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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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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佳 -【爸爸不在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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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 02:5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媽媽,爸爸是為了你才回來的嗎?」池池站在小凳子上幫媽媽擦盤子,很認真地擦。

  跟蕭何繞了一圈,這父女倆感情相處得不錯啊!回來的時候就口口聲聲地管他叫「爸」了,「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昨天在路上的時候遇到了爸爸的媽媽,她說爸爸是為了媽媽和我才放棄大好前途的。」她是小孩子弄不懂這些,原話照搬,媽媽該知道事情的原委吧!「爸爸是為了我們才回來的嗎,媽媽?」

  她不知道,也不想深究,怕這一追究又要往事重提,偏偏有人逼著她面對往事。

  「池硯!池硯,我知道你在家,快點兒開門。」

  這聲音很具氣勢,可聽在池硯的耳中卻像是潑婦罵街。她不記得自己又得罪了什麼人啊!拉開門,她向外望去,很多年不見的一張臉,一張她不願回憶的臉停在門外。

  「你還記得我嗎?」

  怎麼會不記得?她的到來是七年前一切災難的開始,池硯不敢忘,更不願想起,「蕭夫人,找我有事?」她怕是知道池池的存在了吧!拍拍女兒的額頭,她不要女兒和當年的她一樣受到傷害,「你回房間玩,媽媽跟這位婆婆有話要談。」她不想讓女兒看到不該看的一面,再怎麼說蕭夫人畢竟是她的親奶奶,有著改變不了的血緣關係。

  「你請坐。」基本的待客之禮她還懂,茶卻是不泡的。

  像七年前一樣,蕭夫人也不跟她繞彎子,有話直說:「我希望你別再纏著蕭何,那些事不是早該結束了嗎?!你幹什麼還要繼續糾纏著他?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培養他不容易,你這樣纏著他只會妨礙他的前程,你要是真愛他,就放他走。」

  可笑的話,可笑的婦人,看在同是母親的份上,她沒有笑出來,「也許你不相信,但我跟蕭何真的什麼也沒有。我沒有糾纏著他,他想走我也不會留他。」

  還說她沒有?蕭夫人指著屋內喊了起來:「如果你沒有糾纏他,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女兒?你分明就是用孩子來絆住他,你還不承認?」

  「沒有人用孩子去絆住蕭何,池硯更不會。」向□適時地站了出來。好歹蕭夫人也是蕭何的母親,按理說他不該亂說話的,但他不能忍受池硯被人欺負。

  站在池硯的身旁,他儼然一副相親相愛的模樣,

 「蕭夫人,現在池硯是我的女朋友,將來還會成為我的妻子,請你說話注意一點兒。」

  蕭夫人哪會將他的話當真,「你難道不知道她跟蕭何生了一個孩子嗎?你怎麼還會要她當老婆。」

  向□正待發作,門外有個人比他先一步發火,「夠了!」

  蕭何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手扶著牆,他渾身都在顫抖。如果不是池池給他打電話,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再一次地將矛頭指向了池硯。

  「回來是我自己作出的決定,跟池硯完全沒有關係。媽,請你不要再來打攪她和我女兒。」

  不要來打攪他的女兒?他這是什麼話?

  「我是你媽!」蕭夫人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的一番苦心兒子就是不明白呢?

  「雖然你出國以後從不跟我們聯繫,但我和你爸托了人時刻關心著你。我知道你在國外這六年不容易,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聽媽的話,回去吧!回到維也納繼續進修鋼琴,媽相信你好好地發展下去,將來能成為一代鋼琴家。」

  「不可能的!已經不可能了!」

  從前他沒有能力,也沒有勇氣保護他所愛的人,現在即使他傷得遍體鱗傷,也不會再讓池硯和池池受半點兒傷害。

  他走到廚房裡,用透明水杯裝了整整一杯水,右手握著水杯,他站在母親和池硯的面前,連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蕭何久久不說一句話。約莫過了兩分鐘,他的右手開始顫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水開始往外飛濺。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流下,比飛濺出的水還叫人害怕。

  「你……快把杯子放下吧!」

  池硯想要接過他手中的水杯,卻被蕭何的左手拂開了,他就是要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徹底地曝露在她的面前。

  顫抖的右手就快支撐不住了,蕭何努力地支撐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握緊手中的水杯,可惜力不從心,水杯從手中脫落,摔在了地上,隨著水花摔成了無數碎片。

  右手不再擔負重量,卻還是抖個不停。池硯想也沒想,握住他的右手,緊緊地握著著,「你的手……」一個鋼琴家的手就是命啊!他的手怎麼會……

  右手感受著她的溫度,他告訴自己:就貪戀這一刻吧!

  「從六年前起,我的右手就患上了肌肉痙攣,用力時間長了就會不自覺地顫抖。這六年來,右手的病症不斷加劇,從未減輕過。」

  那天聽蕭何彈琴,向□就覺得到了快節奏的部分,他指尖的力度明顯不夠,原來他的右手有傷。蕭何不學開車,向□曾問過他原因,他只說他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獨自開車,當時向□還以為他有駕車恐懼症,原來所有的毛病都出在他的右手上。

  那這六年,蕭何在維也納是怎麼度過的?

  思索中他的目光定在蕭何的右手上,那隻手與池硯的雙手相互糾纏,毫無縫隙,沒有人能插進他們之間。

  他的凝望引來了蕭何的目光,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如今池硯的手已經不是他能握住的了。向□不是說了嗎?如今池硯是他所愛之人,以後他們會結婚,她會成為他的老婆。

  這隻手,他牽不得了。

  蕭何將手從池硯的手心裡抽出,放到母親面前,「我成不了鋼琴家,這輩子都成不了。這樣的結局,你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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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是什麼時候走的,蕭何不知道,他躺在搖椅裡坐在陽台上眺望著遠方,陷入沉重的思緒中,他連池池跑到他的身後都渾然不覺。

  既然池池不管用,那拉來媽媽總該起點兒作用了吧!

  坐在他的身旁,池硯順著他的掃光遙望著遠處的天。

  「去看醫生吧!你的手應該能治好的。」

  他笑著搖了搖頭,搖椅帶著他的身體跟著搖晃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還曾想過看醫生,時間長了,也就這樣吧!我……並不想做一個音樂家。」一個無法擁有愛的人彈出的鋼琴曲是吸引不了聽眾的。

  他在說謊,如果真的不想,那他將手上的傷暴露在人前時,為何會讓他這樣沮喪?「你說過你想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舉辦個人演奏會,只有治好了傷才有機會實現夢想。你還年輕,不能就這樣放棄。」

  蕭何閉上眼,只有這樣他才能再度面對心中的夢想,「我的夢想還包括帶你一起去維也納,你在那裡學美術,我進修鋼琴,我們還有一個會彈鋼琴的女兒。」

  如今他們是有了女兒,可她卻將要成為別人的妻,她已經是他實現不了的夢想,再失落一次又能如何?

  「別說我了,你和向□相處得如何?」

  怎麼好好地說到了她和向□?池硯一時發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誤將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蕭何笑得更歡了,

 「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快點把事辦了吧!池池也好換個戶口,她就不用再頂著『父不詳』了,上學也方便一些。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向□人也不錯,你們兩個在一起挺好,真的挺好……」

  「別說了。」池硯打斷了他的話,「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還是趕緊去醫院治好你的手吧!」

  她起身離去,明明關心他,為何換來這樣的結局。她只是希望他過得好,為什麼連這點兒希望他也不肯給她?

  她也奇怪,他甚至不是她曾迷戀過的「降冥王」,她幹嗎還要關心他?她不是該恨他嗎?

  過去的早已過去,他們之間再不會回到從前——她始終這樣告訴自己,像一種催眠,醒來後全然不知方向。

  池硯背對著他離開,沒有看到蕭何眼中的落寞。他笑著催促她快點嫁給向□,這笑容背後卻是他握緊的雙手。

  他多希望她會嫁給自己,然而握緊的雙手卻再也握不住她的心。

  不斷地告訴自己,池硯跟向□在一起,是對他、對池硯、對池池都是最好的選擇。可為什麼最好的選擇竟讓他有揪心般的難過?

  他果然不夠愛她,否則他應該可以愛得更無私,無私到將她雙手送給另一個男人。 「

  他沒有發現,這個男人正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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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真不愛池硯了?」

  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向□都聽到了,親手將池硯推到他的懷抱,向□不知道是該笑他,還是笑自己,「你如果真的不愛池硯,我就要娶她了。」握緊的手放在口袋裡,那裡面有一部停了很久的手機。

  蕭何說不出隻字片語,手握著搖椅的扶把,狀似悠哉地搖著晃著。他的舒坦看在向□的眼中卻成了侮辱,他怎能這樣看輕池硯的未來?

  「你們倆孕育了池池啊!當初是你害得她中途退學,躲到了這裡,直至今日池硯的父母仍然不肯原諒她,逢年過節她連個帶池池拜年的地方都沒有。她很有繪畫天賦,可是因為學歷不夠很多公司都不要她,她只能給人家畫插畫,雖小有名氣,可前景卻仍是昏暗。你逼著她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你怎麼能撒手不管她?」

  他還是沒有反應?他怎麼能沒有反應?

  為了池硯,為了池池,向□惱羞成怒,一把拉起他的衣領,他硬是將蕭何從搖椅上拉了起來,「你到底還愛不愛池硯?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愛,他想,可有用嗎?

  發生過的一切抹不去,他帶給池硯和池池的傷害連他都不能寬恕自己。傷痕清楚地擺在眼前,如同池硯對他的恨。退一萬步,即便有一天池硯願意接受他,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萬一遇到坎坷,他又再一次地拋棄她們母女獨自偷生怎麼辦?

  即使她相信他,他都不信自己。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前途無量的蕭何了,手廢了,心碎了,他沒有要求別人給予可憐的權利。

  夢想早已瓦解,他一個人活在殘酷的現實中就行了,不要連帶池硯和池池。

  於是,將池硯和池池托付給向□成了最好的選擇。

  默默地嚥下自己的愛,他惟有祝福。

  他的苦,誰又清楚?

  「其實,池硯之所以會愛上我,是因為她將我誤認為網絡上的『降冥王』了,而真正的『降冥王』其實是你。」

  向□怔怔地望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早就知道了,早在與池硯剛認識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池硯曾在無意中跟我提到過網絡上的『降冥王』,我當時笑而不語,因為我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你還記得有一次,你急急忙忙接了墨硯的電話——就是那個盲女孩——你的筆記本電腦攤在桌上,我幫你關電腦的時候看到了你和池硯,也就是網名為『墨硯』的女生交流的短信息庫。將你們倆的話聯繫在一起,很多我從前想不明白的事。也就清楚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當時向□已經喜歡上了網上那個名叫「墨硯」的女孩,「所以,你才會那麼遷就盲女孩,只因為她跟你所喜歡的網友同名。」

  現實總是這樣殘酷,揭開那層傷疤。他們將彼此看個清楚,瞧瞧對方還是熟悉的朋友嗎?

  瞇著眼,向□透過狹隘的縫隙盯著他,「你那時候就知道,可是你從來沒有告訴我。」

  因為愛是自私的。

  「從我知道這層隱私起,我就再也不彈成曄的曲目,我甚至憎恨起這個人和他所有的鋼琴曲。」再度彈奏卻是為了祭奠錯過的情感。

  這次不用他拽,蕭何主動離開了搖椅,將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是你的,就好好珍惜吧。」

  別等到想珍惜的時候,愛已……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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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池,快點兒幫爸爸把門打開。」

  蕭何渾身是汗,左右手拎了許多東西,卻不肯叫女兒幫著提一件。

  「你們又買了什麼呀?這麼多?」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池硯發現蕭何是一個疼孩子疼到骨子裡的父親。只要是池池說的東西,哪怕只是信口胡說,他也一定要買給她。

  大概覺得這六年來欠女兒的太多吧!他極力想做到最好。

  「這是給池池買的衣服,她要上學了,不能再穿得像幼兒園的小孩。」

  他將一包包的東西拿出來,池池站在一邊幫他,「這是爸爸買的水晶花瓶,爸爸說把它放在媽媽房裡很漂亮。還有這個相框是放在鋼琴上的,爸爸說可以將媽媽和向叔叔的結婚照放在裡面。」

  池硯被女兒的話嚇呆了,蕭何給她買相框,還是那種放置結婚照的相框。他說什麼?給她和向□放結婚照?

  她什麼時候說要嫁給向□了?即便真的要嫁,用得著他給買結婚用品嗎?

  池硯正要發火,卻看見女兒睜著大眼呆呆地瞅著她,「媽媽,你要和向叔叔結婚嗎?什麼是結婚?結婚後我是不是就有兩個爸爸了?」

  「池池,你胡說什麼呢?」

  池硯不由得提高了嗓門,嚇得池池瑟縮在爸爸背後。

  蕭何心疼女兒,擋在她的面前,反過來勸慰池硯:「小孩子不懂事,你慢慢說給她聽,不要衝她吼嘛!」

  他倒教訓起她來了?池硯臉色微冷,連話也跟著傷人:「這六年來你都沒有教育過女兒,現在來告訴我該怎麼教小孩,你不嫌太晚了嗎?」

  她提起了他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此刻的蕭何不求更多,只求能看著女兒長大,看著女兒的媽能獲得幸福——即使這幸福是由另一個男人給予。

  面對女兒,蕭何不能流露出受傷的表情,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那是為了安撫小小的心靈,「池池,你乖乖幫媽媽收拾東西,爸爸去向叔叔那兒坐一會兒。」他該跟向□談一談,雖然他跟池硯曾經有過一段感情,但現在他要將她交給他來照顧。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池硯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酸楚。蕭何啊蕭何,六年前你逃走了,六年後的今天你又將我雙手捧給另一個男人。

  你真的愛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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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為太愛,所以才要放棄。

  蕭何站在鋼琴旁,伸出的手打開了琴蓋。最近向□正在跟成曄合作,忙得很晚才回家。這個時間,向□的房間空空蕩蕩,惟有這架鋼琴歡迎著蕭何的到來。

  活了二十八年,鋼琴竟在他的生命裡陪伴了二十四年,那份割捨不下的情感一如他對池硯。

  坐在鋼琴凳上,他彈奏著成曄改編的《結婚進行曲》。晚霞的餘暉映射在黑色的鋼琴上,有種神秘的美,他卻無心欣賞。

  黑鍵與白鍵.高音與低音,激情與惆帳,快板與慢拍……這所有的反差構成了悅耳的音樂,聽在每雙耳朵裡竟成了奇妙的和諧,打動著每顆傾聽的心。

  可愛與恨,過程與未來呢?如何交織?

  他沒有空餘的心去想得更多,他只想彈好這支曲子,他要在向□和池硯結婚的當天,親臨現場為他們演奏。不能做新郎,能為所愛之人彈奏《結婚進行曲》也已足夠。

  他愛得好淒涼,他的愛好淒涼。

  蕭何一遍一遍地練習著,生怕彈錯一個音。或許他太認真了,反倒接連彈錯了好幾次。心煩意亂,他掄起右手狠狠地捶著鋼琴,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你這是幹什麼?」

  向□剛到家就聽池池說蕭何在等他,他本來猶豫著是否要見他,卻被房間裡的琴聲不由自主地吸引了過來。蕭何果然是蕭何,不僅技巧高超,琴聲更是深情款款,讓人觸到了一份寫著誓言的愛。

  能彈出深情為何不敢表露?

  向□本想默默地退出,將飄揚著琴聲的世界留給蕭何獨自品味,卻聽見幾個極不和諧的音符,緊跟著就聽見房間裡傳來用手捶鋼琴的雜音。

  衝進來,他阻止不了蕭何自殘的行為。他終於明白他的右手為什麼會殘,他根本不想做什麼鋼琴家,只想為心愛的人彈上一曲永不褪色的《結婚進行曲》。

  「你這是何苦呢?如果你真的愛池硯就去跟她說,即使被回絕也將你愛她的心情告訴她啊!」朋友一場,向□不忍心看到他這樣。

  蕭何捏著拳頭無所適從,他想拿拳頭去捶牆,想要用拳頭發洩過多的精力,想甩掉所有的包袱,可是他做不到。

  「向□,我很卑鄙,我真的很卑鄙。當初我明明知道池硯誤把我當成了你,可我卻沒有告訴任何人,我霸佔著她,卻又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我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闖下的大禍。當我知道她懷了池池的時候,我甚至……我甚至想過要『殺』了這個孩子,我真的想過。你能想像嗎?我曾經想過要『殺』了池池!『殺』了我和池硯的孩子啊!」

  二十一歲的男生,被父母保護過度,他不能承擔風雨,也無法面對坎坷。他連自己的人生都走不穩,卻要他背負全新的生命,他怕得只想躲開。

  「我根本沒想過要獨立承擔,我只想將所有的麻煩推給我的父母,我期盼著他們能幫我解決好,不用我費心思。所以當他們拒絕我的願望時,我頓時覺得很惱火。說什麼要承擔她們母女倆的幸福,那完全是跟我爸媽賭氣說出的話。

  將雛鳥推上了懸崖,它根本就飛不起來,休想再負重飛行。

  「所以遇到問題我只會逃避,是我害了池硯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

  「那不關你的事,你被你爸媽關了起來。池硯並不知道啊!」奇怪的是,事後蕭何也從未向池硯解釋過,「你就這樣讓她一直誤會下去嗎?直到現在她還以為當年你是故意拋下她,任你的父母四處散播謠言,害得她被逼退學。」所以,她才會恨他。

  解釋?蕭何哪有臉解釋,「再怎麼解釋這件事也是我父母所為,他們為了自己兒子的利益,不惜傷害一個十九歲的女生。你不是也說了嗎?直到今天,逢年過節池硯連向她爸媽拜年的機會都沒有。我的解釋能挽回這些年來池硯所受的苦嗎?」他若還有男人的骨氣,就會背著這個枷鎖走下去。

  「我情願讓池硯恨我一輩子,我也不願意她跟害她一生的我的父母有所牽絆。」連恨一個人的權利都被剝奪,那恐怕是天底下最殘忍的事了吧!」

  直到這一刻向□才感覺到蕭何的愛來得太深,他幾乎為池硯考慮了方方面面,就是因為考慮得太多,才將這份愛變成了絕望。

  「你總是在為池硯考慮,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並沒有你想得那樣複雜。或許她……她也想跟你在一起呢?」

  會嗎?她會想跟這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在一起嗎?

  「向□,別再安慰我了。你要是真的愛池硯,就好好對她。至於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無所謂了。」

  因為不夠瞭解,所以六年前他相信池硯「殺」了他的孩子。她那不是「殺」了他們的孩子,是毀了他纏著她的最後理由。離開並不是逃避責任,而是對這場愛情的絕望。

  被關在家裡的那些日子,他所有的抗爭來源於每天回憶和她之間的點點滴滴。愛在溫習中加深,他才懂得在不知不覺中這份愛已埋得很深。

  連根拔起,談何容易?

  「在維也納的那些日子,每每想起池硯,我就彈琴,一遍遍地彈著成曄的曲子,將他所有的曲子彈了個遍。可是越是彈琴,,我越是放不下她。心煩意亂總是讓我彈錯……」

  「於是你就用手去砸琴,手上的傷越來越重,才落得今天的病根。」向□為他感到心痛,這樣深的愛卻要砸碎拋棄,他的愛讓人害怕。

  蕭何卻不覺得,沉醉在愛裡,他早已是不可自拔。「其實,在我被爸媽關起來的那段時間,我的右手就受傷了,那時因為太激動也沒去看醫生,等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他這一生的夢想就這樣終結了。

  「你不覺得可惜嗎?」

  「命該如此。」就像他命中注定無法跟池硯走到一起一樣,「不過能做池池的爸爸,我已經很滿足了。」剩下來的幸福,向□能幫他完成就好了,「向□,對池硯好一點兒,把我沒能給她的愛全都給她,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

  他攥著向□的手,緊緊的,他的感情渲染著向□的心。

  太沉重了,這沉甸甸的愛連蕭何自己都承受不了,向□又怎堪負荷?

  從蕭何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向□抽出隔在他們倆之間的那層陰影。

  「我以為六年前你會離開是因為你不愛池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為你太愛她了。你愛得都不知道該怎樣愛她才好,所以你才不能忍受彼此間曾經的傷害。我說得對嗎?」

  對與不對,在這一刻來說還有意義嗎?

  蕭何坐在琴凳上,彈起了熟悉的鋼琴曲。他準備了六年,就是為了在池硯的婚禮上彈奏這一首鋼琴曲。做不了她的新郎,他不介意為她彈奏幸福的序曲,即使這一曲將把她推進別的男人的懷抱。

  宏大的旋律寫在他的手指間,隨著黑白琴鍵的跳動,向□眼花了,他看不見愛的真諦。轉身,他卻看見她就站在門邊無語地望著蕭何的背影。

  不再是少女,卻恍若七年前的「墨硯」,專注地望著她終於找到的「降冥王」。

  孰真孰假,早在七年前他們相遇的那一刻就不再重要了。

  站在蕭何和池硯之間,向□向後退了一大步,抓住她的手,他帶著她走出琴聲纏繞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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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向陽飯莊前面的公園裡,池硯和向□像兩個大孩子,坐在鞦韆上,在蕩漾中面對著最純粹的過去和未來。

  「如果當時我在網上告訴你,『降冥王』的真名叫『向□』,我跟你處在同一所學校,我是音樂系作曲專業的學生,你會不會愛上我?」他心有不甘,池硯最早愛上的明明是「降冥王」,是他。

  他的問題,池硯也曾問過自己,答案埋在每一次的自問中,「可你沒有告訴我。在網上,我們總是討論著成曄,討論著他的音樂,討論著彼此的興趣,我們活在虛幻中,你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對我的好感。」

  「如果當時我在網上向你表白,說我已經喜歡上了你,你會不會愛上我?」他是喜歡她的,喜歡網—上的「墨硯」,喜歡「墨硯」成熟的個性和透徹的領悟。

  天知道,現實世界裡的池硯單純到近乎幼稚,所以才會和蕭何闖下糾纏了半生的禍,「可你沒有說出口。那只是網絡,網絡世界裡的愛遇到現實就變了味。」

  從邁出的第一步起,他們就錯過了對方,接下來在每一次的擦肩而過中,他們與緣分失之交臂。

  這樣的答案,向□拒絕接受。

  「如果當時我在寢室裡與你相遇,甚至能跟你坐在一起閒聊,聊到成曄,你會不會想到我才是真正的『降冥王』?你會不會愛上我?」

  「可我沒有遇上你。」她去蕭何寢室的次數不算少,可沒有一次與他正面相遇的。

  她怎麼會遇到向□?那段時間他被盲女墨硯纏住了,幾乎每時每刻都跟她綁在一塊兒,等他回寢室,池硯早已回去了。

  即使被墨硯纏住,也是向□自找的。只是因為她有一個和他單戀的網友有相同的名字,所以他才會格外地關注她,關注到最後竟成了割捨不下的情絲糾纏——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

  「你六年前在我生池池的時候,就知道我正是網上的『墨硯』,為什麼到現在才說?」如果蕭何一直不出現,如果向□一直不知道池池的親生父親正是他最好的朋友,向□還會說出當年陰差陽錯中錯過的緣分嗎?

  池硯將疑雲拋給了向□,被沉重的雲層壓著,他透不過氣來。總是笑蕭何是官宦子弟,活得輕浮,總是以為自己夠成熟夠穩重夠懂得愛的真理。一切只是自欺欺人,他不懂愛,因為他從不曾深深地愛過誰。

  害怕愛得太重,失去了自我;害怕愛得不夠,鎖不住相愛的人。於是,他用愛的名義推開了墨硯,推開了兩個「墨硯」。

  他沒有敗給蕭何,卻敗給了緣分,敗給了愛的重量。

  向□迎著太陽將笑容還給燦爛的陽光,「我果然還是適合做池池的叔叔,不適合做爸爸。」放下愛,沒有他想像中的困難,是他本來沒有愛過?

  他可以那麼容易明白愛的道理,為什麼蕭何不能?

  「向□,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相處了六年多,家人一般的感情難以磨滅,只要是她開口,他都願意盡其所能地幫忙,「你就直說了吧!」

  「請你娶我。」

  沒有解釋,只有央求。池硯任性地要求著向□為她做最後一件事,剩下來的路她只有一個人去走了,「我們倆只是走法律上的程序,這樣池池就能入你的戶籍。之後你可以隨時提出離婚,這只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婚禮。」

  向□凝對著她,妄想從她的眼中找出目的。可是他竟然什麼也沒找到,在她迷霧一般的眼神中他只看到了自己,「你確定要我娶你?」

  「是!」她很堅定,「既然蕭何想在我的婚禮上親自彈奏《婚禮進行曲》,無論如何我也要成全他。」

  她這是在懲罰他!向□蹙著眉,為蕭何哀悼,「就算當初他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就不能看在他為你間接性地殘了手的份上,放過他嗎?」這樣的報復不僅傷了兩個人,還傷了池池,「畢竟……畢竟到現在他還是深愛著你啊!」

  「他的愛跟當年一樣膚淺,他甚至沒有勇氣跟你公平競爭。」這樣的愛要來何用?池硯心意已決,「如果你真肯幫我,就做我的新郎。池池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父親,她不能帶著『父不詳』這個頭銜進小學。」在這一點上她倒是跟蕭何想法一致。

  望著她堅決的表情,向□終於明白了蕭何的苦心,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無論池硯表現得多大方,當年那些醜陋的傷痕依舊歷歷在目,難以抹去。

  愛未消失,恨又怎會蕩然無存?

  恨未了,愛又怎能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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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像往常一樣,池池窩在蕭何的腿上,聽他彈琴。蕭何發現或許女兒真有做鋼琴家的天賦,對旋律、節奏的領悟超過了很多音樂學院的學生。

  找個合適的機會,他得跟池硯談談,雖然她不喜歡池池學鋼琴,但若是孩子喜歡,學一學也並非不可。他不要求女兒成名成家,只要當成一種興趣就好。

  六歲學鋼琴正是時候,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池硯談吧!

  「池池,你媽媽去哪裡了?」今天週一,向陽飯莊一般這一天比較清閒,池硯往往在家裡待著畫插畫,怎麼半天都沒見著她了?「媽媽出去了嗎?」

  池池將三根手指放在琴鍵上,同時按下去,黑白之間交錯出和諧的樂聲,她不懂這叫「和弦」,「媽媽跟向叔叔出去買東西了。」

  這原本很正常,可不知為何最近這段時間,每每聽到他們倆單獨出門的消息,蕭何的心中總是如貓在抓一般。甩甩頭不去想它,他只想安靜地彈琴,彈成曄的曲子,那些經典的舊曲。

  偏偏有人不想讓他安靜,門「呼啦」一下推了開來,門外是歡聲笑語,門內頓時陷入在鬱悶中。

  「我覺得那邊的房子不錯,朝南的房間正好給池池住,還有那間書房,你可以在那裡畫畫,還有,那套房子有兩間客廳,小一點兒的連接著陽台,我在那裡作曲很好。」

  蕭何不想聽的,可他的耳朵還是豎了起來,傾聽著向□和池硯的議淪。他們這是幹嗎?要買房嗎?買結婚要住的房子?

  他們要結婚了?很快就會結婚了?

  向□逕自朝自己的臥室走來,迎面碰上坐在琴邊的蕭何,「你說呢?」

  「什麼?」不是佯裝,蕭何真的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就是婚禮形式啊!」要幫池硯,向□索性——次幫到底,「池硯說要舉行中式婚禮,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就行了。我覺得應該去教堂舉辦婚禮,畢竟這是一生一次的人事,池池的年紀又正好適合做花童,」

  靜對著蕭何沉了又沉的神色,池硯走上前,挽住向□的手臂,靠在他的臂彎裡,她彷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好嘛好嘛!你怎麼說怎麼好,就依你的意思在教堂舉行婚禮吧!我也想聽聽一流的鋼琴師是怎樣彈奏《結婚進行曲》的。」她轉而向蕭何笑笑,純粹是禮貌客套的表示,「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說啊!說你不希望我嫁給向□,說你想做池池惟一的父親,說你想承擔起我們母女倆的幸福,說你想擔負責任,想將你六年前躲掉的責任擔負起來。

  請給我一些讓我相信你的愛的理由。

  「不麻煩,應該的。」

  蕭何給了池硯最不想要的答案。他半瞇著眼,不去看她,只盯著黑色的琴鍵。

  怎麼會麻煩呢?在她結婚當天做琴師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要求,她跟向□的婚姻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他非常希望自己所愛的女人成為別人的新娘,更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管另一個男人叫「爸」——這就是他的希望,他笑著迎接的現實。

  他不要!他不希望!

  可他又能怎樣呢?再多的愛也只是奢求,池硯不會再愛上他這個當初拋棄她跟女兒的懦夫。

  縮在琴凳上,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彈奏著《結婚進行曲》。一遍遍地彈著,每彈到高潮復又停了下來,不是節奏不對,就是漏了某個音。

  彈了又彈,他的十指砸在琴鍵上,巨大的聲音嚇著了他懷裡的池池。

  小孩子下意識地摀住了耳朵,「爸爸!」

  那一聲呼喚,喚回了他的冷靜。他是父親,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任意妄為,他得照顧女兒的心情。

  將女兒從腿上抱下放在琴凳邊,那個位置原本就是向□坐的地方,「池池,爸爸還有事,今天先走了。你要乖乖地聽媽媽和向叔叔的話,聽到了沒有?」

  小孩子之所以被稱作「小孩子」,是因為她不會看臉色說話,只會將看到的事實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你……不教我彈琴了?」

  蕭何掃過女兒期待的臉龐,目光落在池硯的臉上,「你向叔叔也會彈琴,他會教你的。」轉身他要走,卻又停在了向□的身旁,「這琴音不準,你有空的話請調琴師過來調一下。你要是忙著結婚,實在沒時間,我請人過來。」

  走到門口,他又停住了,「每個家庭成員都有自己工作時使用的房間,這固然很好。但池池沒有跟媽媽分開過,如果池硯單獨在房裡工作,時間久了池池會有一種被忽略的感覺。池硯,你還是辛苦一點兒,多陪陪她吧!」也許是因為從小沒有父親在身旁的關係,池池很粘池硯。

  「我買了些東西放在冰箱裡,池硯你工作晚了,記得吃點兒東西,即使吃不下,也要喝點兒牛奶。」蕭何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我知道你不喜歡牛奶的味道,池池也一樣。你每天早上要她喝牛奶,她總是趁你不注意將牛奶倒進洗手間。」

  池硯六年前就是這個樣子,她懷池池的時候,蕭何每天逼著她喝牛奶,她實在躲不過了,就趁他不注意將牛奶倒進廁所裡。

  「你們母女倆啊……太相像了。」

  他記得?那些時候的事他還記得?池硯心潮澎湃,難掩激動之情。他們最苦最無助,矛盾最多的時候,也是他們同甘共苦一起走過的日子。

  她不曾忘記,原來他也記得。

  既然記得,為什麼不記得當初愛她時的霸道。他不也曾為了她,自私地隱瞞了「降冥王」的消息嗎?為什麼不能再來一次?

  沒有答案,蕭何已走到了門口。拉開門再關上,他將所有的陽光關在了門外。

  門內是一片陰冷,冷得池硯的全身都跟著降溫。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一次,他又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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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何沒逃,他衣著整齊地站在教堂門口。像個優雅的新郎等待著婚禮的開始,可惜這並不是他的婚禮,他只是婚禮上的琴師,為他人奏響幸福的序曲。

  轟——

  老天先為他奏響了哀樂,雷聲轟鳴,像是要下雨了。

  「沒關係,這四周的景色很美,沐浴在雨中更美。」向□的手撫上池硯冰冷的手背,他並非看不出她的焦慮不是來自糟糕的天氣。

  池硯勉強應承著,她承認這所教堂的風景的確不錯。三面環水,背倚著花壇,要不是成曄幫忙,他們根本不可能這麼快訂到這所教堂。

  可就是太快了,她才心亂如麻。說好了要幫池池擺脫「父不詳」的名聲,但真穿上婚紗,她卻又猶豫了。

  真的要在神聖的教堂裡玷污愛情嗎?

  她不愛向□,向□也不愛她。

  越接近婚期,向□越是時常對著許久不用的手機發呆,他究竟是為了誰,她怎會看不出來,是她的任性,在摧毀四個人的幸福。

  說啊!蕭何,只要你開口,一切就能改變,你為什麼不說?

  「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去新娘等候室裡補妝吧!」向□四下望著,是期盼還是害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怎麼搞的?他竟走到了這一步?

  池硯提著裙擺,拐過那個轉角就到了,在走廊的另一頭她看到了身著跟婚紗一般潔白的白色西裝的他。

  她記得六年前蕭何曾經說過,他這輩子上台都穿著黑色晚禮服彈奏鋼琴,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穿一套白色西裝,因為輩子就這麼一次。

  這一次,他用在了今天?

  難以撫平的情緒心底竄動,池硯拖著婚紗跑向她的……琴師。靠近他,站在他的背後,她見到了不該在這個場合出現的行李箱。

  「你這是幹嗎?」

  她突然的出現嚇了他一跳,蕭何本想做完婚禮鋼琴師就悄悄離開的,卻在婚禮前被新娘逮個正著,著實有些尷尬。

  「沒什麼,慕尼黑有所學校請我去任教,我想過去看看環境。」

  是看環境還一去不回?

  「你又想逃?」

  逃?是了,六輩前他也是「逃」去了維也納,六年後他依然在逃。連現實都不敢面對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人付出。

  「池池有你和向□照顧,我很放心。我想就算我走了,她也不會想我。而且,我會常常回來看她的。」畢竟,池池是她和他之間最後的聯繫。

  池硯冷著臉望著他,像是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沉默再沉默,壓抑的空氣將他們團團困住,白日蒙上了一層陰影,要下雨了。

  一道閃電劈下,接著不及掩耳的雷聲轟鳴。

  轟隆——

  「你走啊!你要走就趕快走,在池池還沒有將你這個爸爸放在心底之前趕快逃走。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再也不要!」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六年前你不是已經逃走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回來?你不回來不是很好嗎?你不該回來的,你根本就不該回來!」

  她的叫喊嚇著了被向□牽來找媽媽的池池,聽說爸爸要離開,池池想也不想地衝了過來。三面環水的教堂建成了圓型,每一面的接口都有一段不算短的鏤空設計,這本是方便信徒臨蠢禱告,卻成了傷害池池的罪魁禍首。

  她跑得太快,沒注意腳下。身體前傾中,她被甩進了水裡,「媽媽——」

  「池池——」

  三個大人剎那間慌了神,蕭何想也不想,脫下白色西裝的束縛這就要跳下去救女兒。好歹向□還有殘存的理智,「現在正在打雷,你這樣貿然跳下去會葬送兩個人的性命。」雷電交加,此時下水等於送死。向□抱住池硯,說服蕭何冷靜下來,「我通知專業救援隊伍,他們很快就會到的。」

  「可池池怎麼辦?池池怎麼辦?」池硯快要發瘋了,就是因為雷電交加,池池才更加危險啊!

  想不出主意,她將所有的怒氣發洩在蕭何的身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的事。你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  。

  他不該出現,他不是真正的「降冥王」,他沒有資格愛她,沒有資格擁有她們母女,他從一開始就該消失。

  「爸爸,救命…爸爸……爸爸……」

  池池在蕭何的視野裡浮浮沉沉,天上雷電如利斧般劈開滿天光亮,蕭何一躍而起投入水中。

  「轟——」

  分不清楚是雷聲還是水聲,在他人水的前一秒,向□卻聽清了他的話,「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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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救護車抬出兩副擔架,渾身濕透的孩子瑟縮在母親的懷中,驚嚇多過受傷。另一副擔架上的男人早已陷入昏迷中,再純淨的氧氣也換不回他的神志。

  沒事的,沒事的,他會游泳,他不會有事的……

  池硯抱緊懷裡的池池,想從孩子身上汲取最起碼的溫度,她已是全身冰冷。池池身上的水浸濕了池硯一襲雪白的婚紗,那濕潤的感覺從每一寸肌膚侵入她的心,她宛如置身在冰冷的海底。

  太深了,陽光無法滲入這漆黑的大海,連雨水都無法流淌。在那深深的海底,冷是惟一的感覺。

  蕭何,你在哪裡?在我們母女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去了哪裡?

  他躺在急救室裡,進入了更冷的地方——地獄。

  向□從身後抱住她們母女倆,「他不會有事的,有你和池池在,他不會有事的。」

  「可是,那道閃電……」

  池硯說不下去了,在蕭何跳下水的瞬間,她看到了天上的閃電落到了人間。那不是幸福的光芒,那是毀滅。

  愛得太深是不是就意味著毀滅?

  醫生將池池從她的懷裡抱走,她需要休息。懷裡空了,池硯連心也空了。攥著向□的手,她需要一個支撐點。

  六年中,她以為對蕭何已經做到心靜如水,原來在愛恨交織的一瞬間,她脫不了愛,也離不開恨。

  可她不要他有事,她只要他健康地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我是不是錯了?」

  她喃喃自語,明知道向□給不了她答案,任何人也給不了她答案。可她還是忍不住自問:「我錯了,對不對?我不該拿愛開玩笑,不該拿婚姻開玩笑,對不對?」

  對!她跟神開了一個玩笑,於是神向她索取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現在反省有用的話,如果真的有神的話,池硯希望她的祈禱上天能夠聽到。只要蕭何平安,她願意放下過往,重新來過。

  「誰是病人的家屬?」

  池硯腿一軟,她即時扶住了牆,「我!我是病人的家屬,他怎麼樣了?」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他被雷擊中了,他的心跳隨時可能停止……」

  不用害怕,我在你身邊。如果雷電是衝著你來的,就讓它劈我吧!不管屋外有多大的風雨,我都會為你遮擋。

  很多年前,蕭何曾經說過的話迴盪在她的耳旁。

  池硯撲進病房,衝過重重障礙,撲到蕭何的身旁,「醒醒!你快點兒醒醒,池池在等你,我……我也在等你。你快點兒醒醒啊!」

  他給了她那麼多的承諾,都未實現,為什麼最殘酷的諾言卻成了現實?

  「醒來!你倒是醒來啊!」他為什麼毫無反應?六年前,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六年後故伎重演,他算什麼男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總是逃,六年前我被你爸媽,被全世界的人侮辱的時候,你逃了;我要跟向□結婚,你要逃;現在,你又要逃?」

  床上的人依舊紋絲不動,生命的跡像在消失和顯現間遊走。

  他的靜默讓池硯更加焦急,心情隨之煩躁起來。她猛地站起來,凳子被摔在了一邊,撞出巨大的雜音,「你逃呀!有本事你就逃得無影無蹤,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

  「砰!砰砰!砰砰砰……」

  「病人的心跳不穩!」

  「快點兒進行搶救!」

  「把病人家屬拉出去!」

  沒有人拉她,池硯被所有人晾在一邊。大家都在忙著救人,救那個對她最重要的人,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多年前,蕭何面對她突然懷孕的消息,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那時候,他也只是二十一歲涉世未深的男生,靠著家人生活,他沒有承擔更多的責任。他的怯懦,他的逃避,他所有的所有都是最正常的反應。他沒勇氣承擔這麼重的愛,也沒力氣承擔她的恨。

  她所愛的該是最完整的他,那個會膽怯,會逃避,會愛、會悔恨的他。

  「嘀——」

  「病人心跳停止了!」

  「開始心電復甦。」

  這一刻還能說什麼,或許說什麼都太遲了?

  「我不恨你了!」

  池硯隔著所有人大聲地喊出廠埋了六年的心聲,「我不恨你了!六年前我會說出那些殘酷的話是因為我還愛著你,所以我不能原諒你。現在我要結婚,我要趕走你,還是因為我愛你;因為太愛,所以我不能給你再一次遺棄我的機會,所以……我要先一步遺棄你。」

  無論她怎麼喊,?:他終究還是聽不見。當心電復甦都不起作用了時,醫生、護士開始放棄希望。

  不能放棄,這一生他總是在放棄。只有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可以放棄。

  「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要你比我先死。要死,我先死,我要你看著我的遺體悲傷,你聽見沒有?你不能比我先死,因為你還沒有看著我變老,變成你枕邊的醜老太婆。我不准你放棄……你不能遺棄我……不能……」

  「嘀!嘀!嘀!嘀……」

  那是生命復甦的聲音,逸轍次他真的沒有再遺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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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一個!爸爸你再說一個,後來李斯特怎麼樣了?」

  池池跳在病床上推著仍很虛弱的蕭何,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這場生死變故,一向喜歡纏著媽媽的池池整天繞在爸爸的身旁,倒把媽媽冷落了許久。

  這正是蕭何所期望的,或許女兒真的很有做鋼琴家的天賦,連聽故事都要聽鋼琴家的故事,「後來啊……」

  「池池,爸爸需要休息,你向奶奶來接你了,還不趕快回家?」池硯將女兒從病床上拖下來,有時候她真怕池池被蕭何寵壞了。

  池池噘著嘴巴無奈地離開,蕭何正要坐起身,池硯扶住了他,還是沒有好臉色,「你也是,傷得這麼重不好好休息,還圍著孩子轉?你想對她好以後有的是機會,你養病可就這麼一段時間。」

  她不來看望他,他情緒低落;她來了,他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剛醒過來那會兒,他雖然不能說話,但能聽見,也有感覺。他以為她還是愛他的,否則她不會整夜整夜地守著他,滿面愁緒。睡夢中他甚至聽到她對向□說:「他一日不醒,我就守著他一夜。他若是終身不醒,我就一輩子陪著他。」

  為她這句話,他匆忙醒來,對上的卻是她比千年寒冰還冷的臉,「我……我沒事,很快就能好。」他不想麻煩她,也不敢。

  池硯錯過了他尷尬的神色,繼續嘮叨:「心臟完全停止近一分鐘,我們都擔心你醒過來也成了廢人。還好,你恢復得還算快。」

  池硯利落地收拾著他病床邊亂放的東西,就像照顧他多年的妻子……對!就是妻子。

  可他不敢這樣想,怕又是一場空。低著頭,他的神色像極了做錯事的池池,「對不起。」

  「為什麼跟我道歉?」她愣了。

  「如果不是我,你跟向□早就結婚了。」

  「你也順利地遠離了我和池池,對嗎?」

  她的語氣中攙雜著輕微的怒氣,他都能感覺得出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不想再見到我。」不想再見到活生生的我,我以為我死了,你會更開心一他真的這樣以為。

  「你以為?又是你以為?你有沒有親口問過我?」不想對病人吼,可她還是吼了,「我要你好好地活著;我要你活得比我長久;我要你看著池池長大;我要你為池池傷腦筋;我要你擔心咱們的女兒會重走我們的道路;我要你陪著我……陪著我一天天地變老。你……願意嗎?」

  他不敢開口說的話,她幫他。兩個人想一起走向幸福,誰先邁出那一步重要嗎?

  瞪大眼睛,蕭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你……不恨我了?」

  「如果真的完全不恨,也就不會有愛了。」她的話在將他推下山崖的下一刻又將他拽了回來,「就是因為太愛,所以之前才會恨你。不過,眼睜睜地看著你差點兒死掉,我不想再恨了。」

  愛,遠比恨來得容易。

  「這一次咱們慢慢來,恨了你六年,我也沒有信心能夠找回我們的愛,我需要時間。」

  他給!他給!再多的時間他也給。

  時隔六年能再度得來這次機會,蕭何已感謝上蒼,「可是,池池怎麼辦?她今年要上小學了,不能頂著『父不詳』的頭銜啊!之前你跟向□結婚,她就能人向□的戶籍,可現在我……」

  頂著那個複雜的頭銜六年了,池硯比蕭何更能釋懷,「她只要知道你和我都很愛她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他們的心中都彈奏著鋼琴曲,音樂在黑白琴鍵間跳動,愛與恨遊走在緣分的邊緣。無論怎樣演繹,飄揚著的都是愛的鋼琴曲。

  那奇妙的和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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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 02:57:57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愛的鋼琴曲》終於寫成了,看著曲譜,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首根據蕭何和池硯的愛情故事產生的靈感而創作的鋼琴曲,將會在成曄的作品發表會上演奏。他特地邀請了蕭何和成曄共同詮釋。

  兩個人不同的音樂感覺,兩台鋼琴如對話般交織的旋律將黑與白,過往與未來,愛與恨完全呈現給愛好音樂和懂得愛的人。

  本來他還有點兒擔心蕭何的身體狀況,不過聽池硯說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而且還在積極治療右手的肌腱組織,想來問題不會太大。

  倒是蕭何和池硯之間仍然處於朦朧的愛情狀態中,讓人焦急。

  算了,他們倆的愛情讓他們獨自經營吧!他再不是單戀「墨硯」的「降冥王」。

  關上琴蓋,他走到窗邊。樓下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在他的眼簾中,讓他思緒萬千。

  為了方便工作,他搬到了這棟高級住宅區。搬家的時候難免多出許多東西,手裡這部許久不用的手機就是其中之一。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癡戀他的人送給他的禮物,很多年不用了,他卻從未丟棄。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病,他竟然將它重新開通,還是從前的那個號碼。

  他在等待什麼?那熟悉的手機鈴聲嗎?

  別想這麼多無謂的東西,這週末去接池池放學吧!他好久沒見到乾女兒了,也不知道她在學校過得怎樣,可千萬別有了親爸忘了乾爸啊!

  正思索著,視屏門鈴響了。

  「向先生,有位調琴師來找您,說是約好了的。」

  他的鋼琴早就該調音了,事情一件跟著一件接踵而來,好不容易今天有空,調琴師來得還真及時。

  「請他進來。」

  他開了門,等待著電梯停在門口。獨自坐在琴凳上,他掀起琴蓋,露出黑白相間的鍵,那是他所熟悉的。

  「我可以進來嗎?」

  那聲音也是他所熟悉的。

  驀地抬頭,他對上了同樣熟悉的一雙黑眼睛。呼吸在剎那間屏住,他癡癡地望著她,在六年以後的今天。

  沒得到回應,調琴師憑著感覺向琴邊走了過來,手裡的盲棍四下搗著,她來到了琴邊、憑得只是光的強弱——她是盲女,很多年前就是了。

  向□很自覺地讓了過來,將琴完全交給她。盲女手腳很快,將盲棍靠在一邊,她這就調起音來。一邊忙活她還一邊說話:「你別看我是盲人,但我的耳朵真的很靈,我調過的琴,客人都很滿意。我剛做這一行的時候,人家還不相信我,時間久了,很多顧客認準了我,非要我幫他們的鋼琴調音不可。」

  一個盲女,連路都走不好,卻要走家竄戶四處為顧客調琴。這六年她從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到尋常調琴師,究竟受了多少苦?

  向□默默地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撥通了熟悉的號碼,空中飄忽著和諧的旋律,它是那樣奇妙。正在忙碌著的盲女慌忙道了歉,這就去接手機。

  她好像一直在等一個人的電話,等了很久,等到了快要絕望。

  「喂?」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我是墨硯,你是哪位?」

  他又豈會完全平靜,「是我。」

  是他!真的是他!那雙曾經鬆開的手再度撥通了她的電話,屏住呼吸,墨硯難以吐出一字,惟有細細聆聽。

  「這些年,你好嗎?」

  「我很好,我成了鋼琴調音師,我還……」他說話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莫非……

  墨硯放下手機,四下張望著,看不見,她只能憑著光感應。沿著黑白琴鍵反射出的亮度,她看到了握著手機的他,還是那樣熟悉。

  「你……在這裡」

  「我,從未離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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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 02:58:25 |只看該作者
後記    

  你的愛有多深

  我愛你,我很愛你,我很愛很愛你。

  請問:你的愛有多深?來作個測試吧!;

  所愛之人有諸多缺點,有一些是你發誓不能接受的。比如:你不喜歡男人抽煙,可他是老煙槍。這樣的愛,你能接受嗎?

  所愛之人在愛的領域裡不夠全心全意,比如: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偶爾還會想起從前的女友。這樣的愛,你能接受嗎?

  所愛之人無法讓你感受到他「很」愛你,比如:他很忙,忙得沒時間跟你在一起,忙得讓你以為他愛工作勝過愛你。這樣的愛,你能接受嗎?

  所愛之人以愛的名義將你困住,比如:他想隨時知道你身在何方,跟什麼人在一起,正在做些什麼。這樣的愛,你能接受嗎?

  所愛之人曾經傷害過你,比如:他曾經拋下你愛上了另一個女生,再回頭卻發現他最愛的還是你。這樣的愛,你能接受嗎?

  閱過一個個問題,現在告訴我,你的愛有多深?

  每個人都希望所愛的人更完美,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情值得那份愛。當愛情的圓遭遇弧線,你能越過那份缺陷嗎?

  別說你很愛我,我知道,你的愛是有底限的。所以,我會好好珍惜,好好完善我自己,來讓你更加地愛我。

  所以,如果我做得不夠好,請你給我時間,讓我有機會完善我自己,讓我來告訴你:我值得你更加愛我。

  PS補錄:這篇小說的由來

  這篇文章是我送給一個女孩的禮物,也是送給她爸媽的結婚禮物,我叫這個女孩「池池」。

  池池是個跳芭蕾的五歲半的小女生,那天,池池的媽媽帶著她來我們節目報名,初審很順利。綵排當天我等了又等,她們母女倆愣是遲到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演播大廳。孩子媽媽左道歉右賠禮,說是不能耽誤上班時間,又說在路上耽擱了。我最不能忍受不遵守時間的人,更別說遲到了還找理由。

  不能對孩子發火,我怒氣沖沖地衝到了孩子媽媽的面前,「你怎麼回事?你上班,孩子的爸爸幹什麼去了?就算爸爸也忙,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不是我誇張,更不是故意刁難。來我們節目的孩子哪個不是全家老中青全線出擊,最沙也是六個人圍著一個寶貝。她這個理由找得太爛尋

  被我這麼一吼,做媽媽的不說話了。

  綵排後的第三天是正式錄像,要求小選手的後援團全部出席。別的孩子齊刷刷地來了一家子,惟獨池池那邊的後援團,只來了媽媽、舞蹈老師和老師的丈夫。看著空蕩蕩的位子,我火氣再度上升,沒等我發作,池池的舞蹈老師走了過來。

  「池池是『父不詳』小孩。」

  她一句話堵住了我的口,私生女?

  描寫這種未婚懷孕生子的言情小說很多,非常出名的也有幾本,其中還有兩部是我很喜歡的。但這種經常在小說裡看到的名詞,真的出現在你的面前,你無法克制地用異樣的眼光去看這個孩子和她的母親。

  不是鄙夷,只是難掩怪異的神色。

  原來,池池的媽媽很年輕的時候認識了孩子的父親,就像這篇小說裡描述的那樣。面對未婚懷孕,還是尚未作好結婚準備的情況下,矛盾相繼爆發。孩子的父親剛鼓起勇氣承擔責任,男方的家人又以「耽誤兒子前程」的名義出面阻撓。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池池的媽媽挺著大肚子一個人找工作、生活,直至生下池池。她生產的當天,是到了陣痛開始時才找了一輛車(還不是出租車)進了醫院。

  聽了這段故事,我禁不住大罵「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就在我罵聲未絕之時,一個男人走向後援團,坐在了池池媽媽的身邊。

  老師的故事還有後半段,後來池池的爸爸也曾找過池池的媽媽,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後。但經歷了這段挫折,兩個人的心境都再不如從前,很難再走到一起。於是,他們倆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彼此照顧著孩子,也尋找著他們之間最默契的交點。

  池池來參加節目,她爸爸並不知道,是池池的媽媽沒告訴他。她擔心,他來了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坐在後援團中;男女雙方的家長至今也沒有接受他們有個共同的池池;他的身份並不適合有這段不光彩的過去。

  而他的出現意味著在三百萬人面前承認: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曾經懦弱地逃避了一份責任。

  但他還是來了,坐在了她的身邊,沒什麼比這更重要。

  故事的結局是在節目錄製結束後池池告訴我的,她說爸爸媽媽要結婚了。她不懂結婚的含義,只知道這場婚禮安排在上半年,也就是她報名上小學之前。

  她不會再做「父不詳」的小孩,她也有爸爸。

  這本書是我為池池寫的,她現在才六歲,看不懂這麼深奧的愛情故事,等她長大後在落滿灰塵的角落裡找出來翻翻就好。我只是想藉著《爸爸不在家》告訴她:

  雖然爸爸媽媽曾經歷過那樣佈滿坎坷的愛情故事,雖然你曾是「父不詳」寶寶,但他們都很愛你,很愛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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