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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慕阿貍]暗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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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5:2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章 伊始

  她曾獨自面對黑夜,在掠食者攻下塔馬關時;她曾面對上千浮屍,裡面有她的親哥哥,尼爾,有教她劍術的西歐里哥哥,有她的教習嬤嬤,納特拉修女……她父親的頭顱就掛在冰冷的城牆之上;她曾面對奢華的舞會,衣香鬢影的遊走在貴族紳士的身邊,跟著赫伯特小心為營;她曾獨自面對幽暗地地穴,崎嶇地隧道,每一處暗影都像蟄伏了一隻隨時能夠奪取她性命的怪獸;她曾面對兩隻巨大的食苔蟲,在它們瘋狂地攻擊下,獨自戰鬥逃出升天;她曾面對幾個黑暗精靈的猥褻,精神和肉體都游離在崩潰地邊緣……

  她活了下來!

  薇拉自己有時都會想,諸神,她是怎樣活下來了的?

  人的極限在哪裡?

  她的極限在哪裡?

  對面的安德烈是個中級戰士,已經五十多歲的安德烈已經學了二十年的武藝,家族的長子總是要比次子,么子的地位要高。

  這個黑暗精靈的武藝不低。

  即使他的後背已經受到的重創。

  小心翼翼地生活讓薇拉學會了觀察,對面的安德烈已經蠢蠢欲動。他的目的很明顯,這一戰,不管薇拉是贏是敗,他都難逃一死,康斯坦斯既然服務於第一家族班瑞,那麼死一個小小的家族長子,可能根本都不需要找藉口。安德烈清楚地明白這點,那麼這一戰,他的目的就不是輸或贏,而是抓住薇拉,給自己找個保命符。

  薇拉面沉似水,心中卻沒有多少底。武藝上,她還是個菜鳥,西歐里・蘭尼斯特是她父親的首席騎士長,這個高大的金髮男子是蘭尼斯特家族的旁親,因為武藝超群而被父親調到身邊,教過她幾年劍術,完全是個花架子,薇拉不斷用深呼吸來調節自己緊張的情緒。她雙臂垂立,兩手都握著武器輕輕地轉動,這是她觀察伊恩訓練時得到地小技巧——能夠讓雙手充分地熟悉武器,它們的長度,份量,甚至尖刀的角度,都要靠這小小地轉動來熟悉。

  康斯坦斯似笑非笑地站在一邊,雙手抱臂,神情輕鬆地看著場上的一切,他示意手下散開,為屋中央的兩人讓出了足夠地地位。

  安德烈率先發起了進攻。

  他怒吼一聲,重傷延滯了他的動作和力量,但對於他過於弱小的對手來說,這足夠造成威脅,尖銳地三叉戟往前重重地一刺。

  薇拉躲過攻擊,往後一跳,她的反應很迅速,但身體條件過差,讓她虛軟地雙腿微微一彎,險些仰倒。

  看起來,兩人似乎各有利弊。

  「這是個可塑之才!」康斯坦斯咯咯地笑起來,對他身邊的黑暗精靈說道,「她很機敏,欠缺的是鍛鍊和技巧。」

  這聲不大不小地評價卻讓安德烈怒火中燒,這是他的搏命之戰,而場外,那個掌握他生死大權的該死的精靈卻在悠閒地討論自己那弱地不可思議地「對手」。

  他強忍著傷口的痛苦,猛烈地發起第二次進攻,一道道快如閃電的劍光向薇拉身上招呼過去,卻儘量避開了她的致命之處。

  薇拉同樣迅速地接住了安德烈的每一招進攻,連綿不斷的金屬碰擊聲,聽起來幾乎像是單一聲響。

  薇拉有些體力不支了,艱難地抵擋讓她的雙手手臂發麻,成年黑暗精靈的力量即使沒有成年的人類大,卻也要強過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女孩子。

  在勉力架住安德烈的三叉戟時,被安德烈抓住了空隙,戟尖用力向上一挑,就把薇拉手中的彎刀卸了下去,踢到了房間的另一頭,安德烈順勢一沉肘,狠狠地撞上薇拉的肩,嬌小的薇拉立即被著強勁地力道撞飛出去,筆直地飛過房間,重重地撞到石牆上,薇拉半跪著爬起來,不住地喘氣。

  「我沒想要傷害你!你是黑暗女神的宿體!」安德烈紅著眼睛對薇拉怒吼,他後背的箭傷再次撕開,疼得他齒牙咧嘴的發出呻吟聲,「我沒傷害到你的性命!」

  薇拉尚未自撞擊中恢復,她耳際嗡嗡地響著,根本聽不見對方的話,然而,自己痛苦求饒時,這個黑暗精靈獰笑而得意的臉卻不斷迴蕩在腦海中。痛恨和復仇,這個信念給了這個年少女孩無盡的勇氣,她堅定地抬著頭,盯著一步步走近的安德烈,眼中充滿了恨意,儘管居於下風,薇拉仍然沒有失去鬥志。

  女孩的眼神讓安德烈愣了一愣,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白皮膚的人類女孩,這種不屈桀驁的眼神遠比可憐嬌弱的樣子更為吸引人,更容易引起黑暗精靈征服的慾望。

  但是他沒忘記他目前的處境。

  他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下自己和康斯坦斯的距離,而後出其不意地從手中拋出一個巨大的黑暗結界,這是黑暗精靈令人恐怖的天賦能力之一,與法術不同,這種黑暗結界不需要吟唱,不需要記憶。黑暗精靈可以在自己周圍製造一個完全黑暗的球體,或是施用在物體上,再投擲出去,這種黑暗結界除了魔法性的光源和聲源外,任何光線聲音都無法穿透。安德烈敏捷地鑽進結界中,用雙手和膝蓋支撐著身體,向薇拉撲了過去。

  康斯坦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家族排名並不靠前的家族長子還能施展出黑暗結界,想要趕過去搶救薇拉,已經晚了!

  這讓他的臉色極差。

  「包圍。」他怒吼著下令,「給我守好出口!」

  訓練有素的黑暗精靈傭兵們立即執行命令,牢牢地將一團黑暗結界包圍。

  康斯坦斯身上散發著一股不尋常地怒氣,他提高了音量,「安德烈・齊卡提洛,你應該知道惹惱第一家族主母的後果,放了薇拉小姐,我保你一命。」

  黑暗結界內一片寂靜。

  康斯坦斯瞪了一眼黑暗結界,狠狠地啐了一口,但他也無計可施,只能等到黑暗結界的自然散去。

  任何魔法,都有時間限制。

  而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似乎連大地都為之顫抖,而爆炸聲餘音未消,整個蜘蛛學院的上空,驟然響起了尖銳的報警聲。

  ※※※※※※

  視線中,巨大的黑色蜘蛛行動既迅速又遲緩,伊恩甚至無法在他們的身上感受到光熱圖譜,那是真正的魔法生物,服務於最恐怖的神祇——蜘蛛神后。

  身邊的地元素已經被閃電擊成了破敗的碎片,緩緩地沉入大地的懷抱中。

  伊恩能夠感受到周圍黑暗精靈同伴們邪惡地嘲笑,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人類法師地障眼法之下,從容不迫地在巨型蜘蛛的眼底下逃走。

  伊恩再一次認識到,人類的奸詐。

  這是一次雙重謀殺。

  布麗姬特的會晤命令只是藉口,科洛比和地元素都是拖住他的誘餌,人類法師給予他沉重的打擊,而致命地危險,來自於守護蜘蛛學院的魔獸,黑暗女神的愛寵。

  不久,伊恩感覺到指尖一陣顫動,胸膛開始起伏,吸進了一大口的空氣。他急速地喘氣,然後四肢又開始聽從他的指揮,他知道,自己又活了過來,卻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多久。

  伊恩雙手握住刀柄,思考著該如何的逃生,黑暗蜘蛛已經認定他是造成蜘蛛學院警報驟響的罪魁禍首。

  這很難。

  蜘蛛有時候,就是羅絲女神的代表。

  哪怕是高階祭司,隨意奪取蜘蛛的性命都是大罪,何況他僅僅是一個卑賤的男性。

  他不知道,當他的刀劍落在這只足足大了他幾十倍,哦不,幾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巨型蜘蛛身上,他會有什麼後果。

  「很好,如果你能出入地表,你將是我最合適地人選,可惜……」赫伯特小心地將自己掩飾在重重魔法屏障之後,他不確認蜘蛛神后的寵物是否能夠看到他,他儘量將自己縮在陰影中,以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幾乎讚嘆地看著那兩隻巨型蜘蛛從僵硬中慢慢活過來,伸展著八隻毛茸茸地腳,他將視線轉到另一邊,看著伊恩甦醒過來。赫伯特很高興伊恩的死不會這麼平靜,布麗姬特祭司可不會開心的,更何況,沒有了這個精靈戰士地牽制,他後面的計劃,要麻煩的多。

  伊恩從地面上抓起自己的雙刀,警惕地看著兩隻蜘蛛,額頭上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神情緊繃。

  一隻手,一隻巨大的岩石手臂從地面下突然伸出,抓住了伊恩的小腿,伊恩敏捷地就地反身,同時雙刀下叉,對地元素的手臂砍了下去,彎刀正中目標,而此時,一隻帶著油亮黑毛的蜘蛛節肢如同一柄銳利地鋼刀,狠狠地插在了伊恩之前的位置!

  伊恩的敵人,地元素,救了他一命。腦袋剛剛從地面浮出來的地元素被直接刺穿,登時成了兩半。

  這次,破碎的瓦礫不再沉回大地,地元素被徹底消滅了。

  只是伊恩實在高興不起來。

  「真可惜……」赫伯特嘆息一聲,不知是在為地元素惋惜還是對巨型蜘蛛的攻擊失了准頭而嘆息,赫伯特發現巨型蜘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唸唸有詞地施起咒語,讓自己漂浮在空中,從下俯瞰著整個蜘蛛學院。

  警報聲響徹整個蜘蛛學院的上空,三所學院中的學生教官都被震驚,這巨大的動靜甚至影響到了居住在這附近的黑暗精靈家族,許多黑暗精靈已經向學院門口奔來。

  赫伯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向武士塔看了一眼。

  他之前的合作夥伴,班瑞家族的科洛比曾經提起過,他的小妹妹就被關在塔頂,準備享受一次無與倫比的肉體盛宴。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俊秀的臉上出現了掙扎,但很快就被他抑制住了。

  他雙手握拳,再一次看了一眼武士塔,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向蜘蛛教院,那裡是羅絲女神的傳道所,是一座由岩石雕刻成的巨大蜘蛛。

  蜘蛛教院是最優雅的建築,在黑暗精靈的價值觀中,這是學院中最重要的建築,通常保留給最接近羅絲女神的女性祭司。只有在蜘蛛學院最後的六個月研習中,男性學生才有可能進駐這座城堡。

  赫伯特覺得,即使是最後的六個月,他也不見得會被允許進入,即使他目前是黑暗精靈第九家族主母的「座上賓」。

  那麼,此時,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赫伯特保持著自己身上的隱身咒語,小心翼翼地避開駐守的女性卓爾,潛入地過程十分不易,索幸,他本身就是死亡生物,沒有熱感光譜,再配合上他獨有的亡靈魔法,黑暗精靈們沒有察覺。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一個狹小,毫無裝飾的房間,謹慎地觀察,才撤去隱身咒,大量的咒語太消耗他的體力,而他現在,需要一個幫手。

  ※※※※※※

  任何魔法,無論多逆天的強大魔法,都會有雞肋屬性。

  而最典型的雞肋,就是時間。

  黑暗結界已經退去,康斯坦斯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切,怒氣騰起。

  他策劃了幾百年。

  天知道究竟有多久了!

  「啪!」他一拳打在他旁邊黑暗精靈的臉上,這個纖細的黑暗精靈立即飛到了房間的另一邊,半天爬起不來。

  康斯坦斯想要大吼,想要咆哮。而他最終還是隱忍住了,一步一步地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安德烈和薇拉。

  可憐的人類女孩在並不高大的黑暗精靈身上僅僅露出半截額頭和金色的長髮,而那截長髮,已經被紅色的血液浸染地發黑。

  康斯坦斯緊盯著安德烈一動不動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他的父親,是魔索布萊城中第一位男性掌權者,達耶特獨立傭兵團讓這個面貌不揚的黑暗精靈狠狠發了一筆,成了魔索布萊城中除了黑暗精靈家族之外的另一種武力存在。

  然而,這種情況並沒有維持很長時間。

  女性勃發的掌控欲望,不允許有這樣的男性存在。

  賈拉索,達耶特獨立傭兵團團長,被賜予榮耀的姓氏——班瑞。

  這對這位傳奇團長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而是限制他權利和自由的枷鎖。

  也有傳說記載,賈拉索的真實身份是魔索布萊城的首席家族班瑞家的第三子,賈拉索・班瑞,曾經被母親和同胞兄姐們獻祭給羅絲神后的祭品。他逃出後,拋棄了自己的姓氏,將黑暗精靈的游民們組織起來,成立了最另類的團體達耶特獨立傭兵團。

  不管怎麼說,正如大多強大可怕的成員一樣,作為領袖的賈拉索神秘不可測。

  身為他的兒子,康斯坦斯清楚的知道父親的仇恨。

  他不信任,甚至痛恨,憎惡著自己的種族,和他們墮落邪惡的生活。

  康斯坦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脫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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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5:3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一章 心跳

  在神堂外黝黑的狹小前廳中,菲布蘭契家族的現任長女不安地在王座上張望。對於黑暗精靈而言,時間往往足以以十年為單位計算,但此刻,布麗姬特・菲布蘭契卻覺得時間是這樣的難熬,她忍耐著,嘴角因為焦急而緊抿著,她修長的雙手不斷收緊又放開,無意識地撫摸著身下的王座,她的眼神因為手下的觸感而得意起來,她眯著血紅的眼睛,品嚐著家族長女,首席祭司的榮耀帶給她的無上尊容和快感,這一刻,卻是是值得在她漫長的生命中記上一筆的:貝琪死亡後的第七周。從不錯過任何一場慶典的布麗姬特,在這一天,為她的敵人準備了一份厚禮。

  全身裹在斗篷中的高大黑暗精靈健美而有力,從體型上看,是個男性卓爾,他緊張地走來走去,「早該結束了!」他邊咕噥邊張望大門。

  「耐心是種美德!坎蒂絲是個能力強大的對手,解決她,總是要花上些時間的。」布麗姬特笑道,她站起身,華美的祭司長袍緊緊地包裹著她的身體,凹凸有致地玲瓏嬌軀不乏力量,行動間有著人類女子少有的奔放,她走下王座,手指及其留戀地劃過秘銀的裝飾物,走到男性卓爾身前,「別擔心,黑暗女神是眷顧我的!趁這個時間,我們不如……」她故意停住話語,手指探向男性卓爾的下身,手中勃發的男性象徵讓她渾身興奮。

  男性卓爾身體微微一頓,很快就變得柔軟,「如您所願,」他低沉的聲音充滿了沙啞,布麗姬特實在是個調情的高手,已經被訓練的極為敏感的身體完全沒有抵禦能力,「我的主人……」

  最後一句表明歸屬地宣言讓布麗姬特極為滿意,她點點頭,眼神瞟過上方的王座,嬉笑道:「你有試過在那上面做愛嗎?」她的眼神充滿渴望,「早晚,那會是我的位置!」她低低地宣誓,絲毫不怕這樣忤逆主母的話被眼前的男性卓爾聽去。

  她鬆開邪惡的手,漫步走向秘銀王座,邊走,邊褪去身上的長袍,當她坐上王座時,已經全身赤裸,她將修長的雙腿搭在王座的兩隻扶手上,一手在自己的胸前撫摸,一手沿著小腹慢慢下滑,眼神嫵媚,不同於姐姐貝琪的粗暴,在情事方面,布麗姬特很擅長使用女性的柔媚,這讓她在這方面博得了許多男性的好感,至少,與她做愛不會只是一場粗暴而無法發洩的折磨。

  希望你能遵守承諾!下方的黑暗精靈默默地想,只是遲疑了一瞬,便順從了她,男性不能反抗女性,更何況是他現在的境況,他脫下斗篷,露出一張英俊而精緻的臉。

  「邁特,快點,我實在是迫不及待了,果然不虧是母親的侍父,我簡直為你著迷了!」布麗姬特眯著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下方男性的動作,迫不及待地將手指深入自己的身體,扭動著喘息,「你看,」她將濕漉漉地手指拿出,「我為你融化了!」

  在聽到布麗姬特提到主母時,邁特就渾身僵硬,他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像當黑妮溫主母發現自己背叛她的後果,手略帶顫抖地開始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服,將精赤的軀體展現在魔光之下,他走到布麗姬特身前,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張口含住了她濕淋淋地手指。

  布麗姬特興奮地有些顫慄,這個男性卓爾實在是個好伴侶。她眯著眼睛欣賞他的身體,目光從他寬闊結實的肩膀下移,沿著緊致的肌肉向下,順著在腰臀部猛然收緊地線條,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裡形成讓她血脈賁張的三角。

  「真是讓人著迷……」

  布麗姬特心情極好,甚至忽略了先前的焦躁,她用眼神示意邁特,可以開始了。

  邁特沉默地垂下目光,女性軀體下那張熟悉的秘銀王座似乎在此刻亮的刺眼,腦海裡不斷浮現出他曾經在這裡服侍黑妮溫主母時的畫面,真實地似乎就在昨天。

  他對黑妮溫的感情相當複雜,名義上,他擔當著家族的侍父,黑暗精靈法律上承認的短暫權位象徵,幾乎可以看作主母的丈夫,但實際上,不過是家族主母的固定床伴,可以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主母的性奴!黑妮溫年紀不小了,甚至連她自己都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少侍父,但目前看來,邁特是最令她滿意的一個,長相出眾,身材健美,能力也不弱,更有能令她在身體上獲得極致快感的高超技巧,她對他不錯,甚至賦予他令主母懷孕生子的榮耀。但同樣,邁特也知道,稍有不慎,他就會像前幾任侍父一樣死於非命。

  他沉默地雙膝著地,跪坐在布麗姬特的雙腿中間,健壯的大腿分的很開,顯露出和他頭髮同色的銀之密林,以及密林中開始勃起的器官。

  這種姿勢是赤裸裸的邀請,歡迎主人的玩弄和蹂躪。

  「呵呵……」這種卑微的姿態獲得了布麗姬特的讚賞,她抬起一隻腳,搭在他的肩頭,而後滑下他的胸膛,腳趾在他肚臍之上輕踩,最後抵在他雙腿間的器官上。

  邁特微微一顫,低頭吻在了布麗姬特的小腿上,掙扎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您會遵守承諾對嗎?您會放過我的兒子,寬恕他的罪過,對嗎?」

  布麗姬特面上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被嫵媚的笑意所取代,她用手輕輕撫摸邁特的的臉,柔聲說:「當然,只要我當上主母……」她挑高邁特的下巴,眼神微縮,「我還要感謝他,幫我得到長女的位置……」

  邁特仍舊有些不安,但是他沒有錯過布麗姬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煩,他聰明地閉上嘴,閉上眼賣力地討好這個名義上的女兒!

  布麗姬特享受這種喜悅和快感,這一年似乎是她的幸運日,權位讓她獲得了以往不曾享受的快樂,也讓她越發的迷戀權利,甚至不惜手足相殘。

  她為自己耍了一個高明的手段而自得,利用學校中覬覦人類少女的貴族們除去伊恩,又用謊言誘使邁特,這個目前在家族中權位最高的男性為她除去眼中釘坎蒂絲,只要黑妮溫主母百年歸老,或是有什麼意外……

  布麗姬特在邁特兇猛的衝撞中高聲尖叫,身體和精神上,都得到了無比的餮足。

  這就是黑暗精靈,利用一切,耍弄權術。

  ※※※※※※

  這就是黑暗精靈,利用一切,耍弄權術。

  沒有同情心,自然也沒有所謂的愛情。

  對於薇拉的不幸,康斯坦斯的惱怒大過憐惜和悲傷,一半人類血統的半精靈在經歷過魔索布萊城的淬煉,早就將那些為數不多的人類情感拋棄掉了,也許,他會為此惋惜,那個在神堂中,擁有清亮藍眸的金髮少女,和那個羞澀而甜蜜的吻。

  「該死的!」他洩憤一般地將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刺穿倒伏在上的屍體,一腳踏上安德烈的後背,將長劍拔出,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得冷靜,他該好好想想他的計劃,沒了薇拉,他就無法挑撥班瑞家族和菲布蘭契家族,也無法利用蜘蛛女神的怒氣,反倒會因為保護不利而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想到自己的計劃居然在一夕之間毀於一旦,康斯坦斯無比的憤怒和懊喪,他甚至無法理智的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打算。

  「頭兒……」

  手下的一聲低呼,喚醒了還在出神的康斯坦斯。

  「頭兒,你看,這妞兒還活著!」手下不可思議地指著康斯坦斯的腳下,一副見鬼的模樣。

  康斯坦斯一驚,隨即大喜,他一腳踢開安德烈的屍體,這才發現,一柄短劍赫然插在安德烈的胸口上,力道大的幾乎連手柄都深陷下去,而薇拉的手臂,正以一種詭異地姿勢反扭著,他急急扶起倒在血泊中的薇拉,手指搭在她脖頸間的靜脈上,果然有微弱的跳動,他大為驚喜,立即大吼道:「快,治癒藥水!」

  黑暗精靈的牧師不比白精靈的牧師差,只要不是已經死亡,多重的傷都能將人就回來,當然,強力高效的魔法也需要時間。

  康斯坦斯始終抱著昏迷的薇拉,頗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他將薇拉臉上的鮮血擦拭掉,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右手手肘一下全部骨折,他猜想應該是安德烈在用黑暗結界準備偷襲時,卻反被薇拉刺中了胸口,那猛烈撞擊的衝擊力造成了她手臂的嚴重骨折;幾處肋骨斷裂,還有此處擦傷,剩下多是紅腫的瘀傷,安德烈在黑暗精靈戰士中以力量取勝,他的攻擊遠不是肌膚細嫩的薇拉所能承受的。

  綠色的雙眸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敬佩,這個少女遠比他想像中要做的更好!

  他輕瞥了一下安德烈的屍體,眸中流露出一絲狠厲,隨即被笑意取代,「將他的屍體送回齊卡提洛家族,就說他試圖褻瀆和謀殺黑暗女神的宿體,並通知主母,將這個消息洩露出去,我想有些人是不會錯過打擊齊卡提洛家族的機會的!」

  兩名黑暗精靈戰士很快從隊伍中竄出,將安德烈的屍體抬了出去,這種添油加醋編故事的能力,達耶特獨立傭兵團從來不缺乏能手。

  康斯坦斯的神情頗為愉悅,他已經想到了當這個消息傳出去時,菲布蘭契家族那位權欲熏心的黑妮溫主母會有多麼高興,她不會錯過這次機會,畢竟黑暗女神的寵信還沒有失而復得,她迫切地需要一場戰爭,用鮮血來取悅黑暗女神。

  他溫柔地低下頭,輕輕撫摸薇拉的長髮,那神情,柔軟的讓人心醉,他俯下頭,輕吻了一下薇拉的額頭,「真是個好姑娘,也許,我會考慮留下你……」

  薇拉睜開眼時,正好對上他的眸。

  那明亮的眼眸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柔情,清澈的似乎能夠倒映一切的綠眸彷彿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不經意間將人溺在了那汪柔情裡,只是輕輕地一個眼神,似乎都能讓她甘願為他做任何事情。

  康斯坦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溫柔和擔心,急忙扶起她,低斥:「胡來,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那種後怕和顫抖完全發自內心。

  這一瞬間,薇拉似乎聽到了自己那鼓動的心跳,一下下地像是敲響的戰鼓,咚咚咚的聲響連她自己都聽的到。

  同神殿中那一吻一樣。

  薇拉失神地看著他,完好的一隻手輕撫自己的心臟,這就是心動的聲音吧!

  她能感受到身後寬闊胸膛的溫度,一雙有力的大手此時卻小心翼翼地扶著他,這一刻,被填滿的胸臆以及那顫慄的心跳……

  她似乎,被艾若斯(Eros,也就是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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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三十二章 棋子

  喜歡?

  愛情?

  康斯坦斯對此呲之以鼻,只是不管他心中如何不屑,當他望著含羞帶怯的薇拉時,眼神越發的溫柔,那雙稍顯妖異的綠眸因為這清淺而又繾綣的溫柔而越發的流光溢彩。

  「頭兒,我們該走了。」

  手下曖昧而戲謔的聲音響起,打斷兩人之間情思。

  薇拉霍然低下頭,蒼白的小臉上一片嫣紅。

  康斯坦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伸手抱起薇拉,嬌小的少女似乎沒有什麼重量,這讓他的雙手一緊,又慢慢鬆開,看著手下的黑暗精靈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還真是幸運,不知道哪個倒霉鬼觸動了蜘蛛守衛,學院的人都被吸引過去了,甚至驚動了執政高層,現在出去正是時候。」矮小的黑暗精靈其貌不揚,臉上痞氣十足,他聳了聳肩,對於觸發蜘蛛守衛的倒霉鬼不無幸災樂禍。

  康斯坦斯點點頭,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薇拉,她安靜地蜷縮在自己的胸膛,雙眼半眯,似乎因為自己的靠近而緊張,兩隻血污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鎖甲的一個破損地邊角,好像並沒有注意自己和手下的對話。

  「我帶你離開。」

  觀察了半晌,康斯坦斯終於溫柔地開口。

  這樣一句喟嘆般地低喃,讓薇拉立即抬頭看向了他,那眼神讓康斯坦斯不由自主地選擇了迴避。

  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深邃如海,裡面有著太多複雜糾結在一起,只是一瞬間化為喜悅和感謝,柔和而清涼,裡面漸漸帶上了霧氣,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康斯坦斯邁開腳步,身邊的屬下訓練有素地集結後退,清理斗室留下的血跡,康斯坦斯一馬當先,抱著還未恢復的薇拉走出武鬥塔。

  他始終沒再低頭,所以沒有看見薇拉從他的肩上轉過頭,睜大眼睛看著還未關上房門的斗室裡,正在被黑暗精靈處理掉的血漬,似乎要將地上那灘血漬的形狀牢牢地映在腦海裡。

  她在沒人發現的角落,死死地按住自己無法抑制而顫抖的雙手。

  她殺人了!

  她殺死了一個黑暗精靈。

  她知道,她雙手的顫抖不是來源於害怕,而是興奮。

  她在極力壓抑住那股從胸口處洶湧而來的振奮與激動。

  就如同世界同時擁有黑和白,光和暗一樣,善和惡這一對雙生子也總是存在於所有人的心中。無論是誰,心裡都難免會冒出陰暗的念頭,尤其是對於自己憎恨的那個人。

  在自己被吊在半空,被陌生的男性卓爾任意猥褻時,薇拉的心中除了絕望和悲傷,更多的就是憎恨,她恨不得親手千刀萬剮了那些黑暗精靈,剜去他們慾望橫流的雙眼,剁掉他們邪惡的雙手……

  如今,這個願望實現了。

  而且,是由她親手實現。

  她垂著頭,藍色的雙眼中晦暗幽深,她一遍遍地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是如何用短刃刺進那個黑暗精靈的胸口。

  尖銳的刀鋒撕裂了黑暗精靈的肌膚,耳邊是他痛苦淒厲的尖叫,她的短劍遇到了障礙,堅硬的胸骨首先防禦,架住了力道不足的短劍,她拼盡全力,她聽見了自己的手腕因為用力過猛而發出酸牙的哢吧聲,那種骨頭扭曲錯位、撕心裂肺的感覺沒有讓她感到絕望,卻是無邊的興奮,然後她聽見「噗嗤」一聲……

  如今,她的手骨已經復位,她握緊顫抖的手指,卻覺得那種力量的感覺仍舊縈繞在她的掌心。

  這種快感讓她幾度沉醉,甚至讓她忘記了自己是在心儀的男人的懷中。

  等薇拉回過神來,康斯坦斯已經帶著手下隱匿在一條幽暗無人的隧道中,這是她習慣而熟悉的隧道,從學生宿舍到武鬥塔,她曾經沉默地跟在伊恩的身後走了無數次。

  想到伊恩,她的眉頭微微擰起,身體情不自禁地微微掙了掙。

  「怎麼了?不舒服?」

  康斯坦斯並沒有停下腳步,僅僅低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詢問,然而只是一眼,也是極近了溫柔纏綿。

  這樣的眼神,讓薇拉的雙頰再次染上羞澀的紅暈,她彆扭地動了動身體,輕皺了眉眼,怯怯地喚了一聲,「伊恩……」

  「伊恩……」熟悉的名字從康斯坦斯的嘴裡慢慢的說出來,不知為什麼竟有種異樣的感覺,他認真地看著懷裡的薇拉,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越來越強,表情瞬間凌厲起來,隨即,他微微一蹙眉,表情變得為難,眼神甚至躲閃了起來。

  薇拉的心尖一緊,臉色瞬間白了起來,「伊恩怎麼了?難道……」

  她不是不知道年輕黑暗精靈一代之間的激流暗湧,權利,利益,家族,榮譽……這些糾纏在他們之間,形成了惡劣的競爭,黑暗精靈之間沒有友誼。伊恩的貴族身份和高超的武藝技巧成為所有的年輕黑暗精靈之間嫉恨的對象,加上伊恩對自己若有若無的袒護,使伊恩被孤立在所有學生之外。

  難道因為自己,伊恩遇害了?

  這樣想著,薇拉的眼中難掩焦急。

  康斯坦斯轉回視線,定定地看著她。

  她在擔心。

  康斯坦斯能夠輕易地從她眼中看到絲毫不加掩飾的情緒。

  她在擔心伊恩・菲布蘭契,菲布蘭契家族那個棘手的么子。

  她愛慕自己,卻在同時擔心另一個男性!

  這樣的想法讓他胸臆間翻滾著莫名其妙的怒火,他腳下的步伐慢慢加快,幽暗無盡的隧道頭一次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你以為,你怎麼會被安德烈帶到塔頂?」

  在恢復冷靜前,康斯坦斯已經慢條斯理的拋出了這句話。

  ※※※※※※

  赫伯特拋出一個定身咒,他身後立即閃過一個人影,被定身的女性卓爾看到他的臉,黝黑的面龐迅速爬上巨大的恐懼,然而那道人影太過迅速,在她放聲尖叫之前,高大的人影已經手起刀落,割斷了她的頭顱,迸射的血漿和腦漿沾到了赫伯特的袍角。

  赫伯特皺起了英挺的眉,厭惡地使了個風咒,將那塊袍角割掉,「你的貴族禮儀哪裡去了?真是讓人厭惡!」

  收回長劍的高大身影,以一種僵硬地姿勢慢慢單膝跪地,雙手緊握沾滿血漿的斑駁長劍,嘶啞地回道:「很……抱歉……我的……主人。」

  如果薇拉在這裡,一定會放聲尖叫的,因為當這個人抬起頭時,赫然是一張讓她無比熟悉的臉——斯蘭多夫・杜邦。

  只是,那張英俊憨厚的臉泛著鐵青色,不見任何氣息,目光呆滯,更甚者他身上的鎧甲已經斑駁不堪,甚至胸腔間有一個大洞,鮮血已經凝固成了黝黑的顏色,這樣的斯蘭多夫已經不復活著時的陽光生氣,而讓人覺得難以宣洩的恐懼。

  濃重的血腥味氾濫開來,赫伯特踢了踢地上毫無生氣的女性卓爾,她華麗的長袍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浸染,不復光彩。

  他們得趕快,赫伯特看著周圍的環境,迷宮一般的蜘蛛教院四處都用黑瑪瑙雕刻著蜘蛛,那一雙雙紅寶石做成的眼睛讓赫伯特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快點,我們得捉緊時間。」他催促道。

  「……是。」

  赫伯特滿意於斯蘭多夫的唯命是從,亡靈法術相比於蜘蛛神后所擁有的秘技縛靈屍更加的實用,這個死屍完全聽命於他,沒有意識和背叛。

  「站住,你們是誰,竟敢闖入蜘蛛教院。」

  沒等赫伯特和斯蘭多夫離開,他們就被巡邏的守衛發現,幾名低級祭司震驚地看著他們身後的屍體,頓時勃然大怒,「你們居然殺了卡拉美祭司!」

  赫伯特擰了擰眉,突如其來的情況讓他不悅,他後退了一步,低聲對斯蘭多夫命令道:「殺了他們,速戰速決!」

  吱——!斯蘭多夫發出一記詭異的鳴叫,隨即在黑暗精靈張口喝問前猛地躍至半空,嘴角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猙獰地舉著巨劍撲向了那幾名黑暗精靈。

  看清了斯蘭多夫的面貌,幾名祭司俱是倒抽一口涼氣,手中的蛇首鞭晃動了幾下,只覺得掌心一片濕漉。

  「那是什麼?」其中一名女性卓爾狠狠地盯住斯蘭多夫,手中的長鞭狠厲地甩向他,同時高聲喊道:「愣著幹什麼!攻擊,快攻擊,維爾娜,快走,拉響警……」

  她的話還沒說完,她手中的蛇首鞭猛地一繃,一股巨大的力量驟然一拉,毫無防備的女性卓爾踉蹌著向前,銀光閃現,巨大的長劍毫不留情地對著她當頭砍下。

  「啊啊啊啊啊啊!」巨大而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她雖然即使側身,避開了被劈成兩半的危險,但是她的肩膀卻被巨劍劈中,斷肢在空中轉了兩圈,掉在了地板上。

  她痛的幾乎昏厥過去,失去手臂的傷口冉冉地冒著鮮血,渾身抽動著看著地上截斷肢,慘叫著昏厥過去。

  斯蘭多夫並沒有放過她,猛然蹬腿,凌空一個反身,左手揮刀攔腰將一個黑暗精靈砍殺,單腳落地後,長劍洞穿地上昏厥的卓爾的心臟!

  「魔鬼!」剩下的四名黑暗精靈從這血腥地一幕中回過神來,頓時驚慌失措地掉頭逃跑。

  「殺了他們!」濃重的血腥味刺激了赫伯特的感官,他獰笑著嘶吼,似乎從這殘忍血腥的一幕中得到了滿足。

  斯蘭多夫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吼,好像在回應赫伯特的命令,巨劍在他手中,宛若一柄毫無重量的薄刃,一劍接著一劍,綿密不斷,猶如暴風雨一般襲向剩下幾個逃跑的黑暗精靈。

  ※※※※※※

  黑暗精靈們陷入了百年不曾遭遇過的慌亂。

  黑暗女神的寵物蜘蛛,一直是黑暗精靈的懼怕又不得不尊崇的神聖生物。蜘蛛守衛駐守蜘蛛學院百年,因為有蜘蛛女神的威懾,蜘蛛學院門前從來不曾發生過任何械鬥,黑暗精靈們也從來不曾目睹過蜘蛛守衛到底有多麼強悍的力量。

  即使是黑暗精靈中資格最老的人——班瑞家族的主母。

  此時,班瑞主母坐在一個發著藍光的碟子上,沉默地看著遠處的奇觀,她端坐的紋絲不動,然而臉上卻難掩一絲震驚,她那雙曾經看過千年變換的雙眼流露出難以克制的崇敬。

  那是她所痴迷的力量。

  她努力保持著鎮靜,抬了抬手,二十名全為女性的班瑞家族士兵就從道路兩旁隱蔽物中現身了,她們在這位黑暗精靈中最強,最年長,最睿智,地位最高的女性主母身邊形成了鑽石形的防護陣型,在鑽石兩個尖端的守衛穿著黑色的長袍,背後繡著紫色和紅色的蜘蛛——這是高階祭司的穿著。

  沒有人能比班瑞家族主母的防護更為豪華,嚴密的了。

  以此也能顯示出她的崇高地位和實力,這也是康斯坦斯所憂心的重點。

  當這群人穿越彎曲的街道,走向蕈類森林之時,沿路的奴隸和黑暗精靈的平民們紛紛慌亂的離開這些人的面前。班瑞的家族的士兵公開配戴著家族的家微,沒有人想要為了任阿原因惹惱班瑞。

  幾分鐘後,當這支隊伍浩蕩地靠近了第一統治家族的住所時,康斯坦斯已經抱著恢復九成力氣的薇拉站在了這群雄偉精緻的建築門前。

  康斯坦斯的一句話,讓薇拉的心情極度抑鬱,伊恩在她的心中是個特別的存在,幾次三番的相助讓她覺得可以將這個與眾不同的黑暗精靈視為朋友,然而,殘酷的現實和經歷,再一次驗證了黑暗精靈的本性,除了利益,這些黑皮膚的精靈們永遠沒有「朋友」這個詞。

  薇拉覺得心裡難受極了,她攥著拳頭,盡力將伊恩那種冷酷的臉從腦海中驅除,將那奇怪的心情定義為失望。

  康斯坦斯停在邊門的一角,揮手示意手下離開,十幾名護送他們的黑暗精靈快速而無聲的消失了許久,才引起薇拉的注意,她從康斯坦斯的懷裡抬起頭,忍不住四下打量。

  班瑞家族擁有二十座高大雄偉的石筍,每座之間都有優雅華麗的橋樑和城垛相連接。魔法和妖火照耀著數千個不同的雕像和數百名隊形嚴整,服裝整齊的守衛。

  內圈的建築更讓人吃驚,班瑞家族居住在二十座較小的鐘乳石中。它們吊掛在洞穴上,根部隱沒在黑暗之中。有些鐘乳石和石筍相連成石柱,而其它的則像是矛尖一樣垂吊在空中。陽台環繞著這些鐘乳石建造,閃著強力的魔法和各種神秘的光源。

  魔法也是連結外界石筍之間的圍欄,整座宅邸被它們所環繞。

  那是一面巨大的蛛網,在外院閃爍著的藍色光芒中呈現銀色的光澤。

  據說這是羅絲女神的賞賜;如同鋼鐵一般堅硬的蛛絲,幾乎有黑暗精靈的手臂那麼粗。任何東西碰觸到班瑞家族的圍欄,即使是最銳利的武器,都只會無助地黏在蛛網上,直到主母授意蛛網將其釋放為止。

  薇拉驚訝地看著雄偉的建築群,拉了拉康斯坦斯的衣角,注意到自己還在他的懷裡,白皙的臉頰透出一絲桃紅,輕微掙了一下,就要自己跳下來。

  康斯坦斯低頭看著她,順從地將她放在地上,面對班瑞家族他始終難掩內心的澎湃,厭惡,憎恨,嚮往,慾望,掙扎在他那雙綠色的雙眸內翻湧,最終變換為深邃的墨綠色,看不出一絲情緒,只留下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相比於黑暗精靈,這個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半精靈很會恰當的使用溫柔的笑意作為自己的保護色。

  「我們這是在哪兒?」薇拉試圖緩解尷尬,張望著四周,小聲地問道。

  「能讓我們離開的地方!」康斯坦斯別有深意地說道,舉目望向不遠處的蕈類森林,他選得位置正好,他能看見由遠及近的蜿蜒隊伍,而對方卻難以察覺到他們。

  「離開?」

  「離開,去地表。」康斯坦斯低頭看著薇拉疑惑地小臉,忍不住伸手勾起薇拉嘴角的一處亂髮,輕柔地別向她的耳後,這個下意識地動作在他看到薇拉驚喜的雙眼時候微微一頓,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慢慢放下。

  「真的嗎?」薇拉瞪大眼睛,「去地表?我真的能回地表嗎?」

  康斯坦斯微笑著點頭,看了眼已經靠近大門的隊伍,收起微笑,嚴肅地低聲交代:「這是黑暗精靈第一家族的領地,我們將會面見這個統治家族的主母,能不能回地表,就只能看我能不能說服她,薇拉,我沒時間跟你解釋太多,你能相信我嗎?」

  他就將這樣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半低著身體於她的視線平齊,低沉而柔軟的聲線輕緩的透過她的耳膜,漸漸傳進她的心裡,一如他那雙讓人記憶深刻的溫柔雙眼,瞬間粉碎了她的所有疑心和抵抗。

  「薇拉,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他的呼吸若有似無的噴在她的臉上,讓她立即就緊張的握緊了拳頭,不同於黑暗精靈煞白的唇,他性感的唇近在咫尺,讓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她聽清了他的每一個字,卻似乎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這個人已經被巨大的昏眩感包圍,熱氣侵襲了她整張臉。

  康斯坦斯緩緩站直身體,他看著薇拉那雙已經沒有焦點的藍色眼眸,再看連脖子都紅透了的金髮少女,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溫柔了。

  他很滿意自己對她的影響。這種影響會讓他的計劃進行的更加順利。

  他有些難掩激動,在經歷過險些失去這個好用的棋子之後又失而復得,然後發現這個棋子對他有了更深的感情更便於利用之後,這種心情難以形容。但即使這樣,有些事,他仍需要交代一下。他抬起放在她肩膀上的右手,在她眼前搖了搖,不出意外的看到她紅著臉依然沒有反應。於是他乾脆屈起食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看到她猛然回過神來,捂著額頭睜大了眼睛。那可愛的表情他從未在地底任何一個卓爾女性身上看到,這讓他極為心動,他順從了自己的慾望,低頭吻住了她嫣紅的唇。

  時間有限。

  康斯坦斯有些感慨,不自然地挪動了下雙腿,擋住自己身體的異樣,看向薇拉的目光一改之前的溫柔而變得深沉,他覺得,他似乎能夠在這具異樣嬌柔的人類少女身上挖掘到更大的價值。

  「薇拉,記住我的話,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剩下的交給我,我會向你解釋一切,也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散發著藍光的魔碟近在咫尺,康斯坦斯在薇拉的耳邊呢喃,語氣堅定,他看著薇拉頓了一下,然後拉著她的手向那支隊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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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6:0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三章 班瑞

  沒有任何一個家族可以媲美第一家族。

  中央一座巨大的祭壇主導了整座神堂中的氣勢,環繞著祭壇座落著許多的長凳,一直延伸到圓頂神堂的邊緣。這裡可以坐一到兩千名的黑暗精靈還綽綽有餘。

  多得不可勝數的雕刻和聖像充斥在這個地方,在黑光中隱隱發亮。

  在祭壇上方飄浮著一個巨大發光的影像,一個紅黑色的幻象不停地在蜘蛛的形象和美麗的黑暗精靈女子之間變換。

  「這是貢夫的作品,他是我家族的法師,」班瑞主母看到薇拉眼中的讚歎,猜到這個人類少女一定會對這壯麗的幻影印象深刻,於是從座位上對她解釋道,「連法師都有他派上用場的地方。」

  她的語氣平靜,但是長久上位帶來的氣勢直逼薇拉,那濃重的威壓讓薇拉有些緊張,她侷促地站在康斯坦斯的身後,試圖用他高大的身材躲避那雙來自上方的猩紅眼睛。

  班瑞用盡了所有的克制力彩壓抑住自己對這個女神宿體的輕蔑和鄙視,她實在不符合黑暗精靈的審美,身材太過嬌小柔弱,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泛著不健康的蒼白,神情更是懦弱,她試圖尋找一些柔和的談話。

  「聽說你的哥哥也是位法師?」

  薇拉看了一眼康斯坦斯,從進入班瑞家族的神堂後,這個半精靈就一直保持著沉默,他半垂著頭,姿態始終謙卑而恭敬,嘴角那溫柔的笑也隱藏了起來,薇拉甚至能從他緊繃的肌肉上感受到他的緊張。

  薇拉謹慎的點點頭,用自己已經熟練的精靈語回道:「是的,班瑞主母,我哥哥……是一位法師。」

  座位上的班瑞主母突然桀桀笑了起來,這個將近八百歲的女性卓爾看起來又老又乾,她嘴唇附近的皺紋就像蜘蛛網一樣,低垂的眼皮幾乎隨時都會黏在一起,這個怪異的笑容讓她整個人都在王座上晃動了起來,就好像隨時可能跌下來一樣。

  「亡靈法師!」班瑞還在笑,語氣裡難掩對這個職業的鄙夷,薇拉的臉微微一白,就聽她繼續說道:「不過,只要他們能夠記得自己應有的地位就好,男性啊,有時實在太自以為是了!」

  薇拉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瞟向她身邊的康斯坦斯。

  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沉默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不過有時候,男性,還是很好用的工具。」班瑞主母說:「就像貢夫,我還是希望這些日子,他能夠在我的身邊。你可能不知道,他被指派為魔索布萊城的大法師,每天不是在操縱納邦德爾時柱,就是在執行什麼其它的任務。」

  薇拉不確定她的語氣中是否有炫耀的成分,她只能點點頭。薇拉在蜘蛛學院的日子不久,那短短的幾週時間在黑暗精靈的眼中不過是滄海一粟,但這並不妨礙薇拉接收來自外界的信息,尤其是在黑暗精靈中位於統治地位的第一家族,這個家族的確能人輩出,班瑞主母的大兒子貢夫是城中的大法師。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也都知道,班瑞的女兒崔爾是學院的主母教長,這個地位之高僅次於任何一個家族的主母。薇拉絲毫不懷疑班瑞會在談話中提到這個事實。

  這就像人類中的領主在炫耀自己的領地一樣。

  人脈,是上位者統治的力量源泉。

  班瑞似乎覺得同薇拉的談話有些無趣,將話頭轉向了康斯坦斯,她蒼老卻不失銳利的目光變得柔和,「康斯坦斯,你做的不錯。」

  康斯坦斯渾身一僵又很快放鬆了下來,他仍舊低著頭,在回話之前猶豫了一下,在薇拉驚訝的目光下慢慢地單膝跪地,「是您領導有方,我不過略盡薄力。」

  班瑞滿意地笑了起來,她擺擺手,示意康斯坦斯站起來,在康斯坦斯起身之前,他看到班瑞主母的護衛從陰影中慢慢地走了出來,當他看清楚這是是靈吸怪,又被稱做奪心妖的妖物時,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擔憂地瞥了一眼薇拉。

  當薇拉看到這個怪物的時候,湛藍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的恐懼,這個奪心妖將近有六尺高,比康斯坦斯還要整整高出一尺,這額外的高度大半都要歸功於那顆大腦袋。那顆腦袋有著閃閃發光的黏液,就像是有著白色雙目,沒有眼珠的大烏賊。

  康斯坦斯立刻恢復了鎮定,奪心妖在魔索布萊城中並不少見,這頭怪物很早以前就同班瑞家族結成了盟友。這種生物比黑暗精靈更邪惡,智慧更高,因此,他們的出現總會讓人忍不住渾身打顫。

  「你可以叫他麥希爾,」班瑞主母看著薇拉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卻還是開口解釋道。「他的名字我們念不出來,他是個不錯的朋友。」

  在薇拉有所表示之前,班瑞又加上一句,「麥希爾可以讓我在討論談話中佔大便宜,極少有人能夠抵擋住麥希爾的精神觸角,他甚至可以穿透高級祭司的心靈屏障。」

  即使有幾個音節十分的晦澀,薇拉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這個怪物可以讀心?!

  這讓薇拉感到十分的不安,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康斯坦斯,而得來的,仍舊是沉默,她只能極力震驚,摒棄一切猜測,不斷催眠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只要相信他就好。

  「咦?」班瑞主母歪歪頭,似乎在和麥希爾進行交流,而後忍不住訝異出聲,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康斯坦斯和薇拉的身上來回的流連。

  她不得不說,康斯坦斯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十分漂亮,甚至讓她有出乎意料的收穫。

  「我不想兜圈子,即使我的時間很多,」班瑞主母的語氣中帶著虛假的真誠,「你喜歡這個半精靈,我的孫子康斯坦斯?」

  直白的語氣讓薇拉瞬間紅透了臉頰,她目光躲閃地看向康斯坦斯,魔光下的精靈垂首立在他的身側,金色的長髮散落在肩頭,襯得一張混血的臉龐更加的英俊。細長捲翹的睫毛在眼部掃出一圈淡淡的暗影,完全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不知怎麼,看著這樣毫無反應的康斯坦斯,少女原本被揭破的心意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瞬間將她澆的透心涼,微抿的嘴唇透漏出少女的失望和倔強,也許還夾雜著難堪,她急切地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班瑞輕咳了一聲,引來了對方的視線,她試圖用幸災樂禍的心情擠出一絲哀嘆和憐憫,只是這並不成功,反而將她蒼老的臉變得扭曲,「我可憐的孩子,不要怪罪康斯坦斯,他在黑暗精靈中長大,恐怕還不知道愛情的滋味,不要灰心!」她鼓勵道。

  這讓薇拉更加無地自容,幾乎想要尖叫著讓這個老東西閉嘴。

  班瑞主母的臉一瞬間更加的扭曲,薇拉看著她身後那顆搖晃的噁心腦袋,絲毫不懷疑他聽懂自己的內心。

  班瑞並沒有怒斥這個人類少女的不敬,她和薇拉一樣對這種毫無意義的閒聊感到不耐。

  「不知道你對女神宿體有多少瞭解。」班瑞問道,卻又似乎並不打算聽薇拉的意見,「這是一種更為高級的縛屍咒,將你的靈魂禁錮在某一處,由宿體支配你的身體,慢慢吞噬你的靈魂,直到宿體和你的身體融為一體,可以說,這樣會讓蜘蛛女神重生,擁有人類少女的身體。」

  薇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班瑞嗤笑著看著薇拉,突然轉換了話題:「執政議會,從四百年前,執政議會的八大家族就不曾變過,知道為什麼嗎?平衡,我們這樣古老的家族不希望打破這種平衡,而現在,有些人,妄圖愚蠢的打破這種平衡!所以我們這些愛淌渾水的老傢伙們,時常會聚在一起想出新的方法去管我們不該管的事情。」

  「這座城市認同您的統治。」康斯坦斯突然插嘴,這並不是奉承,而是他目前為之所說的最為真誠的一句話,不管他有多憎恨這個家族,他不得不承認班瑞主母為整個黑暗精靈,為整個魔索布萊城所做出的貢獻,這個幾乎半腳踏進死亡深淵的女性卓爾有著天生的政治頭腦。

  「它有選擇嗎?」班瑞笑道。「不過,黑暗精靈的所作所為還是由每個家族的主母來管理比較恰當。羅絲女神可不會欣賞任何有太多統治權的執政議會。難道你不認為,如果不是蜘蛛神后的意思,班瑞家族老早就可以一統魔索布萊城了?」

  康斯坦斯對這個大膽的言論感到十分的驚訝,班瑞家族長久以來都受到羅絲女神毫不吝嗇的恩寵,他以為,這個第一家族的主母絕對會是黑暗女神的狂熱信奉者。

  「當然,不是現在,」班瑞主母解釋道。「現在這年代,這座城市已經大到沒有力量可以這樣做了。但是很久以前,甚至在你出生以前,班瑞家族要做到這件事可不會覺得太過困難。但這不是我們的風格。羅絲女神很高興可以看到家族間彼此對抗,求取平衡,而在有需要的時候又可以並肩作戰。」她暫停片刻,嘴角浮出笑容。「而且他們也都準備好去吞食那些不再為神后所寵愛的家族。我並不想剝奪女神的樂趣,畢竟,黑暗精靈是受她的庇佑。」

  薇拉有些不明白這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再一次通過奪心妖探知薇拉的內心的班瑞突然出聲道:「當然有關係。」她頓了一下,再一次將話題轉移,「時間過去很久了,大概有一個時辰了。」她喃喃自語,目光望向遙遠的神堂大門,「真是難以想像,菲布蘭契家族的這個次子會有這樣的才能,還真是個有能力的小傢伙,他絕對有能力勝任家族的武技長。」

  這句話讓康斯坦斯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他注意到這次,班瑞主母的語氣是真誠的稱讚。

  他試探著開口:「不過很快,菲布蘭契家族就會失去這個武藝超群的未來武技長,很難想像,菲布蘭契家族會這麼愚蠢。」

  班瑞主母的表情看起來若有所思,她偏著頭,無聲地和身後的麥希爾交談,過了一會,康斯坦斯發現班瑞竟不安地在位子上變換著姿勢,掙扎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從脖頸中拉出頸袋,從裡面拿出一顆黑曜石做成的蜘蛛雕像,那是班瑞家族的家徽。

  她拿在手上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對康斯坦斯招了招手,「拿著它,將那個孩子帶來,記住,要在最後一刻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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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6:1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四章 動亂

  預期之中的靜默讓這裡的空氣彷彿都凝結起來。

  不斷變換的魔光透過黑色的雕像落下來,明暗光影裡有細小飛塵隨著氣流翻滾,上座的班瑞主母抿著嘴角,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眼神像是在審視亦或在評估。

  沉默,沉默,沉默……

  但是,除了等對方道明來意,薇拉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你想回地表,你渴望平靜而安詳的生活……」沉默良久,班瑞主母再次開口,低沉嘶啞的聲線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譏諷。

  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無法瞞過多方的心靈探測,薇拉索性點頭承認,等待對方未盡的話意。

  「我能滿足你!」

  薇拉一個怔忡,詫異地抬頭看向上方,那個乾屍一樣的班瑞主母斜睇著自己,浮光掠影間轉瞬即逝的是野獸一般危險的凜冽。

  薇拉眉骨一跳,按捺住自己如鼓一般心跳,她有太多的疑問和不解,在這個充滿惡意和背叛的黑暗世界,她甚至無法分辨他們的話有幾分真假。

  「為什麼?」不等對方探查自己的內心,薇拉先一步問出自己的疑問。

  班瑞主母的手指輕輕地在王座的扶手上敲打,審視著少女突然凌厲而冷漠的臉,那張被她定義為蒼白色的小臉上,怯弱的容貌和堅毅的眼神格格不入,她突然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康斯坦斯將這個外表柔弱的少女當作獵物一樣據為己有,然而,讓她感興趣的是,最終,誰才是那個即將被捕殺的獵物。

  「現在看來,倒是讓我有興趣和你談一談。」面沉如水的班瑞主母展開了容顏,猩紅色的雙眸掠過一絲銳利又隨即收起。

  班瑞主母沉默了良久,似乎在考慮如何的開口。

  儘管心躁如火,薇拉還是嚥下喉間的躁動,繼續耐心的等待。

  「越是強大的力量,越是讓人忌憚,也越被制衡。」班瑞主母合了合雙眼慢慢張口。

  薇拉想到不久前的那場祭祀,即使受到界位的限制,羅絲女神的侍女都能施展出那樣強悍的力量,倘若她就在幽暗地域呢?倘若……是羅絲本人呢?

  「想必你應該知道,羅絲女神本是柯瑞隆・拉瑞辛的妻子,是黑暗精靈的守護神,但是後來,她背叛了柯瑞隆,為了懲罰她的罪愆,她被化為蜘蛛惡魔,並放逐至無底深淵。妻子背叛丈夫,在黑暗精靈看來,這甚至都不算是新鮮事兒,真有女性卓爾謹守妻子本分的那才叫稀奇。」班瑞嗤哼一聲,壓低了聲音,「但是在幾百年前,在黑暗精靈還同地表那些白妖精們一樣愚蠢的時候,這算是一件讓人無法理解的大事。」

  她所說的那段歷史,是被遺忘的國度中眾所周知的,在來地底之前,薇拉也是看過的,然而這段歷經百年的往事在史書上僅是寥寥數筆,作為一個傳統的貴族女性,薇拉很難理解這個已經作為母親的女神為什麼會背叛自己的兒女和丈夫,投身到邪惡陣營,並且沉淪至此。

  「很難理解?」班瑞主母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意,「淺薄無知的人類啊……」她輕輕地嗤笑,目光望向薇拉身後的虛空,眼神似乎變的遙遠而深邃,好像陷入亙古的記憶長河。

  她活的太長了,久到似乎已經讓她忽視了歲月的流逝,但最近幾年,她不得不花時間感嘆一下時間似乎在她的身上變的短促而飛快,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兩百年前,她的皮膚還是細膩佈滿光澤,如今,卻溝壑遍佈,那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就像在她鬆懈的皮膚上用刀斧刻出來的一般。

  「命運石板!」

  極冷冽的聲線慢慢傳來,短短的四個字似乎耗盡了這個老精靈剩下不多的力氣。

  班瑞主母很顯然不適合講故事,她輕哼了一聲,語氣顯得頗為不耐煩,語速也跟著加快。「命運石板,一切都是因為命運石板。那是遙遠的『動亂時期』,由於命運石板的失竊,憤怒的神中之神、上位者「奧」把除了留守天階的海姆以外所有的神統統逐出神界。這些被貶的神在地面上四處征戰,尋找命運石板以求奧容許他們回到天界。在權力、神職、力量面前,親情愛情都不重要了。」

  「羅絲女神誤信了謠傳,聯合邪惡神抵攻擊了阿泛鐸國度,精靈眾神之地。」

  薇拉勉強跟上這個黑暗精靈的語速,很多詞語對於她來說很難懂。此時,即便是任何一個年齡在二百歲以下的黑暗精靈在場,也很難將班瑞主母的每一個詞聽清楚,古老的精靈語比現在的更為晦澀複雜。

  「康斯坦斯的傭兵團,不僅僅是班瑞家族的秘密武裝力量,同時也是黑暗世界中最重要的信息渠道。」

  班瑞主母再一次突然轉移話題,薇拉一時間難以適應。

  意味不明的眼神從上方瞟過來,神堂內安靜的只餘下輕淺的呼吸聲。

  「據說,命運石板出現在了深水城!」語調慢條斯理的,班瑞主母將「深水城」拉得長長的,耄耋之年的老人特有的沙啞尖銳包含著輕蔑和漫不經心,卻如同一聲炸雷響徹在薇拉的心底。

  ※※※※※※

  窗外,仍舊是一片黑暗,然而在黑暗精靈敏銳的眼中,此時的魔索布萊城卻是多姿多彩的,由不同溫泉裂縫從噴射出來的熱影響在整個洞穴中翻滾著,紫色和紅色,亮黃色和含蓄的藍色彼此交叉混合。然而當著一切倒映在薇拉眼中,經過魔法寶石的轉換,全部成了詭異的墨綠色。

  她不得不承認班瑞家族的富有,整個房間幾乎都是用秘銀做成的,配合黑暗精靈靈巧的雙手和藝術家的創造,一間小小的斗室也精緻玲瓏的讓人難以不喜歡。

  薇拉坐在床沿,望著床上的黑暗精靈少年,怔怔發呆。

  昨天,面對那個可以說掌握著大多數黑暗精靈生死的年邁主母,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那樣回答她。

  她說:「我要離開,我只想要離開。」

  那個面色難測的老精靈神色一鬆,輕笑起來,她卻看見她的眼神冰冷,眼底乍洩的鋒芒帶著凌厲和深意,然後命人將她帶到這個房間,不久後,抬來了滿身是傷,命懸一線的伊恩。

  戰鬥殘忍和嚴酷。

  薇拉從伊恩血肉模糊的胸前能窺見一斑。

  班瑞家族對這個黑暗精靈少年的態度曖昧不明,明明一瓶治癒藥水就可以救活這個少年,而班瑞家族卻吝嗇一滴,明明可以見死不救,任由這個少年死在血泊中,卻又送來了效果不錯的藥草。

  薇拉嘆了一口氣,手忙腳亂的勉強幫他包紮好傷口,就這麼聽天由命的守著半死不活的卓爾少年整整一晚。

  十六歲的少女幾乎心力憔悴的情況下迎來了自己十七歲的生日。

  她靠著床柱,雙眼看著床上眉頭緊促,面色冷峻的少年愣愣出神。

  她之前的十六個生日是怎樣度過的呢?

  鮮花,掌心,禮物,讚譽……

  浮光掠影的記憶在此刻看來卻像是一場虛幻華麗的夢,真實又虛假。

  或許是太過緊張疲勞,她竟然就依靠著床柱睡著了,醒來時,納邦德爾時柱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

  生日快樂。

  她低聲對自己說,而後自嘲的笑笑。

  她站起身,打開門,買外放著乾淨的女祭司長袍,和一盤麵包。

  她看了一眼守在她門外的黑暗精靈,目不斜視地回到房間,關上了門,第一次慢條斯理的享用了並不豐盛的早餐。

  這是她來到地底以來,最為舒心的時候,不用擔心自身的安全,不用在意那些各色不善的眼神,她對自己說,她的生辰日,似乎不錯。

  她再次坐到床邊,眯著眼睛看著床上的黑暗精靈。

  她覺得自己的心情是平靜的,那些失望,怨恨,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全部不見了,也許是離開這個幽暗地域有了希望。

  她是這麼認為的。

  她為伊恩換了一次藥,再一次在心中驚呼這個少年的生命力是如此頑強。

  他似乎與薇拉見過的任何一個黑暗精靈都不同。

  銀白的長髮和眉眼,挺拔的鼻樑,薄薄的淺色嘴唇,搭配黝黑色的肌膚,並沒有任何的違和感,即使是自小接受的是白皮膚的審美觀的薇拉也覺得這個卓爾帶著一種精緻又粗糲硬朗的英俊。

  就在她打量床上少年的時候,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

  薇拉一驚,極快的回過頭,挺直的脊背猶如一隻驚弓之鳥。

  而在對方的眼中,這樣警惕又拘謹的動作就像一隻警覺的幼獸,兇猛地準備揮舞自己稚嫩的幼爪,讓他的心底有些癢又有些酥麻。

  尤其是那雙在發現是他之後而變的濕漉漉的雙眼,眉眼嬌美帶著少女不諳世事的天真,神情似是有幾秒鍾不知所措,對上他的視線她微微睜大眼睛,眼底的惺忪漸漸散去,眸光徒然明亮起來。

  「他怎麼樣了?」康斯坦斯輕咳了一聲,壓住自己的異樣,大步走來,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隨手關上了門。

  薇拉垂下頭,湛藍的雙眼一深,表情冷漠,仿若事不關己,「情況不太好,勉強止住血而已。」

  康斯坦斯研判地掃了薇拉一眼,隨即眼神一軟,「對不起!」

  「嗯?對不起什麼?」薇拉表情疑惑,對上康斯坦斯溫柔如水的眸子,眸子淺淺彎起。

  康斯坦斯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拉近彼此的距離,可以吐出一口氣,噴在她的耳垂上,感覺懷裡的嬌軟身軀一僵,隨即軟軟地倒向他,不由笑得很愜意,「明知道你恨他,還要你照顧他,可是我……你也知道,在黑暗精靈這裡,身為男性,根本沒有我說話的權利……」

  恨?

  薇拉困惑的眨眨眼。

  「你以為,你怎麼會被安德烈帶到塔頂。」

  薇拉想起康斯坦斯在蜘蛛學院時對她說的話。

  她從康斯坦斯的懷中低下頭,看見被她遺棄在床腳的繃帶,白色的繃帶幾乎完全被鮮血染紅,凝固成黑色……

  嘴角勾起的淺笑意味不明,薇拉從康斯坦斯懷中抬起頭,白皙的臉頰與小巧的耳垂如火燒雲一般紅的通透,「我沒關係……只要你,只要你……」

  意猶未盡的欲語還休效果不錯,薇拉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眉,感覺到後背慢慢游移的大手,手指不自覺收緊,她眯了眯眼,紅色的魔光灑在他胸前華麗衣衫上鑲嵌的寶石,不小心盯著看太久,眼睛突然就這樣刺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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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6:3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五章 往事

  很難想像,地底也會有這樣美麗的風景。

  這裡的地面斷裂成兩層。較低的一層佈滿苔蘚,涓細的水流蜿蜒其中;較高的一層則叢生高聳的蘑菇。

  穿過蘑菇叢,康斯坦斯拉著薇拉的手,站到了峭滑無比,高達十數尺的斷壁之前,斷壁上方是一片蕈林。

  薇拉抬手搭在眉前,眺望著那片紫色的蕈林,帶著瑩綠色斑點的各類蕈叢矗立在整片斷崖之上,即使顏色物種單一,但這樣一片望不到邊的巨大蕈林就像一大片汪洋似的紫色大海,壯觀而瑰麗。

  斷崖的高度對於康斯坦斯而言,不過是一層階梯的高度,他將嬌小的薇拉抱上斷崖,隨後自己一躍而上,輕而易舉地攀上斷壁。

  一群蕈人圍成扇形嚴守以待,警惕地看著他們。這種人形生物與毒蕈混種的怪異生物,以蕈類為食,生性和平,恐怕是地下唯一代表友善的物種。有些蕈人只有康斯坦斯的一半高,但大部分的身高要高於薇拉。

  薇拉看著康斯坦斯雙臂橫在胸前,這是幽暗地域中通行的和平手勢。

  蕈人覺得薇拉和康斯坦斯的外表醜陋——薇拉對蕈人也有同樣的觀感。他們認識康斯坦斯,這個遊走在魔索布萊城城市邊緣的傭兵頭子,長久以來,蕈人和康斯坦斯的傭兵團合作,同這個數量龐大的傭兵隊伍比鄰而居,各自守衛這塊被他們共同視為聖地的地底洞穴。在嚴酷貧瘠的幽暗地域中,很難再找到另外一個如此生機盎然的綠洲洞穴:可食用的植物處處繁衍,放飼的洛斯獸穿梭其中,還有一條魚群豐富的溪流。儘管四處掠食的怪物總是能沿著外面的地道找到這裡,但有蕈人和傭兵們的把關,這裡倒還能維持平靜。

  體型最大的蕈人站到康斯坦斯面前,康斯坦斯沒有任何動作,薇拉卻能感受到他暗中繃緊的肌肉,蕈人向他們吐出一團孢子雲,薇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往旁邊躍開,卻被身邊的康斯坦斯狠狠地按住。

  康斯坦斯比任何人都熟悉怎樣和蕈人打交道。

  成熟的蕈人能放出各式各樣的孢子雲,有些可是非常危險。但他能夠清楚地辨識出這團雲霧的特殊色調,完全接受了它。

  你很久沒回來了。蕈人的想法透過孢子雲的刺激產生心靈感應的聯繫,傳到了康斯坦斯和薇拉的腦中。

  薇拉自然知道這個「你」指的是康斯坦斯。

  康斯坦斯只是輕笑,看了眼身邊的薇拉,光影斑駁中他勾起的嘴角都是溫柔。

  「我帶了重要的人。」

  不同於蕈人的沉默,康斯坦斯語氣愉悅地說道。

  薇拉低下頭,臉頰微紅,她深吸一口氣,將另外一隻手藏到身後握緊拳頭,壓下胸口灼熱升起的焦躁,尖銳難耐的尖叫攀延到喉舌蓄勢待發,最終被她死死地壓制住,無法宣洩的所有情緒化為睫毛下,雙眸中的冷笑,然後……捏緊了他的手,低著頭懦懦的說:「說什麼呢……」

  康斯坦斯像是放鬆地發出一記輕笑,愛嬌地伸手點了點薇拉的鼻子,滿眼的寵溺和灼熱。

  面前的蕈人疑惑地看著對面的兩個人,滿臉毒蕈的面部卻仍舊死板,他不耐地舉起手,身後個頭矮小的蕈人們立即散開,隨即自己也大步離開。

  康斯坦斯並沒有對蕈人無禮的動作惹惱,僅是寬容地笑笑,然後拉著薇拉躍下岩壁。他的目的達成了,沒有必要在逗留,他跟蕈人之間的關係也無非是互相利用。

  蕈人利用他強大的傭兵團守護這片沃土的寧靜和安全,而他利用蕈人為傭兵團的大本營作掩護。

  康斯坦斯和薇拉再度回到外面的坑道,姿態愜意而悠閒。

  薇拉悄悄抬頭,看著康斯坦斯的側臉,這個半精靈已經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在幽暗地域的磨練讓他變得堅毅而粗獷,眼中充斥的綠色光線勾勒出他屬於精靈的精緻輪廓和眉眼,僅僅是悠閒地走在漆黑的坑道中,也難掩他身上迷人的氣質。

  很美妙的風景,不是嗎?

  她夢寐以求的場景,不是嗎?

  倘若不是在第一次見面中存下好感,她也不會有此時焦躁憤怒失望的情緒。

  她的第一次愛戀,扼殺在對方掩蓋在溫柔之下的算計和慾望之中。

  是從什麼時候對他產生疑慮和質疑的呢?

  兩手交纏的漫步間,康斯坦斯似是有所感應,目光微微下移,隨即精準地對上薇拉來不及掩飾的雙眸中。

  腳下的步伐不期然一頓,薇拉深吸一口氣,猝不及防的視線交匯瞬間,她揚起略帶羞澀的璨然微笑。

  康斯坦斯一愣,似有片刻的疑慮,墨綠色的雙眸極快地劃過一絲銳利,很快又溢滿溫柔。

  薇拉的心跳有些加快,她急忙別開視線,亡羊補牢地開口:「我們……去哪裡?」

  不久前,康斯坦斯將她帶出班瑞家族為她準備的房間,伊恩仍舊昏睡不醒,他們的離開,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阻止。

  康斯坦斯放緩腳步,等薇拉趕上前於他並肩時,才微微側首,露出溫潤如水的笑意:「帶你來看看我的家,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大本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薇拉覺得他格外咬重家這個詞。

  看著心情愉快,腳步輕鬆,渾身洋溢著柔和的康斯坦斯,薇拉的嘴角緊抿,脊背悄悄浮出一片薄汗。

  這樣的柔情似水,繾倦纏綿,哪個女孩能夠逃脫?

  如果不是經歷過太多的生死和厭惡,如果換成一年前的薇拉,只怕會毫不保留地信任這個溫柔英俊的半精靈吧……

  即使被康斯坦斯稱之為「家」的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大本營,也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坑洞而已,薇拉抬起頭仰望著這個半丈高鑲嵌在岩崖上的洞穴,易守難攻,佔據高位。

  進入坑洞後,薇拉才發現這裡別有洞天,精緻豪華程度不遜於班瑞家族,只是那種精緻大氣比不得百年沉澱的古老家族。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黑暗精靈傭兵們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戒,偶爾有目光看向康斯坦斯和薇拉,都在帶著似有若無的曖昧。

  康斯坦斯表現的一如既往的溫柔完美,無論外表或者風度,偶爾表現出的親密也是恰到好處,完全一副熱戀中的模樣,如水的綠眸總是鎖在薇拉的身上,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精明而炙熱。

  沒有人能懷疑此時的康斯坦斯是喜歡薇拉的。

  如果不是他不經意間流連自己鎖骨和雙腿的灼熱和一閃而過的異樣。

  康斯坦斯將薇拉帶到一個僻靜的小間,遠離了忙碌的黑暗精靈傭兵們,這裡顯得靜謐而安詳。

  ※※※※※※

  當納邦德爾時柱變得黯淡無光時,康斯坦斯將薇拉送回位於班瑞家族主建築三樓的房間裡,傾身落下溫柔地一吻。

  「早點休息,不要擔心,相信我!」

  他握了握薇拉綿軟的小手,在薇拉嬌羞無限的點頭後,滿面柔情的離開。

  薇拉坐在靜謐的房間裡,低頭看著自己微微有些濡濕的掌心,愣愣的發呆。

  一個下午的時間,她聽了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一個差點打動她內心的愛情故事:

  特立獨行,武藝高超的幼子受到主母的重視而被兄弟姐妹們嫉恨,當家族遭受危機的時候,備受寵愛的幼子被親身母親和血脈相連的姐妹送上了祭壇,作為博取黑暗女神歡心的禮物。

  萬念俱灰的年輕卓爾叛出了家族。

  只是,在幽暗地域中,一個年輕的卓爾精靈如何能在重重危險下保存自己?

  對於家族中的背叛,同族的邪惡狡猾,為了利益不惜犧牲一切的做法,年輕的卓爾精靈無比憎恨著這一切,在黑暗地獄中度日如年。

  「我的世界到底算是什麼樣的煉獄;我的靈魂到底陷入了什麼樣的邪惡糾纏?」他咬牙切齒地低聲送出一向存在心中的憤怒。「在光明中,我的肌膚是烏黑的;而在黑暗中,它又因為我無法排解的憤怒而顯示出炙烈的白熱來。」

  「我是否能擁有足夠的勇氣離開這個地方、這種生活,公開地對抗我的同胞、這個世界的錯誤……」

  在幽暗地域的城市之外求生,只要抓到訣竅,糧食不至匱乏;只要懂得隱藏,生命安全也無虞,然而在擁擠熱鬧的城市之外,幽暗地域有的只是孤寂。

  流浪許久的年輕卓爾只得到了永恆的孤獨。

  他的生命那麼長,四百年,還是八百年?

  年輕的生命就要在這種沉默無聲的甬道中獨享無休無止的寂靜嗎?

  最終,他還是回來了,回到了他無比憎惡的魔索布萊城。

  他遊走在黑暗的邊緣,吸收或志同或道合更或許只是無家可歸的黑暗精靈,組成了魔索布萊城處了家族和蜘蛛教院後的第三大勢力——傭兵團。

  他為此傭兵團取名——達耶特獨立傭兵團。

  他的才能得到了發揮。

  收集消息,暗殺,斂財,他無惡不作,看似忙碌,然而心底卻湧現出無限的茫然和空洞。

  這樣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太久。

  執政議會的長老家族根本不允許有這樣的團體存在,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勢力掌握在一個卑賤的,褻瀆黑暗女神的男性手中。

  執政議會準備抹殺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存在。

  只是這時候的達耶特獨立傭兵團已經發展到讓第一家族也覬覦的力量。

  班瑞主母以博大的寬容和仁慈的母愛原諒了這個叛家的幼子,並賦予他家族的榮譽:重新賜予他無上光榮的姓氏——班瑞。

  而彼時,已經褪去青年的張狂和青澀,稱為男人的黑暗精靈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毀滅。

  刻意的順從與接近,他像是蟄伏的獸,耐心地等待著時機。

  這期間,他出色地為班瑞家族完成一次又一次的任務,確保了班瑞家族第一家族無可撼動的地位。

  他遇到了他人生上第一個心靈上的摯友——崔斯特・杜堊登。

  這個於他命運相似的黑暗精靈成功地逃離了幽暗地域。

  他羨慕,嫉妒,同時又如信任他自己的兄弟一般信任著崔斯特,然而,他的身份,卻是追殺崔斯特的獵人。

  他掙扎,他猶豫,他不甘。

  他再一次感嘆命運的不公。

  他同他的兄弟抵死相搏,以命相殺。

  他跌落山崖,而那個幸運兒成功的逃離。

  就這樣吧。

  他在呼嘯的風中這樣想著,他太累了。

  ……

  世界生機盎然,卻沒有誰知道,此時躺在陽光下的黑暗精靈無論內裡還是外表,全都血肉模糊。

  那些痛苦的,糾結的,憎恨的,痛恨的,煎熬的情緒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化成瞭解脫。

  炙熱的太陽烘烤著他黑色的肌膚,灼燒他鮮紅的雙眼,不同於地表的白精靈,黑暗精靈一族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老鼠。

  他們似乎是諸神拋棄在陰暗角落裡的原罪,帶著所有黑暗的情緒。

  再次睜開眼,他看到一個人類少女。

  風鼓起她雪白的衣角,刺眼的陽光下,背影嬌小柔弱,此時,他盯著少女隨風揚起的髮梢,刻在骨子裡的厭恨與殺意在收緊的指尖蠢蠢欲動,最終卻無力的落下。

  他清楚的知道人類,包括一切地表生物對於黑暗精靈的憎惡不屑和恐懼。

  既然他已經決定奔赴死亡,那麼是被人類殺死,還是被天空中那巨大的火球一點一點的灼燒致死有什麼區別。

  他所好奇的是,這個明顯要比他矮小的人類少女到底為什麼要背著將死的他,艱難的行走在山路上。

  她救了他?

  她真的救了他!

  接連好幾天的細心照顧,那些致命的傷口隨著黑暗精靈強悍的體魄慢慢地痊癒,他看見少女的眼角,洋溢著真摯而欣慰的笑容。

  他裝作不懂地表通用語,小心翼翼地探聽著少女的一切。

  深水城的村郊,父母雙亡,獨立的少女靠著一雙巧手為村裡人織布賺取生活所用,她是在尋找特殊麻桿的時候遇見了瀕死的卓爾,雖然詫異於他與眾不同的膚色和雙眸,但是善良的天性卻讓她毫不遲疑地伸出了援救的雙手。

  愚蠢。

  這是他得知真相後的第一想法,嘴角忍不住揚起譏誚的弧度,愚蠢而且無知。

  任何一個黑暗精靈都會痊癒後毫不留情的割殺她的生命。

  他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指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猶豫。

  他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

  他這樣為自己解釋。

  她開始教他地表語,眼底漸漸多了某種莫名的情緒,蒼白的肌膚時不時會渲染上朝霞的色彩,美麗之極,而他天性中的懷疑因子讓他在日漸沉迷之時也暗自警惕。

  ……

  他發覺,他喜歡這樣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單而又不失充實。

  某一天,少女羞紅著臉,遞給他一方絹帕,那是她所織出的,最滿意地作品。

  她說,海爾姆,我喜歡你。

  瞧,這就是人類。

  愚蠢到無可救藥。

  海爾姆,是他隨口起的假名字。

  她卻當了真,用他教給她的精靈語,一字一字認真地說,海爾姆,我喜歡你。

  喜歡?

  哦不,黑暗精靈的語言中從來沒有喜歡。

  他低下頭,嗤笑。

  然後他說,多芙,我也喜歡你。

  他看見她美麗的綠色雙眸中閃現出的驚喜和嬌羞,那樣的她,就像是暮春山頂的一朵小白花。

  他看著這樣的她,眼中有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熱度。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

  他將她壓在身下,宣洩著胸腔裡難以發洩的各種複雜情緒,漸漸失控的情緒中,他聽見她用嬌軟柔媚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喊著他的名字,海爾姆……海爾姆……

  靜謐的時光裡,年輕的卓爾覺得自己似是作著模糊的夢,夢裡,他愛上了一個人類少女。

  他想一直做他的海爾姆。

  ……

  四月,暮春花木蔥榮的芬芳和著陽光撲面而來,恍惚間,一年轉瞬即逝。

  一年的時間,不過是卓爾漫長生命中的一粟沙礫,對於人類來說,同樣短暫。

  他們迎來了自己的孩子。

  他站在窗口向外眺望,映入眼簾的是一叢極茂盛的植株,似是一匹深翠綠錦緞在金黃日光下徐徐鋪陳,枝頭緋紅錦白,迎著風晃晃悠悠徘徊,空氣中有微不可察的清香。

  而他的少女,站在植株下,笑容如春花綻開。

  ……

  好景不長,未婚少女獨居山間,日益明顯的肚子惹來了村民懷疑的目光。

  村裡居然有黑暗精靈!

  他看到偷偷前來查看的村民臉上震驚的表情。

  彷彿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怪物,臉上驚怖的表情可以讓任何一個見到的人不寒而慄。

  他聽見他口中尖叫著吐出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的字眼。

  「黑暗精靈。」

  不知是刻意遺忘,還是根本不在乎,年輕的卓爾並沒有出手殺了這個能夠洩露他行蹤並對他充滿敵意的人類,而是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多芙。

  少女的表情充滿了困惑和不解,她試圖安慰受驚的村民,卻被慌亂的村民推開。

  「滾,黑暗精靈,這裡不歡迎你,滾回你骯髒而邪惡的地下,滾出我們村子!」

  ……

  混戰和追殺如期而至。

  村民請來了賞金獵人,同時通知了深水城的城主。

  年輕的卓爾帶著懷孕八月的愛人踏上了逃亡之路。

  即使武藝高超,然而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是年輕的黑暗精靈。

  他們遭到了圍擊。

  他緊緊握著少女冰冷而柔軟的手,一陣悲哀的感覺襲上了他的心頭。不管是在地下還是地表,不管現在或是以後,他都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接納自己的人了,此時,他才覺得,身後的少女,少女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他的一切。

  ……

  他帶著滿身的傷痕,踏著無數人的鮮血殺出了重圍,帶著動了胎氣的少女回到了幽暗地域。

  也許,只有這個煉獄,才能容納他得之不易的小小幸福。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一點點的幸福,也被他偽善的母親扼殺了。

  當他抱著倒在血泊中,苦苦哀求他保住孩子的少女,滿眼麻木。

  一切……都結束了。

  他閉上眼,任由蟄伏已久的黑暗猛地撲上來,所有的理智都在少女恬淡卻冰冷的笑容中湮滅。

  再見,我的愛人!再見,海爾姆!

  再見,我十六載生命中唯一愛過的你。

  他哀慟的發現,他的愛人,他孩子的母親,至死,知道的只是他的假名。

  黑暗盡頭有浮光掠影如雲開月現,他仿若看到,暮春午後,緋紅錦白的碧綠花蔭下,美麗的少女偷偷投來滿懷愛意的繾綣目光。

  賈拉索。

  他對著冰冷的屍體輕輕呢喃,請在地域深淵的路口等我,我的愛。

  世界變成單純的黑白色,他躲在黑暗中苟延殘喘,數百上千個日夜無窮無盡的仇恨消磨了他所有的人性,剩餘的,只是毫無理智的瘋狂。

  延續了數百年的龐大家族,遠不是一個人能夠撼動的,恨意滔天的卓爾精靈在等待中鬱鬱而終。

  數十年後,由仇恨養大的半精靈,攜帶著父親的夙願捲土重來。

  ※※※※※※

  閉了閉眼,揉了揉額角,靜下心來薇拉試圖把故事和自己的猜測一一分析。

  在得知這個故事後,康斯坦斯對班瑞家族的恨意薇拉絲毫沒有懷疑,他的目的就是要撼動這個第一家族,甚至於毀滅,他對自己所表現出的柔情和不動聲色的引誘,無非是為了利用,只是證據太少,而猜測太多,薇拉完全不清楚自己在他的復仇計劃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從班瑞主母那裡得到的信息,記載著諸神姓名和神職命運石板似乎流落到了地表,無法用實體走出深淵之地的黑暗女神準備借用她的身體掩人耳目回到地表盜取能夠修改她神職的命運石板,而班瑞主母的意思,大概是怕黑暗女神孤注一擲的做法會連累到整個黑暗精靈,而想要不動聲色的從中作梗。

  薇拉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目光突然一凝,在不惹怒黑暗女神的情況下使她被迫放棄宿體的計劃不外乎兩種方法,宿體回到地表,亦或是……宿體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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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6:4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六章 控制

  「呵呵,聰明的女孩!」

  腦中突然炸響一聲,薇拉的瞳孔驟然收縮,整個腦子哄地一聲,面色蒼白。

  「誰?誰在那?」

  薇拉驚慌地四下巡視,只是除了她自己和躺在床上的伊恩,這間不足十平米的斗室根本再無他人。

  「不記得我了麼?」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難掩的笑意和優越感,不等薇拉考慮,他立即拋出了答案,「麥希爾,你可以叫我這個名字。」

  薇拉陡然一驚,隨即雙眼寂靜如水,那個讓她記憶深刻的古怪生物,她並沒有忘記他的特殊技能。

  「真是個不錯的女孩,看來你在幽暗地域的旅行,並不時一無所獲。」那個聲音有些尖細,在薇拉腦中迴響著,漸漸趨於柔和。

  薇拉放鬆地坐在床上,這個聲音讓她由心底生出一種難言的溫馨感,就像春日的午後,柔和的太陽照耀在她的身上,暖融融地溫暖,嘴角漸漸勾起甜美的微笑,對於奪心魔的讚賞有種由衷的喜悅。

  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受到奪心魔影響,奪心魔強烈的心靈衝擊削弱了她的心智抗拒力。

  伊恩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薇拉奇異的笑容,他皺了皺眉,胸口像是被巨石擊中一樣爆裂般的疼痛,他張大嘴,拚命的汲取空氣,意圖壓下喉嚨口升起的濃厚血腥味,他動了動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不疼的地方……

  待那股疼痛慢慢被感官所接受,記憶也在瞬間回籠,他寶石一般的雙眸突然收縮,記憶停滯在帶著寒光的黑色節肢快速地刺向他的胸口。

  伊恩的眼神一冷,眼底鋒芒乍現,竟是帶著一絲狠厲的殺意,周身有極壓抑的氣勢爆發,科洛比,喬治,赫伯特……很好!

  他剛要坐起身,卻不由自主地往後一跌,重重地砸到床上,他悶哼一聲,隨即感受到,在他面前,空氣閃爍搖曳著,彷彿一道通往異界的們慢慢成形,伊恩一驚,下意識地遵從了本能,靜默地躺在床上,放緩呼吸,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一個體型略大於黑暗精靈的人形,跨過那道看不見的門,出現在他的床邊,他雙手依然戒備,沒有了從不離身的彎刀短劍,伊恩依舊是最好的戰士。

  只是,當他辨認出對方是個有四條觸角的章魚頭時,馬上放棄了攻擊的想法,結結實實地為自己的心靈建起了屏障,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

  他雖然沒親眼見過奪心魔,但確實瞭解這類生物,那是靈吸怪,一種奪心魔,全幽暗地域中最邪惡,最危險的怪物。

  他試圖放鬆僵硬的身體,不知道這個奪心魔會不會發現他的偽裝。

  顯然,他沒有低估靈吸怪的能力,在他一腳踏進房間的時候,張著觸角的章魚腦袋就對準了床上的伊恩,沒有眼眶的白色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伊恩半閉半睜的雙眼。

  真是強大。我向你致敬,你竟能從死神手中逃脫。

  伊恩並沒發現他的嘴,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他的聲音,隨即,伊恩知道自己已經處在了危險之中。

  我勸你最好乖乖的躺著,要是再添一道傷口,我不認為你還能再次醒來。靈吸怪的觸角微微伸縮,在空氣中蠕動著。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你好,伊恩,你可以叫我麥希爾。

  在伊恩準備發動攻擊之前,靈吸怪麥希爾輕描淡寫的阻止了他,在慢慢行走間,對他發出一連串的心靈炮轟以刺探他的內心。

  「唔……」伊恩難受地摀住胸口,臉色蒼白,被靈吸怪用精神力刺探內心的感覺非常痛苦,周圍潮濕悶熱的溫度下降到讓他渾身一乍,他感覺身上的毛孔舒展開又瞬間收縮,有類似電流魔法的東西從頭頂猛地灌入,迅速往下貫通他的心臟,喉嚨咯咯幾聲,他想要尖叫,想要拔腿就跑,然後所有的動作都被封死在徒然被禁錮在內心之中。

  腦海中出現短暫的空白,詭譎且恐怖的感覺令他失去了所有反應。

  奪心魔與對手初次接觸時,便可以利用強大的心靈衝擊侵入對方的思想;當然也可以進行較為「溫柔且細緻」的心靈溝通。不過若是不完全受他支配的奴隸,通常需要花幾個星期,甚或幾個月的時間。麥希爾並不想浪費時間,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啊啊啊啊啊啊——」抵在喉間的慘叫終於釋放出來,伊恩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滿臉都是冷汗。

  麥希爾搖擺了一下觸角,顯然對這次心靈探索並不滿意,這種「強悍而痛苦」的心靈侵入會釋放出被侵入者的部分自然抗拒力,從而揭露出更多的真實記憶與情感,讓被侵入者脫離他的控制。

  真是個厲害的孩子,無論身體還是內心。

  麥希爾讚嘆道,我並不想為難你,孩子,只要你不與我為敵。

  「沒人傻到會和奪心魔為敵。」伊恩垂下眼睫遮住血紅色的眸子,臉龐半遮在陰影間,似是陷入沉思,也像是表示妥協。

  對於伊恩略有些挑釁的語氣,麥希爾不以為然,它那顆碩大的章魚腦袋晃了晃,觸角搭在了薇拉的身上。

  伊恩強忍住心裡的痛恨感和噁心感,安靜地躺在床上,注視著兩個人的動作。

  麥希爾從來沒有接觸過人類,看著面前被他釋放出來的那少得可憐的精神力所控制的人類少女,不禁感嘆人類心靈的脆弱。他不再控制力量,洶湧的精神力不斷攻向薇拉的心靈漏洞,明目張膽地共享少女的記憶。

  他不斷竊取薇拉心底腦中的記憶,同時傳給了遠在幽暗地域另一端的中樞之腦。

  ※※※※※※

  這裡比幽暗地域的其他地區更為沉寂。通常在被遺忘國度的地底世界旅行時,很少會聽見其他生物的聲音,但這裡的安靜更為深沉,似乎所有的生命,不知為何全都從這裡消失無蹤了。

  處處是破損的地面和缺裂的牆壁,洞頂佈滿巨大的鐘乳石,像個泰然自若的怪物等著旅人們自投羅網。

  這裡是靈吸怪的天堂。

  在這個狹長洞窟中的石堡裡,大約住了一百二十隻靈吸怪。

  他們的城堡中央聳立著一座巨塔,由一支巨大的石筍挖空改造而成,靈吸怪社群中最重要的成員全居住於此。巨塔內部環繞著露台與螺旋狀的樓梯,每一層都住了一些奪心魔;但是,在最底層,一個毫無裝飾的圓形廳堂中,安置著全靈吸怪社會中最重要的事物——中樞之腦。

  這團沒有骨頭、不斷脈動,直徑足足有二十尺的肉團,以心靈控制將整個靈吸怪社會聯繫在一起。中樞之腦是靈吸怪的知識合成體,是它們的心靈之眼,監視著外面的世界,掌控著整個靈吸怪族群的興亡。對靈吸怪社會而言,中樞之腦是它們共同的協調者,重要性絕不下於神。

  此時,這個巨大的肉球接受到麥希爾傳回的訊息,很快就和薇拉建立起了聯繫。

  薇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怪物,眼神中並沒有驚恐和噁心,而是慢慢伸出手,觸摸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觸角,很快她就敏銳地感覺到中樞之腦的喜與愁。當腦子煩惱時,薇拉便從之間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與緊張。

  別……別難過,我能為您做任何事!任何事!薇拉在心中急切地說道,迫不及待想要減輕主人煩躁的心情,為她摯愛的主人分憂。

  她急切且毫不猶豫地表明衷心令中樞之腦平復了情緒——這種故意調動的情緒並不能維持很長時間,中樞之腦很會利用它的功能。

  焦慮感慢慢消失,中樞之腦傳來了一股哄逗成分居多的謝意,在接受到薇拉欣喜的情緒後,很快下達了自建立心靈鏈接後的第一道命令。

  ※※※※※※

  邁特・菲布蘭契騎乘著蜥蜴坐騎,穿越魔索布萊城的下層社區,這是全城最擁塞的地區,龍蛇雜處。他把魔法斗篷的頭罩拉低,蓋住臉,並且把家族徽飾紋藏了起來,以免洩露統治階層的貴族世家身份。

  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地。

  他必須保持隱秘,一方面避免在這個危險的地區引起注意,另一方面,他不想讓名義上的妻子和女兒發現他現在的行蹤。邁特已經四百多歲了,他有足夠的生存智慧,也很清楚自大自滿的危險。

  如今的情況更為特殊,為了兒子,這個謹小慎微的菲布蘭契家族侍父面對著雙重背叛,一旦他的行蹤或是內心露出一點紕漏,他名義上的妻子和女兒隨時會要了他的命。

  一群熊地精大搖大擺地晃過邁特的眼前,擋住了蜥蜴坐騎的去路。一股怒氣馬上從他心底冒起:這群奴隸膽敢在菲布蘭契家族長子面前這麼輕慢無禮!

  邁特的手反射地握住自己腰間的長劍。

  然而,他很快地克制了怒氣,提醒自己,在這裡暴露身份可能招致的危險。同時在心裡鄙視自己,竟然還將菲布蘭契家族看的如此重要。

  奴性麼?

  他握緊雙手,臉色發白。

  很快,他鎮定下來,拐了個大彎,循著另一條路穿越一連串石筍丘,跳下蜥蜴後,迅速竄進陰暗胡同的角落裡,一間不起眼的斗室。

  「進到別人家之前,應該先徵詢主人的同意。」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倏地逼近身旁。

  邁特又驚又懼,趕緊停下腳步,僵在原地動也不動。他知道,在他的後胸口,一支小型十字弓準確地瞄準了他。

  「這不是你的家!」邁特提醒道,頭一次跟一個女性用這樣強硬的語氣,他的語調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邁特慢慢地轉頭看向身後的人,在這陰暗的城市角落裡,她看起來不打同於在家族神堂中僅出現寥寥數面的家族ㄠ女,臉上的冷漠隱約被幾分恣意桀驁所代替,讓她那張精緻的小臉看起來多了幾分野性之美。

  坎蒂絲・菲布蘭契,黑妮溫主母那個叛逆不羈的三女兒,此時一身襤褸的武士裝,胳膊,腿,甚至連頭上都包著厚厚的紗布,而她的表情全然不在乎,只是靠著黑漆漆的牆,一手舉著一支小十字弓,一手夾著一根煙卷,嗆鼻的味道和粗劣的做工,無一不說明這是平民區裡廉價的便宜貨。

  她咧咧淤青的嘴,冷笑著否定了他的話,「現在是我住,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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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7:0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七章 父親

  邁特端祥坎蒂絲好一陣子,最後無奈地妥協,他雙手高舉,示意對方自己並不想找麻煩。

  坎蒂絲眯起眼睛,緩緩放下手中的小十字弓,依舊半依在牆上,不斷地吞雲吐霧。

  「我需要你的幫助!」邁特並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布麗姬特和黑妮溫主母隨時會發現他的行蹤,在還沒有確認他的兒子,伊恩的下落之前,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坎蒂絲挑挑眉,以一種異常冰冷的眼神看著他,「在你組織刺殺我之後?」

  「不,那不是我的本意,那是布麗姬特的……」邁特焦急的低吼,卻在坎蒂絲冰冷的目光下漸漸失語。

  是他妄想了。

  無論坎蒂絲對待伊恩有多麼不同,但本質上不會改變,她是個女性。沒有哪個女性會為了一個男性與一個家族為敵,即使她受到了來親自姐妹的攻擊。

  邁特的表情難掩失落,甚至有些絕望,他完全不知道,還有誰能幫助他的孩子,那個還未到百歲的年輕精靈。

  「……算了,」他沮喪至極,身為戰士而挺拔的雙肩在這一刻,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而垮塌了下來,英俊的臉上遍佈愁容,好像在一瞬間蒼老了幾百歲,「你自己要小心,這次狙殺不成功,布麗姬特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不確認黑妮溫主母知不知道,但……」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很少有事情能瞞過她的耳目,你最好現在就準備逃亡……」

  「伊恩在哪?」

  「我建議你離開魔索布萊城,這個貧民區並不安全,尤其是達耶特獨立傭的成員遍佈在這裡,我聽說,不少家族和他們有暗中的往來……」

  「伊恩在哪?」對面的男性黑暗精靈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來得及交代自己兒子的話,在絕望的邊緣爆發了出來,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對面的是一個強悍到無畏的女性卓爾。坎蒂絲玩味地看著絮絮叨叨地邁特,一直以來警惕地內心慢慢放鬆了下來。

  ※※※※※※

  黑暗精靈是一個狡詐的種族。

  這一點,為所有物種所共知。

  她親眼經歷過太多的背叛,以至於她對自己都抱有懷疑。

  她一直深藏一個秘密,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為了這個秘密,她捨棄了對於女性卓爾來說無上榮譽的祭司職業而選擇了只供低下的男性卓爾選擇的戰士職業。

  她並沒有天賦。

  但是她要比所有人都要勤奮。

  其他人練功的時候她在練功,其他人休息的時候,她依舊在琢磨著戰鬥中的技巧。

  勤能補拙。

  她的師傅曾經這樣說過。

  即使到如今,她也記得那個英俊的男人怎樣裂開嘴角對她欣慰的鼓勵。

  她就是這樣一點點修煉到如今的境界,沒有人能小瞧她的能力,沒有人敢小瞧!

  遍體鱗傷,骨折,疲憊……這些都沒有壓垮她,壓垮她的,是一個人的離去。

  那一年,她不過二百歲,但她覺得,她似乎在那一年就已經死了。

  札克納梵・杜堊登被杜堊登家族主母送上了祭壇,這個武藝高超的家族武技長,為了自己的兒子,微笑地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她遠遠站在菲布蘭契家族的神殿中,遙望著遠方,似乎能夠看到那個渾身透著滄桑的英俊黑暗精靈摸著她的頭,稱讚她是個有潛力的小姑娘。

  她沒有來得及向他展示自己最新研究的戰鬥技巧,更沒有來得及對這個她濡慕已久的師傅說一聲:我愛你。

  她為此日日夜夜的悔恨。

  為了捕殺崔斯特・杜堊登,杜堊登家族的主母馬烈絲瘋狂地向羅絲女神祈求縛靈秘法,復活了札克納梵的肉體,這個傳奇武技長變成了馬烈絲毫無理智和情感的殺手,奔赴上了追殺他心愛孩子的道路上。

  她在苦苦掙扎了三天後,整理好行囊,踏上了追尋札克納梵的旅途。

  沒有人知道,她奔赴千里,不顧黑暗隧道處處潛伏的危險,只為了趕赴一場死亡的盛宴。

  她要殺了他!

  殺了札克納梵,殺了這個放在她心底一百多年的男人。

  在他生前,她不能解除他痛苦的掙扎,那麼在她死後,她會為他守住他心愛的孩子。

  靈魂,無法毀壞也無法奪取。

  肉體的物理力量絕不能脫離心智的理念與心靈的感情獨自存在。它們是一體共存的,肉體、理性與感情,三者構成和諧——這就是我們的靈魂。

  靈魂。在被遺忘國度中的所有語言,無論是地表還是幽暗地域之中,無論何時何地,這個詞都帶著一種決心與力量。它是英雄的強悍,是母親的堅韌,是窮人的裝甲。它無法毀壞,也無法奪取。

  躲在陰影下的她,親眼見到了她心愛的男人有著多麼強大的靈魂力量,百折不撓,永不屈服。

  被縛靈秘法所控制的札克納梵,掙脫了靈魂和死亡的雙重束縛,在重奪身體控制的霎那間,縱身躍下了無底深淵。

  她靜默在原地,冷靜地不像她自己,然後決然轉身,不再去看身後一眼。

  她深愛著的男人,被羅絲女神和杜堊登家族聯手謀殺。

  憤怒和仇恨控制了她,她巧妙的佈局,教唆黑妮溫主母對已經失去羅絲女神寵愛的杜堊登家族發動了攻擊。

  她身先士卒,然而仍舊晚了一步,那個罪魁禍首,馬烈絲主母死在了她的親生女兒手中。

  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站在札克納梵的房間裡,慢慢地走向他的床,緩緩地倒在上面,用力汲取上面早已經消失的味道和溫暖。

  眼前這個男性,似乎和她心中那個早已模糊的形象慢慢融合在一起。

  在最初的那幾年,她還能清楚的記得札克納梵的音容笑貌,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驚恐的發現,那張英俊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

  在札克納梵離去的第一百個年頭後,在原來杜堊登家族現在已經是菲布蘭契家族的神殿中,誕生了一個小小的男性嬰兒,看著那雙清澈的紅眼睛,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札克納梵那雙深邃如淵的雙眸。

  她主動擔任了小嬰兒的養母,黑妮溫主母——他們共同的母親為這個小男孩起名伊恩。

  她教他武藝,按照札克納梵教她的過程。

  她在透過這個孩子,緬懷她和札克納梵的過去。

  ※※※※※※

  因為坎蒂絲提高了聲音,邁特有些發愣,直到坎蒂絲有些不耐煩地重複第三遍,他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有些顫抖地問道:「你……說什麼?」

  坎蒂絲看他一眼,立即掉頭走向自己破爛的小床,她的步履有些踉蹌,她親愛的妹妹對她下了大功夫,十餘名高級戰士的圍攻險些讓她死在當場,但她還是逃了出來,雖然最後,借由了一點外力的幫助:邁特救了奄奄一息的自己,將她藏在這片平民區內毫不起眼的破房子裡。

  「他遭到陷害,蜘蛛學院的蜘蛛守衛被驚醒,伊恩受到了攻擊,最後是康斯坦斯,那個獨立傭兵團的傭兵頭子帶著班瑞家族的家徽救下了他,現在生死未卜。」像是怕她反悔一樣,邁特急不可耐地吐出自己知道的消息,伸手扶住了坎蒂絲搖搖欲墜的身體。

  坎蒂絲微微一僵,很快就恢復了慵懶,她將自己全身的力量依靠在邁特的身上,由著他將自己扶到床上,然後在邁特彎腰為她整理枕頭的時候,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微用力將他拽向自己,幾乎要貼上他的唇。

  邁特渾身一僵,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悲哀,不過他很快調整好自己,垂下眼簾,放鬆自己的身體,軟軟地依偎向坎蒂絲,看不清神情的臉,便的恭順溫柔。

  坎蒂絲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在邁特受不了她的目光,而慢慢低下頭觸碰她的唇時,猛地推開了他,無情地說道:「不需要一個千人枕萬人嘗的男性暖床。」

  邁特有一瞬間臉上褪盡了血色,即使肌膚黝黑,坎蒂絲也能覺察到他的蒼白,邁特雙手死死地握成拳,低下頭,控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某種程度下,坎蒂絲說得沒錯,他服侍過多少女性,似乎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坎蒂絲若有所思地看向邁特,從來不知道母親的侍父居然有這樣的忍耐力,她玩味地挑起嘴角,問出自己的疑惑:「母親……黑妮溫主母還年輕,待在她身邊,以她對你的痴迷……」坎蒂絲故意停頓了一下,讓邁特充分理解她話裡的邪惡意思,又重新開口,「你不會愁沒有第二個孩子的,哦,對了,布麗姬特也不會吝嗇的,至少她要顧及,你為了她背叛黑妮溫!」她笑了笑,想起那個同樣為了孩子而放棄自己生命的父親,喃喃道:「黑暗精靈不需要血緣。」

  卓爾們對人對己都狠辣無情,即使當了伊恩的養母,坎蒂絲也無法理解成人與孩子之間的那種紐帶關係。

  「我只會有一個孩子。」想到伊恩,邁特的表情變的柔和,「黑暗精靈的確不需要血緣,所以一直以來,父不是父,子不是子,我們眼裡只有一個詞,利益。」

  「但我們不是野獸,我們有靈魂,雖然會被埋沒不顯,但永不會消失。那麼,在魔索布萊城的麻木與黑暗下,誰來拯救我們絕望掙扎下的痛苦?」

  靈魂啊……

  坎蒂絲看著邁特的臉,斑駁的光熱視覺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似乎隱約的看到了札克納梵。

  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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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7:2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八章 掙脫

  伊恩陷入了巨大不安之中。

  任何一個有警覺心和危機感的戰士同一個靈吸怪和為它所控制的人共處一室都會不安,而且如今,兩個人的表情都像在預謀著什麼。

  他向窗口外面看了看,不知道如今自己身處第一家族,他的母親,那個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會有什麼想法,也不知道他的父親邁特會不會受到自己的牽連,至於他法律上的姐姐,名義上的養母坎蒂絲,他並沒有過分的擔心,這個女性已經強悍到沒有人能夠打敗她,無論身體上,還是心靈上。

  他惹了大麻煩,無論他怎樣解釋,他想執政議淵和蜘蛛學院都不會對他惹怒了蜘蛛守衛而不聞不問的;而如果回家……伊恩實在不敢想像他的母親,黑妮溫主母會是怎樣的臉色。

  要不要跟我走?

  突然一聲,打斷了伊恩的思緒,直直地響徹在他的心底。

  他驟然驚醒,警惕地看著不遠處的麥希爾。

  人形的章魚頭聳了聳肩,觸角微微顫動,我們正好缺一位手腳靈活的按摩師。

  伊恩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薇拉,她的表情很奇特,愉悅中帶著無上的滿足感,那種表情,活像是從母親臥室裡走出來的衣衫凌亂的男性。

  「目前還不須要,我更喜歡做一名戰士。」伊恩微微皺眉,這次,他注意了自己的措詞,兩次三番地惹惱靈吸怪可不是個好主意。

  那真是太遺憾了。麥希爾無聲地發出了精神脈衝。我以為,你現在的情況偏向於無家可歸。

  伊恩垂下頭,保持著沉默,他實在不想同一個奪心魔做過多的交談,而且,他說的也都是實話,伊恩沒法反駁。

  喚醒蜘蛛守衛,伊恩,無論何種藉口,你都難逃執政議院的審判,長老家族已經在開會,如何處置你。

  伊恩咬住下唇,神色冷酷,他無法不為自己擔憂,驚動執政議院,他所要承受的罪罰可不簡單的只是死亡。

  「他們想怎麼樣處罰我?」

  靈吸怪過度招搖的觸角讓伊恩難受的移開目光。

  桀桀桀……

  那怪異的聲音,伊恩不知道靈吸怪是不是在嘲笑他,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黑暗精靈有太多折磨人的手段,尤其是女性折磨男性。麥希爾話帶著譏諷和某種程度上的幸災樂禍,不難看出他似乎對這次的懲罰手段很感興趣。

  畢竟年輕氣盛,伊恩的上目中帶上了難掩的憤怒,狠狠地瞪著麥希爾。

  我們結盟如何?麥希爾的語氣恢復了柔和,帶著深深地誘哄,就像一開始同薇拉說話的語調一樣。我幫你度過這次難關,並提供你一個環境良好的庇護所。

  伊恩認真地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動心,聲音明顯變輕了,低聲問道:「那你們呢,你們想要得到什麼?」

  不用擔心,伊恩,相比你來說,這個人類的用處會更大。我們靈吸怪並不缺少黑暗精靈盟友。

  伊恩沉默了下來,冒似默認了這項交易。

  建立在大量知識交流上的現實主義作風,這是靈吸怪的生存之道,他們善用心理戰,這些人形的噁心怪物,即使沒有心靈探測能力,也能夠通過周圍所處的環境,找出最利於自己利益地心理攻防戰。

  他們善於利用任何人的缺點,並將其無限的擴大。

  ※※※※※※

  在麥希爾離開的一個下午,伊恩都在觀察著薇拉,這個人類少女似乎陷入了某種夢境,整個下午,她都保持一個姿勢,兩手交叉放在腿上,微笑著端坐在床邊,雙眼夢幻而沒有焦點地看向前方。

  伊恩試圖叫了她幾次,都沒有反應,他甚至嘗試過起身推了薇拉兩下,仍舊不能換來薇拉的關注。

  伊恩有點弄不清麥希爾想要做什麼,利用這個傻子?

  在納邦德爾時柱的顏色慢慢變淡的時候,伊恩已經能夠下地走動了,麥希爾,那個噁心的奪心魔在臨走的時候送給他一瓶特製的治癒藥水,成效雖然緩慢,卻比黑暗精靈在瞬間恢復後承受肌肉帶來的疲憊感要好很多。

  他在房間裡轉了兩圈,沒有找到武器讓他感到很沒有安全感,放棄般的坐在床上,伊恩試圖讓自己冷靜,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前途。

  伊恩已經在魔索布萊城生活了快二十年,從出生開始,就不斷見證著黑暗精靈,尤其是男性黑暗精靈的悲慘生活。他一直在坎蒂絲和父親的庇護下,學習著最精湛的戰鬥技巧,不斷提高著自己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卓爾族殘忍邪惡的習俗同化,在幽暗地域的這些年,他沒覺得自己同自己的種族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他會對地位高階的祭司卑躬屈膝,他會對羅絲女神毫不吝嗇的讚譽,他會毫不留情的斬殺那些對自己有威脅有惡意的同族,他的劍下,依舊有不少枉死的同族。

  坎蒂絲說過,任何形式的殺戮,不過是在證明自己還活著,而活著就是勝利。

  可是,就這樣行屍走肉般,活在女性的陰影下,將自己侷限在魔索布萊城,這座不大的黑暗精靈城市中麼?

  因為精湛的武藝,伊恩從十五歲開始,就陪同父親一起擔任巡邏隊的任務,那些如同怪獸一樣蟄伏的黑暗隧道,帶給年幼的伊恩不是恐懼,而是無限的挑戰。

  任何人都不知道,在下一刻,出現在你背後的是穴釣蟹,恐爪怪,灰矮人,地底侏儒還是其他的敵人,伊恩喜歡那種挑戰自我極限,遊走在黑暗危險邊緣的生活。

  那是他嚮往的生活,而不像父親一樣,侷限在母親身邊,侷限在討好女性和男性勾心鬥角互相陷害之中。

  他厭惡黑暗精靈的生活麼?

  伊恩用雙手罩住臉,默默地問自己。

  不,也許討厭,也許反感,卻遠遠沒有達到厭惡地地步,他只是覺得魔索布萊城充滿了乏味,而又更多未知的世界在等待著他挖掘,沒有主母的限制,沒有羅絲女神的束縛,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似乎精彩無限!

  「地表,是怎麼樣的?」他目光炯炯地看著身邊微笑的薇拉,大聲問道。

  本以為仍舊得不到回答,這個人類女性已經完全被奪心魔控制住了心神,然而異變發生了,薇拉臉上柔和的微笑像是突然被打破的鏡子,開始只是一絲細紋,很快,整個面部表情都發生了龜裂,一圈一圈地,如同漣漪一樣蕩漾開來,最後「哢嚓」一聲碎裂開來,露出薇拉真實痛苦的表情。

  「薇拉・蘭尼斯特?」伊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靠向薇拉。

  薇拉難受的大口大口地呼吸,雙眼酸澀地看向伊恩,驚喜地叫道:「你醒了?」隨即摀住胸口,驚呼,「啊……我……我怎麼了?」

  伊恩難得好心地扶住搖搖欲墜的薇拉,心裡明白應該是剛才自己偶然提到「地表」觸動了薇拉的心靈,讓她脫逃出了奪心魔的心靈控制,不過,不知道麥希爾會不會同樣感受到他的心靈攻擊被掙脫了呢?

  伊恩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下午發生的事簡單地向薇拉解釋了一下,令兩人同樣沒想到的是,麥希爾輕易地控制了薇拉的心靈,並將其控制權讓給了遠在靈吸怪石堡的中樞之腦,由中樞之腦直接控制薇拉下達命令,所以,麥希爾根本沒有想到心靈脆弱的似乎不堪一擊的薇拉同樣有心底不容觸碰的堅強和信念:回地表,回家!

  此時遠在他方的中樞之腦感到些微的疼痛,然而薇拉並沒有反抗他的命令,這點小小的疼痛很快被精湛的按摩手法所帶走。

  「我們怎麼辦?」伊恩看著皺眉思考的薇拉,她的臉色似乎較以往更加的蒼白,粉色的唇也淡的幾近透明,又長有卷的睫毛微微顫動,十根手指無意識地在攪動。

  認真打量薇拉的伊恩自己都沒發現,他用了一個黑暗精靈不太慣常使用的詞「我們」!

  緊緊纏繞的兩個字,似乎也預示了兩人彼此糾纏的未來。

  薇拉微微搖了搖頭,輕咬了一下下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一場由她介入的陰謀似乎已經漸漸清晰,此時,伊恩似乎成了她唯一的盟友,她整理了一下思緒,試圖向伊恩解釋面前她自己所處的境地。

  「黑妮溫主母無非是想要取得羅絲女神的恩寵,得到權利,是目前目的最單純的一位。而這個第一統治家族——班瑞主母想要阻止羅絲女神現世奪取命運石板,如今最快最有效又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殺了我,讓羅絲無法寄體逃離深淵地域……」

  她咬著手指,臉上的表情凝重。

  「康斯坦斯……」她咬了下嘴唇,心裡有些難受,「他似乎想要利用我來打擊黑妮溫和班瑞,目的是為了報仇,但我覺得他的某些舉動,絕不僅僅是報仇這麼簡單……至於麥希爾,那個靈吸怪……」

  薇拉突然停住,臉色變得詭異。

  「他怎麼了?」伊恩奇怪地看著薇拉的臉色,追問道。

  「他……他……」薇拉的目光開始躲閃,游移不定,伊恩立即聰明地猜出似乎和自己有關。

  他有些不耐煩,他的時間並不多,說實話,他信不過奪心魔,誰知道,他不是又在利用自己達到什麼目的!

  「到底他要你做什麼?」他扯了一下薇拉,讓她面對著自己。

  薇拉低垂的小臉通紅,飛開地抬頭看了一眼伊恩,又飛快地垂下,「他讓我……跟你……那個……」

  「什麼?那個是哪個?」伊恩擰著眉,抓著薇拉的手驟然收緊,讓薇拉不由自主地痛叫出聲,「快點說,我的耐心都耗盡了!」在瞭解每個人的利益相關後,伊恩也要想好自己的退路,某種越見清晰的想法,在他的內心慢慢成行。

  這種情形,薇拉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於眼前的黑暗精靈有一個更準確的認知,她複雜地看著伊恩,他猩紅的雙眼即使看得到殺戮和憤恨,卻依舊清澈,而自己……薇拉的心中湧起一陣陣酸澀和哀切,倘若塔馬關沒有淪陷,倘若她不曾來地底世界,她依舊有一雙湛藍的清澈雙眸。

  低低嘆了口氣,所有的羞澀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掰開伊恩修長的手指,平靜地說:「麥希爾要我找合適的時間,和你……嗯……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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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2 00:07:3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十九章 寄體

  薇拉和伊恩被安排參加一場宴會。這並不尋常,貴族家族的宴會並不允許低賤的男性和外族。

  薇拉和伊恩的眼神微微一觸又立即分開,薇拉依舊帶著被伊恩稱作「白痴」的笑容,而伊恩不知出於什麼考慮,蒼白著臉,虛弱的靠在班瑞家族的侍衛身上,好像傷勢完全沒有好轉。

  兩個人被帶進一間相對華麗的房間內,訓練有素的班瑞家族侍衛井然有序地為兩個人的著裝忙碌,詭異地保持著沉默。

  薇拉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硬了,卻沒有等來麥希爾或是「主人」中樞之腦發來的指令,讓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從心靈控制內掙脫已經被對方所發現了?

  說實話,薇拉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賭徒,將身家性命全都壓在了麥希爾身上,而結果,完全為她所未知。

  單靠她和伊恩,他們很難逃出班瑞家族,而且一旦離開了第一統治家族的庇佑,也許他們會死的更快。

  伊恩高超的武藝是被班瑞家族所垂涎的,既然明知道菲布蘭契的覆滅,將以後無家可歸的可塑之才吸收到自己家族中,何樂而不為呢?

  班瑞家族正是由於這樣「不計前嫌」的吸收政策,才使得她長久的保持著第一家族不可撼動的地位。

  「好了,我美麗的小姐,羅絲女神一定會滿意的!」為她梳理金色長髮的黑暗精靈後退一步,兩手放在薇拉的肩膀上,輕輕的摩挲,彎腰靠近薇拉的耳側,用精靈語低聲讚美道:「您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性之一……」精緻漂亮的臉頰若有似無地貼在薇拉的臉頰上,修長的手指不老實地慢慢游移,指尖從薇拉低胸的禮服邊緣輕輕勾勒,不經意間就觸碰到薇拉精緻漂亮的蝴蝶骨和露出低胸的嬌乳,「我叫瑪吉斯,為您服務是我無上的光榮!」

  她對薇拉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卻讓裝作傻笑的薇拉瞬間墜入寒窟。

  伊恩看了一眼薇拉毫無血色卻不得不裝成喜悅羞澀的臉,面上閃過一瞬間的陰霾,他理了理自己身上暗紅色銀絲邊的禮服,皺著眉看著瑪吉斯,「你在說什麼?」

  瑪吉斯湊近薇拉的面頰深嗅了一口,面色帶著一絲挑逗,被女性黑暗精靈專門調教過的少年明明穿的嚴嚴實實地,偏偏一舉一動中都帶著難以言喻的魅惑,他慢吞吞地站著身體,對著鏡子裡的薇拉眯起了眼睛,下巴微抬,一雙淺色的唇溫潤潮濕,他微微啟口,媚眼如絲,做完這帶著勾引意味的動作,滿意地看著薇拉嫣紅的雙頰,才懶散地直起身子,看了看周圍識趣退出去的黑暗精靈,嗤笑:「伊恩?伊恩・菲布蘭契,那個魔索布萊城中赫赫有名的伊恩・菲布蘭契?」

  雖然是問句,但是他的神色中卻充斥著肯定的諷刺。

  伊恩拽了拽對他來說稍顯繁瑣的禮服,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對,我就是那個伊恩,平民,你可以報上名字了!」

  瑪吉斯的臉色瞬間變的非常難看,他本就不是班瑞家族出身,只不過是某個被覆滅的末流家族遺留下來的平民戰士,被俘虜後,稱為班瑞家族一名女性成員的戰利品,被牢牢地打上了「奴隸」的烙印,要不是他天生媚骨,能夠完成別的男性卓爾所不能完成的「高難動作」他也不會脫離奴籍,成為班瑞家族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戰士。

  伊恩的話正好戳中他的痛楚,這讓瑪吉斯怒不可恕,他憤怒地看著伊恩良久,突然咯咯地笑起來,「你以為你還是貴族,班瑞主母正在和其他長老家族商議你的罪名!」憤怒讓這個黑暗精靈口不擇言,而他自己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向他的敵人透露了什麼消息。

  「蜘蛛教院已經開除你了,伊恩・菲布蘭契,菲布蘭契家族的黑妮溫主母勃然大怒,你的養母和父親也受到了牽連,聽說邁特最近不怎麼受寵呢!」

  薇拉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她保持著「笑意」透過鏡子看著身後名叫瑪吉斯的蠢貨。

  伊恩的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些早是他想到的,如果父親只是失寵於黑妮溫,他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除了是家族的侍父,他的父親邁特同樣是一名出色的戰士,黑妮溫倘若稍有點政治頭腦,也不會在連著失去一位長女和可能的未來家族武技長之後,又除掉一名優秀的戰士。

  伊恩擔心的是坎蒂絲。黑妮溫對她早有不滿,更何況,他的另一位姐姐布麗姬特可是無時無刻不想置於她死地的。

  他斟酌著開口,姿態放低,「坎蒂絲・菲布蘭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兄弟,我為剛才的無禮向您道歉。」

  瑪吉斯一愣,隨即露出得意洋洋地笑容,「哼哼,這就對了,沒有了家族的庇佑,你和我並沒有什麼不同,看你可憐,同為男性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你的養母,坎蒂絲・菲布蘭契被指控為叛徒,她殺害黑妮溫主母的長女貝琪・菲布蘭契已經被證實,黑妮溫主母震怒,發誓要將坎蒂絲送去深淵地域!」

  「什麼?!」

  伊恩直覺得這不對,非常不對。

  是他殺的貝琪,完全和坎蒂絲沒有任何關係,貝琪的屍體已經被蛛化精靈蠶食殆盡,只剩下殘肢,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向坎蒂絲。

  「不過她命大,逃了,聽說她獨自一人力戰三十平民士兵和兩個中階祭司,不愧為黑暗精靈有史以來最強的女性戰士,你的武藝是跟她學的嗎?」

  瑪吉斯似乎完全忘記了不久之間自己對伊恩還有敵意,他將雙眼睜得圓滾滾地,看著伊恩一眨不眨。

  伊恩乾咳一聲,提起來的心稍稍放了下去,一旦坎蒂絲逃向了錯綜複雜的地底隧道中,黑妮溫主母的巡邏對就很難再抓到她。

  伊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就發現不遠的薇拉不斷地在鏡子裡對他眨眼睛,伊恩窘了窘眉,突然覺得那樣的少女很好笑,只是他竭力控制自己,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冷靜態度。

  「你知道這是一場什麼宴會?我不認為我現在的身份能夠穿的起這樣的禮服。」伊恩故作苦惱為難的樣子,低頭看著自己沉穩不失絢麗的禮服微微嘆息。

  對於能向敵人透露出他所不知道的情報,瑪吉斯對此得意之極,他搖頭晃腦的裝腔作勢,還故意向安靜地四周掃了掃,將自己音量放低到足夠三個人聽到的範圍,「你不知道嗎,羅絲女神要降臨了,這可是次好機會,只要被羅絲女神選中……」他看向薇拉,對她使勁拋起了媚眼。

  伊恩立即看向薇拉,猩紅色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擔憂。

  「哎呀,時間快到了,我們要錯過讚美詩了!」瑪吉斯看向窗外的納邦德爾石柱,驚呼出聲,「快點,我美麗的小姐可是今晚的主角。」

  他伸手去攙扶薇拉,卻被伊恩搶了先,瑪吉斯狠狠地瞪了一眼伊恩,剛要發作,房間的門悄然打開,瑪吉斯注意到其他黑暗精靈的目光,只能隱忍不發,死死地盯著伊恩,而後者,卻像是沒看到一樣,拉住了薇拉滿是汗濕的小手,捏了捏她冰涼的手指,趁無人注意之時悄聲地說了句:「不要怕!」

  ※※※※※※

  所謂讚美詩,不過是承受蜘蛛神后永無止境的洗腦,聆聽有關她神力的預言和忠實僕人所獲得的獎賞。

  伊恩越來越意識到,貼在自己和其他男性同胞身上的標籤可以稱之為「奴隸」,沒有比這個詞更加貼切的形容詞,因為他在任何一所神殿中從來不曾聽過任何暗示、提到「溫暖」、「喜歡」、「愛」等字樣。他的同胞崇拜羅絲女神,魔索布萊城的所有女性則一輩子都在服侍她。但她們奉獻完全是為了自己,渴望達到高等祭司職位的女性都只是為了這個稱號背後所帶來的權位。

  身邊的少女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能夠感受到少女羸弱指尖上帶來的顫抖,那感覺就像他在抱著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幼兒,他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保護她。

  這也與他一直所受的教育所違背。

  年輕的黑暗精靈完全被自己腦中矛盾的想法弄得迷茫了。

  而此時的薇拉,覺得自己走向前的每一步都通向了死亡之路,她無法勸誡自己冷靜,臉上的表情幾乎要掛不住了,兩條腿似乎無法控制的想要往回跑。

  可是她能跑到哪去?

  她完全沒想到,羅絲女神會將寄體祭祀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一週。

  她茫然地看著周圍,黑暗精靈黝黑的皮膚似乎在嘲笑她的無能和無知。

  她看見不遠處的神堂內,黑妮溫主母那難掩得意和愉悅的神情,她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向班瑞主母和她身後,那個隱在陰影內的人形怪物。

  伊恩和薇拉一走進祭祀神殿,伊恩就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房間的中央,一個雕塑成蜘蛛模樣的火爐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其它每一樣東西都跟蜘蛛有關係。學院的院長,也就是主母教長,以及另外十二名在蜘蛛教院中擔任教師的高階祭司,皆盤腿環繞著火爐坐著。長老家族站在其中,而其他家族的主母和祭司武士們則站在最外圈。

  「馬・酷!」班瑞主母命令道,除了火焰的霹啪聲之外,一時之間,四下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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