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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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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輕灕 -【梁太太的隱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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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16:02: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周五不緊不慢的來了,梁若琳和向淵的訂婚典禮在五星級大飯店舉行,向淵背後是CMI,而梁若琳怎麼說也是梁家千金,兩人的喜事請了A市上下非富即貴的人,可謂是大聚會。

  梁瑾瑜沒有叫杜思同同行,她現在不是梁氏的員工,對外又和梁家沒有任何關系,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反而不合理,何況在事情完全解決之前,梁瑾瑜不想把她牽扯進來,對於杜思同因為自己和嚴馨一個擁抱而輕易選擇離婚這樣的事,他也要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再好好的算帳。

  梁瑾瑜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梁楷,被服務生領到休息室,裡頭新娘新郎正等著,向淵個子高,梳著前衛的刺蝟頭,五官立體,一眼看過去給人印像就是很潮,很難想像陸一辰的左膀右臂會是這麼年輕的小伙子,相反的,站在向淵身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梁若琳,卻是顯得成熟了些。

  「爸……」

  「爸他精神不太好,認不得你。」梁瑾瑜怎麼會不知道梁若琳今天的目的,拿起放在梁楷腿上的文件,「你關心的不就是這個嗎?」

  梁若琳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梁瑾瑜臉上噙著優雅的笑,微微側頭,「今天是你和向副總的婚禮,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也該送個禮物,只是現在時間不早了,兩位也該去招呼客人了吧?畢竟……今天政商界來了不少人物,A市的權貴都在,要是不小心怠慢了誰可就不好了。」

  「哥說的是。」梁若琳盯著他手中的文件,再看坐在輪椅上眼神不聚焦,只是偶爾茫然的轉下頭的老人,有些不甘心。

  沒想到梁楷的身體情況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看來遺囑早就已經訂好,現在就算要做什麼都遲了,梁楷根本不可能更改遺囑,何況還有梁瑾瑜在。

  梁瑾瑜看了眼她身邊的向淵,輕笑一聲,「你放心,這文件我會給你留著,想看多少遍都可以。祝兩位訂婚快樂,爸身體不好,我就不多留了。」

  於是,向淵去前廳招呼客人,梁若琳送梁瑾瑜出酒店。

  等人走後,梁若琳隨即拆開了遺囑,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只見梁氏老宅和父親名下的所有股份,以及大部分的不動產都歸屬於梁瑾瑜,而給她們母女倆的除了原本就在她們手裡的房產珠寶,就只有兩棟小別墅,梁氏的股票一丁點兒都沒有留給她們!顯然是不想讓她們成為梁瑾瑜的阻礙,偏頗之大讓梁若琳快要氣炸了。

  她握著文件,看著消失在街頭的賓利,心中暗下決定。梁瑾瑜,你既無情,就不要怪我不義!

  梁瑾瑜將梁楷送回梁家老宅後就接到電話。

  「先生,可以行動了嗎?」

  「陸一辰呢?」

  「正在台上致辭。」

  「嗯。」梁瑾瑜掛掉電話,看了眼屋內已經又陷入睡眠的梁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帶上門後,他心情很不錯,可以說是從梁氏遭到惡意針對到和杜思同鬧翻以來,心情第一次算得上愉悅。

  回到家裡,梁瑾瑜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剔透的酒液映襯著燈光,帶著一點誘惑。他拿著酒杯走到窗前,又有人打電話來,是宋昱。

  「總裁,GMI融資過一個醫藥公司,那公司手腳不干淨,不知哪條線從雲南方向進貨,提煉毒品牟取暴利,調查下去發現已經不是一兩次,而是有兩、三年之久。」

  「陸一辰?」

  「不確定,這家公司陸一辰很早就轉交給向淵管理,除非重大決策,否則他極少親自參與,最近更是忙著在A市開發房地產,無暇分身。另外,我聽聞陸太太已經痊愈回國,據我個人推測,只怕這件事陸一辰都未必清楚。」

  CMI能做主的除了陸一辰還能是誰?梁瑾瑜有些玩味兒的勾起唇,他是被那個胸大無腦的梁若琳陷害,陸一辰雖然是個人精,卻也逃不了感情用事而錯信某人,家賊窩裡反這種事,管你權力是否遮天都擋不住,只可憐了梁若琳,好不容易抱到個大靠山,也不知道還能抱多久。

  「安排人舉報一下,咱們是遵守法紀的好公民,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當然得說。稍微提點一下就好,注意分寸。」

  掛了電話,梁瑾瑜端著酒杯喝了一口,找出陸一辰的電話。

  「聽說陸總裁今晚經歷了點不愉快,我那個妹妹跟她母親一樣蠢,陸總裁要是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千萬別給我們梁家面子,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梁某絕對沒意見。」

  電話那端的陸一辰倒也沉得住氣,聞言冷笑一聲,「梁總裁這是在說什麼?我有點聽不太懂。」

  梁瑾瑜笑了笑,那桃花眼微微挑著,看向窗外圓盤似的皎潔明月,一手輕晃著盛著紅酒的高腳杯,心情頗好的說:「那是最好,就不打擾陸總裁休息了,再見。」

  於此同時,杜思同在家等了幾乎一整天,梁若琳和向淵的訂婚典禮梁瑾瑜當初和她提起過,卻沒有帶她一起去,楞是讓她缺席了!這讓她有點焦躁,父親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幫忙,但也不會阻止她出手,只是現在她連梁瑾瑜的面都見不到,那天晚上的事好像在兩人之間劃下長長的裂痕,他不來找她,她也拉不下臉主動聯系,這樣要怎麼幫?

  向淵和梁若琳對梁氏的針對一直持續到十月初,還未嘗到勝利的果實前,兩人就先在一次打擊毒品的活動中受到影響——CMI的總裁陸一辰被帶走協助調查,CMI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隨後向淵代表CMI召開新聞發布會。

  一直負隅頑抗的梁氏趁此間隙得以喘息,終於打響了反擊戰。

  杜思同去梁氏接羅媛下班,約好一起逛街,她本來就痩,這會兒又穿得寬大厚實遮住了肚子,並沒有顯懷。而梁瑾瑜在梁氏搖搖欲墜期間很少回家,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公司加班,梁氏一天沒有倒台,兩人的婚姻也就多持續一天。對此杜立行依舊保持原先的態度,有轉圜的余地就不管,一旦不行就離婚。

  「沒想到陸一辰竟然還敢走老路,聽說制造毒品已經長達三年了,難怪在A市GMI可以說是只手遮天,這背後的不義之財恐怕幾十雙手都數不過來。」羅媛唏噓。

  杜思同選著衣服,聽到羅媛的話,不置可否的應一聲。

  她對CMI原本也不了解,羅媛曾提起梁氏遭到幾次惡意的壓價競標,原本只是走個程序,都要到手了的工程也被搶走,對方敢這麼明目張膽,仗的就是CMI在背後撐腰。杜思同知道梁若琳的未婚夫是向淵,向淵可以說是CMI的半個掌舵人,如果要刻意打壓梁氏也不是不可能。

  而陸一辰雖然明著說是「協助調查」,但事實上怎樣大家心知肚明,股市動蕩也可以預料,現在CMI自顧不暇,也就沒有那個閑工夫來和梁氏作對。

  這下梁瑾瑜應該可以松口氣了吧?杜思同垂下眼,不知怎地,她松了口氣,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也不想久居上位的男人有一天從高高的天上摔下來,而且……她其實也不是那麼想讓自己的孩子以後喊其他人爸爸。

  「這件吧,最近天氣太反復,今天穿羽絨衣還覺得冷,明天穿個針織外套都覺得熱。」

  羅媛拿過一件糖果色針織衫,在杜思同面前比了比,然後笑了一聲,「瞧瞧,還是水靈靈的一個大美人,去試試。」

  「哪裡有羅大設計師美,被愛情滋潤的桃花朵朵開。」杜思同笑她。

  羅媛和鄒梁的感情可謂是一帆風順,既沒有小三插足也沒有家世之累,家長都見過了,鄒梁父母十分滿意羅媛,鄒媽媽還送了金鐲子給她。

  杜思同拿著羅媛選的針織衫去試衣間,誰知道一開門就看到嚴馨從裡面要往外走。

  去梁氏接羅媛的時候都沒遇到嚴馨,沒想到出了梁氏隨隨便便就在一間服裝店裡碰到,真是冤家路窄。

  杜思同對嚴馨的印像還停留在醫院門口她和梁瑾瑜兩人相擁,爭吵過後,梁氏一直沒鬧出什麼大動靜來,梁氏遇到危機的事杜立行知道,肖雅不知道,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杜思同在杜家住了幾天就回去了,而期間梁瑾瑜雖然偶爾會回家,但她不提離婚的事,他也就不提那個晚上的事。

  只是兩人哪怕是坐在同張桌子上用餐,也總是相對無話。也許,這婚姻最後還是只有分道揚鑣一個下場,只希望到時候別太難看就好。

  嚴馨沒有走出去,身上穿著件紫色大衣,斜斜的靠在試衣間門口看著杜思同,「CMI陸一辰倒台,向淵要收拾爛攤子,也顧不得再和梁氏抗衡。」

  杜思同不想聽這些,如果她真的有興趣,直接問梁瑾瑜快得多,而且詳細。

  她想要繞過嚴馨,但嚴馨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一側身檔在她面前,「在梁氏遭受打壓,和CMI硬碰硬的時候,杜小姐,你在哪裡?」

  「在家啊。」杜思同對她微微一笑,言下之意很明顯:關你屁事?

  嚴馨笑了一聲,從善如流的讓開位置,不過卻用杜思同能夠聽到的聲音說:「沒關系,杜小姐盡管躲在背後,等梁氏危機徹底過去,瑾瑜就會和你離婚,娶了我的。」

  杜思同關上試衣間的門,手中是剛剛羅媛給她的針織衫,那個時候還覺得款式可愛顏色也順眼,這會兒卻怎麼也沒有心情往身上套了。她坐在試衣間裡的竟子上,挺直的背脊靠在牆邊,腦子裡萬種思緒復雜交錯,最後化作幽幽一聲嘆息。

  如果真如嚴馨說的那樣,梁瑾瑜應該早就和她提離婚了,之前也不會因為看到她打離婚協議書而鬧不愉快。這樣的無中生有嚴馨已經做過兩次,但哪怕知道是她刻意挑撥,杜思同仍然很在意。

  她覺得嚴馨真的好煩。

  出了試衣間,杜思同將衣服還給羅媛,不等對方開口就說:「顏色太嫩,不太合適我。」

  羅媛也沒有強求,將針織衫掛回衣架,挽上杜思同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壓低聲音道:「我正想跟你說我們去其他店看看,我剛剛看到狐狸精了,你有沒有遇上?」

  「沒有,可能錯開了。」杜思同笑了一下,「怎麼,你都交到了新男朋友,還對她恨之入骨啊?別忘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可是渣男鑒別器。」

  「反正我就是看她那副明明是賤人,卻還裝作無辜的模樣不爽。」

  「咦?剛剛不是說狐狸精?」

  「你非要跟我抬杠是不是!」

  杜思同忍笑,將見到嚴馨而產生的不愉快扔到腦後,「哪有,咱們繼續逛。」

  羅媛交了男朋友,而杜思同已經離職,於公於私兩人相處的時間少了不少,只是偶爾羅媛會約杜思同出來聊聊八卦吐吐槽。當然,這些偶爾也難有順利的,今天也一樣,兩人聊聊逛逛到一半,鄒梁就給羅媛打來電話約吃晚飯,羅媛問杜思同要不要去豐園,杜思同連忙擺手說她要回家,就不當電燈泡了。

  這樣一來,羅媛打算先送杜思同回去,杜思同想到梁瑾瑜不在,自己一個人在家冷清得要命,干脆跟羅媛說想起有個東西要買,要她自己先去豐園,不要讓鄒梁多等,打趣的說畢竟現在還只是男朋友,這樣優質的潛力股可是有很多人覬覦,不抓牢一定很快被搶走。

  「那回去給我打個電話。」羅媛不太放心。

  杜思同掩嘴笑,「知道了知道了,羅媽媽。」

  目送羅媛的車離開,杜思同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商業大樓對面的巨大液晶螢幕裡播放著新聞,是關於緝毒事件的後續,事關CMI,也就是間接和梁氏有關,她正打算看一下,突然接到了來電。

  「杜思同,是我,梁若琳。」

  杜思同略感詫異,以前梁若琳就算不喜歡她,至少還會叫一聲嫂子,現在卻連名帶姓的喊,「怎麼了?」

  「我要向淵幫忙打壓梁氏,沒想到梁瑾瑜能支撐這麼久。現在GMI遭受了巨大的輿論壓力,你以為梁瑾瑜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杜思同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心中微沉,「你在說什麼?」

  「電話裡說不清,來找我吧。」

  「我為什麼要去找你?」杜思同拒絕,「你說的沒錯,現在GMI遭遇各種困難,壓力大的很,向淵恐怕沒工夫幫你對付瑾瑜,我們有什麼可聊的?」

  她對梁若琳本來就沒什麼好感,不過她拒絕單純只是不想鬧得更不愉快,何況她現在和梁瑾瑜之間可以稱得上是冷戰,去了說不准還會被冷嘲熱諷一番,她又不是抖M,才不想找虐。

  「既然你不管梁瑾瑜的死活,那我沒什麼好說的,再見。」話音落下,電話被干干脆脆的掛斷。

  杜思同擰著眉看手機,梁瑾瑜的死活?他什麼時候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嗎?不對,如果真的有把柄,梁若琳不是個好耐性的人,想必早就已經將梁氏置之死地,而且,她若想要拿這把柄換點好處,也應該是直接找梁瑾瑜,而不是找她聊不是嗎?

  想是這樣想,杜思同走了兩步,心中仍是有點不安,最後拿出手機回撥過去,「你在哪裡?」

  「梁氏對面的西餐廳。親愛的嫂子,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哦。」

  杜思同坐上計程車,她沒聽到的是遠處大螢幕上主播的最新報導,「涉案嫌疑人已經落網,該人是任職CMI的副總經理——向淵,現在,我們請這次調查小組組長成警官給我們……」

  二十分鐘後,杜思同站在梁若琳面前。

  「很准時嘛。」梁若琳看看手表,臉上是和以往不符的燦爛笑容。

  杜思同沒心情聽她誇獎,到梁若琳面前的位子上坐下,「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

  「換個地方,這邊人多嘴雜。」

  「不是你約我來這裡的嗎?」杜思同心中有疑不願意起身。

  梁若琳見她這樣,笑得更燦爛了,「怎麼,嫂子你怕我會吃人?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我還是那句話,來不來隨你。」說罷,她站起身走出西餐廳。

  杜思同的雙手被麻繩死死捆綁在背後,被迫大張的嘴裡塞著毛巾。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將她粗魯的扔下車,她掙扎了兩下,又被人毫不在意地拖著一路往未知的地方去,還好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不少,不然這一路拖過去,肯定會磨得血肉模糊。

  此時此刻,杜思同才後悔自己既然懷疑梁若琳,為什麼要死扛著不找梁瑾瑜商量,至少打個電話詢問一下也好啊!

  男人將杜思同拖到倉庫,舊倉庫顯然是被棄用的,臨時搭的電線,瓦數不高的電燈昏黃,邊上有一台嶄新的電話。

  隨著一聲悶哼,杜思同上半身也落了地,整個人摔在灰塵遍布的地上,她盡量控制著呼吸,低頭看去,她一路過來雙腿不曾離地,就跟個麻袋般被拖著,這樣一來,果然在廢棄倉庫裡拖出了道痕跡。

  「梁總裁,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杜思同心一沉,這個男人在給梁瑾瑜打電話,那麼梁若琳之前說有一件事關乎梁瑾瑜的死活,難道是想拿她來要脅梁瑾瑜?!

  真是大意了。杜思同死死擰著眉,面前是紛飛的塵埃,鼻子聞到一股子廢棄已久的鏽味,她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人和梁若琳是一伙兒的,梁瑾瑜不會傻到對方說什麼聽什麼,一定會要證據,而一旦這人讓她發出聲音,她就把梁若琳的名字說出去,好讓他有跡可循。

  「我太太?」電話按了擴音,梁瑾瑜的聲音杜思同聽得清清楚楚,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哈哈笑了兩聲,才冷下語氣,「整個A市誰不知道我梁瑾瑜未婚,先生這樣的玩笑開得未免有點過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聽他這樣的反應,杜思同垂著眼,心中又悲又喜,只覺得復雜得慌,小腹也隱隱作痛。

  而她不知道的是,梁瑾瑜在掛了電話之後立刻打回家裡,接電話的是東姨,說杜思同下午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聞言,他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又給羅媛打電話,詢問有沒有見到過杜思同,羅媛說兩人臨近五點多才在市中心分開,杜思同說要買點東西再回家。

  梁瑾瑜一動不動的靠在椅子上,垂著的手緊握成拳,眼神晦暗莫辨的看著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三分鐘左右,鈴聲響了,是之前打過來的那個號碼。

  梁瑾瑜接起,壓低了聲音,「你想要什麼?」

  「梁總裁是爽快人,我喜歡。五千萬,我要現金,用黑色箱子裝著,明天晚上十一點放在市中心廣場右側巷子裡的垃圾桶旁,由梁總裁親自送過來。另外,我不想看到其他多余的人的身影。」

  「大額提款要預約,何況是五千萬。」梁瑾瑜冷哼一聲,「小心貪心不足咬了舌頭。」

  「梁總裁神通廣大,一天的時間籌款想必難不倒你。」

  「我要先聽聽我太太的聲音。」

  「我可以給梁總裁發照片。」男人站起身,走到杜思同面前。

  杜思同嗚嗚的想出聲,隨即「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到電話這端,梁瑾瑜臉色微變,「同同?!先生,警告你不要亂來,不然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梁總裁放心,剛剛有只蚊子咬我而已。」

  面前的男人個頭高大,但是說話有口音,不是A市本地人,右手戴著雜牌的表,左手拿電話,看樣子還是個左撇子。杜思同冷靜下來,現在做任何反抗只會讓自己吃苦頭,用順從的態度騙過對方才是重點。

  男人捏著杜思同的下頷,連她嘴裡的毛巾都沒抽掉,就這樣用手機拍了照傳給梁瑾瑜,傳完立刻關機,再用電話問梁瑾瑜有沒有收到。

  光線雖然暗,但梁瑾瑜怎麼會認不出杜思同,她躺在地上,綁架犯顯然沒有半點掩飾的意思,將她微腫的半邊臉頰也拍了進去。

  「同同,同同你能聽到我講話嗎?」

  杜思同沒動靜,垂著眼仔細聽。

  梁瑾瑜以為杜思同聽不到,將聲音放低沉了些,「錢不是問題,我要看到人完好無損,等我把錢放到你說的地點,我要從哪裡接回人?」

  「梁總裁別急,我到時候會告訴你的。對了,梁總裁,我這人有個壞毛病,看見員警就來氣,一生氣就想見見血,這點不用我重申吧?」

  就算遭到向淵的惡意針對,梁瑾瑜都不曾體會過這樣的無力感,他垂著頭,疲倦的闔上眼,「我不會報警,希望你也能言而有信。」

  五千萬畢竟不是小數目,梁氏對抗向淵已經一段時間,雖然沒有被整到破產,但也元氣大傷。好在這次CMI遭受重創,陸一辰反手將所有的罪證直指想要扳倒他的向淵,證據確鑿下,向淵立即被捕入獄。

  向淵是被梁若琳吹枕邊風而想反叛,這點已經踩了陸一辰的雷,加之梁若琳竟然試圖找人強了陸太太,她手裡勾著向淵,心裡還惦記著陸一辰這件事讓陸一辰深惡痛絕,向淵倒台,梁若琳恐怕也沒了立足之地。

  這件事……梁瑾瑜睜開眼,眸中的危險光芒稍縱即逝。

  梁若琳,你最好別愚蠢到去觸碰我的底線。

  梁瑾瑜謹記綁匪的話,不和任何人說杜思同被綁架一事,包括杜立行。在第二天時依言將裝有五千萬現金的黑色大皮箱放在對方要求的地點上,二十分鐘後有人取走,他的手機裡也多了一條簡訊:梁總裁真是聰明人。

  梁瑾瑜回傳詢問什麼時候能接到杜思同,對方卻再無音訊。

  杜思同坐在地上看他們分贓,邊上的梁若琳抽著煙,一副慵懶又有點瘋狂的樣子,「別這麼激動,這個女人在手上,你們還怕撈不到好處嗎,怎麼,五千萬你們就知足了?」

  怎麼可能知足!

  所以當天下午,梁謹瑜收到了第二條簡訊:聽說梁總裁一擲千金,在拍賣會上標了顆紅寶石送給梁太太,梁太太這會兒突然想看看了。同時附帶了一張杜思同的照片。

  她比第一天的待遇稍微好了一點,雖然依舊綁著手腳,但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側著頭,似乎在想什麼。

  梁瑾瑜算是知道對方在獅子大開口了,一旦知道杜思同有利用價值,他們就得寸進尺得更厲害,因此,若是激怒他們,杜思同的生死也就更難掌控。有道是打蛇隨棍上,制止對方用杜思同的生命安全來勒索錢財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變得沒價值,轉移綁匪的注意力和削弱拿她當威脅的自信心。

  猶豫三秒後,梁瑾瑜直接關手機,免得對方打來干擾自己做的決定。

  接著,他交代下去,派出自己的勢力全市搜尋杜思同,又聯系上媒體連夜做訪談。

  「聽說梁總裁和八市市長千金杜思同隱婚三年?」

  電視裡梁瑾瑜衣冠楚楚,聞言那雙桃花眼斂了斂,帶著一抹不太在意的弧度,「只是政商聯姻,說來慚愧,現在已經分居。」

  「啊?明明聽聞梁總裁的太太也在您旗下公司上班啊。」主持人似乎有點驚訝,繼續問。

  「因為她假借公事和初戀男友相會、關系曖昧不明,我們雖然彼此都清楚這只是政商聯姻,但我不喜歡我身邊的女人不干淨,所以才分居,離婚的程序也已經在走。」

  「您的意思是,您太太……」

  「不用這麼客氣,很快,她就不是我太太了。」

  媒體訪談一播出,杜立行第一個打電話過來,梁瑾瑜知道瞞不住,干脆坦然承認並說出自己的計劃。

  杜立行曾經跟他說過,一場賭局如果想要贏,千萬不要讓對方知道他手裡的牌有多大,自己又有多輸不起,越隨意的態度,越能讓對方琢磨不清而心生動搖。

  但話是這樣說,杜立行喊來家庭醫生給聞訊當下便昏倒的肖雅治療後,立刻打電話派人不動聲色的在A市展開天羅地網的搜索,並且強調著重調查梁若琳的去向。

  梁若琳將今天看到的采訪播給杜思同看,翹著二郎腿說:「瞧瞧我哥,怕我拿你換梁家的財產,干脆直接撇清關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嘖嘖,這話說的多貼切啊,他就不怕你被人一刀捅死嗎?」

  杜思同嘴裡仍然塞著毛巾,應不了什麼話。她努力壓下看到梁瑾瑜說那些話時給自己帶來的衝擊。

  結婚多年,她不敢說有多了解他這個人,卻多少知道他的秉性。梁瑾瑜愛面子,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她和林南的舊事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忘光永遠不提,更不可能主動在大家面前提起這個。

  只是……他這樣說背後的目的是什麼?讓梁若琳知難而退,認為她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人,也威脅不到他的繼承權嗎?

  可他就真的不怕綁匪喪心病狂,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而直接撕票嗎?

  還有爸爸……爸爸難道也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

  「我哥也是冷血到一定地步了,也對,這樣的人才能活得天長地久。」梁若琳怒極反笑,站起身給邊上的大漢使了個眼色,「既然都沒用了,把人給我帶走,我要好好的幫我哥處理一下這位下堂妻。」

  「若琳姊,那紅寶石……」

  「一千萬還不夠堵住你們的嘴?先把人給我提上車,換個地方。」

  跟個包袱一樣被扔來摔去,杜思同小腹這幾天一直隱隱作痛,但她知道千萬不能露出半點端倪,一旦被梁若琳知道她懷孕了再告知梁瑾瑜,就算梁瑾瑜有自己的計劃,也容易被她和孩子影響而打亂。

  杜思同已經聽說向淵被捕入獄,是梁若琳親口說的,她又笑又哭的說她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枯,說她原本是看上陸一辰,沒想到陸一辰目光短淺,非要守著個老女人不要她,可梁瑾瑜又趕盡殺絕,她實在沒辦法,只能勉為其難的利用向淵,誰知道向淵只會給她扯後腿!

  那一刻,杜思同看到梁若琳眼底的瘋狂,那是幾乎能夠吞噬人所有理智的瘋狂!

  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這樣反而使杜思同冷靜下來。也許是梁若琳已經自暴自棄沒了警惕,也不把她的眼睛蒙起來,就這麼隨便的把她推到車上去。

  梁若琳跟男人要來手機,再給梁瑾瑜發去最後一條簡訊:我要梁氏,只要你簽署一份自願放棄梁氏財產的聲明書,到時候你就能看到你的女人毫發無損的在梁氏對面的西餐廳裡。

  梁瑾瑜很快就回復:我為什麼要為一個心裡沒我的女人做這樣的事?她是死是活跟我無關,對了,假如她不小心死了,記得給我你的銀行帳戶,我會給你一筆錢,畢竟我是杜家女婿,杜立行百年後,他的財產還是要我繼承的。

  梁若琳看完氣得將手機摔了。

  腳尖被砸到,杜思同往回縮了一下腳,她兩天都沒說話,嘴裡塞著毛巾是一回事,好不容易拿掉她也不想講話,只覺疼得慌,嘴角像是裂開了一樣,感覺到身後有風吹進來,杜思同心一凜,轉頭狀似在看風景,發現了干枯的草地。

  扔在這裡,能找到嗎?

  綁在背後的手不動聲色的動著,杜思同將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順著縫隙扔了出去,還好只是普通戒指,沒有其他裝飾,很順利的直接滑出了車外。

  於此同時,梁瑾瑜已經准備好放棄繼承的聲明書,因為凡事總有個萬一,而在杜思同身上,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減少碎不及防的事。

  他想,應該還是他在媒體前說的話奏了效,打亂了梁若琳的陣腳,這麼一條簡訊已經能讓他將對方的身分確認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梁瑾瑜立刻給宋昱打電話,要他帶著員警去把梁若琳的母親盧秋君控制住。

  「總裁,找到了!」負責尋找杜思同的人打電話來,「A市城郊外有座廢棄的稻穗處理工廠,聽居民說那邊二十年前就沒人住了,但這兩天又見到燈光,照片也核實過,太太背後的地面就是那個廢棄工廠沒錯。」

  「知道了。」梁瑾瑜掛了電話,立刻拿過自己的西裝外套起身往外走,嚴馨正巧從外面進來,手裡還端著杯剛泡好的咖啡,神色不錯的樣子,「瑾瑜,來喝杯……」

  梁瑾瑜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步子邁得極大,宋昱已經幫他按了電梯,他幾乎是沒有停頓的進了電梯,緊接著,電梯門就關上了。

  嚴馨楞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是怎麼了?

  梁瑾瑜趕到那個廢棄工廠時剛好中午,冬天的太陽哪怕有些大,卻依舊是沒有溫度的,人呼出的霧氣好像能把自己的心給凍著。

  員警已經拍照取證,地上有拖拉痕跡,可見杜思同初到這邊時被怎樣粗暴的對待,拆除的電線被埋在距離工廠兩百多公尺處的荒蕪土堆裡,指紋雖然有進行過清理,但還是有漏網之魚,除此之外,現場還找到了一枚戒指。

  梁瑾瑜將兩人的訂婚戒指狠狠攥在手心裡,他曾說過,她最好戴著這個,一輩子都不要妄圖摘下來,這樣的小細節肯定不會是梁若琳在背後搞鬼,而是……杜思同留的線索!他問戒指是哪裡找到的,員警說找到的地方距離工廠三百公尺開外,但不知道是被綁架到工廠之前扔的,還是被轉移之後扔的。

  這時,梁瑾瑜的手機響了。

  「噓。」他示意眾人噤聲,拿出手機,將杜思同的戒指戴到自己的小指上,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取下放到自己西裝胸前的內袋。然後接通電話,那邊還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聲音,「梁總裁,考慮好了沒有?」

  「我要跟她說話。」

  男人看了眼梁若琳,見她點頭,便答應了,「行,總得讓你聽聽老婆的聲音。」

  杜思同沒有再被綁住,也許是梁若琳知道她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接連三天的捆綁,杜思同又只吃了面包和水,實在沒有多少力氣,她靠在牆邊,戴墨鏡的男人把手機開了擴音送到她面前,順勢一腳踹在她小腿上。

  「安分點,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老子脾氣不好,別讓你自己後悔。」

  杜思同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縮了縮被踢疼的腿,怯怯的點頭。「喂,是我。」

  她看著面前的手機,手腕上是被麻繩長久時間勒緊留下的瘀痕,聽到電話那邊的呼吸幾乎是一瞬間沉重起來,她眼眶不由自主的一熱。

  她從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嫁給梁瑾瑜雖然不樂意,但也沒有禁受過這樣的委屈,好像不是個人一樣,動輒挨打挨踹,她腹中還有孩子,一點反抗都不敢,就怕惹怒了對方會換來更重的施虐。

  除了第一個聯系電話她聽到過以外,後面他們和梁瑾瑜聯系她都不清楚,所以這會兒聽到他的呼吸聲近在耳邊,杜思同眼淚忍了忍,最終還是落下,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安全感。

  她蜷縮了一下身子,「瑾瑜,我……」

  「還活著?」

  杜思同一愕,他的聲音冷漠極了,還有點嘲諷的意思,讓她徹底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

  「真是可惜啊,本來想瞞著你的,沒想到以前的媒體采訪這兩天播出去,被杜立行看到了,他可比你聰明的多,打了兩通電話沒人接就聯想到你出事了。」

  「梁瑾瑜……」杜思同捂著嘴,也許是太用力了,結了一層薄薄血痂的手腕疼得她直冒冷汗。

  梁瑾瑜在說什麼,她怎麼聽不懂?!

  「你一天沒死,老狐狸就一天盯著我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和人計劃好要來陷害我,想把梁氏奪走和你的舊情人雙宿雙飛?該不會是……你和林南自導自演這起綁架案的吧?」

  梁瑾瑜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杜立行逼著我,你以為我會管你死活?你放心,你要是死了,離婚的程序就不需要走了。」

  這邊的男人聽得不耐,想要張嘴插話,梁若琳卻阻止了他。看著杜思同咬著牙,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卻又不發出絲毫聲音的模樣,她就覺得一種大快人心的爽意直襲心頭。

  杜立行是A市市長,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今女兒被綁架,對方要什麼都會答應,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梁家財產繼承權,而且……梁瑾瑜似乎將矛頭指向了杜思同以前的情人,根本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

  梁若琳笑了一聲,有點暢快又有點瘋狂,若她得不到,也要讓梁瑾瑜一無所有,想讓杜思同死來保全梁氏?她偏不如梁瑾瑜所願!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杜立行可不會坐視不管,只要他們一天找不到杜思同,杜立行就一天不會放過梁瑾瑜。

  想讓杜思同死?作夢。

  她要看著杜立行一點一點把梁瑾瑜逼到絕路,逼著他放棄梁氏,逼著他救杜思同!

  杜思同其實已經不想說話了,但那諷刺憎惡的聲音好像比這幾天遭到的凌虐還要難受,疼的不僅是挨了打的身體,更在心裡刻下傷痕。

  他還是不相信嗎?甚至懷疑到她身上?

  刺痛蔓延開來,逐漸傳到小腹。

  孩子……杜思同模糊的思緒一凜,身子輕輕的顫抖起來,「我、我沒有……梁瑾瑜你相信我,救救我,請救救我——」們的孩子。

  電話在下一刻被拿走,男人笑得格外得意,「梁太太哭得真是我見猶憐,梁總裁一點兒都不心疼?」

  「哼,哭哭啼啼的。不是我在說,一個梁氏換她真的不太值得。」梁瑾瑜垂著眼,貼著胸口的戒指好像一時間有了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強撐著冷笑了一聲,「真是麻煩,說吧,在哪裡見面?」

  梁若琳給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清了清嗓子,「A市城郊上高速公路的拐角路口。」他本來還想威脅什麼,卻被梁若琳掛掉,直接將手機關機。

  「你傻啦?沒聽到梁瑾瑜巴不得杜思同死,你要拿她的生死去威脅他,還不如去威脅杜立行!」

  「對啊,若琳姊,為什麼我們不直接聯系杜立行?」

  梁若琳跟這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沒話說,踹了他一腳,「去准備家伙,明天事情結束就出國,滾得越遠越好,剩下的我來。」

  一旦杜思同死了,梁瑾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可杜思同若安然無恙回去,杜立行對梁瑾瑜感激萬分,說不准會幫他東山再起,到時候和自己作對,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你說,怎麼辦才好呢?」梁若琳捏著杜思同的下巴,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哈哈大笑著起身離去。

  耳邊張狂又得意的笑聲離去,杜思同閉著眼睛只覺得累極了,可人越累,思緒卻越來越清明,一步一步抽絲剝繭。

  電視訪談裡,梁瑾瑜說離婚的程序已經在走,可明明她擬的離婚協議書在書房被他撕了個粉碎;他說,她死了剛好可以離婚,可父親跟她說的是梁瑾瑜承諾,梁氏哪天如果真的破產,會妥善安排好她,甚至可以選擇離婚。

  杜思同心髒狂跳,幾乎躍出胸膛!梁瑾瑜的話帶來的衝擊太大,他說得天衣無縫,可正是因為太對了才更讓她覺得哪裡不對勁!停止哭泣,她將凍得冰冷的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梧著,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梁瑾瑜說給她聽的話,梁若琳也可以監聽到,所以,倒不如說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梁若琳聽的。如果他真的這麼恨不得她死,依照常理,他會故意誇大她的重要性,求梁若琳不要亂來,然後帶一大批員警到明天的見面場地才對,而不是一邊將她眨得一文不值,一邊又不動聲色的答應孤身犯險。

  梁瑾瑜是在混淆梁若琳的視聽嗎?想讓她麻痹大意,之後再一舉攻下?他想的……到底是什麼?

  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杜思同面色冷靜,心裡卻波瀾翻天。

  於此同時,梁瑾瑜邊打電話,警方這邊也一直在追查信號,但最終只能將範圍控制在A市的東邊區域,其他無能為力。梁瑾瑜知道梁若琳雖然蠢,但端不上台面的小聰明還有,不然當初不可能找到向淵對付他,也不會抓杜思同來威脅他。

  可惜小聰明用錯了地方,是會捅大婁子的。

  「這是無人機拍攝回來的地面俯瞰圖,綁匪指定的城郊地域平坦,某種意義來說可以稱得上是一望無際的荒原,我們的人不好躲,容易被發現。城郊附近有高速公路,綁匪有極大的可能會在上了高速公路之後再放人,我們加派人手守在高速公路出口,不要驚動綁匪,讓對方有魚死網破的念頭。」

  「假如在城郊交易,綁匪人數目前不定,但能迅速轉移並且不留下痕跡,應該不低於三人,而且現在還不知道對方是否持有槍械……」

  梁瑾瑜坐著聽警方部署,一雙桃花眼垂著,耳邊卻是今天通話裡,杜思同壓抑又有點驚惶的哭聲。

  她從來不哭出聲音的,雖然也沒見她大哭過幾次,但他對她的眼淚向來沒轍。杜思同性子本來就軟得不行,有時候受了委屈也會急得跳腳化身小刺蝟見誰扎誰,可她掉眼淚的時候總是默默無聲的,偶爾吸吸鼻子,導致不管錯的是不是她,只要她哭,就好像讓她掉眼淚的才是罪大惡極。

  現下都哭出聲了,肯定是怕得不行,只是這幾天度日如年的何止是她,擔驚受怕的又何止是她?

  梁瑾瑜自問從小到大從來不知道驚懼是什麼感覺,不知道事情脫離掌控是什麼感覺,就算梁若琳垂死掙扎,那也在他的預料裡,雖然向淵讓他吃了點苦頭,但在他冷靜的反擊下,CMI也沒討到好處,估計還虧損不少。

  唯有杜思同被綁這件事,讓他完全亂了方寸。

  梁瑾瑜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清晰的認知到杜思同之於他的意義是什麼,她就是他的弱點,而此時此刻,他的弱點被人死死握住,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幾乎要把素來胸有成竹的他給逼瘋。

  交付贖金與人質這天天氣陰沉,天氣預報說下午將會迎來A市第一場雨夾雪。

  城郊本來荒蕪,加上地勢空曠又是冬天,更是寸草不生、寒風蕭瑟,杜思同站在此處,身上依舊是四天前穿著的大衣,裡頭一件灰色的羊毛衫加刷毛的休閑褲,一雙過腳踝的雪靴,她垂著眼,兩邊都是彪形大漢,梁若琳並不在。

  杜思同四肢沒有任何束縛,但精神不是很好,早上梁若琳史無前例的給她吃了一頓不錯的早飯,但她怕裡面動了手腳,表面上吃下去,等人一走又全部吐了出來,這一吃一吐,臉色更加灰白難看,喉嚨好像也傷著了,痛得要命。

  梁瑾瑜穿著翻領的棕色長款風衣,裡面一件襯衫外加藏青色的毛衣,他雙手交叉環於胸前,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皮箱,仿佛一座雕像般動也不動。

  「梁總裁,東西帶來了嗎?」男人問。

  梁瑾瑜只看了杜思同一眼,踢了踢腳邊的箱子,「錢和已經簽好的放棄繼承聲明書都在這裡。」

  郊外風有些大,刺骨得好像針一般扎進肌膚,杜思同踉蹌兩步,抬頭看梁瑾瑜。

  他真的來了……他剛剛說放棄繼承聲明書?梁若琳竟然逼他簽這種東西,這不相當於他失去了梁氏嗎?

  杜思同斂下心思,勉強笑了笑,梁氏這段時間不安穩,他也經常不在家,幾天不見很正常,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像恍如隔世的心情。

  其中一個大漢走過去要拿錢,梁瑾瑜卻彎腰拿起箱子往後退了一步,微微挑著眉,「你們道上的規矩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在這時,遠處一輛車開了過來,一路開到一行人對峙的地方。

  坐在駕駛座上的是梁若琳,她朝梁瑾瑜揮手打招呼,「嗨,哥,好久不見。」

  梁瑾瑜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狀似萬分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兩步,「是你?!」

  梁若琳下車,示意兩個大漢先上車走,自己則拿著水果刀挾制著杜思同朝梁瑾瑜慢慢走來,「我昨晚想了很久,你不是想要這個女人死嗎?我這個做妹妹的送不了大哥多少禮物,一些小心願還是能夠滿足的。」說著,她將小刀慢慢順著杜思同的脖頸滑下。

  不同於刺骨冷風,刀刃的鋒利讓杜思同不由屏息,微微抬起了下頷。

  梁瑾瑜瞳孔微縮,「你要的放棄繼承文件我已經簽好帶來了,我保證,它具有法律效力,你別衝動。」

  梁若琳卻笑得前俯後仰,手指輕顫,刀尖不自覺劃開杜思同的脖頸,「哥,昨天小妹差點被你騙了。讓我猜猜,你應該早就猜到是我做的吧?這裡現在是不是也已經被包圍了?不過沒關系,反正向淵涉嫌制毒被抓進去了,梁家我討不著便宜,眼看著是沒活路了,但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的讓你痛苦一輩子,是不是?」

  說罷,她親昵的蹭著杜思同的臉,小刀輕輕的在她脖頸上比劃,看到已經有血流出,她呀了一聲,「見血了啊,他們都說割喉不出十秒就會大出血外加缺氧死亡,現在想想好像有點血腥欸.」

  「梁若琳你不要亂來!」梁瑾瑜低喝,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急迫,立刻放緩幾分,「箱子裡有現金,你這也有車,不管你要離開A市還是留在A市接手梁氏,今天的事都不會有人知道,我說到做到,沒必要因為這女人而搭上人命,葬送你自己。」

  梁若琳頓了下,不管是慫恿向淵對付梁氏,還是找人去對付陸一辰的太太,她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得到梁氏,至少也要有能讓她和母親後半生衣食無憂的股份,結果還沒把梁氏逼到絕境,向淵就先進了監獄,父親的遺囑也早就寫好無法更改,這才讓她情緒崩潰,做出不理智的綁架行為。

  她不想當亡命之徒,也不想背負人命,但事到如今,她多少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脫不了身了。

  想到自己昨天差點信了梁瑾瑜故意說給她聽的謊言,梁若琳就氣不打一處來,但現在反應過來也為時已晚,她一手策劃這場綁架,以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卻不曾想根本是被耍得團團轉。

  看到那閃著冷光的刀刃又往杜思同脖子上貼近了兩寸,梁瑾瑜的心幾乎提到喉嚨,他克制著要過去奪下梁若琳手中匕首的衝動,極盡全力的放輕了聲音,「若琳,一切都好商量,不要做出不能挽回的事,想想你的母親,一旦杜思同受了什麼傷害,就算我要保你也很難了,杜立行不會放過你的。」

  「保我?」梁若琳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笑著將匕首往外移了兩寸,另外一只手依舊抓著杜思同的肩膀,「梁瑾瑜,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很好糊弄是不是?」

  「或者你放了杜思同,我來當人質。」梁瑾瑜接著提議,又往前靠近一步。

  他只是走近一小步,梁若琳就嚇得連連後退,手下自然又沒了輕重,杜思同感到一陣刺痛,擰眉悶哼了一聲,之前沒什麼感受,現在她完全能夠感覺到一股溫熱從脖子滑下。她微微抬著頭,視線裡梁瑾瑜的臉都快繃成雕像了……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但是喉嚨受傷小腹悶痛,她沒有勉強說話,連嘴角都揚不起來。

  「哥,你跟她根本不是什麼政商聯姻對不對?你說啊!」

  梁瑾瑜見梁若琳情緒漸漸激動起來,原本緊張嚴肅到極致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雙手一攤,做出隨意的手勢,「隨便你,本來老頭子很不放心,千交代萬交代說他咽氣之後,無論如何要我保住你們母女,我才這般好言相勸。杜思同的死活真的跟我無關,她死了我照樣是杜家的女婿,但你若非要在她身上搭上你和你媽兩個人的下半輩子,我也無可奈何,我阻止不了一心想尋死的人。」

  很顯然,梁瑾瑜這話讓梁若琳動搖了那麼一瞬間。

  「那是員警嗎?」突然,杜思同目光恬靜的看向不遠處,語氣極為平淡。

  梁若琳聞言手一抖,順著杜思同的視線看去,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杜思同突然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扼住梁若琳的手腕往外扭,逼得她手中刀子掉落!

  「思同!」呼嘯的風帶來梁瑾瑜驚恐的嘶喊。

  杜思同出奇的冷靜。冒險嗎?如果不冒險,小腹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告訴她,再僵持下去,她能等,孩子不能等!

  只是她雖然拚盡了力氣讓梁若琳丟掉刀子,可好幾天沒有進食的她壓根不是梁若琳的對手,一被反手抓住就掙脫不開了。

  遠處早早埋伏的警察見這邊情況有變,訓練有素的從各個埋伏點迅速現身。

  眼角余光看到警方蜂擁而來,梁若琳笑得格外慘烈,「你以為我就這麼一把刀嗎,嫂子?」

  說話間便是匕首出鞘的聲音,那清脆又冷冽的聲響讓人無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杜思同聽到自己心跳如鼓,甚至還能感受到肚子裡孩子的恐慌,看到那泛著寒光的刀子直直往肚子捅來,她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還來不及想要做什麼,身體就給出了最直接的反應——她用幾乎不可能的速度轉過身,避開了梁若琳近在咫尺的攻勢,但隨後依舊感到刺痛和聽見裂帛聲!

  條件反射過後,杜思同腦中只有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道剛剛那一刻發生了什麼,視線裡梁瑾瑜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他臉上的恐懼比那個雷雨夜更真實,他奔來的那一幕沒有聲音,沒有感知,只是一幕場景,在杜思同心裡被放慢了無數拍。

  在黑暗徹底來臨前,她墜入那個溫暖又久違的懷抱中,感官如數回來,身後是梁若琳瘋狂的喊叫,四肢僵麻,腰一動就能感到明顯的疼痛。

  「救護車!醫生、醫生快來!」梁瑾瑜差點忘了怎麼呼吸,摟住失去意識的杜思同,他臉色煞白,一邊抱著她步履踉蹌差點摔倒,一邊咆哮,「救人!快救人!」

  一股粘膩的溫熱液體不斷湧到她的手上,那好像成了她身上唯一不冰冷的地方,他不敢去看,整個人打著哆嗦,甚至在醫生來的時候還不願意松開她。

  同時間,開車離開的梁若琳同伙還妄圖掙扎,連撞了三輛警車,最後衝撞到一個土坡,人仰車翻,嫌犯受了點傷,坐上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

  救護車和醫生是早就准備好的,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雖然不希望見血,但凡事總有個萬一,不是說不想發生就不會發生。

  梁瑾瑜臉色一直是慘白的,目送杜思同進急診室,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焦急萬分的情緒才逐漸緩和下來。

  宋昱接到消息首先報告杜立行,只說人已經救出來了,並沒有大礙,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就回家,請他們不必專門跑一趟,在家等就行,之後才詢問梁瑾瑜要不要如實告訴杜家兩老。

  梁瑾瑜半晌才搖了搖頭,「暫時就這樣吧。」

  羅媛和林南聽到杜思同已經脫險,只是受了傷在醫院,全都火速趕來。

  「情況怎麼樣?」羅媛一來就急切的問。

  梁瑾瑜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只是這會兒掌心粘糊糊的,低溫之下血液已經干涸了不少,但沒有徹底干,看著令人怵目驚心。

  一個人身體上有多少血可以流?他記得上車之前,杜思同就已經出血,後來在救護車裡,醫生護士有條不紊的止血,他看著紗布一塊塊的被浸透,聞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心頭的恐慌一下子暴漲,整個人極度不安。

  「在搶救,梁若琳給了她一刀。」

  「梁若琳?!」林南腦子一熱,狠狠揪起魂不守舍的梁瑾瑜的衣領,「管不好你的公司就管好你的家事!都管不好就把思同還給我!」

  羅媛跌坐在椅子上,眼淚撲簌簌直落。

  她也有錯,那天她就應該送同同回去。同同都懷孕了,她怎麼能只顧自己約會,把一個孕婦隨便丟在大馬路上?現在同同生死未蔔,連看見過大世面,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瑾瑜都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一顆心頓時沉到沒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等待的時間度日如年。

  鄒梁開完會趕過來,見羅媛也在,知道她和杜思同是好友,安撫地拍拍她的肩,羅媛卻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我進去看看。」鄒梁說完,便直接進了急診室。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大概聽說了杜思同的傷勢和被綁架的經過,但他不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或羅媛有關,並不是他們拿刀逼著杜思同去赴梁若琳的約,而且若當時羅媛送她回去甚至跟她一起赴約,說不准連羅媛都會被牽連。

  他知道這種想法很自私,也知道羅媛很內疚,陌生人總將錯處歸到別人身上,好朋友則將錯處歸咎自己,他不介意做個陌生冷血的人,他只知道實事求是,也希望羅媛能別這麼自責,但他知道這需要時間,還需要杜思同安然無恙。

  其實杜思同的情況不嚴重,梁若琳不是慣犯,甚至雞都沒殺過一只,加之是冬天,杜思同身上的厚衣服起到一定程度的保護作用,所以傷口並不深,確定沒有傷到任何器官。

  比起這個傷口,杜思同腹中的孩子更加危險。

  由於她久未進食,母體營養供應不足,加上這些天遭綁後的暴力對待、擔驚受怕,出現了所謂的「先兆性流產」,必須馬上進行處理,若孩子仍是保不住便要進行引產手術,有可能對子宮造成極大的傷害……

  急診室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梁瑾瑜立刻站起身,大步迎上去,發現只有鄒梁和一個醫生出來,他直接越過鄒梁,一把揪住醫生的衣領,目眢盡裂,「怎麼樣了?!」

  林南緊跟著上前,也沒有看到杜思同被推出來。

  鄒梁示意梁瑾瑜先松手,看了眼遠處寫滿了一臉焦急卻不敢上來的羅媛,隨後跟梁瑾瑜說:「目前母親跟孩子都有危險——」

  「血都流成這樣了能沒危險嗎?別跟我說這些廢話!」梁瑾瑜眼睛赤紅,不等他說完就吼出聲,腦子發懵的吼完,才想到這話背後的意義。

  孩子?思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驚訝也只有一下子,他隨即說:「保大人!」

  鄒梁尷尬了,孩子才幾個月大,當然是要保大人,就算想保小的,保住了孩子但媽媽出問題也活不下來啊!

  「我必須先告知你,如果要引產,手術可能對母體造成極大的傷害,甚至有需要摘除子宮——也就是說,尊夫人以後不能懷孕了。當然,這只是最嚴重的情況……」

  「行了!」梁瑾瑜揮了揮手,「我重申一遍,首先要保大人,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活下來,至於其他的,盡力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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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16:03: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杜思同醒來的時候,視線所及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周圍的味道不太好聞,好像是消毒水之類的,遲鈍了小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醫院。

  側過頭,她見到右手吊著點滴,病房裡開著暖氣,然後,她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再想到昏過去前的一切……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杜思同循聲看去,是羅媛。

  「同同……」羅媛見她醒來,俏臉蒼白憔悴,心裡又難過又自責。

  「沒事了。」杜思同甚至覺得腰都不疼了。

  羅媛帶上門,將食物拿過來。

  杜思同看到粥,腦子裡一空,急忙問道:「孩子呢?」她不記得從哪裡看過流產後兩天之內不能吃飯,只能喝粥、吃流質食品,在那麼一瞬間她只想到了這個可能。

  「沒事!孩子沒事……」羅媛說著突然掉下眼淚,眨眼間已經泣不成聲,「都、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話……」

  一見羅媛這樣子,杜思同還真的沒法相信自己沒事,不過她也知道羅媛沒必要在這方面騙自己,於是緩緩舒口氣,紅著眼笑罵道:「你防得了初一還能防得了十五啊?梁若琳早晚要拿我開刀,總會鑽到空子,也是我自己不夠警惕。」說著,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梁瑾瑜。

  羅媛本來還愧疚的想說什麼,見她有點走神,坐到床邊抽張衛生紙擦眼淚,猶豫著問:「你真的跟梁瑾瑜結婚了?」

  面對羅緩這麼小心翼翼的詢問,杜思同微微嘆口氣,「現在知道你和我是患難姊妹了吧?嚴馨搶了你的初戀,我老公則是差點被搶了。」

  「你還笑得出來!」羅媛眼睛裡水霧都還沒褪去,瞪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既然你是正室,怎麼能忍成這樣?不過經過這次事件,我對梁總裁改觀了,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以前也許沒有看出來,但經過這麼一回,杜思同多少知道梁瑾瑜對自己並不是無情,相反的,他應該很愛她。

  「對了,梁若琳自殺了你知道嗎?雖然被搶救回來,但聽說精神有點失常了。」羅媛幫忙倒粥。

  得知杜思同脫離危險,而且母子平安後,她才算是真的放下心,在椅子上坐了半天,終於有力氣站起身。鄒梁說杜思同醒來可以吃點粥,她就下樓去買,誰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好友就醒來了。

  杜思同靜靜的看著她盛粥,聞言附和了句,「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是嗎……」

  羅媛動作一頓,哭笑不得的看向一臉無辜的杜思同,「你想什麼呢!她現在也在醫院躺著,她對自己比對你狠,往肚子狠狠捅了兩刀,聽說刺穿了腸子和胃,要動手術修復。」

  梁若琳對自己比較狠嗎?杜思同怔怔的想,如果她沒有躲那麼一下,是不是那往她小腹直直而來的一刀,就能直接要了孩子的命?

  「你現在打的點滴裡頭有加營養液,幾天沒進食,你可以忍,你肚子裡我的干兒子可忍不了。」說到這,羅媛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朝她挑挑眉,眸中閃過揶揄,「你可不知道,鄒梁跟梁瑾瑜說你們母子有危險的時候,梁總裁急紅著眼吼保大人時有多逗。」

  杜思同脫險後,羅媛一顆心放下來,已經完全忘了當自己看到鄒梁出來的時候,連上前去問的勇氣都沒有,傻楞楞的站在一邊干著急。

  「這樣啊,那我還真是嫁了個好男人。」杜思同難得自娛自樂,「他母親已經不在人世,沒有我和他媽掉水裡先救誰的問題,以後生孩子也不用有保大保小的擔憂了。」

  羅媛將病床稍微的往上調,讓杜思同上身傾斜有助進食,然後瞪她,「你還笑得出來!說來我這閨蜜也真是失職,你結婚跟被綁架我都是看了梁瑾瑜的那篇專訪後衝去問他才知道的,不然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

  「怎麼會?媛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杜思同笑笑,伸出沒有打點滴的手打算去接湯匙。

  羅媛將拿著湯匙的手往後一縮,哼哼著看她,「我喂你吧,這個時候了還逞強。」

  杜思同從善如流的放下手,粥不算燙,她乖巧的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於是又狀似無意地詢問梁瑾瑜的去向,說起來,這還是她醒來第一次主動提他的名字。

  「不清楚,從你轉進VIP病房後梁瑾瑜就一直守著你,後來你爸爸來了,梁瑾瑜就跟著走了。」

  「這樣啊……」杜思同垂下眼。

  父親向來疼她,唯一不顧她意願做的事就是將她嫁給梁瑾瑜,現在因為梁家的恩怨她出了事,說不准父親責怪梁瑾瑜的同時也會責怪自己。

  杜思同在病房裡擔心,然而在杜家書房裡,梁瑾瑜和杜立行兩人的氣氛其實還算好。

  梁瑾瑜一開始不知道杜思同懷孕了,等鄒梁告知完回去救人,他整個人才被一種叫做後悔的情緒吞沒。

  明知道最近是動蕩時期,向淵一旦出事,梁若琳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為什麼他會以為讓杜思同帶薪休假在家就會安全無事?就算忙得忘了,也不應該犯下這麼大的漏洞讓梁若琳有機可乘。

  可他更懊悔的是,杜思同肚子裡的孩子都好幾個月大了,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當時聽到的當下是什麼感受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的腦子被恐懼和慌張的情緒攫取,完全不能理智思考,等意識清明,梁瑾瑜就想到了因為CMI攻勢而忙得焦頭爛額顧不得回家期間,按照羅媛說的,她和杜思同看到他和嚴馨在醫院門口抱了一下。

  原本只是一個分別的擁抱,但在杜思同眼底肯定不會是這樣的意義。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懷孕了是嗎?她氣他一邊說公事忙,一邊還去醫院接嚴馨出院,氣他有工夫關心其他女人,卻不願意關心一下妻子的身體狀況……一想到杜思同是在對他徹底心灰意冷下才選擇寫下離婚協議書,寄了辭職信,梁瑾瑜就喘不過氣來。

  心疼、懊惱、愧疚等復雜的情緒一次次攻襲著他,他卻沒有任何防御能力,每想一次就痛一次,哪怕坐在杜立行面前,他都還不能平靜。

  「她還沒醒。」梁瑾瑜握著茶杯的手放在桌子上,這才勉強穩住心神,「醫生說還好她身體夠好,所以有驚無險地撐過來了……」

  「你應該慶幸她沒有發生什麼事。」杜立行臉上連敷衍的笑容都沒有,靠在太師椅上,向來慈祥的臉緊繃著。

  梁瑾瑜聽到這話,扯了下唇,「這次是我疏忽了。」

  「你該聽我的意見,直接離婚,讓同同住回杜家。」

  「一旦向淵倒台,梁若琳還是會偏激到做出這種行為。」梁瑾瑜握緊了手中的茶杯,第一次在杜立行面前有了自己的堅持,「我唯一的疏忽就是沒有讓思同完全信任我,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我和她是夫妻,梁氏的境況我應該和她稍微提一下,她不知道梁氏真正的情況,才會被梁若琳引誘。」

  「你怎麼知道是引誘?」

  「我在她手機裡安裝過定位晶片,後來她的包被偷,我讓技術部門稍微改良一下,加了記憶程式。那可以說是個小型網路,能查出最近三天的通話紀錄和內容,只是梁若琳膽子大心也夠細,綁了思同之後,將她的手機扔在垃圾桶,以至於我沒辦法即時找到人。」梁瑾瑜說到這,抿著唇眼神有點陰鷥,「我會讓梁若琳那個女人付出代價的。」

  杜立行卻冷漠地道:「我不管你和你妹妹還有什麼帳要算,事實告訴我同同跟著你有危險。我還聽說,你一直和你公司的一個女員工走得挺近?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我才答應把同同嫁給你。」

  「爸,我沒有忘,我和嚴馨沒有任何你想的那種關系,可能是我和思同隱婚,所以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但發現的第一時間我就已經和她解釋清楚,她也表示理解。」梁瑾瑜的聲音鏗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你如果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擬一份梁氏以後的財產分配,絕對不會讓思同和孩子再受半點委屈。你比我更清楚,現在針對梁氏的向淵已經入獄,梁氏的整體情況正在慢慢復蘇,這次過後,我相信梁氏會更強大。」

  對此剖白,杜立行沒有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立場,只是緩緩的喝了口茶,意味不明的看了梁瑾瑜一眼,算是默許。

  只是,梁瑾瑜在杜立行面前這樣說,不代表事情就真的是這麼個走向。

  經過綁架事件後,梁瑾瑜已經完全認清杜思同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前在杜立行面前許諾已經是千萬個不樂意的無奈之舉,現在事情有轉機,更不可能答應離婚,他相信自己不會輕易被打倒,也不會將杜思同和孩子交給任何一個不是自己的男人。

  包括眼前這個最喜歡挑釁他的林南。

  「思同剛休息,你就不要進去打擾她了。」剛走出病房的梁瑾瑜站在門口,顯然沒有放行的意思。

  杜思同腰間的傷雖然不深,但因為有過流產征兆,所以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孩子穩定了再出院。這期間,來得最勤的除了化身為模範丈夫的梁瑾瑜以外,就屬羅媛還有林南兩人了。

  前兩次林南來都是挑梁瑾瑜不在的時候,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將梁瑾瑜痛揍一頓,都是因為這家伙馬虎大意,才害得思同經歷九死一生的危險。

  「梁總裁說笑了,你進去也許是打擾,我進去則是陪伴,你怎麼知道她不想見我?」林南擺明是來找碴的,言行之間絲毫沒有之前對梁瑾瑜的忌憚。

  前一段時間梁氏遭遇困難,其他人也許不知道,同行卻是知道些內幕的,這裡面當然包括林南。後來CMI出事,事情牽連甚廣,向淵沒工夫再對付梁氏,原以為能夠借機將陸一辰的位置取而代之,誰知道被對方洞悉,把自己給玩了進去,但就算現在梁氏沒再被惡意針對,想復蘇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而且大伙兒當初不知道梁氏危機是因為梁瑾瑜保密措施做得好,可這次……

  「梁總裁也是孝順,聽說梁董事長已經是遲暮之年,梁家千金自殺未遂還沒清醒,梁氏如今負面新聞一大堆,難為你還一天跑醫院好幾趟。」林南干脆將一只手插進口袋,往病房裡面遞了一個眼神,「梁總裁還不打算讓我進去嗎?我有空閑,梁總裁你這大忙人恐怕耗不起吧?」

  「林南!」梁瑾瑜眯起眼。

  「於公來說,我喊你一聲梁總裁,你能叫我林總監我會更喜歡,於私的話……我更希望你能喊我林先生,畢竟我們不熟。」林南皮笑肉不笑的說:「明人不說暗話,我覺得現在的你給不了思同想要的生活。」

  「好,林先生。」梁瑾瑜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桃花眼微微眯起,被林南這樣挑釁他並沒有生氣,微微靠著關上的病房門,雙手插在口袋,反而透著一股子好整以暇的氣勢,「我不知道是誰給林先生底氣,以至於你敢來這裡跟我叫囂。是因為回國進了In翅膀長硬了嗎?當初拿著思同的設計出國,是不是讓你特別有成就感?我有沒有能力給思同想要的生活不是你說了算,但你一個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吃軟飯的男人就更沒資格了吧?」

  林南心中一凜,輕笑一聲,「我聽不懂梁總裁在說什麼,不過看來你今天是不打算放行了,那我下次再來。對了,梁總裁別忘了,所有媒體報導都有你口口聲聲說已經在籌劃離婚的片段,到時候雖然不能說捷足先登,至少我們能公平競爭吧?」

  「會那樣認為,我只能很遺憾的說,這麼多年來林先生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說罷,梁瑾瑜越過林南,大步離開,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勾起薄唇,「我們永遠不會離婚,你沒有任何機會。」

  杜思同翻著相冊,上面的照片是梁瑾瑜這幾天在家布置的嬰兒房,擺設十分可愛,很多設計也很貼心,只是色彩偏藍色,她將相冊闔上,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輕聲咕噥,「現在就准備是不是有點早啊?」

  「不早了,還有很多東西要置辦。」梁瑾瑜一本正經的回答。他坐在病床邊上,因為身高優勢,所以能夠看到杜思同柔軟發間裡那可愛的發旋,他伸手揉了揉,在杜思同看過來前將她按到自己身上,一手輕輕攬著她的肩,「房間我還沒漆,家俱也還沒完成,不過我已經將尺寸和款式交給設計公司去處理,全是圓角的免得磕著,還有搖籃椅我也訂制了,至於衣服,你是設計師你來選。」

  「確定是男孩了?」杜思同抬頭看,他下頷還有一點剛冒出來的胡碴,她抬手摸了摸,「對。」梁瑾瑜一把握住她的手,「別鬧,早上走得急,忘記刮了。」

  「生出一座小冰山來不好玩。」杜思同抽回手,輕笑了一下。

  梁瑾瑜覺得她醒來以後乖順許多,但是很多情緒卻被她掩藏起來,提起孩子的時候是柔和的,但是很快又變得黯然。

  他重新把她的手握起來,捏了捏,「那以後再接再厲,生個貼心小蘿莉。」

  杜思同抬眼看了看他,這次沒有抗拒,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時間不停流逝,在醫院待了將近半個月,確定胎兒已經穩定不會輕易出問題,而本人也已經活蹦亂跳足夠健康,杜思同這才被批准出院。

  來接她的是杜立行、肖雅和東姨,梁瑾瑜今日有個新品發布會,說如果來得及就過來,來不及就直接到杜家去,至於羅媛昨天晚上打電話說沒法來,但很快就會去探望她和未來的干兒子。

  跟著父母上了車,這一路杜思同簡直享受到了VVIP的待遇,回到家後就被安排在沙發上休肩,其他事情都交給別人做。她閑著無聊,隨手拿起報紙來翻,這一翻就正好翻到了梁氏的新聞。

  雖然沒有了CMI的針對,但因為梁楷病重、梁若琳自殺,所以梁氏的負面新聞反而比之前最困難的時候還要多,關注這方面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導致最近的股價不太穩。因此梁氏必須加緊步伐挽救這個局面,而最好的噱頭就是年輕有為的羅媛。

  看到羅媛如今的成就,杜思同很欣慰。雖然還遠不能跟嚴馨平起平坐,但她也已經打響了屬於自己的名號,相信超越嚴馨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嚴馨可能會有些不甘吧……繼續將報紙往下看,杜思同就知道了為什麼羅媛說今天沒法來了。

  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梁氏最新推出了以「凜冬」為主題的手鏈,該設計使用的是玻璃種翡翠,晶瑩剔透,標語是「真正的美麗看起來脆弱,其實堅不可摧」。

  那款手鏈杜思同覺得有點眼熟,隨後才想到和當初她醉酒時設計的那款手鐲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一個手鐲一個手鏈肯定是各有千秋,如果真的要說,還是羅媛這個設計更為巧妙,更能襯托出玉石的靈動。

  杜思同不知道這是羅媛自己想的,還是嚴馨因為梁氏目前的境況摒棄前嫌,將當初看到的手鐲特點告訴羅媛,兩人一起設計,不管如何,能幫助到梁氏就好。

  難怪今天羅媛沒來,原來是上午有「凜冬」的發布會,報紙上有寫地址和時間。杜思同一看時間還早,便想著去一趟,她偷偷拿了車鑰匙,又悄悄溜出門開車去找梁瑾瑜和羅媛,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很快來到了發布會現場,杜思同雖然已經遞交辭職信並辦了交接手續,而且也很久沒有去過公司,但她的辭職信一直被壓著遲遲未批准,直到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綁架案,她是梁瑾瑜的妻子這件事正式揭露,這下誰不知道她的辭職申請是被大Boss給壓下,所以這會兒哪怕沒有工作證也沒有遨請函,負責看守場地的人還是放行了。

  可她一進場,就發現發布會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順利。

  「梁總裁,「凜冬」的款式和星環珠寶的「隆冬」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對此您有什麼解釋?」

  「我相信我公司所有設計師的操守,他們絕不會做任何剽竊的行為。」梁瑾瑜沉著臉。

  記者質問的謹已面了這種霞,很顯然的,在杜思同來之前熱潮已經置一遍,而這時,更加尖銳的問題直襲而來——

  「聽聞星環珠寶的董事長准備對梁氏此次的剽竊行為提出告訴,對此梁總裁怎麼看?」

  「這款「凜冬」是我公司的羅媛設計師和設計總監嚴馨連袂合作,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願意走法律程序以證清白。」

  杜思同心裡咯噔一聲,梁氏要推出的新設計一定是被剽竊了!

  星環珠寶一直都是梁氏的死對頭,兩家屬於表面和善,私底下競爭激烈的關系,所以外界的人並不清楚兩家的瓜葛。最近因為輿論媒體的施壓,梁氏內部也有壓不下的動蕩,也許就是因為人心不穩了,才給了對方鑽空子的機會。

  星環珠寶的人不傻,不會無中生有,一定是掌握到了什麼,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和梁氏叫囂,賊喊捉賊的說他們剽竊,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司出了內鬼。

  羅媛是什麼人品杜思同再清楚不過,她向來最討厭的就是抄襲和剽竊,而嚴馨雖然某方面上有些心機,但對待工作認真負責,而且她還對梁瑾瑜有意思,更加不可能做出這種將梁氏往絕境上逼的事情。

  此時台上的羅媛顯得十分無力,原以為新設計的珠寶推出能夠讓梁氏重生,卻沒想到反倒讓梁氏進退維谷,還背負了剽竊的罪名,哪怕她將修改了無數次的設計稿拿出來證明,但對方也有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稿件,唯一的區別就是對方草稿署名落款的時間比她的要早一段時間。

  如果不是羅媛深刻記得自己最近每天晚上熬大半夜就是為了早點完成「凜冬」,還真的要被星環珠寶拿出的設計稿件給忽悠過去。

  羅媛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說的每句話都被媒體質疑,還一再把事情朝抄襲那方面帶,羅媛自知多說多錯,最後索性不再發言,然而,這也理所當然的被歪曲為心虛到不知該如何辯駁。

  宋昱受梁瑾瑜命令,在引起更大的轟動前,緊急決定提前終止發布會,等查清事實真相後再另行安排。

  身邊人來人往,杜思同定定的站著,遠遠看著坐在台上的梁瑾瑜。嚴馨曾經說過,他頭疼的時候只會坐著一動不動,微微擰著眉。

  他頭痛犯了嗎?臉色差得很讓人擔心。杜思同想了想,避開人群,繞到後台上了階梯。

  梁瑾瑜閉上眼,他知道現在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回去,緊急啟動危機處理。

  但被爆剽竊的珠寶行情能好到哪裡去?何況他們才舉辦發布會,星環珠寶卻已經悄無聲息地搶先一天上架銷售,剽竊之名幾乎被坐實,他已經可以預見「凜冬」的下場會有多凄慘。

  杜思同走到他身後,雙手放在他太陽穴上輕揉,「公司出叛徒了?」

  梁瑾瑜身子一僵,連忙轉頭,見真的是杜思同,立刻站起身將她摟住,遮住她的面孔帶她離開,語氣略顯焦急,「胡鬧!你怎麼來了?」

  「我本來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杜思同皺緊眉頭,「這事肯定要召開澄清記者會,別擔心,清者自清。」

  梁瑾瑜眼底皆是疲倦,他為今天籌劃了很久,只等著這一仗勝利好翻身,卻沒想到會栽在這樣的事情上。梁氏自詡低調,雖然在A市有一席之地,但向來謹慎小心不輕易得罪人,畢竟樹敵太多沒好處,CMI就是牆倒眾人推的典範。

  「這件事你不用管。」

  「我怎麼能不管,好歹我現在還是你老婆,你破產了我怎麼辦!我還沒做好當窮光蛋的准備呢!」杜思同聲音提高,話才說完,就察覺到幾乎拿大風衣將她裹住的梁瑾瑜腳步停了一下。

  一眾記者見梁瑾瑜出來,連忙圍了上去,手裡的麥克風往前遞,問題十分犀利——

  「梁總裁,有人說因為梁家分崩離析,導致最近梁氏股價下跌,數以千計的股民即將被套牢,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選擇剽竊同行設計,是這樣嗎?」

  梁瑾瑜表情冷若冰霜,「我最後重申一次,梁氏以及梁氏旗下的設計師都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對著鏡頭,微微眯起的桃花眼裡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誰在背後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的,某些人既然做了這種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清楚,不僅要還梁氏一個清白,更要還梁氏旗下的設計師一個清白。」

  「您的意思是星環珠寶剽竊,卻做賊的喊抓賊?」

  記者還在問,梁瑾瑜已經衝出記者群,掩護著杜思同上了自己的車。「宋昱,開車,先回杜家。」

  「不用回家,去公司吧,你還有正事不是嗎?」

  「我先送你回去。我養著公關部那群人不是吃白食的,等我送你回去再到公司,公關方案應該也出來了。」梁瑾瑜放下風衣,看杜思同的臉有點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才出院,在家裡好好休息,養好你自己別添亂就夠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要管,知道了嗎?」

  杜思同白他一眼,「誰稀罕操這種破心。你可要撐住了呀,我可是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啊。」

  梁瑾瑜嗤笑,摟在她腰間的手捏了一把,「沒良心的女人!」

  杜思同輕輕哼了一聲。

  從發布會結束的那天起,梁瑾瑜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梁氏即將破產的消息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內部好幾十個員工集體辭職並要求發放薪資,還有一些原本交情好的合作公司也要求提前支付第二部分預付款,不然不再繼續生產。

  梁氏本來指望「凜冬」上市後資金回籠,至少能先解了燃眉之急,有轉圜的余地,現在出了這麼大的麻煩,投出去的資金別說回籠,完全是打了水漂,誰都知道,梁氏宣告破產已經是早晚的事。

  也有些人認為這麼一件小事不足以擊垮梁氏,至少它在A市的珠寶設計依然占有一席之地,算是頂梁柱。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原先向淵的打撃已經讓梁氏難以喘息,負隅頑抗下才苦苦支撐到對方自顧不暇,這麼短的時間還不夠梁氏調整回來,卻又被對手公司落井下石,徹底讓梁氏翻不了身。

  雖然公司的事情讓梁瑾瑜忙得腳不沾地,但哪怕忙到再晚,他也不忘回梁家陪杜思同。

  而杜思同最近很煩惱,因為父親已經給她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內容千篇一律是讓她趕緊跟梁瑾瑜離婚,省得被拖累。

  杜思同當然知道梁氏現在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要她此時離開梁瑾瑜,她做不到。她可以在他最風光無限的時候離開,也可以在他左擁右抱的時候離開,但絕對不會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離開。

  「我手頭還有點閑錢,如果現在梁氏資金周轉不開,可以先拿去用。」杜思同一般都等到梁瑾瑜回來再一起睡,每天抱著自己的胸膛依舊那麼溫暖,她卻能感覺到他在短短兩三天的光景裡痩得不成樣子。

  杜思同當然心疼,梁瑾瑜這幾天的精神越來越糟糕,她做不到無動於衷。事實上,每次父親打電話問離婚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她都會求父親幫幫梁瑾瑜,但是杜立行畢竟是一市之長,舉止稍微有偏就會惹人非議,怎麼會輕易答應。

  「不用。」梁瑾瑜下頷抵著杜思同的頭頂,語氣平淡,卻不自覺將她摟緊幾分,「現在就是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你最好把手裡的資產轉移一下,你那個朋友羅媛也好,其他人也罷,以防萬一。」

  杜思同垂著眼,聽出他這是做好最糟准備的意思,心酸的不行。從來都是驕傲光鮮的梁瑾瑜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梁氏的現狀到底是慘成什麼程度了,才會把他逼成這樣?

  「我不會這樣做。」杜思同伸手摟住他的腰,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覺得,在這種時候嚴馨比我有用多了?」

  「傻。」梁瑾瑜笑一聲,隨即又輕嘆著重復,「真是傻女人。」

  杜思同見他逃避話題,表情不太滿意,「我知道你們之間發生的事,但這麼多年來,該補償的也應該都補償完了。你給了她未來、幫她鋪路,愧疚心讓你已經習慣無條件給予,習慣她的依賴,甚至習慣她的愛了嗎?」

  「雖然我很累,但我還是要說清楚。」梁瑾瑜將杜思同稍微拉離了自己一些,那雙桃花眼很專注地看著她,「我對嚴馨好單純只是因為她救了我一命,我沒有習慣她任何事,也沒有縱容她,之所以會給予,那完全是因為她沒有觸碰到我的底線,我不在乎那些。

  「我想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人是你,不然我為什麼要在最風光的時候跟你結婚?你真的以為我是看上你爸爸手裡的權力嗎?梁氏撐到現在我都沒跟爸開過口,又怎麼會用那麼蹩腳的借口跟你結婚?」

  杜思同原本只是想弄清楚梁瑾瑜對嚴馨的感情,卻沒想到會聽見她從來沒有奢想過的告白。

  那一刻,她整個人完全呆滯,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迎上那雙勾魂攝魄的眼,表情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杜思同聽到自己那微弱的聲音。

  梁瑾瑜勾唇,伸手遮住杜思同的眼睛,再在她無意識微微張開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杜思同睫毛輕顫,勾得他手心癢癢的,他的目光在此時此刻簡直柔軟到不可思議,可惜杜思同看不到。

  他將她抱進懷裡,側臉貼在她的發頂,緩緩閉上眼,用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說:「我愛了你很久很久,多年前,有個剛上大學的女孩兒,個子小小的,眉眼清秀,長得一副可以任人隨意欺負的模樣……」

  梁瑾瑜第一次遇到杜思同,是她剛上大學不久,他應院長的邀請去他們學校開講座,順便延攬一些有能力的學生進梁氏。

  那時正值金秋,覺得講座枯燥的杜思同偷跑到學校隨處可見的小花壇邊,本來要寫生,完成素描課的作業,那時候日頭不大,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於是畫畫的心思也就擱置了,穿著青綠色罩衫的杜思同憑借著自己苗條的身軀,好好的涼亭不待,楞是縮在矮矮的灌木叢裡,講座結束打算離開的梁瑾瑜路過,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不小心化身成人的灌木叢仙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被自己難得的小幽默給逗笑了。

  她穿著米白色的連身裙,套著外罩衫,一雙印著碎花的布鞋和綠油油的草皮融在一起。

  邊上放著素描本,上面是一件有了大致輪廓的裙子,沒有細節沒有款式,只是一個輪廓。

  梁瑾瑜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素描本,杜思同睡得跟豬一樣,自然沒有半點反應。

  「啊!」杜思同本來幾乎要被那溫柔的聲音哄得睡去,但聽到故事進展,睡意突然全消,抬頭想看梁瑾瑜,卻被他按在胸口沒法動,只能埋在他胸膛說:「原來那張畫是你畫的?」

  「嗯。」梁瑾瑜說著,臉有點紅。他用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把睡著的杜思同給畫下來,本來打算帶走,想想還是留了下來。

  那時候他弄不清楚自己怎麼突然有這個閑情逸致給一個陌生人畫肖像畫,落款的時候本來想寫「致美麗的睡美人」,結果才寫了個To就被自己的舉動逗笑了,於是將素描本放回原位走人。

  第二次見到杜思同已經是一年之後,她是獲獎的學生,而他是頒獎嘉賓。他原本只想讓宋昱代自己去就好,卻看到其中有個署名是Ton的設計筆觸很熟悉,他恍惚了一陣,楞是讓宋昱推遲了第二天的洽談,去了學校。

  他一眼就認出了當初的那個睡美人,她好像稍微會打扮了一點,黑白分明的杏眸不嫵媚卻足夠動人,臉上化著淡淡的妝,不過看著依舊有點睡眼惺忪,仿佛剛睡醒,她旁邊坐著一個俊朗的少年,微微側頭看著她,兩人交談著,少年時不時笑一聲以示附和。

  那一天,他知道了Ton名叫杜思同,同時略微遺憾的想:啊,睡美人已經被其他的王子吻醒了。

  杜思同聽梁瑾瑜用從不曾有過的溫柔語調跟她講那些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想抬頭看他,卻一直被他按在懷中,不讓抬頭。

  她看不到梁瑾瑜說這些往事時的神情,哪怕她光聽他的語氣、他的回憶就覺得心怦怦直跳,她也依舊看不到他的表情。

  梁瑾瑜說了很多,杜思同從來沒聽過他說這麼多話,時間越來越晚,她就聽著梁瑾瑜像個痴漢似的說著他和她每一次機緣巧合的遇見,又是怎麼默默的窺視著她,聽到一些雖然寵溺卻帶了點偏見的形容詞,她還會不太滿意的插嘴一兩句,然後就會聽到梁瑾瑜輕笑。

  時光好像在脈脈溫情的話語中飛回到梁瑾瑜嘴裡那個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還不曾有林南的時候,杜思同慢慢闔上眼,好像看到一個寬闊的身影正斜斜地倚靠著校園裡那株楓樹,狹長好看的桃花眼眯著,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修長的手指正拿著鉛筆在素描本上描繪,而遠處,一個少女側臥在灌木叢下,微微蜷著雙腿,睡得安詳又恬靜。

  沒有冬天的寒冷,沒有夏日聒噪的蟬鳴,只有一陣陣悠然的秋風,帶著溫柔的桂花香吹拂過臉頰,風中,隱約還有一個讓人安心的熟悉氣息。

  察覺她身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梁瑾瑜終於將摟著她的雙臂松開了些,只見她闔著眼,嘴角還微微揚著,心情顯然很不錯,模樣就像那個午後,他的睡美人在他面前毫無防備的睡著,等待王子去吻醒。

  他微揚著薄唇,俯下身在她唇上親了親,又舔了舔,像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年,對情人落下的親昵玩笑。

  睡夢中的杜思同也許覺得癢了,有點害羞的抿了一下唇,露出臉頰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所以說,這哪裡是政商聯姻?如果初見面那一年,他就知道這個小睡美人注定是他的妻子,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不會讓林南霸占了她的心又傷了她的心,不會讓她反復的質疑他對她、對這婚姻的忠誠。

  羅媛這幾天面對了無數質疑,導致精神不太好,她和鄒梁兩人原本已經論及婚嫁,沒想到突然搞了這麼一出,連對羅媛很滿意的鄒母都有了意見,頻頻暗示鄒梁最好不要再跟她交往。

  梁氏剽竊一事在發布會之後的第三天水落石出,人證物證倶在,是嚴馨的助理遭受星環珠寶收買,而嚴馨對這個助理太過信任,才讓她幫忙收拾羅媛的新設計稿,監視錄影器清楚記錄下助理拿手機對著稿紙拍照,每張都沒落下的畫面,此外,還有幾通和星環珠寶聯系,卻遭到刪除的通話紀錄被恢復。

  嚴馨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自己身上,從綁架事件過後,她知道自己和梁瑾瑜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還是沒有輕易放棄,而是將希望寄托在這次梁氏的最後一搏上。

  嚴馨自認為很了解梁瑾瑜,她覺得梁瑾瑜喜歡有能力的人,只有在事業上能和他齊頭並進、高處比肩的人,才最適合當他的妻子。

  「凜冬」是梁氏孤注一擲的翻身仗,也是她為了愛情孤注一擲的翻身仗,她幾乎事事親力親為,也努力拋棄和羅媛的不合,主動將上次杜思同設計的手鐲優點告知,希望和羅媛一起挽救梁氏,誰知道,最終卻被信任了將近四年的人反咬一口。

  雖然事情真相大白,但星環珠寶的高層死不承認,梁氏這邊證據就算再確鑿也沒有辦法。

  畢竟他們只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旁人信不信卻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

  嚴馨自責,這麼大的疏漏全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梁瑾瑜再也不會為她破例,她也無顏再留在梁氏。

  「瑾瑜,對不起。」

  「你知道我最不喜歡聽到這三個字。」其實梁瑾瑜也知道是自己太過大意,但嚴馨身邊的助理是跟了她好幾年的,工作勤懇為人務實,雖然沒有多出色但很少犯錯。這次他劍走偏鋒,卻沒想過此時的梁氏已經不是以前的梁氏,上下人等不再像從前一樣一條心,受人利用也是無可奈何。

  嚴馨看梁瑾瑜疲倦的揉著眉心,她眼睛一紅,「我知道是我的錯,是我太馬虎太大意,是我讓好不容易找到希望的公司再一次面臨破產的危險。但是瑾瑜,我想陪梁氏渡過難關之後再引咎辭職,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既然已經凶多吉少,能走一個算一個吧。」梁瑾瑜站起身,走到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邊。

  白天的A市依舊匆忙,多一個公司少一個公司都不會有損它絲毫的繁華。他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桌子上那厚厚一迭等待處理的辭職信說明了一切。

  梁氏雖然還未倒,但也已經黔驢技窮。

  梁瑾瑜為嚴馨准備了移居國外的手續,他最討厭欠人情債,然而當初她既然在他最危急的關頭推了他一把,現在梁氏有危機,他也只能在這當頭將她推出漩渦,不能說扯平,但求問心無愧吧,以後,誰也不會再欠誰了。

  於此同時,杜思同因為前一晚梁瑾瑜跟她說的那些話,第二天一早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唇亡齒寒,梁瑾瑜一旦出事,決計不離婚的她肯定也好過不到哪裡去,但她卻不會就這麼認命。她最鐘愛的是筆,賦予她光芒的是設計,她要重新回到舞台上,重拾這份熱情,一步一步走到梁瑾瑜身邊,告訴他,她不是睡美人,而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皇後。

  這是一款關於「秋。憶」的設計,當然還有其他零碎的小設計,比如雞血石為材料,以親子血緣關系為訴求的設計,適合家庭成員佩戴。

  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已經成家立業的成功人士遠比還在奮鬥的單身貴族要多,這樣一來,銷路根本不用愁;二來,她是Ton,當年被法國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的設計界新星,雖然中間退隱了這麼多年,但不妨礙她復出時綻放光芒。

  花了足足一天時間,杜思同將平時至少要半個多月緊趕慢趕才能完成的稿子畫好,不需要反復修改,一氣呵成的作品讓杜思同自己都充滿了希望和信心,忙碌的同時,她也不想自己和孩子出任何意外,讓梁瑾瑜擔心,所以將東姨送來的補藥和餐點都按時吃下。

  「太太,先生打電話來說會晚一點回來。」

  又是這句話,但杜思同卻不如以往那樣擔心,回了東姨一句「知道了」,隨後回房間打電話。

  她手頭有著父親從小到大幫她存起來的壓歲錢、梁瑾瑜給的家用外加她這些年的薪水,由於她很少有需要花錢的地方,所以這會兒猛地看起來金額著實不小。

  梁瑾瑜當初怕拖累杜思同,建議她將錢轉到其他帳戶,等到風波過後再說,她卻決定將這筆款項注資梁氏。她不相信梁瑾瑜會這麼輕易的倒下,如果說梁氏現在處於寒冬,那麼一把足夠旺的火也許就能夠讓他熬過這個寒冷的時期,重新振作起來!

  她相信梁瑾瑜,相信她的丈夫,相信她孩子的父親可以渡過這個難關!

  「總裁,有人打電話來商談注資的事。」宋昱將要批閱的文件都放到梁瑾瑜的辦公桌上。

  「商談注資?誰。」梁瑾瑜一怔。

  「對方沒有說,不過我聽電話那邊有人喊他周先生,隨後他便彙來五千萬,看起來倒不像是投資,而是來送錢的。」宋昱在梁氏工作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心急的投資人,居然還沒談妥就先彙錢。

  他邊說邊把手裡的一份快遞放在文件最上方,「還有這是來自一個叫做Ton的設計師寄來的快遞,說是讓您親啟,要不要……」

  梁瑾瑜心一窒,「放下,我待會兒看。」

  等宋昱離開辦公室,梁瑾瑜立刻將快遞給打開,裡面是一小迭設計成稿,雖然沒有上色和標注尺寸,但光款式就足夠讓人眼前一亮,哪怕在Y&M收斂鋒芒這麼多年,她依舊沒有辜負她的天賦。

  杜思同在信件裡表示,她會加入梁氏,與梁氏簽訂合作,接著在短時間內推出最新設計,她雖然不是多有名氣的設計師,但她的名字曾經上過法國巴黎報刊,被法國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等等都是不容置喙的事實,可以當做東山再起的噱頭。

  但真正讓梁瑾瑜欣喜的不止是這個,而是他知道,這是杜思同接納他的最好證明。

  她相信了前天晚上他的剖白,也許他早應該放下那些以為先愛上就輸了,以為在乎放在心裡就好,不需要被誰知道的念頭。信任是彼此給予的,信心和安全感同樣是,需要適時的說出來,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接著,梁瑾瑜不可避免的想到注資的事,現在梁氏搖搖欲墜,在大部分的人眼中,融資就代表虧本,又不是錢多到沒地方花,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所以……這也是杜思同在背後扶了一把嗎?

  哪怕獲得了一筆融資,但梁氏依舊負面新聞纏身,員工走了一大片,梁氏大樓再沒有以往繁榮的景像,梁氏的股價也一直暴跌,數以千計的股民損失慘重,期間不乏傾家蕩產的,當然也有繼續支持梁氏的股民,雖然謠言一直都沒有散去,卻甘願冒著被套牢的風險沒有拋售。

  不管如何,Ton加入梁氏的消息,包括梁氏設計師沒有剽竊這事不管有沒有人信,都必須要開發布會申明,而且要越快越好。

  「找家有合作關系的媒體放消息,就說Ton復出,打算攜新作品和企業合作,已經向梁氏拋出橄欖枝。」梁瑾瑜跟Maggie及宋昱說,然後將設計圖往前推了一些,「這就是Ton的設計圖,這是Ton親筆寫的信件。」

  「Ton?她都退隱好幾年了,而且名氣也不是很大,將她當做賭注會不會太冒險?」Maggie有些遲疑。

  宋昱倒是很能接受,「我待會兒就去打電話招呼一聲,現在對公司不利的謠言太多,能穩住股民才是重點。」

  「嗯。」梁瑾瑜應了聲,隨即想到什麼,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揚,「給法國卡斯塔大師發邀請函,邀請他參加梁氏明年的年會,就說Ton已經是梁氏的設計師,到時候也會出席。」

  「明年年會?那現在發會不會太早了點?」

  「早嗎?」梁瑾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很快的,梁氏將再次開發布會就剽竊星環珠寶的事做澄清,同時告知隱世近五年的Ton將攜新作品加入梁氏,並且簽下未來三年設計獨家授權的消息,在梁瑾瑜有意讓人放出風聲之後不脛而走,發布會舉辦場地定在千達廣場,不限人數,所有感興趣或者有時間的人都可以參加。

  終於,在種種負面新聞之後,梁氏再次被推到眾人面前。

  而這一次,梁氏上上下下都知道一點: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隔天在發布會會場,所有一切都已經就緒,但眼看著時間馬上就要到九點三十,卻一直沒有杜思同的身影,梁瑾瑜驚覺她沒有來,怕她出什麼事,立刻給家裡打電話,東姨困惑地說杜思同一大早就出門了,還因為要出席發布會而特意准備了下。

  一大早就出門,怎麼可能現在還沒到?

  梁瑾瑜心中的不安漸漸擴散開來,他甚至開始後悔昨天怎麼沒有回家,如果回家,早上跟她一起來就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因為杜思同缺席,發布會往後推遲五分鐘,可依舊沒有見到人,只能又繼續往後延。

  「梁總裁,有關天才少女設計師Ton要加盟梁氏的事,是不是梁氏造假的消息?」有媒體等得不耐煩了,「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時間,梁氏的信用過不了多久就會告罄。」

  「抱歉,是我疏忽。」梁瑾瑜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禮貌的一鞠躬,朝主持人頷首示意開始,人員陸續進場,唯獨放著Ton名牌的位子沒有人坐。

  「發布會現在開始,我們將就星環珠寶誹謗梁氏剽竊一事做出澄清——」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宋昱臉色有些慌張,行色匆匆跑上台來。

  宋昱是見過大世面的,就算梁氏遭受前所未有的困難時也沒見過他這般慌亂的模樣,梁瑾瑜心驀地一沉,「怎麼回事?」

  宋昱彎腰湊到他耳邊,抬手掩嘴壓低聲音,「公司保安攔不住,有一群股民趁著我們高層在這邊開發布會,已經闖進了梁氏要討說法,其中還有位中年男人帶著妻子和女兒嚷著要自殺,杜小姐因為先去了公司,目前正在幫忙調解,走不開。」

  杜思同在公司?!

  那可都是一群被暴跌的股價逼瘋了的人啊!她怎麼敢去招惹,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懷著身孕,要是磕著碰著,或者……

  思及此,梁瑾瑜沒有猶豫,叮囑眾人留下主持這邊的發布會進程,自己則親自回公司解決問題。

  有記者見梁瑾瑜離席,紛紛發問是Ton失約還是梁氏出了問題,更有娛樂版的記者們直接跟在梁瑾瑜後頭搶新聞去了。

  發布會?他們娛樂版只要爆點,誰在意那種無聊的商業新聞!

  杜思同出門後先去梁氏轉了一圈,昨羅瑾瑜打電謹不回來睡,讓她覺得很心疼,所以打算早點過來,先好好鼓勵他一番再跟他一起去會場,沒想到梁瑾瑜連發布會的准備都親力親為,六點就去了活動現場。

  沒找到人的杜思同正准備自己去發布會,結果迎面就撞上闖進來的股民們,最讓人意外的是,已經有人昨天就預約過,今天借著預約的名頭直接上樓,這會兒都站在頂樓要准備往下跳了!

  梁氏能做主、敢做這個主的高層們都不在,留下的人根本不足以說服股民,杜田心同權衡再三,還是讓人去通知發布會那邊,自己則先去看看情況,務求穩住股民的心,司機就等在樓下,這邊一旦有人接應,她馬上就趕去發布會。

  「情況怎麼樣?」杜思同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身邊跟著人事部經理——發布會那邊沒人事部什麼事,所以他今天留在公司。

  「大概有三十人,大多是來討說法的,已經砸了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一家三口喊著要跳樓,說死前要見梁總裁一面,現在還在上頭,沒人勸得動。」

  杜思同臉色不太好,「消防車來了嗎?安全氣墊搭好了沒有?」

  「已經來了兩支消防隊,樓下的安全氣墊還在搭,但是太高了,萬一……根本沒什麼用的。」

  電梯打開,到頂樓需要走樓梯。

  杜思同從來沒有到過這裡,頂樓上的風似乎比樓下的更冷一些,她透過幾個站在門邊消防員的縫隙間,看到站在欄杆邊緣的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女孩,連忙走上前。

  消防員見杜思同上前,連忙攔住,「他們目前心情很消極,請不要貿然刺激。」

  杜思同依言站在消防員旁邊,遠處就是鬧著要跳樓的一家三口,男主人約五十出頭,方正的五官樵悴,頭發白了大半,女主人看著三、四十歲左右,短短的頭發,靠在丈夫身邊,手裡牽著他們的女兒,小女孩穿著羽絨衣,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被凍紅的。

  「請先生太太不要衝動。」杜思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善,「我是設計師Ton,馬上就會公布和梁氏合作的消息,也許你們對Ton的名字很陌生,但你們一定在前不久的電視上見過我,我的另外一個身分是梁氏總裁,也就是梁瑾瑜的妻子杜思同。」

  說話的同時她想要靠近,卻聽到男人大吼——

  「不要過來!叫梁瑾瑜來,不然我們一家都從這裡跳下去,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杜思同立刻頓住腳步,消防員拉了她一把,她回以一笑示意沒事,壓下心悸。

  她將目光放在被男人摟在懷裡的女人身上,仔細一看,她發現在那長長的羽絨衣下,女人的小腹似乎隱隱突起,頓時心中一凜。

  「梁瑾瑜正在往這邊趕,但我還是想和你們聊一下,我老公是個很負責任也很優秀的男人,這次會面臨這麼大的危機,主要還是因為我被綁架,加上梁氏遭到針對,他無法兩頭兼顧,才會讓對手有機可乘造成如今的局面,每個人都會遇到很多挫折,人生就是不斷征服挫折的過程不是嗎?現在梁氏已經收到了新的融資,希望你們能再給梁氏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點信心好嗎?」她試圖曉之以理。

  「你能給我錢嗎?!」男人大吼,面上是杜思同從來沒有見過的絕望,「我所有的錢都拿去買梁氏的股票,前段時間梁氏的股價跌了,我把才發的薪水又全都拿去買,如今完全被套牢!我女兒要上學,妻子又懷孕,處處都需要用錢,現在卻是傾家蕩產,這都是你們害的!你們怎麼還有臉在這裡惺惺作態!」

  「先生,請你冷靜點,我來猜猜看兩位的孩子是小王子還是小公主好不好?」杜思同努力揚起笑容,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目光柔和,「我的朋友說,肚子若形狀圓一些是女兒,尖一些則是兒子,還有人說酸兒辣女,我卻是又喜歡吃酸,也想吃辣,說不准一胎就懷上兩個呢。」

  「你、你也有孩子了嗎?」問話的不是男人,而是被摟著的女人,她眼神有點怯意,顯然對死亡是恐懼的,不像她的丈夫那般,已經完全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見有希望,杜思同立刻回應,「嗯,但我比較瘦,只是稍微有一點顯懷。加上前段時間被綁架,不小心挨了刀子,所以身體還不是很好,但好在孩子沒事。」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才又將目光掉轉回來,最後落在那名四、五歲大的孩子身上。

  「冷嗎?」問著那個張著一雙大眼睛看她,一點都不害怕但是很沉默的女孩,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無視身後消防員的喊聲,包括男主人的咆哮也置若罔聞。

  毛茸茸的圍巾夾雜著人體的溫度,溫柔小心的落在身上,小女孩懵懵懂懂,又羞又怯的笑彎一雙大眼,「阿姨,好暖和。」

  「很冷對吧?阿姨帶你下樓吹暖氣好不好?」

  小女孩沒應,轉頭看她的父親。

  男人厲聲斥責,「元元,把圍巾還給阿姨!他們的東西我們不能要!」

  在小女孩聽話的抬手拿掉脖子上的圍巾時,杜思同已經站起來了,看向那個憔悴又絕望的男人,目光充滿了惋惜,「孩子的未來還很長,上學上班、嫁人生子,你會當上外公,兒孫繞膝。」

  「騙子!」男人眯起眼,「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梁瑾瑜是不是不會來了?我們隨時都會從這裡跳下去,讓你們這些殺人凶手一個個去坐牢!」

  「你們跳樓是自殺,我們為什麼要去坐牢?」杜思同見他講不通,干脆換了個說法,「退一萬步來講,你用自己、妻子女兒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小生命當做代價,換我們三五年牢獄之災,你覺得劃算嗎?」

  「你說的對。」男人突然改口。

  杜思同還沒松口氣,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突然推開身邊的妻子,一把將她抓了過去,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根繩子給勒住了。

  「我應該帶著你下地獄,讓梁瑾瑜那個混蛋後悔痛苦一輩子!」男人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

  「田大海!」被推至一旁的女人驚慌地喊道。

  田大海一頓,露出哀傷的微笑,「你帶著孩子好好過,你還年輕,再找個男人,找個有出息的。」

  「我這裡有個傷口。」杜思同突然抬手碰碰自己的右後腰。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圍巾又給了小女孩,這會兒只覺得冷風打著轉兒往肌膚裡鑽,明明被當做人質,不遠處消防員都在勸,她卻一點也不慌張,冷靜得可怕,「當初,那個喊我嫂子的女人想把刀子往我肚子裡捅,但是我躲開了,我怎麼能讓別人傷了我的孩子?田先生,你想讓其他男人照顧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嗎?如果以後他們被欺負了怎麼辦?

  「我父親怕我會被丈夫拖累,因為他現在遭受各種質疑,面臨到的也許是這輩子最大的困境。但他是我的丈夫,而不僅僅是靠山,倒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離開,我們應該互相扶持、不離不棄。田先生,你覺得你現在死了,你的妻兒能獨自活下去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們女人要求的其實很簡單,早餐一杯羹,夜晚同榻眠,不用山珍海味,白菜豆腐一樣美味。」

  杜思同笑了一聲,嘴唇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痛的,已經白得沒了色彩,「如果你死了,真的害他受拖累讓他身陷囹圄,那我就帶著孩子一起等他。我還是會跟寶寶說,他的爸爸是個大英雄,他沒有被困難打倒,只是被一個懦夫絆了一腳。」

  田大海原本被說的有點動容,聽到最後卻惱羞成怒了,「你!」

  「田大海!」田大海的妻子臉色煞白,連忙推開丈夫,一把扶住已經軟倒的杜思同,「梁太太,梁太太你還好嗎?」

  下一刻,昏倒的杜思同就被疾步而來的梁瑾瑜抱走。

  而原本吵著要跳樓的田大海也被消防員救下,他還不死心,朝著梁瑾瑜的背影大喊,「我知道你就是害人精梁瑾瑜,你怎麼不去死!」

  梁瑾瑜把大衣蓋在杜思同身上,突然看到她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原來她暈倒是裝的,他真是要被她氣死了,真想揍她一頓,讓她再也不敢這樣冒險,但他只是用力地捏著她的胳膊,桃花眼眯起,回頭冷冷的睨了一眼叫囂的男人。

  田大海被這樣一瞪猛地噤了聲,驚覺自己竟然被個眼神制住,想要再說什麼時,梁瑾瑜開口了——

  他冷聲道:「你手中多少股票,把數量和購價日期交給我的特助,他會折算成現金將股票收回,只是希望田先生以後注意,看到梁氏的股票千萬不要再手賤去買,免得到時候賠得血本無歸,要再想自殺可沒人攔你。」說完就抱著杜思同大步離開。

  杜思同這一折騰,又被梁瑾瑜送到醫院去做了全身檢查,還被勒令在結果出來前不許回家,直接住下了。

  杜思同氣鼓鼓的反抗了一下,被惡狠狠地在嘴巴上咬了一口,梁瑾瑜壓低聲音威脅她,「你再說個不試試?」

  他眼神太過凶神惡煞,顯然是氣得狠了,她縮了縮腦袋,扁扁嘴沒有吭聲,乖乖躺進被窩裡。

  隔天中午,接到通知的羅媛趁著休息時間趕緊來探望。

  「原來你就是Ton……」坐在床邊削著蘋果同時聊天,羅媛不太滿意的說:「先是隱瞞梁瑾瑜是你老公,現在連你以前的身分都瞞了這麼久……真是氣死姊了!」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杜思同看著羅媛泄憤似的將果肉都削去大半,有點心驚肉跳,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別衝動,我見不得暴力行為的。」

  羅媛被她氣得哭笑不得,「我只是削個蘋果,你這是嫌棄的意思嗎?」

  昨天杜思同在梁氏頂樓開解跳樓股民的情形已經被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以及隨梁瑾瑜一起從發布會現場趕來的娛樂記者們拍攝剪輯後放到網路上,一時間杜思同還真成了正能量代表,此外她是Ton,要以設計師的身分和梁氏簽訂三年合約,進行獨家授權的消息也已經被證實,沒有半點虛假。

  「不,不嫌棄,謝主隆恩!」杜思同立刻笑嘻嘻的說。

  「你啊,老是嬉皮笑臉的。」羅媛拿杜思同沒轍,將削得剩沒多少果肉的蘋果給扔了,轉而去切火龍果,「你就不怕別人說出梁瑾瑜讓自己的妻子假冒Ton,以換取眾人信任這樣的話嗎?」

  「我已經給他寄了設計稿啊,我覺得吧,Ton就是個名字,含金量不高,人人都可以是Ton,含金量真正高的是這個代號背後的我,不管我叫什麼,都能發光發熱。」

  羅媛笑罵,「貧嘴!睡個覺醒來,覺得自己身邊自帶光環了是不是?」

  「你可別說,我昨天看到那大哥要跳樓,大嗓門嚷得我頭暈目眩的,要不是我眼角余光看到梁瑾瑜來了,靈機一動說一堆話去糊弄他然後裝暈,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裝暈?」

  「唔……其實就眼前黑了一下,不過那時候我被凍僵了,也不好說話,就朝梁瑾瑜眨了眨眼。但梁瑾瑜抱著我和那男人說的話,我可是一字不落的聽到了,真心覺得酷炫狂霸踐。」

  杜思同說的特別無辜,再看羅媛,見她滿臉不敢置信,眯眼笑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很機智很聰明啊?」

  「你就不怕那個叫做膨大海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將你推下去?!要知道那是生無可戀的人啊,一個動作你可就要粉身碎骨,三十多樓高!嘖,一定會全身粉碎性骨折、腦槳迸裂、鮮血噴湧……」

  「是田大海不是膨大海!噓噓噓你別說了,我都反胃了,你再說我真的……嘔——袋子!」

  「你這是孕吐又不是因為我說的話!都幾個月了還孕吐,什麼人啊你。」羅媛熟練的張開袋子遞給杜思同,「不過,如果你要進梁氏,那我才頂了兩天的設計總監頭銜是不是又得換人了?」

  「唔,估計不會。」杜思同煞有其事的說:「估計他們會喊我老板娘,設計總監這位置還是你的。」

  「嗷嗚,你竟然秀恩愛!」羅媛淚奔。

  知道剽竊的事情是嚴馨的疏漏後,她已經被梁瑾瑜安排出國,杜思同也不想追究,問羅媛那段日子過得怎麼樣,羅媛擺擺手說沒事,就是覺得挺難過的,畢竟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抄襲,對方卻還做賊的喊抓賊,她自然是又委屈又生氣。

  杜思同見羅媛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不太對,突然想起自己這回居然沒有看到鄒梁,以前來醫院,哪怕只是做個小檢查也能「偶遇」,這次都住院了,卻沒有見上一面。

  「你……和鄒梁是不是鬧矛盾了?」杜思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但最終還是把話給問出口。

  羅媛顯然不怎麼想聊這個話題,不在意的哼了一聲,「老娘把他甩了,他就是個媽寶!我最受不了這樣的男人,都三十來歲了還張口閉口我媽說我媽說,讓他跟他媽去過得了!嘖嘖,居然和他差點論及婚嫁,幸好最後沒成,如今還真有種劫後余生的快感。」

  「快感?」

  「呃……劫後余生的慶幸。」羅媛立刻改口,不過又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探班時間結束,我要回去工作了,聽說好像有人要注資。天哪!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有人膽子這麼大。昨天開完記者發布會後,梁氏已經接了兩筆不大不小的單子,而且還要籌備你那個「秋。憶」主題的珠寶設計,所以還是有點忙的,不過梁總裁好像在跟投資人商談細節,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據說投資人來頭挺大的,股價漸漸趨穩,看起來最艱難的時段就快過去,想想自己以後都可以稱得上是元老,我都有點小激動了呢!」

  「行了,我看你都要走向人生巔峰了。」既然羅媛強顏歡笑的避開話題,杜思同也就體貼的不拆穿,一臉嫌棄的將人趕跑。

  等羅媛兩步一回頭的走了,她才靠在床上,看著電視播放著自己在頂樓和田大海談判的樣子。其實那真的不算是談判,現在回頭聽聽自己的話,聲音不大,和田大海的聲音對比之下,她真的可以算是竊竊私語。

  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是看到梁瑾瑜才想轉移田大海的注意力嗎?還是說……至少那一刻她的內心就是這樣想的?

  雖然和梁瑾瑜保持隱婚,但杜思同記得兩人也舉行過簡單的婚禮,只是太過簡單,簡單到只有兩家的長輩參加。但哪怕是這樣,為人慈祥寬厚的神父仍將所有的誓詞都念了一遍。

  「看來我是沒有任何機會了。」林南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口,見杜思同看著電視發呆,悠悠的嘆了口氣。

  杜思同這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門口。林南穿著加厚連帽外套,顏色就像是A市昨夜下的那場大雪,抬頭看它從天空中落下來的時候,一大塊一大塊灰撲撲的。

  杜思同笑了一聲,「你是個好人。」

  「好人卡。」

  「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卡。」

  杜思同見自己說一句,林南應一句,突然間感覺無言以對。兩個人終於還是走到了這種地步,說是朋友,卻沒有那麼親昵,說是陌生人,又多了那麼一份回憶。

  「開個玩笑而已。」林南進入病房,坐在羅媛之前坐著的位子上,「聽說梁若琳已經能下床了,只神智不清,見著男人就喊陸一辰,見著女人就要打,說是你。」

  杜思同撇嘴,「跟她有仇的又不是我,她就算要打,潛意識裡也應該把那人設想成梁瑾瑜才對吧。」

  林南笑了一聲,見她臉上是難得的嬌俏模樣,伸手想摸卻在半途中忍住了,轉而給她倒了一杯水,「現在算是正式復出了?」

  「當然。」杜思同側頭看他,微微歪著腦袋,帶著一點即使經過這麼多年都沒有被歲月衝刷褪色的俏皮,「我早說過,NT的Ton我會拿回來。」

  「以後見面就是對手了?」

  「也許是……可以一起吃飯聊天的對手?」

  林南看著她笑吟吟的樣子,知道這也許是她最不防備的時候,突然起身抱住她,「謝謝你,思同。」

  杜思同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傻眼,「你謝我干麼?欸,你先放開我啊!」

  林南不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點懷念又有點悵然若失的勾了下嘴角,抬頭就看到病房外鐵青著一張臉的某人,他挑眉笑了一下,親了親杜思同的臉頰,壓低聲音,「後會有期。」

  送走了林南,杜思同總算舒了口氣,時間還早,梁瑾瑜應該還沒忙完,她無聊的閉上眼開始數質數,突然感覺臉溫溫的,她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梁瑾瑜竟然已經在病房裡了。

  今年流行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的探病嗎?還好她心髒夠強,不然嚇都要被嚇死。

  「醫生說擦身子可以一天兩遍,你體質本來就怕冷,又挨了凍,更要注意。」梁瑾瑜一本正經的扯謊,手中是被溫水浸濕又擰干的毛巾,從杜思同嘴邊開始擦,仔仔細細把她的臉都擦了個遍,這才湊上去親了一下,「我幫你擦身子。」

  「這還是大白天……」

  「我鎖門了。」

  「咦,為什麼要鎖門?」

  梁瑾瑜那桃花眼裡有著灼灼亮光,「你說為什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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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3 16:04:0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梁氏的形勢漸漸轉好。當然,杜思同也不知道是梁瑾瑜買通了電視台,還是電視台確實是為了傳播正能量才反復播放,反正她是被大眾記住了。

  公司處境回暖,股民對梁氏也漸漸恢復了信心,雖然不可能一蹴而就恢復以前的好成績,不過Ton的第一批設計剛推出就很受好評,給了個好彩頭。

  杜思同當初給梁瑾瑜的設計主題就是血緣、親人,尺寸有大有小,所以款式推出之後,發布會上已經說明,這款首飾家裡人手一件,梁氏旗下所有店面都會提供測量尺寸和預定服務。

  這樣一來,訂做顯然比直接批量生產要稍微費時費力一些。不過Ton的設計梁瑾瑜原本也不想做成大眾款,限量又訂制才能讓人產生一種優越感,更重要的一點是,梁氏最近也不適合大量投入生產,一是資金鏈太長,很難回籠,到時候就會斷鏈,二就是Ton的稿子他還留著很多,到時候可以讓杜思同稍作潤飾再推陳出新,當然依舊有限定數量,賣完即絕版。

  如此一來大家買來珍藏的目的性更強烈,而不是單純的佩戴,相信一旦培養起Ton這個名號的名氣,再帶動其他珠寶就容易多了,這就是名人效益。

  借著資金回籠的階段,梁瑾瑜想到了那些被自己收藏起來的設計稿和按照設計稿制作的成品,他想今年的結婚紀念日禮物可能不會那麼昂貴,但絕對是獨一無二。

  「太太,先生說今晚不回來用餐。」

  杜思同應了聲,反應不鹹不淡。

  「先生說公司還有點事要忙。」東姨繼續解釋。

  坐在沙發上織圍巾的杜思同動作頓了一下,又點了下頭表示知道。

  她最近在忙著織圍巾,才沒空去管梁瑾瑜回不回家吃咧,反正每次半夜醒來,梁瑾瑜要嘛是在給她揉腳,要嘛就是在摸她肚子……不對,是摸她兒子!每天都要重復一樣的事清,還樂此不疲。

  眼看著結婚紀念日就要到了,以往她都沒有好好准備,這次杜思同覺得自己該拿出點什麼來。本來是打算織一雙毛線襪,但想到他穿的大多是皮鞋,在家裡穿拖鞋時又沒有穿襪子的習慣,還是算了……好吧,其實是太難了她不會織!

  挑挑選選,還是圍巾最簡單,而且能御寒。杜思同也有自知之明,沒打算讓梁瑾瑜上班戴,在樓下花園散步的時候戴一戴也不錯了,只可惜她到底是初學者,結果不太如意,常常在客廳一坐就是小半天,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每天腳都會浮腫的緣故。

  最後杜思同怒了,將毛線和毛線針一扔,「東姨,你給我去買一條圍巾……不,十條!」

  東姨笑了笑,沒把這話放心上。太太最近每天都要喊一次一樣的話,她已經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起,東姨起身去接,「太太,是您父親的電話。」

  「啊,我來接。」十分鐘前還讓東姨買圍巾,現在又從頭開始織,杜思同都要佩服自己無所事事的程度了。

  「爸?」

  「等過兩天不忙了,帶瑾瑜回家坐坐。」

  「嗯好。」

  杜思同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突然打這個電話,在她看來,梁氏雖然最近勉強穩固了根基,但還是很脆弱。唯一能慶幸的就是梁氏樹敵不多,梁瑾瑜在商場上為人足夠圓滑,不像陸一辰具黑道背景,難免有點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桀驁,因此得罪不少往來的合作者,以至於GMI出問題那段時間,每個人都來踩CMI一腳。

  既然父親要求,那麼就算梁瑾瑜再有公事要忙,也得抽出時間回去拜見岳父啊。但想歸想,杜思同知道,最近正是梁氏最忙的時候,連羅媛都沒工夫給她打電話聊天打屁了,於是她就想著再拖兩天,結果這一拖就拖到了結婚紀念日。

  出院後在家裡休養生息,杜思同沒有長出蘑菇,而是成功織出了一條大大的藏青色圍巾當做某人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趁著時間還早,梁瑾瑜還沒回家,杜思同又拿出毛線,她已經熟能生巧了,同一個款式她覺得花兩個小時工夫再織一條給父親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等梁瑾瑜進臥室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畫面——杜思同坐在床上,右手邊一個滾落在地上的毛線球,而她正垂著眼,一針一線的織圍巾。

  他突然心有點熱,但面上卻不顯,咳了一聲,「在干什麼呢?」

  杜思同嚇了一跳,抬頭見是他,撇嘴,「織圍巾啊,我覺得我手藝還不錯。」

  「老婆手巧。」

  杜思同聞言抿唇呿了一聲,沒再搭理他。

  梁瑾瑜坐到她身後,握住她的手,將下巴抵在她肩上,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穿著寬松睡衣,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冬天涼,別凍著了。」

  「家裡又不冷,不能玩手機不能玩電腦,我都快要悶壞了。」杜思同說著抖抖肩,「你蛇精啊,下巴這麼尖。」

  梁瑾瑜臉色黑了一分。

  杜思同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立刻補救,笑著討好道:「呃……現在流行錐子臉,你看電視上的女明星們,各個都是跟你同款的,不是錐子臉的還得去削骨頭呢!你這叫天生麗質,特別上鏡,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梁瑾瑜的臉色又黑了一分,敢情這女人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這織給誰的?」梁大總裁准備給她個補救的機會。

  「我爸。」杜思同老實的答。

  梁瑾瑜的臉差點直接氣成烏黑,但是他卻沒有扔下禮物摔門而去,而是一手輕輕摸著杜思同的肚子,一邊在她耳邊吹氣,「我的呢?」

  杜思同素來怕癢,加之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之後變得更敏感了,剛剛他下巴擱在她肩頭時也覺得癢,這會兒更是直往後縮,「在、在那裡……」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印有Burberry標志的紙袋。

  他嘴角一抽,這禮物夠敷衍啊……

  見他沒有起身,杜思同紅著臉罵,「瞧你懶的!」她自己下床去拿袋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眼梁瑾瑜身上的各種名牌,想著織圍巾真的要劃算太多了,本錢大概就是縫一顆襯衫鈕扣的線錢吧……

  梁瑾瑜興致缺缺,他寧願她說這條沒織好的圍巾是禮物,他也能開心不少,沒想到一打開,裡面就是條藏青色的圍巾,花樣和她在織的一模一樣,他本來有點陰霾的心情頓時放晴,愉悅的連語調都微微上揚,「Burberry限量款?」

  「對。」杜思同一本正經的睜著眼睛說瞎話,「可貴了,抵我小半年薪水呢!給不給報公帳?」

  「你給我買禮物還要報公帳?」梁瑾瑜哭笑不得,看著那亮亮的大眼,又退了一步,「要報公帳也行,但你總得給我看下發票吧?」

  「我扔了!」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就不能報了。」

  「你耍賴!」杜思同哼了一聲,將人給壓在床上,一雙小手又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梁瑾瑜被她涼涼的手摸得欲火都快燒起來了,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在干麼?」

  「我的禮物呢?」杜思同反問。

  「找禮物就好好找,你摸我胸是怎麼回事?」梁瑾瑜面不改色地說。

  「摸一下又不會掉塊肉,而且手感不錯,再說我摸你是給你面子。」杜思同垂下視線看他的脖子,嘴角噙著笑意,「快把禮物拿出來!」

  梁瑾瑜低低的笑了,小心的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你先把誠意做足了我再拿禮物。」

  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讓杜思同紅得一張臉幾乎要滴出血來。

  明明都同榻而眠那麼多年,該做的事也做了,甚至孩子都有了,怎麼還能這麼害羞……

  她覺得有點丟臉,干脆自暴自棄的摟住他,將臉埋進他胸膛裡,不看也不說話。

  「別悶著了,喏,禮物。」他拿了一個東西碰碰她的手。

  那觸感涼涼的,溫度比她的手還要低一點,所以可以保證不是玉,因為玉觸手生溫,就質感來看應該是金屬,那麼應該不會是金,金比較細膩……銀嗎?

  她抬頭一看,果然是一個看著超級醜的手鏈……當然是以一個經驗足夠,技巧足夠的設計師角度來看。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怒人怨的作品,首先比例不協調,鑽鑲嵌的角度不夠精准,背後那個可調節長短的鏈扣粗細也不勻稱,簡直醜極了,可再醜她也認得出這是她以前畫的設計稿,當初交給教授的時候還挨了一頓罵,說也不知道她交出這麼個作品是天生沒有設計細胞,還是故意找罵。

  她又不是抖M干麼找罵,後來那設計圖教授並沒有退還給她,當時她不怎麼在意,現在不過,她畫得應該沒有這麼醜吧?是不是故意醜化了?

  「還可以嗎?」梁瑾瑜問。雖然捏了好幾次,不過事實證明人不是萬能的,他可以開珠寶店,但對親手做飾品實在不擅長,失敗了挺多次,說出去都丟臉。

  「唔……」杜思同賣著關子,半天才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嘴,「這成本沒制造費高吧?」

  「還好。」他以前是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現在沒這麼貴了。

  「梁瑾瑜。」

  「嗯?」梁瑾瑜看她,桃花眼微微謎著,似乎有點笑意,又好像只是安靜而認真的注視著她。

  「懷瑾握瑜,最美好的名字都被你取了,我們的兒子怎麼辦?」

  「你說要叫什麼?」梁瑾瑜在她身邊躺下,摟著她,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肚子上。

  杜思同最討厭動腦了,咕噥道,「不是該孩子的爸取嗎?」

  「嗯……那叫梁思瑾、梁思瑜怎麼樣?」

  「兩個?!」

  「嗯,再生一個。」梁瑾瑜親著她的額,緩緩往下,原本撫著她小腹的手也探入衣擺開始不安分起來,令杜思同又羞又窘。

  喂,要生也不是現在啊啊啊啊!

  次日回杜家,杜思同才踏進家門,就被肖雅帶去復習准媽媽守則,而梁瑾瑜不出意外的和杜立行下棋去了。

  「爸,下棋我下不過你。」才進書房,梁瑾瑜就率先伏低。

  「不,你下棋比我厲害多了。」杜立行繃著臉,將棋盤拿出來放在矮幾上,「來,讓我看看你的實力,要是輸了,我哪裡敢把同同交給你。」

  「……」梁瑾瑜無言。

  這一局廝殺得很厲害,有來有往,不是往曰那種一面倒的情勢,最後是梁瑾瑜贏了兩子,他立刻誠惶誠恐起來,「僥幸僥幸,爸,承讓了。」

  杜立行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人真是……」

  梁瑾瑜笑著等待他的教訓,嘴裡老實道:「爸請說。」

  「你這人比我狠,深謀遠慮多了。」杜立行起身走到茶幾邊上,給梁瑾瑜斟了杯茶,「我看了半輩子的人,唯獨你是我看走眼了。」

  梁瑾瑜微微挑眉,「爸這是誇還是眨?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哪裡會讓你看走眼呢?」

  「還裝蒜!」杜立行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看著茶香隨著熱氣繚繞而上,對自己也被蒙在鼓裡一事有些沒好氣,「你敢說上次我們聊的話題,你不知道同同聽到了?」

  梁瑾瑜一聽這是要算帳了,立刻起身去把書房的門關緊,還反鎖,然後才回頭看瞪著自己的杜立行,笑了笑,「爸,這你就誇張了,我那天也只是試試。」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誰能偉大到光付出而不求任何回報,他可以無條件的寵著思同,但他也想要回應,他不要當她政商聯姻的對像,不是被林南傷害之後可以暫時倚靠的避風港,而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就如同杜立行問的那樣,這一盤棋下得格外危險,但他也足夠小心。

  所有發展雖然都偏離了掌控,但也不至於完全收不住,梁瑾瑜第一沒有估算到的就是杜思同肚子裡的孩子,如果提前知道她懷孕了,不管什麼險他都不會冒,幸好沒有釀成大錯。

  第二沒有算到的是那種擔心的心情,提心吊膽這個詞形容他在杜思同遇到危險時的心境真的很貼切,但也是那種心情在不斷的告訴他,他渴望回應,哪怕不是百分之百,也要有百分之一。

  可後來,百分之一又不夠了,他貪心了。他不求她和自己愛得一樣深,但至少要是她自己能夠做出的全心全意。

  從讓她知道自己因為梁氏遭到梁若琳刻意搗亂而染上麻煩,還為此許下一旦不能轉圜就離婚的誓言,再到他讓宋昱調查雲南毒田事件通知警方,等待CMI翻天覆地的一天到來,只是他原本以為陸一辰和向淵都難逃干系,誰知道陸一辰手段不小,把向淵給弄了進去,自己反倒是一身白,但不要緊,只要向淵進去了,梁若琳照舊會被逼得不擇手段。

  不過她會綁架杜思同他倒是沒有想過,他頂多以為她會威脅自己,所以一開始知道杜思同被綁架時,籌錢是他下意識的行為,後來知道是梁若琳,他心中才有了自己的計較。

  他本以為自己能來個苦肉計,再不濟也能來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形像,誰知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竟然徒手奪刀!當看到梁若琳瘋狂的將刀刺向她時,那一瞬間他感覺心髒驟停,好像經歷了一次短暫卻徹底的死亡。

  當然,設計被剽竊也是始料未及的,他本來在知道杜思同懷孕之後就打算讓這一切結束,畢竟她曾經拿孩子威脅杜立行,而且還放話絕對不離婚,那已足夠讓他欣喜,誰曉得後面會出這麼件事,讓事情再一次失去控制。

  不過,梁氏其實也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麼窘迫,他還認識兩個人能給他幫助,要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只要他們出來搭把手就可以。

  但他等的就是重重困難下,杜思同的不離不棄,她終於也問出了那個她最想要問卻一直都不敢問的問題,而他剛好能將自己以前隱瞞的事情全盤托出。

  而如果杜思同真的對他無情無義……梁瑾瑜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到底是寬容的學會放手,讓她離開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還是殘忍的將她關在家裡,一輩子束縛在自己身邊,哪怕兩人之間沒有愛。

  總之,無論哪個都比不上眼前這結局來得皆大歡喜。

  他也許是用了心計,但這也同時代表了他對這份感情的認真。他從來都是個偏執的人,現在發現偏執也用對了地方。

  若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那麼禁受多一點的磨難也是心甘情願的。畢竟,等待,也只有等到那人到來才算是有意義,不然只是一個空洞的名詞而已。

  從杜家出來後,杜思同好奇的問,「我爸跟你說了什麼?」

  「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梁瑾瑜回答的同時將她摟緊了些,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穿這麼少不冷嗎?」

  杜思同戴著厚圍巾,以及大大的兔子耳罩,裡面是羊絨襯衫,外面套了件幾乎能把她整個人裹住的淺灰色大衣,腳上是厚厚的雪靴。她的臉埋在毛茸茸的圍巾裡,鼻子被凍得有點紅,臉小巧精致到讓人看著就想捧過來親一口。

  「不冷。」她笑嘻嘻地伸出手招了招。

  梁瑾瑜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回口袋裡,微微側頭看她,勾起薄唇,笑起來的模樣很性感,「那我們走回去。」

  「那要走一個小時耶!」杜思同瞪圓了眼,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講真的,「虐待孕婦啊你!」

  梁瑾瑜低低的笑了。

  他脖子上圍著藏青色的圍巾,是杜思同親手織的,乍看之下還算不錯,但細看的話針法並不嫻熟,不過倒沒有漏針,細細的雪花落在圍巾上,隨著他緩而長的呼吸被化作水珠。

  兩人就這麼牽著手,往家的方向前進。

  四個月後的某一天,天氣暖融融的正好眠。

  梁氏照例開例開著高層會議,只是這次開到一半,聽得認真的梁總裁接了個電話,朝著電話那端「嗯」了兩聲後掛斷,動筆寫了幾個字,然後當著梁氏各個高層的面站起身,極其鎮定自若的轉身離開。

  剛好彙報完月報表的羅媛從台上走下,想起剛剛梁瑾瑜聽她彙報時超級認真做著筆記,有點好奇,打開他沒帶走的檔案夾一看——

  自然產的准媽媽吃什麼有助於分娩?

  到預產期還沒有分娩征兆怎麼辦?

  孕婦分娩前幾天有什麼症狀?

  生了,是個兒子,體重三千五百公克。

  見到最後一行字,慢了半拍的羅媛尖叫著跑出會議室,「他媽的原來是我干兒子出生了啊啊啊——」

  窗外春暖花開,正是一年好時光。

  【本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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