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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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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十三月]愛上波麗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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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34: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你喝酒了?」

  他親眼看著她走進酒吧,又親眼看著她狼狽奔出,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喝了酒。

  「那又如何?徐警官,你想抓我嗎?」她突然冷笑一聲。「我既不是未成年,也沒有酒駕,你不能抓我。」

  「我沒有要抓你。」他嘆了口氣,對於她的刻意尖銳有些心疼。「而且我正在停職處分,就算想也沒那權力。」

  「喔?停職?」張芳妤眯起眼,因為酒精的催化,讓她的情緒和舉止都有些誇張。「所以你現在不是警察?」

  明知她有些醉了,但他還是很正經地點點頭。

  見他點頭,她竟有些莫名惱怒,甚至伸手想推他。

  「那你來做什麼?保護我嗎?你已經被停職了——」

  她的手猛然被握住,整個人被扯到他身前,距離在剎那間縮短,他低頭牢牢凝住她,眼中綻放的凌厲光芒,教她一時動彈不得。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個人跑出來?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低沉且嚴厲的口氣,狠狠戳進她心窩,她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他,那凶狠的模樣,教她仗著醉意而放肆的勇氣,頓時消逝無蹤。

  眼裡再度盈滿霧氣,張芳妤愣愣地望著他,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尋他是否有任何對她關心不舍的感覺。

  哪怕只是一點點。

  「你不在,我一個人好害怕……」

  終於,她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有楊警官在。」他安撫著她,緊握的手卻不曾放松。

  她搖搖頭,不是否認楊警官的能力,而是她的心太任性,一旦認定了,就沒有另一個人可以取代。有他在身邊,她才會覺得安心。

  可是她不敢說她想他,更不敢告訴他……她喜歡他。

  這心情太復雜,她只能想盡辦法把他印在眼裡,烙在心中。

  「可不可以不要走……」企求的目光,輕輕地撓著他的理智。

  「……不可以。」經過一番掙扎,他壓抑著越來越躁動不安的情緒,強迫自己拒絕她。「我剛才說過了,我正在停職處分中。」

  「那為什麼你還來找我?」

  問題又回到原點,想聽到的答案,始終沒有人開口吐露。

  說你想我、說你放不下我啊!張芳妤心裡的急切,在眼中凝成兩汪淚。

  但他的回應,卻是無聲地松開原本握住她的手。

  這舉動讓張芳妤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接連滑落。

  「我送你回去。」

  「不要——」她放聲大喊。「我不要你送——」

  見她轉身要逃,徐家聿一跨步、一伸手,就拉住了她,並且用他強而有力的大掌,緊緊箍住她纖細的手腕。

  「放手!」張芳妤含淚瞪著他,不斷掙扎著。

  「我送你回去!」他又說了一次,聲音不大,卻充滿著堅定與不容抗拒。

  無法撼動的態度終於讓她屈服,張芳妤像是失去了所有動力,乖乖地低下頭,任由他拉著她往回走,腦中一片空白。

  徐家聿已經分不清楚,如此緊緊地握住她,是怕她再度逃脫,抑或是潛意識裡根本不想放開她。

  過去,即使緝捕再窮凶惡極的罪犯,他也不曾像現在這般膽怯過,他甚至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因為那問題的答案,他完全不敢去想,因為他面對的是一個目擊證人,一個在他勤務中必須保護的人,而執行勤務的時候,不容許摻入私人情感。

  對她的眷戀,他只能放在心中,用理智深深掩埋,即使掌心裡傳來如電流般的觸覺,不斷衝擊著他早已焦躁不安的心,他也只能咬牙忽略。

  他們一路沉默著,牢牢握著她的大手,不曾松開過。直到張芳妤家樓下,他撥了電話請楊警官下來接她,門開的卻那,他才放開她。

  看著她走進大門的落寞背影,他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腳步無法移動半分,一直到楊警官來電告訴他,張芳妤已經睡下,他才默默轉身離開。

  【第七章】

  初夏的午後,天氣轉變極快,烏雲籠罩住了整片天空,沉悶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一眨眼,豆大的雨滴落下,打在窗上、傘上,夾雜轟隆隆的雷聲,沙沙的噪音不斷徘徊耳畔,令人心煩。

  撐著傘,一面躲避著汽車呼嘯而過激起的水花,張芳妤走在何仲豪與楊警官之間,一行三人靜靜地走著,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相當凝窒。

  那一晚,因為酒精催化,張芳妤與何仲豪都做出令對方尷尬的事情,兩人一樣的不可置信,一樣的無言以對。

  沒有人先開口解釋,也沒有人先道歉,在張芳妤的想法中,不管是誰先說對不起,只要原諒了對方,就好像默默同意這樣的行為,這是她遲遲無法開口的原因。

  楊警官目睹了那天發生的事,看他們處於冷戰狀態,便很識相地置身事外。

  突然「刷」地一聲,劃破了無聲的沉默,一輛靠近人行道的汽車因速度飛快,濺起一陣水花,將三人淋得狼狽。

  何仲豪還來不及開口咒罵,「肇事」的車輛已停在不遠的前方,車門一開,三個黑衣人走了出來。

  楊警官見狀,顧不得自己也是一身濕淋淋,連忙擋在兩人前面,提防地看著來意不善的人。

  那三個黑衣人走過來,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彼此交換個眼神,三人倏地分散開來,似乎打算一人對付一個。

  何仲豪見其中兩人往他和張芳妤走來,先是退了兩步,雖然他和她尚處於冷戰的氣氛中,他仍是將張芳妤護在身後。「你們想做什麼?」

  那兩個黑衣人完全無視何仲豪的問題,不停往兩人逼近。

  「你們——」話還未說完,他就感到有個冷硬的東西抵住他的額頭,何仲豪心裡一震,手中的傘也拿不住,落到地上。

  雨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張芳妤抓住他的手傳來陣陣顫抖。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望——

  不知從哪又冒出另一個黑衣人,楊警官敵不過兩人圍攻,終於被他們制伏,連掏槍的機會也沒有。

  而他,還來不及出手就鎩羽落敗。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張芳妤此時反而沒那麼驚惶,只是靜靜地看著黑衣人的動作,像是在等候什麼。

  「你!」他們面前的另一個黑衣人開口:「如果不想他們死的話,就乖乖跟我們走!」

  「別去——」何仲豪剛開口,就聽到「喀嚓」一聲,那舉槍抵著他的黑衣人拉開保險,只要他輕舉妄動,就會一槍打爆他的腦袋。

  「我跟你們走。」張芳妤走向前,表情看似平靜,眼中卻有掩飾不了的恐懼。

  這一去,還有回來的命嗎?但她若不去,另外兩人可能就要為她犠牲了。

  她看了何仲豪一眼,嘆了口氣,隨著黑衣人上車。她一坐定,其它黑衣人立刻放了楊警官與何仲豪,回到車上,如同來時那般快速地離開。

  她回頭望向車窗外,大雨中,那兩人高聲呼喊的急切身影越來越遠,她的心也越來越冷,只剩下一絲小小的希冀,還燃著明滅不定的火星。

  告一段落了嗎?她問著自己。

  這幾個月來的生活片段,如走馬燈般在眼前一一略過,每一幕都有個無法忽略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他的存在。

  其實凶手還算有良心吧?願意給她一段安靜的時刻,讓她回味短暫的人生。

  淚水悄悄滑過臉頰,滴落在緊握的雙手上,彷佛燒灼著她的心。

  很快的,車子來到郊外一處隱密的別墅,經過嚴密的盤問與通報後,車子終於開到房子的大門外。

  此時雨已停,天空還是一片灰蒙蒙的,這別墅的外牆恰巧又是一片灰棕色,像是襯托著她即將殯落的生命。

  她已沒有任何感覺,默默地跟著黑衣人下車,走進大門,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她無心觀察四周的環境,只是眼角無意間瞄到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詭異笑容,揪出了腦海中依舊鮮明的記憶。

  那人笑了起來,因為她的驚詫表情。

  「日安,美麗的小姐。」

  一頭棕發,一身皮衣皮褲的裝扮,還有不分日夜不曾取下的墨鏡——

  她彷佛又見到漫天飛舞的血紅色玫瑰花瓣。

  「你英俊的男朋友呢?」棕發男子見她不說話,徑自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猶如魔音般尖銳,刺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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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34: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他不是我男朋友。」張芳妤咬住下唇,雙眉緊蹙,像是在忍著什麼。

  「真是太可惜了。」他搖搖頭,臉上誇張的表情,像是真的很惋惜一樣。

  這句話依然讓她的心狠狠一震。

  難道這個人的話語有某種魔力,可以影響人心?為什麼她也覺得莫名的可惜?

  「真可惜……」男人無聲地靠近她,以手勾起她的下顎,讓她近距離面對他詭異的面容。「真可惜我無法親手狙擊這美麗的容顏。」

  松開對她的箝制,他大幅上揚的嘴角,令張芳妤不禁渾身發冷。

  狙擊?他說狙擊她?

  碎裂的櫥窗、迸射的玻璃杯碎片……

  原來、原來是他!

  張芳妤愣愣地望著他,一時難以接受,她竟和槍擊自己的凶手如此靠近。看來,這一次真的是有去無回了。

  「你……你就是發出追殺令要殺我的販毒集團首腦?」她的聲音明顯顫抖,帶著深刻的恐懼,詢問眼前的男人。

  棕發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對她的問題有些意外。

  「很抱歉,我不是。」聽起來,這可愛的小女人對首腦的長相毫無概念。

  「那……」張芳妤慌了起來。狙擊她兩次,還現身挑釁的男人,居然不是要追殺她的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就像走進一團迷霧中,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最真實的樣貌。

  「美麗的小姐,希望我們還有機會見面。」棕發男人使了個眼神,黑衣人便又催促著她往前走。

  她冷汗直流,心裡充滿了疑惑,卻又無法開口詢問。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門,那門裡又是什麼樣的危機在等著她?

  死亡似乎已不再遙遠未知,而她現在只有一個心願……如果還能停下腳步,如果還能回首,她希望看到的人會是他……

  一陣音樂聲響起,吵醒了正在休息的徐家聿。

  「學長——」才按下通話鍵,電話那頭立刻傳來高分貝且帶著驚恐的呼喊。

  下意識地把電話拿遠些,徐家聿皺起眉,這聲音不是楊蕙英嗎?發生什麼事?

  「怎麼——」還來不及回答,就被對方打斷。

  「學長!大事不妙了!」因為又急又慌,楊蕙英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才能再繼續對話。「剛才我照常保護張小姐,回家的路上,幾個黑衣人突然衝出來,把張小姐帶走了!」

  「什麼?!」徐家聿心頭震蕩,不自覺拉高音調,語氣中充滿驚駭。

  為何他不過停職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多麼努力想抹去她在心裡占據的位置,多麼努力練習,下一次再面對她時的無謂表情,但不管他怎樣費心,一個她被綁架的消息,就將所有的努力澆熄。

  想到這裡,徐家聿一顆心像是被緊緊揪住,教他說不出話,也無法思考。

  「我已經跟局裡聯絡了,長官取消了你的處分,要你立刻回來報到,一起商討對策。」

  「我馬上就到!」掛上電話,徐家聿利落地換裝,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局裡。

  途中,他滿腦子都是張芳妤的身影,她悲傷的眼神,她驚恐的淚水……甚至是他不敢去細想的慘況,都讓他心跳急促,呼吸無法順暢。

  一直到坐進會議室,他的呼吸才平穩下來,原本一片空白的腦袋恢復運作,一陣無法言喻的焦躁立刻壓上心頭,教他幾乎喘不過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對方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把張芳妤帶走了?

  她的身影占滿他的思緒,影響著他的心情,教他無法冷靜下來。

  但偏偏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他狠狠地槌了自己一拳,暴躁不安的情緒顯而易見,此時的他,就像是頭被激怒的野獸,恨不得將凶手大卸八塊。

  徐家聿深深地喘氣,告訴自己唯有冷靜,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安全地救出張芳妤。

  與案情相關的警員很快到齊,會議隨即開始。一個中年警官走到眾人面前,手中拿著幾張資料,開口道:「我宣布,目擊證人項目小組在此成立。」

  底下只有傳遞數據的沙沙聲,所有人都專注地看著前方,等候指令。

  「根據線人回報,被擄走的張小姐暫時沒有危險。而販毒集團首腦黑鷹,目前正忙著處理一宗跨國交易,我們要趁這個空檔,將人質救出,並且利用這個機會,將黑縻緝捕歸案。」

  徐家聿心中莫名萌生一股憤怒,這時還管抓不抓得到黑鷹?拯救人質難道不該列為最高行動目的嗎?!

  「我們將分成兩隊,第一隊負責拯救人質,第二隊則在黑鷹交易時,把所有犯罪份子一網打盡。第二隊由我本人親自帶隊指揮,至於第一隊則由——」

  「我。」

  徐家聿陡然站起出聲,在場眾人全看著他,頓時議論紛紛。

  「他?可以嗎?」

  「他不是消沉了很久,只知道躲在局裡打打文件?」

  「不會是單調的工作做久了,腦袋出問題了?」

  「喂喂,好歹人家以前也是個分隊長,績效優異,不知有多風光。」

  「這是救人質耶!他以前是緝毒的,他懂怎麼策劃嗎?他知道怎麼抓時間點攻堅嗎?」

  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但徐家聿依舊站得直挺,眾人的竊竊私語,並未動搖他一分一毫。

  為首的中年警官則注視著徐家聿,心裡評估著他是否能夠擔當起這個責任。

  徐家聿可以算是他的得意門生,而過去的表現,也著實讓他這個曾經帶過他的長官頗為欣慰。

  他很清楚徐家聿的能力,要不是一年多前的事件,相信徐家聿早已從分隊長晉升,而不是沉潛在局裡擔任文書職務。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確定,現在的徐家聿是否能夠完成他交付的責任,畢竟,成功與否,關系到一條寶貴的生命。

  「徐警官,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帶隊?」他要知道,現在的徐家聿是不是和以前一樣,充滿自信與不服輸的精神。

  中年警官的話一出口,底下又一片嘩然。

  但徐家聿絲毫不為所動,態度坦然自信。「憑我的槍法和搏擊技巧、憑我過去偵破幾宗國際販毒案的經驗、憑我是張芳妤的全日保護,夠不夠?」

  他很確定,只有他才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也唯有他,才會用盡全力去救她。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重視的人受到折磨,即使未來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全都靜了下來,無法反駿。

  見眾人不再反對,中年警官很滿意這個結果,加上徐家聿本人極為強烈的積極意願,或許這一次的行動,可以讓他重拾信心。

  「那麼,第一隊就由徐家聿警官負責指揮。」

  指令一下,眾人不再有任何異議,各自依照分配的職務進行事前商討,務求在這次的任務裡一擊中的。

  看著徐家聿在指揮隊員時,眼中綻放的光芒,中年警官有種欣慰的感覺。

  終於,這頭沉睡的獅子,即將出閘——

  這是個安靜的夜,無聲到令人心裡發毛。

  漆黑無燈的室內,偌大的窗透入月光,成為唯一的光線來源,張芳妤纖細的身影站在窗邊,背後的影子融在黑暗裡。

  而窗外,依山的一片樹林,偶爾閃過點點熒光,剩下的盡是闐黑。

  濃得化不開的黑,像是隨時會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只要輕輕一勾,就會帶走她的靈魂。

  她在這裡,等死。

  昨晚,她曾聽見那棕發男子和另一個男人的爭執——

  「不准你動她!」這是棕發男子的聲音,她聽過的。

  「克力歐,我已經等太久了,今晚一定要動手。」另一個男子聲音低沉,還帶了點不耐煩。「她看過我的臉,不能再讓她活著,更何況明晩——」

  「她沒看過你。」

  「哼。」男子冷笑一聲。「我讓她來到這裡,就不會給她活著出去的機會!」

  「好,讓我來,別破壞我構思的靈感。明天你回來時,我會讓你見識,殺人也可以很藝術。」

  她的生命,在明天太陽升起前,即將結束。

  度過第二個伴著月光的夜晚,她已經忘了緊張的感覺,甚至聽到旁人預告她的死期,她都不再恐慌。還能掀起心海波瀾的,只有在徐家聿的身影掠過腦海之時。

  如果她有翅膀,就能飛出窗外,但這是一扇死鎖的窗,也死鎖了她的生路。

  如果還能有願望,她想再看他一眼,聽著他低沉魅人的嗓音,即使不曾喊過她的名字,也教她牽腸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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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6-11-18 08:35: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皺眉?會不會為她落淚?

  想到這裡,她竟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緩慢哀傷的曲調,像是她為自己唱的挽歌,回蕩在黑暗的空間裡,顯得異常詭譎。

  一直低吟到喉眬沙啞,她才又陷入木然的沉默中。

  她靜靜踱步至床邊,無聲地掀開被毯,無聲地躺下。目光焦距渙散在天花板上那不曾亮起的水晶吊燈,不想思考,任憑眼皮漸漸沉重,漸漸無力而合上。

  睡吧!睡吧!夜已深了,四周已靜得沒有一絲聲音,是該睡了。

  就睡吧!

  也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隔世。

  夜晚,矗立在山邊的樓房格外幽暗,裡面僅透出幾點燈光,彷佛熒熒鬼火,一陣冷風卷來,讓氣氛更加詭異。

  徐家聿帶著第一隊的隊員,隱身在樹叢與大石後方,不時探視著樓房的動靜,並觀察該從哪個方向潛入。

  本以為黑鷹外出進行交易,他的賊窩戒備會較為松懈,但眼下看來,他雖帶去絕大部分的手下,守備卻依舊森嚴。

  幸好在執行任務前他們就仿真過這樣的情況,徐家聿決定改變策略,由他帶幾個人,直接深入敵營營救人質,其它人則由外層包圍,逐個擊破,務必做到徹底殲滅。

  而在出發前,他們的線人也傳來消息,張芳妤依舊存活著,這給了他們莫大的鼓勵,也更加謹慎告誡自己,此次的任務絕對不能有失誤,否則,不僅隊員有所傷亡,若驚動了黑鷹的人,人質的性命更肯定不保。

  線人回報的訊息相當可靠,他們依照線人提供的路線,提心吊膽地摸上了囚禁人質的三樓,途中制伏了兩個四處巡視的黑衣人,沿途都未引起騒動。

  蹲在陰暗的牆角,徐家聿的額頭上已布了一層薄汗,胸口壓抑地起伏著,兩眼警戒地望著四周,並仔細聆聽所有動靜。

  線人做了記號的房間就在眼前,徐家聿心裡拿捏著時機,舉手一揮,後面幾個隊員無聲且迅速地守住其它門口,以防有人出入而破壞計劃。

  他來到門前,手裡握著門把,耳朵貼在門上細聽門裡的動靜。

  什麼聲音也沒有。

  輕輕轉動門把,果然鎖住了,一旁的隊員早有准備,遞來數把鑰匙,其中應該有一把可以開鎖。

  連試了三把都開不了,徐家聿不禁急了。他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千萬不可自亂陣腳,功躬一賣。

  她就在裡面,他一定要安全帶走她!

  「喀」地一聲輕響,鎖開了,所有人因此更提高警覺,越是關鍵時刻,越不容許出錯。

  徐家聿在隊員的掩護之下,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先做出預備攻擊動作,環視房裡,確認沒有埋伏後,才將槍放下。

  而此時映入眼簾的,是張芳妤躺在大床上,因月光照耀而顯得蒼白的小臉,她眉頭輕蹙、雙眼緊閉,若非胸口還微微地起伏著,徐家聿真要以為她從此就這麼沉睡下去了。

  走到床邊,腳步聲驚醒了淺睡的張芳妤,她睜大雙眸盯著徐家聿看,眼神裡充滿詫異與迷惑。

  是夢嗎?真的讓她見到他了……

  「是我。」他坐在床邊,與剛剛起身的她平視。

  此時他看清了她的輪廓與表情,原來她眼下的一抹黯淡並非陰影,而是憔悴。

  還好她一切安好。

  他凝視著她,眼中透出的情愫,像是見著分隔許久的情人般,熱切且溫柔。

  張芳妤無聲地笑了,命運之神對她真好,知道她快死了,不但讓她看到想見的人,還能在生命的最後,享受他充滿深情的注視……

  張芳妤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溫熱的感覺如此真實。如果這是夢,可以讓她放縱一下自己的感情嗎?

  她想也不想,投入徐家聿的懷抱,任由兩行熱淚滑過臉頰。

  「還能夢到你,真好……」她貪婪地汲取著令人平靜的溫度與心跳聲,深怕若抱得不夠緊,遺憾就多一分。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就這麼暫停,這個美夢永遠都不要醒,這一秒幸福得教人心痛,就算夢醒之後是萬丈深淵,跌得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願。

  情不自禁回抱她,緊緊擁住她,現在他不想壓抑自己的情感。他要記住這一刻盈滿心扉的柔情,深深地把它烙進回憶裡,松手之後,即使只剩下余溫也不後悔。

  「如果是場夢就好……」他的聲音極輕極柔,只有二人聽得見。

  手掌撫著她略顯凌亂的發絲,那小心翼翼,如同呵護珍寶般的力道,充滿情感而壓抑,深怕太用力,會捏碎這剛萌發的情絲。

  鼻間縈繞的香氣,彷佛要將他拉進漩渦當中,一陣甜美的暈眩襲來,天旋地轉卻甘之如飴。

  兩人就這樣相擁,忘了時間流逝,一直到其中一名隊員過來提醒。

  「徐隊,第二隊那邊圍捕失敗,被黑鷹逃脫,很快會回到這裡,我們要抓緊時間讓人質先離開。」

  從沉醉中瞬間清醒,徐家聿迅速恢復理智,但仍舍不得放開懷中的軟馥身軀。

  「我知道了,進行X計劃。」

  交代完隊員,他狠下心拉開兩人的距離,對著還處在恍惚中的她柔聲說道:「你和我的隊員先走,他們會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她微張的唇瓣與朦眬的雙眼如同一種誘惑,若不是他絕佳的自制力,加上有其他隊員在,他極可能會有更脫軌的舉止。

  「什麼?!」她的雙眸依舊透著疑惑,難道這不是夢?他真的來救她了?

  「時間不多,快來!」他將她從床上拉起,招來隊員,攙扶著她走出房門。

  她回頭看著他,彷佛不願離開。

  「我隨後就到。」他望向她,語氣充滿堅定自信。

  張芳妤輕輕頷首,又眷戀地看了他一眼,才在隊員的攙扶下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離去,徐家聿松了口氣,但心裡同時有某種東西也被抽走了。

  就這樣放下吧!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次,他要徹底拔除所有威脅她安全的一切!

  【第八章】

  第二隊圍捕失敗,黑鷹逃脫後,一路遮遮掩掩地摸回別墅附近。算他還有警戒心,沒有貿然闖進房子裡。但他終究躲不過警方的埋伏,在附近山區流竄半天後,就被地毯式捜索的警察找到,緝捕歸案。

  當徐家聿親手逮住黑鷹的時候,心裡浮起了復雜的情緒。

  從今天開始,不再會有人威脅張芳妤的生命,她不用再戰戰兢兢地過日子,想出個門都提心吊膽。

  但也從今天開始,警方正式結束對她的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和她之間,算是正式切斷連結。

  雖然徐家聿已告訴過自己,要就此放下,但說得簡單,感情豈能說放就放?否則當初他就不會走不出那個陰影,一年來夜夜被惡夢驚醒。

  但是這次……為什麼心裡的失落惆悵會漸漸擴大?

  「徐隊,這次立了大功,我看又要升官了喔!」隊員過來拍拍他的肩,將他從深思中拉回。

  徐家聿只是淺淺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不會有人了解,他這麼賣力執行任務的動力,是來自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托大家的福。」他把功勞歸於隊員的同心協力,不然單憑他一人之力,如何救出人質,又如何能抓到販毒集團首腦?「走吧!回局裡報到吧!」

  順利完成任務,徐家聿帶著隊員回到警局,立刻受到眾人的歡迎矚目。尤其是過去曾經與他共事過的同仁,全圍著他恭賀,七嘴八舌地起哄要他請客。

  要是過去的他,必定是很豪邁地一口應允;但是現在的他,升不升官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因為他心裡有個人。

  所以,他現在只想趕緊向長官回報任務過程,然後請個長假,一個人躲到遙遠的地方去,好好地修補他那已經缺了口的心。

  他扯起嘴角,自嘲地一笑。徐家聿啊徐家聿,你真以為自己是騎士嗎?你真以為救出了公主,她就會感動得以身相許?

  甩甩頭,把那些念頭拋出腦中,深吸口氣,他輕敲長官辦公室的門。

  當他走進長官的辦公室後,不遠處的轉角有幾個人影走了過來。

  為了配合警方調查,張芳妤獲救以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待在警局稍做休息,准備協助做筆錄。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此主動配合的目的,全是為了能再見徐家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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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35: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她還記得,他對她說他隨後就到,那不是夢。所以她等著,就算體力不濟也要撐著,因為她有種預感,一旦走出警局大門,他們就會成為兩個世界的人,也許就如同兩條並行線,永遠錯身而過。

  走廊另一頭一個人影快步走了過來,看見張芳妤時,急忙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技巧性地閃掉了。

  「芳妤,你沒事吧?我真的很擔心你,一聽到你平安被救出來,我立刻就趕過來了。」何仲豪看著她,眼裡充滿憂慮。

  「我沒什麼事……」張芳妤強撐著,勉強打起精神回答他。實際上她真的臉色憔悴,體力不佳,但還不到她表現出來的程度。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心機,居然為了躲避何仲豪的碰觸,而裝出沒事的樣子。

  「張小姐被軟禁了兩天,幾乎沒吃東西,目前還很虛弱,要避免太過激烈的動作和情緒起伏。」一旁的警員說明。

  「那我可以陪她一起做筆錄嗎?」他異常急切地詢問。

  「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影響與干擾張小姐。」

  「好,沒問題。」何仲豪跟在張芳妤身旁,一起進入會談室。

  有件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筆錄進行相當順利,張芳妤幾乎沒有遺忘任何細節,對警方的後續調查提供很有和的幫助。

  「所以說,你們抓到凶手了?」何仲豪還是忍不住在最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警員也不跟他計較,和善地回答他:「是的,已經被我們羈押了。」

  何仲豪露出放心的表情,胸口的大石在懸宕幾個月後終於可以放下了。

  他們不但解除了她的生命威脅,從此以後,張芳妤也和徐家聿切斷了連結,這麼一來,他可以重新挽回張芳妤的心,不用煩惱徐家聿這個潛在的威脅。

  「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日後還有需要的話,希望你們能夠配合。」

  一行人走出會談室,恰巧遇上剛從長官辦公室出來的徐家聿,在這種無預警的情況下見面,三人都稍稍愣了一下。

  何仲豪下意識地緊握住張芳妤的手,像是在宣告什麼似的。

  張芳妤知道他看見了,因為他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讓她心裡驀然泛起一絲苦澀,而何仲豪緊握著的手如同烙鐵般,燙得她好疼。

  「做完筆錄了?」他看著張芳妤,竭力裝出輕快的模樣,刻意忽略何仲豪帶著敵意的表情,以及,那緊握住她的手。

  「嗯。」她吶吶地回答。

  明明心裡就很想見到對方,但真正面對面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晚點楊警官會到你家拿回我們的東西,這段時間打擾你了。」他特意保持的客氣語調,讓她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不親自來拿嗎?

  「好,我會先整理好。」她望著他,期待他能再說些什麼來延續話題。

  「麻煩你了。我送你們出去。」徐家聿避開她的眼神,逼自己懸崖勒馬,不能再深陷下去。

  他已經擁有得太多,牽過她的手,擁抱過她,也吻過她……如果那算是個吻的話。

  應該夠了吧!

  張芳妤揪著衣角,心裡掙扎著,她知道不該回頭,更害怕再一次被他拒絕,可是……她渴望的人是他,她想牽著手走下去、想緊緊擁抱住的人,也是他!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一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了身邊的人是他。

  大門已在眼前,走出這道門,他們將從此分道揚鑣。

  「我就送到這裡,你們小心。」徐家聿在大門外的台階上止步,再走下去,他無法保證自己還能回得了頭。

  「多謝,徐警官,我們走了。」何仲豪客套道謝之後,拉著張芳妤步下階梯。

  張芳妤仍是頻頻盯著他看,欲言又止。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希冀些什麼呢?

  「徐警官……」她還是喊了他,但卻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就這麼怔在原地。

  徐家聿笑得有些艱難,也等著她繼續說,只是她竟也語塞,三人間的氣氛顯得十分凝窒。

  不如,讓他開口吧!

  「再見。」徐家聿笑著道別,心裡卻滴著血。要知道說出這句話,他必須下多大的決心?

  而這句「再見」,就如同雙面刃,狠狠地剜著兩顆早已糾纏在一起的心,像是要一刀斬斷彼此間的聯系。

  張芳妤頓時淚水盈眶,強忍著不敢落下。

  他又再一次推開她了……是否對他而言,她終究只是他奉命保護的人?那麼,他來救她時,那個忘情的擁抱又算什麼呢?

  她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不再多看他一眼,一步步走下階梯,一步步遠離他。

  深吸口氣,張芳妤邁開的腳步大了些,像是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不如躲得遠遠地,也不用再折磨彼此的心……

  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徐家聿只覺越來越沉重,一點也沒有解脫的輕快。

  「為什麼看著你……比想著她更痛?」他輕聲問著已經不會回頭的人影。

  在路燈的昏黃光芒照耀下,他突然覺得這情景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努力地回想,就在他百思不解時,遠處傳來劃破空氣的細微聲響,一道閃光從他眼角劃過,正中張芳妤的背心,令她幾乎往前撲倒。

  霎時,從她胸口迸散的點點陰影,如同黑紅色的血霧將她包圍。

  這一幕,勾起了他的回憶——

  血紅色的玫瑰花瓣在空中飛舞著,映著昏黃的路燈光線,華麗而詭異……

  而此刻,漫天灑落的,是溫熱而帶著腥味的血珠!

  徐家聿立時拔腿飛奔,彷佛旋風般朝遠方那雙僵立的人影而去。

  血紅色的玫瑰花瓣落在地上,猶如斑斑血跡……

  何仲豪驚恐地瞪大雙眼,血腥味縈繞鼻間,他的頰上、手中都濺上點點血痕,眼前的景像讓他如遭雷殛,渾身劇烈地抖動。

  「血、血——」他驚駭地失聲吼叫,幾乎陷入瘋狂。

  張芳妤木然地站著,緩緩低下頭,看著胸口汩汩冒出的鮮血。

  為什麼有血?為什麼她的心好痛?

  她舉起顫抖不已的手,輕輕捂住湧出鮮血的傷口。

  抬起頭,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

  那一夜,徐家聿牽著她的手,好溫暖,好幸福。

  那一夜,還有漫天飛舞的玫瑰花。

  那一夜,他終於接受她請的冷飮。

  啊,她還沒有問他……

  再也支撐不住,她眼前一黑,旋即往後倒去。

  倒在一個擁有熟悉氣味的懷裡。

  她努力睜開雙眼,想確認這氣味的來源,卻發現映入眼簾的面孔,為何充滿悲傷與不可置信呢?

  即使力氣即將耗盡,她還是使勁抬起手,撫上徐家聿緊繃哀戚的臉龐,但終究還是無力地滑落,留下模糊的血手印。

  「徐家聿,我想問你……」她深深地望著他,臉上綻出一抹微笑。

  「不要說話!」徐家聿緊緊擁住她,深怕稍微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淚水順著剛毅的輪廓滑下,滴落在她的眉心,燒灼著兩人的靈魂。

  「可是我怕……沒機會問了……」眼前越來越黑,說話也越來越費力,她用意志勉強支撐,如果這是最後的機會,就算耗盡生命,又有什麼關系呢?

  「救護車就快來了,我拚了命救你,你一定要撐下去——」他的聲調顫抖且帶著鼻音,心急如焚,恨不得抱起她直奔醫院。

  張芳妤搖搖頭,她已經看不見他了。摸索著找到他厚實的手掌,緊緊握住,像是抓住最後的浮木。

  「怎麼樣……才能讓你……像記著鈴木真依一樣……」她疲憊地閉上眼,用最後的力氣,吐出心中最後的疑問。「記著我……」

  她蒼白的手滑出他的掌心,垂在身側,腦海中僅剩下最後一絲意識。

  她終於還是問了,可惜,已經聽不見他的答案了……

  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再有任何反應,徐家聿心中緊繃的那條弦,終於斷裂。

  「不——」

  滴——滴——

  四周是一片冷漠的白,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氣味,規律的機器運作聲,讓這空間不那麼死寂凝結。

  呼吸器罩在張芳妤沒有血色的臉上,襯得她的臉格外柔弱小巧。她的呼吸很輕,輕得彷佛隨時會失去聲息。

  好像陷入了極深沉的睡眠,她的眼皮不曾睜開,更不曾翻身,就這麼靜靜地躺著,躺在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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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35: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隔著玻璃牆,面容憔悴的徐家聿痴痴凝望,期盼她就算動一動手指也好,別總是無聲無息地躺著,讓他揪緊了心,卻又無能為力。

  「仲豪、仲豪啊!」

  背後驀地傳來的呼喊,拉回了他的思緒,徐家聿轉身一看,一對中年夫婦走了過來,帶著焦急的神色,卻在看清他的臉時,雙雙愣了一下。

  「走錯了嗎?」中年男子問著眼眶泛紅的妻子。

  「沒錯啊,護士小姐說是這裡啊!」

  徐家聿看著他們,想了一下,大概猜到他們是什麼人。

  「請問是張芳妤的家人嗎?」

  聽他這麼問,中年夫婦對望了一眼,連忙答道:「是、是,我們芳妤呢?」

  一說到女兒,他們顯得格外倉皇著急,盼望著能盡快見到她。

  徐家聿指指前方,中年夫婦立刻靠了過去,透過玻璃牆,看見一動也不動的蒼白人兒,頓時老淚縱橫。

  「芳妤啊……」張母泣不成聲,雙手貼著玻璃,恨不得馬上飛到女兒身邊。

  張父攙扶著她,臉上也是兩行淚水,卻得強自忍住,支撐著深受打擊的妻子。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終於接受眼前的事實,即使心中依舊悲痛,但情緒已漸漸緩和,只是淚水仍兀自掉個不停。

  張父留意到徐家聿的存在,打量了他一下。

  他不認得他,也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不過,這年輕人神色看起來相當疲憊,眼中還泛著血絲,在他們北上趕來醫院之前,應該已經在這裡守了很久吧!

  「請問,你是哪位?」

  「啊,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雖然生理與心理,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與傷痛,但他仍保持著和善的表情。「我是徐家聿,是這幾個月以來一直負責保護……張小姐的警察。」

  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你是警察?!」張家夫婦都非常訝異。「為什麼芳妤要警察保護?那仲豪呢?怎麼沒看到他?」

  「是,我是警察,但我卻……沒能保護她。」

  他深吸口氣,壓抑著內心躁動的情緒,在她的父母面前,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說明清楚。

  做完筆錄的那一晚,張芳妤離開警局沒多遠就被狙擊。這一次,子彈很准確地擊中她,而非像之前僅是帶著警告意味的威脅。

  子彈貫穿了胸口,離心髒不到幾公分的距離,失血過多加上短暫休克,原本體力已十分衰弱的她,陷入深深的昏迷。

  還以為抓到黑鷹,追殺事件就告一段落,沒想到在所有人松懈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唉。」張父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身為父親的憐愛與不舍表露無遺。「這不能怪你,是我們芳妤的命,她注定要遇上這個劫難。」

  他輕輕摟著妻子,在心裡祈禱上天能保佑女兒,讓她度過難關。

  「對了,仲豪又到哪去了?」剛剛這年輕的警察,並沒有提到何仲豪的下落。

  「他……」徐家聿既猶豫又無奈,不知該怎麼告訴他們這個事實。

  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張父突然變了臉色,滿臉驚恐。「難道他……」

  「不。」他知道張父想到了什麼,連忙開口否認。「何先生受到很大的打擊,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情緒非常不穩定。我們已經安排了醫生為他診治,相信只要休息一陣子就沒事了。」

  張父聽了,很感慨地搖搖頭,發生這樣的事情,不能怪何仲豪會有如此反應。

  正常人遇上了這樣的刺激,能不受影響實在太難了。

  但是,張父隱隱覺得,這個警察好像不只是負責保護女兒而已,看他憔悴的臉色,透露出一點異樣,在現今的社會環境中,他不相信仍有這樣鞠躬盡瘁的人。

  就好比現在,他們交談結束後,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女兒身上,憂心的神情,又豈會存在單純的保護者和被保護者之間?

  一想到這裡,張父心裡生出莫名的信任,有些激動地拉著徐家聿,哽咽道:「我們芳妤拜托你了……」

  張母也用帶著期盼的淚眼望著徐家聿,對他們來說,他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根浮木,一個寄托。

  「兩位別這麼說,我會盡我所能幫忙,醫院方面,也會請上級多關照的。」

  於公於私,他都沒有辦法放下張芳妤,因為他早已決定,要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她。以現在的情況看來,能擔負起這個責任的,也只有他了。

  好不容易安撫了張家夫婦,在進入病房探視過張芳妤後,兩人又是一陣聲淚倶下的請求拜托,經過徐家聿再三保證,他們確定女兒有人照看,且暫時無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鄉下。

  再回到醫院已是深夜,徐家聿仍守在病房外,不曾合眼,他的身體其實已經相當累了,卻還是無法放心休息。

  「我沒有對你父母坦白,你會怪我嗎?」隔著玻璃,他輕輕問著。

  醫生說,只要她醒來,就能脫離危險期;換句話說,若她始終昏迷,或許在眨眼間,微弱的呼吸就會中斷。

  這也是他無法離開的原因。

  每次可以進入病房的時間,他總是在她耳畔呼喚著她的名字,握著她的手,想把生命力傳遞給她,可是她始終不曾響應,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一想起她昏迷前,仍堅持問完的傻氣話語,他的心就難以克制的顫動。

  原來他們都默默地望著彼此的背影,期待對方會先伸出手,那種想愛卻又不敢愛的矛盾,一直在折磨他們。

  他心裡的感覺很復雜,現在她屬於他了,他應該要很滿足、很幸福。可是,現在的他卻痛得喘不過氣,因為,她無法響應他的感情。

  至少,她也該給他回答的機會。

  「求你……」他閉上眼,壓抑著即將潰堤的情緒,低聲喃道:「別讓我用這種方式記住你……」

  【第九章】

  拉開窗簾,陽光立刻躍進冰冷的室內,讓白色的牆面映出溫暖的色調。

  徐家聿把幾朵花插進花瓶,接著打開音響,輕柔的音樂飄揚出來,驅散一室的寂靜。

  他在床邊坐下,取來一杯溫水,用棉棒沾了點水,輕輕濡濕著床上蒼白身影的干澀唇瓣。

  「昨天你爸媽知道你可以不靠儀器呼吸,就趕忙來探望你。他們跟你說了好多話,你還記得嗎?」

  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我的假已經快用完了,再過兩天,我就得回警局報到,到時候,就沒辦法整天陪著你了。」

  徐家聿接著拿了條方巾,沾濕後擰干,輕輕擦拭著她沒有血色的小臉。

  「還是有點蒼白……不過比起前兩個禮拜,已經好很多了。」

  「何先生也已經恢復正常生活了,昨天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還要我轉告,他要跟你說對不起,過去造成你的困擾,你出事也保護不了你,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知道你不會的。」他笑了笑,對自己的獨腳戲,感到有一種惆悵的滋味。

  「但不管如何,我可以不用再隱藏情感,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有你的一切。」

  自從半個月前張芳妤轉出加護病房後,徐家聿就請了長假,每天一大早,他就到醫院陪著她,和她說話,一直到深夜才離開。

  即使她從來沒有回應,也不曾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但他依舊堅持,只希望她醒來時,身邊能有個人陪著。

  但他的假所剩無幾,能請的全都請了,這樣日夜陪伴她的時間只剩下兩天,一旦收假,他就只能趁著下班後或空閑的時候,偷空來看她了。

  按照習慣,他總是會讀些最近的新聞給她聽,尤其是她喜歡的時尚報導。像是前幾天,她公司的同事送來了一些雜志,裡面還有前陣子她對鈴木真依做的專訪,他也讀了幾次,總覺得聽到偶像的消息,能讓她有一些反應。

  要是累了,他就趴在床沿小憩一會兒,以備隨時能處理突發狀況。

  而這一次他真的太疲倦了,讀完了今天的報紙後,想趴著休息一下,卻陷入了深深的睡眠當中,以致於錯過她微微捩動的長睫。

  張芳妤原先無血色的臉頰,稍稍地浮現了生氣,緊閉的雙眼動了幾下之後,緩緩地睜開,隨即又畏光地眯起,待習慣了明亮的光線後,才再度睜開。

  入眼是一片的白,但因為窗外的陽光帶來一絲溫暖,而顯得不那麼沉重。喉頭有些干澀,讓她僅能發出極其微弱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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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6-11-18 08:35: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試著轉動僵硬的頸子,打量著四周,停頓許久的腦袋再度開始運作,暫停的記憶重新播放,慢慢連結起所有的認知訊息。
       
  啊,她還活著。

  胸口傳來的輕微疼痛,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的事。

  張芳妤只記得她的心口傳來劇烈疼痛,然後徐家聿衝過來,抱住了倒下的她,她還對著他說了什麼,接著眼前一黑,再次醒來就是現在了。

  那……他呢?

  正想舉起無力的手臂撐坐起,卻無意間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她轉頭一看,趴在床沿那熟悉的身形,閉眼沉睡的俊秀臉龐,不正是徐家聿嗎?

  可是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下顎又滿布青色的胡碴,整個人瘦了一圈。

  此時的景像,安靜得令人好滿足,張芳妤臉上泛出一抹笑容,視線舍不得離開他教人眷戀的臉龐。

  他一直守著她嗎?

  還有些無力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頰側,胡碴刺著指尖,心疼的感覺頓時浮現,她情不自禁將手掌覆在他消瘦的臉上,屬於他的溫度,真實地滲進肌膚,讓她甜甜的笑了。

  徐家聿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如同夢境般的景像。

  他就這麼靜靜地任她撫著臉頰,落在她眼底的目光充滿欣喜與激動,表情卻依舊平和地看著她蒼白卻甜美的笑容,感受她孱弱卻溫暖的手掌。

  「這是夢嗎?」他低聲問著,音調有些許的顫抖。

  經過這半個月的等候,即使是夢,能再次見到那靈動且有生命力的眼眸,他也心滿意足。

  「我也覺得這是夢。」她淡淡一笑,久未開口的嗓音有些沙啞。「因為,你離我好近,近得不太真實。」

  白皙的手指拂過他的眉、他的眼,最後落在他的唇上,她仔細地摩挲著,彷佛在品味著什麼,似曾相識的渴望漸漸蔓延開來。

  徐家聿抓住她探索的手,視線不曾片刻離開過她的眼睛,同時嘴角微揚,在她掌心烙下一吻。

  而這一吻,像是給了她極大的勇氣與力量,張芳妤反手握住徐家聿的大掌,使勁一拉,竟讓兩人的距離縮得更短。

  並非她復原迅速,而是徐家聿壓抑的衝動被她這麼一勾,便再也無法控制,他順勢迎了上去,兩人近得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吸中的灼熱。

  張芳妤原本蒼白的臉頰,此刻透著一抹紅暈,目光柔情似水,宛如一汪誘人淪陷的深潭。

  急促的呼吸,噴拂在臉上,撩起了更火熱的欲望,只差一點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那這樣呢?」他的笑容充滿魅惑,引誘著她一步步踏進溫柔的包圍。「這個夢,我已經等了太久。」

  「就當它是夢吧——」

  她再也不想深究這樣的親密是真是假,她只知道,心口莫名的情緒漲得好滿,她閉上雙眼,順著原始的渴望,雙唇捜尋著相似的溫度,覆了上去。

  激情一觸即發,徐家聿響應著她的主動,細細地品嘗她的唇瓣,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他耐心地引導著她輕啟雙唇,然後長驅直入,霸道地汲取她的甜美。

  她的雙手不自覺圈上他的頸,像是鼓勵般,讓他更無法自拔,一次又一次輕吮她的唇。

  直到她輕輕推著他的胸膛時,徐家聿才意猶未盡地抬起頭,深邃而充滿激情的雙眼,沉沉地望著她。

  她的雙頰不知因羞怯還是狂熱的吻,而顯得艷紅,絲毫沒有昏迷許久的蒼白,胸口更不停地起伏著,努力呼吸著新鮮空氣。

  「怎麼了?」徐家聿問道,不自覺地再度貼近她。

  天啊!此時的他就像毒癮發作的人,發了瘋似的,無法控制想吻她的意念。

  而張芳妤顯然更有自制力,但仍忍不住再給他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才嬌羞地低聲說道:「你是不是……應該先叫醫生過來?」

  醫生?干醫生什麼事?

  徐家聿蹙眉想了一下,才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跳了起來。

  「對啊!醫生、醫生呢?」

  他像無頭蒼蠅般的手足無措,讓張芳妤忍不住笑出來。

  徐家聿聽著她的輕笑,有些懊惱自己竟失了冷靜理智,如此莽撞急躁。

  她朝他伸出手,期待的目光教他無法抗拒,便接受她的牽引重新坐回她身邊。

  「再一下下,我想這樣握著你的手,再一會兒就好。」

  聞言,徐家聿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心中滿溢著無法言喻的歡喜。

  「感覺得到嗎?」徐家聿想起她昏迷前,耗盡力氣也要問出口的問題,便情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貼在心口,眼裡是無盡的深情。

  「你在這裡,刻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跡,痛得教我幾乎喘不過氣來,除非我死了,才能忘記。」

  張芳妤瞠大的雙眸,頓時盈滿淚水,她沒料到,他竟如此認真地看待她說過的話,更沒想到,原來她竟用這麼殘忍的方法,逼他將自己烙在心裡。

  「別哭。」他溫柔地拭去滑過她臉頰的淚水。「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因為這麼痛過,我才能更珍惜有你的一切回憶。」

  「對不起,我不曉得會讓你那麼痛苦……可是,當我睜開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只要你能醒來,這些痛都會過去。現在,換我問你。」

  張芳妤靜靜地凝視著他,等待他的問題,一顆心提得老高,就是不知道他會說什麼,只能希望,他將要說出口的話,是她渴望聽見的。

  「我還能不能……在你身邊守護你?」

  「你、你說什麼?!」她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又驚又喜,害怕這一刻又只是虛幻。

  「讓我繼續守護你吧!雖然無法像以前那樣二十四小時如影隨形,但我希望,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快樂也好、悲傷也好,我都想和你分享。」

  「好、好……」感動的淚水滑落,她心情激動得說不出話,只能用力地點頭,就怕他反悔。

  「那,先讓醫生幫你檢查吧!」

  他幫她整理了下,才按下呼喚鈴招來醫生。

  靜靜地看著醫生為她檢查,如願以償的心情暖烘烘地盈滿胸口,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為一個人心痛、為一個人開心,原以為拋棄他的愛情,又再次回過頭,而這一次,真摯的情感來得更深刻、更濃烈。

  原來,想緊緊擁抱一個人的感覺,是那麼教人憧憬;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百看不厭,眼神片刻無法移開。

  再也不用懷疑是不是夢,他們都真實地在彼此面前,屬於對方的呼吸灼熱得燙人,熨著四肢百骸,這感覺假不了。

  幸福,真的要開始了嗎?

  得知張芳妤蘇醒後,張父張母隨即趕來探視,一家三口哭成一團,一旁的徐家聿看得鼻頭發酸,既動容又開心。

  然而因為張芳妤身體虛弱,又在醫院觀察了幾天,確定傷勢無礙後,才在醫生的允許下回家休養。

  在這段期間當中,徐家聿也告訴了她何仲豪的情況,張芳妤雖然詫異也遺憾,但仍覺得這對他們三人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對於他們來說,因為一顆子彈,打亂了原本的生活;也因為一顆子彈,促成了一對戀人。

  這幾乎用生命換來的相戀機會,代價實在太大,讓兩人都在心裡暗暗決定,勢必要好好珍惜這段彌足珍貴的感情。

  今天是張芳妤出院的日子,徐家聿特地跟同事調班,到醫院接她。

  走進病房,她已換好常服,坐在床邊等著他。臉上的笑容因他出現而綻放,她站了起來,投向他的懷抱。

  「都整理好了嗎?」他問著,在她頰上落下一吻。

  她點點頭,拉著他坐下。

  要是從前,她根本無法想像,徐家聿會是這樣主動的人。現在的他,整個人洋溢著爽朗而陽光的氣息,笑容裡充滿著溫暖,用「開朗」這個詞來形容他,再適合不過了。

  她曾偷偷拿出他藏在證件夾裡的舊照片,看著影中人,覺得現在的他和從前的他越來越像,最大的不同是,經過了挫折與情感的淬煉,他變得更成熟、更穩重。

  想到這裡,她摟住他的手臂,對他撒嬌。「我想看你的證件。」

  「怎麼了?懷疑我是假冒的?」徐家聿一邊開玩笑,一邊從口袋中拿出證件夾交給她。

  只見她很熟練地從證件後方拿出兩張照片,仔細地研究著。

  「如果你不喜歡,我會把這兩張照片拿掉。」

  「不。」她阻止他,沒有一絲吃味。「不管是你還是鈴木真依,我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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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6-11-18 08:36: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她不知從哪變出一張照片,將它放在最上方,然後連同另外兩張照片,一起放進他的證件夾中才交還給他。

  「我希望你能記著我,像記著鈴木真依一樣。」攤開他的掌心,張芳妤用手指一筆一畫寫著自己的名字。「不要忘了我,也不要忘了她。她是你的過去,我是你的未來,她不能給你的,由我來補上。」

  她的話深深觸動他的心,他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寬容的她。

  徐家聿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一刻也不想松開,上天沒有虧待他,給了他內外在都如此甜美的女人。

  「謝謝你……」

  她撫著他的背,享受他熱情的擁抱。「我不想剝奪你的回憶,因為我相信,我可以為你制造更多美好的未來。」

  她主動獻上紅唇,在他唇上烙下保證的吻。

  正當兩人沉浸在濃情密意當中時,不請自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

  過了幾秒,一個身穿工作服的人捧著一束花走進來,問道:「請問,是張芳妤小姐嗎?」

  兩人互看一眼,都感到疑惑。

  「她就是張小姐。」徐家聿主動簽收並接過花束。「是誰送的?」

  「抱歉,我不清楚,我只負責送花,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先走了。」

  送花小弟離開後,他仔細地檢查花束,畢竟有過前車之鑒,加上時機敏感,還是小心點好。

  徐家聿發現,花束間夾了一張卡片,他小心翼翼地拆開閱讀。

  美麗的小姐,你和你英俊的男朋友,想必正在為你的重生而喜悅吧?如果你能為我准確的槍法鼓掌,我很樂意分享你們的喜悅。

  很高興我還有機會親手狙擊美麗的你,但很可惜,即使你那麼誘人,無法一槍斃命仍舊是我的遺憾。不過我向來不屑對同一獵物開第二槍,更不允許有人趁機撿便宜。

  沒有人可以狙擊你的美,謹以旭日顏色的玫瑰保證我的諾言。

  「這——」他看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

  張芳妤接過一看,一張印像深刻的容貌隨即浮現腦海。

  「是他!」

  「誰?」

  「那個拿著玫瑰的男人!就是他狙擊我!我在黑鷹的別墅裡看過他!」

  她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也想起了一些以前搜集過的訊息。

  「我知道了!是克力歐!」徐家聿用力擊掌,總算把所有的線索串起來了。

  克力歐詭異的行事風格,在道上很有名,因為他喜歡逗弄獵物,讓對方飽受驚嚇後,再一槍斃命。但如果他失手,不但將永遠放棄這個獵物,並且不允許任何人再下手,因為這是對他的挑釁與侮辱。

  如果狙擊手真的是傳說中的克力歐,那張芳妤的生命可說是安全無虞,再不會有任何威脅了。

  「他之前老是誤會你是我男朋友。」感覺是一個偏執的人。

  「但我現在的確是你男朋友。」徐家聿挑眉,覺得這殺手的「誤會」,好像有那麼一點別的意味。

  談起克力歐,徐家聿實在是百味雜陳,因為他,張芳妤有好幾個月的時間無法安心度日,最後甚至差點丟了性命。過去徐家聿一度想過,若是真的抓到開槍的凶手,一定會動用所有的關系,好好「照顧」他。

  但現在看來,克力歐的狙擊失敗,反而成了張芳妤的保命符,讓徐家聿在咬牙切齒之余,還是松了口氣。

  「這麼說來我們還要謝謝他啰?」

  「從某一方面來說,的確是。」

  如果沒有那一發子彈,他們就無法在一起,更不用說此時相依偎的甜蜜畫面。

  「走吧!回家了。」

  徐家聿提起她的行李,牽起她的手准備往外走,她卻一動也不動,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你家還是我家?」

  聞言,徐家聿忍不住一笑,一把摟過她。「『我們』的家。」

  在上一次的黑鷹事件中,徐家聿表現優異,不僅展現他儲備已久的能力,更找回了以前的活力與衝勁,讓上級頗為贊賞。再加上他本人的意願,他調離了原本的文書工作,重新接任分隊長。

  熟悉的「隊長」稱謂,讓徐家聿相當感慨。

  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從峰頂跌落谷底,再從谷底爬回峰頂,當初因為感情而消沉,現在又因為感情而振作。

  人生如戲,變化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但現在他最煩惱的,不是罪犯太多抓不完,而是陪女朋友的時間一下子少了很多。

  職位越高、責任越重,以前他單身,不覺得有什麼差別。現在有了她,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只為了多陪她一點時間。

  以前負責保護她的時候,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現在一天能撥個兩三個小時出來,就已經很不簡單了。

  也因為這樣,他更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拿出鑰匙打開家門,客廳裡的電視,還在重復著不知道播過幾次的新聞,沙發上斜躺的人兒,不知已經睡到哪裡去了。

  看她蜷縮成一團的睡相,徐家聿忍不住嘴角微揚,眼中滿是憐愛。

  每次只要他深夜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副景像。

  他走到沙發旁彎下身,輕輕拍著張芳妤熟睡的甜美臉龐。「我回來了。」

  張芳妤好不容易從夢中蘇醒,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他。「嗯?」

  看見他寵溺深情的微笑,她又閉上眼,下意識地挪了挪位置,等他坐上沙發,她便自動自發地枕上他的腿,一臉滿足,任他像撫摸寵物般,撫著她的臉頰、她的發、她的背,發出舒服的低吟。

  「怎麼不到房裡睡?」他一邊按著遙控器,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過。

  「想等你回來啊。」

  「要是累的話,就別硬撐。」

  張芳妤沒有回答,帶著睡意的臉上止不住地笑,心裡是暖洋洋的幸福。

  她就是喜歡為他等門,即使每次都擋不住瞌睡蟲的襲擊,還是堅持。

  她不會告訴他,她是「有目的」的。

  待徐家聿把新聞看過一輪,看她又快被周公召喚回去,半是寵溺半是無奈地再次輕拍她,將她喚醒。

  「我要洗澡了,你回房睡吧!」

  只見她翻了個身,完全沒有轉移陣地的意思。

  她在等,等了整晚就等這一刻。

  沒多久,睡得迷糊了的她,被擁進溫暖寬厚的胸膛,然後整個人被抱起。

  感覺到自己被安放在床上時,她才微微睜開眼睛,伸出雙臂,摟住原本要離開的男人。

  「家聿——」

  慵懶的嬌柔聲調,像是在暗示什麼似的。

  徐家聿挑眉,好像有點明白她的意圖了。

  他順勢彎下身,抵著她的額頭,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晚安。」

  「晚安。」

  看著她露出滿意的笑容閉眼睡去,他不禁搖頭失笑。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小女人的「目的」呢?

  每逢他晚下班時,她都會在客廳裡等他,把電視頻道轉到他每天必定會看的新聞台,然後任睡意侵襲,窩在沙發上睡去。待他回來後,就會枕著他的腿,享受這短暫的親密時光。

  最後,再由他將她抱進房中,以晚安吻作為結尾。

  其實不只是她,他也很享受她刻意制造的生活浪漫,這種沒有壓力的相處模式,更讓他感受到她的體貼。

  雖然無法時時刻刻黏在一起,但換個角度想,他有整整一晚的時間可以擁抱她,只要確定她還安睡在他懷抱中,不會離開他,那就已足夠。

  【第十章】

  難得的星期五晚上,本該好好狂歡迎接周末,但有人似乎不這麼想,寧願待在家裡,只為了珍惜比周末更難得的相處時間。

  徐家聿和張芳妤約好了下班後一同去逛超市,買材料回家自己下廚,並合力烹飪出一頓豐盛的晚餐,兩人吃得盤底朝天。

  此時,他們並肩坐在沙發上,一邊消化一邊看著綜藝節目。

  「哈哈!怎麼可能!」

  「哇呵呵呵呵——」

  「家聿,你看、你看……」

  客廳裡除了電視傳出來的聲音,就是張芳妤笑得不可抑的聲音。

  徑自笑了一陣,張芳妤才赫然發現好像哪裡怪怪的,她怎麼覺得從頭到尾,只有她自己在笑?彷佛只有她一個人在觀看節目。

  瞥了眼摟著她的肩、視線似乎也落在電視上的徐家聿,不難發現雖然他臉上掛著微笑,但思緒顯然不知飄到哪去了,連她叫他也毫無反應。

  「家聿?」

  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好一陣,才見他眼神慢慢調回焦距,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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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08:3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怎麼了?」他抓住她擺動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你在想什麼?」張芳妤挑眉盯著他。

  大概從上個禮拜開始,她就發現徐家聿常有失神的狀況,常看著某一點,就陷入沉思中。

  除此之外,這陣子他似乎比較准時下班,每天陪她吃晚餐,但常常吃到一半就有電話打來,接著他就神神秘秘地出門,總是三更半夜才回來,身上還帶著可疑的煙味和香水味。

  害她根本不用等他抱,就老是被他熏醒,自己爬起來衝進房裡,甚至還規定他得洗完澡才能靠近她。

  「沒什麼。」他伸出大掌揉亂她的頭發,把她拉進懷裡,下顎頂著她的發頂。

  「真的沒什麼?」

  她想抬頭看清他的表情,卻被他摟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真的。乖乖看電視。」

  有鬼!

  張芳妤盯著電視的雙眸,閃著強烈的質疑,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否認得這麼迅速徹底,還阻止她問,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老是偷偷摸摸地講電話,還說沒什麼事?!

  現在客廳裡呈現非常詭異的情景,兩個人明明都望著電視,卻各有心思,只剩下電視裡的音效和罐頭笑聲突兀地點綴著沉默。

  「鈴。」

  手機驀地響了起來,教兩人同時僵了一下,然後捜尋著聲音來源。徐家聿發現是自己的手機響了,連忙接起,還特意偏過頭去,一副不想讓她聽見的樣子。

  趁他松手的空隙,張芳妤狐疑地盯著他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地貼近他,仔細聽著他說的話,想看是否能偷聽到一點訊息。

  「好,這當然沒問題。」徐家聿對著電話那頭回答,還揚起一抹滿意愉悅的笑容。「當然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一串女子媚人的笑聲傳了出來,恰巧被張芳妤捕捉到。

  誰?是女的?!

  一聽見是女人的聲音,她更是拉長了耳朵。

  「……親愛的……想要我……等你喔……」

  斷續模糊的話語聲落在耳中,張芳妤能聽清楚的大概就是幾個詞,但已經足夠讓她做一堆可能的猜測了。

  「那謝謝你啦!改天見。」

  徐家聿掛上電話時,張芳妤已經掩飾好剛剛差點失控的各種情緒,靜靜地倚在他胸口,不發一言。他沒發現她的異樣,只是重新抱緊她,臉上的笑容不減反增。

  又是一幅「各懷鬼胎」的畫面。

  復雜的情感在胸口發酵,應該要被負面情緒淹沒的她,此時卻異常理智,腦海中快速地策畫了幾個方案,就等時機到來。

  哼!這一次,換她捉「賊」!

  壓低帽沿,張芳妤隱身在騎樓廊柱後,不時探頭注意目標的行蹤。一看到目標走遠,她立刻快步跟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穿著一身運動服加運動鞋,一頂棒球帽,如此輕便的裝扮,就是為了現在的跟蹤行動。

  她跟蹤的目標不是別人,正是徐家聿。

  剛才他們還在家裡用餐,他一接到電話,只丟下一句「你先吃吧」,就匆匆忙忙換了衣服出門。

  而她也早有准備,馬上跟著他出門。幸好他沒有開車,否則就難跟了。

  不過,這也注定了他今天將事跡敗露的結果!

  張芳妤恨恨地想,她一定要看清楚,那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居然能將徐家聿迷得常常心不在焉。

  連鈴木真依這麼強大的威脅都沒有怕過了,她不相信還有什麼樣的女人會比鈴木真依來得更有威脅性。

  張芳妤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已跟著徐家聿來到一棟商業大樓前。抬頭一看,大樓掛滿琳琅滿目的招牌,有小旅社、公司行號,還有KTV和酒吧。

  他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懷著狐疑的念頭,張芳妤小心翼翼地跟著徐家聿走進大樓,確定了他停留的樓層後,連忙搭上電梯。

  當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她傻眼了。

  眼前一片花花綠綠的燈光閃爍,幾個濃妝艷抹、穿著性感的女子,站在前方入口處招呼著客人,而她則像只誤闖叢林的小白兔般,格格不入。

  張芳妤下意識地躲到角落去,一雙眼像探照燈似地,仔細看著昏暗不明的入口內部。

  這是一家KTV,而且,看起來不是那麼「一般」的KTV。

  她很確定徐家聿走進這裡了,因為那台電梯只停過這個樓層——

  很好!她就在這裡等他出來!

  正當她認真地盯著KTV入口時,徐家聿早已悄悄從後門離開,並且回到大樓底下。

  他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四周沒有可疑人物後,邁步朝反方向走去,繞了一大圈又回到大樓馬路對面。

  正當他往一輛箱型車走去時,耳機突然傳來呼叫。

  「老鷹老鷹!呼叫老鷹!」

  他皺起眉頭,往大樓門口瞥了一眼,什麼事也沒有,到底搞什麼鬼?

  徐家聿加快腳步,耳機又傳來呼叫。

  「老魔、老鷹!小雞進入蛇洞!」

  他「刷」地一聲,拉開箱型車門,臉色有些不悅。車裡眾人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全都愣住了。

  「什麼小雞進入蛇洞?這是什麼暗號?」他記得開行前會議時,並沒有制訂這個暗號。

  「徐、徐隊,你怎麼會從這邊出現?」

  「我從後門下樓,繞了一圈才過來。」關上車門,他坐進箱型車與隊員會合,並等候時機行動。「你們還沒解釋那個暗號是怎麼回事?」

  在場的隊員們互看了一眼,不知該怎麼告訴他剛才看到的事情。

  為了今天的行動,全組成員花了很多時間收集情報、跟線人周旋套信息,還模擬了很多次可能的突發情況,累了好幾天,終於等到收網的時候。

  誰知道就在徐家聿再次與線人確定時,發生了這種突發事件。

  「徐隊。」方才以暗號呼叫他的隊員被拱出來當代表。「剛才我們在監視蛇洞的時候,看到……看到你女朋友在你進去沒多久,也跟了進去。」

  「什麼?!」徐家聿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你們有沒有看錯?」

  「沒看錯,我們問了在樓上蹲點的小蛇,確定是她。」

  徐家聿已經說不出話來,想到她正身處在出入復雜的地方,他心裡就惶惶不安。

  她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他仔細回想近來和她的相處狀況。最近他忙,有些忽略了她,似乎讓她有些不悅,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跟蹤他,莫非她誤會了什麼?

  不行,他要去找她回來!他沒辦法再承受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了!

  他轉身想下車,就在此時,所有人的耳機同時傳來呼叫。

  「老鷹、老鷹!大蛇進洞!大蛇進洞!」

  聞言,所有人均是渾身一僵,臉色大變。

  「這麼快?!」

  有隊員忍不住驚呼,雖然這情況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但眼前多了一分不確定因素,讓眾人都有些不安。

  徐家聿腦中不斷閃過各種念頭,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如果今天無法當場逮到毒販交易的話,就等於打草驚蛇,前功盡棄。

  他不但要完成任務,還要她安全無虞。

  「照預定計劃行動!」

  一聲令下,所有人馬上換上一副認真專注的表情,再次快速檢視自己的裝備,然後魚貫下車,往目的地前進。

  徐家聿走在最前面,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心裡卻是百味雜陳。

  身為領導,他必須以身作則,一心一意執行任務。但最愛的人身陷危險當中,他又如何能不擔憂呢?

  她千萬不能有事,再等他一下,他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緊握槍柄,此時徐家聿的心中異常冷靜,因為他知道憂心則亂,只有讓自己冷靜地做出判斷,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安全地完成任務,並確保她的安全。

  一行人安靜地由後門樓梯盤旋而上,最後停在KTV的員工通道門外。眾人眼神交流,確定萬無一失後,眾人深吸了口氣,等候最後的指令。

  只要走出這扇門,他們的任何動作,都可能影響成敗,更何況,這次行動中摻入了一個不確定因素,更容不得任何一絲失誤。

  就在此時——

  「老鷹!大蛇吐信!老鷹!大蛇吐信!」

  眾人都清楚地聽見這個暗號,一齊望向徐家聿,只見他使了個眼神,大家便心領神會,在心裡暗數至三,由徐家聿帶頭衝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地撞進監視已久的包廂中,正在交易的毒販來不及反應,全被緝毒小組隊員們銬上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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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6-11-18 08:36: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你們兩個留在這裡看著,其它人跟我去徹底捜查!」

  分配完任務後,徐家聿帶著隊員在KTV裡,一間間的仔細檢查包廂,深怕有漏網之魚。

  此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到張芳妤!

  但他們幾乎把整間KTV都翻過來了,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問了剛才一直負責監視的隊員,他卻說在他們衝進來之前,都還曾看見她,等到場面一亂,再回頭一看,人已經不見了。

  而且他很確定,這期間並沒有人離開,所以,她被逃走的歹徒脅持的可能性很低。

  或許,她看情況不對,溜之大吉了也說不定。徐家聿在心裡說服自己。

  「徐隊,車已經到樓下了。」

  「把他們全帶下去!」

  他指揮著隊員,將逮捕的毒販與相關嫌犯押下樓,電梯門一開,大樓前早已擠了一堆圍觀民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徐家聿和隊員們對這種狀況早已司空見慣,徑自押著嫌犯上車。穿過群眾時,他不經意地瞥見熟悉的嬌小身影混在人群中。

  而她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居然轉頭就跑?!

  「小王,現場交給你!」

  他丟下一句交代,連忙往她逃跑的方向追去。

  轉過街角,發覺奔跑的人似乎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看著她的背影,徐家聿的心裡實在是又急又氣。

  剛才他一邊執行任務,一邊擔心得要死,而她居然混在人群裡看熱鬧,還一看見他就跑?!

  「不准跑!」他干脆停下腳步,扯著喉嚨朝她大吼。「給我站住!張芳妤,你再給我跑試試看——」

  聽見他的怒吼,她果然頓住腳步,還差點絆倒自己。

  慘了慘了,這下糗大了。張芳妤在心裡懊惱道。

  因為他這陣子的詭異行徑,她還以為他背著她,和什麼特殊行業的女子來往,所以跟蹤他,想來個人贓倶獲,沒想到卻撞見他帶隊執行任務,這種烏龍誤會讓她心裡羞愧得要死,連忙趁亂逃跑。

  她是真的想馬上回家,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等他回來,可是當他押著嫌犯從大樓裡走出來的時候,那威風凜凜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誰知道就當她沉迷於他帥氣的模樣時,竟然被他當場逮個正著。

  做賊心虛的她當然下意識轉身就跑,但她低估了他的憤怒程度,聽著他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張芳妤渾身不自禁地抖了起來,干脆閉上眼,准備承受他的怒氣——

  一雙健壯的手臂從後方擁抱住她,將她緊緊圈抱住,她僵直的背脊貼上了溫暖厚實的胸膛,接著他以自己的臉頰貼上她柔嫩的嬌顏。

  「還好你沒事……」拂過耳畔的低語,帶著一絲松懈後的顫抖,深深地鑽進她的心底。

  一陣悸動湧上心頭,張芳妤眼眶有些許發熱。

  他連這時候都掛念著她,而她卻懷疑他、不信任他,相較於他的深刻關愛,她顯得好自私、好小氣!

  淚水滑出眼眶,她此時好討厭自己,要是因此害他在行動中分心,遇到危險,她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感覺到臉頰間的濕潤,徐家聿看向她,才發現她落淚了,他伸手溫柔拭去她的淚水,輕聲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凶的,我——」

  軟嫩如花瓣的小嘴打斷了他的道歉,像是賠罪、像是在懺悔自己的不信任,越是哽咽,她吻得越深、越奮力,她是如此地愛著他,如此地害怕失去他。

  一直吻到喘不過氣來,她才拉開兩人的距離,眼眸低垂,不敢直視他。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竟然懷疑你……」她羞愧得說不出口。

  「你聽到我和網民的電話了吧?」他輕輕地笑出聲,想不到她因為這樣而誤會他。「我應該跟你說清楚的,這樣你就不會跟著我到這裡了。」

  張芳妤的臉紅成了一片,不知該怎麼回應。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我才知道,你那麼在乎我。」他讓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頓時心窩裡暖烘烘的。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麼做了。」她囁嚅著。「因為我已經知道,你有多麼愛我。」

  不只如此,她還知道這寬闊的胸膛是多麼溫暖、多麼無可取代,而且,專屬於她。

  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懷疑他對這段感情的重視,她的心已經不再彷徨。

  夜,沁涼如水,晚風襲來,吹去了惱人的暑氣。

  夏天快結束了,雖說秋日仍有烈日高掛,但入夜後,氣溫低了幾度,在外頭散步也格外涼爽。

  手牽著手,徐家聿和張芳妤漫步在街道上,兩人間和諧寧靜的氛圍,彷佛把整個城市的喧鬧隔絕在外。

  「我們去公園坐坐好嗎?」張芳妤提議。

  「好,走吧!」

  轉過街角,從飲料店前經過,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了眼,然後相視微笑。

  還記得初夏的那個夜晚,他們聊了好多好多。也在那個夜晚,他們發現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情感。

  「要喝什麼——」

  「要喝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地互相詢問,先是一愣,接著忍不住放聲大笑。

  因為,他們都想到同一件事了!

  止住了笑後,徐家聿快她一步開口。「這次你想喝什麼?」

  「我想喝……」瞥了他一眼,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烏龍紅茶加蜂蜜。」

  「啊?」這回換徐家聿愣住了。

  這是他喝慣了的口味,一直以來都沒變過。但自從認識她後,從來沒見過她點這款飮料。

  「烏龍紅茶加蜂蜜。」她早預料到他會有此反應,不自覺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小小快樂。「我想試試你喜歡的味道。」

  她總覺得自己了解他不夠多,雖然知道他很愛她,可是不夠,她想要擁有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習慣、他的愛好。

  以前她總是接受別人對她的好,彷佛天經地義。但和他在一起後,她覺得自己對於「愛情」這件事懂得更多,從他身上,她學到要對等付出,要用「心」去愛一個人。

  她享受著他的呵護,同時也讓她更渴望付出。

  看著她的笑容,徐家聿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

  「我喜歡的有很多,你要每一樣都試嗎?」

  「我會。」她的眼眸散發著堅定溫柔的光芒。「就算你每天都喜歡上新東西,我還是會一樣一樣去嘗試,一直到……」

  她頓了一下,眼神定在他臉上,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希望永遠沒有結束的那一天。」他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但他非常肯定,他絕對不會讓她有失望的時刻來到。「我保證,你可以一直有新的嘗試。」

  一直試到有一天,發現他最喜歡的,就是她。

  「那我現在可以先試試那個嗎?」

  她指著不遠處的冷飮店,一抹頑皮的笑容漾在唇邊。

  「當然可以!」

  買了飮料之後,他們來到公園裡的一處長椅坐下。

  張芳妤倚在他的肩頭,兩人都靜靜望著前方,沒有說話。

  寧靜的氣氛讓人好舒服,聽著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夜裡蟲鳴的唧唧聲,偶爾穿插路過行人的交談聲,好像什麼煩惱都消失了。

  更重要的,是最愛的人就在身邊,不需要言語的心靈交流,就教人神醉心馳。

  閉上雙眼,試著在眾多聲音中,去找尋那熟悉的呼吸聲,感受身旁傳來的熟悉溫度,鼻間拂過的,是夢回時分時常想起的眷戀氣味……

  他情不自禁地摸索著,一捜尋到那柔軟細嫩的指尖,便緊緊握住不放。

  徐家聿深深地嘆了口氣,很難想像自己也有如此滿足的一刻。

  「為什麼嘆氣?」她偎進他胸膛,聆聽他平穩的心跳聲。

  「我總覺得,我們好像愛了很久。」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那麼地契合。

  「我和你不同,我一直覺得我們好像昨天才在一起。」

  因為他的一切總讓她感到新鮮,即使不斷回味也不覺無趣。

  「那我們……」結婚吧!

  心中那根弦彷佛被觸動了般,張芳妤睜大雙眼凝視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只見他緩緩地彎起嘴角,慢條斯理地睜開眼,對於她有所期待的表情,似乎完全無動於衷,僅是輕輕地牽起她的手。

  「我們回家吧!」

  無視張芳妤傻眼兼失望的臉龐,背對著她的那雙眼眸,卻盈滿了無限的笑意。

  現在時機還不對。徐家聿的視線落在遠處城市的某一端,想起自己看似童真幼稚的夢想。

  現在,他已經走上通向它的路途了,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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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6-11-18 08:37:0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下午四點半,辦公室裡忙碌異常,幾個助理跑來跑去,傳遞著文件。張芳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卻絲毫不輕松,只見她一臉焦躁煩惱,偶爾還會抱著頭皺眉。

  「芳妤——」總編輯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有如追緝令般教人心頭一驚。「稿子好了沒?五點截稿喔!」

  「快了——」張芳妤頭也沒回,拉高聲調答應著對方。

  擺在鍵盤上的手指又敲了幾下,但隨即停了下來,她的目光落在蛋幕上,都快把屏幕看穿了,無奈思緒偏偏在此時停擺,怎麼樣也擠不出個字。

  正當她煩躁得幾乎要大叫出聲的時候,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她看也不看地接起來,帶著暴躁的聲音,穿透到電話另一端,可憐的來電者承受著她爆發的壓力。

  「喂?」顯然感受到張芳妤的怒意,對方小心翼翼地探詢。「芳妤?」

  「什麼事?」她聽出來是徐家聿的聲音,語氣和緩許多,但還是充滿了不悅。

  「今天晚上七點在商場見,沒忘記吧?」

  「我記得——」

  感覺到火山即將再度爆發,徐家聿很識趣地趕緊結束通話。

  「晚上見,Bye!」

  瞪著中斷的通話,張芳妤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可惡的徐家聿,居然在她快要截稿的時候,特地打電話來,提醒她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看了眼一旁的時鐘,四點四十五分。

  啊啊啊——誰來救救她?

  晚上七點十五分。

  徐家聿站在商場門口,不停地張望著,卻怎麼樣也看不到等候的人。

  根據以往約會的經驗,張芳妤幾乎不曾遲到,就算不得已晚到,也會先打個電話聯絡,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正當他想再撥電話給她時,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疲憊的身軀,拖著蹣跚步伐,慢慢地踱了過來。

  他連忙迎上去,扶住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女朋友。

  「怎麼了?」

  不想讓他擔心,張芳妤硬是擠出一抹笑容。「今天截稿……」

  「原來如此,難怪下午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一副快抓狂的樣子。」

  「對不起,把氣全出在你身上了。」

  「沒關系。」他溫暖的大掌撫上她疲倦的容顏。「我們去吃飯吧!我已經訂好餐廳了。」

  「好。」

  這頓豐盛的晚餐來得及時,為剛逃出截稿地獄的張芳妤補充了生命力。吃完最後一道甜點,她臉上漾出滿足的笑容,原本的煩躁勞累,都已經消失無蹤。

  「吃飽了嗎?」

  「嗯。」她開心地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

  「咦?」望向拿著賬單起身的徐家聿,她有些疑惑。「還有行程嗎?」

  「有。」牽起她的手,他臉上浮現了炫目的笑容。「很重要的行程。」

  張芳妤看傻了,一顆心突然跳得好快,因為,交往這麼久了,她卻從未見過他這樣子笑,如此的耀眼迷人,如此俊美魅惑。

  張芳妤在神魂顛倒的狀態下被他拉著走,直來到摩天輪下。

  「你說很重要的行程……」她指著眼前的摩天輪。「就是這個?」

  「是啊!」他拉著她,像是在挑選要搭乘哪個車廂似的,略過了好幾個後才終於決定。「上去吧!」

  跟著摩天輪的旋轉,車廂越升越高,放眼望去,整個大台北的夜景盡收眼底,璀燦耀目。

  「好漂亮喔!」張芳妤開心地靠在窗邊,閃爍的燈光映在她眸中,明亮動人。

  看著她高興的模樣,徐家聿只是笑著,微微彎起的嘴角透著一絲神秘。

  高度逐漸攀升,張芳妤的情緒也顯得更加高漲,她興奮欣喜的模樣,深深地映在他的心底深處,彷佛全世界的幸福都聚集在這小小的車廂之內。

  「哇——我們到最高點了!家聿你看!」她指著遠處特別明亮的燈火。「像不像星星?」

  「我覺得……」他在她背後輕聲說道,語調溫柔得教人心神一蕩。「這個比較像星星。」

  「咦?」

  他的回答讓張芳妤好奇地回頭,看清了他手上的東西後,驀地一愣。

  霎時間,許多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覺得此刻的心情好激動,連淚水都無法控制地滑落下來。

  「芳妤。」徐家聿輕輕抹去她的淚水,緊握住她的雙手,凝視著她的雙眼,眸中充滿肯定與期待。「我們結婚吧!」

  聞言,她淚水掉得更凶了,眼前一片模糊。

  她哽咽地撲進他的懷抱,將他摟得好緊好緊,抖動的肩膀,泄露了她的種種情緒,激動、驚詫、狂喜,以及多到幾乎無法承受的幸福。

  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背,非常堅定地再次說道:「芳妤,我們結婚吧!」

  他的小小夢想,就是在有星星的夜晚,搭上摩天輪,向心愛的女人求婚。

  「家聿——」她帶著哭音的軟嗓,喊出他的名字,然後送上自己柔軟的唇瓣。

  所有的愛戀化作深長的一吻,一次又一次的氣息交換,一遍又一遍地落下對愛情的烙印,交纏的甜蜜與激情,猶如沾上了蜜一般,讓兩人久久無法分開。

  過了許久,四周只剩下濃重的喘息聲回蕩,卻好像在挑動著彼此的欲望。

  「嫁給我。」

  他執起她柔嫩的手,將一枚鑲著閃亮寶石的戒指,緩緩地套上她的無名指,然後緊緊握住。

  兩枚戒指上的寶石光芒互相輝映,彷佛呼應著他們緊緊相系的心。

  「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你在醫院告白時說的話?」

  「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說一百次,一千次。」他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細道:「讓我繼續守護你,一輩子守護你,不管快樂悲傷,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這些原本被她深藏在心底的承諾,此刻再度從他口中說出,更加深了分量,扎實得讓她好滿足、好心安。

  「好,我們結婚吧!」

  摩天輪又轉了一圈,他們的愛情也像一個圓,從起點開始,就是無止盡的甜蜜與幸福,直到永遠。

  * 編注:誰說公主只能跟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清麗動人的真依,與她又酷又帥、十項全能的「輔佐人」要告訴您,《公主就愛騎士》!

  十月表現愛,請稍候片刻,等待十三月為您醒釀相思——彌補愛情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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