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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舞誘白虎(京華四貝勒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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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誘白虎《京華四貝勒之二》葉雙

天底下的貝勒爺都像他這樣嗎?狠心的任她冒雪夜跪將軍府前,
又趁渴打動以口補水輕薄她,而她才罵了他一句––“邪惡的登徒子”,
他竟惱羞成怒,拿她父兄三人的性命作籌碼,逼她簽賣身契,
供他奴役、發洩,可霸傲的他也太難伺候了吧,
她不馴,他愈要征服掠奪,她臣服,又嫌她像個沒生氣的木娃娃,
玩之無味,棄之可惜,難道她賣身不交心也礙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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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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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阿哥恭喜你了,這會皇阿瑪很賞識你在春季狩獵場上的表現。」

「哪里,你們表現得也不錯。」大阿哥胤是對向他道賀的四阿哥、八阿哥賀道。

八阿哥胤曙笑笑的諂媚,」大阿哥表現得好,理應得到獎勵。」

「還是二阿哥命好,生下來就被立為皇太子。」四阿哥胤禎有點嫉妒的說。

「是啊,阿瑪最疼他了。」胤是口氣頗酸。

二阿哥胤祁是康熙爺最鍾愛的兒子,平日在宮內胤祁即有感於他的幾個兄弟,對他一出生便被立為皇太子很吃味,不僅排斥他,私下更是常找名目陷害,甚至不惜派人暗殺他。

處於兄弟間明爭暗鬥的情況下,胤祁感到憂心不巳,加上國內政局仍未穩定,時有反清複明逆賊謀反。

為此,他下定決心晉用忠良,不僅想穩固自己的地位,更想共體時艱,安內攘外。

在別稱玄武的海灝貝勒,同時也是他堂弟的引薦下,青龍棣樊貝勒、朱雀偉烈貝勒、白虎鑒鋒貝勒.這四名皇室人中豪傑,感於他仁德召喚,傾力擁護他,幫胤祁完成一統江山霸業。

鑒鋒個性落拓不羈、狂霸傲情。

他驍勇善戰,大小戰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通曉軍事的征戰名將。

胤祁指派他平定西南叛賊的任務。收服叛亂份子指日可待。

賓客雲集、鑼鼓喧天,方府內外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僕傭們個個精神奕奕,忙碌的穿梭在長廊、庭閣間,準備迎接就要前來迎娶的花轎。以及即將展開的喜宴事宜。

一名丫鬃由房門內探出半個身子,左右張望後旋即轉身掩上門,對著裏頭的人喊道:「小姐,外頭變得好熱鬧哦!一定是曾家少爺的花轎來了。趕快,我再幫你把衣裳穿戴整齊。」

「情兒,別緊張。」方銀舞拉下情兒急急伸向她前襟的手安撫著,」你己經幫我裝扮得很完美,這會只要靜心等著管家劉伯前來通知出閣就行了。」

她笑看著貼身婢女一副著急樣,打從將喜服穿妥後。情兒總又力求完美的再三幫她整裝,這前後已經不下三、四回了呢!

「可是,花嫁是每個女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這不打扮得漂亮點,事後可是會遺憾……」情兒的話才說一半,就被外再傳來的聲音打斷。

「小姐,曾府的花轎已經到了府外,老爺吩咐我來請小姐到大廳。」劉伯在門外恭敬的說。

「好了。劉伯,馬上就好。」銀舞回答著,臉上頓起待嫁女兒的害羞神色。

隨著房門的開啟,劉伯見到一身喜紅裝扮的銀舞,雖然看不到蓋頭下的臉龐,可他相信此刻的小姐必定比普天之下任何一位新嫁娘更嬌美。從小看著小姐長大,他早已將她視為自個女兒般疼惜。如今要嫁人了,他心中當然萬般不舍。

劉伯雖然感歎,但仍盡責的領著僕傭,護著小姐前去大廳。

裝飾華麗的宴客廳上,方松柏夫婦及兩個兒子方守義、方守節,在招呼完前來祝賀的賓客後,就只等著新郎來到大廳。

方母一見女兒緩緩由內室走來,不舍的上前擁住她,臉上淚如雨下,神情有喜悅也摻雜著離情依依。

方松柏也感傷的拍拍妻子的肩,示意讓女兒完成拜別雙親儀式,好上府外等候已久的曾府花轎。

銀舞完成應有的儀式後,在情兒的攙扶下慢慢往大門方向步去。怎知此時,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吆喝聲。

「讓開!讓開!阻撓官府辦事者,一律捉起來嚴辦!」

數十個穿著官服的大漢排開眾人,從外闖了進來,「你們誰是方松柏、方守義和方守節?」為首之人喝問。

方松柏聞言,納悶的走向前,「老夫正是,敢問官爺有何貴事?」

「方松柏,白虎將軍懷疑你和吳三桂餘黨鄭耀文串通謀反,要捉拿你們回去審問。來人呀!捉起來。」

為首之人一聲令下,將措手不及的方松柏父子強押出去。

一旁扯下蓋頭的銀舞,錯愕的和母親眼睜睜的看著家人被強迫帶走,一時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而穿著紅袍馬褂的曾自豪在旁看到整個情況,也頓時失去主張。看來他得回去請示父母才是。

「方伯母,銀舞,我看婚禮還是暫時延後吧!」說完,他無奈的領著花轎隊伍離去。

對這些突來的打擊反應不及的方母,倏她眼前一黑,昏倒在銀舞懷裏。

銀舞驚惶失措的扶著母親,情何以堪的承受周圍眾人的指指點點。

天啊!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康熙三十年十二月

氣派的大廳,高聳的廊柱,廳中兩列長長的太師椅顯示出曾家在地方上有著不小的聲望,平日熙來攘往的客人不知凡幾。

少了平日簇擁的奴僕,方銀舞第四次隻身來到曾家,在等待通報的時候,她掃視著這寬闊熟悉的廳堂,心中不禁一陣的唏籲。

曾幾何時,方家也和曾家一樣,在地方上享有盛名,探訪的客人來來往往,而如今曾家景況依舊,方家卻如瘟疫一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這幾日來,她努力的為身陷牢獄的父兄們奔走,但是那些平日和爹爹交好的好友們,卻個個都避不見面,就像是一夕之間全失了蹤似的。

正所謂錦上添花有之,雪中送炭無人!但能怪得了他人

嗎?她早就勸爹爹不要與吳三桂的黨羽太過接近,否則早晚有一天會受牽連。

但爹爹就是不聽,如今白虎將軍率兵南下,以極快的速度兵破西南,叛黨之首鄭耀文匆匆逃入了雲南山區,真正受累的則是以住與他交好的那些名門世家?而她方家即首當其衝。

一夕之間,方家所有的男丁全都下獄,她娘也因為打擊過大而臥病在床,現下方家唯一還能為父兄們奔走的就只剩下她這個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

想到這幾日所嘗到的人情冷暖,銀舞忍不住緊絞著手中的絹帕,曾家已經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天啊!求求你發發慈悲,不要再讓我失去這最後的一線希望!她在心中祈求著上天,讓一直避不見面的曾家人,願意為他們挺身而出。

畢竟他們關係不凡呵!如呆沒有發生這事,他們會是兒女親家,她會被風風光光的以八人大轎抬入曾家。

如果連這樣的關係都還不能讓她依恃,那麼她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低歎了一聲,望著一個時辰前奴僕消失的方向,銀舞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看來這次向前三次一樣是白來了。

就在她失望的想要回身離去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已在她的耳際響起。「銀舞,你還好嗎?」

聽到曾志豪的聲音,她原本破滅的希望再次燃起,她快速的轉過身,面對自己的未婚夫。

「豪哥,我終於見到你了!'銀舞的三寸金蓮往前邁了兩小步,含淚帶笑的微仰頭,雙手祈求般的置於胸前。」這次父兄們的事,要拜託伯父和你了。」

聞言,曾志豪的臉上頓時堆滿了為難和不知所措的神色,緊緊握著手中的玉佩,不發一話的直盯著她。

她那清豔的臉龐和纖弱的身軀映人他的眼簾,本已決定退婚的心意,不自覺的動搖起來。

銀舞原會是他的妻呵!他愛她幾乎已經一輩子了,可爹娘适才的耳提面命和曾氏一族的命運,讓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疼。

「你怎麼不說話呢?」他盯著她的目光讓銀舞心慌,覺得那目光仿佛是在作最後的判別一般,讓她忍不住的輕聲問道。

「銀舞,我想你也知道現下的情況,你父兄們是因為鄭耀文而入罪,如果曾家出面為他們奔走,恐怕就連曾家也難逃這次的災禍。」

回避著她審視的目光,曾志豪終於鼓起勇氣,無奈的說出現實,也點明曾家不願出面的決定。

「所以…」滿含著希望的目光一黯,銀舞的心涼了。

冷笑掛在嘴角,顯然老天爺還是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就連自己未來的夫家也極力撇清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何方法可想。

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曾志豪知道兩人的緣分只盡於此了,於是他往前邁了一步,將握著玉佩的手攤在她前面。

當那玉佩印入眼簾時,銀舞禁不住的以小手捂著胸口,她真的沒有想到曾家會做得這麼絕。

「這是我們的定親信物,不是嗎?」她幽幽的說道,眼光緊凝著那塊通體碧綠的玉佩。

「是的。」曾志豪強迫自己不能心軟,為了曾氏一族,他寧願當一個負心漢…」如今退還這塊玉佩,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顫巍巍地重複著這八個字,

此刻銀舞的心徹底地冷了、死了。

這就是她幾乎相信了一輩子的男人,她曾經以為他會是自己一輩子的天,可如今一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卻硬生生的打碎了她對未來的嚮往。

「是的。」眼見她不肯收下玉佩,曾志豪的心一狠,粗魯的捉過她的小手,硬是將玉佩塞進她手中。「從此以後方、曾兩家,再無任何關係,你也不用再來了。」

銀舞緊握著手中那塊冰涼的玉佩,那冰冷筆直的傳人她的身軀,凍結了她的血液和靈魂。

自小處在深閨,她從來不知道人性可以這樣殘忍,想當初他們訂下親事時,他是那麼歡欣喜悅,而如今竟殘忍得連一點希望都不留給她。

豪哥的表現正應驗了古人所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是嗎?這樣的丈夫她不屑要,也要不起。

想到這裏,銀舞倏地笑了起來,緩緩的褪下手腕上的玉鐲,但並不直接交給曾志豪,反而擺在一旁的桌上。

現在的她連碰眼前的男人一下都會覺得噁心,原以為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沒有想到他竟也如世人一般貪生怕死。這世間到底還存在著情與義嗎?如果連未婚夫家都不肯仗義執言,那麼她方家還有什麼希望呢?

「這玉鐲想來也是和我無緣,你替我還給伯母吧!」沒有哭天搶地,也沒有任何責備,銀舞僅是淡淡的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要離去。

「銀舞……」看著那抹背影,曾志豪追上前,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她絕然地打斷。

翩翩衣袖連同纖弱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圓弧,回過身她淡漠的眸子正對上他隱含傀疚的眼,冷淡地說道----

「曾公子,你我既已無婚約存在,銀舞這名偉已不是你可喚的,往後若在街上相遇,還請喚我方姑娘才是。」

說完,她不再留戀,一步步的走離曾家,也一步步地邁離往昔天真快樂的日子。

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到家,才剛踏入大門,銀舞的身子就一陣搖晃,好不容易才穩住身軀倚在大門旁,但隱忍多時的淚水卻忍不住的落下。

看著空曠的大宅,昔日來來往往的奴傭早已在事發之時四散離去,唯一還堅持要留在方家的只剩曾經受恩于方家的管家劉伯,和一個自小和她一超長大的貼身丫髻情兒。

難道這真是老天要絕她方家嗎?銀舞仰頭問天,天卻不應。

突如其來的一場橫禍,讓她從一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小姐轉變成一個必須扛越方家重擔的女人,壓得她都快透不過氣來。

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匆匆傳來,隨之是情兒的呼喊聲,「小姐,夫人的病又犯了。」

原本因為情況緊急,而欲出外尋找小姐的情兒,一看到銀舞仍在大門旁,便急忙的奔上前。

「什麼?」聞言銀舞的心下一驚,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蛋更顯蒼白。「情兒,你說我娘怎麼了?」

她僅剩下這唯一的親人,難道老天爺連她娘也不願放過嗎?

情兒邊喘著氣邊說:「夫人…夫人剛剛又暈過去,而且這次比前幾次都嚴重許多,就連嗅鹽也弄不醒,所以劉伯就趕忙請了大夫,但是……」

「大夫到底怎麼說?」再也顧不得大家閨秀的教養,銀舞著急地扯住她的手臂問道。

終於喘完最後一口氣,知道小姐著急,情兒連忙據實稟告,「大夫卻說夫人這是心病,積郁成疾,所以還需心藥來醫。」

「心藥?」銀舞的柳眉緊緊的在額前蹙成一個結,嬌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我想夫人可能是太過於憂心老爺和少爺們的安全,所以才會鬱出了病來。」情兒臆測地說。

其實不用情兒說,銀舞也知這她娘的病絕對是出自終日的憂心,但依她連日來奔波的結果,這心藥恐是千金難買了。

「如果哭瞎了道雙眼,能換回你爹和兄長,邦麼也算是值得了。」方母鬱鬱抑說道。

銀舞在母親的床沿坐下,以手中的繡帕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然後握住她的手,試圖安慰她。

「你這個樣子,要是爹爹回來了,可是會怪我對你照顧得不夠周詳了。」

一提到自己的丈夫,方母又是一陣悲從中來。「還回得來嗎?被以反叛的罪名關進去,還能回得來嗎?」

雖說她是一個婦道人家,從不搭響這此官場的是是非非,可是她也知道滿人入關以來,對於被扣上反清複明罪名的人從不輕饒。

「娘,你先別灰心,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一定有辦法可以將爹爹和大哥們救回來。」

雖是自信滿滿的語氣,但銀舞心中知道,這話是安慰的成份居多、可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妮?

長歎了一口氣,銀舞撐著虛弱的身子,往屋內走去。「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還是先去看看娘吧!」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看著小姐虛浮的步伐,情兒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連忙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閉了閉眼,抑下另一股暈眩,銀舞咬著牙說。

以前她可以是嬌弱的千金大小姐,但現下方家就只剩下她一人了,她絕對不能倒下去,若是她倒下去,那方家就註定逃不過生離死別的下場了。

在情兒的攙扶下,銀舞匆匆地走到母親的房前。才推開精雕細琢的木門,便見母親斜倚在床頭,手中的繡帕正拭著那抹不完的淚痕。

「娘,你怎麼又哭了?」整了整自己的失意,銀舞笑著步人房間,「不是告訴過你,哭多了對眼晴不好嗎?」

「對了,你今天不是到曾家去了,他們願意幫忙嗎?」女兒那自信的口吻,讓方母不禁懷著一絲希望。

銀舞緊抿著唇,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將退婚一事告知母親。

她不想說,因為這個消息對娘而言不啻是另一個重大的打擊,可是方家被退婚這等大事,能瞞得了多久呢?

終於,她牙一咬,狠著心自懷中掏出那塊玉佩,攤在掌中。」曾家不僅不肯幫忙,還生怕遭到牽連,所以……所以...退還了定親的信物。」

「退還信物?方母的雙眼睜得圓大,仿佛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是啊!」銀舞的臉上出現一股哀傷,但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釋然的心情。」其實這樣也好,早點讓我們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免得女兒嫁過去受罪。」

方母並沒有將女兒安慰的話聽進去,因為」退婚」這個訊息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她自幼生長在書香世家,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從小就被教導」名節」的重要,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名節,訂了婚,若又被退婚,那就表示這個女子的一生毀了。

她忍不住心中的悲切,放聲哭了起來,」銀舞,都是你爹不好,若不是出了這件事,曾家何至於退婚,你將來該怎麼辦啊?」

看著淚眼婆娑的母親,邊哭邊責備著自己的丈夫,銀舞強忍著即將落下的淚水,一個勁兒的安慰著她。

「娘,你放心,退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還是爹和哥哥們的事情比較重要,只要能保住他們,日後山高水遠,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方母聽了女兒的話,雖然止住了淚,但是她心中太清楚了。若連曾家都袖手旁觀,那麼就表示他們方家恐怕是在劫難逃了,不要說是銀舞的爹爹和哥哥們,恐怕她們這些女眷也有危險。

定心一想後,方母很快的作出決定,想來如今是能逃一個算一個了。

她緊緊地握住女兒的雙手,心痛的交代著。」銀舞,你聽娘說,趕快去收拾一下,趁夜離開這裏,去杭州投靠你舅舅.」

「不,我不能丟下你和尚在獄中的爹爹哥哥們,覆巢之下無完卵,我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受苦,自己去逃命呢?」沒有半絲的猶豫,銀舞一口就否決了母親的提議。

「傻孩子,現在情勢己經很明白了,'牆倒眾人推',白虎將軍這一進城,你父兄們就下了獄,這幾日下來,咱們這個家早已不如以往,往日穿門踏戶的人現在一個個都不見,這樣的光景我們還能指望誰會出面去救你爹爹他們,恐怕連說個好話的人都沒有,你不趁現在快走,難道要留下來受罪嗎?」

為母則強,能救一個是一個,方母雖然心痛但仍苦口婆心的勸著銀舞,現在女兒已經是方家唯一的希望了,她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最後為奴為傭,只好忍痛割捨。

但銀舞怎可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她絕不可能一個人遠走他鄉繼續做千金大小姐,而留下其他家人吃苦受罪。

「就算是吃苦受罪,我也要跟著你們,更何況爹他們的罪現在還沒定,事情還是有轉圖的餘地。」

堅決的搖搖頭,銀舞的眼中再次泛起淚光,這幾日的人情冷暖,她算是嘗透了,但她在心中發誓就算沒有任何人願意幫助方家,她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救出爹爹和大哥們。

「你真是個傻孩子,我何嘗不希望事情能有轉機,但'附逆'是何等大罪?我原盼著能有個有份量的人在白虎將軍面前說說話,看看能不能免去這個罪名,改個輕點的,也許還能留一條生命,但看眼前這個局面是不可能了,那麼轉機又從何而來?」

說著說著方母早已通紅的眼中再次落下淚來,她想起了丈夫和兒子們身陷圉圄,方家至此算最真的沒落了,更甚至絕後都有可能,而女兒又在這個時候被曾家退婚,女兒的未來更是失去了依恃。

眼前這樣困難的狀況讓她如何能相信他們可以撥雲見日,重回往日那種平靜的生活?

「其實爹雖然和鄭耀文過往甚密,但我估量爹是不知道他謀反的事,爹曾在我們面前說過,'為了大明而降清實在不可為,既已擇木而棲便應事君以忠'的話。」

腦中浮現起爹爹曾經發出的感慨之語,銀舞更是認定他是無辜的。

既是無辜,那麼為人子女的,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盡一切的力量將爹爹救出,如果她現在逃離,豈不枉為人女?

「就算他真的不知,但是又有誰能為他證明?」方母慨歎地說。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爹爹和哥哥們。」銀舞緊握著母親的手,許諾般說道:「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安心把身子給養好。」

「你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孩子家能有什麼辦法呢?」認定女兒只是在安慰她,所以方母的反應且得有些意興闌珊。」我看你還是快去杭州投靠你舅舅,別讓為娘的再為你擔心才好。」

舊話重提,她現在是真心希望能救得了一個是一個,方家己經再也禁不起另一次的摧殘了。

「我一定會做到。」毅然絕然的說道,銀舞已經下定的決心,容不得有絲毫轉圖的餘地。」別人不肯幫我們,我們只好自己幫自己。」

眾人不願意幫他們,甚至避之唯恐不及,可是她是絕對不會放棄,就算得親自去找白虎將軍說個明白,她也不會退縮。

「傻女兒,你可別做什麼傻事啊!」見女兒這樣堅持,方母優心仲仲,卻又無力可施的叮囑著。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傻事,你只要安心養病就成了,其他的你就別操心了。」銀舞的臉上泛出一抹微關,安慰著憂心的母親。

方母含淚無言以對,女兒的堅持讓她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她沒白疼這個女兒,害怕的是,不知女兒為了救出她丈夫和兒子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 ※ ※

寧靜的子夜,除了耳旁不時傳來的打更聲外,別無其他聲響,恍若這世上除他一人之外己無他人的存在。

以杯就口啜飲著幹烈的白乾,鑒鋒無意識的搓揉著手中的綠指環,輕易地攻破吳三桂的餘黨鄭耀文所率領的叛軍,並沒有帶給他太多的快樂。

因為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自他和其他幾個貝勒答應二阿哥胤祁所交代的任務之時,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失敗。

想他們這四個貝勒從小便是好友,但雖為貝勒卻從無心於政治,只願在其他領域上各展長才,因他們從小便在政治的耳漏目染之下長大。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悲哀。

但是經過二阿哥胤祁幾次的召見密談之下,因感念於他的仁德而願追隨其下,期望能輔佐他達成統一天下的重責大任。

想當然耳,他們四個能力出眾的貝勒亦極受二阿哥青睞,陸續被委以重任,青龍棣樊至東南沿海負責政商事務、朱雀偉烈至南方追捕叛黨、玄武海灝則被派至海上維護大清的安危,而他則是被派率軍前往西南討逆吳三桂餘黨。

他們四兄弟在二阿哥的餞別酒會上,還曾上香起誓,需在一年以內完成二阿哥所交付之任務,然後相約在京城見面。

如今他雖己攻破了吳三桂餘黨的大軍,但真正教他遺憾的是讓鄭耀文在趁亂之際逃脫。

雖然他已可以確定,逃亡後的鄭耀文對清朝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但以他對自己的自信而言,他著實無法接受這樣的缺憾。

所以他發奮絕對要生擒鄭耀文,完成二阿哥交代之任務,否則他絕不離開雲南,也就是在這樣的決心之下,他下令捉拿所有曾與鄭耀文交好的名門世家和黨羽,希望能自他們的口中間出有關鄭耀文的線索。

可多日來的詢問,卻沒有任何的進展,讓一向沉著穩重的他,也忍不住煩躁起來。

「王羽!」心頭梗著一股氣悶,鑒鋒像跟自己賭氣似地一口幹盡杯中的烈酒,然後突地大喊了一聲。

倏地一道人影從微閉的門扉急奔而入,恭身站立在桌案之前。」將軍,請問有什麼吩咐?」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王羽是他的貼身護衛,平日總是和他形影不離,也是除了他那些兄弟外,他唯一相信的人。

「除了方家父子三人之外,其餘皆已俯首認罪,但都聲稱不知鄭耀文現在何處。」王羽雙手握拳,據實以告。

「方家父子三人是嗎?」鑒鋒微眯著雙眼,腦海思緒翻了幾轉,又問道:「方家和鄭耀文一向交好,怎可能不知此次鄭耀文叛逆之事?」

方家在雲南可以這樣興盛,除了方家原為明朝降清遺臣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與吳三桂的餘孽鄭耀文的關係非常友好,所以算是雲南當地的一個世家。

「屬下也是這樣認為,可是不管屬下怎麼問,他們仍堅持自己不曾參與鄭耀文叛逆之事。」王羽也覺將軍說得有理,可那方守義言之鑿鑿,無論如何都不願俯首認罪,他總不能屈打成招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還真該去看看他們到底是如何狡賴的。」唇畔泛起一抹冷笑,鑒鋒眸中的精光盡露。

他不相信自己會捉錯人,更何況如果他真捉錯人,那麼以方家在地方上的聲望,早已不知多少名門仕紳會來跟他說情了,可如今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樣的情況,讓他如何相信方家是無辜的呢?

「將軍,還有一件事,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王羽見鑒鋒渾身散發一股冷意,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不好。

明知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增加將軍的煩惱,可現下外頭正下著大雪,那門外之人若還堅持跪去,遲早會出人命,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試試看了。

「有話就說吧!」皺起了濃眉,鑒鋒瞪了王羽一眼,什麼時候他這個得力的屬下也變得畏首畏尾了?

「是!」得到主子的許可,王羽連忙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有一女子前來要求見將軍。」

「女人?」他輕蔑的哼了一聲,八成又是哪個妄想攀龍附風的女人,竟這般不知廉恥的登門踏戶。」這種事何需問我?打發她走便是了。」

「屬下原也是這樣想,可是…」王羽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將事情講清楚。

「可是個什麼勁?什麼時候你連一個女人也打發不了?」鑒鋒一肚子的悶氣無處可發,又見他這般吞吞吐吐,火氣更是真往頭上冒。

「那女子無論如何也不肯離去,硬是要跪在將軍府前,說一定要見到將車您。」見主子已然發火,王羽只好簡明扼要的將事情說完。

「哦,竟然有這種事情。」鑒鋒的眼眸瞥向外頭落地綿綿有如細雨的雪,臉上倏地出現一抹玩味的表情。

在這隆冬之際,竟有一女子可以自下午跪到深夜,只為見上他一面,光這一點,鑒鋒就對這女子另眼相看了。

不過就不知道這女人來找他究竟有什麼事情,如果她來此是為名、為利或為財,那他真的不得不承認古人所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了。

「她有表明自己的身分嗎?」這個女子引發出他心中一點點的好奇心,所以他破天荒的詢問著來者的身分。

女人之于他,一向不過是一種發洩欲望的工具,他從不在乎自己身下的女人是誰,因為在他心目中,卑賤的女人並不值得他多花一絲精神。

可如今那女子竟有這樣的舉動真教他吃了一諒,讓他有些好奇的想知道這個固執的女人要什麼。

「沒有!而且不論屬下怎樣驅趕,她都不肯離去,還說有要事一定要親自見到將軍,否則寧願跪死在將軍府前。」

「真的嗎?」他生平最離恨的就是別人的威脅,尤其當這威脅來自于女人。

所以他原本想要去會會那女子的好奇心,也因王羽這句話而冷淡下來。

「既然如此,就讓她繼續跪著吧!反正她自己也說寧願跪死在將軍府前,那本將軍就成全她了。」

冷血的說完這段話,鑒鋒的眉頭連皺一下都沒有,就好像他們現在在討論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一樣。

「可是……」王羽也對這段話給嚇了一跳,他一向知道將軍對女人並無好感,可是若任那女人跪在府前而不管她的死活,難道不嫌太過殘忍嗎?

「怎麼,你有別的意見?」鑒鋒挑眉冷冷地問。

「沒……沒有。」知道他一向喜怒無常,王羽雖然還想多為那女子說些話,可也不敢在老虎面前持虎須,只好抹去心頭的那番不忍。

「那你就下去吧!」揮了揮手,煩躁的驅趕著自己的貼身護衛,鑒鋒不再多說一句的閉目養神起來。

王羽的腳步雖然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退了下去,畢竟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子而惹怒自家主子,並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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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00:0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白雪蒼茫,幾乎掩蓋了蕭瑟的大地,乾枯的枝極仿佛承受不住積雪的重量而發出」吱嘎」的聲音。

劇烈顫抖的身子險險倒在雪地之中,但銀舞仍硬生生的撐下來。

雖然身著著皮毛大裘,可就算是一個大男人,在這樣的隆冬大雪之際,在雪地跪上數十個時辰之後,也禁不住這樣的折騰,何況是她這個纖柔的弱女子。

可即便她的眉、眼、口、鼻,全都覆上一層薄薄的霜雪,雙腿麻痛得猶如不屬於她的,渾身更是因一下午跪在大雪中,導致感染風寒,而燙得有如置身於地獄之火裏,她仍然堅持下去,心甘情願的承受,只為了救還身陷牢獄之中的父兄們。

昨日探望完了病倒的母親,回到自己的屋內,銀舞努力的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幫他們的忙。

就在她幾乎放棄之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就算別人不願意幫她方家,難道她不能自己去找白虎將軍證明父兄們的清白嗎?

於是她急急奔至父親的書房,取出以往父親因為慨歎明末朝綱不振、心憐百姓受苦的文章,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前來將軍府。

沒有告知將軍府的守衛自己的身分,是不希望白虎將軍因為她的目的而拒絕接見。

雖然她也知道他遲早會查出她的身分,但在那之前。她所求的只是一個見他的機會,一個可以讓她為自己的爹爹辯白的機會。

「姑娘,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垂頭喪氣的自鑒鋒房內出來的王羽,好心的走向仍跪在雪地上的銀舞勸道。」你不肯表明身分,又不肯說出前來的目的,將軍是不會見你的。」

壬羽儘量將話說得婉轉,雖然他心底認為將軍不顧這女人生命的行為有些殘忍,可是身為將軍的屬下,他仍不願意讓旁人認為將軍是一個殘忍之人。

跟隨將軍這麼些年,王羽心底其實明白,將軍不是真的殘忍,他只不過是狂妄霸氣了些,所以待人處世全任憑自己的喜惡,不顧世人的目光。

不過他是有這樣狂妄霸氣的本錢,辜且不論將軍出身便是一個貝勒爺,就說他現下乃是二阿哥面前的當紅人物,就有資格目空一切。

更何況,這個貝勒將軍討厭女人是出了名的,他從來沒有看過將軍對哪個女人和顏悅色過,就連現下府中的侍妾,也是一個個戰戰兢兢的過日子,生怕一個不得將軍的意,便被驅趕出府。

因為任何女人在將軍眼中都是貪婪的,他覺得女人故作嬌礙的姿態只是為了讓男人心甘情願的奉上一切。

所以如果今天們外跪著的是一個男子,或許將軍就會破例見上一面了。

「公子不必再勸我,我想我己經說得很明白了,若見不上將軍一面,那麼我寧願跪死在將軍府前。」銀舞絕決地說,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她現在所剩的就只是這一點點的堅持,若是連自己都放棄了,那麼方家就真的沒有希望。

所以儘管她渾身難受得緊,仍不願退縮一絲一毫,其實就連她自己都很難想像,像她這樣一個嬌弱的千金大小姐,競可以在這一跪就好幾個時辰?

她想若不是心中的那一線希望,恐怕她現在己被收進閻王殿前了吧!

「姑娘何必如此堅持?」王羽低歎一聲,很少看過如此剛烈的女子,尤其是她那清豔纖弱的外表,根本就瞧不出她會有這樣的烈性子。

在他心底是有些同情她,瞧她那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可以想見她絕對是一個大家閨秀,而今她願意如此委屈自己,想必絕對是有要事要見將軍,可是……

唉!低歎了一聲,王羽忍不住再次勸道:「將軍的性子我很清楚,他說不見你就絕對不會見你,你又何必白白在此浪費時間呢?」

「若非己無法可想,我會願意做這樣的選擇嗎?」銀舞喃喃自語著,臉上浮現一抹淒迷的神情。

沒有聽清楚她的自喃,王羽忍不住靠近了她些,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什麼,公子不必太擔心我,若是老天不憐惜我,讓我見上將軍一面,縱使死了又何妨。」銀舞抬頭望天,淡然的說。

憩起世人的無情,和曾志豪那畏縮的臉孔,她的心早已冷寂,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僅是救出自己的爹爹和兄長們。

己經看盡人世醜惡的她,寧願犧牲自己成全家人,也不願苟活於世,承受旁人同情的眼光。

「你……」對於她的堅持,王羽不禁為之氣結,可是人家堅持要跪,他也無法可想,只好任由她去了。」罷了!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無話可說。」

說完,他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覆在銀拜顫抖的身軀上。」我能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了。」

「多謝公子。」這是她這陣子以來,除了家人以外,唯一感受到來自於旁人的溫暖,心下不禁對這位陌生的公子多了一份感謝。

「謝什麼呢?」王羽無奈的苦笑,想他跟隨著將軍縱橫沙場,殺敵無數,可真教他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弱女子邁向死亡之路,他仍不忍心。」若是真要謝我,就快快回家去吧!別讓我愧疚一生。」

「你我萍水相逢,說什麼傀疚一生?」銀舞淺淺的笑了起來。」若今日我真命喪於此,不過是我的命運,公子不必掛懷。」

「公子且慢!」望著他的背影,銀舞突地出聲喚住他。

「什麼事?」王羽霍地回過身來,以為她改變主意了。

「奴家有一事相求,不知公於是否願意成全?」她怕自己若真命喪於雪地之中,父兄們就真的沒希裏,所以她不得不先想好退路。

「你姑且說來聽聽。」王羽不置可否,僅是站在原地凝視著她。

「若我真的命喪此地,可否請公子看在一面之緣的份上,將這份東西交給將軍過目?」銀舞拿出一直揣在懷中仔細包好的文章。

「這很重要嗎?」他皺眉問道,既然她長跪於此,就是希望將這包東西交給將軍,那她為何不早說?」那你為何不現在就讓我拿去交給將軍?」

「奴家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做到這事,若真不能…」她的身軀微微一晃,只得手抵地,撐住自己的身子,」若是真的不能,也只能麻煩公子了。」

王羽低頭考慮了一會,心中的不忍讓他應允了她的要求。」好吧!,我會幫你做到的。」

「多謝公子成全。」銀舞點頭道謝,隨即再次妥貼地將那包好的文章收人杯中。

這些是方家最後的希望,也是她最後的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再也堅持不了多久,她死並不足惜,只希望老天能夠憐惜方家。

鳥嗚雞啼,鑒鋒依照往例在破曉時刻起身,待侍兒著好衣物,便逕自到中庭練劍法。

突地前院傳來陣陣的聲響,打斷了他練功的心情,也惹起他原已平息的煩躁。

他倏地收劍入鞘,寒著一張臉往前院走去,還沒走到,己聽到王羽呼喝著僕傭去請大夫。

鑒鋒不知發生了何事能讓王羽這樣著急,連忙運起輕功,幾個跳躍人已置身於他身後。

「發生了什麼事?」鑒鋒沉著聲問王羽,眼尾順著他的方向掃過仰躺在雪地的女子。

好一張清麗絕豔的臉蛋,可惜此時卻蒼白而無血色,想來她就是引發這場混亂的禍首了。

「將軍?!」突如其來的詢問,讓王羽驚跳起來,但他隨即鎮定下來,向將軍稟告事情的始末。」那姑娘在這兒跪了一天一夜,此刻只怕是支撐不住了。」

剛剛他已經探過她的鼻息,雖然還有氣息,但已氣若遊絲,他才會急著要傭人去找大夫。

「你昨夜提到的人就是她?」鑒鋒一聽,皺起了眉頭,細細的打量起橫躺在雪地中的女子。

瞧她那纖弱的體態,竟能在這隆冬的雪地中跪上個一天一夜,光是這份堅持,就讓他佩服。

「是的。」王羽點頭稱是,原想悄悄的將這姑娘安置在別院的計畫已因鑒鋒的出現而落空,如今他也只好詢問將軍的意見。」這女子該怎麼處置?」

鑒鋒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昨夜因為沒有見到她,還能不當一回事兒,如今見她已臉色死白的躺在那兒,冷淡的心終究被硬生生的撥動一根細弦。

終究他還是無法對這樣一個有勇卻愚蠢的奇女子見死不救,所以他淡然地說:「先將她安且在別院。再為她請個好大夫,一切等她有命活過來再說吧!」

「是!」王羽偷偷地在心中吐了一口大氣,他就說嘛!將軍其實不是真正冷血的人。」屬下這就去辦。」

他上前數步,原欲橫抱起躺在地上的銀舞,但旋即發現她仍緊揣著杯中那包東酉,想起她昨夜的要求,連忙拿起它,步至鑒鋒的跟前。

「這是這姑娘一直堅持要交給您的東西,她要求過我,說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希望我一定要將這份東西轉交給將軍。」

鑒鋒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便收入懷中,然後撥開他,逕自步至銀舞的身邊,一把抱起她。

「這事我來即可,不用勞煩將軍。」他的舉動讓王羽嚇了一跳,呆愣了一會後,連忙出聲阻止。

「囉嗦!」鑒鋒不耐的喝了一聲,不理會他的目瞪口呆,筆直的抱著銀舞往院落走去,還不忘回過頭對他交代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只不過剛剛見王羽要抱起這女子時,心中突覺不悅起來。

仿佛地上躺的是屬於他的東西一般,不願別人觸碰到一絲一毫,他才會撥開王羽,抱起躺在地上的她。

鑒鋒甩了甩頭,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自己的心態,如今當務之急應是先救回她的小命,再弄清楚她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以這樣剛烈的方式,只求見他一面。他承認懷中的她的確已經徹徹底底的引起他的好奇心。

在生死關頭,幾經輾轉,也許是對世間仍有不舍,所以閻王破例不收只剩半口氣的方銀舞。

但是死罪雖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幾天幾夜的忽冷忽熱,讓一向嬌弱的她備受煎熬。

好不容易在大夫的妙手回春之下,高燒緩緩退去,但接下來不飲不食的昏迷卻也攝去了她全身的精力。

眨了眨酸澀的眼,銀舞終於能夠擺脫昏迷的狀態,但就在她欲起身之時,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地根本施不出半點的力道。

無力起身,她只好轉著眼,環視著周遭的一切,看出房中擺飾的不凡,雕粱畫楝的精美建築、細緻柔和的軟塌、牆上那些出自于名家的水墨書畫,在在都顯示出這屋子主人的不凡。

可她皺眉思索了半晌,仍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突然她心念一動,其非老天終於心憐自己,在她昏死過去之時,被准許進人了將軍府內?

想到這裏,銀舞急急的伸手往懷中探去,果然那包她視之如命的東西早已不在。

「終於醒了!」一道冷冽的聲音忽地破空而來,驚醒了她的沉思。」我還以為你真要死在將軍府內呢!」

「你……你…「銀舞看不到說話之人,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的痛難耐,發出來的聲音更起粗啞得有如烏鴉之啼。

隱身於暗處的鑒鋒見狀,慢條斯理的由廊柱之後現身,雙眼凝視著她隱含驚懼的眼眸,而後筆直的往房申的圓桌走去,傾身倒了一杯茶。

只手輕易的讓銀舞坐起,就在她準備以口就杯時,他卻帶著一抹邪笑,搶先將那杯茶一飲而荊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忍著的痛,憤怒的瞥向鑒鋒,以微弱的聲音斥責著他無禮的捉弄。

正當她小嘴兒微張,他意以淬不及防之姿,迅速的將含在口中的水,彎身哺喂在她的嘴中。

被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對時,銀舞的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當她再回道神來之待,已離開他的懷抱,穩穩的斜躺在鬆軟的枕上。

鑒鋒仍是帶著那抹令人憤怒的笑,輕鬆自在得宛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斜躺在室內的軟榻上,雙眸緊緊的凝視著她。

「你這邪惡的登徒子,怎可做出這樣無禮的行為?」有了水的滋潤,銀舞的喉瓏不再如火燒般灼痛,就義正辭嚴的斥責他的行為。

讓憤怒主宰了思緒的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腳正踩在別人的地盤上,也忘了眼前的男人極有可能是自己傾盡生命也要見上一面的男人。

「邪惡的登徒子?!」挑起了眉,收起臉上的邪笑,一抹嚴厲的神色已俏俏蔓延在他冰冷的臉上。」我有很多別號,但被人稱'邪惡的登徒子'還是第一次。」

他瞬間轉變的臉色,和褪去邪氣之後所放發出來的氣勢,讓銀舞心驚,但受到輕薄的她絲毫不肯承認自己的害怕。

「你本來就是。」在她所受的禮教中,這樣的行為是不被允許,就連她那無緣的未婚夫也不曾碰過她一絲一毫,如今卻被他這樣輕薄,她這個大家閨秀豈能忍受?」你我不過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這樣的舉動難道還不夠輕挑嗎?」

「是夠輕挑,不過一個女人不好好的待在家中,出門拋頭露臉不說,還跪在別人府外求見一個男人,難道不輕佻?」

一段簡單的話,讓方銀舞徹底的啞口無言,只能含羞帶怒的瞪視他。

其實她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名節,反正等父兄們的事情一了,她就打算出家,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

只是他那盛氣淩人的模樣,讓她向來隱藏得很好的叛逆因數都湧了上來,她才會不思一切的大放厥詞。

「你究竟是誰?」在他冷然的凝視中,銀舞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收拾好自己被污辱的心緒,她終於能夠平靜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嗎?」鑒鋒指了指自己,一抹邪笑重新回到臉上。」如你所言,不過是一個邪惡的登徒子罷了。」

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從她可以在雪地中跪上十數個時辰,再到她敢隻身前來他這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將軍府,又能不畏他冷然的神色。

若不是他對女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他幾乎要為她的勇氣喝采。

鑒鋒的嘲弄幾乎又讓銀舞忍不住的怒從中來,可是想起仍身陷牢獄之中的父兄們,她只好忍住自己的衝動。

她試著以冷靜的思緒打量著他,刀雕斧刻的俊容,碩長的身軀,和他那一身貫氣的服裝及渾然天成的霸氣。

這不活脫脫像是個含金包銀的貝勒將軍嗎?依恃著貝勒的貴氣和將軍的確氣,雖然舉止輕佻,可他的表現卻是一派的理所當然。

若不是他的身分讓他有那個能力可以這樣任意的處世待人,否則他又怎可能自在得宛若天生的王者?

思緒到此,銀舞的臉色一接,心申暗叫了一聲糟,嘴裏卻發不出半點的聲響,看來她真的讓自己一時的衝動,弄砸了這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會。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方姑娘。」嗯,她不僅有勇氣,更有智慧。

他早已看出在她那清豔纖弱的外表下,隱含的是不為人知的倔氣和聰明,這樣一個矛盾卻又渾然天成的女人花,真讓他忍不住想要攀折。

不過,想要攀折是一回事,她對他的不馴與不敬,他絕對不會輕饒。

「看來將軍也已經知道我是誰。」一陣苦澀突地泛上心頭,銀舞仍然強迫自己堅強以對。

鑒鋒語氣充滿不屑地說:「我不但知道你是誰,還知道你的來意。」

「既是如此,將軍應可明瞭我父兄們的冤屈。」站在她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易被說服的人,更何況自己剛剛還得罪過他。

但她卻不能不試上一試,否則不是」入出境寶山卻空手而還」嗎?

「就憑你杯中揣的那幾篇文章?」他嗤之以鼻地說,隨即坐正身子,認真的盯著她,」你爹與鄭耀文交好是真,在這雲南是任何市井小民都知道的事情。而那幾篇文章是否為真就很難說了。」

「將軍,那幾篇文章若非出自我爹之手,我又何必拼著一死,也要送進來給將軍過目?」

見他完全不相信的態度,銀舞心下一急,原本還算順暢的氣嗆了趕來,話一說完,隨即劇咳不停。

她孱弱的模樣讓鑒鑄忍不住皺趕眉,心頭隨即泛起一抹近乎不舍的情緒,但卻很快的被他壓下。

「不管是或不是都該由我來定奪,而不是你。」冷冷的說完,他自軟榻上縱身而起,隨即想要離開。

銀舞見狀,顧不得虛弱不堪的身子,只知不能讓他就此離去,於是拼命的掙紮下床。在他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刻拉住他的衣擺。

「將軍如何才能相信我爹他們是無辜的?」她急得雙眼凝出了淚,茬弱的模樣能教任何一個男子輕易的臣服,可鑒鋒卻不是一般人。

他望著橫趴在地上的銀舞,微眯起雙眼,淡漠地說:「就一個邪惡的登徒子來說,不論有沒有證據,只要我想,你爹就是逆賊。」

他是故意要讓她著惱自己剛剛的衝動,銀舞知道。

可是她卻無可奈何,只能緊揣著他的衣擺,睜看一雙泛著淚光的大眼望著他,期望他能公私分明。

「將軍既然能統頓千萬大軍,想必一定是公私分明之人,何必與小女子的無禮計較?」

「可惜啊!」鑒鋒聳了聳肩,隨即殘忍的捉起自個的衣擺,使勁一撥,她嬌弱的身軀已然在空中翻了一圈,才重重的落地。

銀舞痛呼一聲,原就虛弱不堪的身子,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嘴角甚至因為重擊而沁出血絲。

鑒鋒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疼惜的表情,他躇下身子,只手使勁的攫起她細瘦的下巴。」可惜我就是一個公私不分的登徒子。」

話一說完,他再次用力甩開銀舞,任她無助的癱在地上,痛得無法言語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他真是既聰明又殘忍呵!明知她為了要救出爹爹他們可以不顧一切,卻仍聰明地將一切的罪過全往她身上推來。

現下若是不能救出爹爹他們,那她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畢竟他的遷怒起因於她的無禮。

方銀舞仰頭無言問蒼天,她----究竟該怎麼辦?

王羽一進屋內,看到銀舞猶如一尊破碎娃娃般的躺在地上,臉上仍留有未幹的淚痕,心下已大概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情。

帶著同情的眼光,他不發一語的輕輕扶趕荏弱的她,讓她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我真的搞砸了一切,對不對?」銀舞雙眼茫然地捉著他的手臂,絕望地問。」是我害死了我的父兄們,都是我的錯。」

心中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地自殘起來,雙手洩恨似地不斷捶著自己的嬌弱身子。

王羽見狀,連忙捶住她的雙手,阻止她自殘的舉動。」方姑娘,你先別著急,將軍其實不是真的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真的嗎?」猶如捉著一塊浮木,銀舞帶著一絲希望的問。

「剛剛你或許真的惹怒了將軍,可是依我對將軍的認識,他絕對不會因為你而傷害無辜的人。」他持平地說道。

「真的是這樣嗎?」稍微平靜下來的她依舊不敢相信他的話,但卻又想要相信他,於是又再問了一遍。

可不待他回答,腦海中浮現鑒鋒臨去前那冰冷又殘酷的眼神,她渾身一顫,篤定的說:「他會的,他是那樣的殘忍,他一定會因為我而遷怒我的父兄。。

因為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絕不能容忍別人污辱他一絲一毫。

「不會的!」王羽知道她對鑒鋒的壞印象已經根生蒂固,可仍忍不住的想要替他辯駁。」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他會的,他絕對會的……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冰冷「所以他一定會這麼做……」喃喃自語地,銀舞失卻了往昔的冷靜,滿腦子全是自己害死了父兄的罪惡感。

「方姑娘,你試著定下心來啊!」握著她的手,王羽大聲呼喝著,對她的驚慌完全不知所措。

他的大喝讓銀舞稍稍平靜下來,她努力的深呼吸著,直到狂亂的心境平定下來。

「我現在該怎麼辦?」她沉靜的問,腦中己經開始努力的思索該如何化解這次的僵局。

「將軍已經交代下來。要姑娘好好養病,關於你父兄之事,五日之後他自有定奪。」

「五日?!」重複著這個數字,銀舞徹底的見識到他的殘忍,不給希望亦不滅絕希望,就這樣任她在惶惑之中度日。

無疑地,他相當清楚人性,知道她的弱點,他要她等五日,就是要她每分每秒記得惹怒他的後果。

王羽見她已然冷靜下來,也清楚地傳達將軍的指示,便不好在此久留,於是說了句保重便要離去。

「公子,請稍等!」銀舞突然想起自己失蹤數日,娘親一定急壞了,於是出聲挽留。

「方姑娘還有事?」王羽回過頭,有禮的詢問道。

對於她的美貌,他不否認自己曾經心動過,可是他更清楚自己的地位,也清楚將軍的心思,所以不敢多作妄想,行為舉止之間,也多了一份保留。

「可否請公子幫個忙,替我捎個口信回家,讓他們別為我擔心。」

「這事姑娘大可放心,早在數日之前,將軍已經交代我去捎過口信了。」

將軍交代的?!銀舞聞言怔了又怔,就連王羽離開都沒有發現。

她也沒有發現在窗外的暗處,一對精亮的眼眸正對她閃著惡意的光芒,只因她直沒有羞恥心的任由別的男人握著她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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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桌案上整齊的排放著一篇篇的文章,鑒鋒雖然怒氣猶熾,但卻沒有讓私人的情緒影響公事。

他仔細的翻看著銀舞拼了命帶來的文章,每一篇都是方松柏慨歎明末朝綱不振,改朝換代乃百姓之福的言論。

如果單由這些文章看來,方松柏雖然一向與吳三桂的餘黨之首鄭耀文交好,但應該沒有參與鄭耀文謀逆之事。

他該放人的,可是他卻不願,不單單是為了懲罰方銀舞的冒犯之罪,另一個原因則是他認為方松柏雖沒有參與謀逆,但以方松柏重憎重義的個性,若在此時放山去,仍恐有暗中資助那些叛黨的可能性。

所以他是不願放,也不能放、可明知是無辜卻仍囚禁他人,不是他一貫的行事作風。

矛盾的情緒在他的腦中交相出現,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鑒修毅然絕然的闔上手中的文章。

嘴角微微的向上勾起,眼眸中閃過一抹惡意的光芒,他已經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任何一個得罪過他的女人都不可能不付出代價,方銀舞想要救出她的父兄可以,但得依著他的條件來。

想起她在辱駡他時的高傲臉孔,鑒鋒已經下定決心要摘下她那高傲的面具,引出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既然她有求於他,他必能玩弄她於股掌之上,思緒運轉至此,他一邊攤開案上的宣紙振筆疾書,一邊喊著守在門前的王羽。

「將軍有何吩咐?」王羽恭身立於案頭,心想今日已是五日之限,將軍喚他想必是為了方姑娘之事吧!

「這幾天她過得如何?」鑒鋒頭也不抬的問。

「除了前兩天有些倉皇失措,食不下嚥外,這三天方姑娘過得極為平靜。」沒有問將軍問的是誰,因為他曾清楚的看見將軍眼中散發出一種對方姑娘的狩獵之光。

「是嗎?」那很好,因為他不需要一個病懨懨的對手,方銀舞之所以吸引他,是因為她那與時下女子相異的個性。

若是她依然和那天一樣,像只驚惶失措的小白兔,那這遊戲玩起來就一點也不刺激了。

「是的,方姑娘的身體雖然還有些不適,但這幾天顯得很怡然自得。」對於銀舞的轉變,王羽幾乎是佩服的,因為他看過她的失措,所以對她轉變迅速的態度,自然感到驚訝。

他想或許有很多大男人在經過將軍那樣的對待之後,也很難再有這樣怡然自得的心憎,而方銀舞卻做到了。

沒有人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麼,只是這幾日她的眼中多了一抹篤定,仿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難倒她。

「這樣正好。」放下手中的毫筆,鑒鋒抬起頭來,嘴角那抹詭笑因為王羽的回答而加大。」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你去喚她過來吧!」

「是!」王羽領命,回頭便要往門外走去,但才不過邁開數步,又猶豫地回過頭來。」將軍……」

才剛閉目想要在戰爭開始前養一會神的鑒鋒睜開雙眼,不耐地問:」還有什麼事?」

「沒……沒有……」在他閃閃精光的凝視下,王羽終究還是不敢將心底的話說出來。

當他認命的欲再次邁開腳步,鑒鋒卻開口喚往他,沉聲的問:」王羽,你對方銀舞是不是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鑒鋒看出王羽的欲言又止,也看出他對方銀舞過多的關心,這樣的情況教他心中泛起不悅。

腦中亦想起那日在窗外.看到他緊握著方銀舞的手安慰她的畫面,心中更是光火。

「屬下不敢!」王羽誠惶誠恐地否認著,他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沾染將軍看上的人兒。

可……不能否認的是,他對她是有著一抹深切的同情,總忍不住地想要幫她多說幾句好話。

「難道你不害怕將軍的怒氣嗎?」他曾經這樣好奇的問過她。

「怕,但是卻改變不了事實。」銀舞誠實的回答,但臉上旋即出現一抹淡然的笑容,」我已經有了和父兄同命的決定,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什麼好在乎的。」

這樣的淡然教他心折,亦教他不忍她受到將軍的錯待,所以在對將軍的忠心之中,他悄悄的撥了一些給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不凡的女人能改變將軍對待女人的態度。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有勇氣的女人可以成為將軍的福音。

「那就好,她將會是我的獵物,你懂嗎,」鑒鋒毫不遮掩的宣示著他的所有權,並且不容旁人染指的決心。

「屬下懂,但是有一些話,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雖然明知這番話不該說,可是他仍是想說。

「有話就說!」鑒鋒皺起眉頭瞥向王羽,什麼時候他驍勇的護衛成了婆婆媽媽的人了?

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對銀舞的不忍還是讓他寧願冒犯主子也要說出來,」方姑娘是一個奇女子,屬下希望將軍能夠善待她。」

「啪!」一聲,鑒鋒的手重重的擊在桌面,怒氣頓時因為王羽的話而沸騰起來。」什麼時候,我怎麼對待我的女人,也輪得到你來管了?」

「屬下不敢!」在他的憤怒之下,王羽單膝跪地。」只是方姑娘的勇氣讓屬下折服,屬下只是單純地希望方姑娘不致因為她的魯莽而受到錯待。」

「好,很好!」鑒鋒的雙眼微眯,冷然的一字的說:」看來方銀舞不只勇敢,甚至手腕也是一流,輕易的就收服了我的屬下。」

她究竟是怎麼做的?竟能在短短的數天之內,讓向來對他忠心耿耿的玉羽面倒向她?

用媚笑引誘他爬上她的床嗎?還是哀哀泣泣的扮演著小可憐的角色,讓他被她迷了心智?

不過不管她是怎麼做的,她不會再有另一次的機會,因為既然她已是他的獵物,他就絕不容許她再以別的手段去收買他人。

「屬下」王羽正要辯駁,壓根不知道銀舞的命運將因他這番話而變得更加的悲慘。

「你不必再說了!」大手一揮,鑒鋒制止他還想要說的話。」京城傳來消息,說我額娘病了,你現下就代爺兒我回去看看吧。」

這是驅離他的藉口,王羽心裏既清楚又明白,可是卻無可奈何,若是替人伸張正義,竟是換得這樣的下場,他亦無話可說。

露出一絲苦笑,他領命退下,他沒有後悔,因為方姑娘值得讓他這麼做。

站在窗前,望著院落裏數棵巨大的梅樹,看似枯死的枝頭冒出朵朵的紅梅,上面還沾染著點點細雪。

銀舞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笑容,匆匆為救父兄而來,沒有攜來自己的琴,要不,坐在梅樹下撫琴一番,豈不快意?

這五天中,她沒有再見過將軍半次,只是孤單的生活在這方小小的院落。偶而王羽領著丫鬟送飯前來,會和他閒聊個兩句,除此之外,她常常一整天都說不到一句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中的驚慌漸漸被平靜所取代,在這樣靜謐之中她對生死已有了另一層的領悟。

事如可為則盡力為之,若真不行,那縱然方家敗落,全家同赴陰曹也不是一件多麼令人難受的事情。

即便父兄之死真是因她之過,但既以求得了平衡之法,銀舞也回復到往日的平靜。

調離了王羽,不再假手他人,鑒鋒隱忍著滿腹怒氣親自前來,看著她帶著平靜的笑容倚窗賞梅,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雖然,他知道她已不如那日般驚惶失措,可也不應該是這樣閒適呵!

瞧她那自得的模樣,仿佛是在將軍府作客的,全然沒有那種等待父兄判決的誠惶誠恐。

「不過半旬之前,你冒死跪在雪地,只求見我一面,好赦去你父兄之罪,而如今你卻自得得宛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你矛盾得讓人摸不透。」

即便視線依然停留在那紅豔豔的紅梅上,但那冷然的聲音依然讓銀舞知道來者便是掌握他們方家生死大權的人。

她垂下頭,旋即回過身,跪在地上行禮。」民女叩見將軍。」

「抬起頭來。」邁進房門,鑒鋒大方的端坐在椅上,命令他說。

銀舞依言抬頭,不發一語,只是睜著澄澈的雙眼無畏的直視著他。

鑒鋒的視線來口穿梭跪在地上的她,仔仔細細地將她病癒後的容顏刻進腦海裏。

當頰上的死白染上醉人的淡紅,當平緩的神色取代喘促的呼吸,平靜之下的她更顯出一種落落大方的自信美。

小小的瓜子臉上,配著光潔的額、透澈的大眼、小而挺的鼻樑和紅豔豔的櫻唇,再加上那纖弱的體態,她合該是那種能夠吸引男人的女人。

但憑他的身分,天下的美女他看得多了,方銀舞真正吸引他的,並不是那絕倫的美,也不是那纖弱的體態,而是那種他從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過的勇氣。

先別提她眼底的那抹不馴,他敢打賭她現在雖然依禮跪在地上,心中絕對沒有半分對他這個貝勒爺的尊重。

「回答我的問題。」沉聲的打破寂靜,鑒鋒沒頭沒腦的命令。

「民女不知將軍的問題是什麼?」銀舞無懼的應答,從他進來到現在,她可沒有聽到他問她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可以這樣自若的生活?」他提醒她,他會這樣追根究抵是因為他看不慣她的自若。

從來沒有人可以在得罪他以後,還能這樣的優遊自在。

唯獨她,明知觸怒了他,還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人生苦短,若不能事事自若,那麼到頭來苦得只是自己。」銀舞淡然的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出來,今日將軍有些異樣,那日他或許待她邪肆,但並未帶給她這樣詭異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他今日是要來摧毀什麼似的,也像是要來得到什麼般,而且不管他打的主意是什麼,他都誓在必得。

「真是看得開呵!」她的答案讓鑒鋒不期然的微笑起來,但旋即他又說道。」希望待會兒你也可以這樣看得開。」

銀舞聞言皺起了眉頭,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她問道。」將軍此話是什麼意思?」

鑒鋒不答,只是以一種狩獵的眼神直盯著她,那眼神就像是一隻狡黠的黑豹緊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那眼神看得銀舞平靜如水的心慌了,也亂了,但聰明的她沒有將害怕表現出來,只是回避著他的視線。

還是怕了呵!銀舞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鑒鋒銳利的視線,引來了他一陣狂妄的得意。

終於他享受完那種淩遲的快感,將話題拉回此番前來的目的。」方銀舞,你還想救你的父兄嗎?」

「想!'「她鏗鏘有力的回答,但後面的話卻帶著點雲淡風輕。」不過生死有命,民女己不想再強求。」

「哦?」這個回答很有趣,她總能不斷地引起他的興致。

「怎麼說?」

「將軍曾經說過,只要你想,不用證據就可以定我父兄為逆賊。」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似在譏諷著他的公私不分。」所以民女再去強求又有何意義,若老天真不憐我方家,就算同死又有何妨?」

「說得很好!」輕蔑的拍擊著手掌,鑒鋒的目光由慵懶轉為銳利。」上天讓你成為女兒身,真是可惜啊!一個看似纖弱的女子,竟會有這種與家人同生共死的氣魄,怎不教人驚訝?」

「民女倒覺得不論生為男兒身或女兒身,能夠瞭解自己生命的本質才是最重要的。」儘管雙腿跪得發麻,但銀舞仍是不畏不懼的應答如流。

鑒鋒聞言倏地起身來到她跟前,彎下腰與她雙眼齊平,攫著她的下頷問道:」你這是在批評爺兒我嗎?」

「民女當然不敢,只不過將軍問,民女才回答。」他的手勁不輕,疼痛讓銀舞的聲音終於不若适才的平穩。」若是民女的答案不稱將軍的心意,那麼民女願意告罪。」

「很好、很好,我始終沒有看錯人。」甩開她小而巧的臉,任由她跪在原地,鑒鋒步至剛剛她倚窗賞梅的位置,不發一語。

讓寂靜不斷地在這間小小的房內迴旋再迴旋……

銀舞的執拗讓他的掠奪之心更加濃烈,這世問竟有這樣奇特的女人,有著嬌弱纖細的外表,但內心卻住著一個剛強的靈魂。

就算是再能自持的人,長時間處在弱勢的寂靜之中,也會出現不安的情緒,於是銀舞按著跪得發麻的雙膝,打破了房內的寂靜。

「請問將軍對我父兄的處置,已經下好決定了嗎?」

「決定是下了,不過能不能救你父兄,還得端看你的決定。」鑒鋒的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神色盡現。

因為方銀舞無法維持她那顆平靜的心,也因為他手上的籌碼比她多,所以這場對手戲敗的人註定是她。

「民女不懂,民女一直以為掌握著生殺大權的是將軍。而不是民女。」

隱約之中,銀舞有一種被追逐的感覺,就像貓捉老鼠一般,不過理所當然的將軍是貓,而她不過是那只等著被捉的老鼠。

「沒錯!但爺兒我也願意讓你有個選擇,以免你說我不近人情。」鑒鋒緩緩的回過身,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

「還有一線希望!」這是第一個竄人銀舞腦海中的念頭,她興舊的抬起頭來,眼眶兒還帶著點喜極而泣的淚光。

可是當她看到他眼中那抹惡質的嘲諷,她的心又倏地冷了下來,她知道他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從這幾天她和王羽的對談中,她知道了一些關於將軍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絕不輕饒得罪過他的人。

所以想必這個選擇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的選擇,但除了這個他給她的選擇之外,難道她還有別的路走嗎?

「將軍有什麼條件?」隱去心頭的忐忑,銀舞淡然的問。

「只要民女辦得到,絕對全力以赴。」

「條件很簡單!」鑒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從容地自懷中揣出一張薄薄的紙,然後一把將它扔至她的面前。」只要你願意簽了它,你的父兄就可以獲得釋放。」

聞言,銀舞急匆匆地撿起地上的紙,但她愈看心就愈涼,身子也就顫抖得愈厲害。

那是一張賣身契,賣的是她方銀舞,而代價則是她方家的三個男叮

「為什麼?」顧不得該有的禮儀,銀舞撐著發麻的雙腿,跌跌撞撞地沖到望鋒的面前,捉著他的前襟,神情激動的問。

曾想過千百種的下場,可其中絕對沒有這一樣,為了父兄她是可以賣身為奴,可是她不懂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我說過我絕對不會輕饒得罪過我的人。」邪肆的勾起唇角,鑒鋒不屑他說:」而你是第一個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的女人。」

「就因為這樣。」不可置信的瞪著眼趾高氣昂的他,渾身的氣憤讓銀舞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沒有想到一切就因為她曾經辱駡過他。

「只因為我曾經罵過你一句,所以你明知我父兄是無辜的,卻仍以他們為代價,要我簽下這張賣身契?」

「沒錯!」鑒鋒應得理直氣壯,她不過是一介平民之女,而他則是大清朝堂堂的貝勒爺,被她辱駡是一種奇恥大辱,所以他有權這麼做。」任何人得罪我都要付出代價,尤其是女人。」

更何況,她是他牽制他父兄,避免他們暗中幫助鄭耀文的籌碼,不過他可不打算讓她知道。

她只要知道他是她高高在上的天,容不得她侵犯一絲一毫,否則她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大。

馴服是一種快樂,而她就是那種適合用來馴服的女人,瞧她這會兒不就因為心中的激憤,顧不得他沒喚她起來,就自個起來了嗎?

「你……」憤怒讓她忘了一切,也忘了他是一個貝勒爺,纖纖細指就這麼不敬的直指著他,氣憤得難以言語,卻也不能奈他何。

「你可以自己作選擇,我不會強迫你。」他的口氣恍若賜給她天大的恩惠一樣,就像他剛剛說的,她的父兄能不能得救,全仰賴於她的選擇。

緊閉上眼睛,銀舞試圖讓心中的激憤平靜下來,半晌之後,她冷靜地問:」這份賣身契賣的是我的什麼?」

「你的全部!」仿佛早有答案似的,鑒鋒沒有絲毫猶豫地吐出這個答案。

「包括我的身子?」她冷淡的問,就像他們現在在討論的不是她,而是別的女人。

「當我想的時候。」他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充份顯示出她只要一簽了這張賣身契,他就是她的夫。

如果他要她的身子,她就得給;如果他要她的心,她也不能拒絕,一切的掌控盡在於他。

「這張賣身契上並沒有寫下時限?」隱含著一抹奢想,銀舞希望他是忘了寫。雖然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想為自己多爭取一些籌碼,不想一輩子待在這樣冷血的人身旁,那會讓她發瘋。

「一輩子,或是等我膩了的時候。」鑒鋒冷冷他說,斷絕了她所有的希望。

「將軍果然夠狠。」她淡淡地評論著他張狂的行為,沒有絲毫的懼怕。

從他眼中的冷意,她知道這局勢是怎麼也不可能改變,那何不以最真實的自己去面對他的殘忍?

或許最壞的結局不過就是像自己原本以為的那樣,全家人同赴陰曹,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或許還會快樂一些。

「別試圖再激怒我,你該知道會有啥下常」他再次為她的不敬沉聲提醒,若不是為了讓遊戲繼續下去,這女人根本沒有在這裏張狂的機會。

「將軍給我這樣的選擇不就已經是最壞的下場了嗎?」銀舞依然無畏地反擊,只因她聰明的從他的眼中看到一股征服的欲望,所以她知道在這遊戲還未結束才前,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失去征服她的機會。

「你很勇敢,但就不知道你的父兄是不是這麼勇敢了。」鑒鋒意有所指的威脅著。」你知道我可以不殺他們,但是就不知道他們撐不撐得過苦刑的逼供。」

輕歎了一聲,銀舞不再做不智的回應,畢竟逞再多的口舌,也改變不了一切。

但是她卻從不後悔來這一遭,就算自己萬劫不復,可救得了父兄三人的性命,那麼一切就都值得了。

「用我一個人換三個人的性命是吧?」她知道為了方家,也為了臥病在床的娘,自己一定會簽下這張賣身契。

只是她要知道自己賣出去的是什麼,他要她的身子,她可以給,因為她早已絕了嫁人的願望,當一切終了時,她將會長伴青燈。

可是如果他要的是她的心,那麼很抱歉,這顆心她會守得牢牢的,不會放鬆一絲一毫,因為她的心只給值得得到它的人。

「是的!用一個換三個,你很劃得來。」看到她的屈服,鑒鋒唇邊噙著得意的笑容,無意識的玩弄拇指上的玉扳指,充份的享受這勝利的一刻。

「是嗎?」銀舞淡淡的應了一句,如果以生命來說,一條命換三條命是值得了,可是如果以物件來說,那就真的不值了。」或許吧!」

從來不曾恨過一個人,可是她知道從此刻開始,她會徹底的恨著他,因為他那無情的掠奪,讓她這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變得比妓女還不如。

「那你究竟是簽或不簽?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你身上。」鑒鋒無情的催促著,一股噬血的快感在他的心底竄出。

默不作聲的,銀舞環視著周遭,發現房裏並沒有文房四寶,卻又不願開口向他要。

於是她把心一橫,以食指就唇,硬生生的咬了一口,以那淚淚流出的血當墨,以指為筆,在賣身契下簽下了」方銀舞」這三個字。

她的舉動讓鑒鋒微微一怔,原以為就算她不同於一般女子,但終究是在教條下長大的名門閨秀,沒有想到她竟倔強至此。

那麼他更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倔到何種程度,他衷心的期待,她不要讓他太早失望,畢竟征服她是他現在唯一的樂趣。

「好,很好!」從唇齒之間吐出這幾個字,然後他倏地攫住她的右手,不顧她的拉扯抗拒,堅決地含入嘴中吸吮那未幹的血絲。」記住,你已經是我的財產,今後容不得你任意破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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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00:06: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同樣的雪、同樣的枯枝、同樣的紅梅、同樣的倚窗望梅,不同的卻是心中那股惆悵的感覺。

簽下那張賣身契已經兩天,銀舞仿佛是一個被遺忘的人一樣,除了送飯菜的丫環之外,她連王羽的面都見不著。

除了陪伴她的一室清寂之外,沒有人告訴她,她該做些什麼•她只好認份的待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不曾踏出過房門半步。

沒有去探問自己的父兄究竟有沒有被釋放出來,因為和他幾次的交鋒下來,她可以肯定將軍雖是一個陰狠殘忍之人,但他的心高氣傲絕對容不得他做出言而無信的行為。

所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父兄必定被平安的釋放回家,和臥病在床的母親團圓。

她也曾想過,當犧牲自己的行為被家人知道之時,他們會多麼傷心和扼腕,可是傷心扼腕不過是一時,重拾的性命才是永遠。

突地,一陣雜音的腳步蘆傳來,總是為她送飯的天真小姑娘小梅用她微尖的嗓子,高聲的呼喊著。」方姑娘,爺兒請你到大廳去一趟。」

微微的回過身,銀舞不疾不疾地問:'「爺兒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有!」小梅搖了搖頭,隨即又說道:「好像是因為姑娘的父兄來找爺兒,說是無論如何都要見你一面。」

父兄平安了、父兄來了!這兩個消息讓她心中一暖,但旋即想起自己現下的處境,又涼了泰半。

相見真不如不見呵!她急邁的腳步停了下來,倚在門口對外遙望,眼前那門檻是怎樣也邁不出去。

方家一向書香傳家,最重視的莫過於禮教,現下她一個堂堂的方家大小姐竟然賣身貝勒爺,對方家不啻是一項嚴重的打擊。

「你怎地不走了呢?方姑娘。」差點迎頭撞上急速停下的銀舞,小梅仰著不解的小臉問道。」難道你不想見你的家人?」

「相見不如不見呵!」一句喟歎道出她所有的心酸,雖然明知小梅不會懂,但心頭的苦澀教她再也忍不住了。

「好個相見不如不見。」豪邁的聲音自們外傳來,步入房內的正是帶著朗朗俊容的鑒鋒。

「賤婢見過將軍。」銀舞舉起右手的繡帕屈膝行禮,隱忍的淚水被心頭殘存的自尊給逼了回去。

「起喀吧!怎地爺兒叫你,你也不去?你這賤婢當得可是一點也不賤呵!」他挖苦地說,每當聽到方銀舞疏離的自稱,他心頭就不自覺的燃起一把無名火。

「賤婢不敢不去,只中近親情怯罷了。」見到他親自出馬,銀舞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素性淡然地回道。

噙著一抹難辨的笑,揮退了小梅,鑒鋒走近她身邊。」這要見與不見當然是由你決定,我不強迫你。」

「如果可以的話……」總是忘了他的殘忍,銀舞方才興起的希望,隨即被他接下來的話給徹底摧毀。

「只是你父兄來勢洶洶的要為你討個清白,言語之中多所責備,可本爺兒不屑擔這臭名。」冷冷地說完,他得意的看著她眼中的希望之光盡滅。」若不是念在你已簽下那份賣身契,我想他們很可能已二度進了牢籠。」

「爺兒的意思是…」銀舞緊絞著手中的繡帕,心中已有不祥之感。

「留下來是你自個的意思,本該由你自個兒去說明白,別讓爺兒落了個強搶民女的汙名。」雙手環抱在胸前,鑒鋒輕鬆的享受市自己再次勝利的快感。

聞言,銀舞不禁搖晃地退了兩步,既然將軍不想擔這汙名,豈不擺明瞭要她當一個貪戀富貴的女子?

不管是為婢為奴或為侍妾,反正她是走不出這將軍府一步,旁人怎麼說她並不在乎,但一旦危及方家的聲譽,她就不能不顧。

其中的原由她不能說,也不想說,可除了她當著父兄之面,擺出貪戀榮華的姿態,否則他們是不可能離去,這兩難的局面自己又該如何了,

「你懂得了!」再次逼近方銀舞的身邊,鑒鋒挑起她細緻的臉蛋,審視著她眼中的痛苦難當。

其實他堂堂一個貝勒爺加上白虎將軍的名號,就算真是要了方銀舞,方家也是無話可說,所以驅離他們不是難事。

他會要她出面,當然是懂得她的盤算,也知道她會怎樣了結這個小小的麻煩。

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兩難,故意要讓她面對父兄不齒的臉色。

「賤婢懂得該怎麼做了。」銀舞認命的回答,既然已錯了,那乾脆就錯到底吧!

想不到將軍不但想以一張賣身契買斷她的一生,還殘忍的要她親手斷了自己的後路,割捨這十餘年來的骨肉親情。

「懂得就好。」鑒鋒頷首,再次意外於她的表現。

她不會哭天搶地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她一向不是這樣的女人,可是在面對這樣的事時,她竟如此平淡的接受,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本以為她就算懂得該如何去做,也會以憤恨的態度和話語譏諷他的殘忍,可是她卻什麼都沒有做的就接受了。

默然地提高右腳,一步跨了出去,帶著悲痛的心情,銀舞的小碎步一步快過一步,既然己經決定了。她就不容許自己有絲毫的後悔。

鑒鋒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曲折的回廊之後,那背影所散發出來的寂寞,讓他冷絕的神色褪去,留下的是一抹不忍,但他隨即抹去心頭上的那抹不忍,因為她只是個女人,不配得到他憤怒以外的情緒。

曾經以為死別就是人生最大的傷痛,如今才知原來生離才是至慟。

站在大廳的們外,銀舞看著睽違一個月之久的父兄們,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頓時全湧上心頭。

曾幾何時,她是他們捧在手中的寶貝,而今日以後,他們或許會對她棄如敝屐、不屑一顧。

靈動的雙眼隨著思緒而黯淡,強逼回眸中的淚光,漾起一抹含悲帶苦的笑容,銀舞深吸了一口氣才步人大廳之中。

「爹、大哥、二哥,你們別來無恙吧!」她冷靜的立於廳中,和三位她最親愛的家人問好。

「銀舞,真是苦了你。」方松柏老眼泛著淚光走向她,執起女兒冰冷的手,不舍地說;」現下我們都已平安,你也應該可以回家了吧!」

「不辛苦。」銀舞笑了笑,緊握著父親的手,沒有放開,「將軍待女兒極好,又願意遵從女兒的意願放了父兄們,有什麼辛苦可言呢?」

「我知道將軍宅心仁厚,但你一個大家閨秀獨自待在這兒總是不好,快和我們回家吧!」方守義對於妹妹的話皺起眉頭,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卻不便在此詢問,於是連忙勸道。

「回家?!」只怕今生她都沒有機會再踏人方家一步了,銀舞在心中悲喃。

「是啊!我們是特地來接你的,將軍也說了,他不會阻止你回去的。」方守節也跟著說。

看來將軍已經成功的將回不回家的責任全推給了她,一陣苦澀湧上喉頭,卻被她強逼回去。

「你們回去吧!妹妹待在這兒挺好,暫時不想回去。」銀舞淡然地說,明知道句話會引起父兄們多麼大的怒火,但她卻不得不說。

倏地放開女兒的手,一向遵守禮教的方松柏怒氣勃發。」你說的是什麼話?你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怎可長久在這作客?簡直不成體統。」

「是啊!銀舞,你快別惹爹生氣了,有什麼話還是先回家再說吧!」古守義也跟著勸道,對於她的話也有些不悅。

「大哥,我說過不回去了。」銀舞忍著哽咽背過身,悄悄地以繡帕拭去眼角的淚光。」跟在將軍身邊,我會有數不盡的財富榮華,方家又有強大的靠山,有什麼不好?」

「什麼?!」方松柏的大掌往身旁的茶几一拍,發出極大的聲響。」你說的是什麼瘋話?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你這樣沒名沒份的跟著將軍,街坊鄰居會怎麼說?」

「沒名沒份又如何?我和曾志豪不也有名有份,到頭來還不是被退婚?」銀舞旋即回身,以倔強的語氣應道:「街坊鄰居怎麼說我,又有什麼關係?他們在方家沒落的時候。又做了些什麼?」

「銀舞,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曾家的退婚給你很大的打擊,可也沒有必要這樣糟蹋自己吧!」

方守節一臉不敢置信,沒想到平日最受禮教的妹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令他們無法接受。

「你……」方松柏被氣得坐倒在椅子上,方家兩兄弟連忙圍了過去。

方守義見父親胸口急促地起伏,連忙轉頭對妹妹喝道:「還不快和爹爹賠個不是,瞧你把爹爹給氣的。」

銀舞撇過了頭,冷硬地道:「我說的是事實,我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還說!」見父親的怒氣又要冒起,方守節也發怒了。

「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我不是變得可怕,只是不再天真。」她疲 憊地說,心中的痛己經讓她支技不住,只想趕快結束眼前混亂的狀況。

「反正我已讓曾家退了婚,清白對我也沒有什麼用,將軍這兒要啥有啥,我又何必回去讓旁人指指點點?」

「怕被旁人指指點點,就別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情來,」方松柏大吼一聲。聽到女兒無恥的話,簡直是氣紅了眼。

「若不是我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情,你們此刻焉有命在?」銀舞佯裝神氣的說道。

「銀舞,你下賤!」方守義衝動的甩了一個巴掌在她白皙的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子立刻浮現。」你以為我們很希罕留這條命嗎?」

你們不希罕,可是娘和我希罕啊!銀舞在心中呐喊著,但卻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在乎。

她捂著自己的臉蛋,痛徹心扉,自小到大家人沒有打過她一次,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就算不是,反正我已經決定留下,你們多說無益,還是快走吧!」她一臉漠然,仿佛驅趕的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幾個陌生人。

話聲一落,另一個巴掌再次加諸在銀舞的頰上,方守節怒氣騰騰地罵道:脅這樣作踐自己,簡直跟個無恥的妓女沒有兩樣。」

被打偏了頰,銀舞的淚終於落下來,只是被她悄悄的拭去。」我是無恥,你們就當方家沒生出我這個女兒吧!昔日的銀舞已經死了。」

「好!我就當方家沒生你這個女兒。」方松柏的一句話斷絕了父女之情,也斷了她和方家的情份。」守義、守節,我們回去從今以後方家沒有銀舞這個女兒。」

說完,他便領著兩個兒子怒氣衝衝的離去,甚至沒有再回過頭來看銀舞一眼。

瞧著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銀舞再也忍不住的癱在地上,連著數日來的委屈和現下的心痛全放聲痛哭出來。

那淚像是哭不盡似的,一滴接著一滴,模糊了她的眼,如果真的可以,死是不是會簡單一些?

銀舞這樣自問著,所有的親人都已經離她遠去,她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真的不知呵!

看著方銀舞承受著他給予的懲罰,鑒鋒原本該要得意的心情,卻因她那不曾斷過的淚陰暗著。

隱身在珠簾之後,他親眼看著她以貪婪之姿驅離了自己的親人,因為知道這樣會讓她痛苦,他才要她這麼做。

只是真看到她那痛極的神情、茫然的眼睛,及那不斷落下的淚時,他竟生平第一次感到後悔。

他不禁想著,這樣是不是對她太過殘忍?只為了一句」邪惡的登徒子」,她真的就要受這樣的責罰嗎?

心頭的自責讓鑒鋒走到她身邊,不發一語地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任由她的淚濕了他的衣襟。

送她回房,輕巧的將她放在床上,他審視著她的兩頰,以食指輕柔的摩搓著上頭的紅腫。」痛不痛?」

「痛極了!」銀舞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視而不見。含恨的眼神透著淚光直接射向他。

她的痛不在於兩頰,而在於她的心,父兄們那一句句的指責恍若一枝枝銳利的箭,將她的心射插得破碎不堪。

「恨我嗎?」迎視著她含恨的眼神,鑒鋒輕聲問著。

「恨極了!」同樣的三個字,既是痛極,亦是恨極,她的心正承受著無比的煎熬。

「很好!」對於她的答案,他沒有氣憤,僅是點了點頭,狂妄地說:「我就要你恨我,因為待在我身邊的女人只能選擇愛我或恨我,顯然你已經作好了決定。」

「被人恨是一件很得意的事嗎?」銀舞衝動的揮掉他停留在她頰上的手,不能忍受他碰她一絲一毫。

這樣霸氣、狂妄的男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殘忍的人,但自己卻不能對他有任何的反抗,只因為他主宰了她的一切。

他要她笑,她就得笑;他要她悲,她就得悲,光是想到這點,眼前的他就教她作嘔。

而他竟然還無視於她的恨意,甚至為此而沾沾自喜。她真的不懂,他究竟要的是什麼,

鑒鋒執意地再次撫上她紅腫的臉頰,那溫柔的動作像是在魅誘,語氣卻低沉得像是警告。

「若是你不能選擇愛我,那麼被你懷恨也無所謂,因為這兩種情緒都夠強烈,適合用在你我之間,」

「爺兒又愛過了誰,憑什麼索取別人的愛與恨?」因為心痛,所以顧不了那麼多,此刻的銀舞看不得他那閒適的表情,執意惹起他翻天的怒火。

「就憑我是我,一個貝勒爺加上一個將軍的名號,難道不夠格索取別人的愛恨嗎?」鑒鋒的回答一樣囂張、一樣狂妄,那種天生自然的自信為他的話添了許多的可信度。

銀舞撇過頭,再次逃離他的觸摸,挑釁地說道:「就算是當今天子,能取的也是別人的身,不一定取得到別人的心。」

「你意思是即便得到了你的身,亦得不到你的心嘍?」危險的眯起雙眼,他的語氣更沉了些。

對他而言,她這一番話就像是戰帖一般,愈加挑起他想征服她的欲望。

於是他的巨掌開始轉移陣地,由她紅腫的臉頰來到她細緻的頸項,甚至還不斷的往下探去……

「為什麼?」銀舞扭曲著身子,閃避著他的觸摸,卻被他只手制住她的蠢動。」難道這一切的苦,真的只是因為我曾經污辱過你一句,而且那時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就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

這兩日來,她認真的思索過這個問題,他不該是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的人,畢竟能成就白虎將軍的威名,需要的正是泱泱大度的胸懷。

「我說過我從不允許別人,尤其是女人污辱我。」鑒鋒再一次重申這個有些薄弱的理由。」但也或許是因為你眼中那份不同於其他女子的不馴和誠惶誠恐,讓我有了探索的欲望。」

「就因為我沒有對你馴服,所以你要這樣對我?」銀舞不可思議的低喊出聲,他竟是一個如此任性妄為的人。

「沒錯!」他的手仍不住的攻池掠地,轉向她胸前的渾圓。

天啊!難道自己真是被一個無心之過害了嗎?那麼現在她對他馴服是否來得及?或許不再保有清白之身,可是卻能讓他不再來打擾她的心。

「原來你要的只是我的馴服,那麼我可以立刻給你。」銀舞輕易放棄了,只求不要再繼續承受他的無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不得不說我真是錯看你的勇氣了。」鑒鋒罷手,搖頭歎息著,仿佛歎的是自己將劣石看成了寶玉。

就在他的手撤離,讓她頓時松了口氣的時候,鑒鋒眼中忽地精光一閃,再次以言語逼近她。」可惜己經來不及了,你已經引起我索討你的心的欲望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她真的快要被他的狂妄給逼瘋了。

「我要的是你這裏真心誠意的臣服,而不是你口頭上的臣服。」他的指尖抵在她的左胸,宣告性地說道。

「不可能的。」猛烈地搖著頭,銀舞用力地伸回雙手環在胸前,仿佛這樣就能抵禦他的掠奪。

他那認真的眼神教她害怕,也教她無措,她怕如果真的有一天,恨成了愛,那她該如何自處?

畢竟他是貝勒爺,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不知凡幾。給他真心不啻是將自己的心丟迸浩瀚的大海中,根本不可能獲得他的相等對待。

她不要,她要緊緊的守護好自己的心,即便這會惹來他無情的折磨,她也不在乎。

「不可能嗎?」鑒鋒揚起邪笑,從小到大只要是他要的,沒有得不到手,眼前的她也不會是一個例外。」我會讓它成為可能。」

用力的撥開她環在胸前的手,他的雙手恍若想要探心一般的在那周遭流連忘返。

「不會的……不會的……」銀舞狂亂的否定他的話。他那陌生的撫觸引起她的一陣輕喘。

「現在我能要了你的身子,總有一天我也會要了你的心。」仿佛宣誓一般,他俯身在她的耳際認真地說道。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察覺了他的意圖,她抗拒著,可是嬌滴滴的她,怎敵得過他的堅持?

她顫抖著身子放聲狂喊,卻教他狂肆的唇舌給逮個正著,在她櫻唇裏恣意的翻攪著她的甜蜜。

直到再也無法忍受這樣放肆的掠奪;銀舞在迷蒙之間,用力的闔上貝齒,將他的唇咬破了一大口。

見鑒鋒抬起頭來,泛著血絲的嘴角,再加上他臉上那陰晦的表情,讓她巨烈的打起哆嗦,她不住的往床角縮起,不以為自己能承受他的狂怒。

可是他反而笑了起來,但那笑卻顯得十分陰驚,讓她更加害怕,夜跪雪他的勇氣在他的凝視之下全消失不見了。

男人與女人之間,本就存在著許多不公平,在此刻更是異常明顯。

鑒鋒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光源,在陰暗中的他看起來愈加可怕,銀舞害怕的想逃,可是卻發現自己無處可躲,只能拼命的往床角縮去。

本該任由他恣意妄為,因為她已賣身予他並沒有反抗的權利,可是他剛剛的宣告駭著了她,才會引來她如此激烈的反應。

可望著他陰驚的表情,現在她後悔了,她該任由他取走她的身子,只要守護好自己的心便行了。

「很好,很高興你已經恢復了精神。」鑒鋒以食指揩去嘴邊的血絲,一把抽出了自己的腰帶,彎身逼近她。

「你……你想……做什麼?」渾身的哆嗦讓銀舞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斷斷續續地問著。

「想要你。」宣誓著他的權力。他用力的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用自己的腰帶將她的雙手緊緊的縛祝」我說過,凡是我要的東西,沒有要不到的。」

「不要這樣……我……」她使勁的掙紮著,可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卻敵不過武功蓋世的鑒鋒。

綁好她的雙手,將腰帶的另一端縛在床頭的橫杠上,他噙著一抹詭笑審視著他的獵物。

「相信嗎?我會讓你求我要你的。」鑒鋒微眯了雙眼,褪去了自己的外衣,爬上了床,攫住她的下頷,信誓旦旦地說。

「不可能的,你…你快放開我……」銀舞不住的扭動著身軀,想要掙脫手上的束縛,卻怎也做不到。

不理會她的否認與掙紮,他殘忍的一把扯開她的衣服,就連裏頭那豔紅的肚兜也不放過。

當她渾身赤裸的橫陳在他的面前,她知道今天是怎麼躲也躲不掉了,她索性認命的閉上眼,咬緊牙關,準備承受他的折磨。

鑒鋒看著她白皙、沒有一點兒暇疵的肌膚,忍不住地發出讚歎。

那個退了婚的曾志豪可知他放棄的是什麼啊?

不,曾志豪永遠都不可能會知道!因為這個嬌軀永遠會為他所有,這是他可以肯定的事情。

他的手緩緩的伸向他的獵物。不在乎銀舞緊閉的眼眸和顴抖的身軀,只要是他要的,即便玉石俱焚。他也會要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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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00:0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鑒鋒以手代眼的膜拜著銀舞的身子,自她胸前的聳起、纖細的腰身以及渾圓的臀,他滿意的揚起笑容。

她和他想的一樣美好,不只有無比的勇氣、絕美細緻的臉蛋,還有一副教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噴火的白皙身軀。

在他堅持的撫觸下,銀舞的心已死寂,她停止了俱怕,不再打哆嗦地靜靜躺著,全身僵直得仿拂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

如果他真的那麼想掠奪她的身體,那就給他吧!反正一個錯誤的開始,讓她成了他的獵物,既然逃不了,乾脆不逃,但她發誓他絕對得不到她的任何一個反應。

知道她的意圖,鑒鋒低沉的笑起來,難道她不知道有時候欲望是不能用理智來控制的嗎?

不過,這樣沉寂的她不是他理想的對手,他知道該怎麼燃起她的怒火,讓她不再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娃娃。

巨大的手繞到銀舞的頸後,大拇指頓時陷入她柔軟的肌膚之中,他聲音暗啞地說:「你是屬於我的,無論是你的身或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銀舞聞言,立時睜大雙眼瞪向他,黑色的眼眩中滿是恨意,雙頰也染著怒火,不屑的呻道:「我永遠都不屬於你。」

「會的,你這一輩子都會屬於我。」鑒鋒肯定的說,隨即像是一個為了食物而不擇手段的饑渴男人,倏地翻身壓著她的身子,將她深深地壓進床褥之中。

「不!」她驚駭地輕呼,原本已經認命的她再次掙紮起來。

對未知的恐懼,讓她拼命的扭動身軀,想要擺脫加諸於她身上的重量,但卻再次在他的恫喝下靜止不動。」如果你想我現在就要了你,你就繼續掙紮吧!」

見銀舞聽話的停止蠕動,鑒鋒滿意的點點頭,吻上那已被她咬得死白的唇。

雙手也沒閑著的流連在她胸前聳起的小丘,一遍又一遍的,他以靈巧的手撫觸著、戲弄著,然後再次的以唇代手,輕柔地舔弄著。

雙手被縛的銀舞無處可躲,只能任他在她身上予取予求。

突然一股從來不曾感受過的燥熱,一陣陣的往她身上襲來,讓她意識到自己即將淹沒在這陣爆熱中。

她緊緊的咬著唇,以那疼痛留住自己的理智,不肯沉浸在那似是愉悅又似難受的感覺中半分。

看著銀舞的雙頰由白轉紅,胸前的起伏由平緩轉為劇烈,望鋒知道自己已在她身上挑起令她陌生的情緒。

但教他納悶的是,照理來說,女人在這個時候應該都會喘息不已,怎地這會兒她還是靜悄悄的?

於是他抬起埋在她胸前的頭,看見她竟然以齒咬住紅唇,以防止嬌喘出聲。

「你真是夠倔強的了。」鑒鋒的眼中掠過一陣光芒,刻不容緩地,他用力扳她的唇。陰冷地在她的耳際警告,」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你全身上下都屬於我,我絕不容許我的東西有任何損傷。」

被扳開雙唇•渾身燥熱立即取代疼痛的感覺,再次流轉於銀舞的周身,含恨帶淚的她不發一語的凝視著他好一會,才別過臉去,也沒有再自虐的咬住雙唇。

確定她已將自己的話聽入耳,鑒鋒再一次發動攻勢,將手沿著她的肚臍直直往上探去,然後尋著他要的豐滿突起,開始溫柔的一遍又一遍的畫著圈子。

未經人事的銀舞禁不起這樣的折騰,聲聲的喘息再也止不住的自她口中逸出。

鑒鋒滿意的低笑出聲,但仍不願意放過她,繼續折磨著她的敏感帶。

一團快過一圈的激狂,讓她再也忍耐不住那份燥熱,拼命的扭動著身子,只想為那份燥熱求得一個出路。

「想要我嗎?」儘管隨著她的扭動。鑒鋒的下體也逐漸疼痛起來,可他征服的欲望卻沒有消失一分一毫。

「不……我不要!」銀舞以殘存的理智,抗拒著他那醉人的誘惑。

「很好!」強忍住自己的欲望,他再次唇手並用的由酥胸往下搜巡她的嬌軀,經過小腹到達她的私密,接著他伸指在她女性的叢林輕撚徘徊,直到她忍不住的弓起身子,全身泛紅得宛若一雙蝦子。

「現在呢?想要我了嗎?」鑒鋒俯身在她的耳際,以魅誘的聲音再次問道。

「不……不……」只能無助的發出單音,銀舞在他激狂的撫弄之中,己經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連著兩次的拒絕,更加激起鑒鋒征服的欲望,所以即使他再渴望她,也咬牙忍住,一定要她親口說出她憊要的話。

加了把勁,他決定使出渾身解數逗弄她,擁有過無數的女人的他,相信純潔的銀舞很快就會臣服在他身下。

鑒鋒邪惡的手指更加深入她的花瓣,直搗她的花心,他不斷的輕揉慢弄指下嬌嫩的花蕊,感受它無助的顫動,此刻的他知道這美麗花朵的主人已經快要臣服在他的挑逗下,因他的手指己沾上它的蜜ye。

不一會兒,她終於屈服在那份難捺的燥熱之下,以嬌吟代替喘息,訴說體內的渴望。

「想要我了嗎?鑒鋒咬牙再問,不管這次她的答案是什麼,他不會再繼續忍耐下去。

因為她那白皙的嬌軀是這樣的誘人,她的嬌吟不斷的衝擊著他的自製力,下體的腫脹也說明他己到了忍耐的極限,所以他要她----立刻!

「我……不……知……道!」無法繼續堅持下去,銀舞的答案因為那不知名的渴望而改變。

雖不滿意這個答案,但至少比'不要'這兩個字好多了,望鋒露出滿意的微笑。」終究你還是無法抵抗欲望呵!」

傾身解開縛住她手腕的腰帶,他捉起她的手環著他的頸項,一舉攻破她的處子之身。

一陣劇痛襲來,銀舞的淚串串的落下,環在他頸項上的手忍不住抵在他胸前,想要抗拒他的人侵,消除這樣劇烈的疼痛。

但是鑒鋒不肯讓她退縮半分,用力的一個挺身,他的碩大已達花he深處。

看著她痛苦得含淚而泣,一股不忍瞬間攫住他的心,強抑下想抽送的渴望,他溫柔的吻去她的淚。

「噓!一會兒就不痛了。」他輕柔的安慰著她。以細碎的吻灑落在她胸前,直到她的甬道不再緊繃,才釋放自己的欲望,帶領著她奔向人間極樂的境界……

解決了生理的欲望,鑒鋒本該如以往對待其他女人一般,起身就走,可銀舞那海棠春睡的模樣,竟讓他看得有些出神。

輕輕拂去她頰邊猶掛著的淚痕,鑒鋒的心起了一絲絲異樣的感覺,是因為剛剛那場他有生以來最強烈的至樂,還是因為她始終如一的倔強,他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她的特別,那是一種他不允許的特別,狩獵之人最忌諱的便是慈悲心腸,若要掠奪便不能心存憐惜。

思至此,鑒鋒霍地起身,輕巧的整理好自己的服裝,然後深深的凝了床上的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原本緊閉雙眼的銀舞,在他離去之後,緩緩的睜開佈滿空洞的雙眼,直盯著床頂。

茫然無措的靈魂,找不到可以依附的地方,只能任其在縹緲之處,空蕩蕩的飄流。

雖她清白的身軀已經被他掠奪了去,但最教她感到可怕的是,原本抗拒的心竟會在他溫柔的愛撫之下,忘了他曾有過的錯待,而沉醉在他所創造出來的情欲遊渦之中。

他曾經說過:理智是敵不過情欲的!真的是這樣子嗎?

銀舞在心中喃喃地自問著,兩道細柳眉在額間緊緊的蹙起,恍若糾結著千萬愁思。

無疑的,他絕對是一個掠奪高手,而她則是他待捕的綿羊。她該怎麼樣才能逃脫他的獵捕呢?

思緒千回百轉,卻是不得其解,眉間的愁思也益發深沉,而嬌弱的身軀每當億及鑒鋒那宣誓般的言語,就忍不住地打起哆嗦。

強忍著下體的不適,銀舞緩緩地坐起,靠在床頭努力的思索著,惱人的愁思卻在小梅的驚呼聲中突地清醒過來。

「方姑娘,你怎麼了?」小梅看著她一臉蒼白,和遍佈床畔的雜亂衣物,關心的詢問。

淡淡的一笑,她不想對於鑒鋒的舉動多說些什麼。」沒什麼!只不過又不小心招惹到爺兒的怒氣罷了。」

「真的嗎?」就算再天真,她好歹也在將軍府中當了一年的差,看多了上面人的風流韻事,心底也略知發生了什麼事。

默默地撿拾著地上的衣物,小梅幫著不適的銀舞換好衣服,梳了個頭,做自己該做的事,不敢多嘴一句。

褪去殘破的外表,制住腦海中的傷春悲秋,銀舞決定一切順其自然,他要什麼她給什麼,只要守護住自己的心就行了。

有了這樣的認知,她這才覺得清爽多了,思緒也開始清明起來。

「小梅,你怎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小梅一向只有在送飯的時候才會來,怎地,這會還沒到用晚膳的時候,她人就已經過來了?銀舞不解的看著她。

「爺兒交代的!」小梅的臉上漾著一絲甜笑,很高興看到她蒼白的臉上多了些血色。」爺兒說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侍女,就像小紅和小美一樣,只要伺侯你就行了,不用再做其他的雜事。」

「小紅和小美?!」銀舞挑起柳眉,來到這裏這麼多天,她還不曾真正用心去瞭解這個地方,既然註定要待在這裏好一陣子,也該好好打探一下。

「就是爺兒帶在身邊的兩個侍妾麗夫人和琴夫人的婢女啊!」天真的小梅沒有什麼心機,有什麼就說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銀舞有些失神的笑應著,她本該不去在意,卻不知為何心有些微微的酸楚。

像他那樣昂藏的男人,又是一個堂堂的貝勒爺,身旁本就會環繞著眾多的女人!自己又何需訝異?。

可他既然已有了女人,為何又要來招惹她?難道掠奪對他其是一種樂趣,即便傷了別人也無妨嗎?

銀舞搖了搖頭,硬是甩去心頭的酸楚和圍繞在鑒鋒身上的思緒,凡是關於他的一切,她都己決定不想、不看也不聽。

既然他要的是她的順從和馴服,那麼她會給他,但是從今以後她會徹底的關上心門,再也不讓任何人碰觸。

「小姐,你還好吧!」改了稱呼,小梅詢問的語氣帶了些許的猶豫。」怎麼你看起來好像很不快樂,完全不像麗夫人她們一樣,難道你不喜歡貝勒爺嗎?」

「我沒事,你帶我出去逛逛吧!」當然不能一樣,她們是心甘情願的獻身,而她卻是被迫的啊!難道要她每日倚門帶笑,盼著他的臨幸嗎?

但是這些話能說嗎?不能,看著小梅每次說起貝勒爺時臉上的光彩,她知道小梅是崇拜他的,所以小梅絕不會懂她的心裏話。

不只是小梅不懂,任何人也都不會瞭解她心中的苦澀,更加不可能懂得她心中的恨…

待在房內休息了兩天,直到渾身的酸軟終於離她遠去,不再時時提醒她已失去清白的事實,銀舞決定要好好面對自己的人生,儘量讓自己在鑒鋒的欺壓之下,活得不是那麼痛苦。

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和難得一見的冬陽,她一時興起的想要出去走走。

「小梅!」銀舞輕聲叫著小梅,卻得不到半點的回應,才想起原來她是去替自己張羅刺繡需要的東西…

漾起一抹微笑,她微一思索,便起身取來保暖的厚氅披在肩頭,怡然地走出房門。

雖然銀舞身處於一座獨立的院落,但顯然並沒有被人徹底的遺忘。

她沿著被長工特地清出來的石板路緩緩地走著,甚或閉上眼睛享受那拂面而來的清新空氣,和四周寧靜的氣氛。

突地一陣兵刃相交的聲音打破了寧靜,銀舞皺著眉頭往發聲之處走去,想瞧瞧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該死的滿清走狗,還我大明江山來…」

循著聲音走了一會兒,她才在林子入口處停下來。

一陣陣喊打喊殺的吆喝聲在林間盈耳不絕,隱約之間甚至還可以看到數個持刀的蒙面人正圍攻著一個背對著她的人。

銀舞知道自己該離開這裏去求援,可是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的往前邁去,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她似的。

偷偷摸摸的躲在大樹之後,當她看到那個一直背向她的人的臉時,她忍不住低呼一聲,想不到那個被人圍剿的竟是貝勒爺。

見他只身受敵,銀舞急忙轉身想去求援,可才轉頭,她又打消離去的念頭。

不可否認的,有那麼一瞬間,她心底希望他能因此死去,至少這樣她就不用被囚禁在一座華麗的牢籠中。

可隨著蒙面人從四面八方愈竄愈多,銀舞又替鑒鋒擔心起來,但這樣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只見鑒鋒輕鬆自如的揮動著手中薄如蟬翼的劍,瀟灑的穿梭在那些極欲置他于死地的蒙面人之間。

雖然蒙面人為數眾多,但卻好像占不到什麼便宜,只能圍聽他打轉,怎麼也碰不到他一根寒毛。

為首的蒙面人看著鑒鋒臉上不在乎的笑容,頓時發覺自己被耍了,於是發起狠來,手上的兵器愈便愈快,殺意愈來愈濃,甚至在眨眼之間還朝左手邊一個躲在暗處的人打了一個暗號。

只見背對著鑒鋒的左手邊,倏地閃出一道銀光。引起銀舞的注意。

「爺兒,小心!」不假思索的,她自樹後閃身而出,著急地張口大喊。」有暗箭。」

戀戰的鑒鋒聞言,仿佛背後長眼一般,薄刃微微地往後一揮,掃去了那枝致命的弓前,隨即左手一揚,隱身於樹後的刺客便己應聲倒地。

「放冷箭!」臉上閒適的笑容褪去,他冷冷的嗤哼一聲。

「小人的行徑。」

就在這兩句話之間,已有五個蒙面人被他傷了手腕和腳踝,一個個倒地哀號不止。

為首的蒙面人見情況不對,連忙發出撤退的指令,但鑒鋒那容得了他們逃離,伸手探入前襟,十把飛鏢已然射出。

沒有一個人逃得了他的飛鏢,一個個蒙面人皆應聲倒地。

銀舞見狀,本想快速離去不想面對他,可她才走了兩步,就被他喝祝

「銀舞,你給我出來!」鑒鋒朝她大喝了一聲,然後以劍挑去蒙面人的黑巾,卻大失所望的發現這些刺客全是一些小嘍羅,並不見鄭耀文的蹤影。

這樣的情緒在看到銀舞緩緩步來的身影時,迅速的轉變成滔天怒火。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膽敢躲在那裏偷看,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嗎?

如果她藏得不夠好,先被敵人發現了,很可能現在躺在地上的不是那些蒙面人,而是她。

「爺兒!」面對臉色鐵青的鑒鋒,銀舞依禮福了一福,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怒氣,卻不知他怒從何來。

「為什麼不在房裏好好待著,還跑來這裏?」他霍地上前,一把攫住她纖細的手腕,冷冽地質問。

「奴婢只是想要出來走走逛逛。」甩不掉他的箝制,銀舞只好忍著痛,輕描淡寫地回答,

她的淡然更加激怒鑒鋒,他不由自主的收緊力道,仿佛要將她的手折斷一般。

面對他刻意的折磨,銀舞沒有喊痛、沒有掙紮,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眼神中滿是不解和指控。

「誰准你隨便走出房門的?」她的挑釁,更讓鑒鋒氣上心頭,衝動得想一個使力,讓那纖細的手腕應聲而斷,不過頃刻間,他的怒氣盡褪,取而代之的是勾勒在他嘴角的一抹邪笑。

眼角瞥見匆匆趕來的侍衛,他將銀舞一把拉進懷中,猛地將自己的唇貼上她的,恣意的攫取她口中的甜蜜.

滿足了自己的欲念和懲罰之後,鑒鋒又一把推開了她。

在她耳際輕聲說道:「記住你是一個囚犯,下次若沒有我的允許,不准離開房間一步。」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率眾離去,銀舞剛回過神來,就見到一大堆人的背影,嫣紅的臉頰倏地一白。

他竟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對她做這種事,他真是夠殘忍呵!

他真的達到他的目的,從今以後她不會輕易再踏出房門一步,因為她不以為自己能夠面對眾人眼中的輕視。

「呵!呵!呵!」銀舞頓時輕笑起來。但不一會的時間。她猛地撲倒在地,讓刺耳的笑聲和哭聲盡情的回蕩在空曠的林間。

怨啊!恨啊!她剛剛為什麼要出聲救他一命,如果剛剛自己沒有出聲的話,那麼她是不是就得以自這樣的境況中解脫?

就著燭光,銀舞獨自待在房內刺著繡,自從那次在林中被鑒鋒當著眾人面前輕薄後,這便是她打發時間的唯一方法。

因為不想再去招惹他的怒氣,也不想去面對別人眼中那種輕視的目光,她沉潛在自己的房中,不願踏出半步。

她當然知道別人是怎麼想,不外乎她是一個愛慕榮華富貴而無恥地引誘貝勒爺的敗德女子。

但她真的是嗎?或許是吧,就算她待在貝勒爺身邊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但終究有著她的目的。

銀舞搖搖頭,輕蔑的笑出聲,就連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別人怎麼可能會真的認清她的無奈和悲傷呢?

隨著那聲嗤笑,失神的她頓時被針紮了一下,看著被血染紅的白絹,她微歎了一口氣,然後將它棄置於地。

被血弄汙了的白絹不能再繡下去了,她將來的命運是不是也會像它一樣,讓玩膩了的貝勒爺給隨意棄署呢?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在他膩了,不夜夜臨幸之後,她正好可以逃出這座精緻的牢籠。

長伴青燈古佛早已是她心頭不變的想法,當貝勒爺玩膩了這個遊戲之後,她就可以依著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怎麼了?」剛踏迸房門的鑒鋒看到她望著地上的白絹發呆,隨意的問著。

沒有回答他的話,銀舞逕自起身柔順的朝他福了一福。」貝勒爺吉祥!

「免了。」他沒好氣的拂袖道,最近她那異常的柔順總是讓他心口像壓了塊大石般不順暢。

幾個踏步走到那塊白絹旁,他彎身拾起它仔細的審視,眼尖的見著那觸目的血漬,他將目光掃向銀舞。」你受傷了?」

「沒事的,不過被針紮了一下。」她淡淡地說,故意忽略他語氣中明顯的關心」

最近貝勒爺對她的態度好多了,偶而來時也不像以前那樣陰驚得教人難以猜測,只不過這些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在他面前,她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當一個聽話的侍妾,讓他沒有遷怒她或方家的理由,這樣就夠了。

「把手讓我看看。」她總是帶著點距離的對應方式。讓鑒鋒的心沒由來得起了一陣無名火,也讓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銀舞沒有抗拒地步上前,柔順地立於他身前,將手舉起。

執起她那柔軟卻冰冷的手,鑒鋒驀地將那猶泛著血的手指含人口中,輕輕的吸吮著。

「別……」一陣紅雲泛上她的臉,她微微使力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

「為什麼別?」他順了她的意,讓她將手指抽回去,皺著眉頭問道。」我只是將你的汙血吸出罷了。」

任何時候她都是柔順地,但每當他做出稍微親密的行為時,就會引起她小小的反抗,但那種反抗也總是如飛鴻雪泥一般,隨即便消失無蹤。

無疑地,她刻意的用一種柔順在他們之間立起一道無形的牆,不讓彼此跨越雷池一步。

對於這樣的情況他應該是要高興的,因為當初他要的就是將她由不馴轉為柔順,可如今他真的做到了,卻又覺得

自己面對的女人猶如一個木娃娃似的,讓他漸漸感到索然無味。

他知道她不是真心的臣服,只是將自己的倔性子封鎖在柔順之下,就連他刻意夜夜的需索,她都只是虛應。

但他要的不是一個木娃娃。天知道,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再次將她那股倔強再挖掘出來。

這是什麼樣的心態,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的不是她那刻意的柔順,而是她的一顆真心。

「這並不合禮教的。」銀舞將收回的手背於身後,淡然地說道:「爺兒是咱們的天,這種低下的事情,不該由爺兒來做。」

「如果我想要呢?」陰驚地眯起眼,心頭的那把無名火讓鑒鋒固執地朝她逼問道。

「那也只能順著爺兒的心意,讓爺兒高興。」她知道自己又惹得他不快,可是卻不知道錯在哪里。

銀舞在心中暗歎了一聲,好像不論自己怎麼做,他都不會高興。

「是嗎。只要我想,你就會做,這是你的意思嗎?」鑒鋒再次問道,眼中已彙集了山雨欲來的怒氣。

「是的。」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臉上依然帶著淡然的笑容。」只要是爺兒想要的,銀舞就會去做。」

「很好!」怒氣終於爆發開來,他不要再看到她那種置身事外的笑容,那讓他覺得刺眼極了。」那你現在就先把衣服脫了,過來不為伺候爺兒我嗎!」

「這…」輕咬著薄唇,她淡然的笑容盡褪,取而代之的是為難。

但轉眼之間,銀舞的手已經伸向襟前那串盤扣,咬牙微顫地緩緩解開,當精美的外衣落地,她別開頭不看他凝視的眼神,繼續執行他的命令。

「夠了!鑒鋒的巨掌在見到那豔紅的肚兜時拍上上桌子,一聲暴怒自他口中狂吼而出。」

他激憤的起身將銀舞一把扯至自己的面前,力量之大差點兒讓她踉蹌地跌落地面。

穩住她的身子,鑒鋒用力地箝住她的下頷,讓她不能回避他的目光,口出惡言的污辱道:「你就這麼賤、男人叫你脫衣,你就脫衣,你巴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爬上你的床,是不是?」

悲哀在銀舞的眼中一閃而過,淚光隱隱浮現,但她卻硬生生的將喉中的苦澀吞了下去。」這不就是爺兒要的嗎?」

「你……」鑒鋒氣極了,怒氣奔騰的怒視她好一會,隨即無情的將她甩開。

一時失去支撐,銀舞倏地跌落地面,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

「你好樣的,竟用這樣的方式來抗拒我,真好啊!」他咬牙切齒的說,雙手在身側緊緊的握著,生怕自己會怒極地掐死她似的。

「銀舞只是遵照爺兒的指示去做。」銀舞沒有抬頭,因為不願讓他見到她已盈眶的淚。

「我有叫你做個木娃娃嗎?你的喜怒哀樂、你的倔強固執跑哪去了?」鑒鋒恨聲地質問道。

「賤婢以為在爺兒面前是不能有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恍若控訴般,銀舞朗聲說出。

「你…該死的!」他低咒了聲,整個人被她疏離的態度弄得暴怒不已,」你就這麼不願意當我的侍妾嗎?你的柔順真的是心甘情願的嗎?」

「願與不願,是與不是,對爺兒來說很重要嗎?」任由指甲深深地陷人手心,強壓下即將爆發出來的恨意,銀舞依然以疏離的態度應答著。

「你不願也不是,對不對?」鑒鋒蹲下身子,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目光。

「對的。」天生的自尊再也不容許她有任何的退縮,掀開了表面的柔順,銀舞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我是不願當你的侍妾,也不是真心的柔順,但我以為這是爺兒想要的。'

「很好……很好……終於逼出你的真心話!」鑒鋒驀地縱聲狂笑,久久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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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00:06: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偌大的房內,沒有其他半點聲音,只剩鑒鋒那久久不止息的狂笑。

銀舞怔愣地趴伏在原地,看著他的笑,心中突然覺得舒坦很多,因為她已經偽裝得夠久,也很累了。

終於,鑒鋒止住自己的狂笑,以冷冷的語氣再次問道:「你當真不願當我的侍妾?」

「願為奴為婢,卻不願為侍妾。」為奴為婢不會折損她的傲氣,可成為他的侍妾卻會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銀舞知道他不會懂的,也知道這句話會為她惹來滔天巨禍,可是她真的不願再繼續這樣的日子了。

「好個願為奴為婢,卻不願為侍妾啊!」她總能輕易的撩撥起他的怒氣,當然這怒火也得由她來承擔。

鑒鋒步步逼近銀舞,攫住她的雙肩,力氣之大幾乎快要將她整個人掐碎。

隱忍著劇烈的疼痛,銀舞吭也不吭一聲的承受著,畢竟惹怒他的是她,不管他要對她如何處置,都是自己該當的,只要不禍及方家便行了。

看著她咬牙忍著痛,他的心驀地閃過一絲不忍,但旋即想到她剛剛那句傷他至深的話,那股不忍又被他硬生生的自心頭抹去。

「你以為我很稀罕你這個下賤女人嗎?像你這樣的女人,我滿街隨便一捉就是一把,還需要你的心不甘情不願?」怒極的鑒鋒口不擇言的譏諷,只想傷害她。

「賤婢曉得。」銀舞真的被他的話傷到了,不過卻沒有表現出來。

好個」下賤的女人」呵,原來她在他的心目中不過如此,還好自己夠聰明,沒有屈服在他熾烈的欲海中,甚至獻上真心,否則不難想像將來她會落得何種悲慘的下常

「你……」憤怒燒紅了他的眼,燒去了他的理智,想他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何必來受這女人的氣?

她既不肯獻上真心,那麼強要她的身軀又有何用?不過是要來了一尊木頭娃娃罷了。

「既然如此,明天開始你就去當你的賤婢吧!」鑒鋒怒氣勃發地宣佈。

「賤婢不明了貝勒爺的意思。」銀舞沉穩的問,心卻在狂跳,她可以逃離這座牢籠了嗎?

「你既不屑這侍妾之位,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將軍府的奴婢。」

一股失望在她胸中縈繞著,但這已經足夠了,至少她不用再去面對易怒的他,也不用再去面對他夜夜的需索。

「謝貝勒爺成全!」銀舞跪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下頭。

「這不是成全,而是懲罰,我會等著你來求我。」鑒鋒真是氣瘋了,狠狠地撂下話,就轉頭出了房門。

他就不信她那嬌貴的千金之軀做得來奴婢的工作,他會好好地等著,等著她來求他再次的恩寵。

她竟敢將他的恩寵棄之有如敝屐,她的瞻子確實夠大。

任何折辱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她也一樣,下一次她絕對會受到更大的羞辱,就像她羞辱他一樣。

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照在新發嫩芽的樹木之上,閃耀著刺眼的光芒,讓人幾乎要睜不開眼。

但銀舞卻貪戀這樣的景象,那種活躍的生命力,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甚至讓她忘卻曾經有過的傷害。

卸下了侍妾的身分,她努力地扮演好一個單純的僕傭,雖然下人之中難免有人對她另眼相看,甚至惡意欺淩,但她卻不將這些放在心上。

單純的過日子是她的想望,所以她讓自己的生活單純化,不再去胡思亂想,用心的體會這得來不易的單純。

尤其最近望鋒領兵出外討伐據山為王的叛軍,少了他存在時的壓力,銀舞的心情書輕鬆許多。

提著沉重的大水桶,她繞著園林步道,邊欣賞風景邊往裏邊走去,準備先去打些水,免得廚娘待會又要罵她仗著自己的特殊身分而不努力工作。

就在快要出後園之際,銀舞因貪戀風景而沒有注意到立于路中間的一個偉岸男子,猛地撞了上去。

「哎喲!」碰撞的疼痛讓她連忙將手中的大水桶一拋,搗上自己的鼻樑,掃視著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只見一個器宇軒昂的陌生男子,雙眼不住的審視著她。

「你是誰?」問話的同時,銀舞的警心陡起,退後了兩步,」為什麼會在將軍府出現?」

「我是誰很重要嗎?」一派優閑的輕搖手中精緻的扇子,二阿哥胤祁露出特有的迷人笑容,反問著她。

一路上已經聽到不少關於鑒鋒最近和一個女人卯上的流言,他今天是特地前來會會這個讓鑒鋒怒氣衝天的奇女子。

「這裏不是隨便人可以來的地方,若你是迷了路,還是快走吧!否則侍會若被侍衛們發現,那可是重罪一條。」胤祁臉上的笑容讓銀舞直覺他並不是一個壞人。於是好心的勸道。

「你在擔心我?」她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得緊,這個方銀舞似乎不若傳說中的冰冷難近。

「最近貝勒爺在肅清叛黨,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一時的疏忽而失掉性命。」她一邊拾起地上的大水桶一邊解釋。

「你不怕我就是叛黨?」胤祁好奇的問道。

「公子器宇軒昂,不似叛黨。」手提著大水桶,銀舞浮起一抹輕笑,心中對於他的身分已有些許的猜測,不過卻不多言。只是催促著他離去。

「不過不管公子是不是叛黨,還是先離開才好。」

「姑娘真是好心人,就算在下真是叛黨,在姑娘的信任之下,怕也難以成事了。」原是無事找事,才想在等待鑒鋒之時,來看看能惹得鑒鋒狂怒的女子,沒想到她的淡然以對卻引起他的興致。

「你不會是叛黨!」銀舞肯定的說,並將自己的觀察心得說出。」公子渾然天成的貴氣與貝勒爺極其相近,想來公子若不是走錯路,便是來尋貝勒爺的舊識。」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倏地收起紙扇,胤祁輕擊著手掌,這個方銀舞不但有著嬌豔的外表,也是一個聰明的可人兒。

鑒鋒真是拾到一塊寶,只不過方銀舞又為何不願為侍妾,反而選擇當個女婢?這真是勾起他更大的好奇心。

“談不上聰明,不過是奴婢的眼利了些吧!”謙遜的說完,銀舞不願再多浪費時間,側身欲閃過杵在路中央的他。

「奴婢還有要事待辦,公子請自便。」

「銀舞姑娘請留步!」他伸出紙扇橫陳在她身前,阻止她前進的步伐。

「公子知道奴婢?」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擋,銀舞沒有驚惶失措,反而不疾不徐的問。

「想要不知道很難。」胤祁輕笑出聲,縱然鑒鋒的冷淡不能博得天下所有女子的青睞,可是卻少有女子能這樣徹底的拒絕他。

「此話怎講?」笑容盡褪,她淡然的話語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想來她方銀舞的浪蕩之名已天下皆知了,連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都可以輕易叫出她的名字,雖然他的語氣之中沒有輕蔑,但她仍不由自主的往壞處想去。

「一個能視名利如糞士,甘願為奴也不願為妾的奇女子,在下若是真不知曉,豈不可惜?」

胤祁的言語之中只有褒沒有貶,著實讓銀舞安心不少,但排拒之心猶存。」公子逾越了----」

「雖是逾越,但可否告訴在下,為何寧願為奴也不願為要的原因?」明知是交淺言深,可能得不到答案,可是胤祁仍是好奇的問了。

「不過是每個人的堅持不同罷了。」銀舞言簡意賅的說,側身閃過那柄紙扇,不願再多做停留。

豈料一個既教她熟悉也教地害怕的聲音突地憑空冒出,讓她微起寒顫的立於原地,寸步難邁。

「二阿哥好大的閒情,竟在這和個丫環聊天。」挖苦的語氣大過於尊敬,鑒鋒狂傲的個性在胤祁面前依然沒有收斂半分。

他一回府便見到胤祁留給他的信物,連忙到處尋找,只不過沒有想到,二阿哥竟會和方銀舞在一起?

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徹底的激起他的怒濤,方銀舞從不曾好好的跟他說過一句話,但卻在二阿哥面前怡然暢談,怎不教他生氣?

「奴婢見過貝勒爺。」無法逃避,銀舞只好僵硬的轉過身,自著一張臉曲膝行禮。

「既知自己是奴婢,為何在這和爺兒的貴客閒談,不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鑒鋒冷言冷語的說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何等尊貴的人物,憑你卑賤的身分,也配和他說話嗎?」

看她一副見了鬼似的模樣,他心中的怒濤不息反增,剛硬的心執意要借由傷害她來平息怒意。

聽到鑒鋒那刻意貶抑的言語,銀舞愕然的抬起頭,好半晌才說出一句話。」奴婢不敢。」

他身上的戰袍還來不及脫下,縱使那煥發的英姿刺痛她的心,淚意盈眶的她仍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一眼。

上天是多麼不公平呵!他有著如神只般的外貌及權力,而她只不過是一個殘花敗柳,確實不夠格和他們多說一句,但這又是誰造成的呢?

原本平和心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但銀舞知道這樣的情緒是不被允許的,於是收拾起受傷的心,她匆匆的告退......

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倉皇的逃離,胤祁在心中歎了大大一口氣,看來他這個屬下兼好友,打仗謀略懂得很,但對感情的處理就猶如稚兒。

就好像之前他探訪過的另外三個男人一樣,朱雀燁烈因為親手殺了最愛的人,現在已成無心之人,而青龍棣樊為了一個混血兒老是讓自身陷入險境,至於堂弟玄武海瀟他的意中人倒是尚未出現,所以還比較正常。

明明是有情卻又不願放下身段,執意用傷害來掩飾這種對他們而言陌生得可以的情愫。

「她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其實你該好好珍惜她的。」胤祁由衷的勸道,方銀舞那不忮不求的態度,讓他難得的興起敬佩之心。

「不過是個尋常的床伴罷了。」胤祁的勸說加深了鑒鋒的不屑,他惡毒的說,」甚至連侍妾都算不上,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對於他的固執,胤祁心中怒意湧現,但仍不動聲色,還故作驚喜狀。」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鑒鋒有點後悔自己的口快,畢竟他對方銀舞這個女人,還沒有膩了,只不過是在等待她的求饒。

可是出爾反爾一向不是他的作風,就算他再後悔,也不能再多說什麼。

「那就這麼說定了,這個女人我今天晚上就要了。」胤祁刻意出這麼個難題給他。

「你……」鑒鋒這下可真的後悔了,二阿哥一向不近女色,怎麼這回卻對方銀舞這麼有興趣,看來為了自己的面子,他不答應也是不行了。

見他面露難色,胤祁的心裏可痛快了,跟前這個貝勒爺從不曾為了什麼事皺眉頭,而如今…

「怎麼,捨不得?」他戲諸的問道。

「怎麼可能!」鑒鋒的臉色益發難看起來,他可不想自打嘴巴,刻意以很大的聲音說:「我說過了,她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床伴。」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胤祁豪爽的大笑,眼見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心中的得意也愈盛。

「你來這該不會只是要一個女人這樣簡單吧?」鑒鋒語氣不善的打斷他那刺耳的笑聲。

「放心,我不會真要了你的女人,雖然有些可惜,不過她還是留給你自己享用吧!」胤祁刻意流露出惋惜的表情。」今晚我得連夜趕回京城,順道彎過來看看這個讓你一怒之下貶為奴婢的女人。」

「多事!」橫睨了胤祁一眼,鑒鋒現在的心情已輕鬆許多。

「聽說你將她貶為女婢之後,戰績雖然彪炳,卻不近女色,該不會是後悔了吧?」胤祁皮皮地說道,想勾起他的怒氣。

「我記得自己答應的是為你平亂,並沒有答應你管我的私事吧!」

別過頭去,回避著他銳利的審視,鑒鋒的雙拳緊握在身側,腦海裏不斷的咒冒著同一句話----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害他陷入這樣的境地。

胤祁面露微笑,只手搭他寬厚的肩,邪邪地笑道:「掃逆雖然重要,不過身體更重要,不要為了一時的自尊,而忍壞了自己。」

「你……討打!」一手拂去搭在肩頭的手,鑒鋒咬牙切齒的怒視著胤祁,流露出想要好好打上一架的意圖。

「我看我得走了,要不然你若是一氣之下,不幫我捉拿鄭耀文的話,我可就慘了。」他雙手一攤,狀似投降的說。接著話鋒又一轉,」還有,我看這局面,大抵暮春三月應可將這亂事全部平定,四月你回京一趟,我們五人至去年三月一別,就沒有再好好聚聚,這次非得把酒言歡至天明。」

「要滾快滾,別再羅羅嚷嚷,像個娘兒們似的。」鑒鋒啐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往屋內走去,也不管胤祁到底有沒有跟上。

「記得將王羽調回來,這陣子的懲罰已夠教他難過了,我看他是再也不敢多幫方家姑娘多說一句話了.」彷佛尚嫌逗弄不過癮似的,胤祁故意大聲喊著。

鑒鋒落荒而逃的樣子,讓胤祁不由得朗朗大笑,看來這次不但大家在公事上都做得不錯,在私事上也頗有斬獲呵----

沉寂的大地,一望無際的雪原,讓這天地之間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生命力,唯有眼前這條浮著冰的溪流,仍盡責地將溪水不斷的運送到需要它的人手中。雖己二月,但是積雪尚未完全溶化,天氣還是凍人得很。

忘情的看著眼前的雪地,直到一聲喝斥傳來,銀舞才回神地再次將凍紅的手伸迸冰水中,繼續洗著那堆彷佛永遠洗之不盡的衣物。

「你這個死丫頭,叫你幫麗夫人洗幾件衣服就這麼不情不願,洗這麼久都還洗不好,你是想我打嗎?」小紅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怒斥著蹲坐在溪邊的銀舞。

對於小紅的斥駡,她默不作聲,只是持續著手中的工作,不顧寒冷不停地搓洗衣物。

「你是死人啊!問你話不會回答嗎?」見她不理不睬的模樣,自恃是麗夫人身邊得寵的丫環,心高氣傲的小紅怎能忍受?

於是她用食指筆直的朝銀舞的額戳去,那一戳讓銀舞差點失去平衡,險些就西來個倒栽蔥了。

依然默不作聲,銀舞在穩住身體之後,又逕自拿起另一件衣服洗起來。

「你別以為爺兒曾是你的入幕之賓,就可以這樣高傲,也不瞧瞧現下自己是什麼身分?不過是一個賤婢罷了!」小紅氣得怒駡道。

想起方銀舞在當侍妾的那一個月,貝勒爺連麗夫人的房間都沒有踏進過一步,害得她們主僕倆不知受到多少訕笑的眼光,她就恨透了方銀舞。

現下可好,堂堂的一個侍妾被貶為婢,貝勒爺肯定是不會再多看一眼,她若是不好好的回幾個禮,就不叫小紅。

最好是整得方銀舞不敢再癡心妄想著得到貝勒爺的寵倖,這樣她就會永遠是麗夫人身旁當紅的女婢。

「你是一個婢女,我也是個婢女,何必這樣苦苦相逼?」頭也不抬地,銀舞淡漠地說道。

她並不以為自已在貝勒爺心月中還有什麼份量,更不可能憑忖著他曾有過的寵倖而自以為嬌貴。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貝勒爺彷佛刻意要說給她聽的話口不過是一個床伴罷了,若是你要,我可以送你…

即便這是早已存在心中的事實,可當他真以輕蔑的口吻說出,她的心仍難免疼痛。

所以說什麼恃寵而嬌呢?她不過是一個卑賤得可以轉手讓人的床伴罷了!

「你敢教訓我?」小紅睜大雙眼瞪著銀舞,怒不可抑地叫囂著。」你以為你現在還是爺兒的寵妾嗎?」

「我沒有這樣以為,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洗完了一件又件,銀舞完全沒有停下工作和她鬥嘴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安份地做我的奴婢,也礙不著你的主子。」

「你……」被她說中心思,小紅氣極的心生歹意。」你該死!」

低吼過後,小紅在銀舞沒有任何防備的情形下,狠狠地從她背後推了一把,讓她整個人栽進了溪中。

及膝的水並不深,水流也不湍急,但那凍徹心肺的冷,卻讓銀舞整個人頓時僵住,手腳顯得沉重不堪。

「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跌下去的。」小紅這時才發現自己在衝動之下闖了大禍,連忙飛也似的跑開。

她知道這溪水淹不死人,可是那水都足以凍死人,這下方銀舞渾身濕透的坐在溪中,再加上刺骨的寒風,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雖說方銀舞已失寵,可是府內對僕傭的要求一向紀律嚴明,要是被人發現是她推方銀舞的,她縱使不被打斷手腳,也會被逐出將軍府。

還是趁現在沒有人發覺的時候快走,要是到時候方銀舞說出實情,她還可以狡賴得掉。

望著小紅飛奔而去的步伐,銀舞努力地想要揮動僵硬的四肢,自溪中爬起來,怎知凍僵的手腳全都不聽使喚。

一陣陣的寒風襲來,銀舞的身軀愈來愈冷,呼吸也愈來愈急促,直到小梅的驚呼聲傳來,她才在小梅的説明下,爬上溪岸。

「小姐,你怎麼會掉到溪裏?」拿起木桶裏的幹衣服,小梅緊張的幫銀舞擦拭身軀,並解下自已的棉襖蓋在她劇烈顫抖的身上。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再叫我小姐。」沒有回答小梅的問題,銀舞虛弱地喘著氣糾正她的稱呼。

雖然小紅這般欺侮她,但她仍不願說出小紅的惡形惡狀,畢竟就像她說的同為女婢,何必自我相殘呢?

「一定是她,小姐,你就別再騙我了。」小梅雖然不知道銀舞為什麼被貶為奴。但她心底一直相信總有一天善良的銀舞一定會重新回到鑒鋒身邊。

所以不管銀舞怎麼糾正,小梅就是不願改口,反而愈叫愈順。

「小姐,是小紅對不對?難怪我剛剛看到她急匆匆地往大屋方向跑去。」小梅見銀舞不願回答她的問題,就猜測的問道。

小紅看小姐不順眼己經不是一兩天的事,這會小姐會跌坐在溪中,一定是小紅的傑作。

「不是的…」冷得直打哆嗦,銀舞急著否認她的猜測。

聽小梅講得這樣肯定,銀舞知道再怎麼說,小梅都絕對不會相信她為小紅開罪的話,她索xin交代道:「小梅,這事你別張揚,免得害了小紅,知道嗎?」

「小姐,你這樣做小紅也不會感激你。」小梅皺起眉頭,為她心疼.

「到時你若受了寒,這可怎麼辦?」

「我沒事的。」銀舞強忍著不適,安慰著她,然後板起臉孔,對她說:「如果你真的還認我是你主子的話,就別再提這件事了,知道嗎?」

「這……」小梅猶豫著,可見她的臉色益發難看,也不好太過堅持。」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先回去休息。」

「不行,我得先將這桶衣服洗完,否則總管知道了,又要惹來是非。」銀舞知道府內的人全都看她不順眼,就連總管也一樣,所以不願意落人口實。

「這衣服我來幫你洗,你若不先回去的話,我現在就去告訴爺兒說小紅推你落水。」看著她泛白的臉,小梅堅持的說。

「好吧!」渾身漸漸泛起寒意,銀舞知道自己也撐不了多久,為了不讓小梅擔心,她只好答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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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00:0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鑒鋒快馬加鞭的策馬前行,將整齊龐大的部隊遠遠的拋在身後。

雖然在討伐逆軍的行動上,他大獲全勝,可是心裏卻沒有一點兒高興。

原因之一當然是又讓首腦鄭耀文給跑了,這代表著他又得待在雲南好一陣子,沒有辦法提前結束任務而回京。

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那日銀舞和胤祁兩人相談甚歡的景象,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一直在等她受不住吃重的工作,來向他求饒,不料她竟對奴婢的身分甘之如飴,甚至還有閒情和陌生的男人聊天。

這樣的景況擾得他心煩至極,想他堂堂一個貝勒,竟會讓一個身分卑下的女人給擾亂心神,而她的淡然卻引出他的憤怒。

「喝!”在不悅的思緒中,鑒鋒手中的鞭子重重的擇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的加速狂奔起來,在風馳電掣的快感之中,煩躁的心漸漸平緩。

說穿了,不過是個唾手可得的女子罷了,他既然能將她貶為婢,自然也能再次將她收為侍妾。

他若真的想再一次擁有她,為了方家人的安全,她勢必不能,也不會反抗。

不過這種恃強淩弱的事情,做一次已嫌太多,沒有必要再做第二次。

反正她的身子已被他掠奪,對他的不敬也已獲得懲罰,她既然愛做奴婢就讓她去做,他又何必為此心煩?

更何況掛在他身上的芳心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多她一個,他已經不稀罕她的真心了。

思緒至此,鑒鋒冰冷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抹笑容,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他決定徹底的將不識好歹的方銀舞拋諸腦後。

見將軍府已在眼前,他勒馬停步,以極其優雅的姿勢翻身而下,本想前往麗夫人的房中,但才邁不到兩個大步,他又轉變方向。

才決定要將方銀舞拋諸腦後,但真進了將軍府,她那隱隱約約的存在感,讓他的心情又再次煩躁起來。

抬頭看了一眼微微低垂的夜幕,鑒鋒決定先去書房辦事.麗夫人那還是下次再去吧!

猶豫之中,被隱藏的真情呼之欲出,只不過他依然選擇忽略,因為從不相信感情,也不願相信縱橫沙場的他會敗在一個驕傲的小女人身上。

夜半的申吟聲吵醒了與銀舞同住的小梅,憶及下午發生的事情,小梅連外衣和鞋都來不及穿,就連忙奔至銀舞身邊,探向她的額際。

想不到這一探讓小梅嚇了好大一跳,連忙縮回手,因為此刻銀舞渾身泛著燙人的溫度。

一定是受涼了!但這麼晚了要到哪兒去找大夫呢?想起總管平日對銀舞的厭惡,小梅知道他一定不會幫她去找大夫的。

所以她連忙打著燈籠到外面的水並打了些冷水,準備幫銀舞救者退燒。

做完了該做且能做的事,小梅就坐在床邊照顧銀舞,突地,她的申吟聲愈來愈大,甚至在意識混飩之中抱起肚子蜷縮起來。

小梅覺得奇怪,連忙回開被子一看,不料卻看到銀舞的下體正泊泊的流出大量血液。

她嚇得連忙奔出房門,在府內東竄西找,希望能找到願意幫忙的人,可是卻沒有人願意幫她,就連總管也是要她明天一早再說。

小梅心裏暗忖,以小姐的情況來看,是絕對沒有辦法撐到明天一早,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貝勒爺,可是......

現下若是去找貝勒爺,要是他發起脾氣,她重則會被遣送出府,輕則會被責打幾十個大板,想到這裏小梅不由得又怯步了。

猶豫之間,憶起銀舞平日對她的好,就牙根一咬,連忙往書房的方向奔去,就算拼了她這條小命.也要為小姐求得一絲生機啊!

但是,小梅這才奔到書房前,就被守在門前的侍衛給攔下來。

“兩位大哥,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爺兒,可否代為通傳?」小梅喘著氣求著侍衛們。

“現下爺兒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准打擾。”侍衛冷冷地拒絕她的要求,硬是擋在門前,不讓她擅闖。

“可奴婢真有要緊的事,而且人命關天啊!”想起銀舞流了那麼多的血,小梅愈求就愈心急,淚也忍不住地掉下。

“有事明天早上再說吧!”侍衛見她這樣,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些。」你現在去打擾爺兒,要是爺兒怪罪下來,我們都不好過啊!」

尤其最近爺兒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下屬們總是動輒得咎,這也是不論她怎麼哀求他們都不肯通傳的原因。

「大家都說要等明天,可等到明天銀舞小姐就死定了。」顧不得此刻是在貝勒爺的書房門前,小梅急得大吼起來。

「這…」侍衛們面面相覷,有關銀舞姑娘的事情,他們也略有耳聞,只不過她已被貶為奴,想必爺兒應該不會在乎才對。」不管是什麼事…」

侍衛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人影倏地奪門而出,直沖到小梅面前,緊抓著她細瘦的手臂,激動的問:「你剛剛說銀舞怎麼啦?」

「小姐生了重病,還流了好多血。」小梅硬咽地應著。

「什麼?!」鑒鋒不敢置信的低呼,這怎麼可能?前些天在後園見到她時,她人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生了重病呢?

「大夫呢?叫了大夫了沒有?」他臉色難看的質問著低頭哭泣的小梅。

「沒有人…」沒有人肯幫小姐請大夫,就連管事們都說等明早再說,可是等到明早小姐……小姐她就死定了,」小梅邊哽咽,邊幫銀舞打抱不平。」所以奴婢這才冒死前來找爺兒,希望爺兒能救小姐一命。'

聞言,鑒鋒的心一窒。氣得全身發顫。」我去看看銀舞,你去把管事的全給我叫來,還有趕快去請個大夫。」

「是!」聽見他願意幫銀舞找大夫,小梅這才破啼為笑,趕忙跑去做他交代的事兒。

心急如焚的鑒鋒一個縱身,隨即猛如飛燕般往下人房竄去。

帶著急切的擔憂,鑒鋒躍落在下人房前,沒有一絲停留地急忙推開銀舞的房門,怎知才一推開門,一陣血腥味便撲鼻而來。

他勉力地凝神一看,發現銀舞臉色一片死白,躺在染滿鮮血的被褥中,仿佛己沒了氣息。

鑒鋒的心一窒,心痛如絞的連忙奔至床前,顫抖地將手探向她鼻間,當他終於探到她那氣若遊絲的呼吸,這才籲了口氣,稍稍地緩下緊繃的神經。

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鑒鋒對著倉皇前來的管事們激動地低吼著,」若是銀舞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全都給她陪葬。」

他不理會身後那此滿含恐懼的告罪聲,匆匆地抱著銀舞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鑒鋒顧不得女人不能進入他房間的規定,也顧不得那泊泊自她下體流出的血會汙了他的被褥,就輕柔地將她放上床鋪,執起她冰冷的手,他內心泛起了一陣陣的心疼。

本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可是當地看到銀舞死白著臉躺在被褥之中時,心中的那股疼痛才讓他知道自己的在乎。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那異于其他女人的倔強和不馴,早已一點一滴的滲人他的血液之中。

氣憤於她冷淡的疏離,也惱怒著她的不肯交付真心,他總是以殘忍的姿態對她,可是卻忽略惱怒背後所代表的真正意義。

除了她以外,沒有人能這樣輕易的激起他的怒氣,若不是真的在乎,他又何需在意她的疏離和執意索討她的心?

他故意殘忍的將她逐出他的生命,也不准自己去想起她,因為每當他憶起她的時候,便會想起她寧願為奴為婢也不願成為他女人的事實。

所以天生的驕傲讓他刻意去遺忘她的存在,直到現在,心中那快要將他淹沒的懊侮,才讓他承認了自己的心情。

「不准……我不准你用這樣的方式逃離我。」鑒鋒俯身輕吻著她冰涼的唇,低聲在她的耳際說道。

如果早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在意她,他怎會如此狠心的對待她,逼她做盡種種她不願做的事情?

如果他能多加憐惜她,僕傭們又何至於見死不救,甚至不肯為她召喚大夫?

他想若不是小梅的堅持,或許現在他見到的不會是一息尚存的方銀舞,而是一個冷冰冰的死人。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別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鑒鋒低喃著,即便是必須承受她的恨,他也要她活著。」如果你要恨我,就活著恨我吧!」

「我知道我對你很無情,可是只要你醒來,我一定會補償你的……」他就這麼對著昏迷不醒的銀舞一直說話,直到小梅領著大夫進來才退開。

鑒鋒默然不語地看若大夫把脈,仿佛經過千年的煎熬,大夫這才搖頭自床畔退開。

「她怎麼了?」他急急的沖上前,詢問著銀舞的病情。

「這姑娘感染了極嚴重的風寒,而且還掉了胎,這會兒怕是沒得救了。」大夫低歎了一聲,只剩下一口氣,怎麼救?

「你說什麼叫」鑒鋒被剛入耳的話震撼住,全身僵硬得猶如石像一般。」她有了孩子?」

大夫無奈的點點央、」是有過,不過這會已經沒了。」看貝勒爺焦急的模樣,想必相當重視這位姑娘,只可惜是天妒紅顏。

「該死的!」鑒鋒低咒一聲,她有了他的孩子,他竟還這樣殘忍的對待她?

天啊!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啊?他的驕傲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甚至連她都被他害得生命垂危。

突然他雙眼圓睜地瞪視著大夫,激動地命令道:「救活她,不管要花多大的代價都要救活她。」

大夫雖被鑒鑄的激動給嚇了一跳,但仍誠實地表示,並非老夫不救,只是姑娘的病著實讓人束手無策呵!」

「救活她,否則你們全都等著給她陪葬!」他狠心的威脅,就算此刻銀舞是閻王註定要收的人,他也要將她給救回來。

「這…」大夫被這麼一威喝,連忙跪在地上,正準備求饒時,腦中突然靈光一現,連忙說道:「這姑娘的病,就算傾盡老夫之力,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但若是有了九轉還魂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這九轉還瑰丹乃藥中極品,世上不過五顆,要取得這開藥可說是難上加難,尤其這姑娘的病又不能等,恐怕還是一樣的結果啊!

可鑒鏈聞言,毫不猶豫地掏出一直掛在頸項上的精緻小藥盒,從裏頭本出一顆丹藥,遞給大夫。

「這是你要的九轉還魂丹,救活她。」還是那一句話,」救活銀舞。」已經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情。

這顆九轉還魂丹,原是二阿哥在他要領兵出征時,賞賜給他的,希望在他若遇著危險時能夠救自己一命。

想不到現下卻得靠它救銀舞,難道這一切真是命中註定嗎?

「爺兒既有此藥,那姑娘就有希望了。」如獲至寶的捧著丹藥,大夫連忙走到銀舞身邊,將那顆丹藥塞進她嘴中。

半晌,好不容易,藥效終於發揮作用,讓銀舞的臉上漸漸有了一點血色,不再像剛剛那樣死白。

見大夫臉上漾著釋然的笑容,鑒鋒的臉色也稍微的和緩下來,看來銀舞是有救了。

這時跪在門外那些請罪的管事們也跟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暗忖自己的小命想必是保住了。

鑒鋒高高的坐在主位上,臉色陰驚的看著跪在大廳裏不斷顫抖的小紅好一會,突地大喝一聲,」你還不快說實話!

在確定銀舞的病情穩定下來後。他才有心思詢問小梅,銀舞的病是怎麼來的,孩子又是怎麼掉的.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小梅給他的答案竟是銀舞被麗夫人手下的女婢給推下冰冷的溪水中,就這麼凍掉肚中的孩子,也差點凍掉她的一條小命。

要不是他剛巧有九轉還魂丹,那麼銀舞肯定是活不了。

想到這兒,鑒鋒的怒氣簡直要與天齊高,準備要小紅付出害死他孩子的代價。

「爺兒,小紅並沒有做錯事啊!要說什麼實話。」小紅鎮定的應答著,仿佛早就想好一些應對之詞。

「你還敢說你沒有做錯事,那麼你將銀舞推落溪中的事又怎麼說?」鑒鋒微眯起雙眼,緊緊的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小紅臉色忽地乍青乍白,但仍硬氣的否認,」奴婢並設有推銀舞那丫頭落水。」

「銀舞是你叫的嗎?」他驀地斥喝一磬,連一個小小的丫髻都可以用這樣不屑的語氣直呼銀舞的名諱,可見這些時日以來,她是受到多少排擠,也受了不少委屈。

「她是婢女,我也是婢女,奴婢不懂為什麼不能叫她的名字?」她不服氣的問首。她是麗夫人身邊的紅牌婢女,而銀舞只是一個貝勒爺玩膩了的賤貨,怎麼說她的身分也高過銀舞一大截啊!

「銀舞的身分豈是你這賤婢比得上的?」鑒鋒的怒氣奔騰,什麼時候將軍府裏竟養出這等仗勢欺人的婢女。

「爺兒怎麼這麼說呢?小紅又沒做錯事,更何況她說的也沒錯,銀舞不過是個婢女,並沒有比別人高尚。」坐在一旁的麗夫人仗著平日貝勒爺對她的疼愛,膽子大的幫著小紅說話。

「你閉嘴,你沒有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婢女,任她為非作歹,害死了我的孩子,這筆帳我自會和你算。」他怒瞪了麗夫人一眼,見她被嚇得噤聲之後,才又將眼光詢向跪在地上的小紅。」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原來那賤貨已經有了貝勒爺的種,難怪這會兒他會這樣生氣,若是真讓他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她的小命看是保不住了。

她該怎麼辦?小紅不停的在腦海裏思索著保命的方法,倏地一道靈光閃過,想起過去別人談論銀舞的流言,連忙在腦海中編造了一個謊言。

「就算你是爺兒,也不能冤枉奴婢啊!」小紅先是哭天搶地一番,然後朝鑒鋒問道:「敢問爺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人是奴婢推落水的?」

「放肆!」他大掌往桌上一拍,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震攝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也讓他的怒氣直達每個人的心中。

「奴婢是有什麼說什麼,若是沒有證據,爺兒就要定小紅的罪,小紅是死也不甘心。」小紅嘴硬的說下去,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不如拼他一拼。

「好,你要證據是不是?」鑒鋒的眼中發出精光,筆直的射進她眸中。」小梅今天下午看到你去過溪邊,還匆匆忙忙的跑回主屋。」

「是!」她硬著頭皮答道,雙眼還含恨的瞪了立在鑒鋒身邊的小梅一眼。」可道並不能證明她是我推落水的。」

「那她是怎麼落水的?」好一個刁蠻丫頭,做錯了事竟還敢理直氣壯。

小紅聽他這麼問,連忙將腦中那個謊言說出,」今天下午奴婢本來是要拿麗夫人的衣服讓銀舞姑娘洗,怎知道奴嬸才一靠近溪邊,就見她一步步的往溪裏走去,還直嚷著不要爺兒的孩子,要用溪水凍死他,奴婢本要去拉她,可是她怎麼也不肯上來,還威脅奴婢要是敢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就要告訴爺兒是奴婢推她下水的,奴婢頓時心生害怕,才會匆匆忙忙的跑回主屋。」

「真的是這樣嗎?」鑒鋒聞言心一幟,知道銀舞的倔性子很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難道她就真的這麼恨他?竟然恨到連他的孩子都不要,那也是她的親骨肉呵!

見鑒鋒臉上忽明忽黯,好像已被小紅的謊言欺騙的樣子,小梅連忙站出來,指著她說道:「你說謊!明明就是你推小姐下水的,更何況小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怎麼可能用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

「小梅,你別胡說,你又沒有親眼看到我推銀舞姑娘下水,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起事實?」小紅勢力的撇清自己和這件事情的關係。

「小姐明明就有告訴我是你做的,你不要再否認了。」小梅不服氣地說道。

「或許是銀舞姑娘不想讓你知道她是這麼殘忍的女人,才將所有的罪過加在我身上。」小紅的謊言愈扯愈順口,就連小梅也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好了!」鑒鋒出聲阻止她們之間的針鋒相對,然後對底下的人吩咐道:「來人!先把小紅關到柴房,是不是她做的,等銀舞清醒自然就清楚明白了。」

小紅本想趁銀舞那賤女人還沒醒來,先撐過這一關,再乘機逃跑,可是他的命令卻硬生生的打破她的希望,連忙道:「爺兒,你要明察秋毫呵!小紅真的沒有推銀舞姑娘下水,是她自己走下去的,她還說她恨你,不可能要你的小孩。」

「住嘴!把她拖下去,其他人也都下去吧!」鑒鋒強硬地斥喝著。

他的心己被小紅的話刺得一陣一陣揪痛起來。

她恨他,他一直知道,可是真的會恨到不想要他的孩子嗎7

不,不可能的!她是那麼善良,寧願犧牲自己的名節,也要挽救家人,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

鑒鋒這樣安慰自己,可是心底卻仍隱隱的泛著一股不安。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恐懼的滋味,害怕銀舞會不原諒他以前的所做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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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鑒鋒日以繼夜的守在銀舞榻前,任誰勸都不肯離開半步,他為她親侍湯藥、換衣擦身,恍若贖罪似的,只要任何有關她的事情,他都不假他人之手。

當銀舞惡夢連連時,他會爬上床褥將她摟在懷中,輕聲的撫慰,為她驅去夢中的黑暗。

當她高燒不退時,他會守在她身旁,以果決的言語鼓勵著她,不讓她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在鑒鋒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銀舞的病漸漸有了起色,不再惡夢連連,亦不再高燒不退。

只是她的遲遲未醒仍是讓他憂心不已,數度派人快馬加鞭回到京城,向二阿哥請求召來官裏最好的太醫為她醫玻

這一切都是為了要讓她再睜開雙眼,讓他能夠留住最心愛的人,使人生不會再因自己的狂霸而有所遺憾。

“為什麼你還不醒?難道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一次嗎?」

一如往常的,鑒鋒握著銀舞的手,對著昏迷中的她說話。只要你醒來,我願意改的。」

一向都沒有反應的銀舞,這次卻微微的眨動睫毛,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鑒鋒卻沒有發現。

直到她發出一個微弱的申吟,他的視線才連忙掃向她細緻的臉蛋,和她剛醒過來的迷茫眼神對個正著。

無言的,他們任由彼此視線交纏了好一會,銀舞這才別過雙眼,啞著嗓子問:「這是哪里?」

環視著房間豪氣的佈置,她微微地皺起眉,一時之間壓根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為什麼會在這間陌生的屋子裏?她為什麼會覺得全身乏力?

最重要的是,貝勒爺為什麼又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日的驅趕不就代表他們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如今,為何他又會眼泛血絲的待在這裏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今她迷惑,尤其令她迷惑的是,貝勒爺眼裏總是閃爍的怒氣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情款款。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像他這樣狂霸的男人,怎可能會眼中泛著深情?

像貝勒爺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不會值得感情的,他心中存在的永遠只是一種掠奪的欲望。

「這裏是我的寢房。」鑒鋒回答她的問題,對於她回避的視線,沒有一絲怒氣,只是感到些許失望。

銀舞聞言,隨即掙紮地想要坐起,口裏還直嚷著。」這裏既是貝勒爺的寢房。那麼奴婢不該繼續待在這兒的。」

伸手制止住她的蠢動,他溫柔地輕聲說道:「別動,你剛生過一場大病,應該好好的休養。」

「生病?!」銀舞眼中閃著迷惑的光芒,她什麼時候生了病,怎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是啊!」鑒鋒體貼的在她身後墊上厚厚的軟枕,讓她能夠舒服地坐著。」你啊正好自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要不是小梅機警,恐怕你是沒得救了。'

她皺起眉,怔怔地望著他講話的態度,總覺得他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樣了,可她也說不出是哪裹不一樣。

「你都不記得了嗎?」見她怔愣的模樣,他忍不住的問道:「你忘了你被小紅推進冰冷的溪水裏,害你得了要命的風寒,還……」

鑒鋒止住自己的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讓她知道孩子的事情。

「還怎麼樣?」銀舞迷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

顯然她還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事情,要不然她不會連問都沒問一聲孩子的情況。看來她真的是被小紅給推下水去的。

可惡,這個賤婢竟敢騙他,他絕對要小紅付出代價。為銀舞討個公道。

「沒什麼,反正你就是得了嚴重的風寒。昏迷了好幾天,看來你得待在這兒休養好一陣子了。」

為了不想讓她傷心,鑒鋒隱瞞了孩子沒了的事情,她是被推下水的,孩子沒了,她一定會很難過,也會很自責。

銀舞搖了搖頭,貝勒爺講的,除了小紅那段她還記得之外,其他的她都不記得了,不過即使真生了重病,也用不著來他房內休養吧?

思及此,她固執的舊話重提。」奴婢不該待在這裏的,就算真生了病要休養,也應該是待在自己的房內,而不是占著爺兒的房。」

「從今以後,這兒就是你的房間,別再說什麼要離開這裏的事情。」才決定要收斂起自己的訴氣,但聽見她又想要推開他,鑒鋒忍不住地又板起臉。

「不行,奴婢還是回自己的房裏待著就行了。」銀舞一如以往抗拒著,想到要待在他房內,她就渾身打起哆嗦,思索著這是不是又是另一個他戲耍她的伎倆。

「不准!你給我好好待在這兒,病沒好前哪兒也不准去。」鑒鋒恫喝著,不悅的止住她的移動。

銀舞看到他板起了臉,知道他又生氣了,但該說的話,她還是得說。」可是這真的不是奴婢該待的地方。」

這裏本來就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更何況她早已不是他的侍妾,更是沒有資格待在這兒。

而且她也不想待在這裏,他的殘忍,她並沒有遺忘分毫,唯一的希望就是能不要再面對他,如果要她待在這裏,那豈不是天天都會見著他嗎?」別再稱自己是什麼奴婢,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奴婢。」她那奴婢、奴婢的自稱詞,讓鑒鋒聽得心煩氣躁。

「奴婢……」銀舞還想再說,但被他那樣瞪過來的兇惡眼神給止住話,她索性閉上嘴,一句也不再說,甚至還別過臉,看也不看他一眼。

鑒鋒無奈地歎了一聲,知道要她瞭解他的心意,不能急在一天兩天,可是每次她一提要離開,他一肚子火就忍不住的冒出來。

「你好好休息吧,我會喚小梅進來服侍你。」他臉上雖帶著失望,可知道她也生氣了,所以不想待在這惹她心煩,就邊起身邊說道。

但才走到門邊,他又回過頭來交代著。」你給我好好待在這裏,不准離開,否則……」

面對他的威脅,銀舞依然倔強地不望他一眼,自從那日不再佯裝柔順而被貶為婢之後,她也就不再隱藏自己的個性,只因自尊不容許她再低頭。

即便是大病一場,渾身覺得虛弱無比,但她還是忘不了心中的誓言----她要恨他一輩子。

「答應我,別讓我擔心好嗎?」終於卸下怒氣的表像,鑒鋒帶著關心的語氣要求道。

面對不再總是霸氣的他,銀舞頓時忘了怒氣,驚訝的回過頭看向他。

當她再次清清楚楚的自他的眼中看到濃濃的關心時,理智的牆似乎在轉瞬間默默地塌了一小角。

「好嗎?」他再一次的詢問,只為獲得她一個肯定的答覆。」別亂動,你的病不容許你亂動。」

輕咬著薄唇,銀舞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他那滿是關心的凝視之下,她竟做了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做的一件事,----妥協。

看到她輕輕的點了下興,鑒鋒才滿意的走出去,臨走前還對她露出一抹她從不曾在他臉上看見過的笑容。

為了那抹笑,銀舞怔住了,從不知道他也是個會笑的人,他總是怒氣衝衝的,要不然就是邪著嘴角冷笑。這樣溫和的笑容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可是那種感覺卻是這麼的溫暖,溫暖到讓她差點忘了對他的恨。

一直到小梅走進房內,她才回過神來,在心中暗斥著,她不該這麼簡單就這忘對他的恨,是他奪走了她的一切。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呢?」斜躺在床上的銀舞問著正在吹涼湯藥的小梅。

今天是她蘇醒後的第四天,自從她醒來的那天開始,就不斷有府中的管事和以前曾經輕慢過她的僕傭,帶著種種的小禮物或補品來她房內。

每個人一進來,都是相同的一種動作----跪在地上,不斷的朝她道歉,這樣的情況常常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畢竟她從來沒怪過他們,因為她早就知道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所以對於她們的輕蔑和欺侮,她從來沒放在心上。

小梅知道銀舞問的是什麼,所以照實答道:「是貝勒爺不准他們再來打擾你,怕你又心急得想下床扶起他們。」

「是他?!」貝勒爺對她的態度又是一個教她疑惑不解的地方。

自從她從昏迷中醒來以後,他就對她異常的好,好得讓她有些心驚膽跳的,不斷地猜測他的轉變所為何來。

「對啊!自從爺兒昨天看到你想下床扶起粱管事之後,他就嚴舍不准再有人來這兒打擾你的休養,否則就依家規處置。」

皺起眉頭,銀舞心頭漾滿了迷惑,貝勒爺為什麼突然變得對她這麼好,而且這種好讓她看不出有任何一絲作戲的成份,難道在她生病的期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小梅,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沒有老實告訴我?」斂去笑容,銀舞沉聲試探地問。

小梅的手微抖了一下,但仍強自鎮定地說:「我哪有什麼事瞞著小妞,不就是你發了高燒不退,讓我不得不去求爺兒幫你請大夫,結果爺兒見你那模樣心疼得半死,就把你帶到這兒來了啊!」

「真的只是這樣嗎?」隱隱約約地,銀舞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可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對。

照理說就算患了風寒,也不至於會昏迷幾天幾夜這麼嚴重,更何況每日來請罪的人,臉上那些誠惶誠恐,也不應該僅只於出自她為奴為傭時的錯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任憑銀舞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還發生過什麼事。

「是啊!」小梅為了不再讓她胡思亂想,連忙又說道:「那幾日爺兒總是不肯離開你的床畔半步,喂湯侍藥都是他一手包辦,甚至只要有關你的事情全都不許別人插手,我來這將軍府這麼久了,從沒見爺兒曾對哪個夫人這麼好過……」

「別說了!」倏地打斷她的話,銀舞的臉色不若平常的平靜。

這些話小梅總是重複一遍又一遍,只是每當她重複一遍,銀舞心中對鑒鋒的恨就動搖一分。

為了不想讓自己忘記對他的恨,她總不讓小梅說這些,更刻意忽略他做這些事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眼見小姐臉色變了,小梅吐吐舌,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說了小姐不愛聽的話,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每當她說出貝勒爺對小姐的好,平日總是笑臉迎人的小姐,就會發起脾氣。

不過這些主子們的事,是容不得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多問,於是小梅只好將吹涼的湯藥遞至銀舞眼前,催促著。」小姐,快喝藥吧!這是爺兒特地要人做的補湯,要將你的身子好好的補一補。」

一聞到藥中那特有腥味,銀舞嚇得連忙別過頭去。」我不想喝,整天嗎這些湯湯水水的,喝得我都怕了。何況現在我的風寒已經好得差不多,不用再補了。」

「小姐,不行啊!人家說協…」急著要她喝下捕藥,小梅差點口不擇言的說出秘密,連忙止住口。

「小什麼?」狐疑的微眯著眼,銀舞凝視著小梅一臉心虛的模樣,她已經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有什麼事在瞞她。

「沒什麼!沒什麼!」小梅連忙搖手否認著,暗地裏卻嚇出一身冷汗。

貝勒爺特地交代過,這件事情不能讓小姐知道,要是誰的嘴碎,讓小姐知道了,誰的舌便不保,她可不想變成啞巴!

不論銀舞怎麼逼問,小梅就是不敢將她掉了孩子的事說出來,怕招來鑒鋒的怒氣。

貝勒爺的怒氣她是見過的,就在確定是小紅害小姐的那個早上,他就要人將小紅捉到大廳,派人硬生生的將小紅的雙手給打斷,然後將嚎哭痛喊的小紅給驅出府去。

而且還在雲南各處放話,不准任何一戶人家收小紅為婢,要讓她成為路上乞討的乞丐。

所以她才不敢輕挎虎須,否則難保她不會落得和小紅相同的下常

「小梅!」銀舞這會兒真的生氣了,一向柔和的嗓音倏地沉了幾分。」還不快說?否則你明兒個也別來這了。」

「小姐,我……」面對她的威脅,小梅急得眼淚就快要落下,卻又礙於貝勒爺的警告不能說,整個人簡直像是啞巴吃黃連一般----有苦說不出。

「你們在說什麼啊?」早就來到房外,靜靜地聽著她們之間對談的鑒鋒,適時出現替小梅解了圍。

小梅一見是他,連忙將藥放在榻前的椅子上,按禮福了一福。:貝勒爺吉祥!」

「免了!」鑒鋒揮手要她出去,暗中還橫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她下次說話可得小心點,嚇得她飛也似的奔出去。

銀舞聽到鑒鋒的聲音,連忙收起臉上生氣的表情,迅速的擺上一張淡漠的臉孔,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別過頭。

鑒鋒暗歎了一聲,不過卻沒有生氣,只是逕自走向她床畔,察看著她的臉色。

很好,終於不再只是蒼白,還帶了點紅潤,看來老禦醫的藥還真是有效。

瞥了椅上的藥碗一眼,見那滿滿的藥汁還在,他連忙問道:「怎麼不喝藥?這樣你的身子不會好的。」

「我很好,不必再喝那些藥了。」銀舞倔強的答完,掀起棉被就想躺下,不想多看他一眼。」我想休息了。」

「不行,這藥你一定得喝。」鑒鋒堅持的說,甚至拉著她的手臂,不讓她躺下。

他知道剛剛小梅想說的是什麼,不就是說女人小產就像生產一樣,要好好的坐月子,以後才不會身子骨難受。

「貝勒爺。奴……我不想喝!這藥腥得我好難受。」自動在他的橫瞪下改了稱呼,銀舞咬著薄唇。還是不肯喝藥。

「要不我待會喚人拿些糖來,這樣就不會難受了。」鑒鋒溫柔地說,捧起藥碗舀了一匙,往她嘴邊送去。

銀舞卻硬生生的別過臉,讓那些藥汁硬是灑了幾滴,讓他不由得沉下聲音。」銀舞,別任性。」

「我就是任性,你雖是主我是婢,可是我喝不喝補藥你還管不著。」她抗拒地說道,微嘟著櫻唇,就是不肯張開。

「我叫你喝就喝!」面對她的任性,鑒鋒忍不住又以霸道語氣命令她。

每次來這兒前,他都告誡自己不要隨便發脾氣,可是總會讓她的淡漠或任性給激起慣有的脾性。

「我不喝!」銀舞驟然低吼了一聲,然後說出心底話,」我不懂你為什麼突然轉變?可是我不想要你的轉變。不想要你對我好,這樣會讓我忘記對你的恨,而我不要忘記對你的恨。」

「銀舞……」鑒鋒心痛的低喃一聲,她的話像根針似的紮在他心裏,讓他好難受。」別這樣恨我我不是故意要如此待你的。」

「你說謊!」激動的銀舞捂起耳朵,不願再聽他的任何一句話。

他搖搖頭,見她這模樣他也著實不知該怎麼勸她,只好仰頭將藥喝進去。

然後在銀舞措手不及之際,制住她揮舞不停的手,將他的嘴貼上她的柔軟,緩緩將那藥灌入才退開。

「你……」她被強灌而入的藥給嗆了一下,仍不忘對他生氣。」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會交代小梅拿些糖過來。」給了她一抹苦笑,不想再多聽她恨他的話,像是逃難似的,他連忙轉身就往門外邁去。

被獨留在房內的銀舞,望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心中閃現著莫名複雜的情緒。

溫柔的他是一個很容易被人愛上的男人,但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溫柔,因為那真的會讓她忘了對他的恨意。

她不要……真的不要,如果她夠誠實的話,她會承認自己已經漸漸沉浸在他所給予的溫柔之中。

不論她再怎麼回憶他的殘忍,想起的永遠是他那一抹溫柔中帶著包容的微笑。

該死的!銀舞氣憤於自己的軟弱,雙手不住的猛捶著被褥,仿佛這樣做便能將他的身影趕離她心中。

耀眼的春陽照著大地,銀舞渴望地看著窗外的陽光,很想出去走走,但卻礙於鑒鋒的命令,沒有人敢扶她出去。

被強留在這間房內已經很久了,每天不是被他逼著喝一些湯湯水水的,就是被逼著休息。

要是她故意不喝藥。他就會用嘴喂她,嚇得她再也不敢不喝藥;要是她故意不休息,他就會脫去鞋襪上床,硬是摟著她、哄她睡覺。

本以為在他懷中,她根本不可能睡著,可是沒有想到她不但睡著了,還睡得很好。

銀舞的心底知道,雖然有時候他的霸氣依舊,可是卻不再帶著殘忍,反而帶著許多伶惜。這樣的情況愈演愈烈,讓她簡直不知所措極了,她只好盡力地不去受他影響,可是很難……真的很難。

「怎麼啦?看你直瞧著窗外,那兒有什麼吸引你的?」鑒鋒神清氣爽的踏進屋內,就瞧見銀舞盯著窗外怔仲。

「沒什麼!」她悶悶的回答,心知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她出去逛逛的。

他朗朗的一笑。早知她這些天都吵著小梅帶她出去走走,現在恐怕也是這個心思吧。

「想要出去走走?」鑒鋒在床畔坐下,輕撥去她額前的發,溫柔地問。

努力了這麼些天,雖然有時候銀舞依然對他不理不睬。

可是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也有些改變。

雖然那種改變很少、很小,可是他並不灰心,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是啊!可是你又不准。」忘了拂去他逕自觸碰她的手,銀舞不知不覺間竟用起撤嬌的口吻。

「你又沒問,怎知我不准?」她的態度讓鑒鋒狂喜,一隻手戀戀不捨的由她的發來到她的頰。

有多久的時間,她沒有這樣乖乖的任他流連在她那雪白的肌膚之上;每次只要他一碰到她,她若不是閃開,就是伸手拂去他的手。

現在她竟沒有任何的反抗或不悅,這點認知讓他的心飛揚起來,仔細的品味著由手心傳來的觸感。

「不必問,我要求小梅好多次了,可是她都說你不准。」

銀舞皺起眉頭,猛然想起他的手還放在她臉上,便習慣性地將他撥開。

失望在刹那間籠住鑒鋒的心,但是他也不發怒,只是笑笑地哄著她。」問問看,搞不好我今天會答應喔!」

銀舞不想求他,可是外面的陽光好誘人,待在房子裏面久了,自窗外看去可以知道寒冬己漸漸遠去,田裏的花兒都已開了。讓她真的好渴望能出去曬曬溫暖的春陽。

「真的嗎?」她終於還是屈服在自己的嚮往之下,猶豫地輕咬猜薄唇看向他。

「問問看嘍!」鑒鋒享受著逗弄她的感覺,整個人猶如外面的春陽一般,溫暖行教人無從抗拒。

其實就算她不問,他也會帶她出去,因為今天他為她準備了一個大驚喜,她不出去還不行呢!

「那…那…」」很久沒有這樣低產下氣,銀舞顯得有些不習慣,一句話硬是卡在喉頭出不來。

「你再不問,我可是要走嘍!」他作勢起身,還壞壞地多加了一句。」你也只好繼續待在房裏,和這滿園的花兒與陽光說再見。」

「等一等!」銀舞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衣擺,想到自己又要失去曬太陽的機會,她的嘴嘟起來,扭扭捏捏地小聲問道:「我可不可以出去曬太陽?」

「可以!」鑒鋒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外加一個大大的笑容。」不過……」

她原本高興的心情,在聽到那個拉長的」不過」,頓時黯淡了下來,暗自思索著他不知道又要開什麼條件來交換。

鑒鋒哪里會不值得她的心思,連忙說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事事都聽我的,而且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銀舞驚詫的看著他,以為他會開出什麼為難人的條件,沒有想到竟是這麼簡單,她忍不住的給了他一抹靦腆的笑容。

鑒鋒著迷的看著她那抹笑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她的小手又拉了拉他的衣擺。他才不好意思地回過神來。

「走吧!」感到臉上出現可疑的紅暈,他連忙彎下身,借著抱起她的動作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銀舞被他這一抱弄得不知所措,連忙嬌羞地推著他寬厚的胸膛。」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抱我。」

「才說了什麼都要聽我的,怎麼現在就反悔呢?」鑒鋒輕點著她的俏鼻,取笑似地說。

「這……」銀舞被他這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安份的待在他懷中,頭埋在他胸口,聆聽著他平穩的心跳,雙肩不由得也放鬆下來,任由他將她抱出房門。

懷抱佳人,鑒鋒的心從未像此刻一樣滿足,心中只願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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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鑒鋒將銀舞輕輕放在早已準備好擺在花園裏的軟榻上,然後體貼的為她蓋上薄被,讓她在享受暖陽的時候,不致再染上風寒。

看著早就準備好的一切,銀舞的心漾起陣陣的感動。她看清他笑意盎然的臉,不自覺的嬌聲說道:「原來你早已準備好一切,還故意要讓我開口求你。」

鑒鋒落坐在軟榻旁的椅子上,親昵的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拂開,溫柔地說:「我只是要讓你知道,很多事情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為你做到。」

「你為什麼會改變?」再也不能漠視他的改變,銀舞終於開口問他。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鑒鋒不做正面的回答,總不能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她已經偷走他的心吧!

「為什麼要等以後,現在不能說嗎?」執意的想要一個答案,她不容許他逃避。

因為隱隱約約之中,她總覺得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很可能重要到影響她對他的恨。

對於銀舞的追問,鑒鋒僅是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我願意做這一切,全是因為你值得。」

「告訴我真話!」銀舞皺起眉頭,對於他模棱兩可的回答不甚滿意。」到底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噓!先別問。」以食指止住她的追問,他的手指向前方。」看看是誰來看你了。」

「你……」她本以為這是他轉移話題的伎倆,便隨意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又回過頭。」你別這樣,快告…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她激動的再次轉過頭,雙眼圓睜了好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麼。

遠遠走來的是她以為這輩子再也無緣相見的家人,爹娘和兄長們正在僕傭的帶領下往她走過來。

貪婪地看著他們的身影,銀舞的淚迅速的在眼中堆積著,卻眨也不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前的人兒也會消失不見。

「他們己經知道一切,這次不會再有任何難堪的場面出現。」鑒鋒俯身在她耳際輕聲說道。

銀舞回過頭,正好迎上他一眼的深情,她不敢置信的問:「你……你……怎麼願意?」

「是我讓你失去了一切,自然有責任幫你找回。」鑒鋒誠懇的說,他正以另一種方式為以往的錯待贖罪。

沒有言語上的道歉,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道歉,只好管好自己的脾性儘量包容她的冷淡和疏離,再為她找回心底最想要的。

「你……我……」她喉頭梗著淚,身體微微顫動,隱約之間己經知道道樣的舉動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是一個這樣驕傲的人呵!竟然願意去對她的家人說明所有的前因後果,甚至承擔威脅她這一個弱女子的罪名。

他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恨上,卻也很容易讓人愛上的男人,此刻的銀舞看著漸漸趨近的家人,心底已經不知自己是恨他多些,還是愛他多些了。

「銀舞,把過去的一切全都忘了。」輕執起她的手,鑒鋒認真的要求道;」讓我們之間有一個重新的開始,好不好?」

「我……不知道!」銀舞猶豫不決,往日的傷害尚未盡褪,可是最近他待她的感動卻在此時盈滿她的心。

該不該答應?能不能答應?她心裏全沒了主張。

「答應我!」見她猶豫,鑒鋒收緊包住她小手的手,將它牢牢的握在掌中。」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其實我也可以很溫柔的,尤其是對你。」

「我......」他的要求撼動了她的心,讓她忍不住想要說好,可是卻遲遲不能說出口。

瞥見她的家人己經快要來到他們的跟前,鑒鋒倏地放開自己的手,」算了,我現在不逼你作決定,但你遲早要給我一個答案,而且我要的答案只有一種。」

還是一樣的狂妄呵!銀舞的唇角忍不住因為自己的發現而勾起,他是一個天生王者的人,就算再怎麼隱藏,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釋放出他的霸氣。

在鑒鋒的逼視下,銀舞輕點了點頭,算是允諾他的要求,雖然明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他的存在,可她仍霜要些時間想一想。

她會給他答案,只不過要遲些、晚些,讓他好好的心急一下。

看到銀舞臉上沒有負擔的燦笑,鑒鋒心動的緊緊接住她,給了她一個輕吻,感受著她不再抗拒推離的喜悅。

直到他終於一嘗多日來的想望,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懷中的人兒,」你好好的和家人敘敍舊,我遲點兒再過來。」鑒鋒體貼的說道,知道如呆他在這兒,方家的人一定會不自在。

「嗯!我知道了。」銀舞帶清一抹羞紅輕應道,心中漾滿的是一種陌生卻甜蜜的感覺。

默默地凝視著鑒鋒的背影消失在田中的另一端後,銀舞這才將視線再次調往自己的家人。

掀起蓋在身上的薄被,她撐著還有些虛弱的身子站起來,卻不敢走上前,只是怯生生喚著站在跟前的家人。」爹、娘、大哥、二哥。」

雖然有了鑒鑄的保證,可是她仍不敢確定爹娘他們是不是已經原諒她,尤其在看到剛剛那幕之後。

第一個打破困窘的是一向疼愛她的娘親,只見方母三步並做兩步的奔到銀舞身前,緊緊的摟住,不舍的說道:乖女兒,你受苦了。」

「是啊!」方守義和方守節也彆扭不已的上前兩步,審視著自家小妹。方守節語帶歉疚的說:「是我們誤會了你,還打了一巴掌,現在還痛不痛?”

「不痛了.」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盈滿她的心林。」早就不痛了,只要父兄不再怪我。銀舞就很高興了.

「你快坐下,聽貝勒爺說你的身子不好,還是別站太久。」摟著自己的女兒,為母的心情讓方母心疼女兒的孱弱,連忙要她坐下,並重新幫她蓋上薄被。

站在一旁的小梅,也機靈的吆喝著府中的壯丁搬出四張椅子,讓銀舞的家人坐下,好好的敍舊,而她則準備到廚房拿些精緻茶點,好招待他們。

一直站著看女兒的方松柏輕咳了一聲,不好意思的對銀舞說:「是爹不好,爹錯怪你了。」

「只要你們不再怪我,女兒誰都不怪,也什麼都不求了。」她的淚像是止不住似的,要不是娘在一旁守著,她也一定會奔入爹爹的懷中

「我們怎麼會怪你呢?要不是你的犧牲,爹爹和我們兄弟怕仍身在牢獄,而娘的身子恐怕也早因為哀傷過度而弄壞了。」看見銀舞消瘦的模樣,方守義萬般不舍地道。

「是啊!你這麼做是為了我們全家,怎會有人再怪你?」

方守節也跟著安慰她

執起女兒的手,方母萬般心疼地說:「娘當初真的沒有想到你會直接來找貝勒爺,還用自己的清白換來父兄的安全.」

「這沒什麼的!反正己被曾家退婚,想必日後要再成婚肯定會很困難,女兒打算等貝勒爺離開這兒以後,就去出家,為爹娘添福添壽。」

銀舞淡然的說出自己的打算,相信以她現在在外面的名聲,已經沒有多少人敢要她,正好順遂了她長伴青燈古佛的心願。

「什麼?!」方家三個男人同時大吼著,對於她的決定感到詫異。

方母則是含淚看著女兒,語帶不解地問:「你要出家,難道貝勒爺不娶你?」

「想那貝勒爺是何等人物,怎可能娶個漢人為福晉?而我也不願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所以…」

銀舞嘴裏說得輕鬆,事實上她的心卻異常疼痛。想到這幾天鑒鋒溫柔的呵護,心中竟泛起濃烈的不舍。

可是不這麼做又能如何?她要的愛情和家庭是全都屬於她,就像自己的爹娘一樣,她不希望自己的幸福是在豪門中你爭我奪得來。

「貝勒爺敢不娶你?你給了他清白,又為他吃那麼多苦,甚至還掉了一個孩子……」方守節聞言登時大怒,口不擇言的連她掉了孩子的事情都說出來。

「守節,別再說了。」方松柏大喝一蘆,想要阻止他的話。

可是氣頭上的方守節哪里忍得住,反而更大聲的吼道:「銀舞為他掉了個孩子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說?」

他的質問讓其他三人面面相覷,說不出一句話。

在他們來之前,貝勒爺就己經鄭重的聲明過,他之所以告訴他們銀舞掉了孩子的事情,是希望他們知道銀舞為方家付出多少。

但是他也說過,因為銀舞還不知道她掉了孩子的事,而他也不希望她知道,怕她會傷心,沒有想到卻讓守節心直口快地說出來。

「掉了孩子?!」銀舞驚詫的低喊著,為什麼她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她想說服自己這只是二哥一時的口誤,她環視著眾人,卻發現他們都低頭不語。

他們的反應讓她知道這不是二哥的口誤,而是真有其事,小梅他們在瞞的也就是這件事情。

想來跌入冰冷的溪中,不只讓她染上極嚴重的風寒。也讓她掉了肚中那還來不及知道就已經失去的孩子。

銀舞的手不自覺的撫向自己的肚子,在她還來不及知道自己做了娘的時候,就已經失去做娘的權利。

頓時她對鑒鑄的怨恨之心又起,他可以告訴她的,或許大病初愈之時就知道這件事,她還不會這麼痛苦。

但在歷經了他極溫柔的對待。讓她的心起了對愛的期待之後,才讓她知道這件事情,她不禁要想他對她的溫柔到底是出自於愛,還是出自於歉疚?

她怨、她恨,貝勒爺為什麼要隱瞞她這件事?為什麼在她有了期待之後,才又硬生生的打碎它?

激動的銀舞在眾人措手不及之際,掀去了簿被,驟然地往書房奔去,她要去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瞞她

不顧身後家人憂心的呼喚,銀舞跌跌撞撞的奔到書房,在侍衛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她已經閃過他們。

霍地一把推開書房的門,還來不及看到鑒鋒帶笑相迎的臉,她便以怒極的聲音質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看到她淚流不停的激動模樣,他心中一緊。 顧不得她說些什麼,連忙上前想要攙住她。

可是銀舞卻閃過他伸過來的手,再一次的向他問道:「為什麼要瞞我?'

鑒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剛剛他們相處得還很好,怎麼不過半個時辰,那種疏離而帶著恨意的眼神,竟又出現在銀舞的眼中?

「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她沒頭沒腦的質問,讓他壓根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只好關心的問道。

急促的奔跑,讓大病初愈後的銀舞幾乎支技不住,她只手拉在桌面上,哽咽的說: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瞞著我掉了孩子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的?」鑒鋒心中一震,連忙想起一定是方家人說的。

該死的!他還特地交代過他們不要說,他們竟然還敢說出來,瞧那銀舞的神情,擺明瞭是對他不諒解。

想起她早上的燦笑,那是他努力了好久才行來的,現在卻全沒了。

一陣怒火頓上心頭,他的臉色乍肯乍白,說起話也不自覺地低沉起來。」是你家人告訴你的?」

「是不是他們說的不重要,你只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還來不及擁有便巳失去,難道她這個做娘的,連為孩子哀悼的權利都沒有嗎?

「因為你那時身體不好,我怕你太過傷心,才要小梅瞞著你。」鑒鋒老實的說,本以為自己可以瞞得很好,怎奈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怕我太過傷心?!」氣怒的銀舞根本不肯相信這個理由,嗤哼了一聲。」我看是你不敢告訴我,怕我利用你的愧疚,對你予取予求吧!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鑒鋒不敢置信的問,不懂她為什麼要曲解他的關心。」我是真的不想你太傷心啊!」

他是真的關心她,怕她留不住這條他好不容易才從閻王殿前搶回來的命,才選擇不告訴她的,沒有想到她竟然。

「好,就算真如你所說的,是怕我太過傷心。」一陣的搖搖晃晃,氣憤交加的銀舞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癱進椅中。

「那我再問你,為什麼你的態度會突然改變,從殘忍到溫柔。

你圖的究竟是什麼?」

來不及回答她的話,鑒鋒見她這虛弱模樣,心中焦急得想要上前探視,卻被她喝祝

「你不要過來,先回答我的話.」

鑒鋒伸出去的手僵立半空中,神情顯得有些晦澀。」我圖的是什麼,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我圖的不過是你的真心。而不是你那鋪陳在真心之上的曲意承歡。」

這些他打從心底說出的真心話,聽在憤怒的銀舞耳中,卻成了另一種不同的意義。

「真心?!」她突然笑起來,笑容裏帶著心痛和一抹脆弱。」原以為你我之間的立場已經改變,想不到我依然還是你遊戲裏的獵物。」

原來他要的始終沒有變,只不過玩法不同罷了。

一開始他要了她的身,也說過要掠奪她的心,她只好給身不給心。

所以驕傲的他便無法忍受,褪去殘酷的外表,溫柔以對,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真心。

「我沒有!」被她如此誤解,鑒鋒忍不住大吼著。」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全是認真的。」

「我知道,因為你是真的想要傷害我。」心痛神傷,讓銀舞初痊癒的身體再也忍受不了,眼前逐漸的變暗。

「你怎麼可以這樣誤解我?」憤怒同樣閃現在鑒鋒的臉上,沒想到他第一次奉上真心。卻被當成假意。

顧不得她的閃躲,他一把攫住她的雙肩。氣怒地搖晃著她,企圖搖晃出她的理智。

但體弱的銀舞怎堪這樣的對待,一陣暈眩猛烈的襲來,她強忍那股暈眩,決然的說:「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我絕對不會再受騙,我要離開……離開這裏……」說完這段話,她整個人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被銀舞那句」離開」震撼住的鑒鋒,頹然地放下攫住她的雙手,不發一語,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鑒鋒怒聲狂吼的喚來小梅,要她召來太醫,並且照看著銀舞,交代好一切之後,他揮退原本守在門外,如今又想跟上他腳步的王羽,一個人獨自出府。

真相讓她受傷,但也讓他受了傷,付出了這麼多,卻因為一個善意的隱瞞而惹來全盤的否定,讓他的心也是忿忿難平。

現在他需要時間來徹徹底底的想一想,在經過這麼多的傷痛之後,他和銀舞是否還能再有一個新的開始?

或許為了他們兩個人好,真的是他該放手的時候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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