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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個月後。
一輛跑車停在某棟老舊的五層樓公寓大門前,薄天宇從車上下來,身邊跟著兩名律師,前頭還有兩名保鏢保護著。
一行人踏進公寓裡,越過淩亂的雜物,往黴味充斥的地下室走去。
他們越接近連接地下室的那扇鐵門,從裡頭傳出來的毆打聲跟哀號聲就越大。
保鏢走上前,跟守在門口的人交頭接耳了幾句話,對方點點頭,打開鐵門讓行。
薄天宇走了進去,裡頭有三個壯漢抓著淩天河,淩天河被揍到臉都腫了,渾身是血,像條破布一樣掛在壯漢手裡,他的右手被剁掉兩根指頭,鮮血淋漓。
「他總共欠了多少?」薄天宇冷冷的問道。
「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是三千萬。」回答的是坐在角落椅子上的賭場主人。
「如果他還不出來呢,你們會如何處置?」
「丟到山區喂狗嘍,阿麥都把布袋都準備好了。」三名壯漢相覷一眼,很有默契揚起冷笑。「等天黑就出發,我們會看著野狗把他啃掉,確認屍骨無存才會下山。」
還僅存一點意識的淩天河一聽,嚇得都尿褲子了,他苦苦哀求,「不要啊!我一定會還錢!我去找我女兒,她會幫我還的……」
薄天宇冷冷開口。「小霏無能為力替你還債,你若再去找她,我會直接送你進監獄,關到你死為止。」
「你、你是誰?」
薄天宇沒有答腔,目光譏誚陰冷的打量淩天河一番,眼底毫無同情之情。
他仔細看過莫曉給的資料,淩天河完全沒有盡到身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讓妻子和女兒一直活在恐懼中,他無法想像淩妙霏過去那些飽受暴力威脅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他也終於知道她對環境的潔癖症以及鎖門強迫症是從何而來。
更慶倖的是,他明白她並不是不愛他才要跟他分手,反而是因為太愛他,為了他不被她父親糾纏,她才會演了這場蠱他分手的戲碼。
倘若不是他無意中撞見淩妙霏跟楊姿祺和余成遠交手的過程,驕傲如他恐怕從此錯怪她,再也無緣擁有她。
「淩天河,我帶律師來了,你只要簽下合約和借據,同意從今天起跟小霏斷絕父女關係,答應從此不再碰賭,不再騷擾小霏,我就替你償還這三千萬,還你一條命。」說完,薄天宇用眼神示意。
張律師立即上前一步,親自將資料交給淩天河。「淩先生,借據無須支付利息,但倘若淩先生你毀約,再度騷擾威脅淩妙霏小姐,這張借據將成為欠債不還的鐵證,一旦淩先生被告上法院,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場牢獄之災。」
淩天河一聽有人幫忙還錢,貪楚心又犯。「四千萬……不,我要五千萬!」
薄天宇走過去,抽走借據。「這個人,抓去喂狗吧。」
「救、救命……我簽,我馬上簽!」淩天河抱住他的大腿。
薄天宇將淩天河踢開,拍了拍被他碰髒的褲管。「淩天河,將你送進監獄一點都不難,你最好安分一點,千萬別再試圖接近小霏,你要是敢踩我的點,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監獄裡的日子過得精彩絕倫。」
淩天河死到臨頭,當然得妥協。「好、好,我以後再也不賭了,我不會再去找小霏,我對天發誓,我一定滾得遠遠的!」
壯漢將淩天河架到角落的桌前,張律師走過去,親眼見證淩天河簽名、蓋下手印後,拿出三千萬的即期支票給一直坐在旁邊袖手旁觀的賭場主人。
拿到借據,薄天宇頭也不回的離開,至於淩天河之後是生是死,他管不著。
「拒錄?」淩妙霏有種天要亡她的感覺。
這一個月來,她每天心驚肉跳的躲著隨時會上門要錢的父親,每天花一倍的時間絞盡腦汁想企劃,還得拉下臉求製作組跟其他工作人員以及藝人敲檔期,加緊腳步完成這一季的節目錄製。
兩個月的工作在一個月內完成,壓縮了很多同事的私人時間,她很感激大家的體諒,還有些藝人們挪開檔期全力配合,也讓她很感動。
儘管累,但她依舊咬牙撐著,好不容易將手頭的節目通通解決完畢,就只剩下「型男主廚」最後一集錄製,等今天錄影結束,她就卸任解脫了。
她打算趁父親還算安分的時候儘快離開臺北,莫曉已經幫她打點好南部的落腳地點,至於工作,她倒是不急,先休息一段時間再慢慢找。
可是這一切一切的計畫,卻因為余成遠那豬頭拒錄產生變數!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最近老是耍大牌要求東要求西,還指定特別來賓,這些她都可以忍,但膽敢拒錄,那就走著瞧。
當余成遠再一次走下舞臺,淩妙霏已經忍無可忍,她擋在他面前,再也端不出和悅的臉色,所有隱忍的怒火在瞬間爆發。
「姓餘的,你可不可以把要求一次說完,因為你個人問題一堆,已經嚴重造成製作團隊的困擾,你一再拿拒錄來整我們,你不覺得煩,我都覺得累了,你到底想怎樣?!」
余成遠瞥了眼她眼底累積的怒氣,瑟縮了下,過了一會兒才抖著聲小聲辯駁,「這一集的料理我不喜歡,而且沒有特別來賓,只有我一個人唱獨角戲,節目會很單調,我已經事先說過了。」
「我看根本就是有人慫恿,你跟那個背後藏鏡人故意跟我作對,到底有何目的?」
「之前每一集都有特別嘉賓,節目比較豐富,這一集只有我一個人撐場,總、總是感覺不大對。」
「我讓你獨挑大樑,整集節目讓你發揮創意和主持功力,你還不滿意?」
淩妙霏看開了,既然都要離開電視臺,過往恩怨她也不想計較,她不想因為余成遠個人因素而毀了這個她花費心血製作的節目,她希望這個節目能夠維持水準持續做下去,余成遠身為靈魂人物,就該接受考驗和歷練。
「淩製作,你這分明想整我,你別以為我會上當!」余成遠沒自信撐場,認為她是故意害他。「我要特別嘉賓,如果你不找嘉賓,那我來找。」
這讓她徹底無言了,一個紅遍台的灣主廚,竟然連自己主持的節目都沒把握能撐住場,那下一季還要做嗎?不過話說回來,那也不是她該擔心的事。
「敢問餘主廚希望誰當特別嘉賓,不會是這場戲的幕後藏鏡人吧?」淩妙霏嘲諷的問道。
「淩製作,你別含血噴人,什麼幕後藏鏡人,你非要把人心想得如此險惡嗎?」一聲嬌斥從身後傳至。
「哈,藏鏡人出現了。」一轉身,淩妙霏瞪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楊姿祺,眼底滑過一抹了然。「原來餘主廚打著讓老婆當特別嘉賓的餿主意?」
「什麼餿主意,淩製作,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哼,你沒了薄天宇當靠山,被那男人玩弄完就一腳踢開,你不覺得羞恥,我都替你感到丟臉了,要是我,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哪還有臉出現在這裡。」,
「我跟薄天宇的事情無須楊主播評論,我們之間沒有誰對誰錯,薄天宇沒有玩弄我,我也並沒有被拋棄,我們是在雙方同意下和平分手……」
「笑話,誰會相信你所說的,薄天宇何等人物會看上你這個寒酸的製作人,論姿色沒姿色、論家世沒家世,薄天宇只是一時想嘗鮮才會玩玩的,我早就警告你別太囂張,薄天宇遲早會覺得膩,把你一腳踢開!」楊姿祺還故意放大聲量,向全攝影棚的工作人員廣播淩妙霏有多淒慘。「淩製作,成遠要不是可憐你,根本不會來錄製這一季最後一集的節目,你該知道成遠若不錄,你下場會如何吧,你被合約綁住,想走都走不了,繼續待在這裡也沒有新工作可做,你不感激成遠還反過來對他頤指氣使,真是給臉不要臉!」
楊姿祺唱作佳,越說越起勁,完全沒發現淩妙霏的視線越過她的肩頭,落在攝影棚入口處那抹高大的身影上頭,而且表情變得極為驚愕。
其他人也注意到那號人物,霎時停下手邊的動作,全都安靜下來。
他們看著薄天宇緩步接近,拿手機錄下有關楊姿祺的一舉一動,鏡頭下,她過去營造出來的優雅形象盡毀,變成一個讓人不敢苟同的潑婦。
而站在一旁的余成遠縮著身子,膽怯的不敢插話的樣子也被錄了下來,跟螢幕前的形象大相徑庭。
余成遠率先發現了薄天宇,他伸手扯了扯楊姿祺。「別、別說了。」
楊姿祺絲毫不給面子,當面數落余成遠,「你這沒用的東西,身為主持還怕個製作不成,拒錄就拒錄,要嘉賓還需要她同意嗎?她馬上就要滾了,根本沒必要把她放在眼裡。」
被妻子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斥責,余成遠的臉色自然不好看,可又沒種反駁。
站在一旁看戲的薄天宇逸出一聲冷笑。「以淩製作的名氣,楊主播的確該放在眼裡,更何況,該滾的是楊主播,絕對不是淩製作。」
聞言,楊姿祺氣得一扭身。「你給我閉……」囂張的叫囂聲在看見身後站著的男人時頓時消失,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楊主播似乎對我很有意見?」
「薄、薄先生,這是誤會一場,」楊姿祺的臉色跟余成遠一個樣,一陣青一陣白,精彩極了。「薄先生,你聽我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淩製作挑起的……」
「我將剛剛那場精彩鬧劇做了直播,我想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態度囂張、無理取鬧、惡意譭謗我跟淩製作名譽的人究竟是誰,觀眾自有公斷。」
直播?!楊姿祺伸手想搶下他手中的手機。
薄天宇將手機高高舉起,楊姿祺跳啊跳的連個邊都摸不著,而且居高臨下的鏡頭剛好拍下她扭曲的嘴臉,連她一時沒站穩,摔個狗吃屎的模樣也被直播出去。
現場傳起陣陣訕笑聲,余成遠看妻子這般狼狽,卻僵在一旁,連走上前扶起她的膽量都沒有。
淩妙霏率先回過神來,她心軟的伸手想要扶起楊姿祺,但楊姿祺卻不領情,用力推開她。
淩妙霏一時反應不及,腳步一個踉蹌就要往前摔,薄天眼明手快拉住她的手臂,順勢將她拉入懷中。
她驀地一怔,忘了要掙脫,她抬起頭,恍惚的望著他冷峻的臉龐。
薄天宇對她充滿疑慮的目光視若無睹,大手也沒有放開她,帶著她走出圍觀的人群來到攝影棚中央。「各位,鬧劇結束了,身為電視臺最大投資方,我在這裡要發佈一個新的決策。」
他那渾然天成的氣勢一踏進攝影棚便已震攝全場,甭說開口下達命令,所有人屏息以待,包括淩妙霏在內,都對他投以敬畏的目光。
「有關『型男主廚』這個節目,在有心人刻意找麻煩之下,這一季紛爭特別多,高層內部也早就討論過了,原本是看在收視率還不錯的分上,才會繼續錄製,不過既然今天余先生拒錄,那麼以後也別錄了,節目錄製延後一周,由淩製作找新的主持人選上場,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不會再有任何更動。至於楊主播的節目因為收視率一路下滑,基於成本考慮,即日起停播。」
唯一一個主持位置被換掉的余成遠,錯愕的跌坐在地,節目被停播的楊姿祺則是哭天搶地。
工作人員根本不想安慰這對人見人厭的夫妻,他們紛紛動起來,收拾設備道具準備收工。
一團混亂中,淩妙霏被薄天宇帶了出去,當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他的車裡,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賓士。
「天宇,你要帶我去、去哪裡,還不到下班時間……」她抓住他的手臂,吶吶的提醒,「我得回電視臺,今天要做最後的交接。」
「交接就不必了,『型男主廚』還有一集節目,你暫時走不了。」他瞥她一眼後,歎了口氣道︰「黑妞生病了,它很想你,這一個多月它每天都在等你回家,等到深夜還不肯睡,它等著你回家抱抱它、蒸魚犒賞它……你沒回家,它越來越沒生氣,胃口也越來越差,住院了幾天,傅醫師昨天讓我把黑妞帶回家,他要我做好心裡準備,把握時間好好陪陪黑妞,它有可能隨時會……」說到這裡,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淩妙霏當下濕了眼眶,嗚咽一聲,難受的淚水滾落。
「別哭,黑妞老了,我們要接受事實。」若不是正在開車,薄天宇真想把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慰。「現在呢,你要回電視臺繼續上班,還是陪我回去看看黑妞?」
這還需要問嗎?!「你開快點,我要見黑妞。」
「遵命。」
一踏進公寓,淩妙霏四下找尋黑妞。「黑妞呢?」
「在我房裡,它總愛窩在你以前睡的位置,它想念你的氣味。」薄天宇反手將大門關上落鎖,伸手比著主臥室。
她急忙快步走進主臥室,他跟在她身後,但就站在門邊。
她果然在床上找到正翻肚好眠的黑妞,她激動的一把抱起它,對著毛茸茸、肥嘟嘟的它噴淚。「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喵!」被吵醒的黑妞大叫一聲,生氣的扭動肥軀。
站在門邊的薄天宇,時機點很巧妙的下達指令,「黑妞,廚房裡有蒸好的鮮魚,快去吃。」
黑妞一聽到魚這個關鍵字,馬上掙脫淩妙霏的懷抱,沖出房間,朝廚房飛奔而去。
當那靈活敏捷的肥軀一消失在房門後,薄天宇立即反手將門關上,落鎖,接著大步走向一臉錯愕、粉頰上還掛了兩條清淚的淩妙霏。
「對不起,我騙了你……」他瀟灑的在她面前站定,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伸手輕柔地替她拭去眼淚。「黑妞頭好壯壯,就算小奴才棄它而去,它每天還是吃飽睡飽。」
「你如此費心騙我,沒好處拿呀。」望著他溫柔似水的的眼瞳,腦中揮之不去他在攝影棚為他出頭的強勢,她狠狠傷了他的心,他為什麼還肯對她這麼好?
「怎麼會沒好處呢?」薄天宇捧起她小巧的臉蛋,拇指在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唇瓣上輕輕摩挲著。
他撫摸的動作帶著渴望,手指的溫度灼燙著她。
「小霏,我可以吻你嗎?我好想你,這一個月來,我想你想到快要發狂。」
他沙啞的嗓音更是燒灼著她的心,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氣我了,你真的想我?」
薄天宇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他的手臂和他的聲音都在顫抖,「嗯,我想你,想要吻你、抱你,撫平你父親帶給你的所有痛苦折磨和內心無法磨滅的驚悸。」
「你、你知道了?」淩妙霏用力推開他。「你既然知道我父親有多貪婪可怕,就不該回來找我。薄天宇,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以後別再來找我!」說完,她急著要離開。
他在門前攔住她。「小霏,等我把話說完再走也不遲。」
「沒什麼好說的,我爸不可能善罷干休,他要的不只兩百萬,而是兩千萬,就算真的給他兩千萬,他也不會滿足,他……是個貪婪無厭的魔鬼……」她再也說不下去,低頭掩面哭泣。
「別哭,這樣我會心疼。」薄天宇握住她因哭泣而顫抖的單薄雙肩,用令人安心的沉穩嗓音說道︰「事情都解決了,相信我,他沒那個膽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可以安心過日子,我保證!」
哭泣聲戛然而止,淩妙霏鬆開小手,露出一雙濕漉漉的泛紅眼眸。「你見過我爸了?」
「淩天河當著律師的面簽了相關協議,他就算有一百個膽也不敢再賭。」他的大手滑過她柔膩的頸子,修長手指穿過她柔軟的發,纏住一綹髮絲。「我很抱歉,倘若我們更早相遇,我不會讓你如此擔心受怕,更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
「天宇,謝謝你!」她張開雙臂,牢牢圈住他的腰,淚濕的小臉貼著他胸膛。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或做什麼來表達我內心的感謝。」
「既然你不知道,我不介意給你一點提示。」他略顯激動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撒下。「小霏,留下來,永遠陪著我,這是我唯一想要的。」
「好。」淩妙霏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只要你要的,我都給你!」
薄天宇邪邪一笑。「那麼,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將她打橫抱起,急切的走往不遠處的大床。
兩人雙雙跌落床上,他溫柔深情的吻著她,她嬌羞的回應,兩具身軀熱烈糾纏,從白天到黑夜,無法分開……
「喵——」吃飽喝足的黑妞守在外頭等到不耐煩,跳起來抓門,不過裡頭的大小奴才正打得火熱,沒有人有空理它這只肥貓。
半年後。
薄天宇的投資事業往歐洲發展,這一趟遠赴歐洲洽談銀行投資案,不得不跟新婚不久的妻子分隔兩地。
分離了整整兩周,已是他能容忍的極限。
半個月的出差行程,因為他犧牲許多睡眠時間將工作進度擠壓再擠壓,終於得以提前一天回國。
飛車返家,他正要從口袋掏出鑰匙,卻赫然看見別墅大門只是虛掩著,他怔了下,伸手推開大門進入屋內,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淩亂,讓他更加吃驚。
要不是屋內那寧靜安適的氣息讓他感到安心,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有小偷闖空門。
他抬起右腳踢開歪歪扭扭躺在玄關的毛茸茸可愛造型拖鞋,拉著行李箱踏進客廳。
客廳地板上丟著一根逗貓棒,兩、三個被抓壞的空紙箱,地板上還有一塊塊破損的紙片以及幾本有關懷孕和育嬰的書籍,紅色的沙發背上隨意擱著一件米色經典款風衣,一條昂貴的披肩從椅背上垂落到地板無人理睞。
茶几上則放著吃到一半的蜜餞、蘇打餅乾、喝了半杯的果汁,至於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穿著一件及膝的長棉衫,一手擱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正舒舒服服在沙發上躺平,睡得安安穩穩,肥嘟嘟的黑妞趴在她因懷孕而顯得豐滿的胸部上,一人一貓製造出可愛的鼾聲。
薄天宇看著這一幕,好氣又好笑。
自從淩妙霏懷孕後,她的潔癖完全被丟到外太空去,鎖門強迫症也不藥而愈,他的屋子不再總是整整齊齊的像樣品屋,雖說淩亂程度不至於到無法忍受的程度,但這變化未免太大了。
他將行李箱推至角落,脫下西裝,挽起襯衫袖子,認命的彎身收拾,他將逗貓棒和書籍放在櫃子上,破紙箱則拿至後陽臺丟棄,茶几上的蜜餞餅乾放進冰箱裡,不新鮮的果汁直接倒掉,拿出吸塵器把地毯上餅乾屑吸乾淨,拜最新靜音機型設計,吸塵器運作時並沒有打擾到那睡得十分香甜的一人一貓。
不過他心底不免懷疑,這兩隻睡這麼熟,即使有惱人的吸塵噪音,泊是也吵不醒吧。
待他將屋內整理妥當,還去庭院替乾涸的植物澆水,時間已從三點來到五點半。
他望著天空,接近黃昏時分,天際是一片美麗的澄黃色,接著他赫然想起他根本沒碰難吃的飛機餐,現在感覺胃有點空虛。
他收起水管回到屋內,這時黑妞已經醒了,不過它乖乖的沒有吵醒懷孕後變得嗜睡的女主人,乖乖匍旬在女主人的手臂旁邊,圓嚕嚕的眼睛望著女主人隆起的肚子,似乎在思忖著那肚子為何越來越大,比它的貓肚還肥。
薄天宇悄聲走過去,撈起黑妞朝廚房走去。
他替黑妞蒸了一條鮮魚,接著洗米煮飯,炒了兩道青菜、煎蛋捲,另外從冰箱裡取出一隻陶鍋,放在爐臺上加熱,不一會兒鹵豬腳的香味四溢。
簡單的晚餐就緒,薄天宇先餵食已經不耐煩的黑妞,才剛轉身打算到客廳叫人,淩妙霏圓潤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廚房門口。
她頂著蓬蓬的鳥窩頭,嬌顏粉撲撲,抬手揉著愛困的眼眸兒,嘴角還有殘留的口水痕跡。「我是在作夢嗎?你怎麼會在家……一定是因為太想念你才會出現幻覺……嚇,難不成我睡了整整一天?」她的聲音軟軟綿綿,迷迷糊糊的嘟嚷著。
薄天宇好氣又好笑,拉近兩人距離,調皮的扯了一下落在粉頰邊翹起的髮絲。
頭皮被扯動是多麼真實的感覺,所以不是因為太過思念產生幻覺嘍?淩妙霏愛困迷蒙的眼眸驀地一亮,她開心的投入他早已敞開雙臂等待著的胸懷中。「親愛的,歡迎回國!」順便奉送一個甜吻,啾咪。
「我再不回來,家裡恐怕要變成垃圾堆了。」他小心翼翼的圈摟著她圓了一大圈的腰,戲謔的笑道。
她一臉無辜。「你知道的,自從懷孕之後,我的智商好像減退一樣,記性不好,常常落東落西,加上嗜睡不想動……當孕婦很麻煩又累,你就體諒一下,多多包涵,好不好?」
他哼了哼。「在你睡得跟小豬一樣吵不醒還忙著打鼾時,我把裡裡外外都整理乾淨了,晚餐也弄好了,我這麼體貼你這個好吃懶做的老婆,今晚我應該能得到獎賞吧?」
「我、我打鼾?很大聲嗎?」
薄天宇不得不承認,懷孕真的會讓一個女人變笨,卻笨得很可愛。
他低低的笑了,薄唇刷過她的耳垂,再用舌頭輕舔一下,一隻大掌罩住她的豐滿,隔著薄埂的布料輕捏了捏那Q彈的渾圓,挑逗意味濃厚。「容我提醒你,重點不在打鼾聲量,一個已經饑渴十幾天的男人,絕對不是一點小甜頭就能擺平,你要有心理準備。」
喚!懷孕之後不僅腦袋變笨,身體也變得極為敏感,每次被他這麼一撩撥,淩妙霏就招架不了,羞人的粉暈從被他碰觸的瑩白耳垂為中心點漫開來,雪白的雙頰和頸子一片紅。
她這樣害羞的模樣很可口,讓他喉嚨發緊,身體瞬間緊繃,感覺所有的血液全都往某個敏感處彙聚,要不是顧及她懷孕,他多想現在就將她抱上餐桌,好好恩愛一番。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回聲音,「手、手下留情吶,我明天一早有個節目要錄,絕對不能遲到。」
「我不介意利用職權要求更改錄影時間。」
婚後一周,薄天宇正式入主電視臺,淩妙霏依舊當製作人,不同的是她升官了,多了一個節目部主任頭餃,行政管理人員的工作加上手頭同時有三個節目要忙,日子過得緊湊而忙碌。
不到兩個月,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初期她孕吐得厲害,整個人瘦了一圈,薄天宇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一聲令下,只准她手中保留一個節目,其餘的交給新進的製作人。
原本她還抗議他小題大作,跟他冷戰了幾天,誰知她的孕吐狀況日益嚴重,時不時得躺在床上養胎,這樣折折騰騰三個月才好轉。
事實證明,薄天宇減少她工作量的決策是正確的,加上他為了照顧她,推掉許多工作,後來她自知理虧先低頭道歉了,冷戰草草結束。
「不可以擅自作主!你如果繼續把黑手伸進製作部,我馬上辭職不幹。」
薄天宇等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終於等到她親口說出來。「辭呈就不必了,我口頭答應,辭職令明天立即生效,你也不必進電視臺了。」
淩妙霏嚇得馬上改口,「我只是說說,不是真的要請辭,你就當沒聽見,拜託拜託嘛。」好不容易才打敗楊姿祺升上節目部主任,她豈肯輕易辭職走人,把所有的努力拱手讓人。
「先吃飯吧,這件事,我們晚點再商量。」
她一對上他那炙熱又曖昧的眼神,心驀地一抖。這男人,分明居心叵測嘛!
薄天宇的手藝普通,不過淩妙霏也不敢多挑剔,深怕這報復心重的男人晚上會加重處罰。
他將她和寶寶喂飽飽,主動做起整理廚房、清洗碗盤的工作,並安頓好黑妞,不讓它有機會跑到二樓的主臥室搗蛋,待一切準備就緒,他牽著她的手回到房間,享受兩人世界。
當他抱著她上床,把兩人衣服全部剝得精光,正蓄勢待發之際,她雙手抵著他壁壘分明的胸膛,燙紅著小臉道︰「雖說已經過了三個月危險期,但醫師囑咐要小心點……」
薄天宇才捨不得傷害到她和孩子,絕對小心為上。「我知道,我會很溫柔,我要進去了……」
淩妙霏又馬上推了推他。「你要節制,我禁不起折騰的……」
「我明白,我會盡最大的能力節制。」他忍著渴望,咬牙一口答應。「霏,我不能再等了……」
「慢、慢著!」
「親愛的,閉嘴。」他覆上她還嚷嚷個不停的小嘴,一聲誘人的呻吟聲消失在他溫柔的吻裡。
這一晚,他極盡溫柔的愛著她。
淩妙霏不敵磨人的折騰,體力過度消耗之下,隔天太陽都曬屁|股了,她還抱著棉被睡得香甜。
薄天宇悄聲下床,拿著手機走出臥房,撥了一通電話到電視臺,直接下達錄影延期的命令,高層接到他的囑咐立即執行,不敢有所延宕。
他轉身回到房間,黑妞趁勢跟在他腳邊溜進房裡跳上床,佔據他的床位。
他把黑妞這只肥嘟嘟的電燈泡推到床尾,寵溺的將淩妙霏擁入懷中。
受到干擾的她迷迷糊糊的張開眼,迷迷糊糊的在他懷裡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接著又迷迷糊糊的閉上眼。
「霏,我愛你,永遠。」薄天宇輕輕撫摸著她的發,斂眸凝視著她酣甜像個孩子的睡顏,一顆心幸福滿溢。
回應他的,是一聲聲可愛的打鼾聲。
黑妞見兩人這般甜蜜,不甘心被冷落,硬是擠到兩人中間,就這樣,「三人」一貓一同在溫暖的陽光下,享受著幸福的美好時光。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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