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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芊芊 -【美女殺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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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3: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美女殺手 作者:葉芊芊

藍萱是個五官長得很漂亮,但是只要戴上眼鏡就變醜的怪美女;
偏偏她又對隱形眼鏡過敏,一戴就會落淚,因此男人運一直都很差!
為了增加戀愛的機會,她仍然不顧一切地戴著隱形眼鏡出門——
不料卻在捷運站裏被撞掉鏡片,並且在她蹲下身尋找的同時,
鏡片被一個忙著跟女伴們笑鬧的輕浮男子一腳踩個正著!
個性衝動的她,立刻氣呼呼地扯住他的褲管,和他大聲理論……
向來以「美女殺手」自居的嶽靖倫,
早就習慣了美女們對他百依百順的態度。
所以現在這個突然拜倒在他西裝褲下、將他罵得狗血淋頭的女人,
反倒引起他的興趣!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他卻毫不生氣,甚至還想進一步認識這個牙尖嘴利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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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4:2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從古迄今,不論東西,殺手是一直存在的行業。

  殺手有好有壞,有暗有明,有的是拿錢辦事,有的是仗義行俠。

  殺手的形式,可是單獨的個體,也可是一群人的組織,甚至是世代傳襲。

  隨著時代的演變,殺手有不同的名稱在東方有刺客、錦衣衛、情報員等等;在西方有劍客、007、FBI、KGB等等。

  不管是什麼名稱,殺手不等於殺人犯,除非任務失敗,才會被當成罪大惡極的殺人犯。

  一直以來,岳家就是典型殺手世家,而且從未有人失手。

  岳家有各式各樣的武功秘笈,包括拳法、刀劍譜、毒藥典和暗器書,只不過這些武功秘笈現在都已經被鎖在保險箱裏頭,再也無法見到陽光。

  因為自從岳老爹從情報員退休之後,就和岳老媽過著周遊列國、閑雲野鶴般的生活。

  不過你可別以為岳家從此就變成了普通人,他們的一兒一女依然繼承岳家的光榮血統,但是已經不再以取人性命為主,而是以感情殺手自居。

  仗著模樣生得好,這對攣生兄妹從五歲開始就比賽……不是比賽功課,而是比賽誰最有資格做天下第一的感情殺手!

  當然,這種比賽要有先決條件,必須收集到不同美女和俊男的眼淚才算數。

  到今天,兄妹倆的比賽已經進行了十九年,兩人各自成功八十二次,平分秋色。

  究竟是美女殺手厲害,還是俊男殺手略勝一籌?這個答案恐怕只有丘比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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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6-11-6 20:0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喲,妹子,你今晚怎麼沒去約會?」嶽靖倫三更半夜才回到家。

  嶽靖儷像只懶貓,蜷縮在沙發上打盹。「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情人節快到了,你收集了多少俊男的眼淚?」嶽靖倫迫不及待地探聽敵情。

  「秘密。」嶽靖儷採取守口如瓶的策略。

  「依我看,這次我贏定了。」嶽靖倫立刻使出激將法。

  「鹿死誰手,還很難講。」她嘴角一勾,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照理說,情人節應該是個快快樂樂的日子,但對這對兄妹來說,卻是讓別人痛苦的比賽結算日;每年只要到了這一天,他們就會帶著相機,輪流跟每個獵物說拜拜,然後拍下獵物們悲傷的表情,以此作為證據。

  今年的情人節,岳靖倫特別有信心,認為比賽將會就此結束。

  他今年破紀錄地腳踏十條船!

  星期一到五下班後要安排跟兩位美女見面,一個約吃晚餐,另一個約去跳舞,到了周休二日,從早到晚分別跟五個美女輪流約會,每晚都忙到三更半夜才進家門,光憑這一點,他深信天下第一的感情殺手非他莫屬!

  不過,看到妹子笑得那麼惹人厭,他的眼皮不祥地一跳。

  難道妹子是因為胸有成竹,才有那個閒情逸致在家裏睡大頭覺?嗯,可能性不小。

  嶽靖倫不敢掉以輕心地說:「我這次可是大豐收。」

  「我也是。」嶽靖儷懶洋洋的口氣中充滿無比的自信。

  「你不可能贏過我。」嶽靖倫挑釁道。

  「你目前只有十個美女……」她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你怎麼知道我的數目?」他自認保密措施一向做到滴水不漏。

  「我們是雙胞胎,這叫心電感應。」嶽靖儷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百倍。

  嶽靖倫質疑道:「少來!如果真有心電感應,為什麼我不知道你的數目?」

  「因為你笨啊!」嶽靖儷說話向來比刀子還鋒利,傷人不留情。

  像被狠狠甩了一耳光,牙齒全打掉般,岳靖倫一時之間無法說話,只能幹瞪眼。

  望著妹子年輕的臉龐,和她那老狐狸似的眼神,真把他氣得差點吐出血來!但他更氣的是自己,每次跟妹子唇槍舌劍,都是他慘敗……

  哪可能有什麼心電感應根本就是她在胡說八道,肯定事有蹊蹺!

  眼睛一瞄,他找到了答案今早出門上班時,他忘了帶手機。

  「我明白了,你偷看我的手機。」他刻意加重「偷」字的語氣。

  「誰教你要放在桌上,擺明瞭是請我看。」嶽靖儷反咬一口。

  他指證歷歷地說:「我記得手機是放在我房間的桌上,不是客廳的桌上。」

  「它一直在叫,我不得已才進你房間,幫你接電話。」嶽靖儷說得理直氣壯。

  「你真的只有接電話,沒做其他事嗎?」嶽靖倫心知肚明。

  岳靖儷冷冷地撇了撇嘴唇。「你想怎麼樣?」

  「我們說過,公平競爭,你知道我的數目,我也該知道你的數目。」

  「比你多一個。」這就是嶽靖儷今晚休息的原因,她早已勝券在握。

  「不可能!」嶽靖倫嚇出一身冷汗。

  「信不信由你。」嶽靖儷滿足地打呵欠。

  「我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再把一個美女,打平戰局。」

  「醜話說在前頭,你不可以在路上隨便抓一個美女濫竽充數。」

  真沒想到,妹子果然有心電感應的特異功能,一眼就看穿他心裏的想法。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天下第一的感情殺手本來就是他的囊中物!

  理由很簡單,男人就像酒,愈久愈香醇,女人則像麵包一樣,有賞味期限!總而言之,年齡是女人最大的致命傷,但卻是男人最厲害的武器。

  再過五年,兄妹倆都三十歲,到時他炙手可熱,而妹子卻成了燙手山芋。

  有了這層認知之後,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不少,但全身的肌肉反而顯得疲憊不堪;尤其是雙腿,累得幾乎站不穩。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厚顏地命令妹子。「我跳舞跳了一晚,腿好酸,你幫我捶捶。」

  「門兒都沒有。」嶽靖儷毫無同情心,一腳把他踹到地上。

  嶽靖倫摔得四腳朝天。「父母不在家,長兄如父,這道理你懂不懂?」

  「你早我三分鐘出生,沒資格做我哥哥。」嶽靖儷從小到大沒叫過他一聲哥。

  「像你這麼不溫柔的女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笨男人上你的當?」

  「因為我美麗又有魅力。」嶽靖儷起身往房間走去。

  「才怪!」嶽靖倫在她身後吐舌扮鬼臉。

  有的人長得不怎麼樣,戴起眼鏡卻能遮醜,不過藍萱卻是那種五官明明長得不錯,但是只要戴上任何眼鏡都會變醜的怪美女。

  更糟糕的是,她對隱形眼鏡過敏,一戴就流淚,不戴就成了瞎子。

  她不是沒想過要去做雷射手術,矯正九百度的近視,偏偏她有胡思亂想的毛病,總是擔心萬一手術失敗,會變成了真瞎子。

  反正公司裏也沒有個像樣的男同事,能夠讓她產生女為悅己者容的決心。

  但是近來她卻發現,公司外倒是有不少俊逸的男人,尤其是在搭捷運時,偶爾會看到一、兩個讓她心動的男人,只可惜人家根本瞧都不瞧她一眼,這讓她非常的沮喪。

  所以她這次終於下定決心,在下班之後,咬著牙,像要赴斷頭臺般走進眼鏡店。

  在試過好幾種品牌的隱形眼鏡,看她依然淚如雨下,女店員著實不忍,改替她挑選各式各樣的眼鏡,但效果都不好。

  最後,她還是不顧一切地買下隱形眼鏡,邊流淚邊走去搭捷運。

  可是就在她要下車的時候,才剛踏出車門,上車的人群就蜂擁而上,毫不客氣地撞向正在揉眼睛的她。

  這麼一撞,居然把她右眼的隱形眼鏡給撞掉了她趕緊蹲下身尋找,可是卻怎麼找也找不著。

  顧不得別人冷眼旁觀,她只好將姿勢由蹲轉為趴。

  正當她看到一隻在地上閃閃發光的隱形眼鏡,正想伸手去撿時,迎面來了一群有說有笑的男女,眼看隱形眼鏡快被一隻昂貴的義大利男鞋踩到,藍萱急得大叫

  「小心!別踩到我的隱形眼鏡!」

  但,還是太遲了……

  那只名貴的義大利男鞋不僅踩裂了隱形眼鏡,更可惡的是,那個男人居然對她完全視若無睹,大步從她身邊走過,幸虧她及時縮手,不然她的手就會像隱形眼鏡一樣,變成一團碎肉。

  「真討厭!遲了一步,車跑掉了!」一個女人嬌嗔地抱怨。

  「還不是你害的!誰教你在化粧室下蛋下那麼久。」另一個女人指責道。

  「我在化粧室只不過搽口紅而已,哪有下蛋?」原先的女人反擊回去。

  第三個女人落井下石地補充。「還有撲粉,你少說了一項。」

  「岳哥,你看她們聯合起來攻擊我,好壞心哦!」原先的女人話中帶刺。

  踩壞隱形眼鏡的罪魁禍首,輕鬆自在地說:「別吵了,我們改搭計程車不就好了。」

  雖然藍萱因為掉了一邊的鏡片,而且眼睛又有些不舒服,使得她眼前的世界非常模糊,完全看不清三女一男的長相,但她還是能看見他們相當耀眼的衣著,身上還散發著香味。

  一見他們轉身,情急之下,藍萱伸手抓住罪魁禍首的褲管,顧不得眾目睽睽地怒聲大吼。「喂!你別想逃!」容易衝動又容易生氣,這就是藍萱的特質。

  「騷貨!你抱著岳哥的大腿想幹麼?」第一個女人反吼回去。

  第二個女人冷嘲熱諷地說:「真不要臉,毫無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

  第三個女人接著說:「八成是沒男朋友,看到俊男,花癡病就發作了。」

  「你們說夠了沒,難道你們不知道亂說話會爛舌頭?」藍萱漂亮的一網打盡。

  原本鬧烘烘的捷運站,霎時變得像是靈堂般鴉雀無聲,三個女人同時花容失色,旁觀的人似有意似無意地露出看好戲的表情,然而罪魁禍首卻是一臉若有所思,仿佛這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這個罪魁禍首正是岳靖倫,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個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女人,卻引起他莫大的興趣。

  一直以來,他所交往的美女都是對他百依百順,他說一,她們絕不敢說二,久而久之,乏味的感覺與日俱增。

  因此他倒是很想認識、認識這個嘴巴跟他妹子一樣像刀犀利的小美人!

  「這女人嘴巴好賤,你快教訓她!」第一個女人一副被欺侮的可憐相。

  「小姐,請放手,不然我的褲子會被你抓掉。」嶽靖倫和顏悅色地懇求。

  「我巴不得把你褲子抓掉,讓你丟人現眼。」藍萱氣得咬牙切齒。

  「有話慢慢說,用不著咬牙切齒。」嶽靖倫柔聲安撫。

  她毫不領情地說:「咬牙切齒算是對你客氣,我還想咬死你。」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嶽靖倫聽得一頭霧水。

  藍萱放開手,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你少裝蒜!」

  他自以為幽默地翻出口袋。「你瞧,我的口袋裏沒有裝蒜。」

  「嘻皮笑臉的,看了就討厭。」她皺著眉,表現出非常嫌惡他的神情。

  真是莫名其妙,他連笑都沒笑,卻被她亂扣帽子?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奇怪的是,他被她罵得有如狗血淋頭,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她十分有趣。

  他仔細地打量她皮膚白皙如雪,五官秀麗可人,尤其是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有股朦朧的美感,而且她的身高不高,在他面前簡直像只小鳥。

  從她的穿著打扮,看得出來她沒什麼社會經驗,是個單純的小美女。

  看他從頭到尾地打量她一遍,藍萱幾乎喘不過氣來。「你瞪著我幹麼?」

  岳靖倫以正經的語氣問:「小姐,請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心裏有數。」她從鼻裏冷哼一聲。

  「我真的不知道你氣我什麼?」他無奈地聳肩。

  「你踩壞了我的隱形眼鏡。」藍萱語帶苛責。

  「我有嗎?」嶽靖倫懷疑她是別有用心。

  這是有可能的,因為他模樣俊俏,常常有女人在路上以各式各樣的藉口向他搭訕,像是「我們是不是高中同學?」或是「你是不是我大姨媽的兒子?」……諸如此類,乏善可陳的老套說法,他不但聽厭了,甚至感到不勝其擾。

  不過她的藉口倒是很有創意,生氣的表情也很逼真,令人耳目一新,因此他對她的評價又多了幾分。

  人長得太帥就是這麼麻煩,每天都有天外飛來的豔福降臨在他身上。

  正當他陶醉在自鳴得意中,一盆無情的冷水澆醒了他的自戀。

  「證據在你的鞋底。」藍萱沒好氣地指出。

  嶽靖倫看了鞋底之後問:「你要我賠你多少錢?」

  「這不只是錢的問題而已。」她非常不滿意他的態度。

  「還有什麼問題?」他一臉的茫然。

  她挖苦地反問:「你有沒有受過教育?」

  「當然有,我像沒水準的人嗎?」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像。」藍萱根本看不清他的笑容有多迷人,倒是聽出他的聲音很有磁性。

  嶽靖倫像挨了一記悶棍,拉長了臉。「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藍萱搖頭。「沒有。」四面八方的人群全都屏氣凝神,他們也想聽聽看到底有什麼聲音。

  「我心碎的聲音……」嶽靖倫捂著胸口,一臉的可憐兮兮。

  「我還以為你要我聽你放屁的聲音!」她毫不客氣地譏諷。

  聞言,一旁看熱鬧的人群爆出如雷的笑聲,但是一看到嶽靖倫面紅耳赤的模樣,笑聲乍然平息。

  大家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惋惜和不可思議的表情,認為藍萱不是眼睛有毛病,就是心理變態,居然對俊男出言不遜三個女人逮著機會,立刻展現出溫柔的一面。

  「岳哥,生這種沒口德的女人的氣,只會氣壞自己身子,多划不來。」

  「她要的不就是錢嗎?就大方地給她幾千塊,趕快打發她走人。」

  「列車就快來了,我們今晚陪你跳舞跳通宵,消氣解悶。」

  「一萬塊夠不夠?」岳靖倫從皮夾裏抽出一疊鈔票。

  「幹麼做冤大頭,給她這麼多!」三個女人異口同聲。

  「你留著去買棺材。」藍萱大吼一聲,錢沒拿就頭也不回地跑走。

  冤家路窄,這句話用來形容藍萱和嶽靖倫的重逢再適合不過。

  兩天后,南下的自強號火車上,兩人被命運之神捉弄,坐在一塊。

  藍萱戴著普通眼鏡,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嶽靖倫。

  除了那天她只戴一邊的隱形眼鏡,視力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臉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現在的她心事重重,一下班就得搭火車趕去高雄,見她那個不長進的弟弟。

  天曉得他這次又闖了什麼大禍?雖然他在電話中沒有明說,不過肯定跟錢脫不了關係!

  五年前爸爸病危時,媽媽把家裏的田偷偷過到弟弟名下,然後變賣一部分的田地,只給了三個女兒一人兩百萬的生活費,引起另外兩個妹妹的抗議,憤而離家出走,迄今下落不明。

  只有她,因為不忍心看媽媽以淚洗臉,留了下來。

  過了一年之後,弟弟買了部名貴的跑車,酒後駕車,賠掉了一條腿,好處是不用當兵,但壞處卻接踵而至……

  弟弟從此自暴自棄,沉迷賭博性電玩,短短的三年就輸掉五千萬,田地沒了,媽媽也一病不起,但弟弟依然不知悔改。

  更糟的是,媽媽臨終前要她照顧弟弟,從此這就成了她揮之不去的惡咒

  在臺北工作一年多,所賺的薪水大部分都給弟弟買擦屁股的衛生紙。

  昨天是領薪日,她就接到弟弟十萬火急的電話。

  扣除房貸和生活基本開銷,她銀行裏頂多只剩三萬塊,三萬塊根本無法擺平弟弟的麻煩。

  到底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覺醒?她這個做姊姊的並不是他的專屬提款機!

  車過桃園,這時,驗票員來驗票,藍萱卻渾然不察。

  「請把車票拿出來。」驗票員剪完嶽靖倫的票,轉向藍萱。

  「哦,好的。」她急忙往口袋裏一掏,沒找到票,卻把零錢撒了一地。

  看她東找西找了半天,驗票員一臉猜疑。「你該不會沒買票吧?」

  「我有買,你等一下又不會死。」藍萱最恨別人懷疑她的清白。

  「我待會兒再過來剪你的車票。」驗票員訕訕地離去。

  她不解地自問:「奇怪?票跑到哪里去了?」

  「票又沒長腳,不會自己跑走的。」嶽靖倫一眼就認出她來。

  「關你屁事,說什麼風涼話!」她狠狠地瞪他一眼,目光忽然定住。

  好帥的俊男啊!他是她這輩子所見過最帥的男人,皮膚好乾淨,完全沒有令人討厭的油光和胡渣,頭髮看起來好柔軟的樣子,睫毛又密又長,鼻子很挺,嘴唇剛剛好,不大不小,最好看的就是眼睛,深邃而迷人。

  還有,西裝的質料一看就知是上等貨,襯托出身材極佳、雙腿頎長……他可以說是樣樣都好,除了那雙義大利皮鞋,跟兩天前那個混蛋是相同款式。

  眼神一移,看到車票在隔壁男士的椅邊,藍萱立刻回過神,痛恨地質問:「喂!你幹麼偷我的車票?」她恨別人懷疑她,但不恨自己懷疑別人。

  「我發神經才會偷你的車票!」嶽靖倫嗤之以鼻。

  藍萱輕蔑地說:「我看你就像有神經病。」

  「既然我有神經病,那你還不快換位子?」嶽靖倫警告。

  「我不怕!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大叫非禮。」她有恃無恐。

  「憑你臉上那副醜不啦嘰的眼鏡,我才沒興趣。」嶽靖倫反擊回去。

  「只有膚淺的男人,才會注重外表。」藍萱罵人不帶髒字,跟嶽靖儷很像。

  這女人真不可愛!戴著那麼老土的眼鏡,更顯得不可愛。

  身為感情殺手,冷靜是必要的條件,但嶽靖倫此刻已忍無可忍,他要是不頂她兩句,老虎不發威可是會被當成病貓欺侮,有損他一世的英名。

  「我看你八成是瘋狗轉世,才有見人就亂咬的習慣。」

  「沒錯,所以你最好別惹我,當心我咬你一口,把狂犬病傳給你!」

  「你咬咬看……」他卷起衣袖,原本是作勢要教訓她,反倒被她教訓。

  她冷不防地抓著他的手臂,狠咬一口下去。「是你求我咬的。」

  「唉喲!你來真的!」嶽靖倫痛得大叫,眉頭緊鎖。

  「呸!好臭!」她朝地上假裝吐了口口水。

  「你……」嶽靖倫拳頭緊握。

  「我怎麼樣?」藍萱不怕死地挑眉,挑釁的意味濃厚。

  他從公事包裏,拿出耳機。「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她不屑地撇了撇唇。「你要是好男的話,天下就沒有壞人了。」

  嶽靖倫懷疑地說:「你大概被男人始亂終棄過,才會這麼痛恨男人!」

  「你說的是你吧?你一定經常做始亂終棄的事,當心被雷劈。」藍萱冷笑。

  被她說中了,嶽靖倫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索性戴上耳機,不跟她計較下去。

  藍萱也懶得再開口,蹲在地上,把散落的零錢一一撿回口袋裏,然後像打贏了一場艱難的戰爭,整個人癱坐回椅子上,看著窗外。

  其實窗外的風景並沒有吸引住她的目光,她根本就是對著窗上他的反影發呆。

  他的長相和穿著,看起來就像是女孩子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一想到這,她感覺到臉頰一陣灼熱,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速。

  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竟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發那麼大的火

  也許是那雙義大利制的皮鞋,讓她餘恨猶存,所以她才會拿當他出氣筒吧!

  不一會兒,驗票員回來查票,她把票交給他剪了個洞之後,突然想去洗手間,望著狹小的通道被他頎長的雙腿堵住,照理說,她應該客客客氣地向他說聲「借過」,可是不知怎地,那兩個字她就是無法說出口……

  反正樑子已經結大了,他帥是他家的事,不差再結一次梁子。

  「喂!」藍萱魯莽地伸手拉開他右耳上的耳機,大聲地對著他耳朵叫。

  「你發什麼瘋!」嶽靖倫捂住右耳,覺得她一定是閻王派來折磨他的惡魔。

  她傲慢地命令道:「腿給我縮起來!」

  「你憑什麼命令我?」嶽靖倫真想給她一拳。

  「我要去洗手間。」看著他的怒容,她保持不變的冷靜。

  他蹺起二郎腿,變本加厲地阻擋通道。「你去啊,用不著跟我報備。」

  「你的臭腿不移開,我怎麼走出去?」換藍萱恨不得賞他一記鐵沙掌。

  他悠哉地說:「有很多方法,你可以跳過去,也可以爬出去。」

  「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藍萱站起身,往他鞋面狠狠一踩。

  「算你狠。」嶽靖倫痛得把腳縮到椅上,自歎倒楣。

  「你知道就好了。」她輕快地穿過通道。

  在嶽靖倫心中,那個可愛的第一印象,現在已經被丟進臭水溝裏。

  目光一移,他看見地上有張名片,於是便好奇地撿了起來,發現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和公司。

  藍萱,名字這麼優雅,個性卻極差!

  業務部副理,年紀輕輕就能爬到這個位置,顯然工作能力不錯……那是當然的,業務就是靠嘴巴吃飯,她的口才可說是比妹子還厲害一級呢!

  咦!時髦女人雜誌

  「時髦女人雜誌」比起儂儂之類有名的女性雜誌,出版量要少了許多。從她那副老土眼鏡,活像早期鄉下初中生戴的,完全看不出她是在這種雜誌社上班;其實她應該去老處女雜誌社工作才對,只可惜沒有這種雜誌社。

  但是他在男性古龍水代理公司上班,正好和她的工作有點關聯……

  有了!他有了報仇雪恥的好機會!

  這時,看到她從洗手間走出來,嶽靖倫趕緊把名片往口袋裏一塞,讓開通道,等她坐下後,便若無其事地閉上眼,繼續享受音樂,其實大腦裏正在構思惡整她的詭計。

  當詭計成形,他的腳快樂地隨著音樂打節拍。

  藍萱再次拉開他的耳機,朝著他的耳朵大叫。「喂!」

  「你尿還真多,又要去廁所是不是?」嶽靖倫仿佛聽到耳膜破裂的聲音。

  「不是,你的腿別抖來抖去,打擾我睡覺。」藍萱不高興地指出。

  「我習慣邊聽音樂,邊用腳打節拍。」岳靖倫刻意大力跺腳。

  藍萱冷冷地提醒。「男抖貧,你了不了?」

  嶽靖倫不當一回事地說:「我很有錢。」

  「難怪我老是聞到一股銅臭味!」她捏著鼻子,發出尖銳的聲音。

  「你應該去看耳鼻喉科,檢查一下你的鼻子。」他好心建議。

  「我的鼻子好得很,用不著你操心。」藍萱的手像扇子般在面前煽來煽去。

  「我身上的香味……」嶽靖倫正想介紹他使用的古龍水,話卻突然被截斷。

  「你是兩天前那個混蛋!」她忽然想起什麼似地驚聲大叫。

  「你才是兩天前那個母老虎。」嶽靖倫反擊回去。

  難怪她對他有敵意,不是沒原因的,原來是她的第六感早就知道他是誰那雙義大利男鞋,還有他身上散發的淡淡古龍水味,跟兩天前的混蛋一模一樣!

  怪只怪她心事重重,一開始沒想到,不然她早就拿著車票,隨便找個女孩提出換座位的要求,相信沒有一個女孩會拒絕她。

  不過,要是現在才換位子,豈不是表示她怕他萬萬使不得!

  靈光一閃,藍萱想到前帳未清,伸出手討債。「一千五百塊拿來。」

  「幹麼?」嶽靖倫心裏有數,但他當時給她一萬塊,是她自己活該不要。

  「隱形眼鏡的錢。」現在一塊錢對藍萱的意義,比面子還重要。

  「那我的醫藥費怎麼算?」嶽靖倫指著受傷的右耳和右腳。

  「是你活該!」死皮賴臉,這是做業務的基本條件。

  「打平。」嶽靖倫才不讓她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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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窗外下著淅瀝嘩啦的大雨,火車在快到善化站時,突然發生意外。

  「吱——」一陣強烈的緊急煞車聲,劃破漆黑的天際。

  接著,從廣播器中傳出聲音,說前方出現不明路況,火車暫停行駛。

  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廣播器又傳出聲音,說是有輛載滿木材的大貨車翻覆,粗大的木材散落在鐵軌上,保守估計要再兩個小時才能清理完畢;如果有急事的旅客,可先行下車,改搭其他交通工具到達目的地,其他比較不趕時間的旅客請耐心等候,稍安勿躁。

  這時,藍萱和嶽靖倫同時起身,兩人互看一眼,眼波裏有股火藥味。

  「你幹麼跟著我站起來?」藍萱先開口為強,搶著質問。

  「明明是你跟著我!」嶽靖倫反咬一口。

  「我有急事。」藍萱說清楚、講明白。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也是。」

  「那你還不快走!」她不耐煩地催促。

  這一生,嶽靖倫從沒有過這麼吃癟的經驗,被一個女人指使來、命令去;更可惡的是,他必須聽命行事。

  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側身擠入急著下車的人群中,移動速度有如蝸行。

  快到車門口時,他突然轉過臉,兩人的鼻子再多五公分就碰到。看到她嚇壞了的表情,嶽靖倫忍不住噗的一笑。

  初吻差點就沒了,這是藍萱嚇壞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像個緊張兮兮的老處女,所以他才會嘲笑她;不過她很快地屏氣凝神,佯裝鎮定,並以厭惡的語氣掩飾內心深處的不安。「你口水噴到我臉上了。」

  「用衛生紙擦擦就沒事了。」嶽靖倫嘴角浮現一抹冷酷。

  「你還不快滾下車!」再跟他多相處一秒鐘,藍萱擔憂自己的心跳可能有暫停的危險。

  「你要去哪里?」嶽靖倫看似隨口問問,但眼神卻不經出息地流露出關心。

  藍萱抬高下巴,逃避那雙攝人魂魄的黑眸。「關你屁事!」

  「我是好心問你,如果目的地一樣,我們可以一起搭計程車過去。」

  「少來了,你明明是想釣馬子,我才不會上當。」

  「戴了那麼醜的眼鏡,還自以為美麗!」

  「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隨便你怎麼想,我祝你遇到計程車之狼。」

  什麼嘛,這麼惡毒的祝福!氣得藍萱拳頭飛出去,但只打到空氣。

  望著他疾行的背影,一道閃電彷佛朝著她的腦袋劈過來、她嚇得尖叫,雙手護著頭跑。

  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計程車司機萬一看出她是外地人,起了歹念,到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是結伴同行比較安全。

  眼看他正要通過出口處,藍萱趕緊大叫。「等等我!」

  「幹什麼?」嶽靖倫的腳不聽使喚地停了下來。

  「我要去高雄,你呢?」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

  「我管你是要去天堂,還是地獄!」現在換嶽靖倫趾高氣揚。

  她假好心地說:「我是怕你被搶劫,才勉為其難答應跟你同行。」

  「算你好運,我也是要去高雄。」嶽靖倫沒好氣支說,眼裏帶著一絲嘲諷。

  「有這麼巧的事……」藍萱心想,這傢伙搞不好真的對她有意思!

  「這是我的車票,你看清楚。」嶽靖倫亮出車票證明。

  她迅速瞄了眼他的車票。「開玩笑的,你快去招計程車吧!」

  「我又不是你養的小狗,你別老是對我用命令語氣。」嶽靖倫火冒三丈。

  「心眼真小,我去招計程車就是了。」藍萱逃命似地遠離失火現場。

  車站外,早已擠滿一堆叫計程車的人群。藍萱個頭小,手短腳短,搶輸別人,而嶽靖倫則是在一旁袖手旁觀。

  好不容易招到一部又破又舊的計程車,兩人魚貫進入後座,車裏一陣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

  兩人同時覺得後悔,但又不好意思跳下車。

  司機客氣地問:「高速公路大塞車,我們走省道如何?」

  「只要能早點到高雄,隨便你走哪條路。」藍萱表示同意。

  「司機先生,能不能麻煩你開冷氣?」黴味使得嶽靖倫坐立難安。

  「很抱歉,冷氣壞了。」司機心虛地小聲解釋。

  嶽靖倫轉動窗把,車窗卻不為所動。「這扇車窗怎麼打不開?」

  「抱歉抱歉,你那邊的車窗壞了,小姐那邊的是好的。」

  「麻煩你把車窗搖下來。」嶽靖倫好聲懇求。

  藍萱別過臉。「不要,雨會打到我。」

  她是故意找碴的,看他難受的樣子,她好想唱國歌,視今天為國慶日;不過,她自己也不好受,但她現在心中充滿快樂,不在乎室人的黴味。

  同一時間,嶽靖倫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雙手企圖圈住她脖子,掐死她的衝動。

  他悲哀地陷入沉思,懷疑自己是不是造孽太多,才會被她欺負?而且還罵不能還口,打不能還手,忍受著空前絕後的羞辱……

  沉重的挫折感,使他頓時覺得身心俱疲,昏昏沉沈地合上雙眼。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引擎熄火聲傳來,岳靖倫張開眼,只見司機不在駕駛座上,車頭蓋打開著,不一會兒,司機滿頭流著不知是汗還是雨水,回到駕駛座。

  司機連續試了幾回,車子卻像個垂死的老人,只會發出哀嚎聲。

  藍萱一點警覺也沒有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對不起,這車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司機一臉的慚愧。

  「意思是什麼?」她還傻呼呼地追問,儼然不知大禍臨頭。

  「麻煩兩位改搭別的計程車,我要叫拖吊車來吊走車子。」

  「喂,你看清楚,這裏鳥不生蛋,狗不拉屎,哪有計程車可叫?」

  「實在對不起!」司機被罵得抬不起頭,成為她利嘴下的另一個受害者。

  「沒關係,這是車費。」岳靖倫從皮夾裏掏出兩千塊,然後拉藍萱一起下車。

  「喂!你別乘機吃我豆腐上藍萱掙脫不開,這時才發覺他的手勁好大。

  「你再罵下去,當心司機惱羞成怒,拿拐杖鎖打你。」嶽靖倫警告道。

  她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把滿腔的埋怨吞回肚裏消化。

  看著那部爛計程車被拖走,生性愛捉弄人的老天爺,絲毫不同情他們,反而落井下石地讓雨越下越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有幾輛車子經過,但卻沒有一部車主肯發揮善心,讓他們搭便車。

  漆黑的四周和下不停的雨,籠罩著像掉進游泳池裏的兩個倒楣蛋,互相憎恨對方。

  一連哈啾好幾聲,藍萱把責任全推在他頭上。「都是你掃把!」

  「是你招來那部破車的。」他毫不客氣地指責回去。

  藍萱顛倒是非地說:「還不是因為你一身黴菌,才會連累我跟你一起倒大楣。」

  「吵架又不能解決事情,麻煩你安靜點。」嶽靖倫一個頭兩個大。

  「我要是感冒的話,你要付醫藥費。」她冷得渾身直打哆嗦。

  「你不是嫌錢有銅臭味嗎?」嶽靖倫輕蔑地譏諷。

  「給我就沒臭味了。」藍萱不以為意。

  他挑釁地說:「看不出來你是個拜金女!」

  他原本預期她會激烈的反擊,但藍萱卻意外的不發一語,而且還一臉有苦衷的表情,再加上濕發黏著臉龐,使她看起來更楚楚可憐……

  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兩人才千辛萬苦地攔到一部計程車,不過司機卻表示,他只到台南,剩下的路要他們改搭別的計程車。

  一路上,兩人各自緊靠著車門坐,彷佛在他們之間有顆威力十足的地雷。

  司機依照岳靖倫的指示,在大飯店的門口停車。

  藍萱雖然是坐在司機的後方,以臺灣的習慣,應該是後下車的一方,但她卻急著打開她那邊的車門跳下車,意圖很明顯,當然是要岳靖倫付車資。

  「拜拜了!」嶽靖倫一下車就表明分道揚鑣。

  藍萱伸展雙手擋住他的去路。「喂!你不是要去高雄?」

  「我決定明天早上再去高雄。」嶽靖倫只想趁早擺脫她這位禍水。

  「為什麼?」她一把搶走他手上的公事包,行徑比機車大盜還囂張。

  「把公事包還給我。」嶽靖倫伸手想奪回,但沒能成功。

  她趕緊把公事包牢牢捧在胸前。「你說清楚,不然不還你。」

  「我不想得肺炎。」嶽靖倫沒好氣地解釋。「現在公事包可以還我了吧?」

  「你今晚要去哪里?」藍萱活像是他的女朋友,緊迫盯人地調查他的行蹤。

  「住飯店,泡熱水澡和睡覺。」嶽靖倫趁其不備搶回公事包。

  她無依無靠似地問:「那我怎麼辦?」

  「你自己看著辦。」嶽靖倫不再心軟,大步前進。

  「你不能丟下我不管。」藍萱像只小跟屁蟲似地跟著他。

  踏進大飯店後,嶽靖倫眼睛忽地一亮。

  哇,兩位櫃檯小姐居然都是漂亮妹妹耶!瞧那兩個漂亮妹妹竊竊私語,目光在他身上流連打轉,還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迷人的嬌羞模樣,讓他頓時心情大好。

  於是他摩拳擦掌,準備一展把馬子的功力……可是背後還有個討厭鬼,非得先把她攆走不可。

  「你幹麼死纏著我?」嶽靖倫停下腳步,回頭瞪著藍萱。

  「是你害我淋成落湯雞,你要負責。」做業務的都習慣看人白眼。

  「我害你?」嶽靖倫瞠大眼睛,彷佛她是披著人皮的異形,令人作嘔。

  她一臉的委屈和無辜。「我一向福星高照,直到遇見你之後才變衰的。」

  「孔老夫子說的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嶽靖倫自歎倒了八輩子的楣。

  看到嶽靖倫走近,一個櫃檯小姐體貼地拿出一條白毛巾,讓他擦幹頭髮;另一個櫃檯小姐溫柔地奉上一杯熱茶,讓他去寒……兩個女人的態度不像在服務,倒像是在搶男朋友!

  這點令藍萱很不滿意。

  她也是客人,她們居然當她是隱形人?!

  她眯著眼,視線緊盯著她們胸前的名牌,把她們的名字牢牢記住,以便投書給她們的上級,密告她們重男輕女,冷落女性客人,應該開除她們,以儆效尤。

  當然,嶽靖倫可是滿意到了極點,對她們兩個各眨一個眼,惹得兩女心花怒放,發出咯咯的母雞笑聲。

  然後他把身分證放在櫃檯上,兩女差點為了爭搶而大打出手,最後兩女各抓住身分證的一角,平熄戰火。

  看到他配偶欄是空白的,兩女的臉頰上同時出現紅雲。

  「寶貝,請給我一個房間。」嶽靖倫以低沉充滿魅力的嗓音說。

  「等一下,你應該叫兩個房間才對。」藍萱立刻糾正他。

  「我可不會替你付房間錢。」嶽靖倫聲明。

  藍萱裝可憐地說:「我身上沒帶錢。」

  「刷卡也行。」其中一個櫃檯小姐說。

  「我又沒跟你說話!」藍萱目光如萬箭齊發。

  「你別一副跟全世界都有仇的模樣。」嶽靖倫傷透腦筋。

  櫃檯小姐一副寡婦死了兒子的絕望表情。「你們是一起的嗎?」

  「只是搭火車時碰巧坐在一起,沒有特殊關係。」嶽靖倫急忙撇清。

  看到櫃檯小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藍萱不屑地撤了撤嘴唇。

  看不出來這間飯店又大又豪華,居然是間掛羊頭賣人肉的妓院?她決定改投書給警察局,請他們來掃蕩色情,順便把這兩位兼做妓女的櫃檯小姐掃進牢裏。

  不過,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充滿酸味?

  唉呀!沒時間管他今晚要不要嫖妓,還是先解決住宿問題,比較重要。

  「你幫我出房間錢,隱形眼鏡就免賠。」她自以為是合理交易。

  「門兒都沒有。」嶽靖倫問心無愧,因為那兩次的車資加起來就足以打平隱形眼鏡的費用。

  櫃檯小姐幸災樂禍地問:「小姐,你要不要訂房?」

  「除非你讓我免費住!」藍萱杏眼圓睜,掩不住心中的恐慌。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櫃檯小姐冷笑一聲,擺明視她為情敵。

  辦完登記手續的另一位櫃檯小姐問:「先生,你要什麼樣的房間?」

  「有按摩浴缸的嗎?」岳靖倫懶得理會在一旁生悶氣的藍萱。

  「有,這是磁卡。」櫃檯小姐必恭必敬地雙手捧上。

  只有一個房間,這表示藍萱今晚只有一條路可走——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這條路會帶給她什麼樣的後果??那間,她不由得寒毛直豎,渾身震顫不已。

  用肚臍眼想就知道,他一味地挑逗這兩位櫃檯小姐,想必現在欲火高漲,有如發情的公狗,管他是全身千瘡百孔的癩皮狗,還是尺寸不合的迷你狗,只要是母的,他一律霸王硬上弓!

  為了自身安全,原本她想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賴一晚,可是那兩位櫃檯小姐止月定會叫警衛來趕她走,再加上自己又全身濕透,她好想泡個熱水澡和躺在柔軟的床上....

  左右兩難的藍萱眼神一瞄,望著他往樓梯間漸漸走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力量拉著她的腳移動,等她回過神來,人已在電梯裏。

  「你跟著我幹麼?」嶽靖倫的口氣帶著責備的意味。

  藍萱低聲下氣地說:「我有金錢上的困難。」

  「關我屁事!」嶽靖倫冷漠地低斥。

  「做好事,會有好報。」她盡可能發揮業務拍馬屁的功力。

  他無動於衷地說:「我向來很好,用不著錦上添花。」

  「求求你……」一聲哽咽,藍萱用力地擠壓眼皮,卻擠不出一滴眼淚。

  「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看來你不會演哭戲。」嶽靖倫終於發現她的弱點。

  「這樣好了,房間錢一人付一半。」她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你不怕我半夜變成色狼?」嶽靖倫暖昧地威脅。

  聞一肓,藍萱心慌意亂,開始擔憂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一定把她當成是自己送上門的花癡!

  看他的表情,這種情形大概經常發生在他身上。就拿剛才那兩個大小眼的櫃檯小姐來說,只要他小指一勾,她們兩個搞不好連辭呈都懶得寫,立刻跟他進房間,先躺在床上替他暖被……

  她跟她們不一樣,她可不是隨便的女孩,甚至可以說是有潔癖的處女!最重要的是,羊入虎口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因為她自己就是母老虎。

  心理建設完畢,她的心臟又回復以往強而有力的狀態,正視著他那對像兩顆深具吸引力、如磁石般深邃的眼眸。

  「我看得出來你是正人君子。」雖然心臟立刻出現顫抖的虛弱現象,不過她掩飾得很好,並且露出燦爛的微笑。

  真迷人的微笑!嶽靖倫像城牆般僵硬的臉部線條,瞬間瓦解崩塌。

  「我還以為在你心中,我是個來者不拒的大色狼。」嶽靖倫走出電梯。

  「是我長得大醜,吸引不了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做業務的基本原則。

  「你倒很能屈能伸。」嶽靖倫將磁卡快速插入門邊的凹槽裏。

  「只有男人才有能屈能伸的東西。」她小聲咕噥。

  岳靖倫沒聽清楚似地問:「你說什麼?」

  藍萱若無其事地吹口哨。「沒事,天下太平。」

  「你的鼻子也能屈能伸。」他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我先洗澡。」藍萱一進門就像看到貓的老鼠,鑽進浴室裏躲藏。

  「沒人跟你搶浴室。」嶽靖倫真拿她沒法度,她果然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挑戰。

  「喂?開門!」嶽靖倫敲著浴室的門。

  「你想幹什麼?」藍萱效法楊貴妃洗澡所需的時間。

  「你放心,我沒興趣跟你共洗鴛鴦浴。」嶽靖倫不耐煩地解釋。

  「那你叫我開門幹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藍萱的保身之道。

  「我買了一套女生睡衣給你。」嶽靖倫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拿熱臉貼她冷屁股?

  買睡衣給她?這男人不是說謊,就是頭殼壞掉,要去看心理醫生。

  藍萱判斷不出真偽,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滿好奇的。於是她裝了一杯滾燙的熱水,如果他說謊,她就燙傷他的臉;如果他真的是大發慈悲,她就收下睡衣。

  退到門後,打開一條只夠一隻眼睛往外瞧的門縫,果然看見他手上有套用透明塑膠袋包著的睡衣。

  坦白說,長到這麼大,付出遠大於收穫,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麼好,令她感動得鼻子酸酸的,一顆心有如小鹿亂撞……

  她知道自己應該向他道謝,可是喉嚨裏卻像卡了一顆石頭,怎麼也說不出來。

  「小姐,你快點把睡衣拿去穿,換我洗澡。」嶽靖倫不耐煩地催促。

  「我先說,我沒叫你買,所以睡衣錢我不付。」她傲慢地伸出手來。

  「你應該說謝謝才對!」岳靖倫很不滿意她不知好歹的態度。

  「謝謝你——」睡衣一到手,藍萱立刻關上門補充一句。「的雞婆。」

  「一點也不可愛。」嶽靖倫嘴巴罵歸罵,但嘴角卻勾起一抹對她又愛又恨的苦笑。

  換好了睡衣,藍萱頭上包著浴巾走出浴室。

  雖然她的道德標準一向很高,不過在面對他的時候卻毫無標準可言,所以在嶽靖倫進入浴室後,她就偷偷拿起他的公事包,打算調查他是做什麼的?

  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做,事先就把公事包上了鎖。

  半晌,她徒勞無功地把公事包放回原位,拿起電話,準備叫客房服務。

  花別人的錢,比花自己的血汗錢要來得快樂許多,她乘機再敲一次竹杠。

  電話接通到櫃檯後,從聲音中聽得出來是原先的其中一位櫃檯小姐。

  對方態度極為不友善地告訴她,廚師已經下班了,沒有熱食熱湯,只有冷掉的三明治和快過期的蛋糕,最後還附加一句--問她想不想吃壞肚子?

  她才不中她的計,她偏告訴她每樣都來兩份,她和她男朋友一人一份。

  哈哈!她就知道她會摔電話,所以她及時將話筒遠離耳朵。

  一走出浴室,嶽靖倫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些是什麼?」

  「你請我吃的宵夜。」藍萱面帶笑容坐在餐車前。

  他搖了搖頭。「真是敗給你了。」

  「來吧,有福同享。」她招手的動作刻意像在招小狗。

  「我已經被你氣飽了。」嶽靖倫才不會上她的當。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人獨享。」她拿起一塊巧克力蛋糕。

  嶽靖倫打量著四周之後,命令地說:「先把你的濕衣服用塑膠袋包起來。」

  「咳……」吃得太猛了,藍萱差點喘不過氣來,趕緊喝口礦泉水,拍拍胸。

  「噎死最好!」嶽靖倫冷嘲熱諷,眼神卻流露出擔憂。藍萱並沒有注意到,繼續吃起第二塊起司蛋糕。「你要我的濕衣服幹麼?」

  「請飯店拿去乾洗。」他眉頭皺得更深,看著她到處亂掛的濕衣服。

  她馬虎地說:「不用了,用冷氣吹一夜就幹了。」

  「胸罩和內衣隨便亂掛,很不雅觀。」他迅速別過臉。

  這傢伙居然會不好意思地臉紅?真是天下奇景!藍萱簡直看傻了眼。

  站在路上,隨便往別人家的後陽臺一看,都可以看到女性內衣褲;再說,從他剛才跟櫃檯小姐勾三搭四的情況看來,他絕對是獵豔高手,不要說是看了,光是親手脫下的女性內衣褲,據她保守估計應該有上千件,足以拿去百貨公司大拍賣了。

  不過她的想法卻是大錯特錯,他才不是因為害羞而別過臉,其實是嫌她的內衣褲太醜了!

  她節省慣了,內衣褲都是去菜市場買三件一百塊的地攤貨,穿了洗,洗了穿,直到不能再洗再穿才扔掉。

  至於跟他上床的女人,止月定都是穿著一件要數千塊到上萬塊,被喻為性感經典——維多莉亞的秘密。

  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只要是透明薄紗就能輕而易舉地勾起男人的性欲,哪像她的內衣是古早時代的肉色,內褲的後面還印著仿冒凱蒂貓的大頭照,男人看了,就算幸運沒倒陽,也會倒盡胃口……

  藍萱越想越氣。「你把眼睛閉起來不就得了!」

  「你該不會是故意想勾引我?」嶽靖倫一臉輕浮挑釁。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報警,順便敲詐一筆遮羞費上藍萱語帶恐嚇。

  「你唬不了我的,櫃檯小姐可以當我的人證,是你自己投懷送抱。」

  「簡單,櫃檯小姐又不在場,我只要把自己弄傷,告你強暴,不就成了?」

  嶽靖倫氣得拿起枕頭砸她。「你有完沒完!」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上雖然不痛,但她還是哇哇大叫。

  「我數到三,你再不收濕衣服,休怪我把你趕出去!」

  他還沒開始數,藍萱就已經不情願地動手收濕衣服。「我想你一定看過不少,少裝清高了。」

  「乾洗費我出。」嶽靖倫投降地舉起雙手,希望她別再喋喋不休。

  「早說嘛!」藍萱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齒。

  濕衣服拿去乾洗,吃不完的蛋糕冰到冰箱裏,但事情還沒結束。

  藍萱忙著從櫃子裏搬出一條毯子,折成長方形,擺在大床中間當界線。

  同一時間,嶽靖倫也沒閑著,他忙著接聽手機,總共接了四通情話綿綿的熱線電話。

  雖然他一律稱彼端的人為寶貝,不過還是聽得出來是四個不同的女人打來,因為每次他都重複向她們交代相同的行蹤。

  據說,用手機聊天聊太久,手機有可能會因為過熱而爆炸。

  祝他耳朵被炸開花!藍萱暗o口詛咒,但她的心卻彷佛沉入穀底。

  到了第六次手機鈴響,她終於按捺不住地說:「哇!你杓女朋友真不少!」

  嶽靖倫手按在手機上,對她投以憤怒一瞥。「我在講電話,拜託你別出聲。」

  「那些女人真可憐,被你玩弄卻不知道。」藍萱喃喃自語。

  「閉嘴!」嶽靖倫恨不得叫人送針線來,縫死她的嘴。

  「天下的男人都是負心漢,都是負心漢……」她偏偏大聲唱歌。

  「惹火了我,講完電話就把你扔出去!」他嚴厲地下達最後通牒。

  他的眼中有殺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還是乖乖閉嘴比較好,免得禍從口出。

  沒事做,又不想找周公聊天,看電視是打發時間最好的選擇。

  但是電視的聲音極微弱,她雖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看,卻完全不知道在演什麼,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偷偷扳動手指頭,直到她最後十隻手指頭都用盡,他才關掉手機。

  「不簡單,你一次腳踏十條女人船!」她鼓掌慶賀。

  「你很無聊,一邊看電視,一邊偷聽我說話。」

  「你的聲音那麼大聲,我想不聽都不行。」

  嶽靖倫鑽進被裏。「胡說,我明明是輕聲細語。」

  藍萱貓哭耗子假慈悲地說:「你不怕哪天被潑硫酸嗎?」

  「幸好,我交的女朋友沒一個像你,都是溫柔型。」嶽靖倫一臉的悠哉。

  她不可一世地說:「像我這麼聰明的女孩,你想交還交不到。」

  嶽靖倫緩緩湊近她。「哦?你是在向我下挑戰書嗎?」

  從他的眼中透出一股強大的磁力,令藍萱彷佛著魔似地動彈不得。

  溫熱的鼻息,淡雅的麝香,使她感到意亂情迷;理性告訴她,應該給他一拳,可是某種她不明白的渴望在體內奔竄。

  當他的肩膀輕觸她的肩膀,她全身就像觸了電般,只覺得四周天旋地轉……?那間,她感到自己兩頰熱熱的,日幹舌燥,整個人幾乎無法呼吸。

  過了半晌,他完全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眼神卻變得像貓看到老鼠般充滿戲譫。

  她的肩膀微微一顫,好不容易吐出氣若遊絲的抗議。「你超過界線了!」

  「你臉紅了!」嶽靖倫以沙啞低沉的嗓音,語帶挑逗。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別過臉。「我氣你不守規矩。」

  「真的嗎?」嶽靖倫伸出手來,似乎是要扳過她的肩膀。

  她嚇得從床上跳起來,手抱著枕頭戒備。「你想幹什麼?」

  「關燈睡覺。」嶽靖倫緩緩地伸手關燈。「難不成你以為我想吻你?」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知道她並不如他想像的對他毫無感覺,他感到非常滿意。

  她跟其他女人差不多,都逃不出他的如來神掌,只不過她比較會演戲。但今天他已經累了一天,實在沒多餘的力氣做愛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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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5: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喂,小懶豬,起床了。」嶽靖倫不客氣地打她屁股一下。

  「用叫的就好了,幹麼打我屁股,」藍萱吃力地撐著惺忪的眼皮。

  「你自己看,你不但超過界線,而且還把腿壓在我身上。」嶽靖倫指出。

  老天,她怎麼可能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一定是他打她屁股所找的藉口。

  她記得自已昨晚輾轉難眠,但這都該怪他故意挑逗她!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直到天快亮,她才昏昏沉沈進入夢鄉,無奈夢裏全是他揮之不去的身影……

  視線慵懶地往下一移,她的雙腿居然像章魚腳般盤在他腰上?慌亂之下,她一腳踹中男性象徵,他連忙坐起身子,雙手鑽進被裏,牙根緊咬,五官扭曲,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雖然她舌粲蓮花,可是就是不會說謝謝和對不起。

  「你想害我絕子絕孫,是不是?」嶽靖倫氣急敗壞。

  她無辜地聳了聳肩。「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以後舉不起來,你怎麼賠我?」嶽靖倫質問。

  「努力賺錢,賠你一個人工的。」她說得既輕鬆又自在。

  「什麼做好事有好報,遇到你我簡直是倒楣透頂。」岳靖倫抱怨連連。

  「別一大清早就哇哇叫,吵死人了!」藍萱揚著耳朵,反過來數落他的不是。

  「你……」嶽靖倫氣得肺快炸掉,滿臉通紅。

  「我去刷牙洗臉。」藍萱拿著門縫下的報紙遁入廁所裏。

  據說,一早就上大號,排掉體內的廢物,是美容養顏最好的妙方。雖然她毫無便意,但霸佔廁所的時間越長,外面那傢伙得尿毒癥的可能就越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算起來他對她還不錯,可是她偏偏喜歡跟他唱反調。

  其實該看心理醫生的人是她才對!

  雖然她也明知恩將仇報是會被天打雷劈的行為,但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她對他有種連她自己都無法形容的感覺……

  他的外表出眾,看起來事業有成,有很多女朋友,她也想成為她們之一,可是又怕變成她們;簡單的說,她的心情就像很早以前的一支洗髮精廣告,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門外傳來手機鈴響,打斷她的思緒,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妒意。

  這是他十個女朋友之一打來的?還是第十一號女朋友?

  「喂,你的手機響個不停。」嶽靖倫大叫。

  藍萱松了一口氣。「是誰打來的?」

  「我哪知道?」

  「你不會幫我看一下!」

  「翻你皮包,我擔心到時被你誣賴偷錢。」

  「我皮包裏只有兩千一百七十三塊,我已經算過了。」

  「你自己出來接。」嶽靖倫還是不放心,這女人比狐狸還陰險。

  「我在上大號。」藍萱直言不諱。

  「一點氣質也沒有。」岳靖倫冷聲椰榆。

  「你有氣質,你不上大號,那你豈不是一肚子都是尿!」

  一肚子氣還差不多!嶽靖倫心中百感交集,不明白自己怎會任她騎在他頭上?

  計程車車資、飯店費用,還有她昨晚吃的蛋糕,全是他出的,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會對他感激不盡;如果是女人,搞不好還會以身相許。

  但是她卻得寸進尺,不但對他頤指氣使主害他差點變成中華民國最後一個太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他現在心已經被她傷了一個大洞,還得忍著痛,從她皮包裏取出手機。

  看到螢幕上顯示「弟弟」,他原本想轉告他,他姊姊在上大號,可是才剛按下接聽鍵,另一端卻大出意外地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

  嶽靖倫拎著手機,來到廁所外。「是你弟弟打來的。」

  「你叫他晚點再打來。」她不是不肯接,而是不願讓他聞到臭氣。

  「我又不是你的電話秘書。」女人心如海底針,嶽靖倫到現在還無法理解。

  「傳個話而已,不會少掉一塊肉的上藍萱懶得跟他解釋她是難為情。

  「你弟弟一邊哭,一邊吵著要你立刻來接電話。」嶽靖倫指出。

  「你別理他,把手機關掉,讓他哭死算了。」藍萱毫不心軟。

  照她話做之後,嶽靖倫追問:「你弟弟今年幾歲?」

  「二十三歲。」藍萱坦白回答。

  「這麼大的男人哭哭啼啼,是不是有病?」嶽靖倫好奇地打探。

  她落寞地歎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不懂,而且也不需要懂」

  很少人瞭解,就連藍萱的同事也不瞭解,藍萱個性強硬是被逼出來的,她原本跟多數追求品味的六年級女生一樣,把「欲望城市」中的凱莉當成偶像,和三五好友在星巴克喝咖啡,用蘋果電腦,買ManoloBlahnks的鞋子…但是,這些快樂的時光已離她遠去,甚至連想都想不起來。

  她現在是穿著布鞋,騎著摩托車,賣力工作的業務員,副理只是好聽的頭銜而已,除了新進業務員的名片上印課長的頭銜以外,凡是在雜誌社待一年以上的業務員,名片一律灌水為副理。

  不過,要是每年拉廣告的業績無法達到一百萬的目標,立刻得捲舖蓋走路。

  所以她每天都神經緊繃,戰戰兢兢的,久而久之,整個人變得空虛而易怒,這點連她自己也十分明瞭。

  她知道,唯有愛情才能滋潤她的人生,但問題是她不單沒時間談戀愛,就連聊天解悶的聽眾都找不到……

  大家都忙著在假日約會,或是逛街消費,哪有時間聽她念經?

  這次,她決定辜負母親臨終遺言,最後一次幫弟弟付擦屁股的衛生紙錢。

  把廁所空出,讓給嶽靖倫之後,她立刻連絡弟弟--當然是能省則省,用飯店的電話撥出去。

  不過接電話的卻是個陌生人,限她在中午以前趕到指定地點,否則要她改去醫院的停屍間,尋找無名屍!

  嶽靖倫一走出廁所,就發覺氣氛不對。

  「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有點心煩。」藍萱連說話都顯得要死不活的。

  「方便說給我聽嗎?」一種無法棄她於不顧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總而言口之,還是那句老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不想家醜外揚。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嶽靖倫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她受之有愧地說:「不用了,我已經麻煩你太多太多了。」

  「打起精神來,這樣一點也不像你。」嶽靖倫打氣道。

  「我像什麼?」藍萱很想知道,在他心目中的她是怎樣的女人?

  他老實地說:「永不認輸的鬥雞。」

  「我才不像雞!」藍萱大叫,故意扭曲他話中的好意。

  「很好,中氣十足,表示你恢復鬥志了。」嶽靖倫讚賞地說。

  「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去高雄。」藍萱套上布鞋,一副要赴戰場的模樣。

  「等一下,你還穿著睡衣……」嶽靖倫叫住她,眼裏流露無限擔憂。

  「你幹嘛跟著我下車?」到了電玩店門口,藍苧不想讓他涉入太深。

  「這裏的店龍蛇混雜,不適合你一個女孩子家進去。」嶽靖倫關心道。

  她佯裝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我可以應付,你去忙你的,不用擔心我。

  「逞強是不能解決困難的。」嶽靖倫不經意地戳破她的假面具。

  「我不是逞強,是堅強。」藍萱大聲強調,這是她活下去的力量。

  「女人是水做的,柔軟才是女人的天性。」他伸出手輕握她的肩膀。

  一股暖流從他手心傳送到她如冰河的心田,兩人目光交纏,在他的注視下,她的雙膝發抖,心跳加速,腦海裏想像著投入他懷中的滋味,如果能加上熱情的一個擁吻,不知該有多好……

  但她突然別過臉,希望他沒看出她腦裏的胡思亂想。

  如果她此刻把持不住,真的投入他的懷中,這會帶給她什麼?一定是跟其他女人相同的下場,除了一顆破碎的心,就只有許許多多個以淚洗臉的夜晚。

  不過,她很願意把他的舉動,視為朋友之間的友善表現,畢竟有個有錢的朋友,總比沒有好;雖然這麼想對他很不公平,但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張救急的現金卡,他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一直忘了請教你,尊姓大名?」藍萱客套起來。

  「嶽靖倫,你呢?」嶽靖倫明知故問。

  「藍萱。」藍萱主動伸出手示好。

  「很好聽的名字。」雙手輕輕一握,兩人像觸到電般立刻放手。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在門口等,如果我半個小時沒出來,你再進來。」

  「你小心點,應付不來就喊救命。」嶽靖倫的聲音輕柔得像絲絨。

  「你是好人,很抱歉我過去對你這麼壞。」藍萱誠心道歉。

  他故作大方地微笑。「我沒放在心上。」

  「你說謊。」藍萱調侃他,她知道他曾經氣得想打她。

  是啊,他是說謊,她又何嘗不是?她一直欺負他,迄今卻毫無悔意。

  進到電玩店裏,店裏大多是蹺課的青少年,看不出有任何異狀,藍苧向看店的小妹說明來意,小妹的手伸到桌下,一扇暗門便打了開來。

  這時她的頭皮一陣發麻,但她還是鼓起勇氣,走進暗門裏——

  裏面是一間狹長的房間,放了一排不合法的賭博電玩,三個看似流氓的大男人坐在椅上,藍茂跪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姊!你終於來了!」藍茂腫得像核桃的眼睛,透出一絲曙光似地亮起來。

  「他到底欠你們多少錢?」藍萱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像結了層寒冰。

  「三十萬。」手臂上有刺青的男子,拿出藍波刀修指甲。

  藍萱毫無畏懼地說:「我只有三萬塊,其他分期付款。」

  「小姐,你以為我們是賣冷氣的嗎?」刺青男子往藍茂胸前踹一腳。

  「姊,求你快去籌錢!」藍茂往後一仰,整個人像只四腳朝天的烏龜。

  「不行就算了,我走了。」藍萱無動於衷。

  「姊,你要是走了,我會沒命的。」藍茂沒志氣地哭哭啼啼。

  「你們把他的屍體扔到哪里,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會去替他收屍。」

  三個大男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懷疑耳裏全是屎,才會聽錯她的話。

  打從她走進來的那一刻,換作是別的良家婦女看到這種場面,都會嚇白了臉,可是她卻一臉鎮靜,跟她那個沒出息的弟弟截然不同,他們打從心底佩服她有女中豪傑的骨氣。

  不過,弟債姊還,是天經地義的事。

  「殺人是犯法的,我們沒笨到為這個人渣賠上自己的命。」

  「隨便你們怎麼處置他,欠錢的是他,與我無關。」藍萱這次是鐵了心。

  藍茂跪著爬向藍萱。「姊,我知道錯了,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這已經是第五次的最後一次!」她恨恨地指責。

  「他是你弟弟,你忍心看他沒了另一條腿嗎?」刺青男子打岔。

  藍萱巴不得地說:「最好是把他兩隻手也一起剁掉,免得以後再欠你們錢不還。」

  這麼多年來,藍萱一直以為弟弟是因為一條腿是義肢而自卑,直到今天她才瞭解,他是因為錢太多而墮落,並且在沒錢之後,反而利用義肢,博取她的同情,他的所作所為不但不值得原諒,而且死有餘辜!

  刺青男子眉頭不悅地皺起來。「好刁的嘴!」

  「我是實話實說,請恕我先走一步。」藍萱用力轉動門把。

  「你別白費力氣了,門是由外面的按鈕控制。」刺青男子鉗住她肩膀。

  「你想幹什麼?」藍萱緊繃的神經線被這麼一抓,彷佛全斷了。

  「憑你的姿色,應該可以賣到好價錢。」刺青男子心生歹念。

  她以不變應萬變地警告。「販賣人口是要吃牢飯的。」

  「拿膠帶來!」刺青男子受不了她的牙尖嘴利。

  「你別亂來……」連救命都還來不及喊,嘴就被膠帶封住。

  藍茂落井下石地說:「我姊姊就交給你們處置,現在可以放了我吧?」

  就算在晴天被雷劈到,也沒有藍茂這句話來得更讓藍萱心痛不已;只怪她自己,跟媽媽犯了同樣的錯誤,為了維護藍家的香火,任他予取予求。

  從種種跡象看來,藍茂早知道她沒有三十萬,也料到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拿她的身體當抵押品,這麼一來他就可以保住小命。

  太可惡了!她居然中計—大堂有路,她不走,偏偏闖進地獄之門!

  瞄了一下手錶,才過二十分鐘,還要再過十分鐘,嶽靖倫才會進來。

  她被押到椅子上坐,刺青男子拿著一管針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走向她。

  糟了,針筒裏鐵定裝著迷藥,只要她被打下這一針,醒來後身上肯定會有逞獸欲的男人!她雖然努力掙扎,可是另一個男子卻緊緊壓住她的雙肩……

  眼看大難將至,從門邊響起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聲。

  「放開她!!」岳靖倫以強而有力的胳臂,圈住刺青男子的脖子,並且奪走針筒。

  刺青男子幾乎快喘不過氣,斷續地命令。「快……快照他……的話做!」

  「藍萱,到我背後來。」嶽靖倫放開他的同時,藍萱也乖乖地躲到他身後。

  刺青男子撫摸著脖上又粗又紅的勒痕。「你是員警嗎?」

  「不是。」嶽靖倫直截了當,絲毫不怕以一抵三。

  「你是怎麼進來的?」刺青男子餘悸猶存,不敢妄動。

  「外面的小妹讓我進來的。」除了藍萱,對付其他女人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賤女人!看到俊男就花癡病發作!」刺青男子醋勁大發。

  岳靖倫指著藍茂。「那個男的,我要一併帶走。」

  「除非你拿出三十萬!」刺青男子打量著他。

  以刺青男子的標準,凡是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都是有錢人。

  原本藍萱想開口,要嶽靖倫別管藍茂,但她卻咬著下唇,把話吞回肚裏。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絕情,再說,她從四歲就開始照顧弟弟,幫他把屎把尿,背著他到處玩,她對他仍存有難以一刀斬斷的姊弟之情……

  嶽靖倫考慮了一下。「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刺青男子以為他要減價,兩道粗眉不屑地糾結。

  「不是跟你談條件,是跟她談,你們統統出去,給我們十分鐘獨處。」

  嶽靖倫開門見山地問:「情人節那天,你有沒有空?」

  「本小姐忙著約會。」藍萱不願讓他知道她打算在家吃泡面。

  「那就算了,三十萬的事當我沒說。」嶽靖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藍萱眼睛瞪得和盤子一樣大。「為什麼出爾反爾?」

  「我一開始就說是有條件——借你錢。」嶽靖倫特別強調。

  是借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她一想到要還錢,心就涼了半截。

  她現在的處境,簡直就像在跟恩客開口借贖身錢的妓女。明明應該是藍茂去當牛郎,她卻自己送上門當代罪羔羊,追根究柢,只能怨自己命苦,有個不長進的弟弟。

  他問她情人節有沒有空?這個問題嚴重困擾著她。他有十個女朋友在排隊等他召喚,難不成他玩膩了她們,想嘗嘗新鮮貨?

  不要臉!她還沒被賣去妓女戶,他卻已經當她是妓女?她原本想臭?他一頓,可是嘴巴像被瞬間強力膠黏住……橫豎都是當妓女,她寧可選擇做他一個人的妓女,總比在妓女戶要來得好。

  她心裏有數地問:「條件是什麼?」

  「情人節那天給我一個小時。」嶽靖倫明說。

  「然後呢?」藍萱打定主意,一個小時之內讓他變太監。

  「拍一張照片。」為了湊足十一個女朋友,岳靖倫只好作弊。

  藍萱松了一口氣。「簡單,出了這兒,我就去找台大頭貼機器照相。」

  「我不要大頭貼,我要你在情人節擠幾滴眼淚出來的照片。」嶽靖倫指出。

  「我幹麼要哭?」要藍萱哭比要撒哈拉沙漠下雨更難上百倍。

  「我跟我妹從小就比賽誰最有異性緣……」嶽靖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真無聊,你跟你妹妹吃飽了沒事幹啊?」藍萱逮著機會就海K他。

  「你到底答不答應?」岳靖倫懶得多費唇舌。

  她趕緊點頭。「答應。」

  「恭喜你。」藍茂出了電玩店,又變成一尾活龍。

  「恭喜我什麼?」藍萱招了部計程車,藍茂跟著擠進車內。

  「交了一個有錢又英俊的男朋友。」藍茂倦怠的眼裏射出陽光。

  「他只是普通朋友,你少打歪主意。」藍萱向司機說明要去火車站。

  藍茂撒嬌地倚在她肩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好處別忘了照顧我。」

  藍萱像僵屍般從頭到腳僵硬起來,她的心有如針刺!

  她不懂,她跟藍茂明明是同一個父母生的,為何差別如此大?她一向獨立自主,像個男子漢在社會上打滾,藍茂卻連女人都不如,簡直就是寄生蟲,靠吸她的血過活……

  現在,他把她的血吸幹了,居然恬不知恥地想將嶽靖倫當成新宿主?

  但她絕不會允許他利用嶽靖倫,甚至不惜跟他切斷姊弟關係。

  「我鄭重警告你,從今天起,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媽臨終前……」藍茂老是拿這句話當擋箭牌。

  「媽若地下有知,一定很後悔說過那些話上藍萱氣得咬牙切齒。

  藍茂耍賴地說:「才不會,媽把我託付給你,你就要負責到底。」

  「我寧可當不孝女,你奈我何?」她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無比堅定。

  「我這樣子,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藍茂裝可憐地看著自己的義肢。

  「是你自已自暴自棄,就算神仙也幫不了你。」藍萱不予理會。

  兩人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車內的氣氛沈悶,車外又在塞車,藍萱不但不想再看藍茂一眼,甚至連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都讓她感到窒息。

  正好此刻計程車所在的位置離火車站不遠,她臨時決定付錢下車,步行到火車站。

  藍茂什麼都沒有,只有臉皮厚,亦步亦趨地緊跟在藍萱身後。

  經過一間速食店時,藍茂突然抓住藍萱的肩。「我兩天沒吃飯,快餓死了。」

  藍萱轉過臉,眼裏淨是不屑。「你打電玩打三天三夜,只喝水,也沒聽你喊過餓。」

  她記得非常清楚,藍茂從國中起就經常蹺課,每次都是在電玩店找到他,只要他口袋裏還有錢,他絕對不會乖乖地跟她回家,或是去上學,最後才會因為曠課太多,而成了中輟生。

  藍茂推卸責任地說:「我會有今天的下場,還不是媽害我的!」

  藍萱冷不防地朝他蒼白的臉頰摑下去,留下鮮紅的五指印。「可惡!」

  「我說的是實話!」藍茂忍了下來,打跑金主,對他而言,百害無一利。

  「你摸摸良心,媽是為誰傷心欲絕而死?」她氣得渾身發抖。

  藍茂理直氣壯地說:「要不是媽過分溺愛,我也不會變壞。」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藍萱懶得再對牛彈琴。

  「姊…」藍茂低聲下氣地拉拉姊姊的衣袖。

  「你剛才在電玩店時還想賣掉我,你沒資格做我弟弟!」

  「那是權宜之計,我打算脫身之後,趕快去報警營救你。」

  「你當我是大白癡,會相信你的鬼話嗎?」藍萱氣急敗壞地加快腳步。

  一直以來,她都是看在媽媽的遺言和藍茂那只義肢的分上,容忍他、同情他!但他比老狐狸還要陰險,每次在她面前都裝出行動不便的可憐樣,現在他終於露出狐狸尾巴,居然走得比她還快!

  狗急會跳牆,瘸子急了會跑步,這句話用在藍茂身上,再適合不過。

  藍茂一改委曲求全的態度,凶巴巴地擋住她。「你走這麼快,要去哪里?」

  「走開!我明天還得上班,我要趕回臺北上藍萱神情鎮定,目光冰冷。

  藍茂以命令的口吻說:「至少留三萬塊給我當這個月的生活費。」

  「你真狠,明知道我戶頭裏總共只有三萬塊,你居然好意思全要?」

  「你有了長期飯票,吃香喝辣都不成問題,三萬塊就當施捨我。」

  「你去當乞丐、去搶銀行、去飛車搶劫、去吃牢飯,都不關我的事。」

  「不許走!」藍茂鐵青了臉,想趁其不備地搶走她的皮包。

  「你想幹什麼?」藍萱一眼識破他的伎倆,早有防備。

  「把錢留下!」藍茂雙拳緊握,作勢要使用暴力。

  藍萱心微微一震,臉上寫滿恨意。「休想!」

  一輛計程車在路邊停下,藍萱看到後座的乘客正是岳靖倫。

  她真不希望讓他看到,但除了他,路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肯挺身而出。

  就在她的視線被嶽靖倫吸引住之際,完全沒留意到藍茂的舉動,因而被他一手揪住頭髮拖到巷子裏。

  想不到這傢伙還曉得做壞事要避開人群!

  他動作迅速地一手捉著她,另一手揪著她牢牢抓緊的皮包,用力扯斷帶子,搶了皮包便想拔腿就跑,但一股強大的力量鉗住他的肩頭,令他無法動彈。

  「你真是無藥可救!」嶽靖倫用力到手指泛白。

  「放手!好痛!」藍茂感覺肩骨快被捏碎。

  「把皮包還給你姊姊,並向她道歉。」嶽靖倫放開手。

  「你欺侮殘障,會引起公憤。」皮包還了,藍茂卻嘴巴不乾淨。

  岳靖倫輕蔑地冷哼一聲。「你欺負自己姊姊,比我更丟人現眼。」

  藍茂嘻皮笑臉地說:「你誤會了,我是開玩笑的,我們姊弟一向感情很好。」

  「我才沒這麼倒楣,有你這種吃軟飯的弟弟!」藍萱引以為恥。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我姊姊……」藍茂轉向討好嶽靖倫。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嶽靖倫打斷他的話。

  藍茂作白日夢地說:「我有預感你們遲早會結婚。」

  「你還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又一個牙尖嘴利的藍家人。

  在他促狹的口口光注視之下,藍萱不但回瞪他,而且還氣得火冒三丈。

  他把她跟藍茂相提並論,對她來說,是莫大的侮辱;但藍茂卻是睜大眼睛,打量他們之間的火花,心裏暗自得意。

  他猜得沒錯,姊姊釣到金龜婿了,他這個做弟弟的以後再也不愁沒錢花,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儘量抽馬屁。

  「你們兩個郎才女貌…」藍茂的肚子冷不防地挨了一拳。

  「閉嘴!」藍萱拉長了臉,對藍茂賣姊求榮的心態,嗤之以鼻。

  「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嶽靖倫從西裝口袋掏出皮夾,遞上一張名片。

  「我還以為你要給我支票咧!一張名片算什麼機會?」藍茂掩不住失望的表情。

  「你去找名片上的人,他答應我會給你一份工作。」嶽靖倫不客氣地說。「你要是不好好工作,到時被開除而餓死街頭,沒人會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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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5: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我哭不出來上藍萱試了好幾次,連眼屎都擠不出來。

  「難道你沒有傷心事可想?」嶽靖倫坐在駕駛座上,一臉嚴肅。

  「有,太多了,但是眼淚早就流幹了。」只有戴隱形眼鏡,藍萱才會流淚。

  窗外下著毛毛雨,路上不乏撐著傘漫步的情侶,隔著玻璃窗,彷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邊是羅曼蒂克,另一邊是沈闊無聊。

  這次的情人節跟以往的情人節差不多,都教藍萱感到沮喪……不,這次更多了失望的感覺。

  身邊明明有個令人稱羨的俊男,兩人坐在車內,也算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可是他卻只會唉聲歎氣,完全沒注意到她今晚有什麼不一樣。

  為了這一刻,她一大早就上美容院洗頭,塗了口紅,撲了蜜粉,還用一片要一千多塊的面膜敷臉。

  不過她倒是很注意他。他今晚格外瀟灑,不再是死板板的西裝,而是一身輕便的黑色休閒服,肩上披了件白毛衣,發絲顯得有些淩亂,看起來像剛打完籃球的鄰家大男孩,渾身充滿了陽光般的氣息。

  當然,他不是因為她而打扮,是為了比賽。

  那十個被他拋棄的女人現在在幹什麼?她想,此刻她們大概都在床上,咬著棉被痛哭吧?

  明知道愛上他不會有好下場,但她還是花了冤枉錢去買那片超貴的面膜。

  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我去買眼藥水好了。」

  「現在十一點了,藥局都打烊了。」藍萱語帶責備。

  「那我狠狠打你幾拳……」嶽靖倫想公報私仇。

  「打女人的是小狗。」她才不一讓他得逞。

  嶽靖倫焦急地說:「拜託你快點哭,十二點是比賽結束的時限。」

  「誰教你這麼晚才叩我!」藍萱的心因為吃醋而隱隱作痛。

  「上一個女人吵著要跳淡水河,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嶽靖倫解釋。

  從他的聲音裏,找不到一絲愧疚,好像即使那個女人死了,也不是他的錯。

  那些女人真心真意地付出,任他予取予求,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他的心,其實他的心比花崗石還硬,他一父女朋友完全是為了比賽,跟她們上床更是為了滿足一己之私,說穿了,他根本就是個不懂得愛的無情男子!

  不可否認,他的雙眸像兩顆擁有強大吸引力的磁石……她的腦袋亮起警告的紅燈,提醒她遠離他的重要性,不然,她也會成為他下一個受害者。

  雖然她一直保持抗拒他的態度,但她懷疑自己的理智還能維持多久?

  就算她的理智能,可是她的身體不能。

  最近她仿佛生了某種怪病,免疫力急速降低,身體特別虛弱,好想要有個強壯的男性身體抱抱……一想到這兒,她的背脊一陣涼,身體不由自主地退縮到車門邊。

  「真可憐,愛上負心漢。」為了掩飾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藍萱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是在警惕自己,千萬不能愛上我,對不對?」嶽靖倫一眼識破。

  「你立刻去草叢那兒撒泡尿,然後照鏡子。」藍萱反唇相稽。

  嶽靖倫看著手錶,面露不耐煩。「快想辦法哭吧!」

  「有了!」她按下自動車窗,頭探了出去。

  「你好聰明。」毛毛雨落在她臉上,像極了逼真的淚水。

  「快拍吧!」跟他多處一秒鐘,藍萱感覺到細胞會多死一萬個。

  「先把眼鏡摘下來。」嶽靖倫拿出拍立得相機,透過眼孔仔細打量她,這才發現她的臉上化了淡妝,看來她為了演好這出戲,也算是盡了力。

  當她取下眼鏡,朦朧的眼神使她的臉蛋增添了不少美感,他彷佛聽到一聲槍響,他的心跳就像一級方程式的賽車開始加速--

  他的視線移到她粉色的唇瓣,感覺像是看到一顆充滿誘惑的成熟果實,等著他去吸吮……

  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按下快門,放下拍立得,不過他的眼裏卻出現了難掩的火苗。

  竄動的火苗使藍萱感到害怕,但她害怕的是她自己;此刻她的心就像化成飛蛾似的,燃起撲火的衝動,唯有避開他的眼神,深吸一口氣,她才能說話。

  「以後,我每個月還你兩萬塊。」

  「要加上利息錢。」嶽靖倫心生一計。

  「什麼?」她不假思索地回過頭,再次被他的眼神吸引住。

  「你去銀行借錢,難道不用付利息?」他嘴角揚起一抹邪氣。

  「你事先沒說清楚…」她的抗議聲,微弱到達她都快要聽不見。

  怕打草驚蛇似的,嶽靖倫緩緩移動身子。「這是常識。」

  「過分!」她撤了撤嘴唇,模樣更加俏皮。

  「你生氣的模樣真可愛上嶽靖倫微笑。

  他的讚美使她沉醉,完全沒察覺到他的手偷偷環在她腰上,將她拉向他。

  兩人的距離是如此接近,近到他溫熱的鼻息輕拂過她微紅的臉頰,她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全身無法動彈,除了緊張之外,更多的是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抗拒?是不能,還是一點也不想?

  藍萱的思緒陷入一團混亂之中。

  她明明瞧不起他對女人的態度,對他的私生活更是嗤之以鼻,但是她怎麼會如此渴求他?

  她感受到他的手指在她背上游走,非常小心,彷佛在刺探她的反應,可見她還是有機會拒絕他,不過她現在很篤定——她要他。

  他的唇勾出迷人的弧線,然後覆蓋在她的唇上,很溫柔的一吻,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一聲。

  吻開始變得激情狂野,她不但不討厭,反而配合他。

  她對自己的反應深感驚訝,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愛撫她,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和亢奮,她的身體發燙,她的呼吸急促,整個人迷失在他所帶來的快感之中,直到他的手鑽進毛衣裏,她才猛然驚醒……

  再這樣下去,她不僅會失身,還會跟其他女人一樣,今晚以淚洗臉。

  雖然她的心中有微弱的抗議聲,但她還是硬把他的手從毛衣裏面拉出來。「你幹麼吻我!」藍萱故意不提愛撫的事。

  「這就是利息錢!」岳靖倫眼中有意猶未盡的遺憾。

  「我情願付錢,也不出賣色相。」她為時已晚地強調。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他歎了口氣,正打算發動車子。

  她憤憤地跳下車,慣上車門。「我寧可遇到搶匪,也不跟色狼同車。」

  「少來了,你剛才明明是很陶醉的樣子。」嶽靖倫促狹地嘲笑。

  「可惡!」藍萱用力踹車頭一腳,結果自己痛得哇哇大叫。

  「這次我們又平手了。」嶽靖倫全身虛脫似地躺在沙發上。

  「等我先檢查完照片再說。」岳靖儷確實有心電感應,感應到他作假。

  她就像一帽爾摩斯(她最崇拜的偶像),叼著沒點火的菸鬥,頭戴呢絨鴨舌帽,手拿放大鏡,仔細檢查每張照片,彷佛能從照片裏找到蛛絲馬跡,證明嶽靖倫犯罪。

  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一張照片上,看了許久,許久……

  不知道她對哪一張照片產生懷疑?嶽靖倫雖然有點緊張,但他仍是不動聲色地屏住氣,合上眼假裝睡著,不過他卻控制不住狂亂的心跳,連帶影響到胸口起起伏伏,他趕緊將雙手壓在胸前合十,作出安息狀。

  老天保佑!千萬別是藍萱的照片,不然他就慘了。

  半晌,嶽靖儷挺直背脊,以勝利的口吻宣告。「你輸了!」

  嶽靖倫像被針紮到般彈了起來。「明明是十一張照片,我哪里輸了?」

  「這個女孩是你找來的臨時演員。」岳靖儷拿著藍萱的照片一口咬定。

  反咬一口是最好的策略,嶽靖倫坐正,不動聲色地檢查她拍的照片。

  真可悲,每張照片裏的男人都是淚眼汪汪,把全天下男人的臉都丟盡了!

  看完十一張照片之後,他以在雞蛋裏挑到骨頭的口吻說:「依我看,你這十一張照片都像偽造的。」

  「你心裏有數。」嶽靖儷沒被他唬住。

  「你才是小心眼,想嬴想瘋了。」嶽靖倫冷笑。

  「你對天發誓,如果她是假冒的,你出門會被車撞死。」

  「不幹!你是妹子,沒資格命令我做什麼。」嶽靖倫抵死不從。

  「她眼裏連一絲悲傷也沒有。」嶽靖儷觀察入微。

  他保持冷靜地說:「她淚流滿面,這樣還不算悲傷嗎?」

  「她的眼淚一看就知道是雨水造成的!」果然是偵探小說看多了。

  窗外還在下雨,照片上的車窗是打開的,再加上藍萱不僅臉上佈滿水滴,連頭髮上也有因閃光燈而發亮的雨珠,種種不利的因素,嶽靖倫確實很難狡辯,但他打定主意,一概否認到底。

  跟藍萱相處這幾天以來,他有兩個收穫,一是說謊不需要打草稿,二是剛才的熱吻。

  他吻過的女人不下百個,唯獨她讓他有回味無窮的感覺;要不是現在得應付難纏的妹子,他實在很想早點回房,在夢裏跟她相見……

  雖然她的克制力比男人還強上百倍,明顯不是那種唾手可得的女人,但是這點卻不能讓他退縮,反而更增加了征服她的野心!

  從她剛才熱情的反應,他知道佔有她是遲早的事,他的手、心還殘留著她的餘香,他的下半身開始有了反應……真要命!怎麼會在緊要關頭出現這種狀況?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無話可說?」嶽靖儷凝望著他怪異的表情。

  「是真的,她哭得肝腸寸斷,面紙用掉一打。」嶽靖倫正襟危坐。

  「你立刻把她找來,我們當面對質。」嶽靖儷命令道。

  嶽靖倫武裝地說:「我已經跟她分手了。」

  「你怕了?」嶽靖儷挑釁地揚起眉尾。

  「我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嶽靖倫說得理直氣壯。

  嶽靖儷直截了當地說:「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自己打給她。」

  「很抱歉,資料全消掉了。」他早料到她會這麼要求,所以先動了手腳。

  「手腳這麼快,分明是作賊心虛。」她毫不客氣地拆穿他。

  沒錯,她說的都對,但最重要的是死無對證,只要臉皮厚,天下無難事。

  這點是跟藍茂學來的,看來他們姊弟對他影響深遠,不管好的壞的,他都照單全收了。

  說到藍茂,他想起他那個老闆朋友,對藍茂的學習精神和能力都讚不絕口,還說他到了下班時間還坐在電腦前,看來他這次是找到了人生目標。

  太好了!這麼一來,藍萱又欠了他大人情,他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嶽靖儷越看他越覺得不對勁。「你今天好怪,心思好像飛到外太空去了?」

  「我是太累,精神不濟罷了。」他趕緊打呵欠,掩飾邪惡的眼神。

  她露出懷疑的表情。「你該不會愛上照片中那個女人?」

  「我的字典裏沒有愛,只有性。」嶽靖倫一臉的慌亂。

  「哈哈!被我猜中了!」岳靖儷樂得手舞足蹈。

  他惱羞成怒地說:「你趕快去買樂透,我保證你打到烏龜。」

  「你臉紅了,真是天下奇觀,我非見她不可!」嶽靖儷好奇極了。

  「這分明是被你氣紅的!不管了,我要回房睡覺,懶得跟你吵架。」岳靖倫起身回房。

  「你要是不把她交出來,我就每晚吵得你不能睡。」嶽靖儷尾隨其後。

  「你每晚不睡,哪有體力去上班?」嶽靖倫從牙縫迸出話來。

  「我失業了。」她毫不在乎地聳肩。

  他記得她說過,她非常熱愛她的工作,要做到一百歲才退休。

  這幾天,他雖然心思多半在藍萱身上,不過他也沒忽略她。

  原本他們兩個都是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可是最近她都窩在家裏,表面上看起來天下太平,但他知道事有蹊蹺,卻不知道蹊蹺在哪里、是什麼?

  能讓她放棄工作的蹊蹺,止月定非常重要!

  「因為其中有張照片是我老闆。」嶽靖儷不打自招。

  「難怪……」那麼急著解釋,顯然是告訴他——此地有銀三百兩。

  「我決定在報上刊登尋人啟事,直到找到她為止。」嶽靖儷轉移焦點。

  「改天等我工作不忙,我帶她來見你。」嶽靖倫只好趕在她之前採取行動。

  「辦公室怎麼亂烘烘的?」藍萱中午以前回到雜誌社。

  這是一間全是女人的雜誌社,因為沒有男人,所以大家相處得滿愉快的。

  這家雜誌社的規模不大,也不在商業區,而是位於住宅區,四層樓獨立建築。土地是總經理的爸爸留給總經理的遺產,原本是塊農地,隨著都市計畫而升級改建。

  雜誌社正對公園,一樓作為門面,玻璃大門幾乎是天天敞開,空氣清新,這裏除了陳列從創業到現在的雜誌,還有兩小間接洽生意用的和室,二樓是業務辦公室,三樓是編輯辦公室,四樓則是總經理室和會議室。

  除了一樓,其他樓層都有附設廚房,員工可以一起出錢買菜,自行炊飯,唯一不便的是,每個樓層都只有一間廁所,一樓加設男廁,專供男賓使用,時時可見夾著雙腿排隊上廁所的同事,這是「時髦女人雜誌社」的特有文化。

  辦公室是采矮牆隔間式,兩人一間,跟藍萱同間的是林素素。

  林素素有個做名牌服飾代理、交友廣闊的哥哥,靠著這層關係,她從不擔心達不到業績,只擔心交不到男朋友;她離過婚,有一個小孩,做業務完全是因為這兒容易混水摸魚,常摸回家照顧孩子。

  「看來你還不知道,有天大的事發生了!」

  「別賣關子,快說是什麼事,讓你今天化了個大花臉?」

  「虧我剛才在洗手間化了一個小時的妝,竟然被你批評得一文不值?」

  「美是美,不過太豔麗了點,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是檳榔西施。」藍萱揶俞道。

  林素素站起身,環顧四周。「你看清楚,有哪個同事不是濃妝豔抹?」

  「我懂了,有俊男在。」藍萱恍然大悟。

  「沒錯,他現在在總經理室。」林素素坦白告知。

  「難怪辦公室今天特別香,我還以為是誰打翻香水瓶!」

  「我知道除了口紅之外,你連粉餅都沒有,要不要借用我的?」

  藍萱不好意思透露,上星期六她才買了一盒貴到不行的粉餅,但物超所值。

  那個熱吻,到現在仍令她悸動不已,但她不知道是他經驗豐富,還是她完全沒經驗的緣故,所以才會不停地回想。

  不過她瞭解,對他來說,那個熱吻是他數不清的吻之中一個小雨點,但對她而言卻是意義重大的初吻。

  一直以來,她為自己守身如玉的堅持感到驕傲,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只是運氣好,沒碰到花花公子。

  在他面前,她根本不堪一擊!

  幸好他跟她結束了,以後她只要把欠他的錢按時匯入他的戶頭,兩人大概不會再見面了吧?

  不知怎地,她覺得好難過,難過到胃痛如絞……

  「粉餅借你。」林素素沒注意到她臉色發白,自顧自地從抽屜裏拿出粉餅。

  「我肚子好痛,再不去廁所就要洗褲子了。」藍萱連走路都顯得力不從心。

  「廁所現在人滿為患。」林素素連忙起身攙扶她。

  「那我去上男廁。」藍萱轉往樓下。

  「我幫你把風。」林素素想要好人做到底。

  「謝了,我怕把你熏死。」藍萱感激在心裏。

  一陣嘩啦啦,她把早上吃的豆漿和蛋餅,全部下到馬桶裏。

  該死,做人不能有同情心!她就是因為同情巷口的豆漿店門可羅雀,擔心老闆付不出小孩的學費,所以向他買豆漿和蛋餅,當是做一件善事,沒想到花錢得災,她喝第一口豆漿就覺得有點酸味,當時還以為是老闆特製的獨門味道…

  果然很「毒」!她得趕快回到座位上,把老闆賣過期豆漿的惡行,以遺囑的方式寫下來,以免救護車來不及送她到醫院催吐,讓她在半路上就一命嗚呼哀哉,連累日後有人跟她一樣死不瞑目。

  正在洗手之際,廁所門突然打開了。

  「你……」藍萱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連話都說不清楚。

  「你上男廁?」嶽靖倫驚訝的程度不亞於她,但臉上多了點嘲諷。

  「讓你發現了,我其實是陰陽人。」藍萱故意把手上的水甩到他臉上。

  嶽靖倫馬上反擊。「聽說貴公司全用女性,我想我該把這個秘密告訴總經理。」

  「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可別說出去,破壞我的名聲。」藍萱可不想成為笑柄。

  「我們真是有緣,走到哪碰到哪。」嶽靖倫站在小便池前。

  「你來我公司幹麼?」她不識趣地打探。

  「談生意。」嶽靖倫拉開褲鏈。

  「什麼生意?」她完全沒留意到他的舉動。

  「你是不是想看我尿尿?」他回過頭,表情暖昧地眨眼。

  藍萱嚇得趕緊沖出去,卻意外撞到一道龐大的內牆--原來是總經理大人。

  如果是在日本,以總經理的體型,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稱霸女子摔角界。

  雖然總經理高頭大馬,一餐吃四個便當,但她老公卻是個帥哥,而且職位還是銀行襄理,成就也不錯;據總經理自己說,她和她老公一見面,便有如天雷勾動地火,當晚就乾柴烈火。

  平常總經理在員工面前,就像個指揮若定的大將軍,凡是達不到年度業績者,一律拖出去開除;不過在她老公面前,卻總是一副大鳥依人的模樣。

  「藍萱,你認識岳先生是不是?」總經理一臉奸詐陰險。

  「見過幾次面,不過沒有特殊交情。」藍萱急忙撇清。

  「太好了,他就交給你。」總經理當下作了決定。

  藍萱沒好氣地問:「交給我幹麼?喂他吃飯,還是幫他換尿布?」

  「說服他簽一年的廣告合約,隨便你用什麼方法。」總經理噯昧的暗示。

  「我不行,我跟他差點拿刀互砍……」她可不想出賣肉體。

  總經理饒富興味地看著她。「什麼事讓你恨他入骨?」

  藍萱怕怕地說:「是他想殺我,我拿刀是自衛。」

  「打是情,罵是愛。」總經理o口作聰明。

  「我相信業務部其他小姐都很樂土息跟他接洽。」

  「這是命令,他是你的了。」總經理最喜歡將王八和綠豆配成對。

  昨天藍萱才去書店,買了一本農民曆,上面寫她二月以前,流月不利,當心小人成災,看來還真是靈驗!

  一個是藍茂,一個是總經理,兩個都是想推她入火坑的小人!下了班之後,她得趕快去找個算命攤,看看有沒有破解之道?

  不過,上面還有寫說她三月會紅鸞星動,難道是……

  嶽靖倫忽然出現在她們眼前。「你們在聊我嗎?」

  「既然岳先生跟藍萱是朋友,你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跟她說。」

  「生理需要別找我,我只負責公事上的需要。」藍萱醜話說在前頭。

  「藍萱!你吃錯藥是不是?胡說八道什麼!」總經理彷佛聽到結婚進行曲。

  「是忘了吃藥才對。」藍萱指的是保護腸胃的保濟丸。

  岳靖倫伸出友善的手。「請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藍萱的手像蝴蝶似地從他手上飛過。

  總經理笑吟吟地說:「快十二點了,我就派藍萱請你吃個便飯。」

  「我剛才在老爺酒店訂好位子二他的笑容在藍萱眼中,跟笑裏藏刀沒兩樣。

  「沒問題,公費出。」總經理笑容不變,血卻像沒關緊的水龍頭,往心裏滴。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讓總經理破費了。」嶽靖倫只覺得她們好有趣。

  「你們慢慢吃,細嚼慢嚥有助健康。」總經理含淚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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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上班?」吃完魚翅燕窩大餐,藍萱才提到正題。

  「我沒想到會見到你。」嶽靖倫的臉上和語氣都不帶任何感情。

  「你一點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她聲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慄。

  「我這個人向來深藏不露。」嶽靖倫的口才越來越好。

  「小偷!」藍萱看似沒頭沒腦地指責,表情卻信心滿滿。

  嶽靖倫佯裝一臉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的茫然「你怎麼亂罵人?」

  「我少了一張名片。」藍萱臉上有抹揪出狐狸尾巴的得意笑容。

  每天出門前,她都會仔細檢查,皮包裏裝了什麼、口袋裏放了什麼東西,回到家後,再把所有的東西掏出來,算清楚今天花了多少錢,統一發票放進抽屜裏,沒用的東西丟到垃圾桶裏,生活一絲不苟、有條有理。

  從高雄回到臺北,她記得很清楚,少了一張名片,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名片掉在哪里;現在,她終於找到答案了!他會在雜誌社出現不是偶然,而是沖著她來。

  其實她心裏十分高興,覺得那張名片有點像灰姑娘掉的玻璃鞋……他千里迢迢來找她,莫非真印證了農民曆上寫的——三月紅鸞星動?

  可是現在離三月還有二十多天,他來早了,她不免懷疑,他不是她的白馬王子。

  那會是誰?她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選,而且就算真的另有其人,在認識他又經歷過那麼棒的熱吻之後,她很難相信自己會再動真情。

  是的,她愛上他了,但這是秘密,如果被他察覺到,她會羞愧地撞牆而死。

  在他沒愛上她以前,她絕對絕對不會表露愛意,可是她又擔、心他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她。

  他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對女人總是抱著玩玩的態度,她絕對絕對不當他一夜情的物件,那麼她只好以處子之身進棺材……

  看著她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他實在很好奇她的小腦袋裏能裝多少想法?

  「你在想什麼?」嶽靖倫晶亮的眼眸,恍若X光般試圖透視她的腦袋。

  她佯裝若無其事地說:「在火車上,你偷走了我的名片。」

  「不是。」嶽靖倫搖頭。

  「如果說謊,你出門會被車撞死。」藍萱口出惡言。

  「有必要下這麼毒的詛咒嗎?」好耳熟的毒咒!

  「你沒偷,那就一點也不用擔心毒咒應驗。」藍萱指出。

  「我是在地上撿到一張名片,但為了維護環境整潔,只好把它當垃圾扔了。」

  果然是看到她的名片,他才來找她。

  不過,他找她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來談廣告合約嗎?這點他跟總經理談就行了,根本用不著她這種小角色親自出馬。她好希望他的回答能跟她心裏所想的吻合。

  「你跑到我公司,是真的要談生意,還是另有所圖?」

  「兩者皆是,不過兩者皆跟你有關。」

  「我?」她默默祈禱,皇天別負癡情人。

  「生意談成談不成,全看你幫不幫我一個忙。」他半要脅半要求。

  她瞼沉下來。「什麼忙?」皇天現在大概是在忙線中,沒聽到少女的祈禱。

  他沮喪地歎了一口氣。「我妹子不相信你是我女朋友。」

  「大概是你照相技術不好。」藍萱脫口而出。

  「是你演技太差,讓她看出破綻。」嶽靖倫反駁道。

  「你想怎麼樣?」有求於人還責怪人?!藍萱深表不悅。

  嶽靖倫柔聲說:「明天,她想見你一面。」

  又是為了那個無聊的比賽,這兩兄妹實在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有錢人都有殘酷的怪癖,像是喜歡打獵,喜歡穿動物毛皮,喜歡欺侮弱小,喜歡玩弄感情……這些行為在佛家眼中,都該下十八層地獄,用油鍋煎一煎,才能去除他們沾滿雙手的血腥味,她才不要和他們同流合污。

  「我看你乾脆認輸,省得麻煩!」她意興闌珊。

  「認輸等於承認作弊,我丟不起這個臉。」嶽靖倫一臉狼狽。

  「活該!」藍萱毫不同情他;濫用同情心會肚子痛,這是她今天的結論。

  「別忘了,你欠我三十萬。」嶽靖倫迫不得已,只好擺出債主的姿態。

  靈光一閃,藍萱拜金地問:「我跟她見面,要算多少錢?」

  「三萬。」嶽靖倫感覺自己好像是刀口下的肥羊。

  「太少了,十萬。」藍萱獅子大開口。

  嶽靖倫生氣地說:「五萬,不准再討價還價。」

  「一言為定。」藍萱被他的臉色嚇到,乖乖地接受。

  跟他妹妹見一面,不但能賺五萬塊,還能得到一年廣告合約,何樂而不為?不過,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因為她跟他的關係一直都是建立在金錢上,這是她所不願見到的。

  在他心中,一定很瞧不起她金錢至上的觀念,她很想向他解釋,她是缺錢,不是愛錢,這一切都怪藍茂,害她背了黑鍋。

  但他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一想到他四處播種,她就感到噁心。

  既然他找她的目的已經達到,飯也吃完了,她又不想回公司看總經理的嘴臉,乾脆回家睡午覺算了。

  自從那個熱吻之後,她已經連續四個晚上都失眠,因此早上到公司打完卡,就出去拜訪客戶,中午再回到公司晃一圈,然後就回家補眠,已經成了例行公事。

  看她起身,嶽靖倫急忙叫住她。「你幹麼?」

  「回公司上班。」她當然不會給他機會打小報告。

  「你打算怎麼應付我妹子?」嶽靖倫像是長痔瘡似地坐立難安。

  「她問什麼,我答什麼。」藍萱自認機靈。

  「我今年幾歲?」嶽靖倫忽然問她。

  「不知道。」藍萱兩手一攤。

  「這麼回答馬上就露出馬腳。」嶽靖倫大表不滿。

  她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表情。「那要怎麼辦?」

  「下班之後,找個地方,深入瞭解。」嶽靖倫曖昧地眨了眨眼。

  一見面,嶽靖倫就直接切入話題。「我今年二十五歲,你呢?」

  要不是中午吃太飽,藍萱鐵定會吵著要吃晚餐,才不會讓他以一杯咖啡了事。

  聽到他的年齡,突來的衝擊讓一直善於偽裝冷靜的藍萱大受刺激,原本正打算以淑女之姿輕啜熱咖啡,卻變成野獸派,差點把她舌頭燙焦。

  但她盡全力地掩飾,咽了好幾口口水,涼快可憐的舌頭。「我比你大一歲,叫我一聲姊姊吧!」

  「看不出來你比我老。」嶽靖倫冷笑調侃。

  「惹我生氣,咱們的交易就取消。」藍萱惱羞成怒。

  嶽靖倫不敢再造次,和顏悅色地繼續問:「你是什麼星座?」

  「獅子座。」藍萱看過星座的書,據說獅子座的女人有高貴的女王氣質。

  「原來是大熱天出生,難怪脾氣火爆。」嶽靖倫卻以風涼的口吻譏諷。

  「你是什麼狗屁星座?」她立刻發揮火爆的本性。

  「水瓶座,是美男子最多的星座。」他一臉洋洋得意。

  「剛好是最冷的時候,難怪我們水火不容。」藍萱小聲喃喃自語。

  她突然覺得好累,他們個性不合,生活態度也完全不同,根本就不可能有結果。

  既然如此,她就應該趁早遠離他,再見面不但會增加她的痛苦,更糟的是,最後一道防線遲早會被他攻破,她完全不信任自己的把持力。

  可是;不管他多可惡、多風流,她卻還是愛著他,而且無法自拔…

  不知道他是沒聽到她說的話,或是聽到了但不在意,他逕自從公事包中拿出紙和筆,低著頭,似乎是在猜測他妹妹可能問的問題,他預先寫下答案,到時兩人口徑一致,他就可以順利度過難關。

  嶽靖倫一邊寫一邊徵求她的意見。「我們在哪認識的?」

  「火車上。」藍萱不想花太多腦筋,據實回答比較有說服力。

  「怎麼開始交往?」嶽靖倫沒抬起頭看她一眼。

  「你對我」見鍾情。」她自我陶醉,編織著美夢。

  「倒不如說你倒貼我,可信度還比較高。」嶽靖倫反唇相稽。

  她老套地威脅道:「不行,你不配合我的說法,咱們交易就取消。」

  「算我倒楣,眼睛被蛤仔肉糊住。」嶽靖倫小聲抱怨。

  「廢話少說,快點進行下一個問題。」藍萱滿足地微笑。

  「這是我個人的基本資料,你趕快背起來。」嶽靖倫把紙移到她面前。

  藍萱看了一眼,紙上寫滿的字,跟剛才的問題毫無關係,而是不能在公眾場合大聲說出口的色情事!

  光看到第一行——喜歡穿黑色四角平口褲,她的臉就爆炸似地紅了起來,提不起勇氣繼續看下去。

  「真嗯心,你幹麼連內褲顏色都寫上去?」

  「我妹妹是那種雞毛蒜皮都不會放過的小心眼。」

  她半信半疑地問:「難道她會問我們有沒有那個?」

  「當然會,她跟我是雙胞胎。」這時的嶽靖儷在家裏猛打噴嚏。

  「就說我們是純情的愛……」跟他有魚水之歡,藍萱是連想都不敢想。

  「那不是我的風格。」嶽靖倫向來是身體力行。

  「你跟每個女人都上床?」萱震驚地大叫。

  「小聲點,免得人家以為我是牛郎。」嶽靖倫雙眉微皺。

  「你有沒有性病、梅毒,或是愛滋病?」藍萱恨得牙癢癢。

  他開懷地露齒而笑。「我的防護措施向來做得滴水不漏。」

  「百密一疏,小心大禍臨頭!」她原本是想警告他,但表情卻顯得擔憂。

  「你這麼關心我健康狀況,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嶽靖倫的笑容倏地消失。

  「鬼才愛上你!」她又窘又羞,聲音不自覺地拉高了八度。

  「愛上我真的會變成鬼!」嶽靖倫好心提醒。

  藍萱緊急避開他探測的眼神,把注意力拉向他寫的那張紙,但是她卻越看越痛苦。

  這傢伙應該改行做色情小說家,紙上全是誇耀床上功夫,光是那些四字名詞,什麼一柱擎天、寶劍出鞘、草中幽谷、菊花圖形……比國文課文還難背。

  他根本就是有意刁難她!難道他已經看出她的心情,知道她偷偷愛上他了?

  透過眼睫,看到他一隻手拄著桌面,手心抵著下巴,臉上掛著性感的微笑,正忙著跟隔桌的小姐眉來眼去,她氣得肺快炸開了。

  這個大混蛋,一點也不尊重她!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在身邊有女伴的情況下,勾引別的女人……除非他不把她當女朋友,不把她看在眼裏。這是不是表示他沒察覺出她的心情?她陡地籲了一口氣,帶著好重的酸味。

  在百般不情願下,藍萱硬逼自己熟記他的惡行。「全背起來了。」

  「我一次做多久?」岳靖倫依依不捨地向隔桌小姐送出一記臨別秋波。

  她沒好氣地說:「十分鐘。」

  「上面明明寫九十分鐘!」嶽靖倫大聲糾正。

  「太誇張了,你又不是超人,你妹妹才不會相信。」

  「不騙你,不信的話,我立刻帶你去賓館,證明我的能力。」

  「你當我是花癡,還是白癡?想騙我上賓館逞獸欲?門兒都沒有。」唯有故意跟他大呼小叫,她才能制止自己想要和他上賓館親熱的衝動。

  兩人就在近乎吵架的狀況中,草草結束約會,但嶽靖倫還是保持了紳士風度,開車送她回家。

  理所當然的,兩人在車上都不發一語。

  他一直想不透,她為什麼老是像吃到炸藥,對他恩將仇報,態度惡劣到極點?

  很少有女人討厭他,她是例外,但這更激發了他將她追到手的決心!

  下了車,嶽靖倫要求參觀她的房間,免得嶽靖儷考這一題,他回答不出來。

  藍萱看在五萬塊的分上,勉為其難地同意。「只能在門口看一眼。」她太瞭解他了,知道他一看到床就會產生色心。

  「我如果想對你出手,你早就不是處女了。」

  「你真沒禮貌,居然檢查衣櫃?!」藍萱站在門口警戒。

  「放得整整齊齊的,用不著怕人看。」岳靖倫如入無人之境。

  看他像環保署派來檢查居家環境的舉動,藍萱大為不滿。「看好了沒?」

  「好了……」嶽靖倫相當滿意她房間一塵不染,他對乾淨的要求一向很高。

  「你還不快滾!」她背抵著門框,讓出一條路讓他走。

  嶽靖倫駐足在她面前。「有件事,需要練習一下。」

  明知道他想幹什麼,她的理智要她趕快跑,但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

  ?那間,他的唇封住她顫抖的唇,她軟綿綿地閉上雙眼。

  他沒有緊摟著她,她有足夠的空間逃脫,但她不想逃,因為她知道自己要的不只一個吻,她還想要熱情如火,就算把她燒死也無所謂……

  令她驚訝的是,他居然那麼快就打退堂鼓,這完全不像花花公子的作風!

  是她做錯了什麼嗎?沒有啊!她一點反抗也沒有,難不成她激不起他的性欲?

  「有什麼感覺?」嶽靖倫看了眼手錶,其實他是因為趕時間才停止。

  藍萱難掩失望,氣呼呼地瞪著他。「你有口臭!」

  「你這樣對我妹子說,五萬塊就飛了。」岳靖倫不滿意。

  「說你的吻技一流,可以了吧?」她不甘心地承認。

  「她會要你具體形容你被我吻時的感受。」嶽靖倫得寸進尺地要求。

  「就說你每次吻我,我都頭暈目眩,四肢發軟,這樣你滿意了吧?!」

  「藍萱!藍萱!」林素素聲嘶力竭地大喊。

  「啊?你叫我做什麼?」藍萱彷佛喝了忘魂湯,魂魄不在身上。

  「叫你好幾次了,你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林素素喝茶潤喉。

  「我在煩惱這個月的業績,所以心不在焉。」她愁眉不展地歎了口氣。

  「不是吧?我看你比較像在為愛所苦。」林素素促狹地眨了眨眼。

  藍萱故意找碴地說:「你眼睛有毛病啊!!」

  「是你有心病。」林素素直言不諱,眸中流露出擔憂。

  共事一年多以來,兩人算得上是好朋友,除了公事之外,藍萱極少提到她的私生活,但林素素清楚的知道,她從沒有接到一通跟業務無關的男人打來的電話,也從不跟未婚女同事在下班後去找男人聯誼,這表示她毫無私生活可言。

  看她每天為了賺錢而拚命,簡直就像扶養好幾個孩子,連交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的單親媽媽,生活枯燥、人生無趣,但她卻不以為苦。

  其實像她這樣的女孩,一遇到愛情,反而比愛玩的女孩更不懂得拿捏尺度;不是因為太過拘謹,就是因為太過放鬆,落得失戀的下場。

  所以現在她很需要有人開導。嚴格說起來,離過婚的女人沒資格做愛情導師,雖然她無法提供她好意見,但她能提供她切膚之痛的教訓——睜大眼睛,先看清楚那男人的真面目,再放感情。

  「我的心臟很強,一點毛病也沒有。」

  「昨晚,你跟誰約會?」林素素像個法官似地問話。

  「除非你要幫我介紹男朋友,我才能去約會。」藍萱裝蒜。

  林素素眼巴巴地說:「我還指望你男朋友幫我介紹他的朋友!」

  她無可奈何地雙手一攤。「很抱歉,我男朋友還沒出生。」

  「騙人,你明明已經有男朋友了。」林素素氣得跳腳。

  「在哪里?」藍萱故意左顧右盼,四下尋找。

  「在這裏。」林素素從她桌下提出兩大盒的包裏。

  從包裝看來像是禮物,藍萱心口一窒。「這是什麼?」

  「今早快遞送來的,快打開來看。」林素素像迫不及待要吃糖的小孩。

  全世界,會送她禮物的人,除了嶽靖倫,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興奮的她在林素素雞婆的幫忙下,快速拆去包裝紙,打開盒蓋--裏面是衣服和鞋子,一看到鞋子是ManoloBlahniks最新流行的款式,她快樂得幾乎想大叫。

  這是她有生以來,所收到最好的,也是最珍貴的無價之寶!

  他怎麼會知道她喜歡什麼?她不記得有告訴過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盒底有一張卡片,在林素素的注視下,她像犯了罪般偷偷把卡片拿起來看。

  「是誰送的?」林素素伸長脖子,想一窺卡片的內容。

  「不知道,沒寫名字。」藍萱望著卡片發呆。

  林素素好奇地問:「卡片上寫了什麼?」

  藍萱難為情地臉紅。「沒什麼。」

  「讓我看看。」林素素決定用搶的,一睹為快。

  「你別搶,我讓你看就是了。」藍萱擔心卡片被撕破。

  「給親愛的女朋友——我就知道,你早就有了要好的男朋友。」

  「其實這只是一樁交易,我答應假冒他女朋友,去他家騙他妹妹。」

  一想到要去見他妹妹,她就覺得比要去見牙醫更痛苦,深怕自己會露出破綻。

  他妹妹似乎很聰明,一眼就看出相片造假,應付他就已經讓她死了不少細胞,她根本沒信心應付他妹妹。

  萬一被她看出她的心情,她一定會轉告他,又有一個白癡女人主動送上門,到時候她肯定會羞愧到自殺……

  她不相信他對她的認定真如卡片上所寫——親愛的女朋友。

  她不過是冒牌女朋友,他閉著眼睛都能寫出這種謊言,還白紙黑字,留下呈堂證據,顯見他把女人都當成玩具,見一個玩一個,完全不在乎女人的感受。

  這種應該拖到行刑場槍斃的色狼,為什麼她偏偏愛上他?

  「可是你喜歡他,對不對?」林素素對她掙扎的神情表示同情。

  「我才不喜歡花花公子。」藍萱沒想到會被看穿,又急又氣地撤清。

  林素素見鬼似地瞳孔放大。「他很風流?」

  她嗤之以鼻地說:「沒錯,他至少玩過上百個女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林素素擔憂地眉頭皺起來。

  「演完戲,我就跟他一刀兩斷。」藍萱毫不考慮地比出手刀。

  林素素歎了口氣。「來不及了,從你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你為他著迷。」

  她佯裝鎮靜地說:「我剛才就說,你的眼睛有毛病,果然是該去看醫生了。」

  「就算你騙得了我,你騙得了自己嗎?」林素素刺中要害地問。

  「我只要騙得了他就行了。」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從藍萱的眼中,林素素彷佛看到過去的自己,為愛快樂,為愛痛苦,現在回相心起來,才發現天底下的愛情都一樣,有喜有悲,有笑有淚,沒有人能預先知道一段戀情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重要的是,因為怕傷害而不談戀愛,將永遠不會知道戀愛也能豐富生命。

  雖然她受過重傷,但她仍渴望新戀情快來,再一次點燃生命之火。

  「勇往直前才能嘗到愛情的滋味。」林素素煽動地說。

  「我不想成為他受害者之一。」藍萱口是心非。

  林素素打探地問:「說了半天,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誰也不是,外號路人甲。」藍萱急於撇清,反而弄巧成拙。

  「你否認得越快,越顯得我認識….:」林素素忽然想到誰似地想開口。

  「不跟你磨牙齒了,我該去拚業績了。」她邊說邊把禮物裝進環保袋提走。

  「這是幹什麼?」岳靖倫帶著藍萱回到家,客廳裏多了一面屏風。

  「你們兩個各坐一邊,我問一題,你們作答一題。」嶽靖儷久候多時。

  「我肚子餓扁了,先找間餐館去吃飯。」嶽靖倫才不讓小人得志,不過如果換成「得痔」倒是可以的。

  這對兄妹跟一般的龍鳳胎不太一樣,他們的長相有七分神似,眼神中都帶有一種身為俊男美女的高傲。

  毫無疑問的,得天獨厚的容貌使他們可以隨心所欲,不僅視玩弄別人感情為理所當然,而且還樂此不疲!

  他們對彼此有股難掩的敵意,這點連藍萱都感覺得出來,不過他妹妹比她想像中中更為古靈精怪。

  就拿那面舊式屏風來說,看起來跟充滿現代化傢俱的客廳完全不搭調,顯然她是為了這次考試,防止她和嶽靖倫互打暗號,而特別去古董店買的。難怪嶽靖倫會說她心眼比針孔小,果然是名不虛傳!

  雖然她是第一次見到她,但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喜歡她。

  「先考試。」岳靖儷強力要求,任性是她的專長。

  「民以食為天。」嶽靖倫偏唱反調。

  「真金不怕火煉。」嶽靖儷接得很順口。

  嶽靖倫投降地高舉雙手。「天底下,我最怕的是你。」

  「喂,你真沒禮貌,不替我們介紹一下。」岳靖儷打量著藍萱。

  「你們都有長嘴,又不是啞巴,不會自己來嗎?」嶽靖倫不當傳聲筒。

  「我叫嶽靖儷,很高興見到你。」嶽靖儷大方地伸出手。

  藍萱握住她柔軟的手,感覺很舒服。「我是藍萱,你長得好美。」

  「你也不錯,本人比照片好看。」嶽靖儷嘴巴很甜,比她哥哥討人開心。

  「你們兩個把肉麻當有趣。」一旁被冷落的嶽靖倫毫不客氣地朝她們潑冷水。

  「你真可憐,愛上花心大蘿蔔。」嶽靖儷一臉的同情。

  兩朵腓雲染紅藍萱的臉頰。「他對我很好。」

  嶽靖儷斜睨了一眼嶽靖倫。「真的嗎?」

  「廢話少說,快點開始。」嶽靖倫不耐煩地催促。

  考試的規則很簡單,屏風兩邊,各自擺了一張放著紙筆的桌子和椅子。

  男左女右,嶽靖儷站在屏風的中線上。

  她出題,他們作答,保持安靜,有一點聲音,不管是咳嗽或是放屁,一律視為作弊!答案寫完,立刻收考卷,由她個人的主觀意識決定--他們算不算是一對心心相印的情侶?

  嶽靖儷正色地說:「我只有三個問題,第一個,接吻的感覺?」

  「是我所吻過最甜美,也是畢生難忘的柔唇。」這是嶽靖倫的真心話。

  「初吻總是最難忘,也是最寶貴的。」藍萱想了一下,糊裏糊塗寫下實話。

  「第二個,上床的滋味?」嶽靖儷收走第一題考卷。

  「關你屁事!」嶽靖倫故意亂寫,並在紙上畫了一隻豬。

  「其實,我還沒做好以身相許的心理準備。」藍萱編不出謊言。

  嶽靖儷收走第二題考卷。「第三個是最簡單的,你愛他嗎?」

  「不愛就不會帶來給你看。」嶽靖倫沒考慮就作答。

  「愛得越深,痛苦越深。」藍萱顫著手寫完。

  第三題考卷也到了嶽靖儷的手裏,她坐到沙發上,仔細研究。

  兩人像被告,緊張地等待法官的判決,是無期徒刑,還是無罪釋放?

  嶽靖儷咬著下唇,臉上有理智和感情對抗的表情。

  她知道藍萱現在是冒牌女友,但以後應該會成為正牌女友,甚至是嫂子,如果以現在做標準,宣佈她贏得天下第一感情殺手的桂冠,那以後就沒嫂子了為了讓他們兩個能踏上紅地毯,只好把桂冠繼續放回保險箱裏。

  嶽靖儷咬著牙,忍受莫大痛苦地說:「很好,恭喜你們通過測試。」

  「讓我看她寫什麼……」嶽靖倫大大松了一口氣之後,好奇心油然而生。

  「門兒都沒有。」嶽靖儷手一鑽,飛快地把考卷塞進胸罩裏。

  「小氣,我直接問她就是了。」嶽靖倫靈機一動。

  「藍萱才不會告訴你,我說的對不對?」

  「答對了!」藍萱羞紅了臉,她的答案洩漏了她的秘密。

  嶽靖倫不服氣地嘟嘴。「你們兩個真合,乾脆做同性戀好了。」

  「走,到我房裏來,還有,你不許在門外偷聽。」岳靖儷拉著藍萱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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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6 20:06: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怎麼老是皺著眉頭?」嶽靖儷對她充滿好奇。

  「我近視很深,所以才眯眼。」藍萱為了愛美而沒戴眼鏡。

  「難怪你會遇人不淑!!」嶽靖儷話中有話,像是警告又像是同情。

  這是藍萱第一次啞口無言,覺得自己好像赤裸裸的,所有的偽裝都不見了。

  遇人不淑這句話像毒針一樣刺進她的心!

  數不清有多少個寂寞的夜晚,她渴望有個寬闊的肩膀可以依靠,有個溫暖的胸膛可以撒嬌,有個強壯的手臂可以扶持,有個深愛的男人可以白首到老……

  這些渴望全部化成嶽靖倫,但她知道他不適合她;他是個花花公子,他有太多的風流豔史,卻沒有一次是認真的。

  照嶽靖儷的言下之意,她奢望他會為她而改變,但是她倒覺得不如奢望太陽從西邊出來,機率還來得比較大。

  不過,嶽靖儷也有可能是想套她的話,所以她必須小心謹慎地應付才行。

  「你哥人很好,對我更好。」藍萱揚起嘴角,露出幸一帽的甜笑。

  「你這麼幫他說話,可見你真的很喜歡他。」嶽靖儷一臉真誠的祝福。

  「你找我進來單獨說話,要說的應該不只這些。」藍萱採取小心翼翼的態度。

  嶽靖儷直截了當地說:「我看得出來你是假戲真作。」

  藍萱的心震驚地一跳。「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我的意思,但你不懂我哥的心意。」

  「他想什麼,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果你真是他的女朋友,你應該會關心他的想法。」

  中計了—藍萱狼狽的說不出話,彷佛看到五萬塊和廣告合約都成了泡影!

  維繫她和嶽靖倫來往的主因,就是這場無聊的比賽;現在嶽靖儷贏了,嶽靖倫一定會以為她故意放水,氣得跟她絕交。

  一聲斷裂的聲音響起,她的心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飛到永遠也拉不回來的空中,漸漸消失……

  半晌,藍萱失魂落魄地說:「你可以去向他由旦布,我露出馬腳了。」

  嶽靖儷安慰地摟著她顫抖的肩膀。「你別緊張,我找你進來是想幫你的忙。」

  「幫我什麼忙?」藍萱猜不透她葫蘆裏裝了什麼?

  嶽靖儷明白地說:「幫你抓住我哥的心。」

  「為什麼你要幫我?」藍萱卻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

  「我相信,你能帶給我哥幸福。」岳靖儷以堅定有力的語氣說道。

  岳靖儷和嶽靖倫從母體就在一起,無庸置疑地,她比任何人都瞭解他。

  雖然藍萱很想相信她,可是她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她並不是絕世美女,而且性格不但不溫柔,甚至可以說是糟透了,叫她母老虎一點也不過分,只差她沒有一口咬死人的本領,不然現在肯定會住在動物園裏。

  像她這樣的女孩,哪可能拴住花花公子的心?

  藍萱歎口氣說:「你應該知道,他對女人從不用心。」

  「沒錯,他對女人都是用身體,但對你可不一樣。」嶽靖儷指出。

  「不瞞你說,他對我是用錢。」藍萱覺得自己比那些女人更一無是處。

  「其實他對你有好感,從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什麼眼神?」藍萱根本不太敢正視他。

  「他的眼裏有藏不住的深情。」

  「不可能!」藍萱嚇一跳,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把藍萱帶回家,讓嶽靖儷認識,是嶽靖倫這一生最錯誤的決定。

  他們兄妹倆都抱著不婚主義,想終身以感情殺手為榮,因此讓他們的爸媽感到非常頭痛,後來眼見抱孫希望遙遙無期,夫妻倆才會遊山玩水,四處散心,但他們將在今天收到女兒的電子郵件,要他們趕快回來喝兒子的喜酒……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嶽靖儷看得很清楚,老哥墜入愛河,但不自覺;藍萱愛得無法自拔,但不敢說。

  在他們之間,只是欠缺一個牽線的紅娘,嶽靖儷當仁不讓。

  「你們兩個上個是瞎子,一個是騙子,互相沒看出對方的心情。」

  是真的嗎?他愛她,她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他想跟她上床才是真的!

  藍萱激動地搖頭。「他跟不少美女上床,我懷疑他自己算不算得出來?換作是你,你會願意成為他花名單上的犧牲者嗎?」

  「答對了,千萬別跟他上床,越是難到手,男人越喜歡。」

  「我好像忘了讚美你,你今天好漂亮。」

  「是你眼光好,這套衣服就算穿在醜女身上也會變漂亮。」

  「還好跟我雙胞胎的是妹妹,若是弟弟,搞不好他會橫刀奪愛!」

  「喂,你醒醒,戲已經演完了,靖儷也不在車裏,你用不著甜言蜜語。」

  他是怎麼了?從她走出他家開始,就嘴巴不停地讚美她,表情誠懇,語調溫柔,一點也不像在演戲的樣子;但她也不相信他跟靖儷有心電感應,靖儷在房裏說他愛她,他一出門就馬上真情流露,太假了!

  不過,沒有一個女孩子不喜歡被心儀的男人奉承,即使是花言巧語,感覺還是頂棒的!

  正當藍萱覺得飄飄然之際,一盆冷水摔不及防地澆下——

  「我妹子跟你在房裏說了什麼?」嶽靖倫露出真面目。

  藍萱的心有如從高空摔到穀底。「秘密。」

  他志怎不安地問:「你該不會被她收買了?」

  「她沒有起疑。」她跟靖儷約好,假裝比賽和局。

  「十萬塊買你們的談話內容。」嶽靖倫提出誘人的金額。

  「女人的友情是非賣品。」她不僅不為所動,還很氣他看輕她。

  嶽靖倫轉移目標地問:「不然就告訴我,你怎麼回答那三個問題?」

  她不耐煩地別過臉。「我答應靖儷要守口如瓶。」

  靖儷不愧是他雙胞胎妹妹,對他了若指掌,並事先告訴她,他好奇心極強,當他越想知道什麼,對方如果越不告訴他,他就會全身像爬滿小螞蟻般不舒服。

  但他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會用盡各種辦法得到他想要的,只有能把持住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原則,遲早有一天,他會乖乖臣服在她石榴裙下……

  拒絕他,談何容易?她更擔心自己會先乖乖臣服在他西裝褲下!

  果然不出靖儷所料,嶽靖倫不懷好意地問:「想不想做我女朋友?」

  「一點也不想。」藍萱儘量保持聲音冷淡,心裏卻像在燒炭般熱了起來。

  「別這麼快就拒絕,考慮一下再回答我。」嶽靖倫故意裝可憐。

  「不用考慮,我可不想羊入虎口。」藍萱面無表情。

  岳靖倫冷哼一聲。「你是羊,天底下就沒有母老虎了!」

  她直截了當地說:「你別想從我口中套出什麼,我死都不會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死前寫遺言時,要記得把三個答案寫下來給我看。」

  「我呸!」藍萱雙管齊來,上面給他一拳,下面給他一腳,打得他難以招架。

  「我在開車,你別動手動腳!」嶽靖倫緊急抓穩方向盤。

  「誰教你要咒我死!」藍萱當然要抓他陪葬,一個人下地獄太寂寞了。

  這女人惹不得,他還是少開尊口,免得禍從口出,賠上自己可愛的一條命。

  照理說,他應該送她回家,然後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可是他不甘心在自己獵豔的成績單上出現一粒老鼠屎。

  她越是排斥他,他越要得到她,以他與生俱來的魅力和豐富的女人經驗,他就不信瓦解不了她的防線!

  方向盤一轉,車子駛向仰德大道,朝陽明山直奔而去。

  「這條路不是回我家的路!」她僵直了身子,神情充滿戒備。

  「我們去看夜景。」嶽靖倫不需要她的同意,他有絕對的掌控權。

  「我累了,我要回家睡覺︶」她故意打了個呵欠。

  「明天是星期六,有兩天的時間夠你睡到死。」岳靖倫毫不理會。

  「想死你自己去死,不要連累我。」藍萱對著他的耳朵大發雷霆。

  嶽靖倫咧咧嘴,諷刺地一笑。「每次你只要一生氣,精神就特別旺盛。」

  「誰像你越晚越有精神。」藍萱反諷他適合做午夜牛郎。

  「下車吧!」他故意將車停在情侶聚集的地方。

  原本藍萱還沒看出他的企圖,以為人這麼多,諒他也不敢亂來。

  直到她戴上眼鏡,打算欣賞夜景時,才發現眼前全是長了兩顆腦袋的連體怪物,每對情侶的身體都像被強力膠黏住,不管是坐的、站的,甚至有的乾脆躺在車頭上,互相毛手毛腳,不時還傳出饑渴的呻吟……

  一陣火燒的感覺從腳底竄到臉上,幾乎要把她冷漠的外衣給融化了。

  她嫉妒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和親吻,雖然她也很想這麼做,但她卻不斷提醒自己千萬要把持住。

  這是圈套!等他繞過車身,走到她身旁後,只要他手一伸,就能輕而易舉地擁她入懷,到時候她想逃就來不及了。

  在他沒採取行動以前,她必須先發制人,可是她的鞋子彷佛被釘子釘在地上,拔都拔不起來;幸好她的嘴還有反抗的力量,及時發出制止聲。

  她抖著嗓音說:「好冷,我們還是早點開車回去。」

  「你臉那麼紅,一點也不像身體發冷的樣子。」嶽靖倫笑得好邪惡。

  藍萱緊張地咬著手指。「有些人在冷空氣下臉反而會發紅。」

  「你是因為看到這裏都是在親熱中的情人,才臉紅的。」

  「你那麼喜歡看別人親熱,還不如回家看A片。」

  「我喜歡自己演A片。」嶽靖倫伸出手。

  「大色狼!」藍萱冷不防地抬起腳,誤打誤中。

  嶽靖倫彎下腰,要害被她膝蓋擊中,痛到不行。「你幹麼踢我?」

  「誰教你自己靠我那麼近,我正要做暖身操,是不小心的。」藍萱解釋。

  「我看我要趕快去醫院一趟。」偷雞不著蝕把米,這是嶽靖倫今晚的結論。

  「藍萱,你今年躺著就有薪水可領。」林素素又羡慕又嫉妒。

  「運氣來了,連城牆都擋不住。」藍萱得意洋洋,笑得合不攏嘴。

  「我聽說你早就認識那位元超級帥男——嶽靖倫。」林素素打探兩人關係。

  「是哪個賤嘴巴說的?」藍萱拍桌,破口大?。

  「是我!」一道冷風從藍萱的背後吹來,冷得她渾身打哆嗉。

  「總經理,你今天口紅的顏色真是美呆了!」藍萱立刻拍馬屁。

  總經理面無表情地說:「到總經理室等我,我上完洗手間,有話跟你說。」

  都怪自己背上沒長眼睛,藍萱感覺自已好像做錯事被捉到的櫻桃小丸子,額頭上有五條線,眼前還有一隻烏鴉飛過。

  早知道賤嘴巴是總經理,她就不會在背後罵,而是在心裏罵:….

  不過,以她目刖的狀況,替雜誌社立了大功,簽下嶽靖倫那只大肥羊,一年一千萬的廣告合約,總經理見到她應該磕頭鞠躬,叫她一聲姑奶奶,可是總經理臉上為什麼一點血色也沒有?八成是總經理的大姨媽來了!

  門打開,總經理回到座位上,從抽屜裏扔出一包厚厚的信封。

  「這包是什麼?!」看總經理臉色未見好轉,藍萱不免提心吊膽起來。

  總經理心痛地說:「鈔票。」

  「遣散費?」藍萱大驚,聲音顫抖。

  「小聲一點,是獎金。」總經理怎麼可能捨得砍掉搖錢樹。

  「早說嘛!害我細胞死了一百萬個。」藍萱放心似地吐一口氣。

  「你千萬別張揚出去,免得我還要破財消災。」總經理小聲提醒。

  藍萱想起什麼似地說:「總經理,我想請年假。」

  「合約才剛簽好,後續工作由你負責。」總經理拉長了臉。

  「我不會耽誤工作,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藍萱義正辭嚴。

  「什麼事?」總經理若有所思地凝娣她的臉,彷佛找到答案似地眼睛一亮。

  以雜誌的銷量來說,總經理有自知之明,根本比不上柯夢波拉之類的大型雜誌,但是卻能夠得到名牌古龍水的青睞,取得打響臺灣市場的廣告權,完全都是因為藍萱跟嶽靖倫有曖昧不清的關係。

  看不出來,藍萱釣魚的技術這麼好,第一次就釣到大魚!

  這讓她想到她自己,以八十公斤的體重擊退群芳,博得她老公的注目。

  當初她還不敢相信,以為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後來她漸漸明白,情人眼裏出西施,她老公是因為自幼家貧,只能睡地板,所以喜歡她的身體,柔軟如一張暖床。

  「我要去做雷射矯正視力。」藍萱考慮了半天才吐實。

  「你戀愛了?」女為悅己者容,總經理知道她是為了增強自信心。

  「是為了增加業績。」她避開銳利的目光,特別強調她是為了公事。

  「我們又不是才認識一天。」總經理露出諂媚的笑容,足以去拍牙膏廣告。

  「我跟嶽靖倫只有生意上的來往。」藍萱冷聲解釋。

  「我沒提他的名字,這可是你自己不打自招。」總經理捉到話柄。

  藍萱急出一頭汗水。「我怕你誤會,傳出去會讓別人想入非非。」

  總經理佯裝不高興地抿緊唇線。「你是在暗示我,關緊我的賤嘴嗎?」

  「屬下不敢!」藍萱嘴巴說不,頭卻猛點表示是。

  整整過了兩個星期,嶽靖倫無聲無息,彷佛從地球上消失。

  藍萱望眼欲穿,最後決定主動出擊,打著公事的旗幟,大搖大擺來到他公司。

  大公司果然不同凡響,警衛穿一身黑制服,肩膀上還有黃金色墜惠,手上戴著白手套,簡直像駐守在白金漢宮似的,不像她的雜誌社,連條看門狗都沒有,就算有宵小闖進來,肯定是空手而回。

  搭乘透明電梯到了十七樓,沿著大理石地磚,來到一扇印有英傑斯貿易字樣的玻璃自動門前,進去之後,地上鋪著寶藍色地毯,在入門口有一個弧形櫃檯,接待小姐胸前掛有名牌,她名字叫謝寶兒。

  「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謝寶兒溫柔地微微一笑。

  「我是時髦女人雜誌的業務代表,我來拜訪岳靖倫先生。」

  謝寶兒禮貌地請她在訪客簿上簽名。「你跟嶽特助事先有約好嗎?」

  藍萱有點難為情地說:「沒有,我想請他吃飯,謝謝他關照敝雜誌社。」

  「真不巧,他已經去吃飯了。」謝寶兒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那我改天再來拜訪他。」藍萱臉上浮現失望的表情。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里用餐。」謝寶兒寫了張紙條。

  「這是送你的。」藍萱把原本要送給嶽靖倫的禮物,借花獻佛送給她。

  反正禮物是總經理出的錢,送給誰她都不心疼,最重要的是,總經理不在場,她喜歡送誰就送誰,更何況她跟謝寶兒一見如故。

  她有種預感,拉攏謝寶兒,將有助於她掌握嶽靖倫的一舉一動。

  道謝之後,拿著紙條,坐上計程車,來到餐廳所在的位置。

  一眼就看到嶽靖倫,他似乎很不高興見到她。

  「你是來找我的嗎?」

  「你想吃什麼,我請客。」藍萱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厚臉皮地坐下去。

  「下次再讓你破費,現在請你馬上離開。」嶽靖倫像趕惹人厭的蒼蠅般揮手。

  「你約了人吃飯?客戶嗎?」藍萱想知道不受歡迎的原因。

  「是我新把到的馬子。」岳靖倫自嗚得意地微笑。

  藍萱生氣地說:「你害的女人還不夠多嗎?」

  「不關你的事。」嶽靖倫高傲地回嘴。

  「我偏不走,我要為女人除害。」藍萱決心破壞他的好事。

  嶽靖倫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跳。「你要多少錢,才止同把你的屁股移開?」

  「一毛錢都不要。」她覺得胸口彷佛被一隻大章魚纏住,幾乎無法呼吸。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付她?兩個星期以前,她就像剛研發成功,還沒有上市的氣墊鞋,他想要還要不到;現在他雖然開出高價收買,但連穿都還沒穿,合不合腳也不知道,他就已經視她如破鞋,扔之為快引?!

  突然,有一個戴著太陽眼鏡,裝扮時髦的小姐朝他們走來。

  又是一個瞎了眼,被他英俊的外表誘惑的迷途羔羊!她心裏冷冷地想。

  但她自己何嘗不是她所嘲諷的對象?她不由得悲傷起來。

  不過她已經泥足深陷,這位時髦小姐還有救,她絕不會讓她步上她的後塵,她要阻止他!

  時髦小姐充滿敵意地問:「這位小姐是?」

  「瘋子,我們換去別的餐廳吃飯。」嶽靖倫起身欲走。

  「我已經大肚子了,你不能棄我於不顧!」藍萱故意凸出肚子。

  「我什麼時候……」嶽靖倫從未這麼憤怒過,眸裏透出想要置人於死的殺氣。

  藍萱毫無畏懼地瞪著他。「在台南,你敢對天發誓,我們沒上床嗎?」

  嶽靖倫咬牙切齒地說:「我們只有同床睡覺而已;什麼事也沒幹。」

  「小姐,你千萬別步我後塵。」藍萱好心警告。

  「差勁的男人!」時髦小姐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嶽靖倫臉上潑去。

  餐廳裏的其他客人,不約而同地注視他們——時髦小姐扭頭就走,藍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岳靖倫有如啞巴吃到黃蓮,有苦說不出。

  自從認識她之後,他就像沾到世上最毒的黴菌,倒楣透頂。

  用什麼方法才能甩掉她?他願意出一百萬,向全世界收買那個妙方。

  「我這兒有面紙。」藍萱幸災樂禍,從皮包裏掏出路邊收到的廣告面紙。

  「少貓哭耗子假好心!」嶽靖倫負氣地用手抹去臉上的水滴。

  她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幫你減少造孽,讓你活到長命百歲。」

  「我不需要你雞婆!而且只要跟你多處一分鐘,我壽命自然會減少十分鐘。」

  「這麼說,你現在應該躺在棺材裏,讓每個被你害過的女人吐你口水。」

  「你嘴巴酸不酸?」嶽靖倫看著牛排刀,考慮要不要刺死她?

  藍萱拿起功能表,仔細地研究。「你想吃什麼?」

  嶽靖倫撇了撤唇。「認識你,是我這一生最倒楣的事。」

  「台塑牛排不錯,吃了可以像王永慶一樣好命。」藍萱自以為幽默。

  「你有完沒完!」嶽靖倫臉色鐵青,吼得全餐廳的人震耳欲聾,紛紛離席。

  一位拿著掃把,外形孔武有力的男服務生走了過來,他是奉命來請他們保持安靜,不然就把他們掃地出門,但藍萱反而向他點菜。「來兩份台塑牛排。」

  嶽靖倫決定離她越遠越好。「祝你吃到肚皮撐破,腸子流滿地。」

  「你真的生氣了……」藍萱這才發現事態嚴重。

  嶽靖倫面無血色,滿臉恨意地瞪著她。「廢話!」

  藍萱的眼睛一陣刺痛。「對不起,我不該多管閒事。」一滴眼淚摔不及防地落下,接下來是一串眼淚如泉水般湧出來。

  她明明咬緊牙關,努力想要忍住的,可是她的心崩潰了!

  她從未這麼悲傷過。爸爸和媽媽都是病了一段時間才過世,那時她早做好失去他們的心理準備,不像這次是突然感到自己即將失去他,她太害怕、太恐慌了…

  看著桌上一攤的淚水,他知道她不是在演戲,因為她根本不會演哭戲!

  對付女人的眼淚,他向來得心應手,只要摟摟親親就好了,女人都吃這一套,但她不一樣,要是他那麼做一定會被視為吃一旦腐,反而會讓她哭得更傷心……

  「你別哭了。」嶽靖倫拆開放在桌上的面紙,硬塞到她手上。

  「誰說我哭了!」藍萱像死了似的,把面紙往臉上一蓋。

  「你自己看桌上…」嶽靖倫沒想到她個性這麼好強。

  「是你的口水噴進我的眼睛裏,害我眼睛痛。」

  「這一餐我請客,當是賠罪。」

  她用力吸了吸鼻,止住淚水。「不稀罕!」

  嶽靖倫煩惱地搔著頭髮。「你究竟要我怎麼做?」

  「你把剛才那位小姐電話號碼給我,我向她解釋清楚。」

  「算了,反正她不是我喜歡的型,還潑我一臉的水,罪無可恕。」

  毫無疑問的,他的話明顯地表示只要遇到他喜歡的型,他還是會再犯:….

  她又有了想哭的衝動,但她這次成功地忍住。

  虧他自認是獵豔專家,他竟然沒發現她的眼中有深情?他只知道要留意女人的身體,腦裏想的全是如何快速扒光女人的衣服……她真不懂,這麼爛的男人,為何她還傻傻地愛著他?

  從皮包裏掏出總經理給她的信封袋,她勉強自己快刀斬亂麻。「這是五萬塊,總經理偷偷塞給我的獎金。」藍萱把信封袋推到他面前。

  「我們說好,每個月還我兩萬塊的。」嶽靖倫沒伸出手,只是不解地看著她。

  「我越早還清,你就越早解脫。」藍萱替他說出他心裏的想法。

  「我絕對沒有討厭你的意思。」嶽靖倫急於澄清。

  她苦惱地說:「你若是討厭我,就不會處處幫我。」

  嶽靖倫把信封袋推回去。「把錢收好,以免藍茂又有急需。」

  「對了,藍茂要我謝謝你,他很喜歡現在的工作。」藍萱感激在心頭。

  「藍小姐,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謝寶兒熱烈地打招呼。

  「你好,我來拿廣告稿。」藍萱照著既定的時間表,來拿廣告稿。

  「嶽特助沒告訴你,老闆不滿意廣告稿嗎?!」謝寶兒一臉的驚訝和擔憂。

  藍萱焦急地問:「沒有,廣告稿出了什麼問題?」

  謝寶兒皺著眉說:「模特兒的表情太死板。」

  這些日子以來,藍萱和嶽靖倫保持一天一通電話的聯繫,她知道他是這支古龍水廣告的負責人,在臺灣一舉打響知名度是他的目標,所以他的壓力大到難以想像,他總是自嘲說自己現在像狗——累得像狗!

  但他並沒告訴她,廣告稿的製作出了問題,他總是說一切順利。

  她的心湖撩起一波波漣漪。

  原來他不想讓她操心…

  她真該多多關心他,像是親手做便當慰勞他,講些笑話逗他笑,甚至充當馬殺雞小姐,按摩他疲憊的筋骨,只要能幫他分憂解勞,她都願意做,哪怕是要她上床老天!她想到哪里去了?他現在肯定累得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藍萱雙手遮住發燙的臉頰,回過神地問:「有沒有想到補救的辦法?」

  「已經找到一個很性感的模特兒,全部重拍。」謝寶兒」五」十地告訴她。

  「重拍來得及趕上下星期天的發表會嗎?」她不放心地追問。

  「今天能拍好就沒問題。」謝寶兒表情顯得不太樂觀。藍萱喉嚨如鰾魚刺地問:「萬一拍不好呢?」

  「嶽特助就要倒大楣了。」謝寶兒指出。

  「他現在人在哪?」藍萱心急如焚。

  「在攝影室。」謝寶兒表情怪異地看著她。

  她假裝沒看出她表情裏的涵義。「我可以去參觀嗎?」

  謝寶兒熱心地寫下住址。「你是嶽特助的朋友,他會歡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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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一踏進捕風捉影攝影室,藍萱就發覺事情不對勁。

  照理說,應該要有化妝師、打光員、場景員、模特兒、經紀人、攝影師,還有負責跑腿和端咖啡的小助理,這些人全到哪里去了?難道是拍完收工了?

  可是燈亮著,冷氣開著,就連咖啡壺也正在沸騰中,至少會有個人留下來收拾才對呀!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嶽靖倫;他穿著時下年輕人流行的滑板褲,上身是印有籃球巨星麥克喬丹圖案的寬鬆T恤,看起來就像個藝術家,模樣瀟灑極了,可是他一臉沮喪,好像遭遇什麼大困難似的。

  「你來這兒幹什麼?」嶽靖倫有氣無力地看著她。

  「參觀。」藍萱露出擔憂但溫柔的神情。「你臉色好難看!」

  「模特兒氣跑了。」嶽靖倫歎口氣,為自己倒了杯咖啡提神振作。

  她關切地問:「為什麼?」

  「她是我前前任女朋友,要求複合,我不答應。」

  「原來是報應!,」藍萱一時脫口而出,說完立刻後悔。

  他不高興地攏緊雙眉。「看我失敗,你好像特別快樂。」

  「哪有!」藍萱難為情地向他投出深感抱歉的苦笑。

  「我沒完成工作,我們的合約搞不好會生變!!」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他突然眯眼仔細打量她。

  時間彷佛暫停了,她一動也不動,迷失在他的凝視裏。

  他的眼神有一種令人緊張得透不過氣的魅力,她明明有穿衣服,可是在他眼中,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

  沒錯,他正用眼神脫去她身上所有的遮掩物,她甚至感覺到,她的乳峰在他注視下起了變化,微微顫抖著。

  「你幹麼盯著我看?」藍萱好不容易回復說話的功能。

  「你來當模特兒。」事到如今,嶽靖倫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藍萱拚命搖頭。「我不行,我長得太普通了。」真可怕的命令。

  「化妝和燈光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嶽靖倫笑容很詭異,暗藏某種陰謀。

  「腐朽?講得我好像是死人似的。」藍萱有點生氣,但又想盡全力幫他度過難關。

  他放下咖啡杯。「是你自己主動請纓,你可不能反悔。」

  她賭氣地噘嘴。「到時反悔的人會是你。」

  「跟我到化妝間。」嶽靖倫一掃陰霾。

  在她聽來,這就像是要她到太平間一樣令她為難,但她還是乖乖地跟著他走進化妝間。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靠臉蛋工作的男人,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對他瞭解太少。她只知道他有個雙胞胎妹妹,卻不知道他父母人在哪里?她只知道他追求女人,卻不知道他還會打扮女人,而且技術不輸知名的化妝師。

  他書讀得好嗎;他是個好學生嗎;他工作愉快嗎?他是個稱職的特助嗎?

  嚴格說起來,她對他瞭解太深的是--他的床上功夫。她聽說那種事三分鐘就可以交差,一想到也能做九十九分鐘的伏地挺身,她不得不佩服他有超人的體能。

  他是怎麼辦到的?是吹牛,還是吃威而剛?

  看來只有她自己親身經歷,才能證明他有沒有誇大其實…老天!她必須快停止胡思亂想,不然她可能今天就以身相許了。

  「你自口己看。」嶽靖倫從她面前退開,讓她面對鏡中美得無法形容的女人。

  「真美!不過一點都不像我!」藍萱屏住了呼吸,讚歎一聲。

  「女人只要用心,麻雀也可以變鳳凰。」嶽靖倫指出。

  「不是用心,是用錢才對。」藍萱喃喃地咕噥。

  嶽靖倫將一條浴巾掛在她肩上。「拿去!」

  「幹什麼?」藍萱還在夢中似的,被鏡中的美人深深吸引住。

  「到屏風後面,圍上這條浴巾,裏面什麼也別穿上嶽靖倫囑咐道。

  藍萱嚇一大跳,整個人從椅上彈起來。「慢點!該不會是要拍裸照?」

  「你放心,三點不露,符合新聞局的規定。」嶽靖倫半拉半推她到屏風後。

  「我……」藍萱呆站在屏風後,覺得自己好像落入陷阱裏的兔子。

  「剛才就說好的,不能反悔!」嶽靖倫聲音非常嚴肅。

  「請問一下,攝影師是男的,還是女的?」

  嶽靖倫不疾不徐地說:「是我。」

  「你騙我!」藍萱驚訝地大叫。

  藍萱緊張兮兮地抓著浴巾,深怕一個不小心滑落下來。

  這輩子她從沒有這麼大膽過,在一個男人面前,只以浴巾包裏裸體。

  她覺得自已像個呆子,誤上賊船,但她一點也不後悔,只要能幫上他的忙。

  只不過,模特兒不是隨便哪只小貓都能當的,在鏡頭前要保持自然,對她這種生性彆扭的人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她連搔首弄姿的經驗都沒有。

  她想,拍出來的結果大概會是白忙一場,而且浪費不少底片;最糟糕的是,他可能還會大發雷霆,罵得她震耳欲聾,甚至會後悔自己這兩個小時沒有用在追回前任女朋友……

  時間寶貴,嶽靖倫拉著呆立的她,快步走到沙發前。「躺下去!」

  「我自己會躺,你別碰我。」她害羞地甩開他的手,企圖保持頭腦清晰。

  嶽靖倫訕訕地走向攝影機。「上半身用腰部撐起,臉轉向攝影機上

  「這樣可以嗎?」藍萱照著他的指示做,發現全身骨頭僵硬無比。

  「肩膀的線條太硬了,放輕鬆。」嶽靖倫一眼就看出來。

  「我又不是職業模特兒,你對我要求別太高。」藍萱抱怨道。

  嶽靖倫正色地說:「這張照片是要在全臺灣發行,要求不高不行。」

  「我知道,我保證全力配合就是了。」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放鬆肩膀。

  「把浴巾解開,然後一隻手橫在胸前,遮住乳頭。」嶽靖倫臉埋在鏡頭後。

  「你不是說不拍裸照?」她嚇得心差點從喉嚨裏跳出來。

  「我只有說‘一點不露’。」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曖昧的成分。

  藍萱陷入掙扎,考慮著該不該相信他的出發點,真的是為了拍出好照片?

  都到了這個地步,現在才開始懷疑他居心不良,已經太遲了,還不如信任他。

  更何況是她自願幫他的忙,沒理由到這個節骨眼才打退堂鼓,她應該放輕鬆,當自己是來拍寫真集,為青春留下紀念。

  她光是小心翼翼地褪掉浴巾,就用掉了十分鐘,而且還緊張得滿頭大汗。

  「我額頭都是汗……」藍萱知道自己的模樣,拍攝出來的效果一定慘不忍睹。

  「沒關係,我待會兒再幫你撲些粉。」嶽靖倫走到沙發前,審視她的姿勢。

  「我口好渴,能不能喝點水?」藍萱感覺得到背上泛起雞皮疙瘩。

  「別亂動,你的姿勢需要調整改進。」岳靖倫左看右瞧。

  藍萱不耐煩地抗議。「你到底會不會拍照?」

  「這只手用力一點,擠出明顯的乳溝。」嶽靖倫以專業的口吻說。

  「你快一點拍好不好?」她懷疑他是有意吹毛求疵。

  岳靖倫不是很滿意地搖頭。「屁股翹高點!」

  「這就是最大的極限。」藍萱自知自己的臀部弧形不夠翹。

  「把屁股抬起來,我墊本書下去,增加效果。」嶽靖倫硬塞了本書。

  「好難受!你該不會是乘機修理我?」藍萱又氣又窘。

  「這廣告攸關我們兩個的工作,你忍耐點。」嶽靖倫柔聲懇求。

  這是個令人無法反抗的藉口,藍萱只好乖乖閉嘴,期待他快開始、快結束。

  他的手忽然按在她腰上,從他手心傳來一陣暖流,使她全身快速沸騰起來。但他不帶任何邪念,只是在調整她的身體到他想要的效果,然後便退到一旁,選了一片CD,空氣中響起溫柔的鋼琴聲。

  「開始了,臉看這邊,微笑,眼睛往下看,噘嘴,肩膀往前傾,很好,手撥頭髮,頭抬高,手撐著下巴,再來,眼睛微眯,很好,甩甩頭,讓發絲飛揚起來,一隻腳往上舉,臉部作出俏皮的表情,很好,再來……」

  隨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口令,她完全忘記緊張,變換一個接著一個動作。

  在一連串的鎂光燈閃爍和他低沉而充滿誘惑的聲音下,她感覺自己真的像專業模特兒,全身細胞充滿韻律感,整個人仿佛活了起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因為他而飛舞,而歡唱!

  看著他一會兒站,一會兒蹲,一會兒趴,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後退,以各種不同角度捕捉她的一舉一動,仿佛他的世界裏只有她,再也沒有任何時間,比現在這一刻更令她感到心動不已,她真希望地球就此停止運轉……

  但,閃光突然滅了,就像她心中的希望幻滅般,又回到現實。

  「麻煩你把浴巾拿給我。」藍萱伸手抽出讓三角地帶疼痛不已的書。

  「先別站起來,還沒結束。」嶽靖倫的眸子晶亮,彷佛有什麼靈感似的。

  「我口真的好渴,讓我喝口水。」藍萱這時才感到全身虛脫。

  「好吧。」嶽靖倫從冰箱取出寶特瓶裝的健怡可樂。

  她迫不及待地扭開瓶蓋。「渴死我了!」

  「用吸管喝,免得抹掉口紅。」嶽靖倫及時遞上吸管。

  「我沒那麼笨。」藍萱討厭他把她當白癡,雖然她真的上當了。

  「在我眼中,你比專業模特兒還棒!」岳靖倫眼裏有藏不住的饑渴。

  她腦裏亮起警告的紅燈,趕緊轉移話題。「接下來要換什麼姿勢?」

  「站起來,背對鏡頭,一手抓著薄紗……」嶽靖倫拿了條半透明的網紗來。

  「這樣我不是把屁股都給全臺灣人看到!」她又驚又怒地大聲抗議。

  「我會在這貼上透明膠帶,保護你的屁股。」嶽靖倫住她屁股上一摸。

  「你乘機吃我豆腐?」藍萱心跳如擂鼓般枰枰地響。

  他樂不可支地轉身。「我去拿膠帶。」

  「我自己貼。」藍萱守身如玉地要求。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合作無間地展開第二回合的拍攝工作。

  他們就像一對冰上芭蕾舞的好搭檔,一抬手、一投足都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次是有劇情的,但對藍萱來說反而比剛才容易,因為他要她儘量發揮想像力,假設在她背後站了一個她深愛的男人,他身上的古龍水味使她著迷,使她自然而然流露出勾引他的表情…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演戲,毫無保留地洩漏壓抑的感情。

  就在她陶醉其中之際,他的手以愛撫的方式,滑向她的臀部。「你真美!」嶽靖倫的喉嚨像被烈火灼燒,變得混濁而充滿欲望。

  「是你的化妝技術好。」她緊張地舔著下唇。

  他緊扣她的臀部,向他身體貼近。「我要你!」

  「我怕……」她渾身虛軟無力,腦裏響起一陣狂野的呼喚。

  「我不會弄痛你,我會很溫柔的。」嶽靖倫一隻手熟練地握住她的豐盈。

  「我想知道,在你心目中,我算什麼?」藍萱幾乎快投入他懷抱。

  「我也想知道,但我現在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要你。」

  「這樣不好,等你弄清楚,我們再做其他事。」

  「寶貝,我不能等,我現在就要你。」

  說罷,她整個人被他冷不防地壓在沙發上,毫無反抗的機會。

  她明白將會發生什麼事,在這一刻間,她總覺得缺少了什麼;沒有愛的結合,只會帶給她痛苦,她的眼前浮現自己淚流滿面的模樣,這使得她產生了抗拒的力量。

  「不!不要再繼續下去!」藍萱抓住他的手。

  「別再說謊了。」嶽靖倫的手照樣愛撫她的柔軟。

  藍萱拒絕地夾緊雙腿。「拜託你,快住手,快停止!」

  嶽靖倫手回到她胸前。「我控制不住,我幾乎每晚都夢到你。」

  「我也是,你常害我一夜睡不到三個鐘頭。」藍萱承認自己為情所苦。

  「人生苦短,要懂得及時行樂。」嶽靖倫揉搓蓓蕾,企圖化解她的武裝。

  「我要的不是樂……」她強迫自己完全不反應他溫柔的攻勢。

  「別擔心,攝影室有保險套。」嶽靖倫以為她擔心懷孕。

  「原來你假公濟私,跟每個模特兒都有一腿!」藍萱一腳踹開他。

  「藍萱,快來看!」林素素對著剛進辦公室的藍萱招手。

  「什麼東西這麼好看?」藍萱走近一看,原來是以她為封面的雜誌。

  「這個模特兒好騷,男人看了不心癢才怪!」林素素評頭論足一番。

  「還好,她只是演技逼真。」藍萱沒想到用的是第二組照片。

  林素素若有所思似地偏著頭。「不知怎地,我總覺得她好眼熟…」

  「我從沒見過她,她應該是剛出道的新人。」藍萱及時打斷她的思緒,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發現,照片裏的騷貨就是她本人。

  經過上次不愉快的拍照,他們彼此不聯絡,整整又過了兩個星期。

  就連廣告稿,也是由快遞送到總經理的桌上,然後再交由美術編輯去編排,不但沒她插手的餘地,甚至連看都沒看到一眼,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顆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被扔到陰暗的角落,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就形同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子,雖然每天照樣一早來公司打卡,但打完卡她就消失蹤影,有時回家發呆,有時漫無目的在街上閑晃;她想找回靈魂,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林素素自顧自地說:「我敢打包票,她的星運將是一片光明。」

  「我看她是烏雲罩頂。」藍萱無意識地脫口而出。

  「你今天怎麼一直跟我唱反調?」樸素素感到很納悶。

  「沒睡飽,所以心情不好。」藍萱悵然若失地起身。

  看她不對勁的模樣,樸素素不由得擔心起來。「你要去哪?」

  「當然是去拚業績。」藍萱只想遠離煩惱,一個人靜一靜。

  林素素好心地說:「你這副模樣走在路上,很容易發生車禍。」

  「我跟你唱反調,你也沒必要詛咒我死!」藍萱把她的好心當驢肝肺。

  「我是為你好。」林素素一點也不生氣地建議。「我看你還是回家睡覺好了。」

  可別以為林素素真的沒認出照片裏的模特兒是誰,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她沒明說,是因為她也看出她現在失戀;她的眼裏完全沒有照片裏的光采,她知道她的靈魂飛了,飛到那個讓她生不如死的男人身上……

  失戀像慢性病,是沒有特效藥可醫的,只有時間能幫助她逐漸遺忘!

  藍萱遵照林素素的話,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叫了車回到家,療傷止痛。

  鞋沒脫,整個人像喝醉酒,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眼睛瞪著天花板,從眼角到兩頰有兩條熱熱的濕痕。

  她不想閉眼,因為那會讓她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身影……

  才過了幾分鐘,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會是誰呢?她起身抹去淚痕,心想大概是送掛號信的郵差。

  藍茂昨天有打電話給她,用他生平第一份薪水,買了個小禮物謝謝她。昨天才寄出來,今天就送到,難怪臺灣的郵政總局辦事效率,世界有名!

  隔著紗門,看到一臉堆滿笑意,手背在身後的嶽靖倫,她頓時有火冒三丈的感覺。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冒著碰釘子的危險,突然登門拜訪,肯定是又有什麼事,非她不可。

  但這次她吃了秤錘鐵了心,絕對不會再心軟!她要讓他知道,女人的自尊心,不是肉做的,而是石頭雕成的。

  藍萱繃著臉,沒好氣地問:「你來幹什麼?」

  「看你。」嶽靖倫從身後變出一大束的香水百合。

  「不稀罕。」藍萱心裏震動地」跳,但表情依然冷酷。

  嶽靖倫以祈求的表情強調。「我有重要事情找你,是公事。」

  「明天到我公司再談,我現在只想睡覺。」藍萱作勢要關上門。

  「我老闆很滿意這次的廣告,想請你拍新的宣傳照。」嶽靖倫搶著說。

  「你跟他說,我出車禍,一命嗚呼哀哉了。」藍萱氣到詛咒自己死。

  「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會心痛的上嶽靖倫油嘴滑舌。

  她恨之入骨似地大吼。「痛死你最好—.」

  他直截了當地問:「你要多少錢才肯拍?」

  再多的錢,也買不回她失去的靈魂,他到現在還不明白,唯有愛……

  但她明白他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她需要的愛,她痛恨他用錢砸她的態度,對她來說,這比要她的身體,是更大的羞辱!

  好吧,既然他認定她是用錢可以買到的拜金女,她就不客氣了,如他所願。

  「一億美金。」藍萱獅子大開口。

  「什麼?」嶽靖倫咬著牙,憤怒大於驚訝。

  「一億美金。」藍萱再說一遍,帶著燦爛的笑容。

  「讓我進去,我們好好談談。」嶽靖倫需要時間說服她。

  「滾!」她用力慣上門,然後背靠著門,流下不爭氣的眼淚……

  「你跑到我房裏來做什麼?」嶽靖儷從床上跳了起來。

  嶽靖倫渾身無力地坐到她床上。「妹子,你好像都沒出門約會。」

  「你還不是一樣,下了班就窩在家裏。」從他臉上,嶽靖儷看到煩惱。

  自從藍萱走進他的世界,才不過一個月又五天的時間,他的生活步調就走了樣,變得慘不忍睹。

  他不再夜夜笙歌,對美女不再有興趣,他的工作出現危機,更糟的是,連花花公子的頭銜都快保不住……

  她把他的人生弄得大亂,卻揮一揮衣袖,把他揮到無人居住的火星上,他當然不會坐視不管,只是他還沒想到扳回一城的辦法。

  他太累,公私兩不順,整個人像兩頭燃燒的臘燭,他想找人訴苦,但嶽靖儷絕不是聆聽的好物件,他還沒煩到做出拿磚塊砸自己腳的蠢事。

  除了嘲笑他,她不對他落井下石,他就阿彌陀佛了。

  一想到身邊有兩隻陰魂不散的母老虎,他鼻子一酸,為了避開她的眼神,目光一移,看到窗前擺了一架望遠鏡……

  嶽靖倫好奇地問:「這個望眼鏡是做什麼用的?」

  「關你屁事!」她佯裝若無其事,拿著梳子梳長髮。

  「我懂了,你在偷窺。」嶽靖倫恍然大悟,跑到望遠鏡前一探究竟。

  嶽靖儷緊張得手一顫,幸好梳子是掉到床上。「我也懂了,你失戀了。」

  「我只是最近有點累,沒有其他原因。」嶽靖倫背對她,沒發現身後有異狀。

  「少來了,你被藍萱拒絕,所以才提不起精神。」嶽靖儷指出。

  「是為了公事,她拒絕再當古龍水廣告的模特兒。」嶽靖倫解釋。

  「你銀行裏的存款多到花不完,你才不會擔心失業呢!」嶽靖儷冷笑一聲。

  能讓他把煩惱帶回家的只有藍萱,不過他好像到現在還沒發現煩惱的本質是什麼?

  這個傻瓜哥哥,大概很多天沒清理耳朵了,所以才會聽不見她剛才說的話,不過她一點也不可憐他這個庸人自擾的笨蛋。

  看他用屁股對著她,她不由得擔心起來;不是擔心他放屁給她聞,而是擔心他發現她的秘密。

  她正想把望遠鏡收起來,但是卻慢了一步!

  「咦?燈亮了,有人回到家了。」嶽靖倫眼睛不離望遠鏡。

  「不許你使用我的望遠鏡!」她伸手搶望遠鏡,但失敗了。

  他抓著望遠鏡,像抓住她把柄似地不放。「借看一下又不會死。」

  「滾出去!」嶽靖儷像只慌亂不安的猴子,又跳又叫。

  「你在怕什麼?」她越是失控,嶽靖倫越是覺得事有蹊蹺。

  「望遠鏡借你就是了,但請你離開我房間,我想睡覺。」嶽靖儷懇求。

  「我想知道你在偷窺誰。」嶽靖倫將望遠鏡對準原先的位置。

  「你再不滾,休怪我不客氣!」她跳到他背上,拳打腳踢。

  他不為所動地說:「以前沒見過這傢伙,大概是新鄰居,頂帥的。」

  「是比你帥。」紙包不住火,嶽靖儷只能眼睜睜地看她的秘密燃燒起來。

  「不看了,望遠鏡還你。」岳靖倫很快就意興闌珊。

  如果是個美女,他或許會百看不厭,但俊男,他照鏡子就有了。

  慢點!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在他從小到大的記憶中,她從不臉紅的,不管是天氣有多冷,或是她有多生氣,她的臉上就像塗了白色的水泥漆,始終保持雪白的膚色,為了這個新鄰居,她居然臉紅了?!

  嶽靖倫想通了似地大叫。「啊哈!原來你戀愛了!」

  「龜笑鱉無尾。」嶽靖儷吐了吐舌,不認輸地反擊回去。

  嶽靖倫信誓旦旦地說:「看來我得要再加把勁,在明年的情人節結束比賽。」

  「搞不好你在明年情人節之前就結婚了!」嶽靖儷已有先見之明。

  「我早就規劃好了,四十歲才要結婚。」嶽靖倫還沒發覺他的背上有枝箭。

  「到時藍萱四十一歲,高齡產婦是很危險的。」嶽靖儷提醒。

  「我才不會娶那只母老虎。」岳靖倫冷冷地嗤之以鼻。

  嶽靖儷斬釘截鐵地說:「失去藍萱,你會生不如死。」

  「我……」嶽靖倫本來想說他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一座森林,但嶽靖儷卻搶在他之前質問。

  「你摸著自己的心,你真的割捨得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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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你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答應再做模特兒?」嶽靖倫硬著頭皮問。

  「條件不變,一億美金。」藍萱啜著香濃的卡布其諾,表情很陶醉。

  「看在我過去幫你那麼多忙的分上,請你減價。」他雙手合十懇求。

  藍萱大方地說:「減一半,五千萬美金,這樣夠意思了吧?」

  「你擺明是刁難我!」嶽靖倫突然像變了個人似地勃然大怒。

  「愛錢無罪。」藍萱強逼自己說出違心話。

  這兩天,他們兩個都不好過,都是嶽靖儷這個雞婆搞的鬼。

  他發現她的秘密,她當然要把他的秘密傳出去,叫藍萱不要放棄。

  她的話同時在這兩個人的腦中揮之不去——他不相信他真的掉入蜘蛛網裏,她也不認為她是蜘蛛精!

  糾纏他們的唯一原因,就是這份要命的廣告合約,使他們的關係像魚和水,誰也不能離開誰。

  他豁出去地說:「算了,我自動遞辭呈就是了。」

  「你別以為我會中苦肉計!」藍萱冷得像冰塊,讓人不寒而慄。

  「到時候你就知道。」嶽靖倫負氣地起身,補上一句。「各付各的帳。」

  「你要去哪里?」她跟著他走到櫃檯,對凸口已恩將仇報,感到罪孽深重。

  嶽靖倫十指交握,發出喀喀的響聲。「把新馬子,活動筋骨。」

  「你利用上班時間把馬子,你不怕我打電話給你老闆?」

  「歡迎你告狀,開除比辭職好,還可以領一筆遣散費。」

  「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這是最後一次。」藍萱改變主意。

  嶽靖倫笑顏逐開地挽著她的手臂。「謝了,我們去搭飛機吧!」

  「你連機票都買好了,看來你早料到我會答應。」她心甘情願地上當。

  兩人從步出餐廳,坐進計程車,到達水浦機場,他」直挽著她的手臂,深怕她跑掉似的;但她連搭飛機要去哪都沒問,注意力全放在他強壯的手臂上,覺得他們好像一對密不可分的新婚夫妻,正趕著去蜜月旅行。

  飛機降落,附近有個收費停車場,他進去開了輛吉普車出來載她,然後就往她不知道的目的地出發。

  車上沒有任何攝影器材,她也不想問,只要能夠跟他在一起,她就感到無比快活,在沒有他的日子時,她才體會到他的重要性。

  一路從平坦的高速公路,開到產業道路,然後進入到山裏的蜿蜒石子路。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射出來,一點一點像金銀火花的光亮,灑在他英俊的側面上。她總是用眼角偷偷欣賞,他看起來好像是專心看著不熟的路況,完全無心跟她交談,但她感覺自己彷佛被幸福的氣息圍繞……

  雖然說這是最後一次,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機會,可以牢牢抓住他的心,如果這次搞砸了,她知道不會再有下一次,兩人以後恐怕也將不會再見面。

  「到了。」車子停在一楝地中海式的木屋前,岳靖倫高興地宣佈。

  她迫不及待地跳下吉普車。「呼吸新鮮空氣真好!」

  「小心踩到牛糞!」嶽靖倫惡作劇地大叫。

  「差點被你嚇出心臟病!」藍萱撫著悸動的胸口。

  嶽靖倫不認錯地說:「我是好心提醒你,滿地都是牛糞。」

  「這是哪里?」她看了下四周,發現有很多牛正低著頭,津津有味地吃草。

  「我朋友的牧場。」嶽靖倫說。「你先去睡個美容覺,等我準備好再叫你。」

  「我想去散步。」藍萱像嬰兒般想上止刻投入大自然之母的懷抱。

  他考慮了一下才點頭。「一個小時後要回來。」

  「遵命!」藍萱頑皮地向他行軍人禮,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

  「把傘拿去撐,免得曬黑。」嶽靖倫從後座扔出一把男性化的黑傘。

  撐這種醜不啦嘰的黑傘,有損美女的形象,但她更怕損失他難得的好心情,所以還是將傘接了過來。

  藍萱往牛群走去,突然有個戴著草帽,上面還插了朵人工向日葵,皮膚曬得紅亮,穿著無袖上衣,胳臂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模樣非常健康,但咧嘴」笑時門牙中間有條牙縫的滑稽男人,從牛群中探出身,兩人互相打量。

  「嘿!你一定是藍萱,很高興見到你。」男人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你是牧場主人,岳靖倫的朋友。」藍萱對於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感到異常興奮;這表示她在嶽靖倫的心中,有一定的分量,他才會向他朋友介紹她。

  李鐵謙虛地說:「我叫李鐵,阿靖大學同學中最不成材的。」

  藍萱對他露出真誠的微笑。「哪里,你的牧場好棒!」

  「我必須說你本人比照片更漂亮。」李鐵豎起拇指。

  「你不是沒見過美女,就是嘴巴太甜,很會討女孩子歡心。」

  「我是說實話,你是阿靖帶來的女朋友中,唯一一個讓我欣賞的。」

  原來很多女人來過牧場,她不是特例……藍萱心往下沉,臉色也跟著一沉。

  但她很快地揮去臉上的陰霾,因為李鐵跟嶽靖倫是無話不談的哥兒們,如果讓他看出她愛上嶽靖倫,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嶽靖倫,到時候她在他面前就抬不起頭了。

  她連忙正色地否認。「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很多女朋友之一。」

  「糟糕!說溜了嘴,今晚恐怕我會被他扒皮!」李鐵顯得很尷尬。

  藍萱轉移話題地問:「你在忙什麼?」

  李鐵老實地說:「阿靖交代我為你準備牛奶澡。」

  「用不著這麼奢侈。」藍萱受寵若驚,下沉的心彷佛又浮上來。

  「他對你真好,可見你在他心目中一定很重要。」李鐵堅定地指出。

  「他的飯碗要靠我保住,所以才會禮遇我。」藍萱感覺到臉頰微微發燙。

  「才不會呢,他錢多得根本不需要工作。」李鐵直言不諱。

  他為什麼要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沒這份工作就沒飯吃?

  也許是他熱愛這份工作,也許是如同靖儷的說法,他還沒發現自己的心意。

  她勸自己不要想太多,不管他騙她是出自哪種心態,船到橋頭自然直,她會耐心地等待他最後的決定——愛她,或是不愛她?

  和李鐵聊天很愉快,不知不覺間,她忘記了約定的時間。

  直到嶽靖倫跑來,空氣中突然充滿火藥味。「超過一個小時了!」

  「我們聊得太起勁,忘了時間。」她趕緊認錯,表明跟李鐵無關。

  「牛奶酸掉了沒?」岳靖倫瞪著李鐵,彷佛他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情敵。

  「比你嘴裏吐出來的酸味還淡!」李鐵面露嘲笑,反諷地挖苦他。

  嶽靖倫氣呼呼地轉身就走。「太陽快下山了,趕快開始工作。」

  「他在吃醋。」李鐵向走在身旁的藍萱眨眼暗示。

  「有嗎?」她滿腦子在意嶽靖倫的怒氣。

  「你們兩個都很會裝蒜。」李鐵竊笑。

  「你幹麼一直挑我毛病?」藍萱的不滿終於爆發出來。

  「我要的是嫵媚,不是淫蕩的表情。」嶽靖倫從鼻子裏吐出輕蔑的冷哼。

  「我已經儘量照你的話做了…」藍萱穿著浴袍,酥胸半露地躺在草地上。

  岳靖倫像個酷吏地說:「你心不在焉,陽奉陰違。」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她坐直身子,合緊浴袍。「你不滿意,找別的女人來拍好了。」

  「要不是我老闆喜歡你,我也不會自討苦吃。」嶽靖倫指出。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趕快拍吧!」藍萱感到心灰意冷。

  「都是你不守時,害我要的黃昏背景沒了。」

  藍萱委曲求全地問:「現在怎麼辦?」

  「明天再拍。」嶽靖倫將攝影器材一一收回袋子裏。

  他簡直像個被女人寵壞的孩子,要什麼有什麼,卻沒有被拒絕的經驗。

  從他的家庭環境,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父母對他一定是有求必應,再加上他以前碰到的女人,更使得他深信只要自已小指一勾,沒有什麼是他要不到的東西,除了她——在他眼中,她成了他這一生洗不掉的唯一污點。

  她真想告訴他,她跟其他女人一樣,願意無私地奉獻處子之身,但她不敢;對他而言,處子之身不算什麼,用過了就視為殘花敗柳之軀。

  兩人從黃昏到各自進入李鐵安排的房間,這段時間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比都市的路燈還要亮,四周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蟲嗚,就算關上窗,還是聽得到彷佛在舉行嘉年華晚會的熱鬧叫聲。

  藍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索性翻身下床,腳步輕盈地走出房間,卻看到客廳的木椅上有個黑影。

  「你三更半夜不睡,想幹什麼?」嶽靖倫也睡不著,全是一肚子氣使然。

  「蟲叫個不停,我睡不著,想找牛奶喝。」藍萱保持平和的心情解釋。

  「少來了,你想找李鐵,很可惜他今晚不睡這。」嶽靖倫什麼都聽不進去。

  「我沒興趣跟你吵架。」她走進廚房,但冰箱門被嶽靖倫快一步壓住了。

  「你故意跟李鐵眉來眼去,不就是想惹我生氣?」

  「氣死你最好,但你別把無辜的人扯進來。」

  「你就這麼護著他!」嶽靖倫大為震驚。

  「他是好人……」她話沒說完,就被他斷章取義。

  「原來你喜歡一身汗水味的臭男人!」嶽靖倫一臉的忿忿不平。

  藍萱突然想通了——他在嫉妒!

  難怪他從黃昏到現在,都表現得陰陽怪氣。

  在吃晚餐時,她一點胃口也沒有,李鐵挾了塊雞腿放在她碗裏,他居然把筷子用力放下,然後扭頭就到屋外。

  她當時被他的舉動嚇壞了,腦袋一片空白,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嫉妒是愛的表現。

  他為了一個男人而嫉妒,她可是為了很多女人而嫉妒;再說,這個男人連她的小指頭都沒碰過,很多女人卻都跟他有魚水之歡。算起來,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他根本沒資格對她大呼小叫,指責她是淫婦。

  嶽靖倫自討苦吃地槌了冰箱一下。「你是不是愛上李鐵了?」

  「是又怎樣?!你對自己不如他,感到難過是不是?」她故意譏笑道。

  嶽靖倫嚴厲地說:「我奉勸你別癡心妄想,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謝謝你提醒,我差點鑄成大錯。」她彷佛極為可惜似地歎了口氣。

  嶽靖倫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真的喜歡他?」

  「放開我!」藍萱拚命掙扎,卻徒勞無功。

  「可惡的狐狸精!」嶽靖倫咬牙切齒道。

  一個用力,藍萱的背撞到冰箱門,痛得她倒抽一口氣。

  她根本來不及閃躲,他的胸膛就已經重重地擠壓她的胸部,他的手伸進她睡衣裏,他的手指僵冷而堅硬,幾乎快碰碎她的心。

  他就像一隻發狂的獅子,隨時可能撕裂她,這令她感到害怕,握緊雙拳往他身上一陣亂打。

  任憑她怎麼抵抗,她還是無法掙脫他、戰勝他,直到她力氣用盡時,他突然把她抱起來,放在餐桌上,並且伸手猛力扯掉她睡衣的鈕扣——

  藍萱害羞地將雙手環在胸前。「你想幹什麼?」

  「光看你今天的表現,我想你骨子裏現在一定熱得足以噴火!」

  「你簡直不可理喻,無聊透頂,小人加小心眼…」藍萱破口大?。

  「你越激怒我,對你越沒好處。」嶽靖倫手抓住她褲頭。

  「住手!」她鼓起剩餘的力氣抵抗,仍然不敵。

  嶽靖倫不屑地說:「我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別這樣……」藍萱閉上眼,不敢看下去。

  「天啊!我好想要你!」

  她真不敢相信,在緊要關頭,她的身體毫不知羞地背叛了她?

  也難怪她經不起考驗,沒經驗哪會知道如何對付?何況他是個中高手,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妓女,也會對他甘拜下風;就算是名列貞節牌坊的節婦,也會為他捨棄虛名。

  隨著他越來越溫柔的愛撫,她忍不住發出吟哦……

  「你要我,你終於承認了。」嶽靖倫臉上有孔雀般的驕傲。

  「我要的不只是你,還有……」藍萱的聲音隨著他動作停止而消失。

  「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期待這一刻快點來到。」嶽靖倫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不只要你的人,還要你的愛。」藍萱兩眼充滿深情。

  他迫不及待地說:「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讓我進去。」

  「我要愛和婚姻,你能給我嗎?」她鼓起勇氣問。

  「什麼?」嶽靖倫像被潑了盆冷水似地僵住。

  「除非你跟我結婚,否則一切免談。」

  「你好厲害,明知道我現在欲罷不能,所以乘機勒索我!」

  「我不想像其他女人,成為你的戰利品,一年期滿就得滾蛋。」

  兩人從激情狀態變成針鋒相對,誰也沒料到,現在就是攤牌的時候。

  男人和女人就像來自不同星球的生物。對男人來說,當強烈的欲火燃燒起來,除了做愛,很難用其他辦法熄火;但女人就不一樣,唯有愛才能讓她們產生真正的欲火,這點矛盾,必須要有一方退讓,才能達到共識。

  岑寂了好一會兒,嶽靖倫手撫著嬌軀,痛下決定似地說:「我保證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

  「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跟其他女人上床,除非我死,眼不見為淨。」

  「好吧,算你贏了,我會娶你,不過要等我妹子先結婚再說。」

  他居然答應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儘管他答應給她一張結婚證書,但那張紙上沒有她要的保證,她要的是愛,他給的只是性,有一天她的下場還是會跟其他女人一樣,被他拋棄,獨守空閨跟被拋棄毫無差別。

  女人最想做的不是皇后,而是公主;因為駙馬爺只有公主一個女人,但皇上卻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而他所擁有的女人卻遠勝過皇上。

  「你不能只因為要我跟你上床而娶我。」藍萱歎了一口氣,平淡地拒絕。

  「我願意付出這麼高的代價,你還不滿意?」嶽靖倫感覺像被打了一記耳光。

  「婚姻不是建築在床上……」藍萱想向他表明,但換他拒絕。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想聽下去!我要去沖冷水!」

  跟李鐵道再見之後,嶽靖倫彷佛吃了啞藥,一語不發。

  藍萱的心出現掙扎,她憎恨自己太固執,把理智放在感情前面。

  愛他,的確是帶給她不小的痛苦,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如此。

  她沒有把握他會對她忠心,一想到要忍受他跟別的女人上床,她就心如刀割。

  但愛他也是有快樂的時光,跟他鬥嘴,惹他生氣,即使是吵架都讓她樂在其中;更何況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愛撫,這些都會成為她這一生最難忘,也是最快樂的回憶!

  是他豐富了她平淡的生命,是他滋潤了她乾枯的靈魂,失去他,她無法想像她將如何活下去……

  此刻她不知道他還要不要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挽回他?

  好聚好散,她希望至少能達成這個目標,彼此沒有恨。

  出了飛機場,跟著他往停車場走去,她試圖打破沈悶的僵局。「臉那麼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踩到狗屎!」藍萱自以為幽默。

  「你就是令人作嘔的狗屎!」岳靖倫滿肚子熊熊怒火。

  「我錯了,我向你道歉。」藍萱深深一鞠躬。

  「別拿你的熱臉貼我的冷屁股!」他毫不領情。

  「生氣對身體不好。」藍萱裝可愛。

  嶽靖倫眉頭蹙了起來。「你想幹什麼?這次又想玩什麼把戲?」

  「我沒有,我是真心誠意地想跟你和好。」藍萱微笑以對。

  「我被你當成猴子耍得團團轉,你還玩不夠嗎?」嶽靖倫狂吼。

  怎麼會變成這樣無法收拾的局面?藍萱完全不瞭解,少做一次愛,有那麼嚴重嗎?

  但她現在只想不計任何代價,上床也行、結婚也無所謂,只要能讓他高興就好,她願意賠上她的人生!

  反正沒有他的人生是悲慘的,有他的人生至少還可以跟他見面,比悲慘好一點,她可以接受悲哀。

  「只要你肯消氣,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你逼我向你求婚,然後再拒絕我,你一定很得意。」

  「我沒有……」藍萱搖頭,她緊咬著牙根,深怕眼淚掉下來。

  「你該慶倖我修養好,不然我早就掐死你了!」嶽靖倫掉頭離去。

  「你那麼想要,那麼我們就在車上做。」藍萱大膽建議。

  「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嶽靖倫無動於衷。

  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喝從他身後響起。「負心漢!我今天要替天行道!」

  閃亮的刀子,被太陽照得刺眼,藍萱奮不顧身地推開嶽靖倫,代替他承受他所造的孽,刀子直插入她的腰部,鮮血染紅她的衣服。

  闖禍的女人嚇了一大跳,連忙趁亂逃走,嶽靖倫則是無心追究,急忙扶住她往下滑的身子。

  他從上衣口袋取出手機,叫救護車火速前來。

  「我不是有意傷害你。」藍萱以殘留的意識,再次向他道歉。

  「傻瓜,我不值得你為我犧牲!」嶽靖倫悔不當初,眼裏泛著淚光。

  「能救你一命,我死而無憾。」她想伸手摸他的臉,但手卻重得抬不起來。

  嶽靖倫怕她聽不見,聲嘶力竭地說:「你不能死,你還沒跟我結婚生子……」

  藍萱很想把話聽完,但突然.一陣暈眩,世界接著從她眼前消失,只留下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有一滴雨水落在她臉上的感覺。

  怎麼會下雨?太陽不是高掛在天上嗎?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疑問……

  等到藍萱再次睜開眼睛時,明亮的日光燈刺得她雙眼好難受,於是又閉了起來。

  天堂怎麼會用日光燈照明?應該用星星裝飾,才會讓人有置身于天堂的快樂。

  一股濃濃的藥水味撲鼻,她側著身,緩緩睜開眼,看到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管子,管子的上頭是個瓶子。

  怎麼人死了還要打點滴?她對天堂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議!再側身至另一邊,看到一個長相跟嶽靖倫神似的天使……

  噢!上帝真體貼,知道她最思念的人的長相,所以派天使變臉滿足她。

  「我在哪里?」藍萱看著臉頰瘦削、下巴有短髭的天使問。

  「醫院,還好沒刺中要害。」嶽靖倫一臉的欣喜若狂。

  「你怎麼變這麼瘦?」藍萱這才明白她沒死。

  他立刻邀功地說:「我一直守在你旁邊,寸步不離。」

  「我睡了幾天?」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藍萱有這種感覺。

  「三天,醫生說,再過五天就可以拆線出院。」

  「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藍萱心疼他瘦成皮包骨,催他回家睡覺。

  嶽靖倫情不自禁地摟住她的身子。「不,我終於想通了,我不能沒有你。」

  「好痛!」藍萱感到腰部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大呼一聲。

  「對不起,我太粗魯了。」嶽靖倫鬆開手,以臉頰摩挲她的臉頰。

  「你鬍子該刮了,紮得我臉好痛!」仗著救命之恩,藍萱刁難有理。

  她記起被刺前的羞辱——當時她願意大白天在車內跟他嘿咻,他居然拒絕?真是太可惡了!

  向來藍萱都是有仇必報,有恩忘記;同樣地,她可不希望他是為了報恩,以身相許。

  她要的是愛,無止盡的愛。

  「你聽我說,等你出院後,我們立刻結婚。」

  藍萱面無表情地問:「你是不是偷吃了醫生開給我的安眠藥?」

  「我什麼都沒吃,只有喝礦泉水。」嶽靖倫這麼做是為了陪她受苦。

  「你的皮夾是不是被偷了?」她剛蘇醒,殘存的麻醉藥使她頭腦不清。

  「我真是遲鈍,在差點失去你的那一刻才發現——我愛你。」

  「老天,這個夢真美妙,請永遠不要一讓我醒過來。」

  「這不是夢。」他突然擰了她臉頰一下。

  「你好壞!居然掐我的臉?」她嘟著嘴,心裏樂死了。

  嶽靖倫求饒地說:「為了證明你不是在作夢,我只好得罪了。」

  「你剛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藍萱佯裝沒聽清楚似地命令。

  「我愛你。」岳靖倫用他生平最溫柔、最甜蜜的聲音說。

  「你頭殼壞了!」等了這麼久才說,怎麼可以讓他只說一次?

  嶽靖倫以深情的口口光凝望她。「我愛你。」

  「你神經有毛病!」他說越多次,她越開心。

  這次他換用誠懇的語調,清朗的嗓音說:「我愛你。」

  「你……」藍萱還沒聽夠,還打算以後要他每天晚上把這三個字當催眠曲。

  「你要聽多少遍都行,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最後以熱吻結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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