

單震揚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小師妹,不認得師兄了嗎?」

風欲雪渾身一僵,不敢抬頭,慕容少擎看著她受驚嚇的模樣,心頭問過一股疼惜。

「別擔心。」他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有四哥在,任何人也不能傷害你,專心吃飯就好,什麼都不要多想。」

「嗯。」聽了他的話,她黯淡的眸子再度燃起光亮。

此時,店小二端來震天門眾人點的菜,卻發現他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另一桌客人身上,他隨意招呼了幾句便趕緊離開,心知這幾道好菜大概又要浪費掉了。

「小師妹,你不來看看師兄嗎?師兄可是很想念你。」單震揚夾起一塊糖醋肉,手中的竹箸微一拐彎,那塊肉便朝風欲雪的方向飛去。

「這麼好的菜,我們消受不起,還給你。」慕容少擎從中攔截,筷子一撥一送,糖醋內又飛回原來的盤子上。

「閣下如何稱呼?」這一來一往間,單震揚己心裡有數,這個始終背對著他們的男子功力非凡。

「無名小卒,比不上震天門主有名。」

「震天門主」這四個字一出,客棧裡正在用餐的所有人動作都是一頓。震天門是近幾年來快速竄起的幫派,而它能迅速揚名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行事狠辣、絕不留情。知道這批凶神惡煞的來歷之後,開始有人想溜之大吉了。

「能擄走我的小師妹,閣下想必有相當的能耐。」單震揚冷冷說道。

即使這個男人不好惹,他還是非帶走風欲雪不可。不論是誰,與他過不去只有死路一條。

慕容少擎的語氣裡帶著諷刺,「閣下是堂堂震天門主,難道連個小女孩都不放過嗎?」

「她是我的小師妹,閣下才是擄了人、意圖不軌的惡人吧?」單震揚很沉得住氣。

慕容少擎不再理會他,只看著風欲雪問道:「吃飽了嗎?」

「吃飽了。」她點點頭。

他隨即握住她的手。「我們回房去休息。」

「好。」

他們才站起來,震天門的人也跟著站起來,只有單震揚仍穩穩的坐著。

「留下我師妹,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話一說出,手下們已離開座位將目標圍住,慕容少擎抱起風欲雪,輕鬆自得的笑道:「雪兒,晚餐吃得太飽,想不想活動一下?」

「不想。」風欲雪直接搖頭,並且摟住他的脖子。只要視線不對上單震揚,她心中的恐懼就可以少一些。

「好吧,那你就睡一下。」慕容少擎將她的頭摟靠在肩上,風欲雪聽話的閉上眼。「等你醒來的時候,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放下我師妹!」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姿態,單震揚的耐心逐漸告罄。

「你憑什麼?」慕容少擎終於轉過身與單震揚正式面對面,他的年輕教單震揚有些意外,心頭警鐘立刻響起。

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少年絕不能等閒視之。自震天門名聲建立之後,這個少年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之人。

「就憑我是她的師兄,是她在這世上惟一可以依靠的人。」單震揚語氣沉穩,搬出了師門關係。

慕容少擎淡漠的笑了笑。「有我在,誰都動不了她。」

「你想與震天門為敵?」

「是你要與我過不去。」他嘲弄道。「我和雪兒飯吃得好好的,而莫名其妙出現,強要將人帶走,完全不問人同不同意的是你,究竟是誰的態度比較無禮,我想在場的所有人心裡自有評斷。」

說完,他轉身便想離開,單震揚終於站了起來。

「我再說一次,把人留下。」

「不可能。」

「是你自找苦吃,別怪我不給你機會。」單震揚眉眼一挑,一群手下立刻會意。

最靠近慕容少擎的兩個人揚手出招,慕容少擎身形倏忽移轉,眨眼間那兩人已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其餘三名男子見狀,不敢大意的接著出手,沒想到眼前看似文弱的少年卻身手不凡,即使手上抱著人,只以一手應付他們的攻擊,連番下來依然未顯敗象,反而優遊自在。

十數招下來,慕容少擎與他們拉開了距離,而風欲雪還當真在他懷中睡著了。他對上單震揚審視的眼。「要我放下雪兒絕不可能,你也別浪費我的時間,想硬來就一起上吧。」早點打完,他可以早點帶雪兒上樓休息。

「退下。」單震揚喝令手下退至一旁,決定親自動手。「很久沒有人敢對我下戰書,你不簡單。」

對他的讚美,慕容少擎毫不領情。「震天門不過揚名甘肅一帶,又非甘肅的惟一大派,何足懼哉?」

「是嗎?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打敗愈強的敵手,勝利的滋味就愈甜美。單震揚不再多說,出手招招狠絕。

慕容少擎不敢怠慢,移形換位迅速避過,在單震揚揮出一掌的同時出掌以對;雙掌交擊過後,兩人同時退開。

「還想再來嗎?」收回與他對打的右手,慕容少擎扶好風欲雪,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如此護著雪兒?」

對他的問題,慕容少擎根本不想回答。「如果還想打下去,就儘管來,否則就立刻離開,別打擾了雪兒的睡眠。」他淡漠的道。

「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對震天門主說話!」單震揚的手下忍不住吼了出來。

單震揚一揚手,阻止他們繼續叫囂。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希望你能在期限內將雪兒交還給我。」

「如果我不呢?」

「那麼只怕甘肅一帶將沒有你立足之地。」以如今震天門的勢力,要使一個人不得安寧太容易了。

「是嗎?」丟下這麼一句回答,慕容少擎再不理會他們,抱著風欲雪走回原來休息的廂房。他根本就不將單震揚的話當一回事。

「盯住他們,不許他們離開震天門的勢力範圍。」單震揚下令。

幾名隨從依照他的指示整夜守在慕容少擎與風欲雪的房外,但是隔天一早,房內竟已人去樓空。

沒有人知道他們兩人去了哪裡,就連店小二也是在隔天一早發覺自己的枕頭邊留了銀兩與字條,才知道那兩位客倌已失去了蹤影。

那兩個人就在震天門的監督下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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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裡就是他們的新家嗎?

距離祈世居不過幾座山峰的絕谷內,有另一個與祈世居相似的居所,不過這棟竹屋又與析世居有些不同——祈世居是完全的逍遙,這裡則多了幾分傲然與恣意,反映出屋主個人的風格。

風欲雪小臉上滿是驚奇,足一點地便在谷底四周跑來跑去。

在竹屋的左方多留了一片土地,除了屋簷外,三方不設任何屏障,坐在其中品茗、賞景,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享受。竹屋的四周什麼植物都有,尤以松竹最多,整楝竹屋建於離地三尺之上,底下以石塊鋪疊而成,手法奇特不似中原建築。

風欲雪在四周逛了一圈後,最後停在門前,看著竹匾上的字發呆。

傲塵居……意指傲視紅塵嗎?

「喜歡這裡嗎?」不知道何時,慕容少擎已走到她身邊。

「喜歡。」她笑著點頭。「四哥住在這裡嗎?」

「嗯。幾年前來的時候,有一回意外發現了這個地方,這裡的位置比祈世居更偏僻、更不為人知,我花了一些時間,才將這裡整建起來。」

他真的很喜歡這裡的環境,清幽僻靜、無人打擾,每當他想靜下心或遇上不能參透的武學時,他就會來這裡。

「原來四哥一直離雪兒很近。」以前她還一直覺得四哥離她很遠,得花上大半年的時間才能來一次。

「以前,我的確是大半年才會來這裡一次,雖然傲塵居是我所建,我卻不一定長駐此地。」他一直醉心於武學,訪遍天下名隱是他的願望,但現在他有了另一個責任。

「這裡不下雪嗎?」風欲雪好奇的問道。剛才在崖上時明明飄著雪花,可是來到這裡卻不見風雪,溫暖的氣息和崖上的寒冷截然不同。

「記得我們下來的時候,有見到一些長得很高大、根部附著在崖壁上的樹木嗎?我想,應該是因為這些樹木的阻隔,所以崖上的寒冷無法侵入谷底。」就算是夏日的酷陽,同樣也受到阻隔而無法直接照射進來,形成了這裡四時如春的特異景象。

「那以後我們在這裡,就不用擔心師兄會找來了。」想到可以不必再見到那個兇惡的大師兄,風欲雪就覺得大大的鬆了口氣。

慕容少擎笑了笑,牽著她走入傲塵居,就在屋簷下的石椅上對坐。

「雪兒,如果你怕一件事,你會躲著不敢接觸它嗎?」

風欲雪神情一僵,明白他問的意思是什麼,輕輕搖了搖頭。

「雪兒,四哥希望你有足夠的勇氣,雖然你還是個小女孩,但不論遇見什麼事,四哥都希望你不會抱著一種逃避的僥倖心態。現在的你還小,四哥一定會保護你,但四哥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無畏的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那時候的你,就是真的長大了。」

「到那時候,四哥就不要雪兒了嗎?」是不是只要她長大了,四哥就不願意再照顧她了?

「不論什麼時候,四哥都不會不要雪兒。」慕容少擎雙眼凝視著她,「我所知道的雪兒,是活潑開朗、沒有任何事能難得倒她,對不對?」

「對。」風欲雪明白他的激勵之意,笑著應道,「四哥,雪兒保證會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勇敢、變得更好,可是四哥也要答應我,不能丟下雪兒,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好嗎?」

「我保證。」慕容少擎笑道,「現在我帶你到別的地方逛逛。」

「好。」她笑逐顏開,任他牽著到處遊逛,心裡頭已打定主意。

四哥,雪兒會努力學習,不為別的,只為了與你站起一起時,能夠匹配得上你。

???

慕容世家本來是很熱鬧的,但自從六個公子們長成後各自離開家到四處遊歷,一家人能相聚的時間就少了許多。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團圓的時候,家庭成員們都回到了慕容世家。

六兄弟中,就屬慕容少擎最為沉默,每次回家也總是來去匆匆,大年初一過完就不見人影,弄得眾兄弟對他的行蹤都好奇極了。

多年來,他們只知道四少踏遍名山訪師習武,事實證明,四少的武功年年都不斷的進步,但很奇怪,在江湖上知道四少的人卻不多,反而是身為長子的慕容少懷考中文狀元、二少慕容少擎擅長經商而名揚天下。

這大概是因為慕容少擎行事一向低調的緣故吧。

今天又是大年初一,根據以往幾年來的習慣,四少必定會在今日拜別父母,然後離開。在那之前,他們六兄弟避開了父母,在自家後院共聚一堂,交換彼此在外的所見所得。

「大哥,你考中了狀元,卻謝絕皇上的封誥,皇上不生氣嗎?」慕容少凌問道。歷代考中了狀元,偏又堅持不肯當官的,大概就只有大哥這個奇怪的傢伙了。這件事不僅朝野議論紛紛,就連他們自己人也相當好奇。

「皇上生不生氣我不知道,不過至少我沒因此被降罪就是。」慕容少懷笑笑的回答了六弟的問題。

「二哥,你年前不是到山東齊家作客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老五慕容少烽一回來,便聽說齊家藉著商業往來的名義,硬是邀了二哥去作客,乘機替自家千金說親。

「該發生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說到這個,慕容少懷與慕容少祈有相同的感慨。

慕容世家最早名揚中原的就屬他們兩個,自成年後被說親的次數是年年有增無減,幸好兩個人都對「解套」這項絕技研究得相當透徹,每一次都順利的擺脫成功,不然現在哪還有空在這裡閒閒的喝茶聊天?

「說起來還是四弟最聰明,明明武藝是我們六人之冠,卻沒有多少人知道。」慕容少祈轉移話題。

「對呀、對呀。」慕容少凌很快的附和。「四哥每年只回來這麼兩天,其他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容少擎身上,說穿了就是對他的行蹤感到好奇。

「我?」慕容少擎淡淡的笑了笑。「仕途、經商、隱居、好打不平、遊戲人間都不是我喜歡的事,山林不會說話,否則它一定會告訴你們我在哪裡。」

他說的正是慕容世家其他五個兄弟在江湖上揚名的特色;少懷是官卻不為官、少祈經商、少遠隱居研習醫術、少遠行俠仗義、少凌則是藉著學習遊玩各地,而他自已會走的地方只有山林,與人群不相接觸,當然不會有多顯赫的名聲留傳於世。

被點名的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想問出兄弟不肯明說的事,結果卻是反被將了一軍。

「少擎,你不來經商實在太可惜了。」慕容少祈歎道。

少擎雖然寡言,但一出口句句都切中對方的要害,要是少凌有這等功力,他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看來不論是激將法或迂迴採測都達不到效果了,慕容少懷決定直截了當的問。想與四弟打交道,最有效果的就是誠意了。

「四弟,你應該明白我們都很關心你,只是希望多知道一些你的近況罷了。」

「我明白。」慕容少擎點點頭,看著他們說道;「如果想找我,在甘肅一帶,二哥可以下令商肆傳話給我。」

慕容少祈聽了,微微的皺起眉。「甘肅一帶,最近不太寧靜。」

「怎麼說?」慕容少烽接著問。

「前些年,震天門的興起曾在甘肅引起一陣旋風,但後來不知怎麼著,震天門主忽然又隱蔽不見人,震天門人的舉動也變得低調,但最近他們似乎又有捲土重來的趨勢。單震揚的行事作風構不上名門正派的標準,近來他門下的弟子更是在涼州一帶作威作福,白吃白喝不說,還曾強擄良家婦女。」慕容少祈停了一下,「上個月,他們原本也想在慕容世家旗下的布行揚威,要我們『貢獻』幾套京城裡流行的名貴衣服,幸好蔡總管處理得當,總算沒有造成損失。」

「嘖,想在二哥的地盤上鬧事,震天門一定沒打聽清楚。」慕容少烽只能可憐他們的消息太不靈通,行事更是愚蠢。

他才說完,慕容少擎忽然看著二少微微一笑。「二哥是希望我在甘肅的時間內,別讓人欺負到慕容世家的頭上?」說來說去,他們幾個沒涉入商行的弟弟們,誰要是日子過得太清閒,準會被二哥「委託」幫忙的。

「四弟真是深得我心。」慕容少祈一臉滿足的說。啊,四弟真是太聰明了,他才起個頭,四弟就知道結尾。

聞言,慕容少烽與慕容少凌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閉上嘴,不敢再輕易答話。二哥最會利用「順便」這兩個字了,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聰明一點的,還是少開口,明哲保身為妙。

「可以。」慕容少擎答應得很乾脆,這畢竟是自家的事,他沒有理由推卻,只是他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震天門重新活躍,單震揚還不死心嗎?

???

山中歲月的流逝向來令人難以察覺,記得不久前她才剛來這個地方,只一眨眼,卻已過了兩年。

這兩年來,風欲雪在外貌上的轉變並不多,但卻長高了不少,昔日還像個小孩的體型如今已出現了少女的婀娜。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個美人,但至少她很滿意自己的身長拉高,不再像個小孩子了。

兩年來,四哥待她不算嚴厲,但她希望自己能跟得上四哥的腳步,所以總是認真的讀書、習武;只是不論她學得如何好,卻總似還差四哥一截。

她知道四哥過去一向自由自在、從來不為誰所羈絆,但這兩年來為了她,除了在過年時節他會返家外,其餘時候他都在傲塵居裡陪著她,全心全力的教導她。

四哥知道她怕寂寞,所以即使返家也總在五日內便趕回來,她知道四哥疼她,並且也只寵她一個,可是在四哥眼裡,她和當初那個小女孩沒有多大差別。

他不明白,她不想一直只當個「小女孩」……

想到這裡,風欲雪原本明亮的眼眸不免有一些黯然。她該怎麼做才能讓四哥明白她的心意?她真的不知道。

歎口氣,她走下了原本坐著的階梯,其實她可以出去走一走,到處逛逛解解悶,只是少了四哥,她去哪裡都一樣覺得悶。在傲塵居裡走著走著,她不自覺的依著凌波步法走了起來,身形愈轉愈快……

「欲雪。」

突來的呼喚讓風欲雪停下身子,她一抬起眼就看見慕容少擎,驚喜的朝他奔了過去。

「四哥!」她撲進他懷裡,兩手環住了他的腰,頭顱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雪兒好想你。」

慕容少擎微微一笑。「欲雪,過了這個年,你又大了一歲,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賴在我身上?」嘴裡雖然這麼說,但他依舊習慣性的摟著她的肩往前走。

「反正在四哥眼裡我總是長不大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一定要像個大人呢?

對於她的率性,慕容少擎其實也不是真的希望她有改變。澄心如鏡,只有他的雪兒才擁有這種單純。

「這幾天我不在,你有乖乖的嗎?」

「當然有。」她很自然的回答,「而且我還採了四哥最喜歡的野筍,準備四哥回來的時候做菜給你吃哦。」

「真的?」老實說,雖然在家裡吃的是山珍海味,道道都是令人垂涎的美食,但他還是鍾愛山林裡清淡的菜餚。

「真的,晚上我就煮給四哥吃。」

「好。欲雪,四哥這次也給你帶了一份禮物回來哦。」

「禮物?」她皺了皺眉頭。「我才不要什麼禮物呢,只要四哥一直陪著我,雪兒就心滿意足了。」

慕容少擎笑了笑。「四哥再疼你,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所以你得自己能夠保護自己才行。」

「為什麼這麼說?」她腳步一頓,沒了剛才欣喜的表情。「四哥,你是不是打算要離開雪兒了?」

「當然不是。」

「那雪兒不要什麼禮物,只要四哥陪著雪兒就好。」

「欲雪,」慕容少擎開導她,「四哥當然不會離開你,只是你漸漸長大,四哥總不能留你一輩子。」

「我就是要一輩子待在四哥身邊。」她任性的道。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她就是不要離開四哥。

「欲雪!」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呀!

「我不要聽。」她摀住耳朵,轉開身去。

慕容少擎有些無奈,只得站到她面前,拉下她的雙手。

「四哥是不是嫌雪兒煩,打算不要雪兒了,所以才要雪兒趕快學著保護自己,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當然不是!」她怎麼會這麼想?

他明白雪兒很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一直留在這裡,除了過年外,他甚至不曾出谷和家人聯絡,怕的就是她會胡思亂想、會害怕。他寧可讓家人對他不諒解,仍決定陪著她。

風欲雪看著他,其實她知道四哥是為她好,只是她不願意去想有一天她會和四哥分開;沒有四哥的生活,光想起來都會令她無法忍受。

「四哥,我只有你了,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她重新伸出手,賴進他懷裡要求道。

「如果你願意跟著四哥,四哥當然會照顧你一輩子。不過只怕哪天當你遇到喜歡的人,四哥就得自動站到一旁去了。」要不是五弟和六弟在笑大哥和二哥,他還真的沒想起她已到許親的年紀了。

一直都以為她還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但今天才發現,當初那個身高只在他腰腹間的小女孩,現在已經快與他的肩齊高了。

「才不會。」她抗議地喊,然後雙手摟得更緊了。「我誰都不要,只要四哥,一輩子都不要離開四哥。」

「好,只要你不想走,四哥就不會離開你。現在要不要看看四哥給你帶回什麼?」

「好。」得到他的保證後,她這才覺得安心一點,聽話的放開手。

慕容少擎自身後取出一柄通體雪白的劍,似是以上好的銀鋼所煉成,不長不短,正好可作為風欲雪的佩劍。

「好漂亮。」她自慕容少擎手中接過劍,感動的說。

「喜歡嗎?」他笑睨著她。

「嗯,謝謝四哥。」

「只要你喜歡就好。」看她高興,他就開心了。

「它有名字嗎?」風欲雪在他摟著自己走回屋裡時問道。

「沒有。」

「那我可以為它取個名字嗎?」

「當然可以。」

「好,那我要叫它『擎心』劍。」

「擎心?」

「因為這是四哥的心意埃」她笑笑地說,「四哥,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份禮物?」

「還要埃」他取笑她。「四哥都自動帶禮物回來了,你還不滿意嗎?」

「不是啦,只是……哎呀,人家不管,四哥你答不答應嘛!」她一手握著劍,一手扯著他的衣袖,仰著小小的面容要求道。

「好。」慕容少擎只得答應。「你說的四哥能不答應嗎?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四哥為我創一套劍法。」

「劍法?」

「嗯。」她點點頭,在他的注視下接著道:「我要叫它做『擎雪劍法』,因為那是四哥為我創的。」

她看向慕容少擎,眼裡有著不容錯辨的深情。她很貪心,想擁有很多很多關於四哥與她的回憶。

慕容少擎不自然的迴避著她的眼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只要你高興就好。」

「我去準備晚餐。」她輕聲說道,起身往屋後走去。

慕容少擎望著她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

幾乎形影不離的相處了兩年,對於她的一舉一動,他就算無法完全瞭解,至少也有著八分的知曉;虛長了她六歲,他更不可能不懂她那種眼神的意思。

也許,這兩年來的生活讓雪兒將依賴與習慣當成了喜歡。他能任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嗎?

不,不行,他必須為雪兒著想。或許他該帶她到人群中走一走,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能夠釐清心中的感受。

他……他該為雪兒著想的,至於自己心中錯綜複雜的感受,就不需要顧慮、也不需要弄明白了。

他只希望能保雪兒一生快樂無憂。

???

沉寂了整整兩年的震天門,因為門主單震揚的出關而在甘肅一帶蠢蠢欲動。

小輩們的作威作福只是一種慣象,得到的效果也最大,許多小老百姓現在只要一聽到「震天門」三個字,沒有一個不變了臉色、深感畏懼。

大廳裡,震天門的左右護法——盧剛與李鶴,正在對剛出關的單震揚做近況報告。

「一直以來,本門在外維持著相當高的聲譽,大部分人都對門主相當尊敬,只有一家商行不但對本門所提出的一切不予理會,甚至還與一些門下弟子動過手。」李鶴說得憤恨。

「結果呢?」

聽到門主的反問,李鶴直覺不妙,囁嚅了半天才道:「他……將本門的人打退。」

「被人打退,你還有臉回來見我?」單震揚語氣極冷。

他不過閉關潛心練武兩年,震天門氣勢已大不如前,難道這兩年以來,這些人只學會吃喝玩樂、作威作福,一點都不記得該努力練功嗎?

「門主恕罪。」李鶴趕緊解釋,「門主,並不是屬下不盡力,而是那人的武功超乎屬下等人的想像,只不過是一個外地人所開的商行,沒想到管事者卻有那麼大的本事。」

「查出對方是什麼來路了嗎?」

「聽說那家商行背後的主事者是慕容世家的人。」

「慕容世家?」他們的營生一向都在江南,為什麼會到甘肅來?!

「是。」李鶴戰戰兢兢地道:「屬下有派人往陝西調查,現在慕容世家的經營重心,已由原本的江南漸漸擴張,慕容世家原本就非江南人氏,當初慕容老爺一時興起做了木材生意,沒想到卻在江南大大的揚名,而近來他們不斷在各地成立商行,似乎有稱霸中原的野心。」

慕容世家?哼,不過是仗著人多,以及前代祖先留下的基業才能揚名罷了,他根本不看在眼裡。

「盧剛,你呢?」單震揚轉而問道。

「回門主,屬下負責的西北方一切順利。」盧剛恭敬地答道。

「好。」單震揚走了下來,看著李鶴問道:「你所說的商行在哪裡?」

「在涼州。」

「既然如此,現在由你帶路,本門主親自去一趟。」他絕不會允許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出現任何挑釁者。

「是。」李鶴呆了一下,連忙回應,在前頭帶路。

「盧剛,你留守在門內。」吩咐完,單震揚便領著幾名門下離開。

苦心潛修了兩年,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有沒有進步,而這件事正好讓他試試自己的境界已到達何種程度。

打敗別人,一向是壯大自己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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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2: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四哥有一點奇怪耶,怎麼會突然想帶她到外頭?

這兩年來,除了每年去祭拜師父之外,四哥不曾說過要離開做塵居,四哥……是不是希望她離開?

風欲雪偷偷瞧著慕容少擎的表情,發覺他的樣子有一些怪怪的。

過年時分,天氣非常寒冷,慕容少擎預先為風欲雪準備了一件毛皮製成的披風,怕冷的風欲雪此刻用披風將自己包得緊緊的,縮在他身邊行走。

昨天還想著應該讓她開始習慣沒有他的日子,但此刻見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慕容少擎忍不住伸出了手。

「再忍一會兒,等到了平地就不會這麼冷了。」他擁住她的肩,用自己的斗篷再包住她。

「嗯。」她呵氣成霧,「四哥,我們要去哪兒?」

「到涼州城。」他回答。「自從進了傲塵居,你就再也沒有到外頭走過,你愈長愈大,總不能就這麼在山裡一直住著,我想應該帶著你到外頭走一走,讓你習慣人群。」一直離群索居,欲雪以後恐怕連怎麼和人相處都不會。

「我不介意埃」她在四少懷裡笑道:「我寧願和四哥就這麼隱居著,只要能和四哥相處就好。」

「你記得四哥有五個兄弟嗎?」

「記得。」

「慕容世家的人在江湖上都略有名聲,這兩年尤以我大哥和二哥的鋒頭最劍我對名利雖然不感興趣,但對於自家的事卻不能不管,這次回去,二哥就希望我能代替他照顧商行。」

「可是,四哥的家不在甘肅呀!」她記得四哥說過,慕容世家的祖宅位於陝西。

「嗯,不過慕容世家這兩年在甘肅也設了一家商行。二哥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他的目標是將慕容世家的商行擴散至全國各地。」

「哇!好遠大的志向。」但風欲雪隨即想到一點,「可是他只有一個人,怎麼能處理那麼多的事?」

「所以,每一個地方的管事就變得特別重要,他不但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也必須將營運狀況定時向慕容世家報告。」

「所以四哥要到涼州城,其實是為了商行,並不是真的要離開傲塵居,我們很快就會回去了,對不對?」風欲雪笑了。

「欲雪,如果我們不再回傲塵居,你想去哪裡?」

風欲雪表情一僵。「我希望回傲塵居。四哥,你不打算回去了嗎?」

「如果是呢?」

她先是沉默,而後勉強笑了一下。「那四哥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她的表情有些難過,慕容少擎不是看不出來,但他仍按著道:「欲雪,你長大了,四哥必須為你的將來著想。」真的要與她分開,他不是沒有不捨的,但他卻必須這麼做。

風欲雪有些明白了。「四哥,你不要我了?你帶雪兒出來,是要雪兒離開嗎?」她防備似的問。

「當然不是。」慕容少擎連忙否認。「我說過,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風欲雪雖然性情樂觀,但某些時候卻很脆弱,她怕寂寞,也怕他就此離開她,就像析世老叟的逝世一般。

「那就好。」聽見他的保證,她這才稍稍放心。「四哥,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我一定會回傲塵居等你,一直一直等你,直到我死。」

「不許胡說!」慕容少擎立刻低斥,但風欲雪認真的神情卻讓他無法再說下去。

兩人視線交會,風欲言絲毫沒有退縮。她愛四哥,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

想不到做生意原來這麼無聊哪!

一到商行,那個蔡管事便不斷向四哥說明營運狀況,遇到什麼難處理的事也向四哥請示,已經兩個時辰了,他們還沒談完,她等得好無聊喔。

風欲雪望了望外面,一時興起決定出去逛逛。

「小姐,您要去哪裡?」都還沒到門口,商行裡的夥計便熱心的上前詢問,對這個仙女般的小姐無比關注。

「我想去街上走一走,如果四哥出來了,你就告訴他我很快就回來。」她交代清楚,以免四少擔心。

「是。」借計連忙應道,「小姐需不需要人帶路?涼州城最近不太安定,小姐一個人走恐怕不太安全。」

「不用了,我不會走很遠的。」她想了下,又交代道:「你要告訴四哥,叫他不可以離開,一定要等我回來喔。」

「是,小的一定轉達。」

「嗯。」她這才放心的轉身走出商行。

涼州城算是個很熱鬧的地方,習慣了傲塵居的僻靜,一進城,她還真的不太適應。

在來此地的路上,四哥對她說的話到底代表什麼意思?風欲雪邊走邊想,仍是不太明白。

在她心裡,其實還是希望盡快回到傲塵居,只有那裡是真正屬於四哥和她的地方。四哥這次回來後就變得怪怪的,像是有事擱在心裡……他的煩心會是因為她嗎?

風欲雪想得太專心,一時忘了看路,直到撞上了一堵牆。

「哎呀!」她倒退了三、四步,才一抬起頭,臉色瞬間刷白。

「這位姑娘,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被撞上的正主兒還沒說話,後頭的男人倒先開始叫囂。

「我……對不起。」她低聲說道,眼光不敢再對上那個被她撞到的男人。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你——」男人還想繼續叫囂,但那個為首的灰衣人卻抬手阻止。

單震揚細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覺得她有些面善。

「姑娘沒事吧?」

她搖搖頭。「沒事。」

「姑娘家住哪裡?我讓人送你回去。」單震揚破天荒的和顏悅色,身後那堆隨從看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風欲雪轉身就想離開,但他卻不肯放行。

「姑娘,還是讓我的人送你回去吧,這裡人多混雜,不適合一個女孩兒家單獨行走。」

風欲雪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臉色有些蒼白。「不,真的不用了,謝謝你。」

「欲雪!」隨後找來的慕容少擎發現了她,出聲呼喚。

一聽見他的聲音,風欲雪立刻奔了過去。「四哥!」她撲進他懷裡,微顫的手這才穩定下來。

單震揚瞇起眼。「是你。」他認出了眼前的男人,看向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女孩,一抹笑容浮現在臉上。「你果然是小師妹,難怪我覺得你很面熟。兩年不見,想不到你已經長大了,而且出落得如此美麗。」

慕容少擎並沒有理他,逕自問懷中的風欲雪:「還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有。」她搖搖頭。

聽她這麼說,慕容少擎這才稍微放心,他一手摟著她,一邊抬起眼看向單震揚,神情依然是從容而淡漠。

單震揚冷笑一聲,「世間果然很小,想不到你還敢在這裡出現。」他才剛出關,便遇上了一直以來想找的人,可見得在他閉關的這段期間,門下沒有一個人是認真的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說什麼找了兩年還是找不到人,為何那麼湊巧的在他一出關,便教他給遇上了?

慕容少擎不想理他,摟著風欲雪往另一個方向走。

「站住!」單震揚喝道:「將我師妹留下。」

慕容少擎對他的話根本不予理會,單震揚身後的手下見狀,紛紛衝了過去攔住他。

「我們門主叫你站住,你沒聽到嗎?」

慕容少擎冷冷一瞥,叫囂的那人突然有些膽怯,聲音也軟了下來。「你……你將人留下。」

慕容少擎沒回答,腳步也沒停,他直直往前走,對擋路的人一揮手,便令對方站立不穩的倒向一邊。

他帶著風欲雪往無人的城郊走去,知道單震揚一定會跟上來。原本他就沒打算要避開,只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遇上這個人。

單震揚果然跟著他們走,直到離開人來人往的鬧市,他們才停住腳步。

「我不管你是誰,這次你不會再有機會帶走風欲雪。」單震揚傲然道。

「祈老收藏的武功秘笈早就被他焚燬,如果你是想從欲雪身上得到什麼,只是白費心機。」慕容少擎挑明了說。

「我不信。」單震揚冷冷回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是事實。」

單震揚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這麼照顧我師妹?如果她身上真的沒有任何好處可取,你會這麼無怨無悔的照顧一個小女孩?!」

「這與你無關。」慕容少擎淡漠的道。

「說不出來,就表示事情沒那麼簡單。」單震揚根本不相信慕容少擎的話,他看向躲在這個外人身後的風欲雪,「師妹,我們師門內的事,不需要讓外人來插手,如果你希望這個男人平安無事,最好乖乖的跟我走。」

「我不要。」風欲雪想也不想的拒絕,「你是壞人,我才不要跟你走。」

「我原本不想動用武力,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單震揚神情冷怒,雙掌已凝聚真氣。

「欲雪,你退到一邊。」慕容少擎低聲吩咐,才說完,一聲叱喝伴隨著一道掌風襲向他面門。

慕容少擎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的化去對方來勢洶洶的一掌,單震揚隨即變換招數,身形一轉,連番掌風又攻向慕容少擎,他不敢怠慢,腳下踩著斗轉星移步法,使單震揚招招落空。

一旁觀戰的震天門人中,李鶴靈機一動,帶著人悄悄接近風欲雪……

「抓住她!」

一聲呼喝驚醒了專心觀戰的風欲雪,她立即避開對方的攻擊,李鶴領著人繼續圍攻她,頭一次與人對招的她不禁有些慌亂。

「雪兒,擎天一式。」慕容少擎注意到這情形,出聲提點她,風欲雪反應極快的拔出佩劍,剛學會的擎雪劍法應聲施展開來。

在慕容少擎盡心的調教下,風欲雪的武藝要對付這些小嘍們根本是綽綽有餘;穩下了頭一次應敵的慌亂,沒幾招,那堆想抓住她的人反而被她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身上掛綵。

慕容少擎雖然分心去注意風欲雪的情況,但手上的應招絲毫不受影響;兩人打得愈久,單震揚的眼神便愈冷,心知這個人果然是他的勁敵。

攻勢略微停頓,看見自己的門下弟子連個小姑娘都捉不住,他更是怒氣盈胸。

風欲雪的劍法純熟精巧,是他從未見過的招式,若不是師父留下的武功秘笈,小小年紀的她怎麼會使如此精妙的劍術?!

他非將風欲雪帶回去,問出師父所留下的秘笈下落不可!他怒眼瞠向這個總是阻攔他的神秘男人,威嚇道:「將師妹交還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再容情。」

「不可能。」慕容少擎依然是這句回答。

單震揚玲笑,一股似火的灼熱感凝聚在他的右掌上,慕容少擎一眼便看出他的招式,當下也將寒氣聚於雙掌。

「受死吧!」單震揚一躍而起,以大鵬飛翔之勢迅速向下俯衝,灼熱的掌力朝對手猛擊。

慕窖少擎不閃不避的與他正面對掌。

「喝!」單震揚再叱一聲,慕容少擎足下雪隨即陷落一分。

慕容少擎眼神一轉,真氣一運,將兩人相合的手掌分開,單震揚被震退向空中,慕容少擎隨後追了上去,兩人的掌力在空中再度交會,數招過後,兩掌一次猛烈的對擊,兩人同時受震飛退落地。

「四哥!」

「門主!」

被打得不敢再動歪腦筋的震天門徒趕緊上前站至單震揚身後,風欲雪也奔向慕容少擎,擔憂的看著他。

「還要打嗎?」慕容少擎神態自若地問。

單震揚冷笑。「幾年前我師父突然歸天,之後師妹就一直跟在你身邊,若不是你竊取了我師父的武學,怎會對我派的功夫如此瞭解?」莫非師父臨終前將所有的遺物全交給了這個男人?!

「祈老的死因,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我不追究,是因為念在你是祈老的傳人。但若你再為難雪兒,一而再的找她麻煩,就別怪我連析老的帳一起算。」慕容少擎的笑容無比森冷。

留下這一番話後,他摟著風欲雪轉身離開,單震揚定定的看著他們,沒有再加以阻攔。

「門主,還要攔住他們嗎?」李鶴小小聲地問。

「攔住?」單震揚想到方纔的情況,冷冷說道:「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我要你們這些人何用!」

「門主恕罪。」李鶴等人趕緊跪下求饒。

「哼。」單震揚旋身不再看他們。

看來慕容世家的事必須先擱下,方才雖然沒有真正分出勝負,但他心裡明白,想勝過這個神秘的男人,自己也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才有可能。現在師妹出現了,和當初那個畏怯的小女孩己大不相同,想要擒住她、問出師父遺物的下落遠比當初更難。

看來,他必須回去好好的想一想,等了這麼多年,他的計劃絕不能讓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破壞。

???

小時候的記憶太深刻,教她想忘都忘不了。在她跟著師父的時候,單震揚早已離開祈世居,自創震天門;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師兄,直到有一回師兄回來,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和師父發生爭執,最後拂袖而去。

而後,他每次回祈世居,總會在師父沒有注意的時候,逼問她師父藏武功秘笈的地方,她不肯回答,單震揚便會凶狠的嚇她,有一次甚至還對她動手,若不是師父發現得早,她大概沒有命可以活到現在。

從那個時候起,每回師兄回到祈世居,師父就會讓她躲得遠遠的,或者將她帶在身邊,不讓師兄再有機會逼迫她。

「在想什麼?」回到商行,慕容少擎帶著風欲雪到後院的廂房休息,這才發現她一直在發呆。

「沒什麼。四哥,還好你及時趕來,不然我就慘了。」想到單震揚,風欲雪還是覺得害怕。

「還說呢,為什麼自己跑出去?」幸好她走沒多久,他便與蔡管事討論完畢,出門找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想不到,都已過了兩年,單震揚對祈老的秘笈仍沒死心。

「我無聊嘛。」她無辜地笑了笑。「因為四哥和蔡管事談了很久,我一個人在外面等得很無聊,才想要出去走走。」「以後沒有我陪著,不要一個人出去。」單震揚已經看到了雪兒,沒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不可能會死心。

「好。」她乖巧的應道。「四哥,我們什麼時候回傲塵居?」

「你很想回去?」

「嗯。外面的世界雖然新鮮、繁華,但我還是喜歡傲塵居的清幽。」她撒嬌的抱著慕容少擎,像個小娃娃似的。

因為這個熟悉的動作,慕容少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欲雪,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這樣抱著四哥。」

「我不管。」她搖搖頭,還是抱著他。

「欲雪,聽話。」慕容少擎拉開她的手臂。「這樣子被別人看到了,對你的名聲不好。」

「別人的看法跟我有什麼關係?」風欲雪回嘴,「規矩是人訂出來的,而人卻要勉強自己忍受那些規矩,這樣不是很笨嗎?四哥,我不以為人世間的規矩、永遠都是對的。」

「欲雪……」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欲雪的想法很天真、也很單純,但卻無法見容於世俗;他倒忘了在祈老的教導之下,雪兒對世俗的規矩同樣不看在眼裡。

他是男子,即使特立獨行尚不致招人非議,但她是個女子,為了她的將來,他不能不顧慮到世俗的眼光。

「四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我是我,只要不去害別人,我不認為有什麼事是我不能做的。」

她就是她,只想活得像「風欲雪」,而不是塵世間的任何一名女子。

慕容少擎微歎口氣。「欲雪,你這樣怎麼能和別人相處呢?」不是她不好,也不是她不對,只是這些做法不見容於現今的社會埃

「我也不想和別人相處。」她一點也不希罕地道:「四哥,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傻孩子,難道你要陪四哥終老一生嗎?」想到有一天她將會出嫁,他不禁有些捨不得。

父母對出嫁的女兒,應該也是這種心態吧?他尚未娶妻、生子,就已經領受了這種心情,該說是拜雪兒之賜嗎?

「我就是要陪四哥。」她很認真地說,「我誰都不要、誰都不跟,只要在四哥身邊就好。」

「不行。」慕容少擎搖搖頭。「以前你還小,四哥得教養你,但現在你已經長大了,應該重視自己的未來。」

「我的未來就是要跟著四哥。」她固執地道。

「雪兒,不行的。」

「為什麼?」她不平的反問。四哥為什麼說這麼奇怪的話,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因為……」慕容少擎為難的說,「因為將來你會嫁人,四哥也會娶妻。四哥答應過你的師父,要讓你幸福的。」

他的話讓風欲言的神情一僵。「四哥要娶妻了?!」

「不是,但是你——」

「我不要聽!」她摀住耳朵,看著他的眼神中有指控、有委屈,「四哥是不是討厭雪兒、不想要雪兒了?」

「當然不是。」他立刻否認。

「不然你為什麼一直說要雪兒離開的話?」她很快地追問,根本沒有給他多說話的機會。

「因為……」他頓了一下,別過臉不看她。

因為他沒有把握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即使不曾細想過對雪兒的感情,他也知道一切已經不同了。

「因為什麼?」她追問。

「算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搖搖頭,結束這個話題。

「等一下。」風欲雪拉住他,仰起臉看著他,「四哥,你有話不肯對我說,是不是?如果你是厭倦了陪伴雪兒,你……你可以明說。」

「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過得更快樂。」所以,他不能自私的霸住她。

她看著他壓抑的神情,略微猶疑的開口。「如果我說,和四哥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快樂,我永遠都不想和四哥分開,四哥可不可以也、永遠只陪著我?」

她看著他,瞳眸汪汪似深潭,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慕容少擎深吸口氣,困難的維持住理智,「雪兒,你只是習慣了傲塵居的生活,所以才會這麼想,等你以後習慣了和別人相處,就不會——」

「不要說了。」她垂下眼,受傷地道:「四哥,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對嗎?」

「雪兒……」

她再度抬起眼看著他。「四哥,或許我還小,可是我分得清楚什麼是習慣、什麼是感情;我喜歡你,所以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那和喜歡師父的感覺不一樣。」

「雪兒,我一直把你當成是妹妹一樣照顧。」他一直謹守著這個分際,不敢有所逾越。

「我不要做你妹妹!」她低喊。「四哥,你變了。」

「我……」慕容少擎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好。他不能理直氣壯,因為他的確變了。

已經不一樣了,當他察覺自己的心起了變化的時候,他不能夠自私的不為她著想呀。

看著他為難的表情,風欲雪失望了。她原以為四哥會有一些喜歡她的,但是……是她太一相情願了嗎?

她紅著眼,心頭疼得很想流淚,可是她又不想再讓慕容少擎因為同情而安慰她。

「四哥,我明白了。」不必再多說,她咬著唇!在淚水還沒有真正流下之前,背過身走出去。

見她難過,慕容少擎原本想喊住她,但是現在的他還能安慰她什麼?

或許,該讓她想清楚,也該給自己一點時間仔細思考。雪兒已經將自己的心意表明得那麼清楚,他能再這麼下去嗎?

他的猶豫與顧慮,能管得住自己叫囂著呼應她情感的心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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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2: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心痛是什麼感覺,她現在終於體會了。

走出廂房,四哥並沒有阻止她,忽然間她有種被遺棄的感覺。四哥真的不想要她了嗎?

她不想再留在商行裡,因為她暫時不能再看見四哥。風欲雪悄悄由後院的小門走了出去。

從四哥忽然決定帶她離開傲塵居開始,她就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四哥是真的有意要離開她。

她真的讓四哥討厭了嗎?風欲雪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當初四哥照顧她,是因為師父臨終的托付,就算是責任,她也相信四哥疼愛她的心不是假的,否則不會在她每次練功受傷,或者她有危險的時候,就擋在她身前為她承受。

是因為她仍是個小孩,所以四哥認為她只是一時迷惑,那並不是真的感情嗎?還是,四哥心中另有喜歡的人,所以不能接受。

愈想心愈亂了,風欲雪無奈的歎氣。

她很想哭,可是卻又不甘願這麼輕易的哭泣;喜歡四哥是一件快樂的事,她一點都不想要有淚水相伴。

可是,如果四哥真的對她無意,她又該何去何從?

風欲雪漫無目的,卻不自覺的往西南方走,等到她發覺時,已走出了城外。如果她沒有回去,四哥會為她擔心嗎?

四哥、四哥……她好想哭。

「姑娘,此去一路皆為杳無人跡的山地,你一個人行走不安全。」一個陌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風欲雪轉回頭,就見那個說話的男子專注的看著她,眼裡有著關心。

「你是誰?」她防備的皺起眉頭。

「在下盧剛,見姑娘一個人失神的直往前走,由這裡去儘是高山峻嶺,擔心姑娘會走錯路,因此才出聲提醒,在下並無惡意。」他誠懇地道。

自方才出城之後,他便注意到這個姑娘,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由自主的關心起她來。

「多謝你。」見他沒有其他意思,語氣又還算友善,風欲雪簡單的答了句,便轉身繼續走。

盧剛見她仍是往之前的方向走,連忙又追了上去。

「姑娘欲往何方,讓在下送你一程。」

「不需要。」她腳步沒停。

「姑娘……」他還想再說,風欲雪乾脆停了步伐。

「我知道自己走向哪裡,你不必替我擔心。」她淡漠地說道,「不要再跟著我了。」

「在下只是一片好意。」盧剛並沒有因被拒絕而生氣。

「多謝你,但我不需要。」除了四哥的關心,她什麼都不想要。

「既然如此,那請姑娘自己小心,後會有期。」人家都直接拒絕了,盧剛也不好再繼續跟著,只得告辭。

「嗯。」她隨意的點了下頭,算是回覆。

盧剛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因為怕她生氣沒有再繼續跟下去,他癡癡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好美的姑娘,雖然有些冷漠,卻不會無禮或矯揉做作,純淨的氣質很真、很吸引人。

「盧剛!」

聽到這麼一聲喊叫,他一回頭,就看見李鶴領著幾名同門中人找了來,他回身走向他們。

「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李鶴停在他面前。「門主有令,要你立刻回去。」

「我知道了。」盧剛頜首回應,此時李鶴不經意的一瞥,正好看見一道極為熟悉的背影。

「是她?!」遠巡四周確定沒看到慕容少擎的身影,李鶴立刻追了上去,盧剛一見,也跟了過來。

李鶴趕到風欲雪面前,不由得笑了出來。「果然是你。」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上回打不過她,這次加上一個盧剛,如果能抓她回去,在門主面前一定是大功一件。

風欲雪退了兩步,警戒的看著他。

「你又想做什麼?」

「當然是抓你回去,這次沒有那個男人,你逃不掉了。」李鶴得意的笑道。

「就憑你們?」她嗤道。難道他這麼快就忘了是誰被打得落花流水?

「等等。」盧剛插話,「李鶴,為什麼要抓這位姑娘?」

「她是門主要找的人,我們當然必須將她帶回去。」李鶴回道。「盧剛,你快幫我。」

「原來你也是什麼震天門的人。」風欲雪又退離他們遠一點。這個男人跟著她原來是別有目的!

「她是門主要找的人?!」盧剛是在場眾人中最震驚的。「會不會是弄錯了?」

「我和門主早上才與她動過手,你說我會弄錯嗎?」李鶴不耐的看著盧剛。「我們合力抓她回去,在門主面前就是大功一件。來人,動手!」

李鶴下令眾人圍攻,風欲雪立即出手防禦,只有盧剛還愣在當場沒有反應。

不一會兒,李鶴被打退,氣急敗壞地喊道:「盧剛,動手呀!」

「這……」他猶豫著。

「要動手就一起上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風欲雪不耐煩地喊道,對盧剛的友善印象蕩然無存。

「姑娘,得罪了。」盧剛拔劍進攻,卻在對招時故意慢了一些些,風欲雪感受得出來,臉上浮現一絲疑惑。

又過了幾招,在兩劍相接時他忽然低語:「姑娘,你快走吧!」

風欲雪微訝的看著他,發現他竟是認真的,接下來,盧剛甚至故意讓她傷了他。

風欲雪投去感激的一瞥,乘機想跳離戰圈,不料身後卻有人阻止了她。

「小師妹,你想去哪裡?」

???

不安的感覺猛然襲來,慕容少擎突然覺得一陣心悸。

原本他還在和蔡管事談論該怎麼向二哥回報商行裡的狀況,但他忽然覺得很不對勁,立刻對蔡管事喊了停,奔向後院。

「有沒有看見欲雪?」見到一個下人,他立刻問道。

「沒有。」

問了很多人,才發現根本沒有人看見風欲雪,他的臉色開始凝重。

「四少,發生了什麼事嗎?」蔡管事不明白的問道。

「欲雪不見了。」

「小姐?!她並沒有離開呀。」蔡管事也莫名所以。

難道……她在那個時候就離開了?自她走出廂房到現在已過了一個半時辰啊!慕容少擎責怪自己的大意,欲雪雖然性情開朗,但某些時候卻很敏感,他明明知道,卻因為自己心思難平而沒有理會……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絕無法原諒自己。

「蔡管事,吩咐下去,不論城內城外,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欲雪;另外,查出震天門在什麼地方。」

「是。」蔡管事意識到風欲雪對四少的意義非比尋常,因此一點也不敢延遲的立刻去調派人手。

商行正門一直有人,如果欲雪離開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難道……欲雪是由後門離開的?!

想到這裡,慕容少擎立刻往後門走去,果然見著後門並沒有栓緊,他立刻走出去,順著後門出去的方向直走。

他行走若飛,心中的不安與急躁不斷擴大。

欲雪,你千萬不能有事!

???

風欲雪擰著眉,乏力的睜開眼。

這是什麼地方?發覺自己在一處陌生的環境裡醒來,她打量著四周。她只記得她聽見了師兄的聲音——

咿呀一聲,有人進了門,風欲雪全身立刻升起了警戒。

「姑娘,你醒了。」

是那個關心她的陌生男子。但一想到他也是震天門的人,風欲雪的神情立時冷了下來。

「是你把我帶到這兒的?」

「不是。」盧剛搖搖頭,遲疑地道:「是門主帶你來的。」

風欲雪渾身一震。「他在哪裡?」

「門主命我來看你醒了沒有,他很快就會來。」盧剛走向前,停在她床榻前三步遠的地方。「你是門主的師妹?」

「是又如何?」

盧剛神情複雜的望著她,他想救她,卻又不敢違背門主的命令。

「待會兒……門主若是問你任何問題,我希望你能順著門主,將你所知道的事全部說出來。」

「為什麼?」

「如果你順著門主的心意回答了,或許門主就不會為難你。」對她的處境,盧剛很是擔心。

風欲雪搖搖頭,神情略顯無奈。「如果我知道他想問什麼,我早就告訴他了,這樣他便不會一直追著我。」她恨不得能夠不要再見到他。

盧剛擔憂的看著她,「我只是想先告訴你,如果你好好回答,也許門主就不會傷害你了。」

「可惜,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追著我不放。」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師父的死,難道……兇手是單震揚?

「風姑娘,我……我能為你做什麼嗎?」

風欲雪聳了聳肩。「你又不能放我走。」

盧剛為難的搖了搖頭。「真抱歉,我不能違背門主的意思。」

風欲雪看著他,忽然靈機一動。「如果你真的想幫我,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去告訴我四哥,我被捉了,他一定會來救我。」她低聲告訴他商行的位置。

「這……」盧剛有些為難。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只有這個方法;師兄很恨我,他不會放我走的。」風欲雪咬著唇。「難道你真的想看我被師兄傷害嗎?還是你根本不想幫我,只是隨口說說?」

「我……好吧。」盧剛下了決心。「我立刻去,你小心一些,別再讓門主生氣,我會盡快趕回來。」

「我知道,謝謝你。」她誠心地道謝。

盧剛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你自己小心。」叮囑了一聲,在單震揚還沒來之前,他迅速離開。

???

也許是身中迷藥的關係,風欲雪覺得自己似乎不太使得出力氣。

她勉力扶著牆,支撐住自己往前走,在好不容易走到房門口時,卻發現房門已落了鎖,可見得盧剛真是偷溜進來看她的。

風欲雪不死心,在各個窗口不斷試著,希望可以找到離開的方式,但這個房間裡所有的出口都被人刻意封死,她失望的坐回床鋪上,才苦惱著不知該如何離開,不料緊閉的房門竟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抬起眼,看見單震揚走了進來,再將房門落鎖之後,才仔細打量著她。

「師妹,好久不見,想不到你已經長這麼大了。」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師妹,沒有想到她這麼美麗,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動。

風欲雪渾身一僵,被動而無語的望著他。

「怎麼,不認得我了嗎?」他一步步走近,她一步步後退,當她靠上床沿時,單震揚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見到我,連『師兄』都不會叫了嗎?」

風欲雪咬著唇,仍是沒有回話,一雙眼防備的看著他;單震揚緩和了面容,轉向另一個話題。

「護著你的那個男人是誰?」

「與你無關。」她好不容易吐出一句。

「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查出他是誰。敢與我作對的人,我絕不會放過。」他冷沉地威脅道。

「你根本不是四哥的對手。」她再度開口,說的卻是令單震揚生氣的話。

她看過他們兩次對決,雖然都未分勝負,但他的功力明顯不如四哥,還妄想對四哥不利!

「四哥?」他臉上帶著疑問。

「哼。」風欲雪偏過頭不理會他。

單震揚形若鬼魅的逼近她,威迫的捏緊她的下巴。

「說。」

她倔強的閉緊嘴,雖仍低垂著眼不敢正視他,但也不願意順從回答他的問題。

單震揚眼神一凜。「你不說,這輩子就別想離開這裡,至於那個男人,他非死不可!」

「放開我!」風欲雪猛力的推開他。「我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只會被你嚇住的小女孩,你別想威脅我。」

「是嗎?」被推開的單震揚冷冷的笑了笑。「如果我得到了你,你說,他還會對你好嗎?」

「除了以大欺小,你還會什麼?」風欲雪反唇相稽,雖然餘悸猶存,但她才不要輸給這個壞師兄。「你只會欺負我武功不如你,如果四哥在這裡,只怕現在抱頭鼠竄、猶如喪家之犬的人是你。」

她說完,本來預期應該會大怒的單震揚卻反而笑了。

「小師妹,想不到才過了兩年,你不但長成一個美麗的少女.就連膽子也變大了,以前的你從來不敢這樣與我說話,看來那個男人不但收養了你,就連你的性子也改了。」

風欲雪看著他,強迫自己不要再想起以前差點被他打死的事,四哥教會了她很多事,包括克服害怕。

「我不怕你。」

單震揚撫掌大笑。「哈哈……好個小師妹,我倒要看看,你的膽子究竟有多大?」

他隨手放出大漠中的毒蠍、毒蛇,放任它們逼近風欲雪,惹得她驚叫跳離。

「啊!」她用力喘著氣,看著它們在床鋪上蠕動游移。「你……你究竟想怎麼樣?」

單震揚笑了笑。「這次讓你跳開,下一次,我會點住你的穴道,讓它們接近你,讓你被它們活活咬死、毒死。」

「你——」風欲雪看著那些毒物,想教自己不害怕的勇氣幾乎快要消失殆荊

看著她害怕並且不敢再任意應話的恐懼模樣,單震揚這才覺得滿意。

「告訴我,師父死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沒有。」

「真的沒有?」他加重語氣追問。

「沒有。」

「你的武功是誰教的?」看她的樣子並不像在說謊,那麼她一身武藝又是自哪兒學來的?

仔細探究起來,她的武功門路與他不同,使劍的方式更與師父所教的有很大的差別。

「四哥。」她低低應道,往後再退了一步,有些害怕他再接近。

「他是誰?」

風欲雪閉嘴不答。

「師父生前明明收集了許多秘笈,我不信他一點都沒告訴過你。」

「什麼秘笈?」她根本沒聽過。

「你還裝蒜!」

「是什麼秘笈,為什麼你非得到不可?」她懷疑的看著他。

「你真的不知道?」單震揚不相信。「當年師父不肯將他所創的祈世武譜傳給我,而在他死後,祈世居裡根本沒留下任何東西。師父的傳人只有我和你,如果不是傳給我,那麼一定是教給你了。」

「原來你每次回祈世居都和師父吵架,就是為了武譜!」師父死後,他還搜過祈世居……風欲雪驀然因聯想而確定了一件事。「是你殺了師父?!」

「是又如何?」單震揚毫不隱瞞,乾脆的承認。

「為了習武,你竟然不惜弒師,你……」風欲雪震驚得說不出話。

難怪……難怪師父臨終前的神情那麼悲痛。世上有什麼比這個更可悲的?

「我要殺了你為師父報仇!」風欲雪才想運掌,卻發現自己的內力無法凝聚,所有的武功都使不出來。

「不必白費力氣。」單震揚一臉愜意,根本不擔心自己有危險。「你的武功已被我禁制住,只要我不解開禁制,你這輩子都不能再使用武功。」

風欲雪不相信,她集中全力想衝開受制的穴道,不料反傷了自己的筋脈,嘔出鮮血。

「唔!」她站立不住的攀扶住一旁的牆櫃,知道自己已受了內傷。

單震揚笑道:「小師妹,我勸你別再自討苦吃,你若受了傷,我可是會擔心的。」

「擔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擔心的是怕問不出師父遺物的下落?!」她尖銳的譏刺道。

「那麼,師父是真有遺物嘍?」

「沒有。」想起師父的死,她不免傷心。

師父走的時候,她差點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師父一定知道想殺他的人是誰,所以才會要四哥帶走她……而四哥,終究只是為了責任才對她好。

「我不信!」單震揚擒住她。「小師妹,我再問你一次,師父究竟留下什麼東西給你?如果你不老實說,別怪我心狠手辣,不念同門之情。」

雖然被制住,隨時有喪命之危,但風欲雪還是冷笑了出來。

「心狠手辣?連養育你、如同再造父母的師父你都能下毒手,我相信多殺一個我也不會令你皺眉頭。師父根本沒留下任何遺物,你要殺就殺,不必威脅我!」

反正師父死了,她對四哥而言不過是個責任,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上,也只是徒增傷心罷了,還不如早點到黃泉和師父相聚。

「你真的不怕死?」他加重力道,扣緊她的喉頭,風欲雪的面色開始變得痛苦。

她咬著唇,不肯開口求饒;閉上眼,不想再看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如果就這樣死了……四哥會不會為她傷心?「住手!」

???

才聽見房門被震破的巨響,一連串強勁奪命的掌招立刻襲向單震揚;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單震揚不得不放棄手上的人質,雙掌連忙運招以對。

在連番對打之後,好不容易對方停了手,待單震揚由一陣忙亂中回神,卻立刻又睜大眼,無比震驚的看著來人。

「你怎麼能進來?!」

來人並不理他,逕自扶住受傷的風欲雪,在看見她唇角的血跡後,他向來沉穩的面容上儘是擔憂與驚慌。

「雪兒,你還好嗎?」

風欲雪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盧剛真的將四哥找來了!看見他,她忍不住嗚咽起來。

「我以為以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她抱住慕容少擎,這才將心裡的脆弱顯示了出來。

「不會的。」他同樣激動的抱著她,一雙健臂似是保護網般圈住了她。「我絕不容許有任何人傷害你!」說著,他抬起眼,冷冷的視線對上單震揚。

「你來得正好,省得我費工夫去找你。」看著房外已全被自己的門下包圍住,單震揚有恃無恐地道:「這次若是再讓你輕易離開,那我震天門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慕容少擎抱起風欲雪,身形俐落的躍向屋外,果然如預期般見到一堆人將出路完全圍祝

「哈……」單震揚得意的追了出來。「震天門要你今天來得去不得!」

看著這種「排潮,慕容少擎將人放下,讓風欲雪靠在自己身上。他臉上沒有一點驚慌,傲然的威儀不減反增。

「四哥……小心……」武功被制,加上方才強行運勁傷了自己,風欲雪現在比尋常女子更為虛弱。

慕容少擎低頭迎上她擔憂的眼神,眸中盈滿溫暖。

「別擔心,四哥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我知道。」她忍住哽咽,抱緊他。「我相信你。」

「來人,拿下他們!」

單震揚命令一下,震天門所有的門人一擁而上,盧剛自然也在其中。見著這種情勢,他不由得為風欲雪擔心起來。

雖然護著一個人,但面對這群烏合之眾,慕容少擎卻是一點都不費力,身形幾番移轉,震天門人便被他耍得團團轉。

見門下那麼多人居然無法困住一個人,單震揚親自上常

他身形未至,掌風已先攻到,因為護著風欲雪,慕容少擎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雖是單手應招,卻也未有落敗之象。

幾招之後,單震揚運足元功。

「不論你是誰,我絕不容許有任何人妨礙我。」話聲一落,一道強猛而炙熱的掌風隨即朝慕容少擎與風欲雪攻去!慕容少擎見狀立刻急退了兩步,將風欲雪護在身後;避過第一道最猛烈的掌風之後,他立刻運起真氣在第二式攻擊到來時,回敬對方一掌。

四掌相接的結果,強悍的勁道掃向四周,眼睛亮的人早就退開好幾步遠,免得受到波及。

慕容少擎一催內力,單震揚隨即被逼退,慕容少擎就趁這個時候,身形一轉摟著風欲雪飛出了震天門人的防線。

單震揚追之不及,忍不住出口低咒。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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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重防守,加上慕容少擎還得分心照顧風欲雪,在這樣的情況下,單震揚仍是拿慕容少擎莫可奈何,看來震天門想揚威江湖還早得很。

將風欲雪帶回自己的地方,慕容少擎立刻為她把脈。

他鑽研武學,對醫術雖然不像三哥那麼有興趣,不過只要不是太複雜的病症,他都還可以應付得來。

就他所測到的脈象,欲雪分明已傷及筋脈,想不到單震揚居然對欲雪下這麼重的手!

「四哥……」風欲雪緩緩醒來。

方才回來的途中,她不支昏厥,此刻醒來,就見慕容少擎擔憂的望著她。

「我們回家了嗎?」風欲雪掙扎著想起來,他立刻扶她坐起。

「嗯,你不用再擔心受怕了。」

望著一室熟悉的景象,風欲雪鬆了一口氣,但仍忍不住抱緊了慕容少擎,偎入他寬闊的懷中。

「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只要四哥再晚一點趕到,她一定會沒命。

「不會的。」慕容少擎摟緊她。「我絕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傷害你。」

在他派出所有慕容世家的人,卻仍找不到欲雪的下落時,他擔心得幾乎發狂,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發現欲雪對他來說已經變得無比重要,在面臨失去她的恐懼時,他才驀然發覺自己的心意。

在那一刻,他便對自己立誓,只要找回欲雪,他絕不會再讓她傷心。就算欲雪只是一時的迷惑,他也不讓她走了。

「四哥……」風欲雪在他懷中閉起眼,忍住流淚的衝動。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慕容少擎才又開口。「是單震揚傷了你嗎?」

「我在城外被他遇上,他用迷藥迷昏了我,又點穴禁制了我的武功,我想衝開穴道,結果反而傷了自己……」她低聲回答,然後仰起臉問道:「四哥,我的武功是不是以後都不能用了?」

「不會的。」他安慰道,「你只是傷了筋脈,只要好好養傷,四哥保證你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可是,他說除非他肯為我解穴,否則我永遠都不能再使用武功。」她渾身顫抖,對單震揚的威脅記得一清二楚。「憑他就想禁制住你的武功,那是不可能的。」慕容少擎冷笑,對單震揚,他原本想依祈老的遺言不再追究;但現在單震揚居然傷了欲雪,他絕不會再容情了。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人兒,「欲雪,等你傷好了,我會教你突破穴制的方法,以後你再也不必擔心單震揚能傷得了你。」

「可是……」她神情一痛,唇角又溢出血。

「欲雪!」慕容少擎立刻點住她週身大穴,扶她盤坐好,兩人四掌相對,他將自身的內力輸至她體內,衝開被制的穴道後,兩人內息交互流竄。

整整過了三個時辰,慕容少擎才漸漸收回內力,風欲雪虛軟的倒了下來。

「欲雪。」慕容少擎接住她的身子,以衣袖擦拭著她額上的冷汗。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的睜開眼,知道是慕容少擎扶著她,她把臉埋在他胸前,並沒有起來的打算。

「四哥,謝謝你。」

「謝什麼?」他微微一笑,不讓她看出任何異狀。「保護你是四哥一輩子的責任。」

他沒有告訴她,替她打通穴道至少得耗費他一半的內力。內力再修習就有,雪兒的傷卻不能拖。

聽見這一句話,風欲雪既喜且憂。四哥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妹妹般照顧,永遠都不會變嗎?

「四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雖然猶豫,她還是問出口了。

「什麼問題?」

「欲雪……只是你的責任嗎?」

慕容少擎默然不語,專注的看著她。

「四哥,回答我好嗎?」她抬起臉看著他低語:「我……我不想只當你的妹妹,四哥,我不能成為你的伴侶嗎?」

「你想清楚了嗎?」他終於開口。

「我想得很清楚。」她點點頭。「被單震揚擒住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還有機會回到你身邊,我一定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他的聲音放柔了。

「我愛你。」她的手悄悄環住他的腰,賴在他懷裡。「不論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愛你……我希望你的心裡也有我。」「如果沒有呢?」他發覺了她的小動作,忍不住想逗逗她。

「那……」她低下頭,小臉一片黯然。「我不知道。」

她咬著唇,眼眶有點兒紅了。她真的好愛四哥,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雪兒,」他低聲誘哄道:「把臉抬起來。」

她聽話的將臉抬起來,面容上一片哀淒,慕容少擎伸手輕握住她的下顎,然後俯下頭。

唔?!風欲雪驀然瞪大了眼。

慕容少擎低沉的笑聲自喉間溢出,傳進了她的唇瓣。

「閉上眼。」

風欲雪慌忙照做,他再次低首封住了她的唇,她柔嫩的唇瓣引得他想探索,他吻得更深,溫熱的舌糾纏住她的。

風欲雪覺得全身燥熱,青澀的她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能無助的攀住慕容少擎,她快要不知道怎麼呼吸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少擎終於稍微拉開了他們的距離,再輕啄了幾下她泛紅的唇,這才真的離開,他的呼息也有些急促紊亂。

風欲雪睜開眼,第一次在慕容少擎臉上看見專注的深情。

一直以來,他都是疼溺她的,對她付出許許多多的溫暖與關懷,但他的眼神從沒有像此刻這般醉人,甚至令她有些害羞了。

「四哥……」她低喚,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起方纔的親密,一抹紅潮染上了她蒼白的容顏。

「雪兒,四哥也愛你。」他低聲道,語音溫柔醉人。

風欲雪渾身一顫,望著他深情的眼眸,有些恍惚的低語:「我沒有聽錯吧?」

「沒有。」他握住她的手,不介意再說一次。「我也愛你,雪兒。」

她原本黯然的神情因這句話而亮了起來。

「真的嗎?」她拉住他,狂喜盈滿胸懷,有些傻氣的再問:「我不是在做夢吧,四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他的語氣再肯定不過,「你沒有在做夢,四哥真的也愛你。」

風欲雪的淚瞬間滾了下來。

「雪兒,怎麼了?」見著她的淚,慕容少擎緊張不已。

風欲雪搖搖頭。「沒有,我只是……只是好高興……四哥!」她撲進他懷裡,眼淚止不住的一直流下。

她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廂情願,她只是四哥眼裡的小妹妹;突然聽見四哥真正的心意,她又驚又喜,忍不住就很想哭。

慕容少擎抱住她,被她的淚弄得心裡發疼。

「別哭了。」他低哄道。

風欲雪在他懷裡搖搖頭,還是忍不住淚,只得將臉埋入他懷裡,想藏起自己哭泣的臉,結果卻反而弄濕了他整片衣襟。

慕容少擎明白她心裡的感受,因為明白,所以更加心疼。

從知道她失蹤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一旦找回她,絕不讓她再離開自己;雪兒的人、雪兒的情、雪兒的心,他都要了。

以往礙著祈老的委託、礙著與祈老相交的輩分、礙著雪兒的年紀還小,所以不敢接受,也從不正視自己的心意,結果反而讓雪兒差點因此而喪命;那種心慌與無助,他絕不要再嘗一次。

所以,他不再與自己爭辯了。他愛上了雪兒,愛上了這個小他六歲、與他朝夕相伴兩年的小女孩。

風欲雪還是不斷的流淚,慕容少擎的安慰漸漸從有聲轉無聲,他捧住她淚痕斑斑的小臉,綿密的吻落了下來。

自前額、眼睫,循著淚痕而下,到面頰、刷過唇瓣,到下顎、逡巡至耳後,漸吻漸深……

他們的身軀愈來愈接近,風欲雪青嫩的身子,也在他溫柔的對待下開始有了回應。

吻,帶著一種激越的情懷,讓吐露心意的兩人都開始渴望更多;等慕容少擎回神的時候,他和風欲雪已雙雙滾落在柔軟的床鋪之上,他撐起上半身,掙扎著拉開自己和她的距離。

「雪兒,不行……」他壓抑著自己,不敢看向她。

天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人身上的衣服已半褪了,他一向過人的自制力在此時根本不管用。

聽見他的話,風欲雪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覺兩人身軀相纏時,她臉上閃過一抹嬌怯與嫣紅,但她卻不想停止。

「不要走。」她順著自己的心意,以雙臂勾住了慕容少擎的脖子。「不要放開我!四哥,不要放開我……」

慕容少擎的自制力只到這裡了,情潮洶湧,他們都不想停、也不想離開對方,他的理智在雪兒摟住他的那一刻起,已全部拋向九霄雲外。

慕容少擎殘存的一絲清明令他不願意傷了他的寶貝,但初識雲雨的身子早脫出韁繩,哪由得人駕馭?!

愛你……

愛你……

???

眼看著就要得到渴望已久的武譜下落,偏又中途飛來阻隔,單震揚氣得臉都黑了一半。

派出去追查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回報,單震揚的臉色愈來愈沉。終於,李鶴和盧剛一前一後回到震天門。

「參見門主。」看見單震揚臉色不佳,兩人心裡都有數,誰也不敢先開口稟報。

「人追到了沒有?」單震揚沉聲問。

兩人對看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見相同的回答,但李鶴可沒膽子第一個報告,誰都知道那只會死得很慘。

掙扎了一下,盧剛先開口。「回門主,屬下無能。」

「你呢?」單震揚的眼光轉向李鶴。

「沒有。」李鶴硬著頭皮回答。

「連追個人都會追丟,我要你們這些蠢材有什麼用?!」單震揚怒氣爆發,李鶴嚇得差點兒連魂都飛了。

「再去找。」單震揚喝道。「就算翻遍整個涼州城,也要將那個男人和風欲雪給我找出來;要是找不到,你們也不必回來見我了。」

「是。」

兩人不敢延誤,趕緊又帶著人出去尋找。

雖然服從門主的命令出外找人,但盧剛心裡卻為風欲雪的安危擔憂不已,默默祈求她不會被找到。

???

自從雪兒習慣了在傲塵居的生活後,他便不曾再見過她的睡容。那時候,為了不讓她害怕,他總是陪伴著她,直到她不再需要他日夜的相隨保護為止。

已經有多久了呢?

若不是大哥和二哥被爭相說親,令他意識到年歲的增長,也許他至今尚未發現,在他心中一直是個小女孩的雪兒,其實已經長成一名美麗的少女。

心念萌轉,自醒來後,他便一直看著她的面龐,發覺自己怎麼也看不膩。輕拂開她散在額際的發,聽見她因突來的打擾而嚶嚀了聲,她沒有醒,只是往他懷裡偎去,尋找一個更溫暖舒適的位置。

她累壞了。

先是受了傷、花費了大量氣力,之後又是……是他逾矩了,他不該失控,不該在名分未定之際便……思及此,他眼裡浮現懊惱。

沒想到他向來的冷靜與淡漠,在遇著小雪兒的時候便全變了樣。

緩緩地,風欲雪動了動,一睜開眼,入目所見即是一片裸露的胸膛,她疑惑的將目光往上抬,待對上含笑等著她的眼眸,白皙的容顏瞬間紅如火燒。

她害羞的低下頭,發現兩人身子相貼,而她的手臂甚至還環著他!她仿若被燙著般的立刻收回手,整個身子幾乎都染上羞怯的顏色。

可是床就這麼點大,她能縮到哪裡去?

「雪兒,」他輕喚,不許她退開。「你後悔了嗎?」

「沒有。」她飛快的回答,看了他一眼後,又不好意思的挪開視線。「我……我……」

她只是害羞、不習慣,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一個……才與她纏綿過的四哥相處。

從來沒有想到,四哥在她面前也會有那麼失控與熱情的時候,而他們兩人可以那麼親近,彷彿是……世上再也沒有比他們更接近彼此的人。

慕容少擎明白地笑了笑,溫存而輕柔的摟著她。

「雪兒,嫁給我吧,我要帶你回慕容世家,請爹娘為我們辦喜事。」他低聲的要求道。

風欲雪驚顫了一下,望著他的眼裡有不可置信。「嫁……嫁給你?」

「你不願意嗎?」他不太開心的揣測著她臉上的表情。

「不是……」她低聲回答,「我只是怕……怕這會是一場夢。四哥,你真的愛我、真的要娶我嗎?」到後來,她的語氣又變得可憐兮兮了。

論輩分,慕容少擎和祈世老叟是忘年之交,算起來長她一輩;而兩人雖然年歲相去無幾,但不論是人生閱歷、見識,各方面來看,一個就像是一張沒沾過顏色的白紙,另一個卻老於世故,這樣的他們怎麼看也不相配。

但,愛上一個人又哪裡需要考慮這些世俗條件呢?

這麼久以來,只有她能令他不捨、令他牽腸掛肚,為她擔憂、照顧她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磨滅的事,那比習慣更教人難以割捨;而風欲雪依賴他、日久生情,傾慕至後來已成了不容抑止的愛意。不理會世俗的眼光、不理會什麼輩分、什麼配不配,她只是不想離開他。

慕容少擎望著她有些驚喜、又生怕眼前美好情境只是一場夢的心慌神色,才知道之前他的猶豫傷她有多深。

「是真的。」他堅定的回答,眼裡儘是不容錯辨的柔情。「我,慕容少擎,將娶風欲雪為妻,照顧、陪伴她一輩子。」風欲雪愣愣的望著他,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燙著了他的心。「四哥,我可以嫁給你嗎?真的可以?」她好想好想成為四哥的妻子,可是,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四哥應該可以擁有更好的妻子……

「當然可以。」慕容少擎捧著她的臉,輕輕吻去她的淚。「四哥只要你、只疼你、只愛你。」

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她的唇畔。

「笑一個給四哥看好嗎?」不敢深吻,怕又令自己失控,他以言語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吸了吸鼻子,如他所願的綻開了笑顏。

「這才乖。」

慕容少擎拾來被棄在一旁的衣物隨意套上,走下床,風欲雪拉著被子蓋住自己,不明白的看著他的舉動。不一會兒,又看見他拿著一條溫熱的布巾走回來。

慕容少擎回到床榻上,將床幔放了下來,阻絕成一方僅供兩人依戀的空間。他伸手想拉開她蓋在身上的被褥。

「四哥,我……我可以……」自己來。她的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慕容少擎溫柔的笑了。他一把摟她入懷,還是扯開了被,探至她身下,輕輕擦著乾涸的血漬。

風欲雪自始至終都低著頭,她無法抗拒他的溫柔,也無法一下子坦然面對兩人親暱的關係,所以她只好把頭埋進他懷中,任由他擦拭她的身子,然後一件一件地為她套上衣物。

慕容少擎竭力穩著自己的心思,縱使他們已成夫妻,但他一點都不願意傷了懷裡的小人兒,初夜的纏綿已夠她疼的了,他不願自己未竟的渴望又令她難受。

「雪兒,你還要繼續躲著嗎?」

聽見這一聲戲謔的問話,風欲雪這才抬起頭,發覺自己已穿戴整齊,她慌張的想下床,結果身軀一陣虛軟,再度倒向床鋪。

慕容少擎眼明手快的接住她。

「小心。」他的語氣帶著滿滿的關懷。「很難受嗎?」也許,他該找人熬些藥來讓她好過些。

她紅著臉搖搖頭。「我沒事。」頓了一下,她又問:「是不是……每次都會這樣?」

「以後不會了。」他低聲回答,看見她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直怪自己太過莽撞。「是我逾矩了,不該在這時候讓你承受這種苦。」

她還那麼小,對人事仍然懵懂無知,而他卻讓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便成了人婦。

「四哥,我沒事,你一點都不用擔心。」風欲雪隱約知道這是四哥和她之間最親密的事,她不要他抱歉自責。

為了想證明自己沒事,她甚至想自己走路,卻沒料到才跨出一步,身子傳來的痛楚卻讓她擰了眉。

慕容少擎才不忍心她這麼虐待自己,他手一伸,抱起她一同在椅子上坐下。

「別勉強自己,我寧願你仍是一個快樂的女孩。」他撫平她的眉,兩人視線相對,再不需要多餘的安慰言語。

「四哥,這就是夫妻了嗎?」

「不,還不算。」他輕輕揉著她的身子,讓她的酸疼可以少一些。

「那……還缺什麼?」她懊惱的樣子令他笑了。

「因為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迎娶之禮。等處理完商行的事,我就帶你回陝西。這幾天,你好好的休養身子,別再單獨出去,好嗎?」

「好。」她偎在他懷裡,因他的溫柔而漾開滿足的笑容。

四哥,她最愛的人,也將是她的丈夫呵……

???

在她休養身體的期間,每天都喝四哥特地派人熬的補藥;四哥說她傷及筋脈,想快點好就得吃藥。

她原本很不想吃的,但四哥這麼說了,她就聽話。這幾天,也是她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

四哥原本就疼愛她,在兩人互訴衷情之後,他更待她有如掌上寶,珍珍惜惜的捧在手心,百般的疼溺與縱容。

在商行,他只負責解決難纏的問題,下命令讓蔡管事去負責執行,因此大部分的時間裡,他仍是陪著她的。

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也感染了其他的人,不過顧慮著商行裡人多嘴雜,每天酉時一過,四哥便讓她休息,然後回自己的房間。他說,在未正式成親前,不希望傷了她的名譽。

在慕容少擎的細心照料下,風欲雪的身體很快恢復了健康。慕容少擎讓蔡管事傳回他將返家的消息,過沒幾天,他即帶著風欲雪上路。

此行他們並不急著趕路,風欲雪從沒有離開過祁連山,所以慕容少擎就帶著她一邊遊玩、一邊行走,兩人共乘一騎,笑語聲不斷,彷彿這天地之間只剩他們兩個人。

慕容少擎一路往東南方走,打算經由金城再取官道進入陝西境內,不料才過了古浪,危機便已降臨。

「咦,好奇怪的風。」風欲雪感到奇怪的說著。

他們來到一處山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突然襲來一陣風裡含著一種特別的香氣,她忍不住吸了一口。

慕容少擎也發覺了,他心中才感到奇怪,一道熟悉的身影驀然在他們眼前出現。

「小師妹,這麼興高采烈的想去哪裡?」單震揚領著震天門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慕容少擎胯下坐騎一頓,風欲雪臉上原有的笑容一僵,雙眼直瞪著來人。

單震揚看向慕容少擎。「你想帶我的師妹走,至少也該問過我這個身為師兄的人同不同意吧?」

震天門的人將他們兩人包圍住,諸多不善的視線中,卻有一雙含著擔心的眼眸直望著風欲雪。

哼,這傢伙真是陰魂不散。慕容少擎一旋身下了馬,同時也將風欲雪給抱了下來。

「我還沒找你算傷了雪兒的帳,你倒自動現身了。」他對單震揚所表現的威迫之意,一點也不放在眼裡。

「交出我師父留下的祈世武譜,我就不再找小師妹的麻煩。」單震揚開門見山的道。

只要拿回武譜,他就立刻殺了這個男人,將師妹佔為己有。

「祈世武譜早已被燒燬,在祈老未死之前,早料到你會下毒手,所以他乾脆將所有武譜全毀了。」

「你胡說!」單震揚壓根兒不信。「師父絕不可能將自己一生的心血全毀了。」

「為了防你,就有可能。」慕容少擎看著他。「廢話不必再多說,如果想動手儘管出招,這次我不會再留情。」

他的眼神凝聚起殺意,再怎麼不愛血腥,他也不想留下這個不知悔改的禍害來讓雪兒擔心受怕。

祈老的死、雪兒的傷,今天就一併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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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單震揚看著慕容少擎,忽然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但這次,你不見得還能順利的離開。」

他別具深意的笑讓慕容少擎和風欲雪同時升起警戒。

「小師妹,別說我不念同門之誼,只要你現在決定乖乖跟我走,並且永遠不再見這個男人,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風欲雪一點也不受威脅地回道:「你的武功根本不如四哥,難道你以為帶了這麼多人來,就穩操勝券了嗎?」

「這些人或許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今天他想活著離開這裡,卻絕對不可能。」單震揚緩慢地道,「方纔你們吸入的那陣煙裡含有軟筋香,再過一會兒,你們會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慕容少擎與風欲雪的臉色驀然一變。

「你好卑鄙!」風欲雪忍不住罵道。

「小師妹,他能不能活,全在你一念之間,你可別讓我失望喔。」單震揚露出得意的笑。

風欲雪咬著唇,一顆心因擔憂而猶豫了起來,此時慕容少擎忽然笑了。

風欲雪疑惑地看向慕容少擎,但他沒看她,倒是望向單震揚。

「除非我倒下,否則你絕不可能帶走雪兒。」慕容少擎眼神一凜,慕容世家的人,絕不受任何威脅。

「四哥……」風欲雪拉住他的衣袖,好擔心的望著他。

「雪兒,你退開到一邊。」他低聲道:「如果真有意外,就騎上馬立刻離開。」單震揚並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他不能不提防。

「不要。」她堅持道:「如果你不走,我也不會走;如果真有意外,雪兒寧願跟著你一起死。」

慕容少擎笑了。「不,我們都不會死。你別擔心,先到一邊去等我。」

「可是……」

「別擔心。」慕容少擎搖了搖頭,安慰著忐忑不安的風欲雪,然後沉著的望向單震揚。

單震揚不由得有些心驚。好冷靜的人!如果今天不能殺了他,此人他日一定會成為震天門的勁敵,他絕不能錯過今天的機會。

不再多廢話,單震揚直接下令。「來人,動手!」

震天門人一擁而上,很快便將相依的兩人區分開來,單震揚命手下纏住那男人,自己出手往較弱的風欲雪攻去。

他明白只要能搶下風欲雪,要動搖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男人就不是件難事。

慕容少擎應付著不斷襲來的對手,這些人根本不堪一擊,數量卻多的讓他暫時無法脫身;等他發現單震揚的意圖時,風欲雪身中的軟筋香己發作,她隨即被人擒祝

「住手!」

震天門人聽見這聲命令,紛紛停下手,回到門主身後,慕容少擎想上前救人,單震揚立刻出聲喝止。

「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可不敢保證她還能安然無恙!」

慕容少擎頓住腳步。「你想怎麼樣?」

「交出祈世武譜,我保證她可以毫髮無傷的回到你身邊。」

「我說過,祈老早將所有收藏物焚燬,他沒有留下任何武功秘笈。」

「我不信。如果真的沒有留下任何秘笈,為什麼你對我的功夫瞭若指掌?!」若是師父沒有藏私,他怎麼可能會輸給這個年紀輕輕的男子?

慕容少擎冷笑。「早在四年前,我的武功便已能和祈老打成平手,我們最後一次比試時他甚至落敗;你是祈老教出來的徒弟,要打敗你,對我來說本就不難。」

慕容少擎並沒有炫耀的意思,但聽在單震揚耳裡卻覺得刺耳極了。

「我不信。」兩年前在客棧裡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知道眼前的男子不簡單,但當時他亦有保留;閉關苦練兩年後再次對峙,他卻明顯不敵於此人,這教他怎麼能接受?!

「不論你信或不信,我說的是事實。」慕容少擎盯著風欲雪,眼神一動,她隨即明白。

趁著單震揚分神的時候,他向前撲去,風欲雪也拼了命同時掙脫單震揚的鉗制!

「別想走!」在風欲雪跌跌撞撞的奔向慕容少擎時,單震揚發出威力十足的一掌,目標正是背後毫無防備的風欲雪。

「雪兒!」慕容少擎大吼,提足真氣趕了上來,他一手將風欲雪送至自己身後,同時接下單震揚的掌力,雖然風欲雪無恙,但慕容少擎身上中的軟筋香卻也發作了。

兩掌相接,慕容少擎受創嘔血!單震揚立刻再補上一掌,擊中慕容少擎的胸口,他被震得往後飛退,直往萬丈懸崖下墜去!

「四哥!」風欲雪大驚失色的追至崖邊,已救援不及,她臉色慘白,幾乎因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而昏厥。

單震揚見一擊成功,立刻喜形於色。「哼,原來他的實力也不過如此。」看來,先前自己是太過於忌憚,才會讓他給蒙騙過去。

風欲雪一聽,怒氣衝天的回過身。「若不是四哥中了你的暗算,你根本沒有機會打敗他!」她看著他,恨意滿盈於心。

「但他被我打傷,並且墜落萬丈深淵是事實;兵不厭詐。」單震揚大言不慚地道,「小師妹,他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只要你乖乖聽話,或許念在師父的份上,我會好好的照顧你。」

「連師父你都敢下毒手,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你殺了四哥,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跟你走!」她朝他怒喊。

「是嗎?」單震揚環臂冷笑。「如果不是為了救你,他就不會掉下懸崖,如果你早點聽我的話,我又怎麼會處處為難他?師妹,他今天的死是你造成的,他是為救你而死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怨不得我。」

風欲雪一震。「你胡說……」她的聲音薄弱得沒一點說服力。

「師妹,現在沒有人可以保護你了,你還是乖乖跟我回震天門吧。」單震揚篤定她跑不掉,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風欲雪回過神,發現他正朝自己接近,她的心神忽然定下來,飄忽絕艷的一笑。

「單震揚,我沒有提師父的仇,是因為師父臨終前說過不要我報仇;可是你殺了四哥,我絕不原諒你!」她的情、她的怨、她好不容易才和四哥訂下白首之約……然而現在,全都成空了。

她一向清澈的眼裡,此刻已沒有了寬容或害怕;望著單震揚,她只有滿滿的恨意。

「我絕不會讓你如願。」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單震揚,我寧願和四哥一起死,就算做了陰間的鬼.我也絕不原諒你!」

在眾人被她淒絕的神情震撼住時,她縱身往崖下一跳!

「師妹!」單震揚奔至崖邊,只見煙嵐繚繞,墜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重重霧靄之中。

???

風欲雪握著那柄雪白的劍,寸步不離的守著慕容少擎。凝望著他,許許多多她珍藏卻又不敢輕易懷念的回憶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風君擎見到母親略帶哀傷的沉思表情,猶豫了一下才問:「娘……叔叔會醒嗎?」

這個叔叔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娘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不肯休息、也幾乎沒吃東西,他好擔心娘會病倒。

「會。」風欲雪的聲音顯得有些猶豫。

她眼裡的猶豫、歡喜、深情和傷痛是風君擎所不能理解的;但他知道,娘非常 關心這位救了他的叔叔,甚至將昏迷的他帶了回來。

娘說「傲塵居」是個隱密的地方,不許任何人來,但她卻將昏迷的叔叔帶回來;還有,這個叔叔一見到娘便激動得昏倒,他是不是和娘認識?

風君擎心中滿是疑惑,但看著娘擔憂的模樣,他努力的忍著,怕一追問就會添了娘的煩惱。

望著風君擎同樣擔憂的眼,風欲雪覺得自己實在不是一個好母親。

「放心,娘沒事的,叔叔也會沒事。」她安慰著兒子。「對不起,這兩天娘太疏忽你了。」

想起自己整天整夜的守在床邊,差點兒忘了兒子的存在,到了該用膳的時間還多虧擎兒主動拿了飯菜進來,風欲雪愈想愈覺得慚愧。

風君擎搖搖頭,神情比逢己的母親還要沉穩。「照顧娘是擎兒應該做的事,擎兒不要娘照顧,擎兒只想好好保護娘的安全。」

風欲雪感動的摟著兒子,她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呵。

六年前,她自以為分開對她和四哥都好,怕連累了四哥,所以她忍著心痛不敢再見他,卻沒想到腹中已有了擎兒;六年後,他們意外的再度重逢,是她與四哥應該相聚的時候了嗎?

想起緊追不捨的危機,風欲雪一點把握也沒有。她是不是該避開,免得再一次將危險帶給四哥?

就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床上昏迷了兩天的男子終於動了,風君擎眼尖的看見,興奮的叫道:「娘,叔叔醒了。」

風欲雪微微一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與兒子同時接近床邊。

以一個昏迷了兩天的人來說,慕容少擎的眼神實在清醒得過分,兩日來粒米未進,對他似乎沒有絲毫影響。

這小男孩是她的兒子?她……居然有了兒子?!

「叔叔,你終於醒了。」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風君擎,慕容少擎將他抱了起來,然後眼神對上了他熟悉已極的眸子。「我應該說:好久不見了。」慕容少擎緩緩的說。

他的聲音還比她想像中更為冷淡,風欲雪只覺眼底一酸,她咬著唇忍住流淚的衝動。

「好……好久不見。」

流浪的滄桑沒有在她細緻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痕跡,而那消瘦的身軀,令她看來更加惹人憐惜。

她的心傷太過明顯,讓他連想忽略都不能。慕容少擎歎口氣!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對她冷淡太久。

再見到她的震撼,己讓他將所有的事想起來。六年前信誓旦旦與他相守的女子,卻在重逢時成了一個孩子的母親,他能怪她嫁了別人嗎?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他還是心軟了。

「雪兒,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記憶中日日夜夜想念的關懷乍現,風欲雪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水,她摀住臉,卻阻擋不了淚水的滑落。

「娘!」見母親掉淚,風君擎立刻飛奔到她身邊抱著她。

慕容少擎走下床,來到她身邊,拉下她摀住臉頰的雙手。

「別哭。」

「四哥……」她搖搖頭,哽咽的低喚,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慕容少擎又歎了口氣,以她熟悉的方式摟她入懷。「你的丈夫呢?為什麼只有你和你的……兒子兩人,難道他不管你們?」

想到有人對她始亂終棄,一向冷淡、少有情緒表現的慕容少擎忍不住動怒;不論如何,他總是不許任何人欺負風欲雪。

面對這天下間惟一能令他動情的女子,即使她明明已經屬於別人,他還是關心她的;他們之間,不是只有男女之間的愛情,還有著無法割捨的親情,相依為命的感覺不會變。

「我……」風欲雪的遲疑讓兒子給打斷。

「擎兒沒有爹。」見這個「好人叔叔」與娘熟識的模樣,風君擎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沒有爹?!」慕容少擎驚撼不已。這是怎麼回事?!

風欲雪稍稍止住淚,看著驚訝萬分的慕容少擎,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能說得清。

想了一會兒,她對著兒子道:「擎兒,你先到外面,讓娘和……這個叔叔單獨談一會兒好嗎?」

「可是……」他看著這個叔叔,有些擔心她又會讓娘流淚,但他又不想違背娘的話令她傷心,於是他朝著慕容少擎聲明道:「叔叔,擎兒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如果你讓娘傷心,擎兒也會討厭你的。」

「擎兒!」風欲雪驚訝的看著兒子。

慕容少擎倒是一點都不吃驚。先前,他已經知道擎兒保護母親的心意有多強烈,所以擎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奇怪,他反而欣賞這樣的擎兒。

「放心,我不會欺負你娘的。」他承諾。

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對雪兒生氣太久。他只想知道當年他墜崖後,她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更何況是他忘了她,失去記憶的過了六年,儘管氣怒著她「也許」嫁了別人,他還是關心她。

有了慕容少擎的保證,擎兒這才肯離開,但神情仍是不放心的。他一離開,房裡又是一陣沉默。

好一會兒後,風欲雪才遲疑地開口。「四哥,你……你全想起來了?」

望著她的容顏,慕容少擎的心忽然疼了起來。為什麼現在的她看來比當年更加脆弱?單震揚是不是有傷害她?太多的疑問待解,他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告訴我,這些年來,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風欲雪猶豫著,最後終於深吸一口氣,抬起低垂的眼。

「在你墜崖後,我也跳崖了。」

慕容少擎臉色驟變,「怎麼回事?」

???

墜下萬丈深淵後,他們都沒死,這該算是一種幸運吧。

當風欲雪恢復意識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崖壁上橫生的樹枝籐蔓給絆住,因此並沒有真正落到崖底;想起四哥,她努力想辦法到達崖底,在一片茫茫山谷中尋找。

「我不知道自己找了幾天,一直滴水未進的我,最後體力不支的倒地,幸好一個路過的獵戶救了我。我到他臨時搭建的地方休息,才發現原來他也救了你。當我看見你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我好擔心,為了照顧你,我決定留在那裡,也請那個獵戶幫我們保密,我怕震天門的人會找來。」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你一直昏迷著,在深山絕嶺裡,我沒有辦法找大夫來醫治你,只能用你教過我的簡單醫術守著你,希望你早一點醒過來。終於有一天,在我出去採藥的時候,你醒了。」

風欲雪望向他,敘述的語氣裡多了一絲顫意,神情裡也滿是不捨與傷痛。

「當我知道你忘記了所有的事時,原本想推門進屋的我忽然猶豫了。我想,這或許是老天爺的安排,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不會受那麼重的傷,還失去了記憶;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不會有生命之危。」

「所以,你沒有出現見我。」慕容少擎將話接了下去。

他記得醒來後,那個獵戶說有個姑娘日日夜夜擔心著他、寸步不離的照顧他,但當時仍十分虛弱的他始終沒有見著獵戶說的那名姑娘,反而在昏昏沉沉的睡著後,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已回到陝西的家園。

「嗯。」她點點頭。「後來,我請那個好心的獵戶將你送回慕容世家;我想,有你的家人在,他們可以好好的保護你,幫助你恢復記憶。」

「就為了這一點小事,你狠心六年不見我?」他不可置信地問。

「那不是小事。」她反駁,神情裡有著自責的痛楚。「四哥,如果不是為了我,你根本不會受那些苦難;後來你記憶恢復了,什麼都記得了,卻不記得在傲塵居裡的那段日子,也不記得我。我更相信,這是天意,他告訴我不該想要獨佔你。」

慕容少擎又氣又無奈,也為她的傻氣心疼,他忍不住伸出手摟她入懷。

「雪兒,你怎麼那麼傻,要是我沒有遇見你,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那是不是我們今生都只能各自悔恨神傷了?」

這六年的日子,他一直覺得自己失去了一項很重要的東西,走遍天下,他對各色女子的示好總是無動於衷,再也沒有任何人能令他產生心疼又憐惜的情緒,而這一切,原來都只因為她。

在他生命裡佔了那麼重要的地位、他發誓今生要好好守護、惟一令他情動、令他又愛又憐的女子,他居然任她孤單無依的在這險惡世間流浪了六年!

天……他究竟還錯過了什麼?

「四哥,對不起、對不起……」在他懷裡的風欲雪萬分愧疚,眼淚也滾滾而下。她好想念好想念四哥,可是她卻不敢去見他。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慕容少擎沉重地道。

是他的大意,才讓他們分開了六年;是他忘了該記得的一切,才讓她飄泊無依了六年,讓他們……母子,受人追迫了六年。

「四哥……」她抱緊他,多年來隱忍著不敢流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她哽咽地道:「我每天……都好想你,親眼看著你走、知道你平安無事的回到家、知道你恢復了記憶、知道你的武藝又更上層樓、知道你名揚四海,我好為你高興。」但是,她始終不敢去見他。

在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裡,只有他安好的消息是她惟一擁有的珍貴安慰;只要他能安好,她不在乎自己受什麼苦。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過得並不快樂。」他低首接話,望著她的眼神柔似春水。

風欲雪抬起紅腫的眼。「不……不快樂?」

「遺忘了你、沒有了你,我怎麼會快樂?」他輕拭著她的淚,動作萬分溫柔。「雪兒,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你,那麼,我也只會一輩子就這麼過,永遠無法真心的快樂。」

揚名四海、武功蓋世又如何?他仍是一個人遊走天下,孑然一身。

那些世俗功名從不是他所希望得到的,雖然六兄弟中,就屬他情感最不外露,人人都以為他生性淡漠,但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對感情的希冀,其實比尋常人更為強烈。

望著他寫滿滄桑與失落的眼眸,知道他所受的熬煎不亞於她,風欲雪忽然覺得心痛。「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別說『對不起』。雪兒,我們別再分開了,好嗎?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傻得以為這樣是對我好,我的人生該由我自己選擇,而我可以放下一切,卻不能放下你。我曾說過要好好保護你,這次絕不再食言;雪兒,我絕不會任你再去飄泊、讓你繼續孤單無依。」他低聲承諾。

「四哥……」她抬起手捧著他的面容,忽然間什麼都想明白了。

她愛他,因為不願再連累他受危,寧願受著想念的苦獨自離開;而他雖然忘記了她,但潛意識裡仍是記得他們的感情,否則不會走遍天涯海角想尋回他無意中所失去的。

幸好,上天沒有太苛待他們,還是讓他們再次重逢。慕容少擎下定決心,他絕不能再一次失去她,就算要動用整個慕容世家的勢力,他也要將震天門徹底剷除,讓雪兒再無後顧之憂。

但首先,他必須先得到雪兒的承諾;他不能忍受她再一次的離開,就連這種想法都不可以有。

「答應我,不可以再有離開我的念頭,連一點點都不可以。」他沉聲要求,態度是不曾有過的強硬。他們分開了六年,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多了。

風欲雪的笑和著淚水在臉上漾開,她輕喃:「四哥,你變得霸道了。」

「如果不霸道一點,你這個小腦袋裡不知道又轉些什麼不該有的念頭。」他故作凶狠地道:「我絕不容許你再一次動離開我的笨念頭。」

「笨念頭?」她呆祝

「對。」他不滿地道:「你離開我就是不對,就算你是為我好也不行;雪兒,難道你不明白,如果沒有你,生命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與不好了。你忘了我們已是夫妻嗎?我們的命運早就連在一起了,我今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守著你、看著你歡笑,其他的事都不重要。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撇下我,別讓我們再次分開。」

多少次異鄉夢迴,雖然不明白夢境裡顯示的是什麼,但他卻明顯的感覺到心痛,他不想再體會那種無依。

「不會了。」她承諾。「我也不想再離開你,明明知道你在哪裡,卻不能夠去見你的感覺好苦、好苦,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好想你。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俯下的唇瓣,他強烈的索求著,似乎怎麼也要不夠她來彌補這六年的相思。風欲雪輕歎,反應仍是被動而青澀。

半晌,他終於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但仍眷戀的輕啄著她的面容,克制著自己心中湧起的情潮。

風欲雪低喘咻咻,波停了,臉卻紅透了,她埋入他懷裡,眼神不敢與他的相對。

他們在裡頭談得盡釋前嫌、甜蜜相偎,外頭的風君擎卻等得提心吊膽。他實在不想再等下去,於是拍著門喊道:「娘,你們談完了嗎?」叔叔應該不會欺負娘吧?

「呀!擎兒。」風欲雪這才想起兒子還在外頭等著,她急忙推開慕容少擎,得到他諒解的眼神後,她才趕緊去開門,抱住兒子。

風君擎將母親仔細的瞧了瞧,除了臉頰和嘴唇紅了些之外,她並沒有什麼難過的神情,他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但還是有些防備的看著慕容少擎。

「娘,叔叔沒有欺負你吧?」他低聲問著母親。

「沒有。」風欲雪搖搖頭,溫婉的看著她生命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看見風君擎,慕容少擎才剛遺忘的妒意又悄悄上揚。

「雪兒,擎兒的父親……是誰?」他聲音乾澀,明知道不能怪雪兒和別人有了孩子,但他就是忍不住內心的酸意與嫉妒。

「他?!風欲雪驀然想起來,她還沒來得及說出擎兒的身世,看到慕容少擎的表情,她忽然覺得有點心虛。「他……他……」

風君擎保護性十足的摟住母親。「叔叔,你別逼我娘。」每次他問到爹的事,娘總是好難過,他寧願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誰,也不要娘為了這件事而難過。

風欲雪彎下身。「擎兒,你今年幾歲?」

「剛滿五歲。」

風欲雪再看向慕容少擎。「四哥,你還記得,我們分開了多久嗎?」

「五年八個月……」慕容少擎靈光一閃,驚異無比的看著她,生平第一次結巴。「他……他……」

風欲雪再度看向兒子。「擎兒,你爹的名字,就叫慕容少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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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 04:43: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聽見風欲雪的話,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同時呆住,又同時爆出驚疑。

「他是我兒子?!」

「他是我爹?!」

兩人足足瞪了對方好一會兒,然後又同時轉向那個在場惟一的女性,風欲雪被瞪得更加心虛了,她囁嚅地開始解釋。

「當初,我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直到你回到慕容世家,我便開始東躲西藏的,希望能避開單震揚的追緝。當時我想,只要你平安就好,而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就算不能活命,也沒關係了。」她小小聲的說,「後來,我愈來愈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對勁,去讓大夫診治,大夫才告訴我,我已經有了身孕,必須好好調養,再繼續東奔西走,恐怕小孩會保不祝」

想起當時自己的心慌,她又有點想哭了。

「我想,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單震揚抓到我,為了肚子裡的小孩,我必須想辦法保護自己。當時,我也不敢回傲塵居,因為我怕會再遇見你。」她摟著兒子的手臂不自覺的縮緊。「其實,當初送你回去的時候,我以為自已不會再見到你;若不是因為有了擎兒,也許我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

「雪兒,別哭。」慕容少擎大步向前摟住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曾經有求死的念頭!他幾乎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懼。

他用力抱著她,為了她仍在自己懷中而滿心感謝;他不想再見到她流淚,風君擎也是同樣的心思。

「娘,你別傷心。」他先安慰母親,然後撲進父親的懷裡。「爹!擎兒好想你。」

在他小小的心裡,其實還是希望有個父親的,剛才會對慕容少擎萬分防備,是怕他讓娘傷心,但現在一知道他是自己的父親,風君擎立刻改變了態度。

「擎兒……」聽見這一聲「爹」,慕容少擎的心震盪不已。

風君擎,其實他的名字早已說明了一切風欲雪的夫君,慕容少擎。 笨呵,他怎麼在與雪兒相認後還聯想不起來?想著風欲雪剛才那番輕描淡寫中蘊涵了多少心傷,他不由得將她摟得更緊。

雪兒一向都在他的照顧與保護之下成長,在他失憶後,她一個人飄泊,又帶著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慕容少擎愈想愈心疼,自責也愈來愈深。

「都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才讓你受了那麼多苦。」他抱著兒子、摟著風欲雪,對妻兒保證道:「從此刻起,我絕不會讓你們再受任何委屈。」

風君擎聽得眼睛一亮。「真的嗎?爹,你不會再離開我和娘?」

「真的。」他承諾道,看著兒子的眼眶有些濕。「是爹不好,沒盡到照顧你的責任……」

「擎兒沒關係,擎兒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他對著剛認的父親道:「爹,你要保護娘,不能再讓那些壞人欺負娘。」「會的,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娘受任何委屈。」

風君擎讓父親抱著,臉上漾開笑容,他伸出手攬住母親,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團圓。

???

「追丟了?」單震揚實問的語氣輕柔無比,底下的人卻個個聽得心驚膽跳。「連個小孩你都能追丟,你還敢回來?」「門主,是屬下無能,若不是半途殺出個程咬金,屬下絕對能將那個小孩給擒來——」

「追丟了是事實,你還敢回嘴!」

聽見一聲喝斥,所有人再也不敢吭聲,偌大的震天門一時之間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楚的聽見。

「在哪裡見到那個小男孩的?」追了這麼多年,想不到師妹這麼能躲,好幾次明明可以抓到她,卻總在最後關頭被她逃掉,這個事實令他想起來就生氣。

「回門主,在……在祁連山,離門主去上香的地方不遠。」李鶴老實地回答。

祁連山?莫非師妹也是為了拜祭師父而來,那麼她現在應該還走不遠,他必須把握機會。

「門主。」雖然心中猶豫,盧剛還是站了出來。

「什麼事?」

「門主,我想風姑娘一定不知道門主想要的東西在哪裡,否則她大可以練成上乘的武功來對付門主,也不需要天南地北的不斷逃避。」

單震揚神色危險的看著他。「誰要你替那個賤人說話?!」

「屬下不敢。」

「還不退下!」單震揚喝道。

「是。」盧剛不敢再多說什麼。

「所有人分成三組,一組跟著我、另外兩組由李鶴、盧剛沿著涼州四周設下埋伏,這次絕不能再讓風欲雪有機會離開。」

「是。」

小師妹,就算沒有秘笈,我也要得到你!單震揚暗暗發誓。

在追逐過程中,他早對師妹美麗的容貌動了情,她愈是倔強的不願意屈服、愈是和他作對,他想要得到她的慾望便愈強烈;他絕不讓師妹有機會再回那男人身邊。

師妹是他的。

???

從未見過面的父子倆像是有聊不完的話題,直到用過晚膳,風君擎還堅持要父親陪著才肯睡。

風欲雪將空間讓給他們,獨自一人留在屋外。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夢境一般,將原本她以為不可能實現的事都實現了。

「雪兒。」慕容少擎自她身後抱住她。「在發什麼呆?」

風欲雪仰起臉往後看著他。「擎兒睡了?」

「嗯。」他那精力過剩的兒子與他有相同的嗜好,對他今天施展的那一套劍法好奇不已。

那套劍法……是他為雪兒創的劍法,他記得劍法,卻忘了與雪兒相依的歲月。想著,慕容少擎不免有些心酸。

他將風欲雪的身子扳過來,兩人面對面。

「三天後,我們就離開傲塵居。這次我們一定要順利回到陝西,舉行我欠了你六年的婚禮。」

風欲雪搖搖頭。「你沒有欠我什麼,就算沒有正式成親,我依然認定你是我的丈夫。」

「我知道。」他低聲接話,「但我不想讓你受委屈,而且,我不會讓單震揚有機會再來傷害你。」

「四哥,你想做什麼?」風欲雪聽出他的語氣怪怪的。

慕容少擎淡淡一笑。「我已經飛書告知我那個在官場裡打過滾的大哥,以及在商場上以『奸詐』聞名的二哥,要他們想辦法在三天內解決掉震天門。我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總之就是不許在我回去時還聽得見震天門這三個字。」

風欲雪一聽,不由得驚訝的瞪大眼。「這樣好嗎?」

她知道以慕容世家的勢力,要對付一個小小的震天門絕對是綽綽有餘,但這樣會不會不夠光明磊落?

「當然好。」慕容少擎一點都不心虛。「這是他自找的。 光是害得我們分開六年、讓你擔心受怕那麼多年,這兩筆帳,就算是他死十次都不夠抵。雪兒,這次我不要再有任何萬一。」

動用上整個慕容世家的力量去對付一個小小的門派,的確是有點小題大作,他能想見他那兩個兄長一定會在心裡嘀咕好久;可是為了萬無一失,他只好這麼做。他承受不起再一個「六年」。

為了自家兄弟的幸福,他們只好委屈一點兒了。想到這裡!向來臉上少有情緒的四少居然也露出了慕客家招牌的奸詐笑容。

「四哥,你真的變了。」風欲雪輕喟。

她多少聽過慕容世家眾公子的事,這兩年又尤以他們追女人的事跡最為大家所關注,只是她沒想到,四哥也會有這麼一面。

慕容少擎捧著她的臉,額頭與她的相抵。

「那是因為你。」因為尋回了她,他才有快樂;因為她肯待在他身邊,沉鬱的情緒一掃而空,他的心變得開闊。

他這一句簡單的話,卻讓風欲雪再度紅了眼,她伸出手臂環抱住他,此刻的情景是她連做夢也不敢幻想的,她需要一點真實的感覺來告訴自己,她不是在做夢,他們是真真確確的重逢了。

慕容少擎明白她的心思,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溫存的吻住她。在朦朧的夜空下,他們的背影相合為一。

呃,他好像不該再看下去了。貼在竹屋窗口的那一雙靈活眼眸趕緊縮了回去。

可以預期的是,以後娘再也不會傷心,他也會有個疼愛他的爹爹了。風擎擎乖乖躺回床上,含著笑意入眠。

???

「我有沒有看錯?!」

慕容世家的後院,慕容少懷與慕容少祈瞪視著彼此,兩人同時發出疑惑聲。其餘在場的成員則全是一臉問號,不明白這兩個哥哥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這真的是四弟寫的?!」慕容少祈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的確是四弟。」再一次確認過信中的筆跡後,慕容少懷點點頭,並且將信傳給其他人看。

「不會吧?!」看完信,其他三名慕容公子同聲驚呼。

「四哥有個五歲大的兒子?」慕容少凌萬分訝異。

「孩子的娘就是當初四哥收養的小女孩?!」慕容少烽的表情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四哥的動作未免太快了……」醫術高明的慕容少遠「職業性」的推指一算,那四哥在人家十五歲的時候就……

「爹娘要是知道他們有個孫子,恐怕連做夢都會笑。」慕容少祈已經恢復正常了。

「六年的分離與失憶……難怪四弟會提這這種要求了。」慕容少懷想起他與嘯月的情路走得也是挺坎坷,不禁心有慼慼焉。

他是連著六年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卻不能表明,克制得好辛苦,但至少他們倆一路相伴;而四弟卻不同,他不但失憶,導致風欲雪這六年來獨自受了不少苦,又與親骨肉不得相見……也難怪四弟要心痛了。

眾兄弟與慕容世家未來的眾媳婦們想到這裡,都不禁為慕容少擎的坎坷情路掬一把同情淚,當下決定為慕容少擎出口氣。

「現在我們要怎麼做?」慕容少凌開始摩拳擦掌。

「首先,當然是必須讓震天門消失。我們必須先找出單震揚最大的弱點。」慕容少祈開始準備佈局。

「但是單震揚毫無負累,也沒有什麼是他在乎的,我們該怎麼下手?」慕容少凌又差別道。

「當然不能以慕容世家的名義出手,否則在別人眼裡會顯得太小題大作。」慕容少懷也動起腦筋。

「所以我們都不能出面?」慕容少遠皺眉,只有三天的時間,不用點「特別的方法」,根本不可能達到目的。

「那我們要怎麼替四哥出氣呀?!」慕容少凌接著就喊了出來。

事實證明,太多人在一起討論事情的時候,話就變得很多;結果那五名小女子一個個離開自己的夫婿,統統到另一邊集合去了。

「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嗎?」靈嘯月問道,她是五人之中武功最好的。

「要整人的方法其實有很多種,不一定要正面報仇才能達到目的。」雲飛絮動著腦筋,她這個楚雲莊的二當家可不是浪得虛名。

「不如,震天門的事由我們五個來做好了。」慕容世家六公子個個名揚天下,她們這些身為慕容世家未來媳婦的,當然也不能太遜色。

「好埃」莫冬雩頭一個表示贊成。雖然她是這裡頭惟一不懂武功的,但要做成一件事不一定要有多好的武功。「我也贊成。」連最小的曲悠都表態了,這群娘子軍全體達成共識。

「這個誘餌由我來當。」莫冬雩自告奮勇,她的花魁名聲可不是叫好聽的而已。

「我會隨時保護你的安全。」靈嘯月隨即表示。如果有人敢對冬雩不禮貌,她的嘯月劍絕不會留情。

「那我們三個就來搞點小破壞好了。」雲飛絮笑道。

五個小娘子們討論得不亦樂乎,並且已有了完整計劃,此時,五兄弟一人一個,紛紛從後面摟住自己的未來老婆,同時發出疑問。

「你們在做什麼?」

基於他們屢次求婚失敗的教訓,他們實在怕極了她們五個聚在一起,原因之一是她們的鬼點子實在太多,讓人防不勝防,各別面對時就已經夠難搞定了,五個加在一起更不得了,不曉得又會研究出什麼共同政策,到時候他們五兄弟就又慘了。

現在想起來,他們家四少爺其實滿幸福的,至少人家的未來老婆多聽話呀,還造成「既定事實」,只等他將人給帶回來,馬上就可以成親,而爹娘也馬上升級當祖父母。

只是不知道等風欲雪回來後,認識了這五個團結起來可以讓聖人發瘋的小女子,會不會也變得跟她們一樣?

五個女子彼此對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回答:「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嗎?五個兄弟都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但可沒人敢出聲反駁,因為那是自討苦吃。

他們同時很哀怨的發現,自從有了未婚妻之後,他們都變得膽小了,在未婚妻面前連自己的意見都不大敢說出來。

「對了,你們討論出結果了嗎?」梅影轉移話題地問道。

「結果是有,但不太適合你們知道。」慕容少祈點了點她的鼻子。

「為什麼?」梅影不滿的反問。

「因為……」慕容少祈抱著她轉了圈,就將人帶往外走。「要是讓你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乖乖聽話的只看就好。」第一對離場之後,接下來的四個兄弟也很有默契的紛紛轉往不同的方向,連拐帶哄的將未婚妻帶開。

即使抗議聲不斷,她們還是被分隔開了,因為慕容分子們開始體會到一件事——這幾個小女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就是連在一起的,他們要是不警惕一點兒,哪天恐怕被設計了都不知道。

至於處理震天門那麼血腥的事,還是他們私下進行就好,最好別讓這些小女人插手,畢竟他們誰也捨不得讓自己的未婚妻冒險。

但是,她們五個會乖乖聽話嗎?

???

睽違了六年的笑顏、遲了六年的天倫之樂,在這幾天,慕容少擎都感受到了;尋回了他所遺落的心愛女子,他眉宇間的沉鬱早就一掃而空。

此刻,風欲雪張羅著晚餐,而那一大一小則在外頭練劍。風君擎對武學的狂熱一如他的父親,短短幾天之內,已將擎雪劍法練得純熟,當然慕容少擎對兒子不遺餘力的指導功不可沒。

「好了,擎兒,今天就練到這裡。」慕容少擎對著兒子喊停。

「是,爹。」風君擎乖乖將最後一式練完,然後便看見母親站在屋前凝視著他們,他立刻奔了過去,信誓旦旦地道:「娘,爹教了我好多武功,我以後一定要像爹一樣厲害,把壞人都打跑。」他對父親的崇拜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好。」她笑著應聲,「擎兒,你先去洗手擦汗,準備吃晚餐了。」

「嗯。」風君擎一溜煙的跑掉了。

慕容少擎走向自己心愛的女子,親密的摟她入懷,「我們的兒子,以後說不定比我還厲害。」

「可是在我心目中,四哥永遠是最好的。」風欲雪輕聲說道。眼角餘光瞄見兒子正背對著他們,她踮起腳尖飛快的啄了下他的唇瓣。

慕容少擎低低的笑了起來,摟著她進屋。

「今晚早點睡,等養好精神,我們明天就出發回陝西。」震天門的事,大哥和二哥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吧。

「可是……我突然出現,他們能夠接受嗎?」她口中的「他們」,指的當然就是慕容少擎的家人了。

「當然可以。在信中,我已經將我們的事大致提過,爹和娘會懂得的。你什麼都別擔心,乖乖等著嫁我就好。」慕容少擎笑道。

爹娘盼望他們六兄弟娶妻不知道盼了多少年,這下他們一個個都遇到了心愛的女子,而他更多加一個兒子,兩位老人家不知道會多高興。

風欲雪紅了臉。「四哥好不正經,人家是真的很擔心。」

「剛才你也不太正經呀。」慕容少擎笑她,然後在兒子還沒進門之前,低首吻了吻她。

看出她仍有些擔心,他溫柔地安撫道:「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夠重逢,沒有什麼事能再把我們分開了。」

「對呀。」風君擎忽然冒了出來,一同安慰著母親。「娘,如果爺爺和奶奶不能接受我們,那擎兒就陪娘再去浪跡天涯,讓爹來找我們。」

他這一番話說得兩個大人同時呆住,敢情小傢伙是把這件事當作好玩的呀?!

幕容少擎板起臉,「擎兒,你應該和爹同一陣線,讓你娘放心才對,怎麼反而鼓勵她再一次離開爹呢?」

「哦,對喔。」風君擎吐了吐舌頭。「娘,你就別擔心,反正一切有爹嘛,他會把事情統統處理好的。」

慕容少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風欲雪看著他們父子倆一搭一唱的,不由得笑了出來。

「好了,我們去吃晚餐吧。」

「好耶!」在風君擎的歡呼聲中,他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用起晚餐。

其實,有個兒子真的挺不錯的,尤其當那個兒子又非常聽話的時候。慕容少擎滿足地想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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