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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 -【戀愛沒天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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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9: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1)

  下課鐘響,上完最後一堂課的淨眉抱起書與佩文一同離開教室,兩人邊定邊聊著,直到在校門外看見熟悉的身影。
  “他又來了。”
佩文朝對街高姚的身影禮貌性地揮揮手,倚在機車旁的康捷也點了點頭。
  淨眉知道康捷在看她,但是她就是不敢回視他的目光。
“真佩服你男友,天天來接你,由春到夏風雨無阻,咱們學校實在應該頒個全勤獎給他!”有夠專情的!佩文拍拍淨眉的肩。“你趕快去吧,我定羅!明天見。”
  “等、等一下!佩文!”
  淨眉下意識的叫住好友,可是當她叫住她後,一時間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怎麼啦?”淨眉滿臉憂慮的表情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她吞吞吐吐地說:“那個……下星期要交的報告,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寫?”
  “你不會寫嗎?”這倒奇怪,淨眉一向很用功的。
  “對……對!我不知道要怎麼寫。”她硬著頭皮說道。
  佩文笑了。“別擔心,那我提早寫好借你看。拜啦!”
  “佩文——”她又拉住佩文,一副不想讓她走的模樣。
  佩文又好氣又好笑,“又怎麼啦?”
  淨眉咬著下唇,最後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我……我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路上小心。”
  佩文笑開了臉,沒發現她的憂鬱與逃避。“會啦!我會小心,我跟小妖要去趕場看電影,你也別讓DUCATI等太久。我先定一步羅!拜!”
  “拜……”
  看著好友步伐輕快地離去,淨眉覺得照耀著自己的陽光仿佛也逐漸遠去。
  過了馬路,她來到康捷的身邊。她下經意地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好被他修長的影子所吞沒。
  康捷突然伸出手,淨眉緊張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我只是要把掉在你頭髮裏的花瓣拿掉。”康捷取笑的說道,可是他的眼神卻是全然的冰封。
  她果然在躲他。
  “噢……謝謝。”
  淨眉松了一口氣,因為自己的反應過度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地看了康捷一眼,有些擔心他會生氣,但他的神情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這才放下了心。
  “上來吧!我們回家。”康捷將安全帽拋給她。
  淨眉戴上安全帽跨上後座,環住他的腰,讓康捷騎著車送她回家。
不必與他面對面,她的情緒反而不那麼緊繃。
  自從那一夜瞞著康捷去了PUB之後,康捷對她好像就有哪里不一樣了。
  她與康霆哥都絕口不提那一夜的事,厘清了自己對康霆的感覺後,她告訴自己她將不再迷惑,在她的心中,只有康捷一個人,她不再對自己的情感感到旁徨無助,她心甘情願成為康捷的女朋友。
  才這麼下定決心,康捷反常的控制欲卻壓迫得她無法喘息。
  天天接送她上下班、上下學也就算了,就連空堂時,他都會打電話給她,問她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在一起;週末假日,他往往預先安排好了活動,使她不得不一再取消她與好友們的約會。
  她的生活裏充滿了他。
  他的佔有欲強烈得令她害怕,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她曾懷疑過,也許康捷早就知道她瞞著他和佩文她們去PUB玩的事,但是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過錯,康捷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應該不會生氣才對;再說,如果他真的不高興,也應該會當面告訴她,但他什麼都沒說。
  她不明白他們之間哪里出了錯,只知道每當自己看見他深不可測的眼眸,就彷佛跌入宇宙黑洞中,再也看不到自由的出口。
  她好怕這樣的康捷。
  在她冥思出神之際,機車已停了下來。
  下了車,淨眉才發現這兒不是康家,而是她原先租賃的公寓。
  她疑惑地看向康捷,只見他薄唇勾起一抹笑,雙手環抱住她,讓她的背密合他的胸懷。
  “我打算搬到這裏來和你住。”
  聞言,淨眉身軀僵住,腦中一片空白。
  她的反應,康捷當然察覺到了,眸子不覺陰暗了些許。
  她深深吸氣,努力克制顫抖的聲音問道:“怎麼……這麼突然?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的。”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啊!”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親昵地吹拂在她的耳邊。“我家裏的人太多,我想和你有多一些獨處的時候。”
  淨眉發現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變涼了。
  獨處?他們兩人獨處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啊!難道還不夠嗎?
  “走,我帶你去看我佈置的房間。”
  他完全沒有注意……或許是故意忽視她沉默的抗拒,拉著她,要她跟從自己的腳步,不許她心有旁騖。
  踏進房間的?那,淨眉有種踏入金絲籠的錯覺。
  她的住處擴大了一倍,斑駁的牆面重新粉刷過,陳舊而缺乏情調的百葉窗更換成粉綠色緹花布窗簾,房東提供的廉價單人床與書桌、衣櫃等全都換新,書桌上甚至擺著一束清新可人的粉紅桔梗:不僅如此,房間裏還有一部電視機、嶄新的電腦,以及設備完善的廚房,甚至連冷氣都有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個臨時住所,根本可說是具備了一個家庭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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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下這兩戶,打通相鄰的牆面讓空間變大,這樣住起來也舒服,只是浴室實在太小,無法裝設浴缸;不過這是暫時的,如果畢業後你打算長住,我再請人重新設計過,針對你的喜好打造一個你喜歡的住家。”
  康捷摟著她,帶她一一看過屋裏的每一處。
  淨眉沉默地聽著,只覺得心臟仿佛被什麼壓住似的沉甸甸。
  康捷托起她的小臉,望著她迷茫的大眼,問道:“你還喜歡我們的家嗎?”
  我們的家……
  她打了個寒顫,仿佛打從心底抗拒著這句話。
  “為什麼?我不可能在這裏住一輩子,你根本不需要……”淨眉激動的話語被康捷的長指點住。
  “只要是為了你,什麼都值得。”他凝視她的眼神,有三分柔情,七分佔有。
  淨眉拉下他的手,憂鬱地看著他。“你是怎麼了?康捷,你最近變得好奇怪!是你要我去你家住的,現在又突然要和我一起搬回來……”
  “我想和你共有一個小天地,這很奇怪嗎?我愛你,所以無時無刻都想跟你在一起,這樣的我很奇怪嗎?”他逼近她的溫存笑容,不知道為何,竟令她感到一陣寒意,他無形的壓迫感讓她好想逃!“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小淨?”
  突然從他口中聽見“我愛你”三個字,使她心跳加速,臉色赧紅。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
  她的話未說完,就被康捷以唇堵住。
  “康捷……”她沒有防備,只能承接他如烈火般的吻。
  他對她的叫喚充耳不聞,將她打橫抱起,壓入新添購的雙人床內,動手脫去她細肩帶連身裙裝與自己的衣褲,以最直接火熱的佔有鎮壓不安定的靈魂。
  夏日的夕陽,紅豔似火,兩抹交纏的身影仿佛也火紅得像要被烈焰焚盡……
“我打算和小淨結婚。”
  全家人正好都在的週五晚上,康捷毫無預警的在餐桌上提出要求。
  正在喝湯的小妹唯儂停下動作,正在扒飯的閻皓從飯碗中抬起頭,正在夾紅燒獅子頭給唯曦的尉子京筷子一松,讓丸子掉回盤子中,湯汁濺到了唯曦新買的夏裝也渾然不覺,正在煮水準備泡茶的年輕“繼母”夏追影則完全沒聽見茶壺的尖叫,其中最鎮定的當屬大當家的——
  康霆只是冷靜地把手中的碗放回桌上。
  “這件事,她本人也同意嗎?”
康捷眯起眼睛,幾乎是挑釁的回視兄長的視線。“她會同意的。”
  “那就是說小淨還不知道了?”
  岑寂。
  廚房裏水壺傳來的汽笛聲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年輕繼母的瞼上。
  “呃……我去關瓦斯。”不屬於康家一分子的夏追影,很識相的避開這個家庭會議,到廚房去……偷聽。
  “她還在念書,況且,你們交往時間也不久,我不認為現在的你們適合談論婚嫁。”康霆嚴肅地表明自己的看法。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弟弟的行為肆無忌憚得稍嫌過了火,但康捷已經不是孩子了,他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應付一切,所以,當康捷砸下數百萬為淨眉打造一個全新小窩時,他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只因為他瞭解他這個弟弟已經為愛癡狂。
  但是……結婚?他沒有辦法同意。
  原因倒不是在康捷,而是在淨眉。
  他很喜歡淨眉,打從心底歡迎她成為康家的一分子——但時機不對。
她還太年輕,還有兩年才念完大學,實在不是恰當的時機。更何況,淨眉對康捷的愛情中,還夾雜著些許畏懼……
  康霆的反對,使康捷不悅的繃起俊臉,“啪”的一聲放下飯碗。
  “但我們兩人相愛,兩個相愛的人想要廝守一生,難道不行?”
  “我沒有說不行,只是覺得時機不對。”康霆捺著性子與弟弟講理。“你愛她,所以想與她攜手一生,這種心情我可以體會,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淨眉的處境?她還有兩年才畢業,你們交往的情況她的家人也不清楚,你要她怎麼向她的父母開口?還有,你是否問過她對將來的打算?她也有她的夢想,而結婚將會改寫她的人生,她難道不會有遺憾嗎?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這些你都為她考慮到沒有?”
  康捷冷笑著,意有所指地道:“聽起來,你倒是比我還瞭解她。”
  身為長姊的唯曦一聽,火氣不由得上揚。
  “康捷,你馬上給我道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霆說話?!”
  面對姊姊的怒容,康捷也毫不收斂自己的脾氣。“你要是知道他對淨眉做了什麼,你就會覺得我已經夠有風度了!”
  一向不輕易動怒的康霆瞼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看了一眼詫異的唯曦,以及大眼中充滿不安的麼妹唯儂,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滿腔的怒火,然後站起身。
  “康捷,我們到書房裏談。”
  “何必?我們一家人從來沒有秘密的不是嗎?”康捷譏嘲地說。在他的眼裏,康霆的忍讓根本就是心虛!
  “好,那我們就在這裏談。”康霆坐了回去,面對桀騖不馴的弟弟。“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康捷哼笑兩聲。“你是不是太輕描淡寫了點?明明有的事情,怎麼能叫誤會?”
  康霆絕不會知道——當他發現自己被至親與摯愛同時背叛的瞬間,他的心有多痛!有多苦!
  他不懂!康霆明知道他有多愛梁淨眉,怎麼能背著他與淨眉在一起?
  “康捷,你到底想說什麼?”康霆咬牙切齒地問,不懂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他如此怨恨。
  “你幹的好事,你自己心裏有數!難道你要逼我在所有人面前把你做過的醜事全抖出來嗎?今天我把這件事掀出來,就沒打算再顧慮什麼,咱們二十幾年的兄弟情分就到今天為止,今後我再也不會踏進康家一步!”
  吼完,康捷乾脆起身走人。
  年紀最小的唯儂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跑到康捷身邊,急急地抱住他的手臂,驚惶地問道:“小哥,你要去哪里?你真的……不要我們這些家人了嗎?”
  看著被自己疼大、寵大的麼妹,康捷的眼眸閃過深刻的痛楚。他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低語。“再見了,儂儂。”
  “不要……小哥!小哥!”
  她含淚追了出去,只見康捷發動機車遠揚而去,她裸足追逐著他遠去的身影,不管她怎麼叫,他都不曾回頭。冷不防她腳下一絆,整個人幾乎撲跌在地,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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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9: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2)

  “不要追了,儂儂,讓他去吧!”閻皓心疼地擁住淚痕狼藉的小人兒。
  “好不容易你回來了,我……我以為我們一家人不會再分離,我好高興,也好珍惜,但為什麼……小哥他能這麼輕易的捨棄?”
  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迷蒙了視線,她傷心地埋進閻皓的懷裏,握著他衣襟的小手因啜泣而發著抖。
  閻皓找不出任何一句話能夠安慰傷心欲絕的她。望著遠方的紅色尾燈,心中逐漸湧現排山倒海的憤怒——
  該死的!康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咦,康捷,你在呀?怎麼不開燈呢?”
  下班後,淨眉左等右等沒等到康捷來接,心想他可能有什麼事耽誤了,所以自己搭捷運回來。
  當她自己用鑰匙打開門後,面對漆黑的屋子,以為康捷還沒回來,卻沒想到一開燈,就看見他坐在窗?上。
  他望著遠方的側臉,看起來好孤寂。
  她一直知道康捷是很好看的,只是他總是擺出輕鄙的表情,發脾氣的時候簡直像氫彈爆炸,眼睛仿佛會噴出火來,嚇得人抱頭鼠竄;以前她總不太敢正眼瞧他,也不太敢違逆他所說的話。
可是,她漸漸地明白,他易怒表像下有一顆體貼的心,知道他對她的心意時,對他的恐懼感被愛意所取代,雖然他還是常常發脾氣,但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會傷害她。
  他像是沒有發現她,始終不曾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微微地發疼。
  他在想什麼呢?
  為什麼露出那種寂寞的表情?
  他的神情讓她覺得他們兩人一瞬間離得好遠好遠……
  她緩緩地朝他走去,走到他的身邊,伸出小手——
  康捷突然轉過頭,兩人四目相交,把淨眉嚇了一大跳。
  “哇!”
  他蹙了蹙眉——搞什麼?他才是被嚇到的那一個好不好!
  “你站在我旁邊幹什麼?也不出個聲,想嚇人嗎?”康捷沒好氣地說。
  “我有出聲啊!是你沒聽到。”
  難道他也被傳染重聽嗎?她很想這麼問,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還她一記狠瞪。
  他的長腿跨下窗?,問道:“現在幾點了?”
  淨眉看了看手錶。“十一點多了。”
  康捷煩躁地一手爬梳過頭髮,低咒一聲:“該死的!我忘了去接你。”
  離開康家之後,他的情緒一直處在低氣壓,他與康霆的爭執一直在腦海中倒帶重播,使得身外事都無法顧及。
  淨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去接我,我也不會迷路的。”
  康捷突然冷眼看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連你也覺得我的保護很多餘嗎?”
  淨眉唇邊的笑容消失了。“不!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她越心急,就越說不出話,看見康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唇竟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這麼滾出眼眶。
  看見她的淚,康捷震了一下。
  他走向她,將她用力地壓入胸懷,粗聲道:“別哭!我又沒有罵你!”
  她埋在他的胸膛,哭得不能自己。
  不是的!她不是因為他那句話而哭,而是……
  這陣子以來,被他如影隨形的壓迫感,以及自己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他的疲憊,在這一瞬間湧上來淹沒了她。
  她喜歡他,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推開他,淨眉躲進屋裏唯一的隔間——浴室中。
  她環抱著自己,在那裏面哭個盡興,然後沖了個澡,讓自己看起來好一些才走出浴室。
  當她推開浴室門走出來時,她以為康捷會守在門外等著逮人,可是她猜錯了。
  康捷根本就不在屋子裏,她注意到他的車鑰匙也不見了。
  他出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丟下她。
  眼淚又奪眶而出。
  沒想到他竟然連安慰她也不肯,就自顧自的丟下她離開了。
  淨眉傷心的躺在他們兩人共有的大床上,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腦海中滿是他的影像,她就這麼流著淚睡著了。
  淨眉睡得並不好,她老是作一些光怪陸離的怪夢,夢見康捷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她在睡夢中發出類似哭泣的嗚咽,可是她醒不過來。
  一股灼熱感在她的唇上延燒開來,迤邐到耳垂與頸項,那溫暖的熱度驅散了她的噩夢,使她終於有力量睜開雙眼。
  一睜開眼,就看見康捷深黝的眼眸。
  “康捷……”
  她怔怔地喊他的名字,一時間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幻。
  他沒有走掉嗎?
  康捷什麼也沒說,只是脫掉自己的衣服,再度覆到她的身上,他的唇由她帶淚的眸,順著猶帶淚痕的臉蛋直至她憂愁的,深深地吻著她。
  那是充滿謝罪的吻,熾熱而又充滿憐惜。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已經能漸漸摸熟他的脾氣,雖然不很瞭解,但還是有些感覺。“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告訴我?”
  但是康捷沒有回答她任何一個問題。今晚,他的挑逗方式比以往更直接。
  以往他總是吻得她喘不過氣,然後再如同拆解禮物一樣,緩慢地卸去她的外衣,繼而邪惡地挑逗,直到她被逼得神志不清,喃喃懇求,才挺身佔有。
  但今晚的他,卻化身為黑夜裏的獸,饑渴而迫切地掬飲她的甜美,帶著她同赴純感官的世界。
  淨眉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能感受他無所不在的甜蜜愛撫。
  “康捷……”
  康捷有力的指穿過她的指縫,與她掌心相貼,他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細細輕吻,然後,他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海藍色的盒子,將一個環套入她的無名指。
  在黑夜中綻放的光華使淨眉霍然睜眼。
  那是一顆切割成心形的小鑽戒。
  她的心在顫抖。“這是……”
  “嫁給我。”
  他她的耳垂,以輕柔的語氣誘哄著。
  淨眉心跳得好急,從來不給予承諾的康捷,竟然向她求婚。
  “康捷……”
  她張著惶惑的大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啃咬著她細膩的肩,大手在她的胸前遊栘。“說‘好’,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答案。”
  她猶豫地咬著下唇,還是問出口。“康捷,你……為什麼想要娶我?”
  “你說呢?”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問這種白癡問題。
  她垂下眼眸,疲憊地低語。“拜託……不要把問題丟回來給我,我想要聽你說。”
  “我只是想要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我要你屬於我,完完全全,只屬於我一個人。”
只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才會踏實,他的生命才覺得圓滿,當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找到了他所要的女人。
  “回答我,小淨,對我說‘好’。”
  他熾熱的眼神,令她忍不住顫抖。
  “康捷……別忘了我才大二,還有兩年才畢業。”
  “婚後你照樣可以去念書,我不是個古板的丈夫。”
  “還有……我父母都還不知道我們的事……”
  “你擔心這麼多幹什麼?只要你點個頭,其他的我自會解決。”
  可是,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她還有好多夢想要去完成,結婚不是玩家家酒,也不是“Yes”或“No”這種二分法可以輕易解決的。
  淨眉的臉上滿是苦惱,康捷覺得心中的希望正在慢慢死去。
  “你不想嫁我?”他支起上半身,眯眼俯視身下的淨眉冷聲問。
  “我只是覺得……時機不對,我們交往的日子也太短暫,我還沒作好準備。再說,我有我的夢想要去實現……”
  她所說的話,竟與康霆一模一樣!
  頓時,淨眉與康霆聯手背叛他的傷口又被揭開,一股無邊的恨意席捲了他。
  康捷一個翻身下了床,冷笑道:“別勉強了!應該說……是求婚的人不對吧?”
  淨眉錯愕地瞪大眼睛。“康捷?”
  他面罩寒霜。“如果今天向你求婚的人換成是我大哥,你就不會推託吧?”
  她拉住涼被掩住赤裸的上身,從床上坐起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件事與康霆有什麼關係?
  事已至此,康捷再也不想掩飾。他凝視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狠戾,唇邊的笑則滿含譏誚。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喜歡的人——是我哥!”
  她倒抽了一口氣,臉色變得蒼白。“天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怎麼會這麼想?!”他拎在手上的上衣被他狠狠地甩回地上。“當然是我親眼看到的!那一夜——你瞞著我外出的那一夜,是我哥送你回來的,他在你的房裏待了將近四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甚至衣衫不整!你知道我有什麼感覺嗎?我他媽的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癡,提著冷掉的宵夜站在大樓外一整夜!”
  被至親與摯愛背叛的雙重痛苦夜以繼日的折磨著他,他幾乎要瘋掉!
  他狂亂而充滿血絲的眼神使淨眉心髒絞痛,她都不知道……他竟然因這個誤會而痛苦了這麼久!
  她拉住他的手,卻握不到他的手心,只能握到他壓抑顫抖的拳頭。他的模樣讓她好難過,喉嚨像梗住了什麼。
  “那一夜我暍醉了,巧遇康霆哥,因為怕你生氣,所以拜託他不要告訴你,他只好送我回公寓,並且照顧我直到我醒來。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你早一點問我,就不會因誤會而那麼痛苦……”
  康捷反握住她扯近自己,他的眼中全是血絲,一字一字地由牙關中進出。“那你跟蹤康霆的事又作何解釋?”
  淨眉呆住。“你……看見了?”
  “對,我全看見了。你還有什麼想辯解的嗎?拜託編一個高明一點的理由,不要告訴我你們只是恰好路線相同!”
  她張開嘴,像是想解釋,卻什麼也說下出來,只能反問他。“你既然認為我喜歡的是康霆哥……你為什麼還向我求婚?給我一個真正的答案!”
  淨眉的不肯解釋被康捷曲解為默認,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臉部扭曲地一笑。
  “你想知道,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因為——康霆從不碰有夫之婦!”
  說完,他從地上撈起上衣甩門出去,屋子裏因為他關門的巨大聲響回蕩著嗡嗡聲。
  從那一天開始,康捷再也不曾回來。
  一周後,淨眉休了學搬離康捷的住處,把戒指放入信封中留在床邊的小幾上。
  淨眉離開康捷的住處又過了一周,新聞報導國內暢銷香水“純粹”的調香師不再與老東家續約——因為他的辭職感言是:我的靈感已經枯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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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三年俊
“這位是梁淨眉小姐,是HEAVEN花坊的老闆:這位是陸崇淵先生,任教於XX大學生化系,明年就要升教授了喔!”
  髮髻上簪著紅花的媒人婆站在兩方人馬中間為她的第六百五十八對單身男女作介紹。
  “哎呀!真是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
  梁母拿著手絹捂著唇,笑得眯起眼來,對眼前戴著黑框眼鏡,梳著西裝頭的斯文男子讚不絕口。
  要嫁就要嫁這種的,人老實又捧著鐵飯碗哪!
“哪里!梁小姐才是,年紀輕輕就開了一家花坊,才貌雙全、才貌雙全哪!”
  陸母一雙眼像雷達似的打量淨眉全身上下,在她那圓俏的臀部停留良久,笑得更是合不攏嘴。
  要娶就要娶這種的,包准能讓她在一年內抱孫!
  初次見面的淨眉與陸崇淵兩人相互點了點頭,對於雙方母親大人的熱絡都有些尷尬。
  “哎喲!別光在門口站著,陸先生已經在餐廳裏訂了位子,我們快進去吧!”
於是,一行人走入氣氛高雅的西餐廳,舞臺上還有現場鋼琴演奏。
服務生帶他們到靠窗的位置後,三個別有用心的女人特意讓淨眉與陸崇淵面對面而坐。
  淨眉沉靜,陸崇淵木訥,餐桌上頓時陷入一片尷尬的寂靜。
  這時候媒人婆又開口了,“我們崇淵啊!發表了一篇什麼文章的,聽說日本近畿大學上個月邀請你去發表演說,是不是啊?”
  陸崇淵推推鏡框,挺直了背脊。“是的,是一篇有關於‘酵素標示抗體雙試劑檢測癌細胞’的論文,我們所利用的原理是先以酵素標示癌細胞本體,再加入新研發的GD-90之抗體,所產生的顏色深度與血清中的GD—90成正比,該含量的數值可由試劑組中校正劑所呈現出的標準曲線值得到結果反應……”
GD—90?啊現在是怎樣?癌細胞跟手機有什麼關係嗎?
  所有人張大嘴,聽著陸崇淵述說著聽起來明明是中文,卻好像是來自外星球般難解的語言。
陸崇淵的話很少,可是一談起他的研究就滔滔不絕,在場的四個坐在他面前的女人們就好像是平常在講臺下聽講的女學生。
  “……試劑又分為兩階段,首先是以Micro well純化出的抗體可與FD及FDP片段結合,辨識Pibrinogen分解出的£]—chain特殊片段。另一種是使用 AntibodyConjugate為試劑純化出的抗體只與GD-90的抗原結合而形成免疫三明治,因此可以排除第一階段中FD片段的干擾……”
  講啥米?聽攏無啦!媒人婆滿臉黑線。
  眼看著相親大會就要變成即席演講,陸母在桌下踢了兒子一腳,成功的打斷兒子難得的長舌。
陸祟淵狐疑的看了母親一眼,見母親只是一味的沖著他笑,並一直眨著眼睛,暗示他說點別的。
  但是,顯然這位年輕的副教授不太受敦。
  他推推眼睛,清清喉嚨後又再度開口。“媽,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抽筋得好厲害!要不要緊?”
  氣氛有點尷尬,大家都看懂了暗示,偏偏陸崇淵沒有。
  陸母聞言,氣得又踹兒子一腳,陸崇淵痛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淨眉必須咬住舌頭才能避免自己笑出聲。
  老天!她終於知道這位條件不錯的年輕副教授,為什麼年近三十還交不到女朋友了。
“崇淵就是這樣,談起研究就沒完沒了,不過這也表示他是個進取的青年,結婚後絕對帶給妻子安全感,不用擔心他在外打野食,哦呵呵呵!”
  陸母完全無視於與自己沒有半點默契的兒子在一旁像跳豆一樣的跳著,逕自擔任起推銷員。
  老娘我一年後要是抱不到孫,誓、不、為、人!陸母慷慨激昂地在心中宣告。
  “哦呵呵呵!我完全瞭解,陸太太,想當初我那老伴也是這樣的,顧家又可靠。是不是啊!淨眉?”梁母也以手肘死命推著女兒要她附和。
  我一定要在今年把你給嫁、出、去!梁母在心中暗暗發誓。
  淨眉為難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巧此時響起的手機旋律救了她。
  “喂……這樣嗎?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收了線,梁母立刻緊張的拉住她。“等等,你要去哪里?”
  “對不起,會場佈置出了問題,我必須過去處理。”她滿懷歉疚地拿起小提包起身,但又被母親扯了回去。
  “你先叫個人到場處理就好了,別忘了,你現在是花坊老闆啊!”
  “但是花坊也只雇了兩個工讀生,加上筱珍和娟娟兩個員工,人手實在不足,我不去看看不能放心。”
  她對在場所有人說了聲抱歉就奔出餐廳。
梁母與陸母兩人面面相覷——兩人都是工作至上,這樣要怎麼交往下去?
  豔陽天,淨眉搭著計程車直奔五星級飯店,連烈日也沒機會親吻她裸露的雙臂。
抵達飯店裏占地最大的會場,只見舞臺上懸著“失聰兒童聯合勸募晚會”的簾幔,偌大的會場裏,四個花坊員工正灰敗著臉聚在一盆打破的盆花邊。
  走出電梯的淨眉,腳步立刻往員工聚集處邁去。
  “怎麼了?會場佈置出什麼問題嗎?”
  因為急忙趕來,她的額上沁出了些微汗珠,兩頰更是紅通通,胸口還不停起伏著。
  綽號小甜甜的工讀生一看到淨眉,立刻撲上去哭訴。“嗚嗚……小慢姊,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絆到不平的地毯,把準備要放在演講台前的盆花給摔壞了啦!”
  “先別哭,我看看哦……”
  她蹲下來,翻開碎裂的花器,察看花兒損傷的情形——百合被壓爛,蝴蝶蘭攔腰而斷,圓滾滾的唐棉更是像被戳破的汽球一般乾癟,只剩下陪襯用的雪松、卡斯比亞、小手球堪稱完整。
  “我看,還是我趕回花坊拿些花材過來好了。”唯一的男生大石掏出車鑰匙就要走,卻被娟娟叫住。
  “晚會再一個小時就開始了,鐵定是來不及的!”
  筱珍臉色凝重。“那怎麼辦?打電話給附近的花店買個現成的嗎?”
  娟娟搖頭。“不行,別的花店無法顧及會場的整體搭配。”更別說花材是否齊全!
  “哇……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枉費大家昨晚還加班,完美的成果卻毀在她的手裏,小甜甜?著手帕,哭得臉紅脖子粗。
  淨眉挑出倖存的花草,抬起頭來,給大家一抹安撫的笑。
  “別哭,沒事的,還可以補救。筱珍,去向服務生要一個和花器形狀相似的容器來:大石,你到貨車上拿花剪與針山:小甜甜,你去弄一桶水過來:娟娟,你立刻去請清潔人員來收拾。其他的問題,就讓我來想辦法。”
她的語氣是那麼堅定,讓人打從心底相信她的能力。
  於是,四名員工也振作起精神,立刻去辦淨眉交代給他們的工作。
  待他們一走,淨眉抱著花躲進舞臺後方,從查號臺查了幾家花店的電話號碼,直接打電話去訂購她所需要的花,要對方立刻送花材過來。
  “抱歉,本店的香水百合沒有您所需要的數量。”
  “由於明天是七夕情人節,目前本店所有人手正趕著包裝情人節花束,因此暫停外送服務。”
  “是,您指定的花材已滿八百元,本花店消費滿八百元可免費外送,不過,由於本店位於新莊市,送抵時間大約是一小時半以後。”
  “是,我們有外送服務,請問您什麼時候要?什麼!三十分鐘內?恐怕來不及,現在是下班尖峰時間,最快也要一小時。”
  淨眉失望地掛了電話繼續打給第五家,卻沒想到手機竟然在此時宣告沒電。
  看著空白一片的手機螢幕,淨眉幾乎沮喪得想哭。
兩年前,當她得知HEAVEN花坊的老闆娘要移民加拿大,她鼓起勇氣申請青年創業貸款頂下花坊,一直努力至今,雖然一開始經營得很豐苦,但也逐漸站穩腳步,近來更是接下幾筆佈置婚宴、晚宴會場的大訂單。
  雖然雇了四名員工,但她依舊事必躬親、力求完美,為的就是做出口碑,使顧客滿意,但今天……
  她坐在通往舞臺的階梯上,將小臉埋進弓起的膝上,咬著牙關忍住啜泣。
  嗚嗚……怎麼辦?她無計可施。
  “請您儘管放心,今晚所有的拍賣品都會在保全人員的護送下先放在後台。”
  聽力不佳的淨眉,一直聽見高跟鞋踏入後台的腳步聲,才猛然停止哭泣。
  啊,有人來了!
  她慌忙站起來,連掛在臉上的淚珠都忘了擦。本來她想要穿越舞臺離開,但是,當她掀起簾幕,卻看見飯店經理與燈光師站在舞臺上確認會場的燈光配置。
  她哭得一臉狼狽,就這樣沖出去,別人會怎麼想?
  她抱著一束散亂的小花,背部緊貼著牆壁,慌亂地在腦中搜尋不驚動任何人而離開後台的辦法。
  “許秘書,你知道後台的室溫是多少嗎?”
  隨著低沉嗓音穿入,淨眉發現了上好的藏身處,立刻悄悄閃入重重簾幔之間。
  “因為本飯店有全天候的空調,我想……大約是二十二度吧?”
  “我想不只,舞臺的聚光燈會使溫度提高兩或三度,理想的儲酒溫度是攝氏十一度至十五度、濕度在百分之六十五至八十之間,所以,進行拍賣時必須將冷藏櫃一併推上舞臺。”
  “這……恐怕有困難,冷藏櫃很重,不好搬上舞臺……”
  “這是你們飯店要去克服的問題,我不要看到拍賣出去的葡萄酒有任何瑕疵。”
  隔著簾幔,淨眉聽見男人不肯退讓的冷硬語調。
  女方歎息著妥協了。“我知道了……我會設法。”
  直到腳步聲離去,再也沒聽見交談聲,淨眉才趕緊從簾幕後走出來。
  可沒想到,一揭開紅絨布幔,她竟看見一對男女正在後台入口處接吻。
  糟糕!
  她倒抽一口氣,要再躲回去已經來不及。
  那對璧人同時轉過頭來,四隻眼睛同時瞪向尷尬至極的淨晝。
  她窘迫得頭頂冒煙。
  “對不起,我——”她的道歉卡在喉嚨裏,因為她迎上了一雙幽暗眼眸——
  康捷的眼眸。
  淨眉曾經幻想過幾百次,與康捷再度重逢的情景,但是,她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
  康捷顯然也同樣震驚,他死死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眼眸中射出恐怖的厲光,活像要把她燒穿一個洞。
  “你是誰?”穿著紀梵希套裝的許秘書,以憤怒掩飾自己的困窘。“這是後台,非主辦單位與飯店工作人員是不能進來的!”
  許秘書雖身為秘書,但父親卻是飯店所有者,兄長則居於總經理一職,身為總經理秘書的她說起話來分量自然不同。
  淨眉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康捷身上調開,盡可能保持冷靜——儘管她的手心已經汗濕。
  “我是HEAVEN花坊的……”
  許秘書冷然打斷她。“花店的會場佈置不包含後台,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才是,能不能請你立刻出去呢?”
  “我很抱歉。”她低著頭說完,抱著花束穿過他們兩人之間。
  匆促間,她不小心擦到康捷的臂膀,那熱熱的感覺一直竄進心頭去,使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此刻的康捷會是什麼表情?她好想知道,卻沒有勇氣望向他。
  逃出後台,只見她的員工們興奮地帶著她所需要的東西迎上來。
  筱珍快樂地嚷著。“小慢!有好消息喔!我們剛剛在大廳遇見一位飯店住客,就是我們的老主顧呂太太,她知道我們的窘況,很大方的把她先生送她的生日花束轉送給我們喔!你看!”
  小甜甜立刻高舉著大型捧花,滿懷希望地問:“這束花夠我們用了吧?是不是?”
  淨眉點點頭,刻意的擠出一抹笑容。
  “嗯……是啊!”
  但她的笑容卻阻止不了破閘而出的淚水。
  “小、小慢姊!”
  所有人同時驚呼出來,看著淨眉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好醜喔……”
  淨眉傾身靠近鏡臺,紅腫的眼睛幾乎要把雙眼皮撐成單眼皮,更別說眼睛裏的血絲有多麼嚇人。
  她趕快找出緊致眼膜敷上,看著鏡中自己彷佛戴著眼罩的自己,心中不禁好笑。
  好丟臉,她還以為自己變堅強了,卻沒想到一見到康捷就立刻破功,還把筱珍他們嚇壞了。
  真沒用哪!她自嘲地笑著。
  隔了三年之久,康捷對她的影響力一點也沒有減低,反而更形擴張……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這三年之間,她下意識的回避感情問題,“康捷”這個名詞就像一道傷痕,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上。
  為了從康捷棄她而去的打擊中站起來,她作了此生最重大的決定——休學。她迫切地需要開始一段新生活,必須讓自己忙碌,好讓自己忘卻有關於康捷的一切。
  於是,她在HEAVEN花坊的工作性質,由工讀轉變為全職,最後甚至還頂下了這間店。
  這間店有她與康捷之間的回憶,她是這麼想的。買下它,猶如買下一個希望,也許有一天,他還會再到這裏買花……
  “啾啾啾啾啾——”
  模仿鳥叫聲的門鈴拉回她的思緒。
  她一直跑到門邊,才想起自己眼周還敷著眼膜。
  “啾啾啾啾啾——”
  門鈴二度響起。
  “來了!”淨眉喊著,手忙腳亂地撕掉眼膜才將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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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20: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2)

  一眼就看見整晚縈繞在腦海中的人——康捷。
  他、他怎麼來了?
  噢……不對!他怎麼會知道她住哪里?
  就這麼一個怔愣,康捷已經不請自來的跨進她的小客廳。
  他精銳的眼環室一掃——小巧、整潔,沒有任何男性用品;再往鞋櫃一掃——全部都是女鞋,可見她是一個人獨居此地,沒有別的男人;最後再朝她看去——她一臉的驚訝與不可置信。
  而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疑惑。
  “我站在花坊門外時,你的鄰居認出我,聽說你已經是花坊的女老闆,而且就住在二樓,所以我就自己上來了。”
  這得歸功於他從前上下班勤接送,才能這麼輕易地得到線索。
  和傍晚的“重逢”一樣猝不及防的,他闖入了她的小天地裏。
  眼前的康捷,形貌未曾改變,只是他從前長及頸背的不馴黑髮剪短了,卻更增加危險的魅力,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T-shirt和牛仔褲了,而是燙得筆挺的白襯衫與同樣筆挺的西服褲,可是他的衣襟沒扣上,袖子也挽了起來,顯示出他文明表像下不經意流露出的狂放不羈。
  淨眉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同樣打量著她。
  她比以前瘦了點,留長了額前的劉海,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她甚至換了一套他不曾見過的淺藍睡衣,同樣飄散著熊寶貝柔軟精的水蜜桃香味……可還是要命的可愛。
  在他探索的目光下,她覺得心慌,赤裸的蓮足不自在地蠕動著。
  他們之間算不算是結束了?
  如果是,那為什麼他還來呢?
  “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需要一束花,明天就要,可是所有的花店都打佯了,所以我來你這兒碰碰運氣。”
  原來……只是來買花。
  淨眉有些安心,也有些失望。
  “你等一下,我去拿鑰匙開門。”
  她從電視櫃上拿了鑰匙,穿上拖鞋就往外走去,在經過他身邊時,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與許秘書相同的香水味。
  淨眉打開花坊的小門,又打開室內所有的燈光後才請他進去。
  “你是要買情人節花束吧?”淨眉回避他的視線,介紹著店裏的玫瑰品種。
  “這邊玫瑰原產地是保加利亞,花朵比較大:這邊則是國產品種,物美價廉。雙色玫瑰是近年來頗受歡迎的花種,若要特殊一點的有藍玫瑰,不過這是人上著色的。店裏的紅玫瑰只剩下十枝,如果你需要更多,明天早上會再進貨。今年情人節的花價比往年高了一成,不過我可以給你優惠價。你想要哪一種呢?”
  “跟以前一樣就可以了。”
  “以……以前?”她抬起頭來,發現他竟離她這麼近。
  “給我一束劍蘭。”他又走近她一步,低喃。
  “沒有人送劍蘭給女朋友的……”她覺得呼吸困難。
  “你知道的,我就是這種人。”他垂下視線,望入她的眸心。
  他的氣息與他灼熱的視線不斷提醒著他的存在感,淨眉有著片刻的悸動,往事有如走馬燈似的在回憶中掠過。
  可是那些都已過去。
  淨眉如夢初醒,飛快地退了開去。
  “我馬上包裝。”
  她抱起劍蘭,匆匆走到工作?前,拿起剪刀想要剪開將花兒捆成一束的橡皮筋,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不像話。
  鎮定!鎮定啊!
  她深呼吸,不想讓康捷發現他對自己還擁有這麼強大的影響力。
  “我記得第一次站到你身後時,你緊張得甚至把包裝紙剪壞了——”
  康捷突如其來的在她耳邊說完,就看見淨眉的剪刀一斜,包裝紙當場宣告陣亡。
  老天!淨眉張口結舌的看著白白浪費的包裝紙,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看來這一次也一樣。”他的聲音裏湧入笑意。
  淨眉被他那調侃的語氣給氣到。
  “別站得那麼近好嗎?這樣我沒辦法做事。”
  她遷怒到他的身上,懊惱地丟開報廢的包裝紙,重新取了一張來。
  康捷不會知道,即使是站在她的身後,都能妨礙她正常呼吸。
  淨眉許久沒聽到他接腔,有些擔心地悄悄瞥了他一眼,卻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逮個正著。
她狼狽地別過臉,覺得臉頰在發燒。
  他的眼光,好像看透了些什麼,使她覺得自己是全然的透明。
  她的遷怒說明了她的在意。康捷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包好了,三百元就好。”她把包裝好的花束遞給他。
  康捷卻沒有接,掏出皮夾在工作?上放了張千元鈔。
  “花先放你這,我明天再過來拿。”
  什麼?他……明天還要來?
  不、不行!明天太快了,她來不及去弄個頭髮,也來不及和美容師預約做臉……
  “那麼,明天見。”
  丟下這一句話,他揚長而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淨眉有些惱怒。
  可惡!可惡!這個男人為什麼能如此理所當然的闖入她的生活?他憑什麼又來攪亂她的心情?明明是他不要她的!
  她火速將花束放入冷藏櫃,鎖上花店大門,像是被什麼追趕似的跑回二樓。
  然後,她激動地打開化妝?的抽屜,盲目地翻找著,終於將許久不曾動用的保濕面膜從抽屜深處給翻出來——
  “歡迎光臨!”
  淨眉每聽見這句話一次,就驚跳一次,並且增加手指頭被玫瑰花刺刺傷的次數,但是每回進來的都不是她所以為的那個人。
  心細如發的娟娟以手肘推了推自己的上司兼好友,擠眉弄眼地問:“小慢,你今天看起來心神不寧噢!在等誰嗎?”
  “怎、怎麼可能!”她拿起澆水器幫花兒澆花,假裝忙碌。
  她絕不是在等康捷,絕對不是!
  筱珍也擠了過來,嘿嘿笑的問:“真的沒有嗎?可是我覺得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穿的是我們都沒見過的新衣呢!還上了淡妝……”
  “那是因為……”
  “小慢姊~~有人找你!”小甜甜略帶?昧意味的甜嗓傳來,讓淨眉心跳登時破百!
  她轉過頭,卻失望了。來的人是陸崇淵。
  他穿著樣式保守的黑色西裝,手上捧著一束紅色玫瑰花,因為緊張的關係,不停地推著鼻樑上的鏡片,有些尷尬的向她點點頭。
  “梁小姐……這花是送給你的。”
  “謝謝。”
  淨眉沒想到還會見到他,但仍是道了聲謝收下。
  筱珍與娟娟噗哧一笑。
  送花給花坊的女老闆?這個人有沒有問題啊?
  剛包裝完一束情人花束的大石,手上端著五百CC珍珠奶茶,繞著陸崇淵走了一圈,嘴裏嘖嘖有聲。
  “教書的?”
  “你怎麼知道?”陸崇淵驚恐地張大眼睛。
  “哈哈哈!我好神!”大石笑了起來。果然被他猜對了!“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為你很——”
  那個“拙”字被小甜甜一掌封住,害他嗚嗚叫個不停。
  開玩笑,認識小慢姊兩年多,歷經中國七夕與西洋情人節共四回,她總是孤零零一人,好不容易有了追求者,哪能讓這大石這渾小子給破壞了?沒看到小慢姊還為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嗎?
“大石是想說,你一看就有那種斯文氣質啦!跟我們美麗的小慢姊很相配喔!”
  小甜甜笑咪咪地說完,又賞給大石一記狠瞪,警告他不要壞人姻緣。大石只好摸摸鼻子閃到一邊。
  淨眉一陣尷尬,清了清喉嚨,連忙轉移話題。“陸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呢?”
  “我媽要我約你去看電影。”陸崇淵一字不漏的轉答。
  “砰”的一聲,一票娘子軍應聲倒地。
  大石猛地噴出一大口珍珠奶茶,又嗆又咳。“咳咳咳……我咧~~老兄,咳咳……你是一輩子沒追過女人是嗎?”
  這種男人要是追得到老婆,他石白齊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啦!
  陸崇淵的臉也透出一層暗紅。“呃……見笑了,我的確是沒追過女孩子。”
  “厚~~老兄,你是‘韓國來的’喔(騙人的吧)?”
  “不,我是百分之百的臺灣人。”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救郎喔~~這傢伙是哪里跑來的山頂洞人?有代溝啦!大石幾乎口吐白沫。
  淨眉有些責怪地道:“大石,沒禮貌!還不去倒杯茶給客人?”
  陸崇淵客氣的推辭。“不用麻煩,我不渴。”
  “是喔?既然不渴就算了。”
  大石踅回工作?前,把珍珠奶茶往桌上一放,然後將桌面零落的花辦與花梗全掃入桌底的大垃圾桶裏,繼續幹他的活兒。
  娘子軍們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而陸崇淵的臉色看起來和醬菜差不多灰敗。
  天啊!淨眉揉著太陽穴,覺得那兒隱隱發疼。
  就在此時,門上的銅制風鈴響起,又有一名顧客推門而入。
  “歡迎光臨!”
  娘子軍面帶笑容齊聲合唱。
  一個背著光的高大身影走入花坊裏,他停在門口兩秒鐘,以眼神搜尋到他要找的身影,而後踏著穩健的步伐進來。
  哇嗚~~亂帥一把的!娘子軍們眼睛變成心形。
  對上來人的視線,淨眉胸口一窒。
  康捷來了!
  他直接走到她的面前,問道:“花呢?”
  “啊……我去拿。”
  他來得那麼突然,也不知道她的唇膏掉色了沒有?淨眉心緒不寧地從冷藏櫃中抱出他訂購的劍蘭交到他的手裏。
  他伸過來的手,碰著了她。
  她縮回手,紅了粉頰。
  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
  靠!這樣就讓小慢臉紅,有夠高竿!
  視線又有志一同的朝手足無措的陸崇淵望去,歎息地連連搖頭——這個基礎班的,要跟高段班的獵豔能手比?一比就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你打扮過了?”一抹難言的笑意躍上康捷的唇角。
  他竟然注意到了!她有些狼狽。
  “我只是……”
  不等她解釋,康捷握住她的纖腰,同時將花束扛上肩。“既然你都準備好了,那就走吧!”
  “等等!”
  在場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喊了出來。
  康捷挑起眉,首先低頭詢問喊得最大聲的淨眉。“你有什麼問題?”
  “現在是……是我的上班時間!”淨眉努力讓自己的理由聽起來很正當,可惜這一招對康捷並不管用。
  “你是老闆,蹺個班又怎樣?”康捷的厲眸逐一掃射過去,問著花坊的員工。“老闆要蹺班去約會,誰有意見嗎?”
  淨眉倒抽一口氣——
  約會?他在胡說些什麼呀?
  她轉過頭,正好看見她四位親愛的員工動作一致的搖頭。
  康捷很滿意。“那好,走吧!”不由分說的擄了人就走。
  “等……等一下!”陸崇淵結巴地開口了。
  康捷停住腳步,冷漢地半側過身子,先將他上下打量過一遍,才問:“有事?”
  被康捷的氣勢駭住,陸崇淵連話也說得吞吞吐吐。
  “我……想約梁小姐……看電影……”
  “是嗎?”他緩緩地笑了,一抹讓人看了會發毛的冷笑,最後撂下一句話——
  “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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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21: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不顧淨眉意願的將她挾持上車後,他便立刻發動引擎賓士而去,動作快得讓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你……要帶我去哪里?”
熟練地將汽車掉了頭,擋風玻璃正面對午後刺目的陽光,康捷從淨眉座位前方的置物櫃摸出墨鏡戴上,才回答。“到了你就知道。”
  這個情況從前也發生過。還記得第二次見面時,他拉了她去一個日本女人家裏,然後不經過她同意就抓她來當擋箭牌。
  就在此時,由汽車音響裏流泄出來的英文歌曲,聽起來很應景——
  於是,我又回到軌道裏,隨著你而轉動,生活再度回歸熟悉……
  淨眉歎口氣系上安全帶,看著他輪廓鮮明的側臉,有種分不清是幻是真的錯覺。
  三年了啊……
  他離開後,她也休學搬定,於是兩人再也不曾見面,再也沒有交集……然後,一千多個日子過去了,她也學著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她隱約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再見面的,畢竟兩人之間曾經有過那樣深的聯繫。她努力工作,希望下回再見時,能讓他看見自己的小小成就,這樣,被他丟下的自己……就不會顯得那樣卑微。
  但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那麼快來臨。
康捷始終沒有開口,他不像普通的老朋友,問她這幾年過得怎麼樣,或許他早就不在乎她過得怎麼樣,只有她仍耿耿於懷。
  “到了,下車。”
  康捷扔這句話,拿起丟在後座的那束劍蘭就逕自下車,淨眉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也跨下車,小跑步地跟上他,卻仍不忘回過頭來看一下剛剛乘坐的車子,那昂貴的廠牌讓她僵住腳步,幾乎忘記合上嘴巴。
  他停下來等她,催促著。“小淨!”
  “來了、來了!”
  她嘴裏應著,但腦袋仍因太過震驚而呈現一片空白,直到康捷牽著她的手定進昨晚舉辦募款晚會的飯店,淨眉才回過神來。
  “這裏是……飯店?”
  “沒錯。”他回答她的同時,電梯正好開啟。
  康捷敲下頂樓的按鍵,電梯緩緩攀升。
  就在此時,淨眉的不安也凝聚到最高點,她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拉拉他的衣袖問道:“募款晚會昨天就結束了,為什麼來到這裏來?”
  康捷瞥了她一眼,說的仍是那句老話。
  “到了你就知道。”
  淨眉知道無法從他口中問出什麼,只好不斷忍耐著。
  當!電梯門開啟。
淨眉隨著康捷一同踏入會場,眼前所見,是衣香鬢影的優雅午茶宴,在宴會廳的正中央,有個小小的圓形舞臺,一個身穿白色連身洋裝的長髮美女正在演奏那架美麗的白色鋼琴。
  康捷的出現,使得整個大廳逐漸安靜了下來。
  人潮自動分出一條路來,讓康捷拉著她一同走向那個正在彈琴的美女。
  呃?這是怎麼回事?
  淨眉聽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她好不安,可是康捷的表情卻仍一如乎常,握著她的大掌甚至緊了緊,無言地安撫她的心情。
  鋼琴美女也看見了康捷,她驚喜地站了起來,撩著裙擺跑到他的面前。
  “你來了?你真的來了?”
  她撲進他的懷裏,不敢相信他真的到來。
  這一幕……好像有點眼熟?
淨眉還沒有時問想清楚,卻猛然記起眼前這張漂亮的面孔——這位鋼琴美女,竟然是昨天與康捷在後台接吻的許秘書!
  康捷將手上的劍蘭花束遞給她。“Antia,生日快樂。”
  “啊!好漂亮的……”咦?劍蘭引看見花束的瞬間,美人的笑容僵住。她困惑地抬起頭問:“這是……”
  康捷緩緩揚起一抹令人屏息的笑,那勾魂攝魄的瞬間,讓在場所有女士像思春少女一般發出酣然醉歎。
  但是,下一秒——
  “Antia,我們分手吧!”
  淨眉真不敢相信——
  她又被抓來當擋箭牌了!
  當康捷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許秘書直言分手時,她那張精雕細琢的美麗臉龐,在短短幾秒鐘內變得極度蒼白。
  康捷仿佛覺得不夠殘忍似的,還將她摟入懷中,宣稱他倆已論及婚嫁,又悲又憤又沒面子的許美人抓起桌上的水杯,在眾人的驚呼聲,與康捷來不及搶救下往她的臉上潑去——
  淨眉狼狽地逃出會場,濕透的衣服與仍在滴水的發梢,使她在沖出飯店後招來不少人的注目與訕笑。
  她環抱著自己,覺得自己就像只落水狗,東逃西竄,難堪的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該死的康捷,居然又這樣利用她!
  在她以為他是特意為了她而回來,以為他們兩人還存在可能性的時候,他的利用讓她猛然醒悟——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很好用的擋箭牌!
  她盲目地往前奔跑,迷蒙的淚眼使她看不清方向,冷不防腳下一絆,她跌倒在人群來來往往的人行道上。
  她痛得站不起來,動也動不了,只能任自己姿態狼狽的趴伏在地上,冷漠的人群自動繞過她繼續往前行,沒有人在乎她為什麼趴在人行道上。
  “小淨,”一雙大手輕而易舉的將她扶起來,並且撫摸過她每一處可能受傷的地方。“傷到哪里?跌疼了沒有?”
  是康捷……
  一向只有他,會這樣拉她一把;可是也只有他,會毫不在意的把她拋下。
淨眉即使是低著頭,也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聲音裏所隱含的焦灼。
  他在擔心她嗎?又何必呢?
  淨眉唇角牽動,幾乎想笑了。
  “你在哭嗎?”她俯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加上她又沒有反應,天生沒耐性的康捷冷冷質問:“或者我該問,你聽見了沒有?”
  “我沒有哭。”她小聲,但堅定的回答。
  他不信的以拇指托起她的下巴,確定她的眼眶是乾的,並且沒有任何發紅的跡象,才滿意地鬆開她,改牽她的手。
  “我們回去。”
  他這句話很奇怪,“他”與“她”已經不再是“我們”了,再說,他們的歸處也不同,又如何能說“回去”?回哪兒去?
  她心中的反駁,一如往常的壓抑在心頭,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爭論的女人,或許就是這樣,他才會滿不在乎的利用她。
  車子駛向信義區,停在一幢雙層灰色洗石子所徹出的洋房前。
  “到了,下車!”
  他一如以往,率先跨下轎車,掏出皮夾中的磁卡,往門前的機器一刷,熟稔的按了一組密碼,洋房的正門應聲開啟。
  “進來吧!這是我現在的住處。”
  他走進去,打開電燈。
  淨眉進屋子前,看見他的屋子旁有塊偌大的地,上頭寸草不生,連上都沒有翻過。如果她有這麼大一塊地,她會拿來種些三色堇、瑪格麗特等可愛的花朵,可惜康捷沒有種花養草的雅興,只是任其荒廢,多可惜!
  她終於踏入他的住處,房子約莫三十五坪,看起來很新,只有淺灰與深藍兩種色調,沒有養寵物,也沒有任何盆栽,感覺毫無生氣:裏頭的擺設也相當簡單,看起來好像隨時打算離開。
  淨眉模糊的想起他們曾經共同有過的那一間雅房,那個充滿色彩的小天地……
  還惦著那些做什麼?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心裏有一個聲音,訕笑著她的懷念。
  康捷進房間一會兒,又定了出來,他手上多了兩條毛巾。
  “浴室在樓上轉角第一問,去把自己清洗一下。”
  沒有容她說話的餘地,他又轉身進了廚房。康捷一向是習慣發號施令的,她會順從只是因為不想與他交談太多。
  淨眉捧著毛巾到浴室裏,當她從全身鏡中看見自己頭髮半濕且紛亂,裙擺髒汙,右腿膝蓋處瘀青,左腿膝蓋處流血,加上水漬乾涸在淺色衣裳上的模樣,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她的模樣看起來,簡直可怕得不像樣!
  她打開蓮蓬頭沖了個澡,當她拿起毛巾擦乾自己時,意外的發現兩條毛巾之間還夾著一件摺疊整齊的粉紅色連身洋裝,剪裁簡單卻不失俏麗,是任何女人都會喜歡的款式。
  連標籤都還沒剪掉,是新衣服。
  康捷的住處,竟有女人的衣服……
  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澀在胸中翻滾,她再看了新衣一眼,最後,她換回她的舊衣服下樓。
  聽見她的腳步聲,康捷也從廚房裏出來,當他看見她穿著原來的衣服,他的眸子眯了起來。
  “為什麼不換衣服?”
  “那不是我喜歡的樣式。”她避開他不悅的眸子回答。
  康捷凝視了她半晌之後,再度開口。“我給你煮了杯卡布奇諾放在桌上。”
  她望見了那杯冒著熱氣的香醇咖啡,心臟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
  他竟然還記得她喜歡的咖啡口味!
  “不用了,我……”
  “你是不是想說你現在也不喝卡布奇諾了?”他迅速介面道。
  她抬起睫毛,對上他隱隱動怒的黑眸。
  淨眉下意識的後退,想要縮到角落,卻更引燃康捷的怒火。
  他抓住她細瘦的手腕,用力拉到身前,不許她再逃避。“說話啊!你該不會啞了吧?”
  淨眉像被逼到角落的獵物,終於明白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
  “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張開失色而顫抖的,幾近無聲地問。這個問題,在與他重逢後她自問了數百遍,卻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出現?”他的指眷戀地摩挲她剛沭浴完後呈現健康紅暈的水嫩臉頰,低聲問道。
  “第一次在飯店是巧合,但是昨天與今天……我不知道。”
  “你認為我今天為什麼要帶你去見Anita?”
  “我不知道……”她說著,逃避的想別開視線,但他托回她的臉,不讓她如願。
  “你知道的,你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你騙不了我。”
  他的堅持,終於逼出了她的眼淚。
  “你要我說什麼?”她哽咽著,大眼中湧出淚水。“說你其實只是需要一個擋箭牌?”
  她也有自尊的,為什麼非要逼她講出來,為了取悅他而踐踏自己的尊嚴?
  康捷瞪大眼睛,一時間分不清掠過腦海的感覺,是想笑她的異想天開,還是想直接把她?死比較乾脆。
  淨眉模糊的淚眼捕捉到他唇邊的笑意,她發出一聲傷心欲絕的低喊,從沙發上抓起提包就發狠往他身上亂打。
  “你笑!你還笑我……”她抽噎著,哭得更厲害了。“你怎能這麼可惡?!耍弄我很有趣是不是?還是你覺得這樣報復我比較有?”
  “小淨……”
她揮舞著手提包打他,她的私人物品從沒有拉鏈的包包中一一飛出,先是鑰匙,然後是護唇膏,接著是皮夾,最後聯手機都甩出來掉在地上,與電池分了家。
  康捷深吸一口氣,奪走她的手提包丟回沙發裏,不顧她的拳打腳踢硬是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發怒,雖然是被他逼出來的,但卻是她在重逢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真心話。
  “嗚嗚……”
  她打到最後失去力氣,癱倒在他胸前,但他的懷抱仍像是鐵條一樣緊緊箍住它,像環抱著此生最重要的寶貝,怎麼樣都不肯放手。
  “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這怎麼可能?我的生活會少很多樂趣。”他貼在她耳畔低語。
  淨眉生起氣來,用力掙開他,彎腰撿起滿地的私人物品塞人手提包內,然後對他喊道:“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她奪門而出,重重的把門摔上。
  “我們會再見面的,小淨,”他燃起一根菸,吐出淡紫煙圈,唇邊噙著笑意。“而且很快。”
  三天後。
  “小慢姊!有人找你喔~~”
  小甜甜拉長尾聲的甜嗓,讓兩名不曾領教過嗲功的男顧客當場筋骨酥軟。
  坐在櫃?後正在專心計算上一個月營業額的淨眉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康捷的眸子。
  “你……有什麼事嗎?”她防備地問著,沒有忘記三天前的不愉快。“我今天很忙,所以——”
  他笑了笑,突然朝她拋來一顆絨球兒。
  “啊!”
  她下意識的張手接住,手上一疊厚厚的報表嘩啦啦的掉了滿地。
  她驚訝地張大眼,瞪視著手心中的絨球兒。
  “喵~~”
  絨球兒眨著一雙漂亮的藍眼,喵嗚喵嗚的直往淨眉的懷中磨蹭。淨眉當下心都要融化了,連她對康捷的什麼不愉快也全忘了,一心一意地捧著那團小絨球,無限愛憐地拍撫著它。
  “這是誰家的貓?”小貓舔著她的纖指,逗笑了淨眉。
  “我家的。”
  “你什麼時候養的?”
  她記得那天他的屋子裏還空蕩蕩的,沒看見有貓呀!
  “今天,在我屋外的空地上撿到的。”
  “它好小,是只暹羅貓呢!”
  她小時候也養過一隻暹羅貓,可惜它在某一天離家後就不曾再回來,自此以後她傷心得無法再養任何寵物。
  “我得去買飼料,這小東西就先寄放在你這兒,我待會回來接它。”康捷說完轉身就走,淨眉從櫃?後繞出來,急急追了上去。
  “康捷,它太小了,你不能喂它飼料!”
  康捷拉開車門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蹙起眉峰。“難道你要我去買魚?”
  淨眉又好氣又好笑。“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牛奶好嗎?”
  康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是要我給它餵奶?”
  “當然!它還那麼小,牙都還沒長全呢!”她輕搔小貓的下巴,它舒服地眯起藍眼喵喵叫。“你得先去買一隻小貓用的奶瓶,再買罐乳貓專用的奶粉……”
  “這麼麻煩?我還是把它送人好了。”他伸手就要來抓。
  她一驚,立刻抱緊懷中的小毛球,一副誰敢來搶就和他拚命的模樣。
  “不行!絕對不可以!”
  康捷挑眉。“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因為它好可愛啊!你要是把它送走,我不就不能再見到它了?”
  這小東西對她毫不認生,她也一見它就投緣,想到要將它送給別人……
  不!她絕對不同意!
  “那送給你吧!”
  “我很想養它,可是我住的地方太小了,它會住得很不舒服的。”她哀求的看著他。“拜託,你就養它吧!你的住處很寬敞,外頭的空地很適合作為它的活動範圍,而且一個人住也很孤單呀,它可以陪你的,好不好?”
  康捷沉默著。
  “植入晶片和定期打預防針的事我會負責。”
  依然沉默。
  “我……可以幫忙餵奶,直到它牙齒長全。”
  還是沉默。
  “我也會訓練它上廁所,它絕不會弄髒你的地方……拜託你!求你不要把它送走,我、我保證它會很乖的!”
  康捷幾乎想笑了。她小姐是憑哪一點向他保證啊?
  “你保證你會幫我照顧它?”
  淨眉立刻用力點頭。
  “那好,上車,陪我去寵物用品店。”
  淨眉飛快地抱著小貓上車,動作迅速地系上安全帶,完全忘記剛剛她還說自己“很忙”,甚至忘記三天前才發誓“不想再見到他”。
  女人,是善變的。
  康捷的唇邊,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老天!你又被騙了!”電話那一頭,是淨眉大學時的好友佩文。“早就跟你說過那個DUCATI是個狠角色,他用的正是‘請君入甕’的招數呀!你竟然為了一隻貓笨笨的上了他的當!這下子他連追都不用追,你自己就會黏過去了!”
  “佩文,你說話真難聽……”什麼“黏”過去?她才不會這樣哩!“而且他現在也沒騎DUCATI了。”
  “管他叫DUCATI、TOYOTA還是什麼鬼,我是為你好!懂嗎?”不然她為什麼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管東管西?
  “我知道……可是,康捷並不是那麼壞的人……”
  佩文朝天翻了個白眼。“就算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只要對方會收養流浪動物,你就會認為他是好人啦!”
  “我……我哪有……”
  佩文挫敗的揉揉額頭,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小慢,你該不會忘記當初他懷疑你和他大哥有曖昧關係吧?”
  “我……”
  “你沒忘記是他丟下你自顧自的跑掉吧?”
  “是沒錯,但……”
  “我記得你告訴我,你們重逢後第一次見面,他還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對吧?”
  “嗯……”
  “你還說他家裏隨時有女人的衣物是吧?”
  “啊?不過……”
  佩文火大的打斷她,中氣十足的嗓門透過話筒幾乎吼破她的耳膜。“像這樣的男人,你居然沒要他好好解釋清楚,就隨隨便便和他複合了?你有沒有問題啊!”
  “複、複合?!”她脹紅了臉。“佩文,你是說到哪去了?我只是幫他照顧小貓而已。”
  “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被他當成便利商店嗎?要是他打一通電話來,跟你說小貓又有狀況……”
  就在此時,淨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對不起,佩文,我接一下手機。”先匆匆道了歉,才跑到化妝?上接手機。“喂?”
  “小淨,小貓不肯喝奶。”
  淨眉一聽,緊張的握緊了手機。“怎麼會呢?今天下午我喂它時還好好的呀!它病了嗎?”
  “我怎麼知道?它一直吵個不停,”他冒出一連串詛咒。“該死的,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淨眉慌得忘記佩文還線上上,鑰匙一抓就沖了出去。
  從話筒彼端聽見一切的佩文,沒好氣的掛上電話,她瞄了一眼鬧鐘,上頭指著淩晨零點二十五分。
  鑽回被窩前,佩文喃喃念道:“笨小慢,真是沒救了!”
  當她搭車趕到康捷家時,大門像是算准了她來的時間似的開啟。
  她沖進屋裏,在客廳看見穿著睡袍,臉色煞黑的康捷,以及快樂地撲上來的小貓咪。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不喝奶呢?”
  她手忙腳亂地捧著那團小毛球,關切地審視著看起來安然無恙的小貓咪。
  “喵~~”它喵喵叫著,忙碌地磨蹭淨眉的手心。
它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下午順道去獸醫院打預防針時,獸醫也說它很健康呀。淨眉突然用懷疑的看向康捷——
  該不會是他欺負小貓吧?
  康捷接收到她懷疑的眼光,差點沒把手中的奶瓶給握碎——她竟然質疑他欺負動物!
  “我沒有對它怎樣!”
  該死的!他為什麼要作這種無謂的辯護?
  “哦!”她怯怯地朝他伸手。“那……把奶瓶給我,我來喂。”
  他立刻將奶瓶丟給她,奶瓶一到淨眉手裏,貓眼竟然瞬間一亮,奶嘴饑餓地吸吮起來。
  殺幹刀的!這只貓重女輕男!康捷閉著眼,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喝了!喝了!”淨眉一掃憂慮,露出鬆口氣的笑容,同時走到他的身邊讓他看個仔細。“你瞧,它喝奶的樣子,好可愛喔!”
  她的模樣像一個滿足的母親,小小的臉上充滿愛的光輝。
他幾乎可以預見她懷抱著他孩子的模樣。
  康捷對那只小惡魔沒有興趣,他的視線落在她不施脂粉的白嫩小臉上,當他看見她粉紅色的唇瓣泛著寵愛的笑意時,一股燥熱從下腹狠狠襲來。
  吸完了一瓶奶,小傢伙舒服地眯著眼,四腳朝天地展示它圓滾滾的肚皮,小尾巴還慵懶地搖啊搖。
  “我覺得既然你收養它了,就應該給它取個名字。”她張著澄澈大眼認真地建議著。
  康捷把她手上的奶瓶抽走丟到沙發上,再提著小貓的銀藍色項圈把它給抓到特地買給它的小窩裏。
  “康捷?”
  “那些事以後再想,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大手一圈,灼熱的吻落下。
  “康捷……”
  她的低呼被他的唇舌吞沒,他終於做了一件打從在飯店看見她後就一直想做的事。
  她掙扎了一會兒,不久就屈服了,她是如此想念他的吻,即使她一直不肯承認。
  她的回應使他迅速加深了這個吻,同時打橫抱起她躺入真皮沙發裏。
  沙發冰涼的觸感使她神志一清,稍早前佩文對她說過的話也在此時浮現腦海。
  老天!你又被騙了!他用的正是“請君入甕”的招數呀!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被他當成便利商店嗎?
  康捷察覺到她的身子又變得僵硬,他支起上身。
  “怎麼了?”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迷途的孩子。
  “我對你來說……真的是便利商店嗎?”
  頓時消失無蹤,康捷激烈的詛咒起來。
  該死!天殺的!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問這種話?女人都是這樣子嗎?!
  “不要問我這種問題!”
  媽的!好歹他們也交往過,她問這話未免也太侮辱人!
  她抓著不知何時被他解開的衣扣,臉色蒼白,卻仍是固執地向他討答案。“不要給我這種摸棱兩可的回答,到底是,或者不是?”
  “當然不是!”他雙眼噴火地吼道:“我要是當你是便利商店,那天去你住處時我早上了你,哪里還會靠這只小傢伙引誘你跟我約會、引誘你到我這裏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委曲求全過,她最好惜福一點!
  淨眉瞪大眼睛。“你……你果然是騙我的!”
  “騙都騙了,難不成還要經過你同意?!”他凶回去。
  “你……太過分了!你老是想怎樣就怎樣,完全不管別人怎麼想,三年前也一樣,完全不管我願不願意,就用你的方式把我囚禁起來……”
  “媽的!現在是要翻舊帳是嗎?要翻一起來!”康捷翻身離開她的身上,氣得臉色鐵青。“你給我說清楚,當年你拒絕我求婚就罷了,我還沒跟你算你偷偷休學搬走的事!”
  “我哪有偷偷?我拒絕你的求婚和休學全是為了經營一家屬於自己的花店,要不是你不回來,我老早就告訴你了!”
“我沒回來?那是我買的房子我會不回來?我只是暫時窩到我朋友家,哪知道一回來你就人去樓空,連戒指都還給我!”
  這三年來待在法國,每每想到這件事就讓他氣得無法成眠!
  “你還敢怪我?!如果不是你神經接錯線,懷疑我跟康霆哥有?昧關係,我也不會不告而別啊!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傷心?”她氣呼呼的,小拳頭在空中揮舞。“這三年來我一直想著你,不曾接受過任何人的追求,哪像你這麼薄幸,一次被我看到你跟別的女人接吻,一次被我發現你家裏竟然有女人的衣服!”
  “天殺的!舊帳翻完了,現在改算新帳是嗎?”好樣的!不愧是念會計的,這女人越來越懂得計較了!“我跟那女人交往甚至不到一個月,當我再度遇見你,隔天我就當著你的面和她分手,這樣也算對得起你了!至於那件衣服,我根本就是買給——”
  想到那天的景況,她立刻氣紅了眼眶。“你還提那件事!你害我當眾出糗,幾乎下不了臺!”
  “你要是別當場就逃,你就會知道我當場中止我和她父親的合作案,從此不再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
  她知不知道為了她,他的紅酒公司要賠償多少違約金?
  淨眉怔住了。
  康捷冷眼看她。“怎樣?還有什麼帳要翻的嗎?”
  她咬著下唇,抬起長睫看著他。“有。”
  “老天!還有什麼?!”他咆哮著,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她扁著小嘴委屈地問:“你當年說你是因為康霆哥從不碰有夫之婦,所以才決定娶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康捷幾乎吐血。“當然不是!”她居然真的相信!
  “那……到底是為什麼?”
  康捷一陣虛脫。
  天啊!她到現在還在問這種白癡問題!
  “到底為什麼嘛!”她扯著他的衣袖,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麼?”他額上青筋爆綻,咬牙切齒。“他媽的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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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21:22 |只看該作者
終曲

“小姐,你知不知道新娘喜歡什麼花?”
  一雙大手落在淨眉光裸的肩上,低沉帶笑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淨眉含羞帶嗔的瞥了新郎一眼。
  “只要別是劍蘭就好。”
身為伴娘的佩文與小甜甜噗哧一笑,兩人對視一眼,很識相的把新娘休息室出讓給這對今天準備舉行婚禮的新人。
  康捷從背後摟住身穿白紗的淨眉,兩人的視線在穿衣鏡前相遇,他灼熱的眸使她臉頰不必撲上腮紅也呈現動人紅暈。
  “聽說結婚典禮前新郎與新娘不能見面的。”她有些甜蜜地埋怨著。
  “那多殘忍,你是要我憋死嗎?”康捷勾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上她的豔唇。
  “哇啊~~新郎倌大人,你是要我的心血白費嗎?”化妝師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連忙用力分開兩人。
  此起彼落的笑聲飄進休息室,三人同時回頭,看見所有康家的人正擠在門邊竊笑不已。
  “小哥,你別弄花小嫂的妝呀!離婚禮開始不到十分鐘了。”康唯儂站在閻皓身邊,笑得眼兒彎彎。
  “儂儂,要一隻野獸擁有人性到底是困難了點。”閻皓暗諷著。
  狗屎!
  康捷在心底低咒,面對大家訕笑的瞼孔,口氣萬分兇惡。“你們不去觀禮席坐著,來這裏幹什麼?”
  “幹麼?只有你能來,我們都不能來嗎?”
  一身豔紅的康唯曦倚著前夫的胸膛,肆無忌憚地調侃弟弟,笑看他有火無處發的表情。
  跑到喉嚨的詛咒被他硬生生的吞下去,並一再告誡自己今天是大喜之日,再不爽也忍著點。
  “康霆哥也來了!”淨眉笑著朝眾人身後那穿著白色西服的玉立身影打招呼。
  康霆放開夏追影的平定了進來,康捷立刻就像領上被侵犯的雄獅一般,渾身充滿備戰氣息。
  雖然誤會都已解開,他也“享受”了兄弟姊妹們為了歡迎他回家的種種“熱情招待”,但是,淨眉曾經迷戀過康霆卻是抹殺不去的事實。
心思細密的康霆自然接收到從弟弟身上輻射而出的危機意識,但他仍然優雅步向嬌美的新娘,兩人四目相對。
  “歡迎你成為康家的一分子,小淨。”他的微笑中,充滿深意。
  淨眉喉頭倏地一陣哽咽,她感動的擁住她最崇拜的男人。“謝謝!”
  “啪”的一聲,康捷的理智瞬間劈啪破裂。
接著,參加婚禮的賓客,全都聽見從新娘休息室傳來的巨大聲響。
  至於那聲音是什麼……
  嘿!就隨大家猜測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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