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白鶴】通天仙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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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九十一章 奇遇

    “靜！”

    這聲音帶著神秘的力量，擴散之時，蕩起的波紋、激蕩的水流……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來。

    這是時間靜止，哪怕只有一瞬，對於這種層次的高手來說，也能做很多事兒了。

    而小紅早已經準備多時，翅膀凌空一拍，一支淡青色的箭羽如青色光弧，落到時間本源之中，嘴中低吼道：“爆！”

    “轟！”一股可毀滅萬物的氣息傳來出來。旋即，爆裂箭變得通紅，寸寸崩潰，最後直接炸開。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如悶雷一般在海底炸開，僅僅是這聲音，就震得二痕古巫七竅流血，腦中如一團漿糊。

    無數海水沸騰起來，甚至熊熊燃燒起來，掀起的浪潮直接瀰漫了數百里，所過之處，生機斷絕。

    好在這是定向爆破，否則，以大黃跟小紅的實力，在這種風暴之中，不過瞬息，就會被直接撕碎。

    小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起，心中暗道，怎麼……怎麼會這麼強？

    從他的視線看去，爆裂箭炸開的地方，空間被直接轟成碎片，露出一片讓人驚駭的漆黑。其中傳出強大的吸力，無數海水倒灌入其中，形成一個不停旋轉的幽深漩渦，把周圍的一切都撕扯進去。

    歐陽明暗中點了點頭，暗道，這種威力，也算不錯了。

    要是這句話，被其他鍛造師聽到，恐怕會直接罵歐陽明不知好歹。

    已經相當於皇者自爆了，這還只是不錯？老子一口水噴死你，強得不能在強了好嗎？

    畢竟，相對於整個大千世界，皇境強者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他一個瞬步，落到兩獸身邊。

    此時，這海底一片狼藉。這一箭之下，竟讓古巫一族被空間亂流吞噬，不知流放到了何處。

    大黃瞳孔收縮，直到這時才緩過神來，眼珠悠悠轉了兩圈，笑瞇瞇地看著小紅，說：“嗯，那個，小紅大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他兩隻鋒利的爪子碰在一起，竟顯得有幾分急促。

    “什麼事兒？”小紅問，牠現在真是志得意滿。

    之前，牠見到大黃的飛刀陣圖之後，還認為歐陽明偏心，可現在見到爆裂箭這種威力，這種思緒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爆裂箭能不能給我一根？我拿等價的物品交換！”大黃聲音斷斷續續，忐忑地看著小紅。

    “沒得商量！”小紅下巴一抬，極為高傲。

    大黃聽著這話，臉一下就苦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歐陽明，表情那叫一個幽怨，那叫一個不忿。

    歐陽明被牠看得頭皮發麻，捧著小紅，輕聲道：“小紅，要不……給牠一支？”

    小紅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用翅膀死死地按著空間袋，生怕有人跟他搶一樣。

    歐陽明攤了攤手，朝大黃丟去一個我也無能為力眼神。

    大黃的頭一下就耷拉著腦袋，不肯說話了。

    歐陽明苦笑連連，輕輕拍了他的腦袋，說：“這次的事兒結束以後，我給你也煉製幾支。”

    “真的？”大黃頭一下抬了起來，眼中光芒明亮。

    “真的。”歐陽明點頭承諾。

    可這一下，小紅又不樂意了。

    他掙扎了幾下，從歐陽明手中飛了起來，淚眼朦朧地看著歐陽明，那表情，看得歐陽明心頭一瘆，連忙撇過頭。

    小紅不依不撓，翅膀扇動，又換了一個位置，看著他的眼睛。

    歐陽明妥協了，承諾給小紅也煉幾支，這事兒才算揭了過去。

    “走吧！”歐陽明袖子一卷，帶著兩獸朝遠方飛去。

    三日之後。

    時間長河冒出雪白漣漪，咕咚一聲，一位白衣青年，一隻大黃狗，一隻紅色小鳥，從漣漪中衝了出來。

    柔柔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歐陽明深吸了一口空氣，身子之中溫暖無比，他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嘆道：“終於出來了。”看向時間長河，水流激盪，既有跌宕也有起伏，沒有絲毫變化。畢竟，他之前所做的事兒對於無窮無盡的時光而言，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

    小紅跳到歐陽明肩上，想到時間靜止的那一幕。

    輕聲問：“小明子，你領悟時間法則了？”

    大黃踢了一下石塊，也抬頭看了過來。顯然，他也很在意，直到現在，連一點兒法則的影子都沒碰到呢。

    歐陽明步子一抬，向前走出一步：“哪有這麼容易，本來確實有所收穫，但都化那一擊了。”這言語之中，沒有多少遺憾，平平靜靜，無喜無悲。

    僅僅是這種心境，就可以知道，他能走到這一步，確實不是運氣。

    他是有底蘊的，深厚的底蘊。

    ※※※※

    血，滿眼都是刺目的鮮血。

    泥土都被鮮血染紅，微微有些發黑。

    空氣中瀰漫著血霧，山林、大地、天空都被這霧氣籠罩其中，就如進入一片血色世界。

    大地上，一名華服男子正緩緩向前，他衣袂飄飄，神色有些陰鷙，但雙眼中，怎麼看都有點兒古怪的味道。這名男子，正是鳳心筱。

    “哼，有了這套裝備，歐陽明，這一次你必死無疑！”他冷哼出聲，眼前再度浮現那令他咬牙切齒的臉龐。

    鳳心筱看著一塊血色山石，拳勁迸發，輕輕一揮，這山石立即分崩離析。

    他不知道，這一片區域，是本源之心中最為奇特的區域。因為這裡藏著殺戮本源，能勾起生靈心底的貪欲，讓人墮入魔道。

    半個時辰之後，血霧已經濃郁到極致，就連星辰的光輝都被阻隔。

    鳳心筱眼前忽然開闊起來，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座磅礡的山峰。一條血河從山巔飛騰而下，遠遠看去，像一條倒掛九天的血色蛟龍。

    而這血河落下之處，發出隆隆的擊水聲，響徹八方。那竟有一個千丈的血色水潭，由外向裡，血色越來越濃，到水潭的核心處，這血河的顏色竟然漆黑如墨，似能吞噬人的靈魂。

    山間，有許多的靈獸跳躍，氣息都極為強大，甚至，有的已經達到尊者級別。但牠們的眼睛卻紅得瘆人，隱隱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忽然，一聲凶厲的嘶吼聲響徹起來。

    緊接著，只見一頭尊者巔峰的靈獸紅著眼睛把血霧攪得支離破碎，突然衝出，朝著鳳心筱的腦袋一口咬來。

    牠眼中除了血色，就只剩漠然，沒有多少神韻。

    鳳心筱怔了怔，他怎麼都沒想到這種螻蟻竟敢偷襲他。要知道，他可是皇境強者，並且身上帶著鳳族特有的威壓，萬族都要躲避。

    “找死！”冷哼一聲之後，手指凌空一按，這靈獸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威壓重重壓住，絲毫動彈不得，身上彷彿背著萬斤重的高山。

    再一按，這靈獸的肉身直接崩潰。

    這點小插曲並沒有影響鳳心筱的心情，他看向血湖中的殺戮本源，帶著一股邪惡深邃的氣息。

    “你渴望力量嗎？你想報仇嗎？”這聲音不知從何而起，在他的腦袋中響起。

    “誰？誰在說話？”鳳心筱步子頓住，警惕地看著四周。

    “誰？我就是你啊……”這聲音再次響起，隨即，這殺戮本源上方，憑空凝聚出一道身影。細細一看，竟與鳳心筱的樣子如出一轍。但身上，卻帶著可毀滅世界的煞氣。眼睛、鼻子、嘴角，身上全是最純粹的黑色，嘴純粹的邪惡。四周的光芒在他周圍十丈之內，就被瞬間扭曲。

    這種畫面，可以讓見到的人，骨髓之中都冒處寒氣。

    “你不是我。”鳳心筱搖了搖頭，聲音很平靜。

    但話音剛一落下，他就接著說道：“不過……我渴望力量，想要稱霸大千世界的力量！”

    “那你過來……”這聲音中帶著濃濃的誘惑之意。

    鳳心筱沒有考慮，一步步走入血潭之中。

    剛一接觸殺戮本源的剎那，這黑影頓時湧入他的身體之中，像黑色的水流，一點一點把他的皮膚覆蓋。

    而他心裡對於權力的慾望、對力量的渴求就像被放大鏡照射了一樣，永無止境地膨脹起來，殺戮法則翻滾起來，像一條條黑色小蛇，湧入鳳心筱的身體。

    頓時，一陣淒厲的慘叫在山間迴盪。

    貪嗔癡、恨憎惡、愛欲求，七情六欲種種念頭匯成一爐。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從遠處看來，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黑芒不停旋轉，最後竟然化作一個黑色大繭，把鳳心筱包裹在內。一股滔天的氣勢從這大繭之中傳出，整片天地都在顫抖，無數靈獸都在哀鳴，像見到了最恐怖的事物，但連動都不敢動，就算是尊者巔峰級別的凶獸也是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大繭裂開，鳳心筱走出來。

    感受著身體中強大的力量，長嘯一聲，方圓萬丈之內的山峰，瞬間炸開，天崩地裂。

    他雙目漆黑，一道道黑色弧線相互纏繞在一起，看起來無比深邃。

    鳳心筱看了一眼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好強的力量，這時，再遇到那人族螻蟻，我能一手捏死，再吞噬鳳族帝王血脈，哪怕是鳳族的控制權，都能搶奪過來！哈哈哈哈哈……”

    他眼中全是期待之色，已經不想在聽別人的命令行事，哪怕那個人是生他養他的人也不行，他要做大千世界的主宰！

    鳳心筱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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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九十二章  箭出

    本源之心當中，絕大多數地方都是陽光明媚，靈氣濃郁。

    在鳳心筱吸收殺戮法則的同時，歐陽明邁著小碎步，踩著枯枝落葉，在山林中緩行。大黃跟在他的身後，而小紅則站在大黃的背上，下巴微抬，看著前方那身著白衣的身影，眼裡全是感慨之色。

    徒然，歐陽明一腳下去，竟把一隻靈龜踩得粉碎。

    他心裡“咯噔”一聲，隱隱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是因為那龍族之人嗎？”他看了後方一眼，輕聲嘀咕道，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鳳心筱也進入本源之心之中了。

    大黃一步趕了過來，聲音關切：“怎麼了？”小紅也看著歐陽明。

    “沒事兒，應該是我多心了。”他吸了一口靈氣，身體之中頓時一陣舒坦。

    他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裡的擔憂一點兒都沒有減少，反而更濃了許多。明悟法則之後，心神之中的每一次預警，都肯定有大事發生。

    晃了一下腦袋，再次向前走去。

    大黃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的身邊，咧嘴道：“小明子，古巫的危機已經過去了，你怎麼……怎麼好像有心事兒？”

    歐陽明拍了一下他的肩頭，低聲說：“你多心了。”心裡卻很溫暖，現在能這樣跟他說話的人已經很少了，並且，隨著他的實力提升，會越來越少。

    這一句話，就算是金剛、蒼鷹都問不出來。

    大黃臉一臉我不信的樣子。

    經過這麼一鬧，他心裡的愁緒瞬間淡了許多，沒有太過擔憂。

    事實也是這樣，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打不過，逃總能跑掉的。

    沒過多久，陣陣驚雷的炸響聲掀起一道無形的氣浪，把天空中的雲朵都轟散，一陣耀眼、刺目的白光從遠處傳來。

    放眼望去，一道道白色電弧從空中落下，連成一片，婉如數以萬計的雷龍擊打著大地，整片天地陷入雷海之中。

    大黃用力吸了口氣，訝然道：“這裡應該藏著雷電本源吧？”

    “嗯，看這威勢，應該是這樣。”歐陽明拍了一下手掌，心裡也有一些期待。

    雷電以中正、大氣、剛猛著稱，是世間一切邪魅的剋星，他還真想見一見雷霆本源是何種樣子。

    小紅翅膀拍了一下，看著這無邊的雷池，心中升起一種渺小之感。哪怕龍鳳兩族是天地寵兒，但在世界本源面前，仍然渺小得如同螻蟻。

    徒然，一道紅色遁光把從遠方激射而來。

    直接落到歐陽明千丈外，正是龍晨。

    他身上沾著濃郁的煞氣，冷笑一聲道：“哼，還真能跑，害我追了這麼久，該死。”

    歐陽明臉色微微一沉，看了過去，一臉人畜無害：“那個，前輩，上次的事兒確實是誤會，我向你鄭重的道歉。”他正色道，態度極為誠懇。

    “道歉？”龍晨嗤笑一聲。

    這事兒要是歐陽明不提還好，一提簡直就是打翻了火藥桶，他在那頭古巫手上，可是吃足了苦頭。

    身上寒氣越來越濃，在他四周，竟飄起雪花，能把整個空間都徹底凍結，他死死地盯著歐陽明：“你身上有我弟弟鮮血的味道，血債唯有血償。”他不問緣由，不了解事情的經過，只要認定事兒是你做的，那就一定得死，你有理也好，無理也罷，他不會關心。

    這就是龍晨，霸道且偏執。

    若不是這種性格，他也不會毀滅一個小世界，遭到龍族放逐。

    “你就不問問事情的經過？”歐陽明看了他一眼。

    “事情經過？哼，問不問都沒有區別，反正無論對錯，你都要死。我殺人從不找理由，這是庸人自擾。不止是你，還有所有與你有關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他頓了頓，聲音越來越冷，像摻著冰渣。

    瞬息之後，接著說道：“這些人全是因你而死，我要你至死都不得安寧。”

    聽著這話，歐陽明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收斂起來，像覆蓋著一層寒霜，向前邁出一步，讚歎道：“龍族果然霸道，動不動牽連九族。但我真不明白，你從哪兒來的自信？憑你的皇境修為？”他聲音越來越大，掀動虛無，一股霸道之意蘊含在聲音之中，向著席捲八方而去。

    大黃與小紅連忙向後退開。

    他們心裡明白，這種級別的戰鬥，根本不是牠們能參與的。

    甚至一時不慎，被戰鬥掀起的餘波打到，還會身受重傷。

    歐陽明重心隨之一沉，禦空飛起，腳下用力一踏，腳底所踩之處，空間驀然出現無數裂痕，密密麻麻，交織成網，遠遠看去就像一塊傷痕累累的玻璃掛在天空。

    而他的速度也到了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地步，如同瞬移。

    “好快！”龍晨心中一驚，兩步分開，擺出守勢。

    他雖然自傲，但對方既然能擊殺皇者，肯定有過人之處。

    龍晨是天之驕子，心智如妖，不會輕視對方，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對方還是一頭蛟龍。

    所以他擺開架子，只為試探，摸清底細以後，他會一擊必殺。

    心中思緒翻滾，手上動作倒也不慢，右腳向後撤出半步，壯碩的身軀極為靈活，順勢一扭，右手抬起，輕輕向外一撥，一陣碰撞之聲聚起。

    靈氣炸開，把不遠處雷霆的轟鳴聲都壓了下來。

    而龍晨的身體一個趔趄，向後退出三步，瞳孔之內全是鄭重之色。

    僅是這一次對撞，他立即確定，眼前這人修為不論，單說肉身的話，不遜與他，甚至還強出不少。

    這麼一想，心頭一震。

    要知道，龍鳳二族最強大的地方不是秘法，而是肉身。但是現在，比拼肉身之力，他竟落在了下風，這怎麼不叫他心頭震撼。

    “不是要殺我嗎？來啊！”歐陽明冷哼一聲，化拳為掌，反身畫出一道圓弧，由上向下一拍，捲動靈氣，直逼龍晨的脖頸，殺機澎湃。這一擊若是落實，哪怕是皇境強者，也不好受。

    畢竟，歐陽明現在的肉身之力太恐怖了。

    龍晨將精神力融入這片天地之中，左手架起格擋。

    同時右手袖中滑出九條骨刺，這骨刺通體黝黑，像烏金一般，上面佈滿奇異的花紋，用心一看，竟是一副完整的白骨圖案，雖然不算清晰，也能分辨清楚。

    他右手掐訣，這九條骨刺上的花紋一亮，像受到牽引一般，直逼歐陽明而去。

    龍晨心裡篤定，若眼前這個人族稍有輕視之心，那這九條骨刺，一定能讓這人族吃個大虧，甚至有奠定勝局的希望。

    因為，這九條骨刺，是用九位死去皇者的脊椎煉製而成，再用精血蘊養百年，帶著難以言明的奇異，曾讓許多皇境強者吃過大虧。

    龍晨長袖輕輕一卷，這九道骨刺，婉如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朝歐陽明呼嘯而至，所對準的位置，正是他的心窩。其上氣息深邃難測，煞氣怨氣糾纏不清，令人如同惡鬼纏身，難以掙脫。

    歐陽明也在這骨刺之上感受到一抹淡淡的危機，連忙頓住步子，收住攻勢，轉為防守。

    龍晨心裡暗道一聲可惜，搖了搖頭，心裡嘀咕道，好敏銳的嗅覺，比許多皇者還強許多。事實上，他左手抬起格擋只是虛晃一招，想讓歐陽明繼續進攻，正面硬撼這九條骨刺。這樣一來，他就能趁機尋找對手的破綻，但種種算計，卻因為這向後退出的一步，全都落空。

    “遲則生變，先把戰鬥結束在說。”歐陽明面如寒霜。

    手腕一翻，取出一支爆裂箭，這是從小紅那裡以很多珍貴的承諾換來的。

    他右手凌空一畫，一張一尺長的角弓憑空凝聚，步子微動，向後倒退，拉開距離。一邊撥動箭弦彎弓射箭，無比磅礡的殺意宣洩，氣機鎖定。轉眼間，這驚人的一箭蓄勢成功，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極為耀眼，霧氣散入箭羽，竟在爆裂箭上銘刻出一道白色紋路，若隱若現。

    一股頂天立地的氣勢從歐陽明身上散發出來！

    龍晨只覺得似被一頭來自太古的凶獸盯上了一樣，身上每一個細胞都顫抖起來。

    心中只剩一個想法，這……這究竟是什麼箭？心頭極為恐懼，似乎只要這一箭射來，他就會身死道消，徹底隕落。

    “轟……”

    歐陽明手指撥動間弦，爆裂箭一聲輕鳴，如一顆把星空轟碎的流星，帶著火紅的尾翼，直撲龍晨而去。

    兩人的氣機早已纏繞在一起，根本掙脫不掉。況且，這一箭所指是龍晨的魂，是他的魄，他只能正面硬憾。

    同樣是爆裂箭，從歐陽明手中射出來與跟小紅手中射出來，簡直是天差地別，威力至少相差十數不止。

    這九根骨刺連阻擋一息時間都做不到，瞬間化作灰燼，飄散在空中。

    箭羽所過之處，靈氣倒轉，整片天地都在哀鳴，不遠處的山峰寸寸塌陷，那千丈高的懸崖之上，在這強橫的氣勢之下，出現無數細密小孔，向下崩潰，亂石穿天，而就連千丈之外的大河裡，河水盡數沖天而起，露出最底下的河床。

    僅僅是氣勢就有這種威勢，這一箭之強，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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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九十三章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天地崩塌，空間破碎。

    “爆！”就在爆裂箭距龍晨十丈的時候，歐陽明冷聲開口。

    龍晨竟敢用他身邊的人威脅自己，所以他必死無疑。龍有逆鱗，觸之必怒。而他的逆鱗便是他的親人，但凡只要動了一點兒想法，不論此人身份高貴低賤，歐陽明都不會手軟，都會毫不猶豫提起屠刀弒神滅仙。將有這種想法的人，滅殺在萌芽之中。

    這就是歐陽明，為了親人能不顧一切。

    隨著這聲音傳出，爆裂箭如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牽引一樣，變得通紅，一股狂暴的力量傳出。

    大黃與小紅連忙取出保命套裝，看向龍晨的目光，都帶著憐憫之色。

    “隆隆隆……”整片空間都開始塌陷，七彩的光芒四散。

    龍晨牙齒咯噔一咬，壯碩的身軀縮小，看起來越發凝實，同時，一拍空間袋，取出一口大鐘，把自己籠罩在內。

    這一口大鐘，足有三丈，上面刻滿一種神秘的字體，每一筆都如神魔所留，尤其是這大鐘外圍，散著一層黑色光幕，看起來無比驚人。

    但這道光幕，在爆裂箭毀滅之力的肆虐之下，僅堅持了兩息，就徹底破碎。

    忽然，大鐘上的神秘字體散出黑芒，竟把這毀滅之力阻隔在外。

    歐陽明輕咦一聲，一臉奇異，心裡暗道，這竟是一件超過遠古龍盾的法寶。

    得到這個結論其實很容易，要知道，當初遠古龍盾都在皇者自爆之中徹底崩潰，但這大鐘卻硬生生擋住了，有此可見，這大鐘比龍盾強了不止一籌。

    歐陽明見到這一幕，心裡驚訝歸驚訝，並不妨礙他落井下石。

    只見他左手右手合在一起，食指中指交錯，掐出一個玄妙的法訣，突然向前一推，饕餮的吞噬之力從他身體中丹湖傳出，直接落在大鐘之上，一股吞噬之力爆發，其上的字體瞬間黯淡下來，像失去了神韻。

    “不——”這叫聲淒厲無比，充滿了怨毒之意，從大鐘內部傳來。

    失去了神秘字體的加持，不過瞬息，這大鐘就被風暴撕扯開來。

    龍晨眼中露出瘋狂，身體快速崩潰，眼神絕望。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歐陽明已經死了無數次。

    “轟”的一聲，龍晨肉身徹底崩潰。

    盞茶功夫時辰之後，天地重歸平靜，這百里之內的山河支離破碎，生機泯滅。

    就連不遠處的雷池，光芒都有些黯淡。

    小紅眼中露出震撼，之前一次使用爆裂箭是在海底，沒有太清楚的感受。但這次在大地之上，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手裡掌握的，是怎樣的大殺器，簡直可以用毀天滅地來形容。

    大黃臉上毛髮皺在一起，一想到這次任務結束以後，他就能得到爆裂箭，心裡就莫名的興奮起來。

    這樣的寶物，可稱之為救命之物，自然是越多越好，覺沒有人會嫌棄更多的。

    歐陽明看著眼前這一切，心裡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心裡腹誹道，不應該啊，從他之前與古巫一戰的實力來看，這種級別的力量，應該只能讓他身受重傷才對，怎麼……怎麼就死了呢？他眉頭微微皺在一起，有些不敢置信。

    念頭一動，那凝為實質的精神力掃了出去，但四周全是斷壁殘桓，沒有一點兒生機。

    “怎麼了？”大黃與歐陽明相處的時間最長，立即發現了他的異樣。

    歐陽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感覺之前的龍族強者不會那麼容易死了。”

    直接說出來是有原因的，讓大黃跟小紅把心提起來，多些警惕之心。這裡是大千世界最核心的地方，誰都無法確定會遇到什麼。

    “不可能吧？”大黃目光巡弋了一圈，全是碎石塵土。

    小紅也是一臉不以為意，跳到歐陽明肩上，低聲道：“小明子，這麼強的毀滅之力，就算是龍族肉身強橫，也不可能活下來吧？”

    歐陽明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利用精神力細細尋找起來，心細如塵，不放過一點兒蛛絲馬跡。

    半個時辰之後，他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難道真是我多心了？”看了不遠的雷池一眼，吸了口氣，道：“走吧！”能進入本源之心可是機緣，每時每刻都很珍貴。

    言語一落，一人兩獸緩緩向前邁步。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斜照在歐陽明黑得發亮的長發之上，說不出的出塵，就像一尊行走在凡間的神靈。

    他面如平湖，走入雷池之中。

    夕陽很快落了下去，但在那漫天雷光的映照之下，四周依然明亮得如白晝一樣。

    忽然，一道道黑色光點從碎石中鑽出，一道、兩道……無數道，一陣微風輕浮而過，這黑點竟然快速凝聚在一起，緩緩化作一條黑龍的形狀。

    突然，這黑龍毛孔之中散出成片的黑霧，霧氣瀰漫開之後，化作人形。

    正是龍族強者龍晨，他雙目陰鷙，殺機畢露。

    咧了咧嘴，冷聲道：“還真是個謹慎的小子，差點沒騙過去。”瞳孔猩紅無比，右手輕輕掠過儲物袋，取出一樽銅像，身體都顫抖起來，心疼極了。

    這銅像冒著黑煙，再無一點兒神韻。

    其實這是類似替死的一種技能，可以代替傷勢，唯一的缺點就是只能使用一次。

    是龍晨歷經萬千險阻才得到的，但是現在，這種保命手段已經沒用了。

    龍晨氣勁迸發，把手上銅像一把捏成銅渣，偏著頭，目光陰森地看著雷池，冷笑道：“我就不信這種箭你還有第二支，下一次，我定要將你抽筋剝皮！”他這麼想是有道理的，畢竟，爆裂箭爆開可是相當於皇者自爆，這已經屬於保命手段中最頂尖的那種層次了，要是擁有很多支，這不是扯淡嗎？怎麼可能！

    這種箭，能有一支就是幾輩子修來的造化了。

    其實，真要說起來的話，皇者層次的強者自爆，最多讓龍晨身受重傷，失去戰力。

    他之所以輕易地用出保命手段是有原因的。首先，如果他正面硬抗爆裂箭，那必然身受重傷，戰力十不存一。如此一來，定會遭到持續、連綿的打擊，那時能否用處保命手段還真不好說。其次，藉著自己死去的這個訊息，他可以偷偷潛入雷池，偷襲歐陽明，一擊必殺。

    當然，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歐陽明太果斷了，讓他連斬斷氣機的時間都沒有。

    就連龍晨之後的眼神、表情他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每個表情用幾分力，憤怒、怨氣用到幾分力，可都是博大精深的學問。

    他用力呼出一口濁氣，右腳踩著沙礫向前一踏，左腳緊隨其後，每一次踏出，身上的氣息就縹緲一分，如隱藏在雷池的白光中，十步之後，身形徹底消散。

    雷池之中，歐陽明護住了大黃與小紅。以他如今的實力，在雷池之中如履平地。

    正要說起來，歐陽明修為其實與大黃小紅相當，但戰力卻相差太遠，不可比較。

    小紅目光巡視了一圈，輕聲道：“小明子，你說火之法則在那裡，要是我能明悟，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樣強大？”他雙目明亮無比，一想到修為到了這種程度，就能搶龍族的寶物，他身體裡就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不得不說，這種思維方式，已經偏得沒邊了。

    “不知道。”歐陽明搖了搖頭，輕輕抓起一道電弧，細細感知。

    “不知道？”小紅聲音提高了幾度。

    歐陽明把目光移到小紅身上，笑道：“本源之心遼闊無垠，蘊含無數法則。並且，在這裡天機已被遮掩，我怎麼可能知道？”他攤了攤手，臉上也有些無奈。

    “就是！小明子只是尊者巔峰！”大黃神補刀。

    “你說什麼？”小紅看了過去，那雙淺色眸子中，溢滿殺意，似乎一言不合就會動手。

    大黃立馬抬頭看著空中的雷雲，不敢答話了。

    心裡暗罵自己不長記性，怎麼能惹小紅呢，現在好了，被牠記恨上了。

    歐陽明含笑看著這一切，眼裡覺得有些溫馨。

    就在歐陽明思緒翻滾之際，一道凜然的刀光乍現，對著他的頭頂怒斬而下。

    這刀光冷冽決絕，透著森然的寒意，速度極快，這一道泛出彩芒的刀光如成了世間唯一。隨著刀光擴散，龍晨是冰冷的聲音響徹起來：“無我刀！”

    無我刀，刀出無我，以身融刀，斷你神魂，斬你肉身。

    刀斬肉身，氣斬靈魂，恐怖無比。二者相輔相成，身法、閃避在這一刀面前沒有一點作用。

    這一刀避無可避，只能正面硬扛。

    這是一種與大雪崩類似的招式，卻少了幾分霸道，多了一些詭譎。

    並且，這一刀落下的時機極好，既出乎意外，也超脫情理，這也就意味著很難防備以及躲避。

    龍晨有信心，這一刀定可讓歐陽明身受重傷，因為，這一刀，是他對道的理解，是他堅不可摧的意念。

    刀光橫壓而下，種種顏色不停交替，不可捉摸。

    所過之處，這百丈之內的雷霆都被從中斬成兩截，留下一個十丈來寬的間隙。

    這間隙之中，就連空間都徹底破碎，只剩這一道凜然的刀光。



第壹仟零九十四章  

   靜，宛若時間停滯了一樣的呆滯。

    雷池像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轟中了一般，直接被這一刀斬開，整片天地只剩下這凜然的一刀。

    無我刀，刀出無我，萬物皆毀。

    大黃站在歐陽明身邊，雙目呆滯，眼中只剩下這浩瀚決絕的刀光，腦中連一點兒思緒都沒有，一片空白。身體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了一樣，體內鮮血受到吸引，身上毛髮通紅，毛孔之中都散出血氣。

    小紅的表現並不比大黃好上多少，眼中混混沌沌，露出痴迷之色。

    可以說，這一刀，已經蘊涵了一絲法則之力。

    當然，兩獸的這種表現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這一刀屬於突然出手，在情理之中，不在意料之外，又悟透了大道的本質，並且，兩頭靈獸的修為雖然已經無限接近皇者，但還是有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這一道天塹，很難逾越。而且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畢生都無法僭越的高峰，沒有任何可以突破的手段和可能。

    歐陽明雙目微微一凝，一道如刀似電的精光一閃而逝。

    步子向前一跨，身上氣機圓潤，引而不發，連綿不絕。

    身體變得一黑一白，不停交錯旋轉，看起來顛覆認知。左手抬起，以陰陽大道畫陰之痕，猛然向下一按，向前畫出一道圓形弧線，如一道掛在長空之中的弦月向前猛撲而去。右手後縮，畫陽之痕，舉手一托，如同一輪玉石圓盤，隱有萬物生陽之相。

    一道弦月半弧，一輪玉石圓盤，轟然向前一幢而去。

    龍晨見到這種宏大的氣象，儼然沒有一點兒擔憂，冷哼道：“陰陽大道，早就知道你會這麼做！”這聲音剛一落下，只見他手掌凌空一揮，這刀光流動起七彩的光芒，赤橙黃綠……一層一層流動，赤色緩緩變成橙色，黃色又從綠色中突圍，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像蘊含了從碧落黃泉至天闕九霄之中所有的顏色。

    這是他最為強大的能力，唯有在面對最強大敵人之時，才會無所顧忌的施展。

    刀光上變化的光芒神秘難言，不可言訴。刀光化實為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直接從弦月半弧與玉石圓盤之中穿過，如鏡花水月。

    歐陽明見到這一幕，瞳孔微微向內一縮，袖子一卷，把大黃與小紅送出千丈，念頭微動，嘴中輕聲吼道：“借！”

    直到這個時候，大黃與小紅才緩過神來，眼底全是駭然驚恐的神色。之前兩獸以為，擁有小世界，面對皇者就算有差距，也不會太大。但真到皇境強者出手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之前這種思維是多麼愚蠢。兩者之間的差距雖然只有半步，但這半步就是天涯，就是整片天空，很難跨越。

    兩獸暗中交換了下眼神，紛紛看到各自眼底的苦澀。

    當然，這也是因為龍晨實力太過強橫，超過普通皇者許多。

    戰場之上，風雲激變。

    這一個“借”字如具有鬼神之力，重若萬均，能壓塌山岳，獨斷萬古。

    這聲音迴盪四方的時候，一團霧氣憑空凝聚，硬生生擠進眾人眼簾之中，瞬息之間，就將歐陽明籠罩在內。這白霧清透，如琉璃氤氳，霞光萬丈，散發著一股悠遠滄桑的氣息，像從亙古時代橫跨而來，這是毒丹世界的本源之力。

    這一刻，他是藉助毒丹世界的力量戰鬥。

    可以說，歐陽明現在達到了他出生以來，力量的巔峰。

    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掐，沒有任何講究，像信手塗鴉，圍繞在他四周的霧氣像有靈韻一樣，爭先恐後的從他的毛孔進入經脈，再進入丹湖。

    他身上的氣勢像沒有上限一般，一步一登天。

    皮膚之上閃爍著黑色電弧，傳出一陣像炒豆一般的悶響聲，身體四周纏繞著無數颶風，把無數雷霆撕裂，攪動虛無。靈氣激盪八方之時，讓四周百丈之內的空間佈滿又密又細的裂痕，甚至就連萬丈之外的雷霆本源之力，都劇烈顫抖起來。

    突然，歐陽明雙手同時抬起，對著虛空一點。

    看似平平淡淡，卻殺機暗藏。

    刀芒橫空，所過之處，無數雷霆盡數破碎，化作白絲，僅僅瞬息，便徹底消散。這一刀，已經做到收放自如的大成之境，蘊涵一絲刀之法則。

    歐陽明面如平湖，波瀾不驚，不動如山。

    平靜地看著這一切，與這激盪、洶湧、決絕的刀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轟……”僅僅一瞬，無我刀鋒銳的刀芒就被撕烈，寸寸破潰，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之音，如黃鐘大呂，響徹雷池。

    雷池中雷光稍顯平緩的地方，大黃臉色煞白。

    從他的眼睛看去，歐陽明這凌空一點之下，雷池之中似出現一股無形的撕扯之力，從四面八方徒然凝聚。

    以一種巧奪天工的姿態，將這刀光轟碎。

    完完全全的碾壓之勢！

    歐陽明再藉助毒丹世界的力量以後，無論是力量還是對道的領悟，都比龍晨強了半籌，這才輕鬆將無我刀破去。

    這一切用言語形容起來似乎花了很長時間，但實際上從龍晨出手偷襲，刀光破開雷池，再到歐陽明把大黃小紅擋在身後，借助毒丹世界的力量抬手還擊，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所有時間加起來，還不足一息。

    修為到了這種層次，瞬息之間都有可能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

    雷霆不停地轟鳴炸響，但龍晨卻充耳不聞。

    嘴角猛地向上一抽，瞳孔劇烈向內收縮，尖聲叫道：“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無我刀，刀出無我，以刀斬肉身，氣斬神魂，在勢力遍布整個大千世界的龍族之中也屬於一等一的法決，是能與唯念訣爭鋒的存在。但現在，卻被歐陽明隨意破去，這讓龍晨怎麼都不願相信，要知道，在這一招吃了大虧的皇境強者，不計其數。

    再不濟，也能讓對方收些輕傷。

    歐陽明輕笑一聲，袖子向前一捲，沉吟道：“難怪之前我有種古怪之感，原來你使了偷梁換柱的手段。”歐陽明故意頓了一下，步子輕抬，朝前走出一步，一步足跨越百丈。

    聲音變得張狂起來：“但這又如何？小青蟲，老子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你！”龍晨一臉怒容。

    但不過一瞬，心裡再度平靜下來，冷聲道：“那種相當與皇者自爆的箭羽，舉世罕見，擁有一支就是諾大的機緣，我不信你還能擁有第二支。沒有了這種寶物，尊者巔峰修為，就算領悟法則又能如何？我還怕你這小小螻蟻不成？”這話不僅僅是說給歐陽明聽的。

    也是在心裡暗示自己，尊者巔峰，就算強又能強到什麼程度？難道還能掀了這天不成？

    小紅聽著這話，與大黃交換了個眼神，面色無比古怪。

    心中暗道，爆裂箭雖然珍貴，但小明子可是鍛造大師，只要有材料就能鍛造，雖然不說成百上千，但十來支還是有的。

    心裡也極為興奮，翅膀用力按在空間袋之上。

    小聲嘀咕道：“沒想到這龍族強者都對爆裂箭這麼忌憚！”心裡珍貴的感覺已經到了極致，看向歐陽明的神色，更為灼熱。他可不會忘記，這次任務結束之後，小明子就會再給他煉製幾支爆裂箭。

    大黃身上的毛髮都豎了起來，只覺得口乾舌燥，爪子用力捏緊，喃喃自語道：“爆裂箭。”

    雖然他的飛刀陣圖強橫無匹，可持續使用。

    但單論瞬間爆發，比爆裂箭就遜色不少。

    而這種壓箱底的寶物，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他也能得到。

    龍晨陰冷的聲音在歐陽明耳畔迴盪，雖然如此，但他的態度依然不溫不火，面容俊秀，好像整個大千世界沒有什麼能讓他生氣，真正的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右手抬起，朝龍晨所站的位置勾了下手指，長嘯道：“來戰！”

    這聲音響徹八方，把雷霆的轟鳴聲都壓了下去，成這世間唯一。

    一股磅礡的氣勢橫掃八方**。

    龍晨沉默不語，不退反進，手持單刀攜長江奔騰入海之勢朝歐陽明的頭顱一斬而來，又快又狠，決絕無比，沒有一點試探。

    歐陽明冷笑一聲，空間袋白芒一閃，落下時，手裡已經握緊血槍龍屠。

    五指收縮，反身畫出一個驚豔的大圓向前一撩而出，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刀以凶猛著稱，每一刀都得不留餘地，置之死地而後生。但是現在龍晨這能劈山裂海、能擋天下英豪的單刀卻絲毫都不得寸進，在與血槍龍屠對撞的瞬間，便感覺到了一股凶悍的力道倒轉而來，讓他身體顫抖不止，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與此同時，一股綿厚悠長的氣機瞬間纏繞而來，讓他脫身都成為奢望。

    但龍晨不但不懼，還一臉狠辣，方寸之間的戰鬥是他最擅長的一個方面。

    可剛過兩招，他臉色大變。他再次感受到歐陽明的肉身之力，那實在太強橫了，到了一種讓人駭然的地步。

    龍晨相信，要是眼前的人族踏出那一步，普通的皇境強者，在他面前，就算想要破開防禦都不可能，連吸了兩口涼氣，才把心裡的震驚強行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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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九十五章 吸收雷霆

    天地忽然陷入沉寂之中，就連轟鳴的雷池都靜了下來。歐陽明身上閃爍著電弧，肌肉如同虯龍，充滿爆發性的力量。

    “呼呼！”他步子一跨，長槍一橫，朝前一拍而去。這一招，沒有一點技巧，單純的一力降十會，而經過這二十來息的交鋒，兩人的氣機已經纏繞在一起，就算想要抽身倒退，也不可能。氣機牽引之下，一但有了退縮之意，必會遭到連綿且持續的打擊，甚至可能因此大敗。

    龍晨咬了咬牙，臉色一狠，冷聲道：“怕你不成？”

    丹湖之中的靈力之力徹底沸騰，有數百個氣旋同時旋轉，以精神力為橋樑，把靈力化作肉身之力，相互轉化。這一刻，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像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能演化萬界眾生，擁有無窮奧妙，每一個毛孔之中都冒出黑色火焰。

    與此同時，他那纖細的手指抬起。這手指如蔥頭一樣白皙，不像男子，反而像是一位江南庭院中的婉約姑娘的手指。但鮮有人知，這細長白皙的手指之上，沾滿了淋漓的鮮血，沾滿了無數無辜的亡魂，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為恐怖之物。

    只見這手指抬至額頭前方，猛地向下一按，點在眉心處。那動作輕柔之極，但卻帶著一絲無法解釋的詭異美感。

    這動作不快，卻怎麼都無法看清，似乎那手指已然突破了時間和距離的界限，達到了一種無法想像的神妙境界，令人望而生畏。

    瞬息之間，兩滴精血從眉心飛出，與靈力一起，融入血肉之中。

    一股可毀滅萬物的力量從龍晨身上爆發出來，這是一種極致的肉身之力。

    就連他手中的單刀，也被一道黑紅相間的血霧瀰漫。

    單刀對長槍！

    “轟！”一撞之下，整片空間都晃動起來。尤其是單刀與長槍對撞之處，空間裂開，露出一抹讓人心悸的漆黑，無數個小型氣旋憑空凝聚，竟把周圍百丈之內的雷霆盡數吞噬。

    這一擊之力，竟恐怖如斯。

    歐陽明體內氣血倒轉，每一個細胞、每一寸皮膚，都劇烈顫抖起來，卻一步不退，眼中血芒大盛。

    龍晨更是身受重傷，氣血逆行，五臟六腑全都移位，步子“蹬蹬蹬”向後倒退出十餘步，每一步踩出都伴隨著颶風。腳步落下之處，空間出現無數網狀裂痕，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十餘個龐大到難以形容的蜘蛛網纏繞在一起，形成一條形狀不規則的曲線。

    這種極致難言的畫面，讓人心裡說不出的震撼。

    大黃用力把胸間濁氣吐出，駭然道：“小明子的肉身之力，怎麼變得這麼強了？”

    小紅沒有把目光收回，這種級別的戰鬥，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場不小的造化。畢竟，這可是皇境強者生死激戰。並且，龍晨還超過普通皇境強著許多，比起領悟法則的皇境強者，僅僅差了一線，至於歐陽明，修為雖然只是尊者巔峰，但不論說對法則的領悟，還是自身的力量都不比龍晨遜色。

    否則，他也不可能逼得龍嘯自爆，連傳遞消息的機會都沒有。

    “餵，問你話呢？”大黃有些不滿，額頭上的犄角閃爍著幽光，表達著憤慨。

    小紅隨意地瞥了他一眼，也沒有與大黃計較的意思，沉吟了稍許，低聲回答：“還記得小明子破空之前發生什麼嗎？”

    “發生了什麼？”大黃歪著腦袋，眨了一下眼睛。

    小紅翻了翻白眼，哼了一聲道：“得到了上劫一族的傳承，雖然我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但肯定與此有關。”

    事實也是這樣，只是小紅不知道，這並不只是得到傳承，而是將龍族、鳳族、上劫一族三種血脈揉捏在一起。龍鳳二族霸占大千世界萬年，血脈之力高貴強橫，自然不用多說，上劫一族更是亙古難滅，以全族精血凝聚上劫之棺。劫棺不毀，上劫不滅。

    這三種血脈融合，才造就了歐陽明這種怪物。

    大黃眼中也露出深思的目光，爪子用力的捏在一起，心裡輕聲道，力量啊……

    這一刻，他對力量無比渴望，希望能與小明子並肩作戰，而不是在一旁看著。這並不是說他實力不強，而是歐陽明遇到的對手已經全是皇者層次，他現在的修為，確實有些不夠看。

    龍晨用力穩住身形，揮了一下手中單刀，心神已經被急切的情緒填滿。

    眼前這人族強者的肉身，再次刷新了他的想像，只能用“變態”這兩個字來形容。

    兩人的氣機完全交融，現在想要脫身比登天還難，除了正面硬撼，再沒有其它方法。

    龍晨念頭一動，長嘯一聲，方圓百里之內的雷霆全都倒轉，空間破碎，生機滅絕。龍晨身體沒有極限地膨脹起來，化作一條千丈黑龍，盤踞而起。

    他的身上全是最神秘的黑色，把雷池的光芒都壓了下去。

    那鋒利的利爪向前一揮，他身前千丈之內的空間，就像被一柄鋒利的骨刀劃出無數又細又密的痕跡，寸寸破碎，對著歐陽明碾壓而去。

    到了這種地步，兩人都打出了真火。

    歐陽明眼中血色一閃，用力握緊長槍，冷喝道：“反正已經屠了一條龍了，再來一條又何妨！”

    他身高七尺，身材纖細修長，與這千丈的巨龍比起來，渺小得難以形容，如一塊碎石與一座萬丈高峰，但氣勢卻絲毫不弱，甚至還要更強上幾分，氣息磅礡如海，深邃難測。

    不但不退，反而主動攻了過去，長槍朝著巨龍的爪子一轟而去。

    “轟……”兩者相撞，血槍龍屠輕微顫抖起來。

    歐陽明的身體也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體內氣血翻滾，瞳孔向內一縮，心中暗道，龍族肉身果然強悍！咧著嘴，把喉嚨中的逆血強行咽了回去。

    龍晨更只覺得一股強橫到極致的力量轟在自己身上，那千丈的身軀，被直接轟了出去，那如精鐵一般堅硬的鱗片之上佈滿傷痕，支離破碎。

    龍晨心中早已經慌亂不已，心裡只剩一個想法，這……這真是人族？這種肉身之力，太變態了。

    他原來以為，化作本體之後，便能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把這尊者徹底壓制。

    這也是他敢於近身纏鬥並且把氣機連在一起最大的底牌，可是現在，他絕望地發現，眼前這人族強者的肉身之力超過了他的想像，根本不似人族，反而像一頭……一頭來自遠古的凶獸，不，不，應該是遠古的巫族。

    一次，兩次……

    隨著時間的推移，歐陽明借助毒丹世界的力量，把龍晨打得節節敗退。

    每一次攻擊，都讓這站在大千世界金字塔頂端的強者苦不堪言。

    龍鱗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痕跡，似乎隨時都可能崩潰。

    而從空中滴落的鮮血，更是把半邊雷池都染成紅色。

    他竟然被逼到了絕境！

    大黃瞇著眼睛看了小紅一眼，輕笑道：“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這龍族強者就會被斬殺在此。”

    小紅翅膀拍了一下胸膛，吸了口氣，回答道：“是啊，沒想到小明子剛到大千世界還不足一年，就已經有了這種實力，這種進步速度實在太快了。”他眼眸之中閃爍著精光，躍躍欲試，心裡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讓歐陽明把差距再拉開，否則，自己心裡那偉大的宏願，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搶……呸，這是借！

    歐陽明右腳輕踏乾位，左腳輕踏坤位，氣機更是死死地纏繞上去，讓龍晨難以脫身。

    忽然，一抹毀滅的氣息在他心神之中浮現。

    這毀滅氣息很淡很淡，卻讓歐陽明全身上下的汗毛豎起，如坐針氈，身上每個毛孔之中都冒出寒氣，心中暗道：“難道他想同歸於盡？”這念頭剛起，就被他壓了下去，他曾經把龍嘯逼得自爆，卻也沒有這種心驚肉跳之感。

    思忖片刻，白袖向後一甩，再把大黃與小紅拍出萬丈遠。

    兩獸的實力太弱，而現在勝利的天平已經朝自己這邊傾斜，只要再加上一根稻草，就足以把龍晨壓垮，這種時候，若是被他鑽了空子，就得不償失了。

    就在歐陽明思索之際，異變突起，只見龍晨咧嘴一笑，眼中如蘊涵著一片血色世界，聲音如從九幽中傳出一般，冰寒徹骨：“就算死，我也要你陪葬！”他與歐陽明交手兩次，到了這種地步，他已經知道，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絕無可能。

    聲音未落，那可吞山吸海的嘴巴猛地張開，用力一吸，整片雷池同時一震。

    就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靜在空中一般，瞬息之後，竟化作一個能吞噬萬物的漩渦，由外向內越來越凝實，以一種跋扈的姿態，將方圓萬丈之內的雷霆全都吸了進去，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閃爍著雷光，看起來竟給人一種神聖之感。

    他眼中冒出火星，丹湖之中的的靈氣徹底沸騰，一縷縷，一層層向外翻滾。

    身體之中的丹湖如化作一個巨型火爐，靈氣不停塌陷收縮。

    同時，強橫的精神力，甚至是靈魂都燃燒起來。

    那嶙峋遍布全身的骨架，如一根墨色的樹枝，熊熊燃燒。

    像潑墨作畫一樣與每一寸血肉融合，這具肉身如巨大的熔爐，要把一切都燒個乾淨。


第壹仟零九十六章 死不瞑目

    龍晨身上的毀滅氣息越來越強，竟讓天空都扭曲起來，恐怖無比。

    緊接著，他領悟的法則也燃燒起來，一股暴虐毀滅的氣息迴旋八方。

    龍晨臉上露出一抹不知是解脫還是舒坦的神色，眼角流出兩道鮮血，抿著嘴笑：“死吧，去死吧！”那千丈的龍軀膨脹起來，變得越發猙獰龐大，如一個不停充氣的皮球，隨時都可能爆開。

    他是皇境強者，可以死，但不能輸。

    尤其是輸給一位尊者巔峰，這對皇者而言，比殺了他還難受。

    此時，他看向歐陽明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之色，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那麼歐陽明肯定早就是千瘡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退，快退！”歐陽明聲音急切，臉上罕見地露出驚慌的神色，他清晰地感應到了龍晨那濃濃的惡意。

    強行頓住步子，將龍屠收了起來。

    而兩獸見勢不妙，手腳麻利的穿著保命套裝，調動龍鳳小世界之力，快速向後倒退。

    “退？退得了嗎？這不僅是自爆丹湖，更是燃燒法則道果，借助雷霆之力把這力量催至巔峰，就算你肉身再強橫，也必死無疑，哈哈哈！”這聲音從那團燃燒的火焰中傳了出來，說不清的癲狂與決絕，這就是龍晨，他雖然做事不擇手段，卻也擁有皇境強者的驕傲。

    “爆！”他帶著一絲不甘，大聲嘶吼。

    話音剛一落下，丹湖之中泛起霞光，靈氣澎湃。

    一股瘋狂之意從他身上傳了出來，這是寧死不敗，他就算死也要拉著歐陽明一起。

    龍晨不知道，這一刻他的想法與龍嘯自爆時候想的一模一樣。

    轟隆隆……

    這聲音如同混沌初開時傳出的最刺激的聲響，又如同萬物毀滅時的不甘哀嚎。緊接著，一道肉眼可見的灰色風暴以龍晨為核心，朝著八方迴盪，所過之處，雷霆、空間、甚至是時間都徹底崩潰，露出一種混沌難言的顏色，像被分解了一樣。

    就算是這轟鳴聲中蘊含的毀滅之力，尊者巔峰之下的強者，僅僅聽這聲音，都會被拉入輪迴。

    一丈、十丈、百丈……

    所有的一切都被徹底毀滅！

    歐陽明看著這灰色風暴，搖了下腦袋，嗤笑道：“想同歸於盡？癡人說夢！”

    暗中調動肉身之力，同時一拍空間袋，不過眨眼功夫，保命套裝已經穿在身上，一道神秘的符文瞬間亮起，把雷池的光芒都壓了下去，向著四方蔓延，交織成一張絲網。剛中帶柔，柔中有剛，剛柔並濟。這是歐陽明見過龍嘯自爆之後，特意研發的，雖然名字不文雅，但針對自爆效果卻很好。畢竟，上一次的經歷，歐陽明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哢嚓”一聲，這股毀滅之力如潮水一般沖刷著保命套裝。

    一套法寶不停顫抖起來，竟出現一道裂痕，隱隱有一種崩潰的預兆，歐陽明連忙噴出一口精血。

    保命套裝之上神秘的符文光芒大甚，竟把這毀滅之力一點點化解。

    “不！這不可能！”這聲音怨毒無比，響徹而開。

    “哼，我先前就說，你想要同歸於盡，無異於癡人說夢。”歐陽明冷笑道。

    “不……”龍晨淒厲的大叫，怨毒地咒罵著歐陽明，過了十來息，他聲音越來越虛弱，連靈魂都徹底燃燒，卻連一點都沒傷到歐陽明，死不瞑目。

    當然，這並非不是說，保命套裝能抗皇者全力一擊。

    而是這裝備的特殊性，可以把自爆產生的毀滅之力化解。

    這個時候，歐陽明還不知道，這一件裝備配合著爆裂箭，在日後的戰場之上，大放異彩，令混沌中的幾大種族聞風喪膽。

    過了百息，天地重歸平靜。

    只見以龍晨自爆的地方作為核心，雷池之中憑空多了一個數万丈的大坑，深不見底。

    之所以只有萬丈，而不是數百里，是因為龍晨把自爆的力量集中在這萬丈之內，想要拉著這一人兩獸同歸於盡，否則，這一次自爆的破壞力，必然比龍嘯自爆大上數倍。原因有三點，首先，龍晨的實力比龍嘯強了不止一籌，其次，自爆之前，他還吞了無數雷霆，這就如化學藥品中加了催化劑，另其產生了質變，最後一點，就是他的性格，他曾經屠戮一個世界，靈魂之中沾滿無盡的暴戾之氣，自爆威力也就更大。

    歐陽明長出來口氣，手腕一翻，把保命套裝收起

    步子一跨，落下時，已經到大黃與小紅身邊。

    此時，兩獸身上的保命套裝全是裂痕，又細又密，交錯在一起，冷風輕輕一吹，就化作白色粉末，四處飄散。好在兩獸都處在自爆核心圈之外，只是受了點傷，並無大礙，調養幾天就能恢復如初。

    大黃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驚駭道：“皇境強者自爆實在是太恐怖了！”這種狂暴、毀滅的力量，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若非保命套裝，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紅眼中也露出一抹恐懼，配合著點頭。

    歐陽明把耳邊的髮絲撩到身後，一襲白衣如雪，補刀道：“是你們實力太弱了。”若是平常，他肯定不會說這種話，可是見到保命套裝崩潰，兩獸身受重傷，他就覺得，兩獸實在過得太安逸了，需要鞭策，只有自身實力強大起來，才能應對各種危機。

    大黃眼珠轉了一圈，怯怯一笑，沒有說話。

    小紅抬起頭，看著不停落下的雷霆，似笑非笑，也不說話，兩獸都打算裝傻充愣。

    歐陽明苦笑一聲，用力點了一下大黃的眉心，呵斥道：“你啊！”

    大黃不但不生氣，還極為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小紅眼中竟也流露出一縷不易察覺的羨慕之色。

    真要說起來，四頭靈獸之中，還是大黃跟歐陽明感情最深，也最肆無忌憚，之後才是小紅，至於金剛與蒼鷹，雖然歐陽明把他們看做兄弟，卻因為有契約的存在，怎麼都存在一絲無法磨滅的芥蒂。

    一人兩獸在雷池之中轉了很久，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沒能找到雷霆本源。

    又逛了一會，歐陽明呼了口濁氣，嘆道：“走吧！”

    兩獸自然不會反駁，與他並肩而行，朝遠方走去。

    也正是今日，又有一位皇境強者被一位尊者巔峰逼得自爆丹湖，這種驚心動魄的劇情，哪怕是心再大的人，都不會想到，但現在卻真的發生了。更恐怖的是，這尊者竟毫髮無損，這簡直就是神話，甚至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事實也是這樣，就算追溯到上古時期，歐陽明也是力壓萬古的人物，尊者巔峰修為能在皇境強者手下逃生的天驕就是舉世罕見了，更別說能把這個層次的強者逼得自爆丹田，可以這麼說，歐陽明是有史以來，最強的尊者巔峰。就算是鳳靈、饕餮、徐傲然三人，同是尊者巔峰，遇到歐陽明，也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碾壓。

    鳳翎踩著落葉，目光隨意掠過歐陽明的側臉。

    心中暗道，要是爺爺知道小明子能逼得皇境強者自爆，不知會露出怎樣的表情？這麼一想，那雙清麗的眸子一下亮了起來，心裡全是濃濃的惡趣味。他可是知道，鳳牧是波瀾不驚的強者，已經數千年沒露出吃驚的色神情了。

    “這次看你驚不驚訝！”他小聲嘀咕，嘴角都掠出一道明媚的弧度。

    “嘀咕什麼呢？”歐陽明斜睨了小紅一眼。

    “沒！”小紅目光有些閃躲，耷拉著腦袋。

    歐陽明晃了一下身子，略有深意地看著小紅的漂亮的毛髮，也不點破，一襲白衣如雪，面容俊秀，含笑而立，飄飄似謫仙。

    過了一會兒，小紅抬起腦袋。

    看著歐陽明，話到嘴裡，又咽了回去，只是目光溜溜之轉。

    “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歐陽明把他抓在手裡，笑著罵道。

    小紅縮了下腦袋，面色凝重，道：“小明子，你說生靈這一生，有沒有來世，真的有地獄嗎？”說完，就一臉灼熱地看著歐陽明，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鳳牧，但老人卻指了指天，就下逐客令了。大黃也把耳朵豎了起來，看了過去，唯恐錯過一點細節。

    歐陽明愣了一下，輕聲道：“我相信有的。”

    “真的？”小紅扭了一下身子，歪著腦袋問。

    “真的。”歐陽明點頭。

    話音還未落下，就接著說道：“就如龍晨，我不知道他做過什麼，但他身上沾染的怨氣太濃，時時刻刻消磨著他的氣運，就算龍族是天地寵兒，得天獨厚，也經不住這怨念日夜消磨，失了天地氣運，最終的下場自然淒慘。”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想到了上劫一族的傳承，以及劫棺。

    這份因果實在太大，就如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

    大黃眼中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把話語接了過去：“那龍族強者連同靈魂一起自爆，是害怕下地獄嗎？”

    “地獄？”歐陽明沒有回答，而是細細咀嚼著這個詞語。

    過了片刻，回答道：“對於這種人來說，不過是從十七層地獄挪到十八層，沒有多少區別，或許……”他頓了一下，方目遠眺，看著蔚藍的天空，輕喃道：“或許是為了心裡僅存的那一抹良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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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九十七章 巫部

    也正是歐陽明跟大黃談話之時，在一處血色森林上空，無數血氣從天闕之上倒轉而下，快速旋轉，凝結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細長如蛇的氣旋。

    遠遠看去，就像一條百丈的長蛇倒立在血色森林之上，甚至在這氣旋下方隱隱還有紅芒閃耀，所有觸碰到這氣旋的靈獸，血肉骨髓之中的精血、丹田之內的靈氣，都會被瞬間吸乾，變成一具乾屍，掉在氣旋之下的血色大地之上，這一幕，顯得無比駭人。

    天地一片沉寂，鳳心筱慢慢向前走去，將地上一根枯枝踩斷，腳下頓時傳來“咯噔”一聲脆響。

    忽然，一道精純至極的血氣從天空中湧來，順著頭頂，進入他的身體之中。

    他雙目赤紅，瞳孔之內除了血色之外，再無其他，像蘊藏著兩片充滿殺戮的世界，對他而言，在哪裡都沒有區別，他在哪裡，哪裡就是地獄，全是十八層。

    只見他眼中血光一閃，半空天空都被染成紅色，嘴角一抿，輕笑道：“皇境強者的殺戮之氣？果真強大，不知道是誰的呢？”聲音一落，他就瞇著眼睛，身體中傳出咯噔咯噔的脆響，全身上下長出鋒利尖銳的骨刺，尤其是頭頂長出的骨刺，像一柄柄剛剛浸染鮮血的骨刀。

    足足過了十來息，他眼睛才緩緩睜開。

    輕笑一聲之後，對著血色森林上空的氣旋隨手一按。

    頃刻間，這細長如蛇的氣旋分崩離析，化作血霧緩緩消散。

    鳳心筱方目遠眺，不知想到什麼，忽然，一股瘋狂、暴戾的氣息以他為圓心席捲八方。

    貪婪、自私、嗔癡、慾望……種種負面情緒蘊涵其中，這詭異氣息席捲之處，無數生靈眼中精光斂去，體內精血直襲腦海，“砰”地一聲栽倒在地，一道道血芒把靜謐的天空攪得支離破碎，纏繞在鳳心筱四周，被他張口吞了下去。

    每時每刻，他對殺戮法則的領悟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增強，這是以殺證道。

    過了半盞茶功夫，那一雙血色的眸子從遠處收回。

    他念頭一動，暗中調整氣機，聚氣吐納，胸腹中的靈氣緩緩收縮。輕輕吐出一口血霧，這血霧不停旋轉，就像變成了一個幽深的黑洞，一圈一圈卷上天空，掀起一陣血色狂風。

    草木、靈獸、山石……

    所有的一切，被這血色狂風一卷之後，紛紛化作無數灰芒。

    就算是尊者巔峰的靈獸，也是如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血色旋風靠近自己，將身體撕扯出無數條交錯縱橫的裂痕，像被摔得粉碎的陶瓷杯強行粘在一起，瞬息之後，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魂飛魄散，這就是殺戮法則之力，僅僅是一個念頭，就可讓鎮壓一方的大能魂飛破散。

    如果說陰陽法則神秘莫測，不可揣度。

    那殺戮法則便是鬼神辟易，不敢沾染。

    鳳心筱一臉愜意，點了點頭，顯然對這種結果極為滿意，抬頭看向東方，冷聲道：“當初，我在你手裡敗了一招，現在我要贏回來，殺你證道，求殺戮法則圓滿，統御龍鳳二族，成就千秋偉業。”這一刻，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野望，瘋狂生長，從一根枯黃的雜草，成長為一顆青翠欲滴的參天大樹。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部族出現在他感知之中。

    “不錯，不愧是本源之心，這種小部族，竟然有一位皇境強者？”他提了提肩帶，眼中血光一閃，輕輕舔了一下嘴唇，那凝為實質的殺意瀰漫而出，天空之中風起雲湧，血雲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只見他眸光一亮，一片血雲憑空凝聚，越壓越低。

    天空之上，血雲上下翻飛，僅僅一瞬，整片天空便徹底被血色瀰漫。

    這血雲的顏色竟然比鮮血還深邃幾分，隱隱透著一種詭異之感，一層一層下壓，越來越濃，越來越重，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壓從血雲之中磅礡而落。

    無數雷霆轟鳴，整片天地都陷入沉寂之中。

    “是誰？是誰針對我揶揄部？”一位盤膝坐在樹下的老者雙目開闔，像蘊涵著一片深邃的星空，一股皇境強者特有的威壓橫掃八方，面色凝重地看著凝聚的血雲。

    “族公，怎麼回事？”一位身著獸袍的男子走到老人身邊，輕聲開口。

    “不知道……”老人站起身來，眼中也閃過一抹迷惘之色。

    心中暗道：“難道是周圍部落針對我部？”這念頭剛起，就被他否定了，這種掌握法則，可憑自身意念改變天象的強者，在本源之心當中，也是有數的強者，方圓數十萬里之內，連一個都沒有。

    “那這是怎麼回事？”老人眉頭深皺，怎麼都想不明白。

    “族公，現在該怎麼辦？”獸袍男子只覺得一座大山壓在自己肩頭，一臉擔憂。

    老人蒼老的手指摩挲著下巴，思忖稍許，道：“打開護山大陣，你帶著族人，趕緊逃。”

    “是！”獸袍男子重重一拜。

    “逃？逃得了嗎？”鳳心筱一臉玩味，抬手對著虛空一按，這一按之下，一道道血色雷霆從雷雲中一轟而下，如瓢潑大雨，又密又急，遮天蔽日。

    而被稱作族公的皇境強者，蒼老的手腕一翻，一樽手掌大小的石像飛出，迎風而長，細細一看，竟是一樽半人半獸的怪物。

    石像厚重無比，竟給人一種如臨山淵之感。

    大地之上，無數符文節點組成一個圓形陣圖，把整個部族籠罩在內。

    鳳心筱輕咦一聲，這聲音平平淡淡，但聽到老人耳中，卻如旱地驚雷，直接讓他七竅流血，僅僅一瞬，身上的灰色長袍便被鮮血浸透，如從血池中撈出來的一般。

    那細密如雨的雷霆，不過百息，就把石像轟碎。

    整個部族，變成一處絕地。

    一處，兩處……

    鳳心筱對於殺戮法則的領悟，越來越深。

    ※※※※

    本源之心神秘無比，極為遼闊，沒有人知道這裡擁有什麼，蘊藏著什麼秘密。

    這裡，是大千世界最神秘最難言的地方，能在其中生存的部落其實力都強大無比，怎麼都得擁有數位皇境強者坐鎮，否則絕不可能在本源之心中生活繁衍。

    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這一點兒無論經歷多少萬年都不會變。

    所謂的公平只存在強者手中，你若是不強，那談公平只是笑話。

    而在本源之心極東之處，被譽為海之角、天之崖，被三座萬丈的高峰圍繞，長年四季如春，氣候宜人，並且，這裡靈氣無比濃郁，就算在福地無數的本源之心當中，也可排上前列。

    陽光明媚，微風輕拂大地，撩動樹葉，撩起樹枝。

    而在那三座高峰中間，是一處小村落，只有百家，但房屋卻比普通農家小院的屋子高了不少，足有六七丈高，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另類的感覺。

    一條清澈的小溪穿過村落，蔓延至遠方。

    小溪邊，一個虎頭虎腦的孩童安靜地盯著溪流，他只有六七歲，但身形高大、肩膀寬厚，比起一般的人族要高上不少，尤其是他的眉心，竟有一道星痕若隱若現，若是細看，這黯淡的星痕，竟與時間長河中的古巫一族眉心處的星痕一模一樣。

    忽然，男孩動了，身體極為靈活，如一陣清風似一根劍羽。

    抬手一抓，把一尾靈魚從水中抓了起來，捏在手裡，眼中全是喜色，除了清澈，就是淳樸，純潔得讓人心顫。

    霍然，一聲故作埋怨的聲音從屋中傳了出來：“萬物皆有靈，妒靈軒，還不把魚兒放了？”這聲音有些蒼老，卻顯得和藹可親，僅僅聽聲音，就能想像得到，這必然是一位慈眉善目、看透繁華落幕世事滄桑的老人。

    妒靈軒眼珠轉了一圈，故意晃了一下腦袋。

    裝模作樣道：“也罷，也罷，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修行不易，這一次，我便放你一條生路。”說完，就把手中捧著不停掙扎的靈魚投入水中，穿著草鞋，步子歡快輕盈地推門進屋。

    此時還在是白天，但屋中卻點著一盞金色油燈，更奇異的是，這油燈火焰的顏色也是金色的。

    在油燈旁邊，一位鬍鬚花白的老者坐在一個木凳之上。

    手裡拿著一支竹籤，他身形微微晃了一下，輕輕挑了一下燈芯，油燈的光芒頓時明亮了許多，金燦燦的，似能驅散嚴寒，帶來光明。而老人的身影也隨著映在窗上，不停搖曳，就在這時，燈芯發出嘶嘶的聲音，一分為三，油燈雖然沒有熄滅，卻黯淡了許多。

    老人那如樹皮一樣的手顫抖一下，就這麼頓在半空。

    足足過了十來息，懸著的手臂才手了回來，把竹籤放下，輕輕揉了下眉心，低聲道：“燈芯散作三瓣，大凶之兆，這一次，恐怕得發生大事了……”說著，袖子一卷，六瓣刻滿符文的龜殼落了下來，在桌上不停旋轉，其上那詭異的符文不停的跳動。

    “巫部蠻公妒邪，以一百壽元作為祭獻，窺探命理大道，啟！”


第壹仟零九十八章 來客

    妒邪滄桑的聲音在小屋內迴盪，妒靈軒眼睛一眨不眨，滿是好奇地盯著老人。

    這聲音迴盪之時，天地驀然一靜，只剩這平淡無奇的動作充斥一切。

    老人右手抬起，蒼老乾枯的手指凌空一抓，轉瞬之間，那刻滿符文的龜殼被他捏手心。

    這龜殼上符文散出的光芒淡去，泛出一抹昏黃，略顯殘破，似有可能崩潰一般，卻也有一種玄妙難言的超脫意境迴盪而開。

    “窺！”說話的同時，六瓣龜殼劇烈顫抖起來，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住，靜靜懸掛在半空之中，散發出一抹昏黃的幽光。

    老人雙手同時向外一波，眼中如一片星辰大海，嘆息道：“竟然是……大劫將至之相。”

    素色長袖隨手一揮，這六瓣龜殼，憑空消失。

    妒靈軒面色略顯凝重，輕聲問道：“什麼大劫？”

    老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罵道：“毛都沒掌齊就想問占星卜筮了，有些卦像說不得，一但說了不該說的，天色都會大變，夏日中響起陣陣冬雷，天空出現紅霧，預示著不詳。卜筮之道是逆天之舉，都講究話不說盡，說一半，藏一半，卦不算盡，得留一線。”

    妒靈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下巴，沒再追問。

    忽然，一陣又密又急地敲門聲響了起來。

    妒靈軒嘿嘿一笑道：“我去開門。”聲音還在原地迴盪，他的身影已經一個箭步滑了出去，來到房門前，小心的把木門打開。

    “吱呀”一聲，門開了，卻僅有一點細微的陽光散了進來。

    因為一個身高三丈的巨人把木門擋得嚴嚴實實，他皮膚粗糙，棱角分明，眉心隱隱有三道星痕，但與古巫一族的星痕難以比較，顯得很是黯淡。身上青筋冒出，如無數蠕動的青蟲，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席捲而開，顯然，此人在巫部之中地位不低。

    畢竟，三道星痕就已經說明了他的身份和實力，在這兒，任誰都不敢對他有絲毫的小覷之心了。

    男子施了一禮，走到老人兩個身位之外的地方，沉吟道：“族公，出大事了。”

    “嗯？”妒邪看了過去，用眼神示意他接著說。

    男子在腦中整理了下思緒，半晌之後，輕聲道：“窮奇一族來人，希望與族公詳談！”

    “窮奇一族？”妒邪把手上動作停下，從椅子上起身，很顯然，這個消息讓他頗感意外。

    “是的。”這身高三丈的巨人點頭。

    “哼，當初古巫一族獨斷萬古，鎮壓諸天無盡歲月，手下擁有無數的附庸種族，發出本命誓言，誓死追隨古巫一族，之後妖族強勢崛起，大戰諸天，可窮奇一族畏縮不前，保存實力，還有臉來我巫部？”他冷哼一聲，雪白的鬍鬚都立了起來。

    誰又能想像，這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部落，就是巫族餘孽呢？

    呃，這麼說也不對，雖然他們身俱古巫血脈，但經過無數紀元，這一縷血脈已經淡薄到了極致。

    身材高大的男子低下頭，這種敏感的問題他才不會答話。

    反倒是妒靈軒輕輕走到老人身邊，拽了一把他的鬍鬚，輕聲問：“他們來幹什麼？自上古一戰之後，我部就已經歸隱，這時到來……”他年紀雖然小，可作為族公的親孫子，比普通族人所知道的還多上許多。

    果然，妒兼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拱手答道：“不知道，說要見到族公才肯說，態度極為堅決。”

    這聲音一落，屋子內頓時沉寂了下來，只有一點金光散發著光輝。

    過了十息，老人手指輕輕叩桌面，發出咚咚的聲音，沉吟道：“送客吧。”

    “族公！”妒兼急了，用力向前跨出半步，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妒兼，你難道不知我殘部為何改姓？”妒邪目光突然一凝，看了過去，那瘦弱乾枯的身軀之中竟迸發出一股霸道絕倫的氣勢，尤其是他眉心處三道星痕都明亮了幾分，甚至隱隱第四道星痕都浮出大半，這聲音不大，卻如一陣陣雷霆在妒兼腦中掀起轟鳴，讓他生出一種無力之感。

    “多謝族公提點。”他喉嚨震動，緩緩退了出去。

    妒靈軒眼珠溜溜之轉，露出一抹狡黠，坐到老人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聲說道：“難怪爺爺不讓我捕捉靈魚兒，原來早無爭霸之心了。”

    “爭霸？”妒邪捋了捋鬍鬚。

    面容無比凝重，正色道：“時過境遷，萬事皆變，屬於我們的時代早已過去了，又何必出去攪風攪雨？窮奇、金烏二族的野心眾所皆知，又在本源之心當中養精蓄銳數十萬載，誰也不知他現在擁有什麼底牌，冒然加入，恐怕連骨頭都會被吞得乾乾淨淨！”老人聲音平淡安閒，帶著一種看透世事兒滄桑的恬然。

    “只怕我們這麼想，有人不這麼想。”妒靈軒答道。

    “哼，誰敢？我是巫族族公！”說這話的時候，他眼中的霸道之色一閃而逝。

    妒靈軒連忙豎了一個大拇指，馬屁道：“爺爺說話就是霸氣。”

    “臭小子。”老人作勢要打，卻被妒靈軒輕鬆避開。

    “過來！”妒邪一瞪眼，氣勢十足。

    妒靈軒才不上當，抬頭看著橫梁，不肯說話。

    一老一少強了一會兒，老人目光愈發柔和，輕笑道：“靈軒，你說為什麼窮奇一族會找上門來，咱們三個部落已經數十萬載沒有聯繫了。”說完，他就灼灼地看著妒靈軒，顯然，這個問題有考校的意味。

    妒靈軒眼中多了幾分別樣的神色，回答道：“哼，我族橫壓諸天之時可是讓無數附庸種族發下本命誓言，只要這契約存在一日，他們怎麼都得忌憚幾分。本命誓言印刻於大道之中，被天地所見證，就算是渾濁種族，想要違背，都得付出巨大的代價。”

    “嗯。”妒邪微微頷首，眼底全是滿意之色。

    “還有呢？”他接著問。

    這一次，妒靈軒思考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一道清晰的弧度，冷笑道：“試探我部的虛實，要是見到我部實力太弱，說不定還想著把我們煉製成人形傀儡吧。”

    妒邪眼中滿意之色更甚，又問：“那你覺得我是與他們相見好，還是不見好？”

    妒靈軒狡猾的笑了起來：“爺爺，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還問？”

    老人聽著這不是回答的回答，爽朗大笑，顯得中氣十足，用力拍了一下妒靈軒的肩膀，覺得後繼有人老懷欣慰。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晚霞紅彤彤的，把溪水都染上淡淡的紅色，如一幅潑墨的山水畫卷，生動活潑。妒靈軒看著從窗戶傾斜而入的霞光，擺了下手，笑著道：“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否則，娘親又要說我了。”

    老人起身往油燈裡添了點燈油，點頭說好。

    看著妒靈軒的背影被夕陽越拉越長，猛地吸了口涼氣，肺腑之中一陣冰涼，長袖一動，滑出六瓣昏黃的龜殼，一臉疑惑，道：“不對啊，如果僅是圖奇一族到來，燃燈不應該示警才是，燈芯還化作三瓣，這已是大凶之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妒邪思忖之後，右手隔空輕點兩下。

    小屋輕微晃了一下，地板徒然裂開，一條幽深漆黑的通道驀然出現。

    老人沒有絲毫猶豫，一步邁入其中，而正當他進入其中之後，不過瞬息，一切再度恢復如初。

    沒用多久，一座龐大的地宮出現在巫族族公面前。

    這地宮之上，倒掛著一幅巨大的陰陽魚，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不停旋轉。

    而在這陰陽魚之下，盤膝坐著一位鬼臉老者，一道傷疤從耳根直達嘴角，讓那鄒巴巴的臉頰更顯猙獰，他氣機阻塞，生機孱弱，顯然壽元無多，尤其是他的右眼，雖然睜開，卻沒一點兒靈韻，給人一種呆滯之感。

    “師兄！”老人拱手一拜。

    “坐。”鬼臉老者聲音乾澀，像兩塊破舊銅片碰在一起，說話的同時輕揮長袖，一座竹亭就落了下來，亭中溫了兩壺好酒，火候剛好。

    妒邪並不覺得奇怪，自家師兄卜筮之道一騎絕塵，可橫算窺探命數五百年，這世上根本沒什麼瞞得過他的。他剛想開口，鬼臉老者抬手嘆道：“先喝酒，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老人苦笑一聲，一口酒入喉，感慨道：“這酒，須得配上龍肉才好。”

    鬼臉老者只是笑，並不答話。這酒是龍血與鳳血調和過的酒，這龍肉是不死鳳火溫過的龍肉，他這裡獨一份。

    酒已經喝了，那該說的話也就可以說了。

    鬼臉老者主動開口道：“我明白你的來意，燃燈預警，這種情況在巫族歷史之上也僅僅出現三次。第一次，混沌重開，生靈演化，第二次，我族大敗，而這一次，則是第三次，這天真的要變了。”

    “可有破劫之法？”妒邪沉聲問道。

    “凡事總留有一線生機。”鬼臉老者回。

    “求師兄指點，巫族最後一點兒血脈，不能在我手裡滅了。”妒邪重重一拜。

    “師弟別急，現在一切還未知，等我開天卜筮，自會將這天機算得通透，巫族之危自可解。”他一臉篤定。

    “麻煩師兄了。”妒邪又是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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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零九十九章  尋找

    鬼臉老者瞳孔微微一縮，輕輕向前一跨。

    向前邁了幾步之後，腳尖輕踏地面，一躍而起，站在半空之中，灰色長衫無風自動。

    十指相交，不停掐動，一股玄妙難言的氣息蕩漾整座地宮，身上籠罩在霧氣之中，如同神祇。

    突然，這地宮之中竟下起大雨，如潑水一般，形成一道由雨幕組成的了漣漪，把地宮之中的樓台籠罩在內。

    “師兄，這……這種異象……”妒邪眼中目光閃爍了一下，臉上隱隱帶著擔憂。他算數造詣精深，命理大典早已滾瓜爛熟，與自身本領融會貫通，就算推演皇者氣運也可為之，自然明白這種異象代表的含義——不可揣度！

    一般而言，但凡卜筮推演時，天地發生異象，證明此人牽扯的因果極廣，被天機所庇護，不可言，不可說。

    鬼臉老者猛地吸了氣，冷聲道：“以巫族精血為引，給我開。”

    就在這時，地宮之內刮起一陣紅毛旋風，無數如野獸的毛髮被用蠻力拔掉一樣，沾染著紅色血跡，這如絲如縷的毛髮遮天蔽日，把整片空間都籠罩在內，看到的剎那，骨髓之中都似冒出寒氣，整個身子不寒而慄，每一寸毛髮都豎了起來，這是滅族之兆。

    鬼臉老者右手倒扣眉心，中指深陷血肉之中，整個身子上下都透著一種極為詭異，並且妙不可言的氣息。

    左手抬起虛晃一下之後想外一推，輕聲吼道：“風起！”

    這聲音如沾染著鬼神之力，話語畢，地宮之狂風平地而起，如一道道由颶風組成的蛟龍一圈圈卷上天空，直接把地宮之內的紅霧轟散。

    他眼神不變，閒看庭前花開，腳踩虛空，登天而去。

    突然，驚雷炸起，無數紅毛倒轉。

    老人只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猩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著自己，他身子僵住，血管中血液像被凍結了一般，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席捲而來。

    沒有絲毫考慮，仰天長嘯：“我以我血窺天命！”

    聲音剛落，嘴中連續噴出三口精血，狀若瘋魔，六塊氣息古樸的龜殼飛出，沾染精血以後，全都活了過來，散出萬丈霞光，流光溢彩。

    “陰陽相匯，天人合一，以巫族本命精血起卦，開！”說話的同時，右手一甩，這氣息古樸的龜殼化作六條血色蛟龍，撼動蒼穹。

    祂淒厲嘶吼，掙扎著身軀朝著高空衝去。

    遠遠看去，就像一道道燃燒的流星，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插入蒼穹，想把這橫在萬靈頭頂的天空轟出一個窟窿。但突然，異變突起，散在空氣中的細密紅毛，像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牽引一樣，有違常理的旋轉在一起，一根、兩根……無數根紅毛纏繞，最後竟化作一隻煞氣凜然的大手，對這六條蛟龍一撲而去，這大手通體血紅，其上帶著讓人心悸的波動，像從地獄中伸出來的一樣。

    輕輕一掐，直接把一條血龍捏碎。

    無數血雨灑落，把地宮染紅。

    鬼臉老者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那無神的瞳孔旋轉起來。

    瞬息之下，這血龍速度暴增，已經到了肉眼難以捕捉的地步。

    片刻之後，其中一條血龍直接衝破天闕，一塊龜殼從半空中掉落。

    “師弟，記好了，找到一個叫歐陽明的人，他能幫巫族渡過此劫。”這聲音顯得虛弱無比，甚至隱隱有種腐朽之感。

    妒邪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陣紅色旋風刮過。

    等這旋風消散時，這鬼臉老者已經消散在地宮之中。

    只剩一個倒掛在長空之中的陰陽魚，光芒昏暗，清風掠過地宮，這巫族蠻公竟罕見地生出一種茫然之感，靜靜坐了半刻鐘，這才緩緩起身。

    對著虛空一拜，苦澀道：“師兄，一路走好。”

    步履蹣跚地向外走去，背影竟給人一種蕭瑟之感。

    剛從地宮出來，屁股還沒坐熱，一陣短而有力的敲門聲再度打破平靜。

    “進來！”他揉了下眉心，低聲開口。

    很快，一位身高五丈的老人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獸袍，比其餘巫族族人更黑了一些，每一寸皮膚都如同精鋼鑄成，閃爍著幽光，極為堅韌。

    妒邪一下站起身來，凜然道：“你怎麼來了。”

    妒燃聲音粗獷：“族公，萬里之外的蠻呼部，被屠了！下至二歲幼童，上至千歲老嫗，無一人生還，就如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抹去了一樣，連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似有幾分頹廢。

    “這消息可真？”妒邪聲音乾澀。

    “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妒燃回答道。

    屋子內燃燈發出金色光芒，燈芯也發次嘶嘶的聲音。

    但這兩人卻不言不語，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妒邪明白，巫部真正的大劫到了，既然這神秘的強者有能力不聲不響地把蠻呼部屠戮一空，那巫部呢？雖然古巫是混沌之中的生靈，曾鎮壓諸天萬界。但殘存下來的族人都是旁系，血脈之力並不濃郁，各種修煉身軀的法門全都丟失，戰力僅與龍鳳兩族相當，再沒有上古時期的風光。

    對上窮奇一族，因為有本命誓言的存在，不必過多忌憚，但對上這神秘強敵呢？

    能做到這種地步，最少也是領悟法則之力的皇境強者。

    沉默了半晌，妒邪用力把胸中濁氣吐出，輕聲道：“妒燃，宣布下去，在巫族萬里之內尋找一個叫歐陽明的人族，並且，把巫族的陣法打開，提高戒備，隨時準備戰鬥。”

    “妒燃謹遵族公法旨。”他用力點頭。

    雖然他很納悶，為什麼要尋找一個叫歐陽明的人族？但他對族公無條件的信任。

    因為族公是一個部落最強的人，懂的也必然是最多的，事實也是如此，巫族族公必須遊歷萬界，磨礪心中的浮躁之氣。

    隨著這命令傳達，整個巫族都運轉起來，迸發出讓人心悸的能量。

    當然，這些歐陽明都不知道。

    此時，他正帶著小紅向天之崖海之角靠近，甚至對鳳心筱進入本源之心的事毫不知情。

    大黃頭上的犄角長得更長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肉身反而縮小了許多，但身上的氣勢卻也更強，忽然，大黃用力咳嗽一聲，仰著頭問：“小明子，你進入大墟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再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突破至尊者了？”這問題他很久之前就想問了，至到今天終於憋不住了。

    小紅也站直身子，用心地蹲在大黃肩頭。

    歐陽明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輕聲道：“我就開了一個丹藥坊，之後的事順其自然的發生了。”說這話的時候，他想到了那個背著劍匣，不喜歡說話的何劍，想到了那叫自己大叔的江傾城，想到了為了拿回自己東西的小蠻，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就這麼簡單？”大黃不信，頭搖得如撥浪鼓一樣。

    歐陽明清了清嗓子，學著大黃的樣子重重咳嗽一聲：“這世上天大的道理，都跳不過大道至簡這四個字，你太固執了。”說著，還故意露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他才會露出這種樣子。

    否則，他一直都是一襲白衣，含笑而立，這種笑容，本就代表了距離，讓人難以靠近，並且做事面面俱到，算無遺漏，好像永遠都不會犯錯一樣。

    天鳳之火只是給了一個歐陽明改變自身命運軌跡的機會，最重要的還是靠他自身。

    若不是他不懈的努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到現在這種地步，成功沒有偶然。

    大黃又用力地搖了搖頭，不相信……

    在他心裡，要是把小明子進入大墟的事蹟搞清楚，在金剛與蒼鷹面前又多了些底氣。上一次，把歐陽明在下界的事兒說出來之後，至今，他仍然耿耿於懷，所以這才打探起來，為的就是讓肚子裡多些墨水，可小明子，竟用這樣一句敷衍的話就應付了過去，這讓他很不開心。

    歐陽明苦笑一聲，攤了攤手，道：“真的，只是之後遇到了一些人，發生了一些說不上跌宕起伏的事兒。”

    “什麼事？”大黃一下就來了興趣。

    經不住他的軟磨硬泡，歐陽明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長壽巷中的溫馨往事，城主府中的煉丹之趣，遇到血蛟屠村時的暴怒，強殺血蛟王子的凶險，所有的一切，盡數說出。聽得大黃與小紅心驚膽戰，尤其是被血蛟尊者逼到絕境的時候，兩獸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如在擂鼓。

    看向歐陽明的眼神，多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四獸之中，大黃更歐陽明相處的時間最長，心念相通，最清楚他一路走來的艱辛，卻還是沒有想到，不過數月的時間，他就經歷了這麼多，甚至能用險象環生來形容。

    輕輕揉了揉眼眶，把頭抬高。

    心中暗道，別人只看到了一位橫壓諸天的天驕，卻沒人明白，這份榮譽之後，他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天才，唯有不懈努力，持之以恆。



第壹仟一百章 相見

  陽光美得有些迷人，小河潺潺，發出叮咚的響聲。

    林間隨處可見年份久遠的靈藥，發出七彩的霞光，香味撲鼻。在更遠之處，靈氣竟化作靈液，如溪流一樣流淌。無數種從未見過的奇異靈獸出現在歐陽明眼前，如渾身長滿條形花紋的天淼，一呼一吸都能引起天地異象，似有無盡紫氣橫跨天宇而來，甚至是一條頭頂長著一朵血花的蛟龍，每次移動天空中都有雷霆落下……

    大黃嘴角微微向上一咧，吸了一口靈氣，身子之中每一個細胞都極為舒坦，如要羽化登仙一樣，輕聲道：“不愧是本源之心，竟有這麼多奇珍異獸，並且，靈氣也比外界濃郁太多了。”事實也是這樣，哪怕是鳳族祖地，都沒有本源之心中的靈氣渾厚。

    小紅站在大黃肩上跳了一下，算是回應。

    “本源之心是大千世界最核心之處，位置得天獨厚，常人很難想像這裡的玄妙。”歐陽明把話接了過去，金色的精神力如潮水一樣向八方席捲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無數乾屍出現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中。

    這些屍體極為詭異，他們身體之上沒有一點鮮血，散發著滄桑腐朽的氣息。但，就是這些看似已經死去多年的屍體，他們的臉上卻都泛動著一絲活靈活現的生機，特別是他們的瞳孔之中全是驚恐之色，像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事物一般，甚至連膽氣都被嚇散。

    如此詭異之奇景，簡直就是難以想像。

    “快走……”歐陽明面色一變，朝著村落的位置疾馳而去，沒有一點兒的耽擱。

    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些死去人，與他有關係。

    沒過多久，一處原始部落便展現在他眼前。

    烏鴉天空中盤旋，發出讓人心悸的叫聲，荒涼而又冷漠。

    北風嗚咽，呼嘯而來。

    似乎就連天地都有所感，天色劇烈變化，鉛雲低垂，黑雲湧動，層層下壓，豆大的雨點沒有一絲徵兆，說下就下，就像想把這骯髒的世界沖洗個乾淨。

    忽然一道閃電把天空撕扯得支離破碎，藉著這一抹亮光，能清楚的看到，小院中、房頂上……所有的地方，全是屍體，像插秧一樣，橫七豎八，臉色扭曲，除了驚懼之外，還有一抹藏得很深的恨意。

    就連襁褓中的嬰兒都沒被放過，反而被掛在一根桅杆之上，隨風而動，身子之上的靈韻全被吸個乾淨，眼中只有零星散落的痛苦與迷茫。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位獸袍老者，面朝西，死而不倒。

    “太可惡了，連這麼小的嬰兒都不肯放過。”大黃目光從嬰兒之上收回，咬牙切齒，殺意澎湃如海。爪子一揮，靈力湧動，把千丈之外的一座山峰拍得寸寸崩潰。如今，他的實力已經無限逼近皇者，也擁有了改天換地的威能。

    小紅站在大黃肩上，翅膀用力一收，眼中有兩團金色火焰再熊熊燃燒，身子四周十丈之內的空氣全都扭曲，可想而知他現在心中的恨意已經到了何種地步。鳳翎雖然調皮，但心地善良，見到這種畫面有所觸動也是在所難免的。

    歐陽明沉吟了稍許，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

    回答道：“斬草除根本就是大千世界的生存法則，只是此人做得實在太過了一些。”就算血蛟一族以大墟中村民為食，那種殘桓斷壁、血染十里的畫面，都不及眼前的場面淒慘。

    就在這個時候，一種熟悉之感，出現在歐陽明的心神之中。

    “怎麼回事？”他低喃自語。

    快步上前，走到獸袍老者身邊，手指剛剛伸出去，這老者的身體表面快速出現細密的裂痕，轟的散開，像一個被巨力碾得粉碎的瓷器，無數灰芒被暴雨打落。

    歐陽明手指一點，細細感知了片刻，面色平靜道：“鳳心筱的氣息？怎麼……怎麼變強了這麼多？”甚至到了一種讓他都為之駭然的地步。

    要知道，當初他還是尊者的時候，就能碾壓鳳心筱。

    可是僅過了這麼短的時間，他就成長到這種地步，這真的如神話一樣。

    “嘶嘶……”

    小紅瞳孔猛地收縮，用力晃了一下腦袋：“小明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他應該在鳳族祖地，怎麼可能出現在本源之心當中？在我印象之中，他的實力也僅比普通皇者強了一絲，可現在這股力量，讓我有種見到地獄，似要把我靈魂都要剝離的感覺。並且，你看，這種場面，根本沒經歷太多的激鬥，這是碾壓，這絕不會是他能掌控的力量。”說話的通手機，他身子都顫了一下，這還是他首次再正事兒上反駁歐陽明。

    “絕不會有錯。”歐陽明一字一頓，冷聲開口。

    解釋道：“我與鳳心筱曾交手數次，對他身上沾染的氣息極為了解。”

    “我相信小明子……”大黃走了出來，力挺歐陽明。

    小紅也不再言語，同意了歐陽明的說法。

    雷聲轟鳴不止，大雨如幕簾一樣壓在山河大地之上。

    歐陽明念頭一沉，心守靈臺，戒備之心已經提到了極點，那凝為實質的精神力外放，謹慎小心。他深深掃了一眼眼前的慘狀，強壓住心中如海的殺意，輕聲道：“走好！”長袖一卷，一道白色火焰憑空出現，靈氣、小屋、陣法碎片、雨水甚至是空間全都燃燒起來，百息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被燒得乾乾淨淨。

    一人兩獸再次上路，此時，他們還不知道，即將被捲入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咻咻咻……

    破空之音不斷響起，一道道矯捷的人影在叢林之中穿梭，這些人都比普通人高大不少，肩部寬闊，面容粗獷，眉心隱隱可見兩道黯淡的星痕。

    “族公法旨，定要找到歐陽明，分開去找。”說話之人足有六丈來高，每吐出一個字都天空都顫抖起來，掀起陣陣狂風。

    “是！”數位巫部之人重重點頭。

    雖然他們知道這種方法極為愚蠢，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卻也沒有其它有效的辦法。並且，這還是族公的命令，在巫部之中，族公說出來的話就是法旨，無論怎樣都要踐行下去。

    這聲音剛一落下，這十餘人便向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等這叢林再次恢復平靜，靈氣突然震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人兩獸便從空氣中顯露出身形，正是歐陽明、大黃、小紅。經過這段時間的實踐，歐陽明對陰陽法則的領悟更深了幾分，隱藏身形更是輕輕鬆松，收放自如。

    大黃輕呼了口氣，笑意盈盈，道：“小明子，這法則真是奇異。”儘管他已經在陰陽法則之下隱藏身形很多次，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就是一種對空間的應用，等你到了這種層次，就會懂了，現在解釋再多也是徒勞。”歐陽明笑呵呵答道。

    大黃撓了撓後腦勺，憨厚一笑。

    小紅也不甘落後，插了句話：“不過真是奇怪，這已經是我們遇到的第六波人了吧，全都是找小明子的。”說著目光還斜睨了歐陽明一眼，眼中都是訝然之色。

    “不是第六波，已經是第七波了。”大黃插嘴。

    “你……”小紅嘴巴不停吸氣，身體變得滾圓起來，翅膀上羽毛直立起來。

    大黃嚇了一跳，身子一閃，連忙躲到歐陽明身後，爪子輕撓他的後背，不停向他使眼色，要他解圍。

    歐陽明丟去一個你自己活該的眼神，卻還是把小紅攔了下來，笑著開解道：“要不，這次就算了。”

    小紅重重地哼了一聲，傲嬌地看了大黃一眼。

    歐陽明沒再理這兩頭靈獸，在心裡思考起來。暗道，這人族身材高大雄偉，眉心還有一至兩道黯淡的星痕，不知與古巫有沒有聯繫？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在這巫部的人身上沒有察覺到殺意。領悟陰陽法則以後，是敵是友，只需看上一眼，他就會清楚地知道。

    這便是法則，具有神鬼難測之力。

    隨著距離巫部越來越近，僅有千里，所遇到的巫部之人也越來越多。

    徒然，一陣涼風吹來，似能把身上的疲倦全都吹散。涼風所過之後，空氣中的靈力被一股凝實到極點的力量壓縮，變成一團白色光斑。只見一雙蒼老乾枯的雙手從光斑中伸出，向著兩邊一撕，一位身穿華服，慈眉善目的老者從光斑中走了出來。

    輕聲道：“在下巫部族公妒邪，能與小友相見真是緣分。”

    歐陽明臉上溢滿笑意，但已經踏入天人合一、細緻入微的境界之中，只要一有異樣，便會毫不猶豫地出手。這老人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如一片深邃的星空，怎麼都看不到邊，就算與鳳牧、鳳天相比，都僅相差一線。

    “小子歐陽明，拜見前輩。”他拱手一拜。

    大黃與小紅也行了一禮，好奇地打量著老者。

    妒邪長袖一卷，低聲道：“小友無需多禮，既能相見便是緣分。”

    歐陽明笑容不變，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老人。

    妒邪被歐陽明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動開口道：“在下清楚小友現在極為疑惑，有很多問題要問，等到我部之後，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著，他重重作揖，態度極為誠懇。

    歐陽明連忙反身跳開，笑著說：“老丈言重了。”

    兩人兩獸在夕陽下漸行漸遠，背影越拉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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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一百零一章  考驗

    本源之心深處，有著無窮奇異景色。

    有那漫無邊際的時間長河，也有著戈壁沙漠的死地，但同樣也有著非常適合生靈的地方。

    一處陽光明媚之地，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但奇異的是竟飄著鵝毛一般的大雪，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都是，陽光、大雪同時落下，這種畫面當真無比詭異。

    烈日，飄雪，彷彿被某種力量完美的融為了一體，在這一方天地中展現出來。

    忽然，雪花如受到吸引一般，快速旋轉，連接大地與蒼穹，如一條蒼龍吸水吐氣，波濤激盪，澎湃洶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空中的雪花散開，一位黑衣男子從雪中走出，抖了抖肩上的積雪，笑道：“雲嵐兄，時辰差不多，可以一見了吧？ ”說著，便對著一處天空拱了拱手。

    “哈哈哈，窮奇一族的小子，每次出場都是這樣，不會膩嗎？你可是皇境強者，這格調有點兒低啊！”這聲音震動虛無，落下時，整片空間都隨之一震，落雪四散。緊接著，一位身著灰衣的男子，嘴中叼著一根草芥，身後背著一個劍匣緩緩走來。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劍意就更濃一分。

    像一柄萬丈長劍，縱死不退。

    身子四周劍氣四溢，就算不是他刻意為之，皇者之下，沾之必死。

    當然，像大黃與小紅這種擁有小世界的靈獸，則是例外。

    洛陽聽著這話，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黑衣隨風而動，正色道：“千年未見，沒想到雲兄的不退之劍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恐怕距劍道大成已經不遠了。”

    被叫做雲嵐的灰衣男子提了一下肩帶，劍匣隨之向上挪了兩寸，回答道：“哪有這麼容易。劍之法則飄渺難尋，一招不慎就會漸行漸遠，進步雖有，但距劍道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他聲音雖輕，一臉隨意，但卻像是整個世界中的朝陽一般，每個細微的動作，都無比耀眼，齊聚世間造化。

    洛陽不答，轉頭看向巫部所在的位置。

    沉默了半晌，輕聲道：“我窮奇一族的萬載封印僅剩數十年便會徹底消散，到時我族強者破印而出，整個大千世界還不是我族的囊中之物。 ”

    雲嵐聽著這話，搖了搖頭，嘲諷道：“我遊歷大千世界百年，在本源之心外，龍鳳二族的實力經過這萬年的養蓄，恐怖莫名。若二族消除仇隙，一致對外，僅憑窮奇一族，想要獲勝，無比艱難。況且，窮奇一族血脈之中還有對古巫一族發下的本命誓言，只要這誓言存在一日，窮奇一族就不敢為所欲為。”他動了一下衣袖，一語就命中要害。

    洛陽臉色沉了下來，正容道：“正是如此，我才請雲嵐兄前來一敘。”

    雲嵐輕輕“哦”了一聲，用眼神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洛陽整理了下言辭，面色無比凝重，道：“前幾日，我帶領我族強者求見巫部族公，想解除本命誓言。”

    “結果，巫部族公不肯見你？”雲嵐補刀。

    “是啊，沒想到雲兄消息這麼靈通。”說著，他看了雲嵐一眼，眼底帶著一縷莫名的深意。

    “哼，僅僅猜測就能猜到。妖族與巫族爭霸之時，僅有窮奇與金烏躲過一劫，並且，收集萬族精血孕養自身，雖然最後被古巫封印，卻也得到了難言的好處。現在，巫部為古巫后裔，怎肯跟你們為伍？若是上古時期的戰神古巫，恐怕，窮奇一族連沾都不敢沾吧？”這話說得極為直白，但洛陽仍然含笑而立，到了這種地步，誰的養氣功夫都不弱，都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不愧是雲兄，分析得就是到位。”洛陽誇讚了一句。

    雲嵐冷哼了一聲，輕聲道：“說了這麼多，你還沒講清楚找我來做什麼？”

    “假扮成歐陽明，混入巫部，破壞其守護陣法。”

    洛陽眼中狠色一閃，他們之前去巫部本就沒打算能得族公相見，為的就是打草驚蛇，從而尋求機會與破綻。到現在，他找到了，只要巫部陣法一破，他就會請各方強者殺進去。巫部一滅，靈魂之中枷鎖便消。只要再等上數十年，窮奇一族強者破印而出，大千世界便有窮奇一族的一席之地，就算爭上一爭整個世界的控制權，也未嘗不可。

    數十年，對於皇境強者而言，不過是一次入定的功夫。

    “此人是誰？”雲嵐嘴角一勾，沉聲道。

    “不清楚，但聽說對巫族很重要。”洛陽答。

    “有什麼好處？”雲嵐開門見山目光灼灼地盯著洛陽，他沒有問為何要假扮此人這種愚昧的問題，他在乎的是自己最終能得到多少利益。

    “與雲兄談事就是爽快。”洛陽一點也不驚訝。

    聲音迴盪四方的同時，右臂垂下，中指輕按空間袋，頓時，一陣柔和的白光從他手中散了出來，把周圍十丈之內全都籠罩在內，等著柔和的白芒散盡，他手中已經多了一個破舊的木盒，一股悠遠的氣息隨之一盪。

    “劍道三典，這是上卷，事成之後，中卷與下卷在下也會雙手奉上。”說著，洛陽袖子一卷，強橫的靈力迸發，木盒輕輕震動之後，化作一道彩色流光，被雲嵐一把抓在手裡。

    洛陽心里長舒了口氣。

    雲嵐手指摩挲著木盒，輕聲道：“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只需破壞陣法。”洛陽說。

    “好！”他重重點頭。劍道三典，已經值得他以命相搏了。並且，在他眼裡，任務難度不大。他收到消息，妒邪在尋找此人之前，曾用百年壽元作為祭祀，算出這個名字。如此一來，這一件事兒也就說得通了。窮奇一族在外施壓，巫部族公頂不住壓力開天卜筮，尋求破局之法，結果算出歐陽明這個名字，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巫部，哼，不外如是。這麼簡單就進入局中，上古時期的霸主，已經沒落了。”他心裡暗嘆一聲。

    ※※※※

    “來來，歐前輩，前方便是巫部了。”一位老嫗輕笑一聲，抬手向前一引。

    順著老嫗的目光看去，一位白衣男子衣袂輕飄，面容俊秀，僅僅看上一眼就給人一種無限的好感。尤其是他身後，背著一個青色劍匣。青芒幽幽一閃，帶著一種難言的鋒銳，似能一劍開天，獨斷萬古，沾染著難以言訴的仙機聖意。此人正是雲嵐，說錯了，此時他是“歐陽明”。

    “麻煩了！”男子笑著回了一禮，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老嫗心中暗嘆，難怪族公會親自下令尋找歐前輩，原來是這種強者。在她的感知之中，雲嵐的氣息深邃如海，沒有極限。

    就算遇到一頭皇者境界的妖獸，都被他用目光驚退，不戰而勝。

    又走了數十里，一處悠閒的部落出現在兩人眼中。

    就在這時，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出現在雲嵐心神之中，似只要再向前邁出一步，他就會生死道消。這種感覺來得極為突兀，他怪叫一聲，腳上纏繞著一團白霧，整個人化作一柄長劍，向後掠去。但這遁光剛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便響徹起來：“既然來了，不喝杯酒再走？”

    人未到，聲先至。

    話音一落，一老一少兩道身影縮地成寸，硬生生擠入雲嵐的視線之內。

    雲嵐的面色無比凝重，苦澀道：“巫部族公？”心裡已把洛陽罵了無數遍，就差罵娘了。此時，他無比清楚，洛陽上當了，這根本就是甕中捉鱉，等著你上鉤。甚至他還有種預感，這一切都是妒邪布的局，連卜筮都是子虛烏有的存在。

    他不知道，妒邪只是將計就計而已。

    “是我！”妒邪輕輕點頭。

    隨即看向歐陽明，低聲道：“小友，與皇者一戰可是難得的機遇，老朽在一旁看著，定不會出事。”

    歐陽明心中一凜，心裡明白，這是巫部族公的考驗，用力點頭。

    況且，進入大千世界之後，他還沒與真正的劍修鬥過，也想知道，號稱攻伐之力第一的劍修，遇到自己，孰強孰弱。

    恰在這時，大黃與小紅也從後方趕了上來。

    “殺！”歐陽明輕吼一聲，動作敏捷，身影如鬼魅一般向前衝去。重心一沉一降，如水銀一樣在身體之中晃動，讓人難以琢磨。身上氣勢引而不發，氣機卻已在身體之前纏繞而去，不求勝，先憂敗。

    妒邪暗中點頭，心中暗道，不卑不亢，心念果決，以尊者修為硬撼皇者，單憑這一點，就讓許多皇者望塵莫及，這究竟是怎樣的人啊？師兄，卦象之中，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這……尊者修為竟敢主動對一位皇者攻殺而去，我……我這是做夢嗎？”一位中年男人揉了下眉心，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並且，他的對手可是劍修，皇境之中攻伐之力第一的存在，這實在太瘋狂了。”另一位巫族族人回道。

    當然，最震驚的還是與雲嵐一起回來的老嫗。

    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塌陷了一般，心中暗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願相信，自己帶回來的前輩竟是假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尊者境界的螻蟻竟敢挑釁此人，要知道，這一路走來，她可是見過他匣中的劍有多鋒利，甚至可以說，蒼天大地，無不破之物。


第壹仟一百零二章  激戰

    雲嵐愣了一下，腦中響起陣陣悶雷，他本以為，這一次，巫部族公必然會親自出手，結果竟跳出這樣一個尊者巔峰，這讓他微沉的思緒又活絡起來，今天，說不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他眸光轉了兩圈，冷笑道：“尊者巔峰？”

    “是又如何？”歐陽明爭鋒相對。

    雲嵐滿是驚疑地搖了搖頭，但他的很大一部分心神一直留在妒邪身上。畢竟，在他的認知之中，哪怕是混沌初開時最強的種族，尊者都不可能擋住皇者一擊，這二者之間就像黃沙與星辰，不可相比。所以，他心裡篤定，只要一擊，就能讓這尊者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這個時候，雲嵐動了，如一頭扶搖而上九天的鯤鵬，一撲而來。

    這一襲白衣獵獵作響，化作一道白色電弧，腳尖如蜻蜓點水。雙手分開，驀然向中一合。這動作還沒有落下，方圓千丈之內的靈氣頓時翻滾起來，一把白色小劍憑空凝聚，劍氣橫壓諸天，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向歐陽明斬殺而去。

    看著這狠辣凜然的一擊，歐陽明心裡明白，單論實力，眼前這背匣的劍修，並不遜色龍晨多少，甚至在一些方面，還要勝出一籌。

    當然，這一擊看似凶狠，但云嵐並未用盡全力，而是出手試探。

    他忌憚的並不是歐陽明，而是巫部族公，這才未用盡全力。

    “來得好！”歐陽明目光一凝，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暗中運轉唯念訣，一種難言的霸道之感以他為核心向八方席捲，就連天色都驀然一變，風起雲湧。唯念訣，以王氣養霸氣，尤其是神魔之音大成以後，單憑這鋒銳無匹的氣勢，皇境強者之下生不起一點反抗之心。

    就算是皇境強者，都會受到影響，心有浮動。

    他輕吐一口濁氣，腳踩虛空，五指分開悍然向前一抓而去。看他這種樣子，竟是想以肉身之力硬撼這白色小劍。這個畫面，震撼心靈，這一道羸弱的身軀，如成為永恆一般，深深印刻在眾人腦海之中，甚至就連同眼前的空間都靜止了一般，只剩下風聲呼嘯。

    “這……他這是瘋了嗎？”一位獸袍老者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開口。

    “嗯，愚蠢，就算是我巫部的人遇到劍修都得無比小心，而他，竟敢徒手去抓，簡直……簡直……”最後他實在找不到什麼話語形容，只能悠悠嘆了口氣。

    巫部修士心裡其實都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想法，單單憑藉肉身的力量，在整個本源之心當中，他們擁有絕對的優勢，可讓所有種族難望其項背。

    妒邪眼中的奇異之色一閃而逝，心中暗道，師兄算術精湛，精通四典，可算陰陽輪迴，一生從未算錯，真不知這小友有什麼奇異的地方，竟敢徒手抓劍？眼中光芒越來越亮，心念一動，一步邁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眸光瞥過大黃與小紅，見他們臉上並沒有擔憂，反而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表情，輕聲嘀咕道：“有趣，有趣。”話雖如此，但他那洶湧如江的精神力已經放了出去，時刻準備出手。

    還是那句話，尊者巔峰與皇境強者的差距也實在太大。

    “哢擦！”一聲輕響，白色小劍劍光一閃。

    十丈、九丈……一丈！

    歐陽明步子一踏，暗中運轉肉身之力，身體之上閃爍著電弧，如一尊天神一般，隨手一抓，這小劍就像被一柄鐵鉗死死夾住了一樣，不能動彈分毫，不停顫抖，隱隱有種崩潰的徵兆。呼呼，又是一聲輕響。這聲音不大，反而如春雨潤物，柔細無聲，緩緩消融。

    但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只覺得一陣陰冷的寒風從皮膚表面吹過，骨髓中冒出陣陣寒氣，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念頭——這怎麼可能？尊者與皇者之間的差距，本就如一道天塹，可現在，眼前的人族尊者，不但擋住皇者一擊，還一臉隨意地把這小劍捏碎，像閒庭信步，舉手之勞，這是神話嗎？

    “嗯，好弱啊……”歐陽明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沉吟開口。

    隨著這聲音迴盪八方，巫部之人才緩過神來，瞳孔劇烈收縮，眼裡都是震撼之色。

    大黃與小紅不約而同地偏過頭，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到各自眼底的喜意。這段時間的苦修，歐陽明的修為又再次有了精進，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捏碎了這一柄小劍，也是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

    妒邪捋了一下鬍鬚，暗自點頭，丹湖再次平緩下來。

    心裡暗道，從歐小友所展現的實力來看，應當比普通皇者還強了幾分，只是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麼地步？在他心裡，還是不肯相信歐陽明能擊敗這劍修強者，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殊為不易。

    當然，在場的所有人中，心裡最震撼的還是雲嵐。之前他的心神一直放在巫部族公身上，並沒有用盡全力，可就算如此，普通皇者，再這一擊之下，也只有生死道消一種結果，卻被眼前這不被他放在眼中的螻蟻輕鬆化解。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方還是個尊者，就算是尊者巔峰，也是尊者，這讓他難以接受。

    用力把胸中的濁氣吐出，心守靈臺，再次踏入心如平湖的玄妙境界之中。

    他目光略有凝重，再沒有之前的隨意。

    歐陽明念頭一沉，在他的感知之中，雲嵐變成了燃燒的星辰，散發著炙熱的光芒，這種炙熱程度，根本不是尊者能夠比擬的，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不可比較。

    突然，雲嵐眼中血霧瀰漫。

    更詭異的是右手之中竟憑空凝聚一柄半弧劍，刀刃薄如蟬翼，長如柳枝，竟給人一種詭異陰冷之感。

    歐陽明心中微沉，臉上卻不露絲毫，冷聲道：“匣中長劍還不出鞘？”他遇到的劍道高手很多，無論是何劍還是葬劍，匣中都養著一柄本命劍，而眼前的皇者，想來也不會例外。

    “尊者罷了，若還使出我孕養了千年的血劍，就算贏了，也會被人戳脊梁骨。”雲嵐答。

    歐陽明點了點頭，心裡明白，皇境強者都有自己的驕傲。

    忽然，雲嵐眼中紅芒一閃，如一柄掠破蒼穹的長劍，半弧劍寒芒四溢，朝歐陽明撲來，劍尖所對準的位置歐陽明的心口。

    歐陽明一路走到這種地步，也有自己的驕傲，他沒有取出血槍龍屠，而是虛空凝物，到了他這種地步，移山填海，撒豆成兵已經不再是奢望，更何況用靈力凝結一柄長槍。

    當然，這只是因為，他想看看自身的極限在哪裡。

    如果是生死搏殺，他肯定會靈活多變，手段盡出。

    半空之中，局勢瞬息萬變，只見他反身劃出一道驚豔的半弧……

    手中長槍越來越快，不停刺出，猶如暴雨打梨花，劈裡啪啦。

    最後竟化作一團殘影，一槍一槍連成一片，再身前轟出一片槍之殘影，如槍影之海一般，或如長江倒灌東海一般大氣磅礡；又似九幽寒氣一般神秘多變，難以揣度；甚至如雷罰一般大氣，堂堂正正，直取中堂……各種各樣的強勢融為一爐，玄妙難言，他眼中精光一閃，雙手交錯，快速掐訣。

    猛地向著前方一推，丹湖之中靈力爆發，散出氤氳之芒。

    身前的槍影就之外就如掀天的浪潮一般向前滾滾而去，越來越快，越來越急，這一槍竟把一縷大雪崩“雪崩不息，槍勢不止”的意境蘊含其中，槍影所過之處，空間震動，無數靈氣被朝各個方向擠壓出去，形成一片真空地帶，陽光照耀之下，泛起七彩的光芒。

    更駭人的是，空間出現無數細密的小孔，散出霧氣。

    “這……這真是尊者能使出的招式？”有人驚呼。

    “是啊，未免太恐怖了吧？”另外一位頭戴笠帽的強者一臉讚歎。

    這一刻，之前的惋惜也好、奚落嘲諷也罷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心中只剩下敬畏。這是對強者的認同，整個大千世界尚武之風盛行，以強者為尊。

    妒邪眼中全是感慨之色，心中暗道，師兄，你到底找來一位怎樣的怪物？到這一刻，他已經肯定，眼前這小友，絕對有著與劍修一戰的實力。

    見到這種磅礡的聲勢，雲嵐瞳孔微微一縮。

    心裡腹誹道，這到底是怎樣的天驕？

    區區尊者，竟然就可以釋放出如此巨大的威能，縱然是與皇者相比，也是毫不遜色。若是與他再這樣糾纏下去，豈不是要讓人嗤笑了。

    不過，他畢竟也是一位天驕強者，強行把這思緒壓了下去。強大的戰鬥天賦表現出來，右手握緊圓弧刀，中指用力一敲，手中白芒一閃之後，身形快速後退，不停斬出鋒銳無比的劍氣，如庖丁解牛一般，削減槍之殘影。每一擊都似能劃破蒼穹，這種鋒銳之力，比起星痕吐納強了不知多少倍。

    天空中，陣陣轟鳴如雷霆一般響徹而開。

    無數圈肉眼不可見的氣浪快速重疊，如湖水之中掉下隕石，掀起的波紋可想而知。

    僅是散開的波動，普通皇者都不敢輕易觸碰，也是要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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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一百零三章   霜寒

    雲嵐又是一劍斬出，那劍光璀璨耀眼，凌厲無雙。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瞳孔之中全是訝然，甚至還有一抹驚懼。他駭然的發現，這槍之殘影，如一個整體一樣，相互之間竟然會配合衍生，那種庖丁解牛之法僅能治標。更恐怖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槍勢竟越來越強，生生不息，如五行相生，永遠都不會消亡。

    縱然是以他皇者的實力，在見到如此詭異神秘的一幕之時，竟然也有著一種為之驚嘆的感覺。

    雲嵐不知道，這一槍，歐陽明把大雪崩的意境融入其中，也算是他壓箱底的絕藝之一了。

    取雪崩奔騰之意，永遠不會退縮。

    這是歐陽明所尋之道，這是天威，是生生不息之天地威能。

    雪崩不息，槍勢不止，不將敵人滅殺決不罷休。

    當然，這一擊比起以道之真意催動大雪崩，肯定要弱上不少，但只要具有雪崩的意境，這一擊就算並非頂尖，也絕不會弱，否則，也不至於讓雲嵐這麼頭疼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在心裡嘀咕。

    眼前這尊者，竟給他一種詭異之感，尤其是對方的面色，太平靜了，真正的喜怒不形於色，似乎自己所面對的並不是皇境強者，而是靈者，這讓他心裡隱隱有種不好之感。

    牙齒一咬，眼中血色大盛，冷聲道：“血燃長空……”

    話音還未落下，他一襲白衣如被鮮血浸透了一般，就連手中的圓弧雙刀，都浮出無數血絲，一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刀背滾落，再順著刀劍滴下。

    這種極致難言的畫面，足可讓所有人心頭駭然。

    緊接著，雲嵐身體四周憑空出現無數血色小劍，但不知為何，遠遠看去，就像見到了地獄一般，每一柄小劍都像是惡魔一樣，一種陰晦不吉之感在整個空間之中瀰漫。

    “斬！”等這小劍達到極致之時，他大吼一聲，聲音響徹長空。

    話音未落，血色小劍一化十、十化百，像沒有極限一般越來越多，直接籠罩了數千丈的空間。破空之音不停響起，一股毀滅氣息四散而來。樹木、枯枝、石塊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甚至就連空間都被劃出無數裂痕，密密麻麻，一擊之力，竟恐怖如斯。

    這就是劍修，攻伐第一。

    “轟……”一聲如黃鐘大呂般的聲音從天空中落下。

    只見無數的槍之殘影與血色小劍碰在一起，相互纏鬥。

    整片天地都變成長槍與血色小劍的海洋！

    一柄、兩柄、三柄……

    無數小劍與長槍哀鳴一聲，失去靈韻，從空中墜落，片刻之後，化作一縷黑霧消散。

    這時候，如果從遠處看去，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天地之間如下起了劍雨，一柄柄連在一起，如一張橫蓋在大地之上的簾幕，這種畫面，掀起的震撼，難以想像。

    “呼呼呼！”半晌之後，槍影與血色小劍同時消散，整片天地重歸平靜。

    “嘶嘶，就算普通皇境強者遇到這二人，恐怖都會被斬殺吧？”一位巫部青年朝一位灰衣老者看了過去，眼中像燃燒起兩道八卦的火焰，其餘強者也屏氣凝神，看了過去。

    老者心裡忖度片刻，正容道：“不好說，但普通皇者，在他們面前必敗無疑。”

    說完這句話，他用力吸了口氣，再悠悠吐了出來。

    心中暗道，這種戰力的尊者，老朽活了千年，也從未聽過，更沒見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片天，要變了嗎？

    妒邪乾枯的身子都顫抖起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光芒越來越亮，像一輪炙熱的驕陽，能融化世間一切，手中用力摩挲著一串珠子。

    大黃與小紅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各自眼底的堅定。

    心中暗道，以後我一定努力修行，不能讓小明子把差距拉得更大。到現在，四獸雖然都是尊者修為，但與歐陽明的差距越拉越大，已經不能用里計，尤其是蒼鷹已經徹底掉隊，跟不上歐陽明的步伐。畢竟，歐陽明的戰力提昇實在是太bug了，哪怕是鳳靈、徐傲然都沒這麼快，甚至相差甚遠。

    雲嵐深看了歐陽明一眼，心念一動，把所有的精力都移到他的身上。

    雖然兩人交手不過數招，但他心中明白，此人，根本不是瘦弱不堪的螻蟻，而是蛟龍，凶悍異常。只要有絲毫大意，今日，這孕育了數千年的道果，必然會煙消雲散。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股驚天動地的劍意散出。

    手指凌空一按，身後背著的劍匣轟然一震，無數的青色符文跳動起來，一股寒意散出，整片空間竟有違常理的一頓，似乎有某種超越空間的力量即將出現一樣。

    雲嵐眼中流露出痴迷之色，寒聲道：“這一劍，我以寒氣養了千年，封匣更是兩千載，卻沒想到竟被低我一階的修士逼了出來，可悲啊……我承認，你有遠超一般皇者的實力，但這一劍斬出，你必死無疑，這是我的必勝的信念，更是我的道。”

    這聲音傳遍八方的時候，一股精純至極的劍意凝而不散，攪動虛無。

    劍匣翻滾，“嘎吱”一聲，一柄由冰雪組成的長劍滑了出來，發出一聲桀驁不遜的劍鳴，孤高冷傲。

    雲嵐握緊長劍，一股可凍結一切的寒意順著長劍湧入他的手掌、手臂、再到全身各個地方，他血管中的血液如摻著冰渣，冰寒異常。

    “霜寒！”他仰天長嘯。

    手腕一翻，精力，神韻毫無保留地融入這一劍之中。

    這是一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瘋狂，這是縱死不退的強橫信念。

    只見他重心一沉，雙腿彎曲，丹湖沸騰，光芒萬丈，悍然向前斬出一道驚豔的弧線。這一劍似有開天的威能，如龍虎相爭，撼動蒼穹，帶著一件霜寒十九州的凜然與霸道。劍光所過之處，空間像被一股難以抵禦的力量撕扯而開，露出一抹讓人心悸的漆黑，再難自我修復，最後被這股寒氣凍結。

    這就是霜寒！

    但凡是皇境強者，都不簡單，總有這些那些的保命手段。

    “呼！”歐陽明見到這一幕，吸了一口寒氣，五臟六腑一個冷冽，雙目微微一凝，他在這一劍上感到了危機，雖然很淡，卻依然得慎重應對。

    “借！”他在心中低吼，精神世界中像有一團翻滾的星雲，紋路繁瑣，不停變化。似乎只要多看幾眼，就連心神都會迷失其中。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就會發現，他眼中的紋路與精神世界中觀想的紋路如出一轍。

    隨著這“借”字落下，一股強橫的力量湧入他的四肢百骸，經脈脹起。

    念頭一沉，強橫的精神力如水波一樣瀰漫散開。他手腕一番，取出法杖，輕輕一壓，這法杖之上的紋路瞬間大亮，無數個細小的符文跳動起來。

    “石錐術！”他踏入細緻入微、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法杖猛地向下一揮。

    這一剎，以他為圓形，方圓數千丈之內的大地如水波一樣晃動起來，瞬息之後轟然塌陷，在向中間一突，就像有一雙龐到難以形容的大手拉著大地的兩端向中一抖，抖出無數如雨的石錐，這石錐快速變化，化作無數陣盤，有大有小，有多有少，有虛有實，對著霜寒斬出的劍光一湧而去。

    “疾！”雲嵐深色冷漠。

    左手抬起，對這劍光一指，瞬息之間，劍光速度大增。

    於此同時，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噴出，把這柄由冰雪組成的長劍染紅。

    右手猛地一推劍柄，長劍低鳴一聲，速度爆增，像一道青色電弧閃爍而來，瞬間把它與劍光之間的距離抹平！

    歐陽明見到這種畫面，右手對著虛空一按，這無數陣圖相互凝結化作無數石牆擋在劍光之前，但剛一接觸，陣圖就寸寸崩潰，無數亂石從空中掉落，窸窸窣窣。

    領悟陰陽法則以後，歐陽明對精神力的運用更為玄妙，這才能把把石錐化作漫天的陣圖。

    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越來越多由陣圖組成的石牆崩潰散落。

    天空下方，一位老者緩緩一動。他腳上穿著一雙灰白相交的淺色布鞋，面容滄桑，眉心處隱有三道星痕，他佝僂著身子走到妒邪身前，拱手道：“族公，小友已經陷入巨大的劣勢之中，族公還不出手嗎？”說完又是一拜，在巫部之中，族公地位最高，一個眼神，就可讓許多強者慷慨赴死。

    “不急。”妒邪搖了搖頭。

    “可是……”老人還想說話，但還沒說完，就被妒邪打斷。

    “妒惡，你眉心星痕已至三痕，應該感受得到歐小友身體之中藏著怎樣一股力量，用毀天滅地來形容都毫不為過。況且，身俱大氣運，氣象恢弘，這種人，注定能逢凶化吉，又豈會死得不明不白？師兄，以千載壽元卜筮，引發不詳，為的就是此人，你可懂了？”

    他聲音很輕，但每吐出一個字，就像一道驚雷，在妒惡腦中炸開，掀起無邊的氣浪。

    心裡只剩一個想法，能得族公這種評價，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事實也是這樣，這種評價已經高得沒有邊了。

    巫部族公，一直以來都是實事求是，但現在卻說出這種話，可想而知，他有多看重眼前的人族。


第壹仟一百零四章 活捉  

    “轟隆隆……”

    陣陣轟鳴之音不絕於耳，落下的碎石越來越多。

    就在這個時候，歐陽明徒然變招。手中神兵再次一指，無數陣圖如收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牽引一樣。遠遠看去，如一張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陰陽魚直逼劍光而去。一種玄妙的意境散出，竟如羚羊掛角一般擋住劍光。但正是這時，那冰雪長劍到了，帶著一股難言的鋒銳之力，直接把陣圖斬碎。

    “死！”雲嵐低吼一聲，煞氣凜然道。

    見到這樣的畫面，歐陽明卻輕笑起來。

    心中暗道，劍修攻擊力雖強，但過剛易折，陰陽相合、相互交融才是大道的本質。

    這一刻，他腦中盤踞著無數玄妙的法則，有陰陽法則、時間法則，有長有短，有大有小，有虛有實。腦中混混沌沌，他身體一黑一白，像一個巨大的陰陽魚。左眼之中散出白光，右眼之中散出黑芒，一黑一白，一虛一實，對應著陰陽大道，虛實不停變化。

    雲嵐吸了一口涼氣，冷笑一聲：“難怪有越階之力，原來明悟法則，但這又能如何？我手中有劍，一切就都是紙，給我斬！”

    說話的同時，冰雪長劍竟如霧氣一般散開，融入長劍之中。

    瞬息之間，這劍光竟閃爍起黑色電弧！

    對著歐陽明的胸口刺來，這一劍如超越了時間、空間，超越了法則，不可阻擋。

    “哢！”一聲，直接把歐陽明的心口刺出窟窿，但就在這個時候，陰陽轉化，這鋒利的劍光竟被緩緩吸收，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散。

    “這……這不可能！”雲嵐怪叫一聲，像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兒。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施展的最強手段，竟然被這麼輕易的破解，要是對方是皇者倒也罷了，可對方僅是尊者啊，這讓他有種破口大罵的衝動。

    雲嵐苦澀地看了歐陽明一眼，就像看到一座龐大無比的冰山。每一次，認為把冰山收入眼底後才會發現，自己所見到的僅是一個細微的角落。

    這種無力之感能讓人發瘋！

    這一瞬間，雲嵐的劍心裂開一道清晰的痕跡，歐陽明的身影如夢魘一樣烙印在他心裡，永遠都無法磨滅。

    大地之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巫部強者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之色，這個畫面，就如奇蹟一樣，讓他們心神震動。

    足足過了十來息才有人緩過神來，眉心黯淡的星痕亮起，一臉驚恐道：“這……是什麼功法，竟能吸收攻擊，這也太恐怖了吧？”說話之人用力晃了一下腦袋，身上如有一陣陰風刮過，心裡止不住顫抖起來。

    這些強者四目相對，都想從對方眼裡找到答案。

    妒惡深看了族公一眼，顫聲道：“族公，這種法則竟能吸收這種程度的攻擊，實在……強得有些離譜！”就算是他，面對這一擊，都不可能這麼輕鬆。

    妒邪抖了抖肩，嘆道：“既然是師兄看準的人，怎可用常理度之？”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他心裡也像聽到雷電轟鳴一般，被震得不清。

    大黃看了小紅一眼，嘆道：“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小明子施展這種手段，卻依然驚艷，不知我什麼時候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小紅一臉不屑。

    “再修煉幾千年就差不多了。”小紅嘴角一揚，冷聲開口。

    大黃聽著這話，臉色一下子苦了下來。

    半空中，雲嵐心裡極為後悔，暗道，為了一本劍訣竟陷入這種境地，實在不值。他眼珠轉了一圈，身上煞氣越來越濃，似乎隨時都會拼命一般，血管中像流淌著岩漿，身子散出血氣，大吼一聲道：“戰！”精純至極的劍意將他四周空間都撕成碎片。

    他一咬舌尖，心中低吼，血遁。

    竟一步邁入空間亂流之中，化作一道血芒向遠處激射而出。

    雲嵐心裡清楚，想要在妒邪這種強者手下逃走，必須得敢於冒險，還得出其不意，這才逃入空間亂流。

    “想逃？”妒邪冷笑一聲。

    右手抬起，成片的霧氣從萬丈之外翻滾而來，顏色一點一點變暗。

    轟然倒轉，這霧驀然一凝，化作一隻黑色手掌，散發著磅礡的煞氣，這五指之上的紋路清晰無比，但與普通人的手掌不同，更為細長，也更顯乾瘦，帶著一股磅礡的威壓，直接伸入這裂開的空間之中，朝著雲嵐一把抓去。

    “快，再快一點！”雲嵐心裡無比急切，只覺得寒芒刺背。

    整個人都化作一把長劍，已經到一剎千里的地步。

    但他快，妒邪這憑空凝聚的大手更快。

    十息之後，向中一縮，直接把雲嵐從空間亂流中拖了出來，抓到自己身前。他雖然一心向善，可有人威脅到巫部以後，他會毫不猶豫地變成殺神，為族人遮風擋雨。

    歐陽明雙目微微一縮，心中暗道，這種實力果然強橫，連逃入虛空之中，都能抓回來。

    不知為何，竟想到鳳牧，當初他可是把大黃與小紅送入虛空之中與自己匯合，這等神鬼難測的手段，比起妒邪，只強不弱。

    “誰派你來的？”妒惡踏出一步，冷哼問道。

    這聲音不大，卻如驚雷一般在雲嵐腦中炸開，掀起無邊的波瀾。

    “快說！”見雲嵐不答，他又補充了一句，言語之中，已經有了幾分不耐之意。

    “洛陽。”雲嵐思忖稍許，就把窮奇一族賣了。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若有半分虛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巫部折磨人的手段，你想必也聽說過。”形勢比人強，而且，他與窮奇一族關係也算不上多好，當真說得無比細緻。一刻鐘後，族公手一揮，把雲嵐丹湖封住，這劍修就被帶了下去。

    妒邪抬頭看向遠方，喃喃自語道：“窮奇一族。”眼中血色一閃。

    片刻之後，他步子一動，走到歐陽明身前，笑道：“沒想到歐小友竟擁有這等實力，佩服佩服。”這話他說得真心實意，沒有一點故作姿態之感。

    歐陽明點點頭，笑著回道：“族公過譽了。”態度謙遜有禮，不得意忘形。

    妒邪大笑起來，抬手一引，將歐陽明帶入了巫部。

    歐陽明在所有人復雜的目光中進入巫部，大黃與小紅跟在他的身後，頭顱抬得很高，隱隱有種狐假虎威的意思，歐陽明苦笑一聲，也沒多說。

    很快，兩人來到一間屋子之中。

    至於大黃與小紅則被另一位巫部族人恭敬地帶了下去。

    屋內點著一盞油燈，與一般的油燈不同，這油燈的火焰是金色的，忽明忽暗。牆壁上掛著一幅壁畫，畫著一尊身高萬尺的古巫，頭頂蒼天，腳踏大地，仰天嘶吼，似在爭奪什麼。歐陽明目光在畫上停留了三息，就把目光移道了別處，心中低估道，屋子雖小，但佈局優雅合理，且位於天尋之位，似能養出真龍。

    歐陽明與妒邪相視而坐，稍許之後，妒邪笑道：“靈軒，有貴客上門，還不上茶？”

    妒靈軒嘿嘿一笑，手腳極為靈活，從偏房中端出兩杯上好的千靈茶。茶香四溢，看起來飽滿清透，僅僅吸口香氣，身上就疲憊盡去。

    妒邪長袖輕輕一卷，聲音溫和，輕聲道：“歐小友，快嚐一嘗。這是以草木精華煉製出來的，味道非常不錯，老朽平日里都捨不得喝。”

    “謝謝族公！ ”歐陽明微微抱拳。

    旋即把目光移到妒靈軒身上，認真打量。

    妒邪察言觀色的能力極為強悍，笑著道：“這是我孫子，妒靈軒。”

    “齊聚巫部氣運，又身處養龍之地，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歐陽明誇讚了一句。

    妒靈軒聽著這話，眼珠轉了一圈，也肆無忌憚的打量起這頭一個進入巫部的人族強者。他可明白，自家爺爺雖然很好說話，但眼界極高，能進入他眼中的人族少之又少，更讓他拿出千靈茶的更是鳳毛麟角。看了一會，就如見到一處深不見底的寒潭，不可揣摩，只有不甘心的把目光移開，再度走入偏房之中。

    妒邪笑著搖了搖頭：“小友這話就過謙了，日後靈軒只要能有小友一半本事，我也就知足了。”

    歐陽明不知該怎麼接話，把茶杯端起，輕輕吹了口氣。

    用嘴唇一抿，頓時，一股香味充斥著味蕾。

    同時，一道暖流從無到有，從天靈穴滋生，朝身體四處蔓延而去，所有的細胞都如泡在暖流之中，讓人愜意得想要開口呻吟。

    “還不錯吧？”妒邪也沒在之前的話題上糾纏，笑著問道。

    “不錯。”歐陽明眼睛一亮，心中雖然疑惑，但他心中安定，並不覺得煩。

    妒邪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杯中茶水蕩起一圈又細有密的波紋：“小友，不知你可否知道上古一戰？”他手指敲打得更快了幾分，沉聲問道。

    歐陽明心中一凜，沒有絲毫隱瞞，點了點頭。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對方，精神高度集中起來。

    這是時間長河之中骨龍告訴他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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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一百零五章  危機漸臨

    妒邪微微一怔。

    他原本以為，眼前的人族強者並不知曉那一段被塵封的往事。

    卻不曾想，他還真的聽過，也就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這不非巫部族公沒有見識，而是知道這件事的強者實在少之又少。龍鳳二族之中，加起來恐怕都不超一掌之數，更何況歐陽明還是個人族，也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但他始終是經歷無數風霜，見過世面的人，僅僅瞬息，就緩過神來。

    爽朗一笑，絲毫不見尷尬。

    沉吟片刻之後，聲音低了下來：“上古時期，古巫確實太過蠻橫專制。量劫之後，逐漸式微。趁著這段時間，妖族崛起，以龍鳳二族為首發動上古一戰，其後，這也被稱之為滅巫之戰。”

    他喝了一口靈茶，潤了一下嗓子，接著說：“這一戰，足足打了數萬載。導致山河破碎、草木消亡，無數星辰化作灰燼，戰火遍布整個大千世界。萬千種族，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當時，在古巫手下，強者如雲。細細數來，有三十六部混沌之靈，戰力突出，可以一擋十，同階能與多人戰。窮奇、金烏這兩個種族就在其中。”老人故意頓了一下，目光略顯凝重地看著歐陽明。

    歐陽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用目光示意老人說下去。

    他雖然聽骨龍提過，但卻沒這麼詳細。

    “之後，窮奇、金巫二族心生反骨，暗中收集萬族精血，淬煉身軀，最後雖然被古巫以九天十地歃血大陣盡數封印，但算一算時間，最多百年便可破印而出。”他瞳孔微微一縮，眼底也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這二族實力如何？”歐陽明問。

    “比起龍鳳兩族只強不弱。”妒邪語速平緩，在歐陽明聽來卻是驚濤駭浪。

    不知為何，屋內頓時靜了下來，兩人都沉默不語。

    片刻之後，妒邪屁股從凳子上離開，站直身子。

    臉上的皺紋用力擠在一起，像一塊蒼老乾枯的樹皮，卻給人一種鄭重之感，沉聲道：“小友，你就當老朽以老賣老，我有個請求，還望小友答應。”

    “前輩請說。”歐陽明雙目一凝。

    “希望小友能把歃血大陣修復，避免大千世界重陷戰火。”說著，他躬身一拜。

    歐陽明連忙躲開，他是非曲直，黑白分明。眼前的巫族後裔一心為了大千世界的和平，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億萬生靈，這一點是做不得假的，所以這一拜，他怎麼都得避開。

    他殺伐果斷，但一路走來，卻沒濫殺一個好人。

    在靈界的時候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歐陽明向右拉出一個身位的距離，嘴角一翹，輕輕擺了擺手，苦笑道：“前輩無需如此，護大千世界安寧，在下義不容辭，只是我……我實力太弱，恐怕難以擔此重任。”他說得極為誠懇，還沒說完，就重重一拜。

    妒邪眼中欣賞之色更甚，一般而言，眼界與心胸決定一個人的高度。

    而一個心裡有夢、渴望和平的人，無論如何，日後成就都不會太低。

    老人方目遠眺，眼中流露出一抹掙扎之色，思忖之後，輕聲道：“巫部千里外的地方有一處煉心之地，名為往生洞。萬年開啟一次，每次可入一人。但凡入往生洞者，不沾天地因果。但其中危險莫名，隨之而來的也是數之不盡的奇遇，不知小友可願嘗試？”若是平常，他肯定捨不得把這造化送出。但是如今，燃燈預警，本源之心之中一幅風雨欲來之勢，他不得不送出人情，能在自家師兄卦像中出現的救世之人，豈會簡單？

    “多謝族公。”歐陽明也不矯情，點頭應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一種焦急之感，好像有一場難以避免的危機正籠罩而來。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心。”妒邪一拍大腿，爽朗一笑。他不笑還好，只要一笑，臉上的皺紋同時一擠，把整張臉分割成無數塊，千溝萬壑相互交錯，但就算如此，依然給人一種慈祥之感。

    兩人一直交談到深夜。

    妒邪衣袖一捲，眼中光芒微微一斂，談興已經淡了下來。

    歐陽明察言觀色的功夫何等深厚，立刻屁股離開凳子，起身告辭。

    出了小屋，他踱步走在蜿蜒的檀木小道上。看著皎潔的月光輕柔灑下點綴著大地，聽著不絕於耳的蟲鳴鳥叫之聲，心中一片寧靜。丹湖之內濁氣化陰，清氣化陽，混混沌沌，不可言訴。他步子頓住，抬頭看向天邊，雙目一黑一白，一幅從未有過的畫面出現在他精神世界之中。

    只見許多巫族人藏在月色中，正襟危坐，巡弋著四周。

    身上煞氣凜然，似乎只要稍有異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攻勢如火，連綿不絕。

    而在更遠的地方，無數縷足有數十萬丈的絲線纏繞在一起，交織成網，散著淡淡的幽光，把整個巫部全都籠罩在內，帶著一股讓人心驚膽顫的波動。

    “這是巫部的守護陣法。”歐陽明心中露出明悟。

    徒然，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他感知之中，距他不過百丈。他一襲灰色長袍，把半個身子全都籠罩在內，渾濁的雙目中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掙扎，雙手時而有力時而鬆垮。

    “他怎麼會在這裡？”歐陽明一臉疑惑。

    此人他認識，正是他與雲嵐一戰時為他擔憂的老人，妒惡。

    他手指摩挲著下巴，把這念頭拋去。精神世界中浮出無數星火，有大有小，顏色各異，他找到大黃所在的位置，緩緩走了過去。如今，鳳族特有的精神世界已露出崢嶸，寬闊無比，陰陽法則在其中不停旋轉，就連上劫一族的劫棺都被歐陽明取出，送入精神世界之中。

    十息之後。

    歐陽明盤膝坐在木床之下，心守靈臺、抱元守一，一步踏入入靜之中，開始觀想雪山。

    此時，距巫部萬里的一處陣法之中。

    洛陽輕輕搖了一下手中的畫著仕女圖的扇子，一股若有似無的冷冽氣息四散而開，他把手中扇子一收，對著虛空一點，沉聲道：“事情怎麼樣了？”

    這聲音剛一落下，虛空中憑空出現無數紫色藤蔓。如蠶絲一樣又細又密，把半邊天空都徹底瀰漫。這紫色藤蔓突然收縮，在尖端的位置竟然出現紫色的花苞。四周靈氣如受到吸引一樣，被花苞吸收，開出一朵絢麗搖曳的紫花。緊接著，一頭毒蟲把藤蔓咬碎，翅膀震動，從藤蔓中飛了出來，一隻、兩隻、三隻……無窮無盡。

    若是歐陽明看到這一幕，肯定能夠認出，這就是大墟中曾出現的異族。

    這毒蟲長著鋒利的牙齒，有四對足，像八柄鋒利的骨刀，。

    其是牠的翅膀，竟紋刻著一隻妖冶鬼魅的蛇形怪物。眼神冰冷，不沾絲毫情感。突然，無數毒蟲憑空凝聚，頭顱、手臂、身子……最後化作一頭人形怪物，而天空中的藤蔓這化作雙腳，深深鑲嵌入虛空之中，這是死濁一族！

    牠眼中綠光一閃，如一團幽幽的鬼火，回答道：“雲嵐……”牠悄悄地瞥了洛陽一眼，見他雙目微沉，一臉平淡安閒，這才大著膽子，接著說道： “雲嵐被活捉了。”

    聽到這話，洛陽依然一臉平淡，毫無波瀾。

    似乎這就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心裡沒有一點兒負罪感。

    而在他身後，跟著數萬混沌種族，氣息強大無匹，每次吸氣都能掀起一陣陣颶風。若非陣法阻隔，這種威勢，恐怕早被巫族察覺。

    其中一頭青牛鼻中噴出一口白霧，走到洛陽身邊，小聲道：“少主，這該如何是好？若沒人打開巫部陣法，我們該怎麼殺進去？”這聲音迴盪之時，一陣陣嘈雜的討論聲響徹而起，各族強者眼底都流露出一抹擔憂之色。畢竟，這件事兒極為重要，容不得出一點錯。

    洛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眼中露出一抹可吞噬虛無的野望。

    解釋道：“偽裝成為人族進入巫部，本就是下策。意外成功了自然好，不成功也無傷大雅。目的只是讓對方大意，生出輕視之心。到這個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況且……”他頓了一下，嘴角向上拉出一抹冷冷的笑容，冷笑道：“況且，我還留有後手。巫部既然不知好歹，不會審時度勢，那就滅了便是。他們還真認為這是上古時期？還真以為是他們呼風喚雨一手遮天的時候？這片天，早就已經變了。”

    “少主英明！”這數萬強者同時嘶吼出聲，聲音響徹天地，攪動虛無。

    洛陽搖了搖頭，看向巫部所在的位置，心中暗道，隱藏了萬年的暗子，是時候用了。巫部一滅，我族先輩靈魂之中枷鎖盡去，定能更快破開陣法。到時，先橫掃本源之心，再統一大千世界，統御萬族，成就不朽偉業。至於龍鳳二族，已經鬥了數萬年，只要在暗中使絆子，定能不攻自破。

    這一刻，他的心中燃燒起一團熊熊烈焰，烈焰中彷彿可以看到他統御大千世界的景象。


第壹仟一百零六章  相遇

   清風拂面，透著絲絲沁人的涼意。

    天空中，一道銀弧在雲層中穿梭，激起千層浪。定睛細看，竟然是一條不可多見的銀色飛毯。

    飛毯上端坐著兩人，一老一少，氣息都強大無比，震動虛空。

    少年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眉宇之間偶爾閃過的霸道之色，證明此人並不簡單。

    而老人眼中像蘊藏著一片龐大的世界，深邃異常，似乎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將人心神吸入其中。散出的氣勢更是把周圍十丈之內的空間全都扭曲，連斜斜而下的陽光都落不下來，被一股難以言訴的力量阻隔。

    這兩人，正是從巫部出來前往往生洞的歐陽明與妒邪。

    老人嘖嘖下嘴，舔了一下嘴皮，手指摩挲著飛毯，眼中露出一抹感慨之色，輕聲道：“沒想到歐老弟竟然還是鍛造大師，這種神妙難言的物品都出自老弟之手，實在不可思議。”

    他這話說得極為誠懇，沒有一點兒刻意吹捧、抬高的意思。

    巫部雖然強大，但不鍛造法寶，只以極陰極陽之氣淬煉肉身，在鍛造一途，比龍鳳二族弱了不知多少。

    “族老過譽了，鍛造飛毯其實並不算難。”歐陽明看著下方連綿不絕、跌宕起伏的大江，輕聲開口。這話要是被其餘鍛造師聽到，恐怕怎麼都得罵他不知好歹。鍛造的可是飛毯啊，就算在大千世界，又有多少鍛造師能夠鍛造飛毯？並且，這還是銀色飛毯。

    妒邪也愣了一下，深看了歐陽明一眼。

    他活了無盡歲月，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說出的話是真是假，只要瞥上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輕輕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笑著道：“不是鍛造飛毯不難，而是歐老弟天資卓絕。”在他的感覺中，歐陽明實在太年輕了，很難讓人相信這種年紀不但修為不弱於皇境強者，就連在鍛造一途，也造詣驚人。

    歐陽明訕訕一笑，眼中露出回憶之色：“族公過譽了，我只是比其他人多了幾分運氣。”

    妒邪用力搖頭，正色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話音一落，他就閉目養神。

    天空中，飛毯輕如棉絮，但速度卻越來越快。

    隨著歐陽明把龍鳳二族以及上劫一族的血脈之力融合，蛻凡為靈，踏入另外一種生命層次，精神力暴漲，對飛毯的掌握愈加熟稔，甚至可以說收放自如。

    時間已至黃昏，歐陽明控制著飛毯拐了個彎。

    忽然，天邊一道淡淡的血色光幕閃爍了一下，一霎之下，就連夕陽的餘輝都被血色阻隔。

    遠遠看去，整個世界如籠罩在一片血霧之中。大地荒涼孤寂，山石零星散落，草木濃密，漆黑幽深。又在荒郊野外，這種場景，足讓近乎八成人心頭一寒。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妒邪目光一凝，眼中精光閃爍，心念轉動，邁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

    剎那間，以飛毯為核心的四周萬丈，就算是最細微的變化都會清晰呈現在他腦海之中。這並不是他謹小慎微，而是在本源之心當中，心細如塵、如履薄冰必然不會有錯。

    天空愈發昏暗，透著一抹讓人心悸的漆黑，大地上光芒像是被一種不知名的物質吸收了一般。

    就在這時，一道轟鳴之音傳遍八方。

    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激盪而起，瞬間將這光幕攪得支離破碎。

    化作無數縷濃郁到極點的血霧，從天邊翻滾而來，氣勢澎湃，猶如萬丈驚濤拍打著岸邊，山川、大河、靈獸……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血霧之中。

    “究竟是誰？”歐陽明嘴角一抿，輕輕揉了一下眉心，他在這血霧之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波動。

    沒有一點遲疑，腳尖輕輕一點，從飛毯上一躍而起，丹湖之中靈力湧動，長袖一捲，把飛毯收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前方。

    巫部族公臉色陰沉，重心晃動，氣機細長纏綿，蒼老的身軀膨脹起來，手臂上纏繞的烏光像兩條蛟龍，強橫的氣勢席捲而開，身形一閃，已經擋在歐陽明身前。

    “給我散！”老人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可破滅蒼天的霸道，手臂抬起，凌空一按。

    這一按之下，天空中血色霧氣如被一根細長的竹竿攪動了一樣，化作一個上寬下窄的血色漩渦，不停旋轉，一圈圈捲上天空。如九龍吸水一般，最終化作一縷白霧，快速消散。

    “有趣，古巫一族的血脈？可又能如何？”

    就在這血霧即將消散的剎那，一道冷漠異常的聲音震動靈氣。

    從遠方傳來，聽音色，說話之人應該是一位中年男子。這聲音中透著凜然的煞氣，像從屍山血海中傳出來的。

    隨著聲音，一名華服男子腳踩虛空，緩緩而來。他衣袂飄飄，雙目漆黑，一道道黑色弧線相互纏繞在一起，鬼魅無比。

    鳳心筱目光巡弋一圈，最後落到歐陽明身上，眼中血色一閃，道：“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上次在鳳族之內，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失敗？”

    歐陽明沒有說話，一臉平靜。

    “怎麼不敢說話，怕了？”他冷笑一聲，眼底帶著一抹濃濃的戲謔。

    歐陽明面色如常，沒有絲毫波瀾。

    但妒邪卻怒了，他頭頂像籠罩著一團烏雲，一股可以掀開天闕的力量從他身上迸發出來。要知道，他的修為，已經屬於大千世界之內最頂尖的那一撮人，就算與鳳牧相比，也只落後了半步。比起普通領悟法則的皇境強者，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可是現在，一個剛剛領悟法則的小子，都敢在他面前蹦躂，他怎能不怒？更何況，歐陽明還是他師兄算出的破局之人，

    妒邪右手輕按眉心，驀然間，眉心處那黯淡的星痕瞬間亮起。白芒四散，掀起一陣無形的罡風，嘴中低吼道：“輪迴拳！”

    他為古巫一族後裔，就算經歷罰巫之戰，無數珍貴傳承被毀，但輪迴拳可是古巫一族最重要的三種法門，刻入骨髓，印入靈魂，哪怕是萬劫都無法磨滅。

    話音一落，老人雙臂抬起，一拳對著天空轟去，拳風激盪橫掃八方，拳影連成一片。

    這一拳之下，山河崩塌，氣吞萬里如虎，九天十地，齊齊顫抖，不停哀鳴。

    拳風所過之處，無數空間亂流憑空出現。

    這就是輪迴拳，有獨斷萬古之能。

    “這……怎麼會這麼強？”鳳心筱心裡一驚，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驀然在他心神之中浮現。但臉上卻絲毫未露，只見他細薄的嘴唇一抿，右手一拍空間袋。

    一陣血光從他手中散開，落下時，一樽大鼎飛了出來，迎風而長，最後竟變得如小山一般大小。這大鼎通體血紅，帶著濃郁的腥味，像從血湖中取出來的一樣。在大鼎內部，用撰刀刻著無數晦澀的符文，讓人眼花繚亂。

    而大鼎四面，則以辟邪、狐仙、判官、刑天四種妖獸為基，橫壓四方，四種妖獸雙眸緊閉，看起來栩栩如生，如刀畫痕，似乎隨時會從大鼎上鑽出來一樣，透著濃郁的猩紅之芒。

    給人一種如山臨淵之感，沉重無比，能壓塌山岳，鎮壓諸天萬界。

    大鼎上血光忽明忽暗，鳳心筱雙手快速掐訣，食指中指交錯，做拈花狀，向外一推。這妖冶奇異的大鼎轟然一震，化作一道血芒，對著這能轟塌諸天的拳風一撞而去，速度快到肉眼難以捕捉的地步，轉瞬即逝。

    此時，從歐陽明的角度看去，只見拳勁由著天邊橫掃而來，像從一道黑色瀑布從萬丈高峰倒掛而下，帶著撼動天闕的強橫氣勢。天地間，突兀響起無數神魔的嘶吼之音。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關鍵這拳風竟透著輪迴之道的圓潤之感，毫無破綻。這一拳，可橫掃諸天。

    而另一邊，大鼎透著滄桑古樸的氣息，徒然，血光大盛，向八方擴散，把整片天地都籠罩其中，一股陰森之感散了出來。

    大鼎四周，突兀出現無數血色氣泡，散著一抹濕熱，“砰”地輕輕炸開。這聲音剛開始極其細微，但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密集起來。聽到耳中，如魔音貫耳，心神都像墮入一片血色世界。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化作音波席捲而去，所過之處，山川、大河、靈獸，所有的一切都被撕裂，化作一道血芒，足足籠罩了百里範圍。這聲音如鐘鼓合鳴，似黃鐘大呂，能把世間一切聲音全都壓下。隨即，成片的靈氣炸開。空間滅了又生，生了又滅，演化無窮奧妙。

    一道劇烈到極致的灰色漣漪再次撕扯而開，下方綿延百里的山脈崩塌，亂石穿空，整片大地一寸一寸向下矮去。

    這便是領悟法則皇境強者的恐怖之處。

    隨手一擊，都沾染著法則之力，能毀滅一切。

    歐陽明目露感慨，目光掠過鳳心筱，心中暗道，他實力怎麼這麼強了？這才多久沒見？要知道，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可是擁有碾壓鳳心筱的實力，但現在，他竟在鳳心筱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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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仟一百零七章  驚走

　　冷風掠過歐陽明的衣衫……

　　他目露沉吟，輕輕撫下巴，看著那不停顫抖的大鼎，面目愈發凝重！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是個有遠慮的人，做事圓潤，面面俱到，心中還有鯤鵬之志，見到昔日的對手一步登天，心中肯定不會有輕視之心。

　　「哢擦！」

　　突然，一聲清脆的響聲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循聲看去，只見這大鼎在輪迴拳猛烈的攻勢之下，佈滿了細密的裂痕，交織成網，散出一股腐朽的氣息，隱隱有種崩潰的徵兆。

　　巫部蠻公身軀再度膨脹起來，兩拳相疊，對著大鼎一轟而去，如同怒龍捲動江水，氣勢磅礡，這一霎，他眼中的精芒無人能與之對視，駭人無比。

　　鳳心筱眼神凝重無比，心中暗道，這老者究竟是誰？這種實力，都快能與父親比肩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那看起來樣貌尋常的老者，竟是大千世界頂尖高手，若是他提前知道，他肯定會謀而後動，以智取勝，可事已至此，「悔意」這兩個字在這一刻顯得這般的蒼白無比。

　　種種光怪陸離的念頭如電弧一般，在鳳心筱腦中一閃而過。

　　話雖如此，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是極快。

　　只見他左手抬起，食指中指相合擋在右目之前，再移到左目之上，而右手則快速掐訣，身子籠罩在灰霧中，一股毀滅、憎惡、恨天恨地、恨盡世間一切的氣息以鳳心筱為圓心，席捲四方，他眼中血色一閃，如蘊涵著一片血色世界，聲音如從九幽中傳出一樣：「三足踏地，向陽為天，開真。」

　　這聲音迴蕩八方之時，大鼎劇烈震動……

　　無數如蝌蚪一般的符文瞬間跳動起來，泛出幽光，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壓鎮壓而下，似乎蒼穹、大地擋在這大鼎身前，都會瞬間粉碎，化為灰燼。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關鍵是那如刀雕斧刻映入大鼎之上的四種妖獸雙目聚然睜開，須彌間，天地色變。

　　當真是天地色變……

　　妒邪見到這種極致難言的畫面，並不緊張，冷笑一聲，眼中霸道之色一閃而逝，輕聲訴說道，「天上劍仙三百餘萬，我自當一拳破之，有我無敵！」這聲音平淡安閒，卻帶著一股難以磨滅的堅定之意，似乎他說無敵，那就是無敵，這是古巫血脈中流淌的傲然之意。

　　言語一落，那如小山一般的拳頭再次轟出，沒有一點道理，單純的以力破道。

　　「轟！」拳風激盪，帶著滔天的偉力，像一道灰色風暴從天而降，激盪起燎原，剎時間，氣息滄桑而又厚重古樸的大鼎竟變得渺小起來，遠遠看去，就像狂風中搖曳擺動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又像滔天巨浪下的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呼呼！

　　這大鼎僅僅堅持了數息，轟地一聲，化作無數黑芒消散。

　　「這……這不可能。」鳳心筱怪叫一聲，驚駭萬分，他怎麼都沒想到，這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大鼎，就這麼碎了，碎得這樣不明不白，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怕了，眼前這老人，僅用拳頭就讓自己的法寶破碎，要是再使用秘法，得強到何種地步？

　　這念頭一起，心神都顫抖起來。

　　歐陽明也深看了族公一眼，他知道老人很強，卻沒想到竟強到這種地步。

　　鳳心筱那一擊，狠辣刁鑽，蘊涵著法則之力。

　　他就算能夠擋住，也一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但妒邪卻信手拈來，可見實力之強。

　　當然，這也是因為歐陽明修為僅僅是尊者，一但越過那道龍門，誰也不知道他的戰力能提升多少。

　　鳳心筱眼珠轉了兩圈，目光陰鷙無比，巡弋一圈，從歐陽明清秀的相貌上掠過，聲音如摻著冰渣，寒氣逼人道：「這一次，本尊饒你一命，享受餘下不多的時光吧，下一次，我殺你證道，圓潤道心。」說著，他嘴角一翹，拉出一道半圓弧線。

　　歐陽明不可否置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口頭之爭不過是弱者表達憤怒最為無力的方式。

　　這種平淡、隨意的態度讓鳳心筱抓狂，就好比他精氣神合一轟出最為巔峰的一擊，最後卻輕飄飄的落到棉花之上，這中無比之感，會讓人發瘋。

　　皇境強者，誰不是心機深沉之輩？

　　不過一瞬，他便把這種怒意強行壓下。

　　念頭一動，腦中一片混沌，全是上下各處的毛孔，都散出無數紅絲，又細又密，如棉花在水中隨意的散漫而開，看起來竟給人一種唯美之感，但這絲線散開之後，就連空間都露出一抹蒼涼的寡白，似其中的神韻被抽走了一般！

　　清風徐來，血絲散開，鳳心筱的身影憑空消散。

　　歐陽明悠悠吐出一口濁氣，心裡像突然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族公右腳輕輕一抬，如一縷清風，無形無相，像閒庭散步一般落下，緩緩邁步，可到第九步時，他的身子一個趔趄，面色通紅，如了充血一般，眉心更是隱隱帶著點點幽芒。

　　他連忙心守靈台，重心向下一沉，力運全身，這才穩住身形。

　　略顯尷尬的摸了摸鼻尖，苦澀一笑，道：「唉，老了，人這一生，可以不敬天，不畏地，不懼漫天神佛，不怕輪迴重生，但不能不服老。」

　　「哪能啊，族公可是遠古存在的強者，怎麼會老。」歐陽明輕聲開口。

　　「遠古強者？」妒邪搖了搖頭，打趣道：「我出生時，罰巫之戰過了不久，大千世界無數界面崩塌，滿目瘡痍，從那時開始算，我都不曉得自己已經活了多少歲月。」說完，他就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看著歐陽明。

　　歐陽明尷尬一笑，頭顱一偏，裝模作樣的放目遠眺。

　　妒邪笑呵呵的，也不拆穿，像鄰家老人，哪有一點兒頂尖強者的霸道凜然。

　　過了百來息，妒邪臉色凝重起來，正容道：「歐老弟，之前的鳳族強者與你有仇隙？」

　　「嗯！」歐陽明微微頷首，卻沒有多餘的解釋。

　　妒邪不以為意，輕聲道：「小心一點，此人對法則領悟極深，我能把他擊敗，但他一心要走，整個大千世界能留下他的人不多。」他看向天空，這是鳳心筱消失的位置，接著說道：「並且，這鳳族強者給我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好像……好像他靈魂已經污濁，潛藏著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讓我都心驚膽顫。」

　　「多謝族公提醒。」歐陽明神色恭敬，重重一拜！

　　能毫不避諱的把所察覺得東西盡數說出，可見巫部族公妒邪確實是為歐陽明著想，相應的，妒邪也是拱手一拜，算是回禮。

　　細細論述的話，歐陽明是一個念舊情的人。

　　做事有分寸，講究大處不虧，小處可缺，知進退，明事理，心裡裝著一把尺子，不會讓兄弟吃虧，在獸王宗的時候，煉製抗雷套裝幫助毛簡筆破靈成尊，使獸王宗一躍成為儋州最強的宗門，大墟之內，煉製丹藥幫何劍補齊根基，讓其取回匣中劍後，劍神踏入新的巔峰，這種例子數不勝數，葬劍，江家……很多對他抱有善意的人，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好處。

　　兩人又談論了一會兒，歐陽明長袖向前捲動。

　　頓時，一條銀色流光閃爍而出，把寂靜孤單的寒夜敲打得支離破碎。

　　「族公，請！」歐陽明含笑而立，身子一側，右腳向後退出半步，笑著開口。

　　妒邪心裡極為感慨，他明白，到這一刻，他才得到歐陽明的友誼。

　　也不僑情，腳尖輕輕一點，落下時，已經坐在飛毯上面。

　　呼呼……

　　銀色流光風馳電掣，凌空畫出一道驚豔完美的圓形弧線，從雲端上方掠過。

　　月色沉寂如水，透著一抹皎潔。

　　很快，一處幽深的黑色洞穴出現在兩人眼前。

　　遠遠看去，洞穴位於兩座綿延如龍的大山重疊處，隱有龍虎爭鋒的巍峨氣象，磅礡中正，而在山洞頂端，刻著三個大字——往生洞。

　　一絲絲細密的寒氣從中溢出，在洞口凝成一道道晶瑩剔透的冰晶。

　　歐陽明方目遠眺，將這宏偉氣象收入眼底，心中暗道，兩條山脈一寬一緊，一鬆一馳，對應著神獸之中的青龍與白虎，而往生洞奪青龍氣勢，白虎氣機，其中的造化自然驚人。見到這一幕，他心裡無比期待，這種洞天福地之中，究竟藏著什麼驚人傳承。

　　要知道，這裡可是本源之心。

　　能奪走如此多的氣運，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歐陽明把目光收回，吸了一口寒氣。

　　妒邪目光一直留在歐陽明身上，見他目光收回，輕聲道：「歐老弟，這裡便是巫部秘境往生洞，聽說洞中有堪破皇者的方法，這些聽一聽就好，不必在乎。」說著，他手腕一番，取出一塊質地普通的木牌遞了過去，解釋道：「往生洞中容易迷失自我，當你堅持不住時捏碎木牌，傳送之力會送你離開。」

　　「多謝族公。」歐陽明又是一拜。

　　「矯情，快進去吧。」妒邪嘴巴張開，嘲諷道。

　　歐陽明不是矯情的人，一步踏出千丈，進入往生洞口內。

　　妒邪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才把目光收回，輕聲道：「巫部此劫，不知能不能過。」話音一落，他的身影已經消散在這片空間之內。


第壹仟一百零八章   秒殺

　　月，上弦月……

　　像彎鉤一般，懸掛半空，輕柔似水的月光傾瀉而下。

　　草木、小屋、甚至淡淡的青煙霧霾都被灑上一抹柔軟的白色。

　　但無論多美的夜，都埋葬不了那數之不盡的煩惱，或是為了柴米油鹽，或是為了攀附權貴，或是為了踏上巔峰……各種各樣，大人物小人物，都是俗人，俗人當然有煩惱，有煩惱就會失眠。

　　妒惡也有煩惱，所以他失眠了。

　　他是巫部最核心的長老，修為比普通皇者強上許多，但誰也不知道，他心中燃燒著的野望。

　　古巫一族霸絕寰宇，橫壓諸天，壓得萬族無光。

　　可是現在，卻蝸居在這一隅之地，妒邪已無爭霸之心，自然甘之如飴，但妒惡不能，他還想恢復古巫恆古時的榮光，退一步說，也得佔據半個大千世界吧？所以，他與另外幾位長老合計決定打開巫部護山大陣，與窮奇一族合作，他們可是發了本命誓言的，又能翻起多少風浪，況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算鮮血淋漓，白骨遍地，又能如何？

　　強者不都是踩著血骨，一步步踩過去的？

　　話雖如此，但當他準備打開護山大陣的時候卻動搖了。

　　就算修為通天，也都害怕改變，害怕那未知的未來。

　　妒惡看著巫部陣法的核心樞紐，心裡躊躇不定，腦海之內有兩道聲音不停炸響。

　　「打開護山大陣，巫部就有機會恢復恆古時的榮光，君臨天下，成就不朽偉業，而你，也會被萬巫膜拜，真身不朽，你還在猶豫什麼？」

　　「哼，窮奇一族奸惡狡詐，與其合作能有什麼好結果？」

　　這兩種聲音相持不下！

　　半個時辰之後，妒惡瞳孔微縮，臉色蒼白如紙，牙齒咯噔一咬，冷聲道：「我並非為了一己私慾，而是為了巫部，流血犧牲，不可避免，黎明前總是黑暗的。」話音一落，腦海之內的聲音全部消散，他眼中凶芒一閃，氣機圓潤如一，拳頭上纏繞著烏光，豁然一拳轟出，氣勢磅礡。

　　「轟……」

　　一聲巨響，核心樞紐瞬間崩潰。

　　那錯綜複雜的空間節點瞬間一黯，巫部大地寸寸向下塌陷。

　　這一刻，古巫殘部的底蘊就顯露出來，井然有序，沒有露出慌張的神色，全部飛入天空之中，靜靜等待起來。

　　「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料，以巫部興衰為切入點，這暗子果真抵擋不住。」巫部百里之外，洛陽雙手顫抖，大笑出聲。

　　當初，他為了勸說妒惡，可是花了許多功夫。

　　這聲音落下，無數破空之音瞬間響起，七彩之色的遁光把天空照得明亮無比，其中修為最低的都是尊者巔峰，而其中修為最高的一位，赫然是皇境強者，並且，超出普通皇者許多，衣袖輕揮都可破碎虛無，化作一道長虹，朝著巫部疾馳。

　　天空之上長虹呼嘯，尖銳聚起。

　　可以清晰的看到無數流光從四面八方飛來，將靜默的夜空劃得支離破碎。

　　忽然，有八人出現在月色之中，就像憑空出現一樣，男女各半，均衣著華貴，一位老者大吼一聲，這大地震顫起來，一陣陣威壓轟然從天空落下，天地顫抖，下方千里之內的靈獸全都匍匐在地，哀嚎不止，這老者，竟初步領悟法則。

　　洛陽輕笑一聲，人未到聲先至：「沒想到金巫一族也到了。」

　　「哼，古巫一族所立下的本命誓言，並非只要窮奇一族。」說話的是一位白髮老人，這聲音掀起陣陣轟鳴，一些修為較弱的巫部之人，只覺得心神轟鳴，如旱地驚雷，七竅中都流出鮮血，但臉上依然平靜。

　　洛陽笑而不語，跟在其身後。

　　一刻鐘之後，白髮老人身上衣衫鼓起，無風自動。

　　聲音中蘊涵著磅礡的靈力，沉聲道：「哼，恆古時期，古巫一部蠻橫獨裁，逼得萬族立下本命誓言，如今，已過了無數紀元，莫還不想給我金烏一族一個交代不成？」

　　「哼，交代？」一位巫部長老上前踏出一步，袖子一揮，眼中殺意瀰漫。

　　「哼，負隅頑抗，古巫氣數早盡，現在竟還不知好歹，若任由我等進入祖地，接觸本命誓言，這就是交代，否則別怪我不顧同為混沌種族的情誼，滅了巫部。」白髮老者陰沉地看了巫部長老一眼，狠聲開口。

　　「哈哈哈，如此盛宴，怎能少得了我梵心？」

　　聲音剛落，一道雷霆應聲而來，在他四周炸開，如渡劫的仙人，他鬚髮皆白，真有得道高人的韻味氣機。

　　「這……領悟法則的皇者？」有人驚呼。

　　巫部之人面色一白，他們都知道，今日族公送一位人族強者去往生洞了。

　　巫部之內，領悟法則的皇者，總共兩人，而現在，對方竟出動了一位。

　　「唉！」突然，一道嘆息聲迴蕩而開。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這聲音煞氣凜然，迴蕩的瞬間，掀起一股風暴橫掃而去，山峰顫抖，天邊五座山峰之上皚皚白雪全都從中斷開，轟然而下，形成雪崩之勢，天地驀然一靜，所有強者臉上的神色大變，包括青衫男子以及梵心，說話的人，儼然是妒邪，只見他右手一抬，這奔然而下的積雪化作五條冰龍，鱗片栩栩如生，吐著寒氣。

　　洛陽心中微微一緊……

　　心中暗道，他怎麼會在這兒，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本以為，妒邪已經離開巫部，這才到來，沒想到竟被坑了。

　　洛陽不知道，妒邪確實離開了，只是又回來了，至於歐陽明，依然在往生洞中。

　　「哼，梵心？」老人冷哼一聲了。

　　這冷哼之下，梵心心神顫抖，沒有絲毫猶豫，一拍空間袋，白光一閃，一座圓形風帆飛出，迎風而長，化作一道劃開的流光，剎那遠去，心裡只剩一個念頭：「那就是逃，趕快逃。」一股生死危機驀然出現在他心神之中，這危機之強，前所未有。

　　他從未在皇境強者身上感受到這種威勢……

　　可他剛剛飛出萬丈，一條冰龍嘴中吐出一口寒氣，驀然臨近，一個轉身，如一柄撩天的長槍，一咬而去。

　　這一擊並不快，讓人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但梵心明白，這一擊，自己避不開。

　　他連噴兩口精血，風帆染血，速度再一次更為強烈的爆發，但依然不夠。

　　他與這條冰龍之間的距離，被瞬間抹平，甚至能感受道一股冷冽的寒意，男子眼中露出絕望之色，更有希冀，輕聲道：「我不想死，我還未明悟大道，求求你放……」話還沒說完，半個身體，已經被這冰龍一口咬碎，化作一團血色炸開。

　　把冰龍的身軀都染成紅色！

　　皇者精血浴身，冰龍更為真實，隱隱有種化虛為實的徵兆。

　　整片天地頓時為之一靜！

　　月色中，只剩風聲呼嘯。

　　「這……一個領悟法則的強者，這麼輕易的就死了他到底強到何種地步？」有人開口，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這種強者，在大千世界，已經是一方大能，可以開宗立派。

　　但是現在，卻死得不明不白。

　　洛陽瞳孔劇烈收縮，他明白巫部族公很強，卻怎麼都想不到，一瞬間就能秒殺皇境強者，並且還不是一般的皇境強者，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他上巫部族公的當了，這一切，都是他布的一個局，還好，自己也留有後手，現在，也快到了吧？

　　妒邪又將目光移到另一位身著灰袍的皇境強者身上。

　　這灰袍老者心中一突，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尖叫，心裡無比後悔，怎麼……怎麼就來趟這趟渾水了呢。

　　要是知道巫部有這樣一個老怪物，就算讓他統御大千世界，他也不願意，可事已至此，後悔也已經晚了。

　　心中念頭閃動，動作卻快到極致。

　　一咬舌尖，噴出一大口精血，聲音顫抖著道：「血遁！」頓時，化作一道血芒，一剎就是百里，轉瞬即逝，可就算是這樣，他眼中非但沒有喜色蔓延，反而愈發心急，丹湖都似要乾枯一般，腦海之內，有聲音在咆哮轟鳴，告訴他，這怪物隨手一擊，都能讓他形神俱滅。

　　「哼，來都來了，還想走？」妒邪眼睛一紅，冷聲開口，身上的殺意幾乎凝為實質，直接將半邊天染成血色，這就是巫部族公，可言出法隨，一言便為天下法。

　　他驀然向前一踏，這一踏之下，就連整片星空都在晃動。

　　九天十地，都在顫抖。

　　就算是皇境強者，都覺得有無數驚雷轟在自己心間，嘴角流出一縷鮮血，猩紅無比。

　　至於尊者修為，這一踏之下，直接身體崩潰，煙消雲散。

　　「族公？」巫部之人眼中瀰漫著水霧，一臉感動。

　　「爺爺！以後，我一定努力修煉，巫部這擔子，不用擔心，我擔。」妒靈軒拳頭握緊，鋒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之中，之前，他調皮搗蛋，會沒心沒肺的笑，說著一隻蟬就是一個夏天的幼稚話語，但這一刻，他一瞬間就長大了，因為責任，因為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