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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深深]貴人老公(嫁入豪門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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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7: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深深 - 貴人老公【嫁入豪門之一】

Oh! My hero!田潔兒不敢相信,
那男人竟然能在「磁磚雨」下,毫髮無傷救了她,
因為她可是萬年倒楣女,凡是幫她的人,無人倖免,必會受傷,
除了他,但她的英雄沒留下隻字片語,瀟灑地走了,
原以為她再也無緣見到他,沒想到——
這次工作室的合作對象,竟然就是救她的英雄——祈天佑!

沒想到這包得如木乃伊的女人,竟是他所尋找的畫者,
大熱天的她依舊不改穿著,他看不下去的接下「保鑣」的工作,
誰叫他是能為她擋災擋禍的大貴人,只是他沒想到,
除去層層外衣下的她,竟甜美得讓他想直接打包回家,
而他如此細心保護著她,她卻為了個該死小鬼和他冷戰,
許久不見的爺爺也在這時添亂,逼他跟田潔兒分開,
和名門千金相親,只為那可笑的門當戶對,
這頭他拚命捍衛自己的愛情,而她竟敢連夜逃離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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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7: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個人可以有多倒霉?

    這個問題,問田潔兒就對了。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大「楣」女。

    舉凡與「倒霉」二字有關,像是出門踩到狗大便、莫名其妙被車撞之類的事,她都遇過。

    比如說,在田潔兒剛學會走路的那一天,田素雲見女兒終于學會走路,便歡天喜地的幫上女兒穿上剛買的漂亮小鞋,準備帶女兒到附近的公園玩,誰知他們母女倆才剛踏出家門,田潔兒一只小腳,就不偏不倚踩在路邊的狗大便上。

    見狀,田素雲也只好摸摸鼻子,抱起女兒轉頭回家,偷偷把臭臭的小鞋子丟掉,免得讓田潔兒的奶奶看見那雙臭小鞋,又不開心了。

    再比如說,有一天,田潔兒在家門前和隔壁鄰居的小朋友玩,突然一台腳踏車筆直的朝她沖去,雖然騎車的大哥哥已經緊急煞車了,但還是把五歲的田潔兒撞個四腳朝天、疼得哇哇大哭。

    田素雲一聽見女兒的哭聲,便急急忙忙從家里面跑了出來,幸好田潔兒只是跌了一跤,摔疼了小屁屁,並沒有什麼大礙。

    這也是田潔兒第一次被車撞,後來她的小屁屁疼了好幾天,所以長大後的她也特別記得這件事。

    而諸如此類、大大小小的倒霉事,在田潔兒這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從未曾間斷過,而從小倒霉的她,很早就學會認命,只要沒人因自己的倒霉而死,她就要謝天謝地了。

    田潔兒剛出生時,她的奶奶曾拿她的八字去算過,那時的算命先生說她雖是倒霉命格,但不會克死人,並不是真正的掃把星、天煞孤星。

    然而她的父母卻因算命先生的話在她出生幾年後離婚,她也改跟母親姓,對此她深深覺得是自己這個倒霉精惹的禍,不然她的奶奶也沒理由可以趕她們母女離開。

    不過她認命歸認命,該準備的東西還是要準備萬全,以防止災情無限擴大,所以她出門時身上總會帶著抗楣法寶,如護身符、口哨、防狼噴霧等等。

    因為像**、搶匪那些俗稱的壞蛋,她統統遇過了。

    所幸世上是好人居多,她做了那麼多預防工作,並不是為了久久才會出現一次的壞蛋而準備,而是為了生活中會遇到的小狀況,比方說,走路時,要小心別被人撞著;吃東西時,要小心別被熱湯給燙傷;坐公交車時,要小心別被車門給夾痛等等。

    正所謂小災不斷、大難不來。田潔兒總是如此樂觀地安慰自己。

    因此,在情況允許下,她絕對會把自己層層包起來,若不是怕戴著安全帽逛街,會被誤認為精神有問題,引來不必要的關注與麻煩,她還真的不介意當個被人側目的怪胎。

    田潔兒一直非常非常努力不讓自己受傷,因為她不希望看見母親為自己傷心。

    從小到大、從頭到腳,她總是大小傷不斷,她身上的傷雖然會好,但母親心里的傷卻會永遠疼著,所以她不怕丑、不怕被人笑,努力不讓自己受傷,不讓母親再為她心疼掉淚。

    正如久病成良醫,田潔兒如今儼然已是個抗楣女王。

    星期五,是田潔兒每周固定上郵局辦事的日子。

    一如往昔,她準時八點全副武裝,對母親忙碌的背影喊道︰「媽,我要去郵局了哦。」

    五月天,外頭陽光燦燦,田潔兒卻把自己包得像一顆粽子,穿著一件薄長袖,再加上一件紫色連帽長袖外套,斜背著包包。而那件外套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外套,而是那種會呼吸、防風、防水,又防寒的名牌機能外套。

    那件外套超級貴,貴到田潔兒不準母親幫她買兩件,讓她可以替換著穿,但她也必須承認外套的保護功能真的非常好,自從有了它以後,她身上幾乎沒有受過什麼外傷,當然,前提是出事的當下她有穿著外套。

    田潔兒的臉上戴著口罩,沒有近視的她,沒有選擇戴上一副墨鏡或沒度數的眼鏡來保護眼楮,單純是因為它們都是易碎物,若戴著眼鏡,豈不等于帶著一件凶器在身上,隨時都有可能會反傷到自己。

    再配上一件深藍色牛仔褲,一雙白襪子、運動鞋,以及一雙白色的薄手套,而護膝、護肘這兩樣最基本的保護,她自然也不會漏掉。

    田潔兒雖然總是把自己包得緊緊的,但也不是個固執到不知變通的人,到該換季的時候她還是會換季,該藏起來的東西她也會著實藏好,總之,只要不被人懷疑是可疑危險人物,別人愛怎麼想,她都無所謂。

    田素雲看著只露出一雙大眼的女兒,很想笑著問問女兒,有必要這麼誇張嗎?但她心里明白,這答案是肯定的。若不是女兒大學畢業後,堅持一定要接下所有外出的事宜,她真不想讓女兒出家門半步,因為外面的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她萬萬不敢等閑視之,更不能不多加防範。

    「等一下。」田素雲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向田潔兒,「路上要小心,知道嗎?」不放心地叮嚀著,順手整了整田潔兒的儀容,這時她注意到田潔兒的瀏海已經快蓋到眼楮,心忖著要找個時間,好好幫女兒修剪一下頭發了。

    「我知道,媽,拜拜!」

    「拜拜!」

    向母親揮了揮手,田潔兒便朝離家不遠的郵局走去,一路上,她不斷和相識的鄰居打招呼,有時還會停下腳步與人寒暄幾句,以至于原本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她硬是走了快半小時,還沒到達郵局門口。

    一路無風無浪,眼看郵局就在前方了,這時,走在田潔兒後方的男子突然一個箭步上前—

    祈天佑眼角余光忽然看見,空中有數個往下掉落的黑影,下意識一手護著頭,大步一踩,伸手將走在前方的紫衣女子緊緊拉回來護在懷里。

    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田潔兒以為自己又遇到**,正想放聲大叫時,數個從天而落的黑影,狠狠砸在前方的地面,瞬間尖叫聲四起,她的喉嚨一緊,裝滿驚慌的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腳邊破碎一地的磁磚碎片。

    「大樓的磁磚掉下來了!」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場面登時一陣混亂,田潔兒的一顆心早亂了節奏,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毫發無傷地逃過了這一劫。

    祈天佑確定再無掉落物後,便放下護頭的手,松開護在懷里的紫衣女子。

    當緊抱住自己的大手一松,田潔兒立刻轉過身去關心救了她的人,深怕那人會因自己而受到傷害。

    他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連號稱一六○的她,也不過只到男人的胸口,她必須微微退後一些,才能看清楚他的臉孔。

    「你有沒有哪里受傷了?」田潔兒著急地問著,根本無暇去欣賞男人那張過分俊秀的面容。

    「我沒事。」祈天佑明確地回答她,他那低沉的嗓音帶著迷人的韻味。

    「沒事?你確定真的沒事嗎?」這是不可能的事,從來沒有人出手救了她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田潔兒用自己那雙大眼仔細觀察,據過往的經驗,救命恩人一定有受傷,只是程度上不同而已。

    「我真的沒事,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得先走了。」祈天佑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對于自己方才英勇的行為,全然不放在心上。

    那男人沒受傷!這消息讓田潔兒震驚極了,她呆站在原地,眸光緊緊盯著男人的背影,他居然真的完全沒受傷?這怎麼可能?

    看著他一手插在口袋,一手順了順及肩的頭發,步伐穩健走進郵局,從頭到尾都不見他流下一滴血,或露出一絲疼痛的樣子,田潔兒才相信他所說的話,也才憶起自己同樣要去郵局辦事。

    見救她的人安然無恙的離開,田潔兒這才有心思關心周邊的情況,才過了這麼一會兒時間,原本因大樓磁磚掉落而聚集的人群,已散去了一大半,可見災情並不嚴重,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對田潔兒來說,只要沒人受傷,這種可能危及性命的災禍,都只算是小事一樁,事情過了就忘了。

    她稍稍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繞過掉在地上的磁磚碎片,往郵局走去,沒有看見大片血跡,也沒有看見等候救護車的傷者,只看見好幾個人仰著頭指著郵局旁的那棟大樓,交頭接耳的不知在談論些什麼。

    走進郵局,田潔兒一眼就看見剛才救了自己的那個男人,他正在櫃台前排隊,等領信件或是包裹。

    再次見到他,田潔兒不由得在心底呼喚著,Myhero……

    男人穿著很隨性,一件白色長袖針織上衣,稍稍拉高袖子,露出他結實的手臂,再搭上一件合身的墨綠色休閑長褲,讓他的長腿看起來更加修長,以及一雙黑色夾腳涼鞋,讓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只打算出門辦點事或買個東西,然後就會回家。

    他的五官很精致,不似一般男人粗獷,發長及肩,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熟男的魅力,而他那雙冷然又飽含智慧的眼楮,給人一種遙遠又孤傲的感覺。

    田潔兒出神地盯著男人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下,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他道謝,趕忙追了出去,卻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真是太糟糕了,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田潔兒不禁懊惱不已,垂頭喪氣的垂下臉來,過了好半晌,才仰起頭望向天空暗自祈禱,希望老天爺能幫幫忙,賜給他們再次相見的緣分。

    她誠心向上天祈求,暗忖屆時就算不能請他大吃一頓,至少也該向他九十度鞠躬,說聲謝謝,因為他可是舍身救了自己的大英雄呢。

    回到家,祈天佑隨手將剛從郵局領回的包裹及鑰匙,往餐桌上一擱,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就口喝著。

    他剛才從美國回來一個月左右,而這棟別墅也才剛裝潢完不久,地下有一樓、地上有三樓,每層樓大約有五十坪,地下一樓是停車場,一樓主要是客廳、餐廳、廚房,而二、三樓各自像間獨立的公寓,有三房兩廳。

    祈天佑大多都待在二樓,而健身是他最大的消遣,所以他特地買了跑步機和多功能訓練機,擺在二樓的房間里,以便他隨時可以運動。

    這一片土地是他外曾祖父送給他奶奶,他奶奶再轉贈給他的,而這棟別墅是他爺爺照他所畫好的設計圖,命人興建而成,去年底剛完工。

    由于他對花花草草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除了沿著圍牆種下的大樹以外,其余全用鵝卵石鋪成步道。

    祈天佑放下手中的礦泉水,面對一室的冷清,不停告訴自己不要去感受、不要懷念過去,但記憶卻不由自主的跳到他最不願回想起的那刻—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父親是集團的負責人,母親是名門千金,也是個女強人,兩人雖然是商業聯姻,但一開始他們也是相敬如賓,他也過了幾年倍受爺爺、奶奶、父母寵愛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常,個性強勢的父母,在幾度大吵之後,終于讓兩人岌岌可危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在父母離婚之後,他也被送去美國當小留學生,而這一去就二十多年,這段期間,除非必要,他沒有再回來台灣,而他停留最久的一次,就是奶奶過世的時候。

    一想起已過世的奶奶,祈天佑便忍不住心痛,奶奶是世上最寵愛他的人,若不是她老人家身體狀況不允許,他深信奶奶會陪他一起到美國讀書,所幸那時他來得及飛回來見奶奶最後一面,不然他真的會遺憾終生。

    如今,父母也早各自有自己的家庭,這亦令他的存在更顯得多余與刺眼。

    每當他與父親或母親的家人相處時,這樣的感覺便更加強烈,也是為何他和親人不親的原因。

    在他的字典里,從奶奶過世之後,就沒有親情這二字了。

    他知道父母一直想用錢,彌補他們對他的虧欠,就如同世上其他有錢人家一樣,而他也像其他富二代、富三代一樣,窮得只剩下錢,在他的世界里很難找到真心,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他都沒找到。

    然而,這棟別墅可以說是他一個人的城堡,也是他決定放掉美國的一切,回台重新出發的起點。

    思至此,祈天佑舉起雙手,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拒絕再回想那些會令自己不開心的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有一個夢想,等著他去實現。

    祈天佑,今年三十歲,是一個在美國小有名氣的游戲設計師,他的團隊設計出數款全球知名的在線游戲,至今仍是許多玩家的最愛。

    在美國沒日沒夜的工作了七、八年,不禁讓祈天佑感覺到疲乏,再加上科技日新月異,智能型手機普及,觸動他敏銳的商業神經,吸引他朝手機游戲發展,所以他釋出手上握有的股分,回來台灣,打算尋找新的合作對象,開創自己的新事業。

    不似在線游戲那般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時間、成本,手機游戲不必花大錢,只須三、五個人的團隊,即可在短短兩、三個月內,制作完成一款新游戲,放上平台,便能開始賺錢,一旦游戲受到玩家青睞,其收益將難以估計。

    祈天佑掏出口袋里的手機,就近坐下,點進一個游戲,仔細評估里頭的美術與音樂設計。

    這是一款剛推出不久的尋寶游戲,評價還不錯,人物雖屬日本動漫系,但整體設計偏向童話風格,趣味性也相當足夠,非常容易上手。

    祈天佑早已和名為「五只羊」的團隊約好,下周一于他們的工作室見面談合作,他希望能與他們談得攏,若不成,他也想向他們借將,尤其是美術設計,如果可以,他很想和那位美術人員長期合作下去。

    祈天佑停下滑手機的手,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瞥見餐桌上的包裹,他不自覺想起剛才那位紫衣女子。

    台灣的女生和美國的女生,真的差很多,美國的女生大多都很愛曬太陽,喜歡帶有小麥色的肌膚,而台灣的女生,則認為皮膚白皙才是漂亮,因此也特別注重防曬。

    不過,他回國這一個月以來,看那麼多和太陽公公玩躲貓貓的女生,就屬剛剛那位紫衣女子,躲得最誇張。

    她把自己包得像木乃伊,只露出一雙眼楮,難道她都不會覺得很熱嗎?還是如俗諺「愛水不驚流鼻水」一樣,愛漂亮就不怕熱?

    他走在她身後,看了都覺得好熱,她也不干脆撐把傘,至少口罩、手套、連帽外套都可以拿下來,他真不曉得她怎麼受得了,接下來的天氣只會愈來愈熱,她若是因此而中暑,他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不過他想那女子應該不在乎吧,她連和自己說話時,都舍不耍嘴皮子罩取下來了。

    他一想起她那樣,就覺得好笑,一個小不點,瞪大眼楮,將他從頭巡視到腳,宛如看他沒受傷很傷心似的,最後竟然還不死心的跟著他走進郵局。

    那女子還以為他沒看見嗎?他的視力向來很好,而且她又穿得那麼突兀,害他想不發現她,都很難。

    這時,祈天佑才慢半拍的發覺自己正在想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而且還想得欲罷不能,不自覺輕笑出聲。

    看來,他真的是太閑了,閑到要去想一個怪怪的女子來打發時間。

    不過,那女子有一雙漂亮的眼楮,黑白分明,彷佛會說話般,而且她的身材也挺不錯的……當時他好像摸到不應該摸的地方,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意外時的情況太緊急,她又那麼嬌小,在他懷里就像個小女人,呃……也可以算是小女孩。

    頓時,不該出現的畫面忽然躍上腦海,令祈天佑不由得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口礦泉水,不敢再想下去,強壓下腹部莫名升起的騷動,上二樓健身去。

    「素雲啊,給我來碗面吧。」林婆婆一走進面店即道,隨之往老位子坐下。

    林婆婆今年七十歲了,兒子移民美國、女兒嫁到外縣市,只剩下她和丈夫住在小透天厝里,然而幾個月前丈夫因病過世後,她便一個人獨居,經常就會來隔壁買面吃,尤其在她感覺到寂寞的時候。

    一聽見林婆婆的聲音,正在店後洗菜的田潔兒,立刻加快動作,想快將泡水的空心菜洗好,以便去前頭招呼最疼愛她的林婆婆,而另一半未洗的空心菜,她可以等會兒有空時再回來洗。

    「好。」田素雲應了聲,隨即拿起一團面丟進滾燙的熱水里,笑得溫和真誠。

    田素雲經營這間小面店已經二十個年頭了,但她一點都不懷念過去當方家少奶奶的日子,只是連累了女兒陪自己一起吃苦,讓她心里一直很過意不去。

    對于財大氣粗的方家、那個無良的丈夫方偉平,說她心中沒一絲怨恨,是騙人的,只是……唉,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夠好,才沒能讓女兒在好日子、好時辰出生,才會讓夫家有借口將她們母女倆趕出門。

    回想起當年的事,田素雲心里不禁一陣唏噓,切著小菜的手,力道也跟著弱了許多。

    女兒出生後,夫家原本蒸蒸日上的營造事業,莫名的大小狀況不斷,而婆婆也早請人算出女兒有倒霉命格,一直很忌諱女兒的存在。

    有次女兒玩耍時,不小心撞碎婆婆最心愛的古董花瓶,婆婆便再也無法忍受,直接命令丈夫與自己離婚,而一向公允的公公,也在跑了無數次銀行處理生意上的麻煩後,不再替她們說話了。

    對于遲遲生不出兒子,又已不再青春的自己,丈夫心中早有怨言,那時婆婆下令,正好稱了丈夫的心意。

    她知道婆婆瞧不起她的身世;她知道丈夫在外頭的女人,一個換過又一個;她知道丈夫把膝下無子的事,全怪到女兒頭上;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所以當丈夫開口說要離婚時,她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這門親事當初是父母為她作主的,她知道父母是為了她好,所以她不怪他們,而不得丈夫、公婆寵愛也不是她願意的事,但自己要離婚,她也沒那臉回去投靠娘家。

    所以該爭取的她一個也不會忘,而說到底方家在地方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婆婆終歸是愛面子的,婆婆按照自己開出來的條件,給了她們母女倆一棟小透天厝和一百萬的現金。

    有了夠她們母女倆遮風避雨的地方,短時間不會餓肚子,她就帶著女兒離開,一點兒也不留戀方家。

    那時她才二十三歲,還很年輕,根本沒必要把青春全浪費在不值得她奉獻的方家上,況且她有手有腳,身強體壯,還怕會養不起自己和女兒嗎?

    田素雲雖是會計科系畢業的,但在認為媳婦就該在家伺候一家大小的方家,精明的腦袋是派不上用場的,然而有錢人講究吃,所以她在方家的五年,增長最多的就是廚藝。

    于是,田素雲為了可以二十四小時照顧女兒,她在小透天厝的一樓開起面店,二樓則當住家,三樓正好可以拿來當儲藏室。

    「素雲、素雲啊,妳在想什麼?面再不撈起來就太爛嘍。」林婆婆提醒著。

    「哦。」田素雲連忙回神,把面撈起,連同切好的小菜,端給林婆婆,隨之坐了下來。

    每次林婆婆一來,店里若是不忙,田素雲總會偷個閑,坐下來陪她老人聊聊天,她知道林婆婆很寂寞。

    「怎麼了,又想起以前的事啦?」林婆婆關心道。

    「沒有啦,我想那些干什麼?」田素雲笑著帶過,不想讓老人家為自己擔心。

    「今天早上,郵局旁邊那棟大樓磁磚掉下的事,妳聽說了嗎?」

    「聽說了,真恐怖,幸好小潔當時人在郵局里,不然我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

    林婆婆也知道田潔兒每個星期五早上,都會固定去郵局的事,「那就好,不然小酒窩……」

    「林婆婆,我聽見了哦,您是不是又要說我的壞話了?」田潔兒笑出兩個甜甜的招牌小酒窩質問道,雖然現在天氣已經開始漸漸轉熱,但她仍倒杯溫開水給林婆婆,習慣性地站到林婆婆身後,幫老人家按摩。

    不知從何時起,林婆婆不再喊田潔兒的名字,改喊她小酒窩,然後互相傳染似的,附近的人都跟著林婆婆喊,從小酒窩、小酒窩妹妹、小酒窩姊姊,到現在被人喊小酒窩阿姨。

    「小酒窩今天的運氣不錯,沒闖禍哦!」沒把田潔兒的質問當一回事,林婆婆笑咧了嘴,拍了拍她的小手調侃道。

    有關田潔兒的倒霉命格之說,在她們母女搬來沒多久,林婆婆就聽人說過,一開始她也有些忌憚,但相處久了也習慣成自然,再說都是些小災、小禍,不打緊的。

    「林婆婆就這麼愛見我闖禍呀?」田潔兒嘟著小嘴,雖然早已習以為常,但聽見這樣的玩笑話,心里不免還是會有一點小疙瘩。

    林婆婆笑呵呵的沒回答,反而神秘兮兮地說︰「我有看見哦,那個高中生昨天放學後,又來店里追妳了。」

    說到這個,林婆婆就有些懊惱,怎沒把這些年追求田潔兒的人名給記錄下來,洋洋灑灑,從零歲到九十歲,都不知道要幾張白紙才夠寫呢。

    田潔兒聽了這話,卻只想翻白眼。「林婆婆,您都說是高中生了,又怎麼會來追我呢?說是想來報名當干弟弟還差不多。」

    這事說來也奇怪,田潔兒怎麼想都想不透,明明她就是個倒霉女,可是桃花運卻很旺,而且不分年齡、種族、性別,統統都來,無一遺漏。

    「素雲啊,我看妳就快當丈母娘嘍。」林婆婆依舊不把田潔兒的話當一回事,笑吟吟道,她是愈老愈愛來這里串門子,歡樂滿堂嘛!

    「是啊,這桃花林再長下去,我看我們就快沒地方住了。」田素雲陪著林婆婆一起說笑。她由衷感激這些左鄰右舍長年的幫忙,尤其是林家兩老,簡直把她們母女倆當成自個兒的女兒、孫女,無私地疼愛著。

    「媽,怎麼連妳也這樣說」田潔兒困窘地猛跺腳,惹得方才說笑的兩人哈哈大笑。

    「哼,我不理妳們了。」田潔兒佯裝生氣,往店後走去,繼續去洗剛才洗到一半的空心菜。

    兩人望著田潔兒氣呼呼的背影,搖著頭笑,互相交換了個「真愛演」的眼神後,林婆婆率先開口,「妳沒想到吧,妳這個手不能動三寶的女兒,可是人人搶著要呢。」

    田素雲搖了搖頭,笑意中帶點哀淒,「不是善緣,來了再多又如何,小潔這輩子已經夠辛苦了。」

    身為一個女人卻手不能動三寶,這話說出去有哪個人家敢要女兒?但女兒真的不行,她不想再看見女兒,為了成為能進得廚房的女人,而受到任何傷害了。

    「妳總不能一輩子守著她吧?」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林婆婆也很舍不得,相識二十年,田潔兒受傷的樣子她見得可多了,在學校抬個便當會燙到小腿,做個勞作會被剪刀剪到手指,回到家里,連端碗面田素雲都膽戰心驚,就田潔兒會不小心打翻面燙到自己和客人,廚房對田潔兒來說更是龍潭虎穴。

    田素雲再次搖了搖頭,看向林婆婆的眼神,變得堅定無比,「小潔的大貴人會出現的。」

    說到這,田素雲就忍不住一肚子火。當年若不是法律不允許,她們一出方家便不讓女兒繼續姓方,沒想到多年後法律改了,那個良心被狗吃了的方偉平,第二天就帶著律師上門來要女兒改從母姓。

    既然他要女兒從母姓,那就干脆連名字也一起改了,反正她也不想再和方家有任何關聯。

    于是,田素雲找上一間聽說很厲害的命相館,替女兒選了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字—潔兒,聽起來就像甜姊兒,雖然有點迷信,但她是真的希望能藉此多少改變一點女兒多災多難的命運。

    至于改名之後,田潔兒的命運有變得比較好嗎?關于這一點,她並不確定,但她絕對不會忘記算命先生末了對她說的那句話—妳女兒命中有一位大貴人,只要那位大貴人現身,她的命運便能改寫。

    而那位大貴人是男?是女?在哪里?何時會出現?算命先生卻半點也不肯多說,只說天機不可泄漏,時候到了,那位大貴人自然就會現身。

    但那算命先生沒說的是,田潔兒的命格太差,幸而命中多貴人,田素雲便是能讓她逢凶化吉,最重要的貴人,否則田潔兒不可能過了十歲,還能如此「健全」的活著。

    見田素雲的表情一會兒怒氣騰騰,一會兒又憂心忡忡,林婆婆便知道田素雲肯定又想起方家要田潔兒改姓的事,但她裝作沒發現繼續說︰「什麼時候?要是不出現該怎麼辦?」不是她要烏鴉嘴,而是年初丈夫忽染重病離世,讓她更加深信凡事都該作好最壞的打算。

    不待田素雲回答,林婆婆接著又說︰「素雲,你才四十出頭歲,難道你都不為自己想一想嗎?」

    頓時,田素雲臉上的愁容更甚,她無語地垂下眼,心忖這有什麼好想的,只要女兒的大貴人一日不出現,就算有再好的男人,也只是浮雲,從眼前飄過就散了。

    「素雲。」

    「我沒關系。」田素雲打起精神,笑著回應林婆婆的關心,「您還是快吃面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說完,她便起身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這母女倆一個樣兒,都是縮頭烏龜,林婆婆無奈的在心中嘆息,拿起筷子吃面,她太了解她們了,表面上看起來很樂觀,骨子里也還算樂觀,但只要一觸及命運這件事,兩人便有多遠就逃多遠,消極到了極點。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們,誰教她們至今仍深受其害,要不然素雲怎麼會寧可讓小酒窩待在家里幫忙看店,也不催她去外頭找工作。

    林婆婆如此想著,低頭吃面配小菜,無可奈何的她,也只能再一次幫她們向老天爺祈求,希望田潔兒命里的大貴人快快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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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8: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五只羊工作室,它隱身在台北市的某條小巷弄里,旁邊不乏新興的高級商業大樓與豪宅,讓這一排屋齡超過三十年的五樓老公寓,看起來更顯渺小與破舊。

    這日上午,祈天佑按地址步行尋來,意外發現工作室離自己的住家相當近,走路大約五分鐘就到了。

    五只羊工作室位于公寓的一樓,前方有個小庭院,庭院的上方架著可透光的遮雨棚,底下正好可以停進一輛房車。

    緊閉的鐵卷門上,寫著請勿停車的紅漆字樣,一旁供人進出的鐵門上亦只貼著一張褪色的春聯,偌大的門前不見任何招牌,但祈天佑仍按下門鈴,站在鐵門前默默等著。

    由于管家婆喬可婷還沒來上班,負責接待工作的韓正鎬正忙,所以不管來者是何人,都得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韓正鎬終于願意放下手中的鼠標前去應門。

    「你找誰?」打開鐵門,韓正鎬張著眯眯眼,問著眼前不知哪里來的陌生人,不客氣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有些愛理不理的樣子。

    「我是祈天佑,今天約好要洽談合作。」報上自己的名字,祈天佑試圖提醒對方自己的來意,因為他太了解這種設計程序,設計到昏天暗地的感覺了。

    「祈天佑?」韓正鎬下意識復誦著,但腦袋早已嚴重累壞了的他,反應自然慢了好幾拍。

    「祈天佑是什麼鬼……」突地語聲停住,眯眯眼瞪大,韓正鎬瞬間驚醒,隨即大叫,「你說你是祈天佑?那個曾經連續拿下四屆復仇者鬼魅世界冠軍的美國代表,祈天佑?」

    復仇者鬼魅是一款在線游戲,曾經風靡一時,如今雖已式微,可仍是許多游戲玩家眼里經典中的經典。

    韓正鎬這驚天一叫,沒意外地叫醒工作室里,差不多也呈半昏睡狀態的藍崇彬和侯允賢,只見兩人立刻丟下手上的工作,從位子上跳了起來,張大眼楮四處張望,口里不停嚷著,「祈天佑在哪里?祈天佑在哪里?」

    一陣瞎找後,他們看見一身西裝筆挺的祈天佑,慢慢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祈天佑被韓正鎬請至一張單人沙發上,而早已變身成瘋狂小粉絲的三名男子,則擠在一張雙人沙發上,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心目中的神,拚命流口水。

    「你們都認識我?」見三人只是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不說話,祈天佑啟口問道。

    他曾是一名電競選手,不過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他沒想到在這麼多年後,還會有人記得他,而且還是在台灣。

    神問話了,三名瘋狂小粉絲忙不迭點頭,十足是崇拜偶像的國中生模樣,明明他們都已經二十四歲了。

    祈天佑見狀只覺得好笑,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見那三人仍不說話,他只好再繼續發問︰「你們不知道我要來?」

    三名瘋狂小粉聞言一致搖頭,也一致想著,祈天佑不是在美國嗎?沒聽說他要回來啊,怎麼突然間就出現了?

    「我有和一位喬小姐聯絡過,她沒告訴你們嗎?」祈天佑直接破題,希望他們三人能快點恢復正常,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談下去了。

    「喬小姐?」那三名瘋狂小粉絲相視一眼,一同心想,那個可惡的管家婆,真是愈來愈過分,給她幾分顏色,她就開起染房來了,居然沒把這等大事告訴他們!

    在等著三人回話的同時,祈天佑環顧四周,這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工作室,看起來十分簡潔,刷白的牆壁,右前方有三張工作桌,左前方是一個小客廳,後面隔出三個小房間,以及一個茶水間。

    這時,喬可婷輕輕拉開門,高雅的漫步進門,無論是穿著打扮或是氣質,都和這間工作室很不搭,她肩上背著名牌大包包,手上提著一個非常時尚的便當袋。

    「祈天佑?」喬可婷一來到小客廳,對著廳里的陌生男人問,順手放下便當袋。

    「是。」

    喬可婷瞧見同窗好友兼工作伙伴,全變成一只只溫馴的小綿羊,不只沒在第一時間搶食,也沒對她晚到而口出怨言,她淺笑伸出右手,「你好,我就是和你通過電話的喬可婷。」

    祈天佑起身禮貌回握,「你好。」

    「鎬子,韓正鎬;崇子,藍崇彬;侯子,侯允賢。」喬可婷一一為祈天佑介紹,他也一一與他們握手問好。

    「你不介意他們吃早餐吧?」喬可婷優雅地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一舉手、一投足,儼然像個千金小姐,實際上,她也真是個千金小姐,只是她的骨子里和工作室其它四人一樣,都是只黑羊,老是讓父母、師長頭疼的黑羊。

    「不介意。」祈天佑看著個性明顯迥異的四人,想著還有一只羊在哪里?

    三名瘋狂小粉絲一聽,當真不客氣地打開便當袋,拿出屬于自己的三層便當盒,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賣力的工作了一個晚上,他們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偏偏喬可婷不到十點鐘絕不來上班,而現在都快十一點了。

    「我們有五個人,三男兩女,這三個基本上以公司為家,負責程序設計,我基本上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是負責音樂設計,另一個基本上在家里工作,是負責美術設計。」喬可婷簡單介紹了五只羊的成員,她對在線游戲完全沒興趣,所以壓根兒不認識祈天佑,只是她已經聽爛了這個名字。

    祈天佑得知今天見不到自己最想認識的那個人,雖然覺得有點兒可惜,但他對看似「兩光」的五只羊,更加感興趣了。

    「這里由你主事?」祈天佑開口一問,一如他果決明快的行事作風,絕不拖泥帶水。

    「基本上是。」如果那三只黑羊,不是那麼廢的話。

    沒有半點遲疑,祈天佑立刻從公文包里拿出企劃書遞上,但他連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原本埋頭猛吃的那三名瘋狂小粉絲,便一把將企劃書從中攔截,邊吃邊研究起來。

    喬可婷則完全沒有要把企劃書搶回來的意思,徑自說道︰「相信你也知道,我們剛完成一款游戲不久,目前基本上是休息中,若你已決定與我們合作,我們這邊可以完全配合。」老實說,她無意和外人合作,但能讓那三只把祈天佑奉為天神的黑羊開心,她可以退讓一步。

    「我想先看草圖。」

    「你有什麼特殊要求嗎?」

    「沒有。」

    「音樂方面呢?」

    「也沒有。」

    「那好,細節我們慢慢再談,草圖畫好後,我會通知你。」

    「就這樣?」祈天佑挑眉,會不會太隨便了一點?

    「你想知道什麼問他們,他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因為你是他們的神。喬可婷默默在心底補了一句,接著又問︰「你還有帶另一份嗎?」瞧瞧那三人,研究得多入迷呀,她怕搶走那個新玩具那三人會哭。

    「有。」祈天佑又從公文包拿出另一份企劃書給她。

    喬可婷接過手,便放進自己的包包,「這里基本上二十四小時開放,你隨時可以來,愛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要記得通知我多帶一份餐點來,我幫你送件去。」

    她站起身,背著包包,如來時那般高雅的離去。

    這一天,祈天佑在五只羊工作室待到傍晚才離去,對于這間工作室的種種,他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工作室的五名成員雖是高中同學,卻不過是倒霉才會湊在一起,而且他們還非常好心的提醒他,要有心理準備,因為如果他和他們一直合作下去的話,他也可能和他們一樣會倒大霉。

    負責美術的田潔兒,就是可能會讓他倒霉的人,他們都叫她小潔,她和喬可婷是感情非常、非常好的閨中密友。

    因為五只羊的一切都歸喬可婷管,所以他們私底下都叫她管家婆,但她不在時,他們就一個負責接待、一個負責接電話、一個負責跑腿。

    也因為他們都屬羊,所以才會把工作室的名字取為「五只羊」。

    原本他們是想取「五只黑羊」,但是田潔兒的媽媽反對,他們只好把黑字拿掉,免得田媽媽不開心,他們就沒有好料可以吃了。

    雖然他們說的不算多,可也不算少,祈天佑聽完之後,發現他們三人非常有默契的省略自己的部分不談,不過讓他最感興趣的,依然是田潔兒。

    她究竟會讓他倒什麼霉呢?祈天佑心底隱隱有些期待……

    喬可婷一踏出工作室,頂著大太陽,步行來到隔著幾條巷子的田家。

    她不怕熱、不怕曬,也不怕風吹雨淋,但她真的覺得自己走這段路實在是很冤枉,若不是田潔兒有「心病」,他們也用不著這麼麻煩,另找個地方開工作室,直接把田家當儲藏室的三樓翻修成工作室就好了,也省得她經常被房東刁難。

    「婷婷,你怎麼來了?」田潔兒開心的迎向好友,現在正值午餐時間,她在面店忙得不可開交。

    「我到你房間等你。」一如往常,喬可婷朝好友打了個暗號,便向田素雲問聲好,自動上樓去了。

    喬可婷是音樂世家出身,再加上田潔兒曾經誤傷過她的手指,所以田素雲向來拒絕讓她待在店里幫忙,就怕又傷到她哪里,害她又斷了練習。

    喬可婷倒是覺得自己沒那麼嬌貴,雖然她進不了廚房,但端端盤子、洗洗碗筷她還行,但田素雲是橫豎都不肯讓她幫忙,還撂下狠話,如果她不聽話,以後就別來了。

    就喬可婷來看,田素雲的心病谷好友更嚴重,所以,為了不讓田素雲操心,她也只好乖乖的聽田素雲的話,問好後就直接上樓了,店里是一秒鐘都不可以多待。

    田潔兒正在樓下店里忙著,而喬可婷也沒閑著,她難改舊習,徹底將好友的房間翻了遍,確定沒有新東西後,才乖乖在好友的書桌前坐下。

    面對充滿粉紅色的房間,喬可婷再次忍不住搖頭嘆息,不過想怎麼布置自己房間,房間主人開心就好,完全不關她的事。

    將原本放在書桌上的包包,移至粉紅色的單人床上,喬可婷順手抽出好友放在書架上的畫本,一頁頁看著,突然她想起自己有要事待辦,于是她從包包里拿出祈天佑的企劃書仔細研讀,待好友上樓時,她已大致想好音樂設計的方向。

    「喏。」喬可婷將企劃書交給好友。

    「這是什麼?」田潔兒往床沿一坐,將之打開,最先看到頭一行「獨步武林」四個大字。

    「合作案企劃書。」

    「合作案?」田潔兒愣道,「你不是說不和別人合作的嗎?」

    「祈天佑。」喬可婷提示道。

    田潔兒一聽,立刻叫道︰「他們迷得要死、當神在拜的祈天佑?」見好友點頭,她驚訝不已地再道︰「這怎麼可能?他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會找上我們這種小咖合作?」她快速掃過企劃書的內容,這是一款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打斗游戲。

    喬可婷聳肩,「我哪知?反正他就是找來了,還有他說要先看草圖。」

    「什麼時候?」

    「等你畫好。」

    「等我畫好?」田潔兒又忍不住驚叫,他們這麼大牌好嗎?她的好朋友怎麼無論遇到什麼天大地大的事,都可以這麼悠哉?

    喬可婷一臉淡然,「嗯,你先隨便手繪幾個人物、場景給他看,他沒有什麼特殊要求。」拜托,她對他已經很禮遇了好不好?要不是他是祈天佑,她早掛他電話了,哪還會約他談合作,進而接下這件案子。

    聽聽她說的話,象話嗎?田潔兒暗自在心底嘆息,完全敗給喬可停了。

    「唉,他就不能晚幾個月再來嗎?我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的說。」喬可婷突然垮下臉抱怨,一副已經忍很久的樣子。

    田潔兒會心一笑,「這次是誰?喬媽媽還是喬大哥?」

    前幾個月,喬可婷被身為指揮家的父親,抓去客串二號小提琴手,北中南各有一場鬼演,幾天前才巡演完畢。

    「是小哥啦。」喬可婷滿腹抱怨不吐不快,「他愛開演奏會,他自己去開就好了,拖我下水作什麼?還要我和他合奏,那得花多少時間練習啊!簡直是要我的命嘛。」所以說,她怎麼能不變成一個懶女人呢?每天練習這個樂器、練習那個樂器的,都快累死她了。

    聽著好友的抱怨聲,田潔兒心生羨慕,因為從她懂事以來,她的家人就只有母親,她也很想和其它同學一樣,有爸爸可艾薩克嬌、有兄弟姊妹可以打鬧,但她沒有,就連表弟、表妹她也不敢太接近他們,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害他們受傷。

    雖然她有外公、外婆,三個舅舅、舅媽,還有好多表弟、表妹,但他們始終離她好遠好遠。

    這二十幾年來,母親只在逢年過節才會帶她回去,而且總是待一下下就走,這也讓她和母親娘家那邊的親人,生疏得就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朋友也是,除了從小認識的鄰居之外,根本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因為她是倒霉女這件事,早在校園里傳開,直到她上了高中,遇到了喬可婷,她才算真正交到第一個朋友。

    想起和喬可婷相識的那一天,田潔兒就覺得對好友很抱歉,那是她們高一開學後的第一堂體育課,她們被分在同一組互相傳球,沒想到她才丟出第一球,就弄傷了喬可婷的中指,而且兩手的中指都弄傷了。

    她自責得要死,一整個晚上都睡不好覺,誰知隔天一早,喬可婷就比著很不雅的手勢,開心的沖來找她,謝謝她讓她可以脫離樂器的荼毒,還說要和她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她當時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因禍得福」,後來她知道了,因為喬可婷出生在音樂世家,生活里除了練習樂器還是練習樂器,練習已經多到她都昏頭了。

    「他是誰?」喬可婷忽然指著畫本里,某張人物素描驚呼道,剛剛她正好翻到這一頁,卻急著去看企劃書,才會錯過這幅畫。

    聞言,田潔兒收回心緒,往自己的書桌望去,「你怎麼又偷看我的畫本?」她臉兒一紅,氣極了好友這個改不過來的壞習慣。

    「看一下又不會死。」喬可婷說得振振有辭,不看則已,她愈看愈覺得畫中之人,似乎曾在哪里見過,「他是誰?」

    田潔兒知道自己若是不老實回答,喬可婷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于是她乖乖回答道︰「Myhero.」接著,她把幾日前大樓磁磚掉落事件,大略說了一遍。

    喬可婷聽得嘖嘖稱奇,「哇,這位英雄的運氣,會不會太好了一點,老天爺往他的身上降磁磚雨,也能毫發無傷、全身而退?」

    田潔兒頻頻點頭,好友的想法和她當時的一模一樣,「對啊對啊,你也覺得很神奇哦!」

    「可不是,哪個人踫到你,還可以平安無事的?」喬可婷宛如在聊今天天氣一般,隨便舉例,「那只死耗子為了陪你去找失物,結果跌斷了一條腿;那只臭蟲子為了幫你布置教室,結果摔個了半死;那只潑猴子為了教你防身術,還差點絕子絕孫,你說說,這位英雄怎麼能不神奇到異世界去?」韓正鎬三人被她叫成耗子、蟲子、猴子。

    田潔兒聽了猛翻白眼,「婷婷,你一定要這樣嗎?」

    每次一逮到機會,喬可婷就會搬出這些陳年糗事來損她,搞得她哭也不是、惱也不是,簡直太沒人性了。

    「那當然。」喬可婷自覺有理道︰「多說幾次,看你的心髒可不可以變堅強一點,你也不要再死不承認,你那心病已經拖太久了,再不快點醫好,我怕就要成為絕癥。」

    「胡說八道。」

    「小潔,你就別再那麼想不開了,好不好?那種迷信的事,怎麼能盡信呢?」

    喬可停不怕浪費口水,再一次勸告好友,「就說我好了,我們認識也快九年了,我也才受過一次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失望!」

    田潔兒見好友又開始口不擇言了,連忙阻止,「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還不忘雙手合十,朝天地四方的神明拜了拜。

    喬可婷見狀,搖了搖頭,「拜好了沒?拜好了快回答我的問題。」

    田潔兒停下動作,吶吶地問︰「什麼問題?」

    「他呀!」喬可婷點了點畫本上的畫像,「人家救了你,你該不會連人家的名字都沒問吧?」

    一語命中,田潔兒吐了吐小舌,「我忘了問,也忘了跟他說謝謝。」

    連道謝都忘了,可見那男人沒受傷的事對田潔兒而言,是一件多麼驚天動地的事,突然間,喬可婷終于想起畫本里的男人像誰了,「啊,那個祈天佑外型差不多就長這樣。」難怪她會覺得如此眼熟,剛剛才見過而已。

    田潔兒一聽,立刻翻到下兩張,她總共畫了三張那男人的素描,一張全身、一張半身、一張臉部特寫,剛剛看的那一張是全身的,現下這一張是臉部特寫。

    田潔兒畫得相當傳神,所以喬可婷只看了一眼,便用十分肯定的口吻道︰「如果你沒記錯,我也沒記錯,那麼他們應該是同一個人沒錯。」

    田潔兒一聽,只覺得腦袋轟轟作響,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狀,喬可婷拍拍好友發僵的粉頰,輕松道︰「好了啦,你也別在那邊胡思亂想,反正你遲早會見到祈天佑,到時候再和他確認就好了。」她頓了頓,又說︰「不聊了,這企劃書留給你參考,我還有事先走了。」

    喬可婷說走就走,留下田潔兒一個人,獨自對著畫本發呆……

    這天夜里,田素雲終于得空,她帶著剪刀來到田潔兒的房間,準備幫她修剪一下過長的瀏海。

    田素雲坐在田潔兒的書桌前,等她洗好澡出來,順手幫整理了一下書桌,也信手翻閱著放在書桌上的畫本。

    突然田素雲發現了三張新的畫作,那是一個長相十分俊秀的男人,這人是誰?

    為什麼女兒會畫他?田素雲心底不停地升起疑問,決定待會兒向田潔兒好好問個清楚。

    半晌,田潔兒擦拭著一頭長至腰間的烏黑秀發走進房里,一見母親及書桌上的剪刀,便知母親是為何而來。

    「他是誰?」田素雲一見田潔兒,立刻開口問,並站起身讓出椅子給她坐。

    關于大樓磁磚掉落的事,母親當天便從鄰居口中得知,田潔兒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隱瞞事情的真相,便細細述說,「多虧有他,我才沒被大樓的磁磚砸到。」

    田素雲一聽,霎時變了臉色,拿著剪刀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那他呢?他傷得怎麼樣?有沒有……」

    「媽。」田潔兒連忙安撫母親,「他沒事,他一點事也沒有,你別慌。」

    「沒事?」田素雲震驚極了,她放下剪刀,執起女兒的雙手,急急追問︰「你確定嗎?他真的沒事嗎?」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兒,教她要如何相信?就像那日女兒說事件發生時,她人正在郵局里一樣,說不定這回也是騙她的,只是為讓她安心。

    「是真的,我很認真的確定過了,他完全沒事。」田潔兒扶著母親坐下來,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像這樣的天方夜譚。

    為了撫慰母親的不安,田潔兒把當日的情形,仔細地說了一遍,「媽,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當時也和你一樣,但這是真的。」

    聽見田潔兒再三保證的話語,田素雲便不再懷疑,紊亂的心緒也漸漸恢復鎮定,「小潔,日後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好好答謝人家。」對于那位無名英雄,她心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嗯。」田潔兒點了點頭,心里想著,如果好友沒看錯人的話,那這個機會便指日可待了。

    田素雲拿起畫本,將無名英雄的容貌,牢牢的記在心上,不禁心忖他會是那個大貴人嗎?

    注視著畫中之人,田素雲萬分渴盼這位無名英雄,就是自己等待多年的大貴人,若真是他,女兒苦盡甘來的日子,應當不遠了。

    「婷婷今天來,是有新的工作嗎?」田素雲將畫本放回原位,順口關心五只羊工作室的近況。

    「嗯,我們要跟祈天佑合作。」

    恢復心情後,田素雲再度讓出位子,待女兒坐好,隨即拿起梳子和剪刀,細心的為田潔兒修剪瀏海。

    「原來是那個神啊!」認識那些孩子多年,田素雲也聽過祈天佑的事跡,她會心一笑,「難怪崇彬今天來拿便當時,會笑得跟個傻子一樣,能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合作開發新游戲,他們三個鐵定會開心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就是說啊,他們從高中開始就很迷祈天佑,媽你都不知道,當他們聽見祈天佑說要退休時,他們連續好幾天都病懨懨的,像快活不下去似的,笑死我和婷婷了。」

    他們會一起成立五只羊工作室,可以說是祈天佑的功勞,因為有他為榜樣,那三個成天耍廢的人,才沒在高中三年擺爛,也才能繼續在大學四年集中火力,發奮往目標前進。

    「跟他們三個講,該睡覺就去睡覺、該吃飯就吃飯,不要年紀輕輕就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你也一樣,不要讓自己太累了,沒空到店里幫忙也沒關系,媽一個人可以的,知道嗎?」田素雲衷心感謝五只羊工作室里的每個人,如果不是他們,女兒的友情世界,是不可能會如此精彩。

    「好,不過媽,我覺得你還是幫他們多進補一下比較實際,你不覺得嗎?」

    聞言,田素雲停下手,睞了女兒一眼,「媽哪一天沒這麼做了?」頓一頓,又說︰「我養了那三張嘴巴快九年了,也沒見他們三個多長一些肉,真是枉費我一番心血。」

    「也是,不過幸好他們三個都轉骨成功,各個都超過一百八,不然就真的更浪費了。」田潔兒笑著說,想當初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一個比一個還要小只,簡直就像營養不良的小學生。

    家家有本難隱的經,雖然他們三個始終沒明說,但田素雲有眼楮會看,知道他們都是出身富有人家,她也曾在富貴之家待過,更加明白某些特質一旦養成,就算刻意想藏也藏不住,他們會選擇放逐自己,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她身為長輩,只管把他們養得頭好壯壯、白白胖胖就是,其它的,就留給時間去撫平、排解吧。

    「好了,你看剪這樣可以嗎?」

    「不用看了,媽剪的當然都好。」田潔兒將母親請到床尾坐下,自己則跑去拿來掃除用具,將地上的細小發絲清理干淨。

    「小潔,如果你有緣再遇見他,一定要把他請回來,媽要好好謝謝他。」田素雲回房前,掛心的再提一次,姑且不論畫中人是否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大貴人,他救了女兒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該盡心酬謝他一番。

    「好。」為免母親希望落空,田潔兒也不敢拍胸脯保證。

    所有的事,待她與祈天佑會面之後再說,說不定,他們只是長得很相像而已,並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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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8: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花了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田潔兒努力趕出二十張草圖,準備送到五只羊工作室給祈天佑過目、審核。

    這日下午,她依約來到工作室,殊不知自雙方首次會談那日之後,祈天佑只要一有空便會來此報到,搞得不時得暫且放下工作幫他開門的韓正鎬,直嚷著要喬可婷去配副鑰匙給他,好讓他可以自行來去。

    「佑哥,小潔來了。」韓正鎬領著田潔兒來到祈天佑身邊,介紹雙方的姓名後,他又一頭投入未完成的工作里去。

    田潔兒跟初見時如出一轍的裝束,讓祈天佑一眼便認出她來,不自覺脫口而出,「你好,又見面了。」

    原來他那天遇見的紫衣女子就是田潔兒,他們還真是有緣,也幸好她沒出事,不然他的草圖就沒了,那可就糟糕,因為他已經閑到快無聊死了。

    田潔兒的眼楮完全離不開祈天佑,他今日依舊是一身休閑裝扮,亦如她記憶中那般迷人、帥氣,她愣了半響,才想起要回禮,連忙摘下口罩,脫下手套、外套,「你好,那天真的很謝謝你。」向祈天佑深深一鞠躬,她已經提早到了,卻沒想到他比她還早到,她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

    好甜美的女生!祈天佑不禁在心中驚嘆,她臉頰上的小酒窩,讓她的笑容看起來像是沾了蜜糖似的,讓人甜到心坎里去。

    兩人默然相互對望時,喬可婷的倩影霍地出現,「小潔你到了啊,那我們開始吧。」她剛剛去洗手間,所以才由韓正鎬接替她去應門。

    三人在小客廳各自坐下,田潔兒立刻呈上圖稿,「祈先生您看看,我畫這樣可以嗎?」

    祈天佑接過畫,沒說話,仔細地審閱著,喬可婷則是有些生氣的看著好友,心里一陣嘀咕,小潔干麼那麼卑微,他們是與他合作,又不是他請的員工。

    「你才畫這些?」祈天佑看完後道,覺得田潔兒工作的速度太慢了。

    「什麼叫你才畫這些?」喬可婷沒好氣的搶話,瞪了他一眼,「你很趕時間嗎?要不要另請高明?」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祈天佑已經很了解喬可婷心直口快、超級護短的個性,「不趕,我可以等。」這是事實,他剛剛會對田潔兒說那句話,純粹只是就事論事。

    「算你識相,你這顆爛佑子。」喬可婷抱臂輕念一句,心中那股火氣才緩和了些。

    「是佑哥。」那三名瘋狂小粉絲異口同聲的糾正,他們早已打從心底對天發誓,絕對不讓那個可惡的管家婆詆毀、欺侮他們的神。

    喬可婷登時氣惱的望向三人,他們不是說戴著耳機什麼都聽不見的嗎,怎麼這會兒又全聽見了,是存心整她嗎?

    「好啦,佑子哥。」氣不過,喬可婷故意說得很大聲給他們聽。

    沒意外的又被三名瘋狂小粉絲給連手炮轟了回來,「是佑哥。」

    不想讓祈天佑看笑話,喬可婷只好暫時放過他們,從包包里拿出手機和耳機,「這幾段音樂你聽聽看。」

    祈天佑戴上耳機聽音樂的同時,喬可婷乘機和好友咬耳朵,「是他嗎?」

    田潔兒點了點頭,「是他先認出我的。」她雖然回答得很籠統,但她相信好友明白其中的深義。

    「聽見了嗎?就是佑子了。」喬可婷揚聲道,聽得懂的人就是聽得懂,聽不懂的還是聽不懂。

    「是佑哥。」三名瘋狂小粉絲先是回了嘴,接著思考起自己該怎麼做。

    接下來,田潔兒聽著好友泣訴自己悲慘的近況,直到祈天佑摘下耳機。

    「如何?」喬可婷問道。

    祈天佑豎起大拇指,眼底綻放無比贊賞的光芒,他不得不對喬可婷的音樂造詣佩服得五體投地,「中西合璧,創意十足,贊!」

    喬可婷還以為自己設計的音樂多少會被他挑剔,沒想到竟會如此直接的贊美,喬可婷有些害羞,但表面上仍裝作不在乎,「繼續?」

    「愈多愈好。」祈天佑話一說完,那三名瘋狂小粉絲陸續沖向前。

    「佑哥,謝謝你,你果然是神人。」韓正鎬緊緊握住祈天佑的手興奮的說,說完,閃人。

    「佑哥,謝謝你,我們終于等到你了。」藍崇彬也緊緊握住祈天佑的手激動的說,說完,閃人。

    「佑哥,謝謝你,小潔以後就交給你了。」侯允賢一樣緊緊握住祈天佑的手誠摯的說,說完,也閃人了。

    「他們……」三人相似又怪異的舉動與言語,搞得祈天佑一頭霧水,「怎麼了?」

    「謝謝你救了小潔。」喬可婷真心的致謝道,伸手比出下雨的動作。

    祈天佑這才會意過來,但他不敢居功,「我只是剛好走在她後面而已,再說,沒有我,她也不一定會被掉下來的大樓磁磚砸到啊。」

    「這你就不用多想了,如果沒有你,她鐵定、絕對會被掉下來的大樓磁磚砸到。」雖然喬可婷總覺得田家母女太過于迷信,不過有些事還是不要太鐵齒比較好,再說,時運不濟就時運不濟,這沒什麼。

    照田潔兒的說法,大樓磁磚就落在她正前方,如果祈天佑沒及時抱住她,她再往前走,被砸中的機率近乎百分之百。

    祈天佑聽喬可婷說得那麼肯定,不免好奇的問︰「為什麼?」

    「我說了你也未必會相信,以後你自己慢慢體會就會知道了。」

    這頭得不到答案,祈天佑只好轉望向當事人,只見田潔兒漲紅了臉,頭垂得低低的,看她那樣子,如果她前方有個地洞,鐵定、絕對會馬上鑽進去。

    真的是太丟臉了,田潔兒這下真的連一秒鐘也坐不下去了,忙不迭地抓起自己的衣物,「祈先生,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再見。」

    語畢,田潔兒便像是有猛虎在追趕一般,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她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都是他們害的,田潔兒一邊在心里罵著,一邊將衣物穿戴上身,腳步迅疾如風。

    天啊,她下次要拿什麼臉面對他?田潔兒痛苦的抱頭,覺得自己快瘋了。

    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去交到那種會出賣朋友的朋友啊?

    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田潔兒欲哭無淚的想著,腳步走得更急了。

    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她的英雄,卻……哦,她可不可以再重來一次,要不然這樣的情況,教她要怎麼活啊?

    田潔兒在心中哭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決定躲個三千年,讓祈天佑再也找不到,或是等他忘了今天的事為止。

    田潔兒希望祈天佑盡快忘記今天的事,但這談何容易?

    回到家後的祈天佑,一整個晚上思緒都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田潔兒究竟有什麼秘密不想讓他知道,才會這麼急著逃走?

    下午,田潔兒前腳一走,喬可婷後腳也跟著走了,因此他沒有人可以追問,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抓住喬可婷追問,她大概也不會理他。

    而那三個只對游戲有反應的小子,丟給他那三個謎團之後,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忙自己的。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愈來愈難懂了,祈天佑坐在自己的計算機桌前搖頭嘆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可奈何之下,他轉動椅子,伸手拿起田潔兒送來的圖稿,試圖一窺她的內心世界。

    童話風!田潔兒依然堅持這樣的風格。這款游戲的主題是武林,她筆下的每一個人物、場景,都是那麼唯美浪漫,雖然少了點肅殺的氣氛,不過不打緊,可以用音樂來補足這個缺口。

    如此看來,田潔兒應該是個愛作夢的女孩吧。

    或許是在美國待久了,看慣了歐美女孩超齡的臉孔,自己才會對田潔兒甜美的笑顏,留下那麼深刻、動人的第一印象。

    他真的好想再見到……不,是他已經等不及再見到田潔兒,可惜自己的畫功欠佳,要不然他就可以把她的一顰一笑全部畫出來,然後時時刻刻拿出來欣賞。

    他並非十項全能,這就是他為什麼急于找田潔兒合作的原因,而且在聽過喬可婷為這款游戲量身打造的音樂之後,他懷疑自己在結束這次的合作之後,是否真的放得了手。

    他萬萬沒想到看似兩光的五只羊工作室,其實臥虎藏龍,而且他們都還那麼年輕,現在的他們就像是一顆顆原石,只要加以琢磨,將來勢必會大放異彩。

    他是多麼的幸運,才能遇到這五只羊,又是多麼的不幸,遇到這五只羊。他是想過簡單、輕松一點的生活才會回來台灣,但看他選擇的合作對象,一個個都是人中之龍,一旦發展起來,想不把事業搞大都很難。

    頭疼啊!祈天佑呼了口氣,赫然發現自己早已錯過晚餐時間,此刻已是饑腸轆轆。

    現下他也沒心情,又不想吃微波食品或泡面,只好起身下樓,打算到外頭繞繞,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熱食可以填飽肚子。

    已經快十一點了,常去的那幾間小店都已經收攤了,正當他準備放棄打道回府之際,巷弄中某個亮著的招牌,吸引住他離去的腳步。

    考慮了會兒,祈天佑跨步朝那家店走去,而當他看見店里正彎腰整理桌椅的人兒時,他的唇立刻勾起迷人的微笑。

    不知道她看到自己會有什麼反應?祈天佑雙手插進口袋,好整以暇的踏進店里,他那高大的身影,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收攤了哦。」田潔兒余光瞄見來客的下半身,笑著致歉,待她抬起頭,看清來客面容時,登時她像是被雷打到一般,整個人愣在原地。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祈天佑微笑問候,忽然覺得心情大好。

    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她怎麼會……田潔兒腦海里不斷回蕩著這句話,她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身上,怎麼趕也趕不走的霉運。

    她是很想多認識他,想跟他多見面,但不是現在啊……

    「這是你家開的店?」祈天佑問道,環顧了下這間溫馨的小面店,整齊、清潔,除了刷白的牆上貼著一張菜單,沒有多余的裝飾。

    田潔兒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全停在他迷死人的笑臉上,想移開卻遲遲移不開,心跳也不自覺的加快。

    「你住在這里?」祈天佑再問,看起來似乎是這個樣子。

    田潔兒再點了點頭,她覺得他的嗓音好迷人,老天,她的英雄怎麼可以這麼迷人?她痴痴地望著他,覺得自己快被他迷人的笑顏,化成一灘軟泥了。

    「你怎麼都不說話,不歡迎我嗎?」

    田潔兒點了半下頭,隨即卯起來猛搖頭,她怎麼會不歡迎他,只是……他為什麼不早一天來?如果他早一天來,她一定會鋪上紅地毯,然後站在一旁,以最熱烈的掌聲恭迎他來。

    「那我可以……」

    祈天佑才開口,就有一位女孩氣喘吁吁的沖進店里來,打斷他未說完的話語。

    「幸好、還來得及。」女孩彎腰拍著胸口,喘了幾口大氣後,才坐到離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她身上掛著大包小更。

    「小琪?」毫無預警的訪客,讓田潔兒的視線終于順利從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帥臉上移開,一臉納悶的看著與自己最交好的鄰家妹妹,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晚了,她還在外面游蕩。

    小琪是美術系大一的學生,十分活潑、愛搞怪,就住田潔兒她家對面。

    「小酒窩姊姊,拜托你給我一碗面,我好餓。」小琪雙手合十,張著可憐兮兮的貓眼,苦苦哀求。

    小酒窩姊姊?祈天佑望向田潔兒,覺得小酒窩是很適合她的小名。

    「你又在趕作業了哦?」分辨出小琪身上的大包小更全是美術用品後,田潔兒猜想道,同時萬般心疼地踏上前,將那些東西一一卸下放至一旁的空桌上,暫時忘了會令自己心頭小鹿亂撞的男人。

    「那個鬼教授根本沒人性。」小琪又苦求道︰「小酒窩姊姊,你有沒有空,可不可以幫幫我,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眼看著田潔兒就要點頭答應時,祈天佑想也不想插口道︰「不可以。」如今他已認定田潔兒是屬于他的美術人員,誰都不可以跟他搶。

    「你是誰?」小琪對著祈天佑問,他憑什麼說不可以?

    「我是……」

    「朋友,一個朋友。」田潔兒連忙截下他的話,除了母親,沒人知道她在五只羊工作的事,而她也沒打算讓其人知道。

    「你難道是小酒窩姊姊的男朋友?」小琪指著他吃驚地道,「小酒窩姊姊,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有型的男朋友,我怎麼都沒聽說?」

    田潔兒說好聽點是這條巷子的名人,實際上是這巷子里的奇人,只要是有關她的事,大家都很有興趣打聽,因此只要這條巷子有人得知她的新聞,次日全巷子的人就都知道了,而小琪家就在田家對門,兩人的感情又好到似親姊妹一般,沒道理不知道她有男友的大消息。

    「小琪,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

    「啊,我知道了,他就是救你的那個帥哥,對不對?」不待田潔兒把話說完,小琪立時發揮她過人的想象力說道,不料還真被她說中了。而她會得知此事,是因田素雲日前和林婆婆提過此事。

    「這位帥哥,真的謝謝你了,我給你……」小琪站起身,拜字還來不及說,她的肚子就發出好大的咕嚕聲。

    小琪立刻抱著肚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晚餐沒吃,所以……」她呵呵的干笑,換來兩人莞爾。

    見狀,田潔兒轉身為小琪煮面,想著要不要順便幫祈天佑煮一碗時,便聽見——

    「我也是來吃面的。」祈天佑適時說出自己的來意,免得田潔兒誤會了。

    真的假的?這麼巧來她家吃面?雖然有點懷疑,但田潔兒也沒多問,將才剛關掉的爐火重新打開,等待水滾的同時,從冰箱里拿出小菜,小心翼翼地切著。

    「帥哥,坐啊。」小琪熱情的招呼著,覺得他這麼晚還會出現在店里,肯是喜歡上小酒窩姊姊了。

    祈天佑本想拒絕與她同桌,但他後來想了想,覺得和她同桌也不錯,說不定他可以從這個愛說話的女孩口中,聽到那些田潔兒不願跟他分享的秘密。

    果不其然,祈天佑一句話都不用問,小琪便自動提供情報,「帥哥,我偷偷跟你說哦,小酒窩姊姊有很多人追,而且不分男女老少,所以你可要黏緊一點,不然會很危險哦。」

    「是嗎?」

    「是啊,其實你因為救了小酒窩姊姊,而喜歡上她這事一點兒也不奇怪,你要知道,要不是小酒窩姊姊覺得自己太倒霉,不想給人添麻煩,她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交過男朋友?」雖然這只是小琪自己天馬行空拼湊出來的想法,卻很不巧的被她猜中了。

    「她太倒霉?」

    「對啊,也不知道是哪個算命先生說的,小酒窩姊姊是倒霉命格,不過……」

    小琪先重嘆了一口氣,又說︰「好像真的是這樣,小酒窩姊姊一直過得很不順心。」

    她不會忘記上一次拜托田潔兒煮面給她吃時,發生的燙傷慘劇,從那次之後,田素雲每一次看到她,眼神都好哀怨,害她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來店里找田潔兒。

    「而且啊,每個出手救小酒窩姊姊的人,下場都很慘,就你最厲害,什麼事都沒有。」說到這里,小琪忍不住將他看個仔細,「沒長角、也沒長翅膀,沒什麼特別啊,你為什麼會沒事?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正好和小酒窩姊姊相反,是有很有福氣的那種命格。」小琪接著問道︰「我說的對不對?你是不是從來沒遇到什麼不好的事?」

    祈天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現下想想,似乎是這樣,如果他的家庭不算的話。

    見他默認了,小琪更加大膽的推斷,「這就對了,你一定就是那個大貴人。」

    這時,田潔兒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湯面走來,「你們先吃,小菜快切好了。」

    看著田潔兒平安無事的離開,小琪不停點頭,「沒錯、絕對沒錯,你一定就是那個可以改變小酒窩姊姊命運的大貴人。」她望向祈天佑,慎重地又說︰「帥哥大貴人,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以後小酒窩姊姊就交給你保護了。」

    在小琪的直視之下,祈天佑不知不覺地點下了頭。

    綜合這女孩的話再對照下午在工作室的情況後,他漸漸畫出一個輪廓。明白田潔兒不願說的就是她很倒霉的事,而他似乎被當成可以改變她命運的人……為什麼?

    「很好,現在我們可以安心等小菜來了,吃面吧。」小琪低頭吃著自己的面,當下便決定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他們等了那麼久,田潔兒的大貴人終于來了。

    由于小琪實在太餓了,因此沒五分鐘她就把一碗面給解決,又吃了幾口小菜,便丟下一百元,完全不給田潔兒拒收的機會,背起大包小更快跑回家了。

    田潔兒無奈的收下那張紅色紙鈔,坐在小琪空出來的位子上,「不好意思,小琪就是這樣瘋瘋癲癲,說話總是口無遮攔,你別介意。」

    「你覺得我是嗎?」祈天佑慢條斯理的吃面、配小菜,突然好奇一問。

    「什麼?」他問得沒頭沒尾,田潔兒一時摸不著頭緒。

    小琪剛剛對祈天佑說的那堆話,田潔兒根本一個字都沒聽見,因為她正在專心煮面、切小菜,況且小琪說得很小聲,就算她豎起耳朵來聽,也未必聽得清楚,當然不會知道小琪早已經把她的底給全掀了。

    「大貴人。」

    聞言,田潔兒如雪般的臉兒瞬間刷紅,「小琪她、她……」

    「全說了。」

    「什麼?」田潔兒淒慘叫道,沒聽出他的一語雙關。

    祈天佑覺得有趣的看著她,一下紅、一下白的嬌顏,「你今天總共被五個好朋友出賣,真是太倒霉了。」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田潔兒雙手蒙住臉,在心中慘叫,現下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躲起來就可以解決,直接讓她羽化升天吧。

    「我就住在巷尾過去那棟新蓋、有一圈圍牆的房子里。」祈天佑刻意讓她知道自己住處,「我的電話是……」他緩緩念出一串數字,「記得了嗎?」

    田潔兒點了點頭,卻依舊搗著臉,不敢看他,原來他真的是來吃面的。

    見狀,祈天佑忍不住調侃她,「我不怕倒霉。」他想了想又說︰「照小琪的說法,我是個有幸運命格的人,所以你大可繼續把霉運帶給我,沒關系。」

    田潔兒一聽哪能不為自己伸冤,立時放下雙手,為自己辯白,「我哪有想把霉運帶給你?你不要冤枉我,我……」見他露出狡黠的笑容,頓時明白自己被他捉弄了,「你真的很壞,難怪婷婷……」

    「小潔,還沒收好嗎?我……」遲遲沒見女兒上樓,田素雲下來看看,但聲音在驚見客人的背影時止住,而田潔兒抗議的聲浪,也在母親出聲的同時收口。

    「媽,你怎麼下來了?」說著,田潔兒飛快站起來,還來不及跨出一步,田素雲便已走到她的面前。

    瞥見桌上的碗盤,田素雲有些責怪的看著田潔兒,本想教訓女兒幾句,卻又礙于有客人在場,不便開口。

    看著田潔兒宛如作錯事的模樣,祈天佑大概猜到田素雲因何不快,立刻起身為田潔兒解圍,「伯母你好,我是祈天佑。」

    祈天佑?祈天佑又如何?沒經過她的同意,就算是總統來了,也不能命令她女兒下廚,田素雲準備下逐客令,卻在仰頭望見祈天佑的樣貌時,將逐客令給忘得一干二淨。

    他不是救了田潔兒的無名英雄?田素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先是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再來是巧合的事情發生了,老天爺這是想告訴她些什麼嗎?

    思至此,田素雲望向田潔兒,抓起女兒的雙手仔細檢查,沒有受傷!雖然田潔兒並不是每次下廚都會受重傷,但一些小割傷、小燙傷總是躲不過,她已記不得女兒上次下廚沒受傷,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不怕錯認、就怕錯過,田素雲當機立斷道︰「祈先生,可以談談嗎?」見他點頭,又說︰「小潔,你先上去,店讓媽來關就好了。」

    田潔兒雖想留下,又怕因此而惹得母親更不快,于是她依言上樓。

    「祈先生請坐。」

    祈天佑大方的坐下,田素雲這番不合常情的舉動,已令他猜到她想和自己談些什麼。

    「我叫田素雲,是這間面店的老板,一個人照顧小潔二十年了。」她先簡單的自我介紹,讓他了解一下情況,「祈先生,有些話我……呃……」

    「伯母直說無妨。」

    見他如此大器,田素雲也不再矯情,直接說︰「曾有算命先生說,小潔是天生的倒霉命格,所幸她命中有個大貴人,可以助她改變命運。」

    「伯母也懷疑我就是那個大貴人?」

    命理之說可以流傳數千年,自是有其根據,但信不信是看個人,如同他剛出生時,狀況不太好,為了保命,爺爺為他取名叫祈天佑,就是祈求老天保佑,要不以他的家庭來說,怎可能幫長孫取一個這麼俗氣的名字?

    「也?」

    「她的朋友都這麼認為。」

    也是,連她都這麼想了,何況是那四個小鬼?田素雲頷首再道︰「祈先生認為呢?」

    祈天佑覺得這個題目太難,他只是個外人,不便對此發表任何意見,「我只能說,我不怕。」

    不怕就好,不怕就可以……可以什麼呢?田素雲茫然了,若事後驗證他不是那個大貴人,一切還好辦,但若是呢?看他的樣子,可比那四個小鬼還要貴氣,那他的家人容得下女兒嗎?

    看出田素雲眼底的擔憂,祈天佑安慰道︰「我可以喊你雲姨嗎?」

    如果不是先認識田潔兒,他大概會直接喊田素雲的名字,因為她看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喊她伯母雖然尊重,但很怪,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喊不出口,喊她田媽媽不用說,更怪了,就雲姨這個稱呼,他勉強可以接受。

    「可以。」

    「雲姨,盡人事、聽天命,是一個不錯的選項,你不覺得嗎?」未來的事誰知道呢?再說,眼下這一切都只是臆測,順其自然不是更好?

    說得好!瞧她,都四十多歲的人了,竟然連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都不比上,田素雲自嘲一笑,「天佑,雲姨欣賞你。」

    「那我可以留在五只羊吃便當嗎?」祈天佑乘機提出要求。

    這陣子,他幾乎天天出入五只羊工作室,知道那三個小子的早餐,基本上是來自喬可婷家,其它餐點基本上都是來自田家,他垂涎已久,但就是不好意思留在那里吃飯,再怎麼說他也只是他們的合作對象而已,要他成天賴在那兒白吃白喝,他可沒那厚臉皮,如今多了這層關系,他當然就不客氣嘍。

    「哪有什麼問題,只要你不嫌棄,一天三餐全包在雲姨身上。」田素雲欣然答應,對他的好感度呈直線上升。

    「謝謝雲姨。」祈天佑俏皮的對著她行了個軍禮,果然在五只羊待久了,連他都快被他們同化了。

    田素雲沒回話,只是笑,不禁想如果他就是女兒命里的大貴人該多好……

    而一直躲在樓梯間偷聽的田潔兒,也忍不住掩口偷笑,她的英雄可能就是她的大貴人,對于這個可能性,她滿懷綺麗的幻想,一如她的畫風,充滿童話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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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8: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連著好幾天,田家面店道賀聲不斷,恭喜她們母女期盼的大貴人終出現了,算了算,一整條巷子的老鄰居約莫都來過一遍了。

    不知從何解釋起,那就別解釋了,田素雲干脆笑著接受左鄰右舍的祝賀,她也當真說到做到,每天都會為祈天佑多準備一個便當,她想反正祈天佑沒去工作室,那三個小鬼也會幫他把便當吃掉,不用怕會浪費。

    這日,午餐人潮剛過,田素雲正打算去後頭洗菜時,貴客便臨門了。

    「天佑?」田素雲驚喜的喚道︰「今天怎麼有空來?」

    她知道他與五只羊工作室,已正式簽下合約,一群人正忙得很,所以除了那天晚上,他沒再來過店里,今天是第一次。

    「我想來向雲姨說聲謝謝,順便……」祈天佑摸了摸肚子,這意思已夠明顯的了。

    祈天佑覺得談錢太俗氣了,他只管把工作做好,讓田潔兒可以多分一點紅,那才是他最衷心,也最實際的感謝。

    他在工作室里吃了好幾天的便當,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店里賣的菜色,而是田素雲另外做的五星級便當,那三個小子可真有口福,難怪個個嘴巴那麼挑,把他帶去回請的飯店美食,批評得一無是處,說什麼送泡面還比較受歡迎,簡直嘔死他了。

    「你等等,面馬上來。」既然來店里,就只能吃店里賣的東西,田素雲向來有自己的規矩,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媽,我出去……」乍見祈天佑的身影,田潔兒轉口道︰「祈大哥,你來了正好,我有事請教你,你等一下。」

    田潔兒不好意思跟著母親喊他天佑,也不是他的瘋狂粉絲沒那資格喊他佑哥,更不想象某位千金沒禮貌的喊他佑子,所以喊他祈大哥最保險,又不會被人拿去多作文章。

    與祈天佑的合作案,已于日前緊鑼密鼓地展開,雖然她仍在家里上班,但她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到工作室和伙伴開會,確保工作可以順利進行,並且如期完成,所以她天天都會和祈天佑見面,兩人的距離也因此拉近了許多。

    田潔兒回房脫去一身的防御衣物,再次回到祈天佑面前,劈口就道︰「祈大哥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一點都不會覺得熱,而且那樣穿我覺得很有安全感,你就不用再擔心我會中暑了,好嗎?」她搶先開口,試圖止住他的嘮叨。

    祈天佑快變成五只羊工作室里的管家公了,沒辦法,除了喬可婷之外,其余的四人根本是欠人管,那三個小子成天只會守著計算機,壓根兒把睡覺當成是一種浪費,逼得他不得不利用他們對自己的崇拜,規定他們每天最晚十二點要上床睡覺,早上不到八點不準下床,並且威脅他們,一旦被他發現有人違規,就立刻抽掉合作案,而且永遠不與他們合作。

    那三名瘋狂小粉絲一聽,簡直嚇壞了,立刻乖乖的照著偶像的話做,不敢打半點折扣。

    再來就是田潔兒,祈天佑想不管她都不行,熟悉了才知道,原來她把自己包得像木乃伊,不是因為愛漂亮,而是為了防止自己受傷,他之前誤會她了。但有人像她這樣矯枉過正的嗎?就算她出門絕對會受一點小傷,也比生病來得好,不是嗎?

    病毒的威力不是更強大?並發癥不是更嚇人?所以說,他怎麼能放任她不管?

    想著想著,祈天佑又忍不住要說說她,「天氣變得更熱了,你……」

    「媽,你快來救救我啦,祈大哥又發作了。」田潔兒立刻討起救兵,因為她快被他念到耳朵長繭了。

    田素雲端著剛煮好的湯面走來,「天佑,你就饒了我女兒吧,她已經習慣那樣子出門了,而我也會比較放心。」每天聽田潔兒向她抱怨他東、抱怨他西,還真教她不知該開心,還是煩心呢。

    「雲姨,我知道你們是想預防萬一,但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見她們母女倆非常認真的不停點頭,祈天佑受不了的叫道︰「大不了我當小潔的保鐮,大熱天的,穿成那樣真的會中暑!」先不說她中暑了,會延遲工作,人嘛,活得健康最要緊。

    她們母女倆互看一眼,最後由田素雲代表發言,「如果你願意,我樂見其成。」

    聞言,祈天佑也很阿沙力答應下來,「那好,一言為定。」他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外頭高溫至少三十度,接下來的氣溫只會更高,她穿得密不透風,不被悶死才怪呢。

    田潔兒還要婉拒,「祈大哥,你其實不必……」

    祈天佑不開心的瞪她,「反正你也很少出門,不會耽誤我多少時間,我也正好可以多認識一下台北,才不會老是迷路。」這可不是因為他的方向感太差,而是台北真的變得太多,多到他都快不認識了。

    「但是我常去的就那幾個地方,你……」

    「我們不能一起四處去闖閬嗎?」祈天佑搶白,覺得她真是個單細胞的膽小鬼,「你以前是害怕出事,所以盡量不出門,現在不一樣了,有我這個大貴人在,還有哪里不能去?」他頓了頓,又說︰「雲姨你說,我分析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是。」田素雲說道。

    祈天佑都已經不怕死的自願把命搏了,田潔兒卻還有話說︰「但你又不一定是我的大貴……」

    「所以我們才要多出門去試試啊,不然怎麼能確定我是不是?」祈天佑再度打斷田潔兒的話,這個疑問總要解決的,而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是啊,是這樣沒錯。」把女兒的安危暫且放至一旁,田素雲完全被祈天佑的勇氣與魄力說服。「小潔,有空的時候,你就和天佑出去走走,要不然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田潔兒看看母親、又看看祈天佑,她除了點頭還能怎麼辦?

    田素雲欣慰的撫了撫田潔兒的頭,「好了,天佑,你就先把面吃了,有什麼工作上的事要談,等你吃飽了再談。」

    「好。」

    突然想起水槽里還有幾把青菜還沒洗,田素雲沒再多說什麼,便轉身到後頭洗菜。

    看著低頭專心吃面的祈天佑,田潔兒心中五味雜陳,和他相處得愈久,她愈覺得自己的心靠向他,就說他老愛碎念她這事,其實他大可不必管她那麼多,讓她自生自滅就好了,但他仍決意攬起來管,並且自願當她的保鑣,他的溫柔關心教她怎麼能不傾心?

    再這樣下去,田潔兒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管得住自己的心,不淪陷在他濃濃的溫情里,唉,她是愈來愈希望他就是自己的大貴人,但又好害怕他是自己的大貴人,若事實證明她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她便能一切安好,那她……怎麼辦?

    他總有一天會屬于某個女人,而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屆時,她是否能帶著最甜美的微笑,祝他幸福?

    不,光用想的她的心就好痛,她辦不到。

    「怎麼了?哭喪著臉?」祈天佑問道,以為田潔兒又在鑽牛角尖了,「不要淨往壞處想,我們一定會快快樂樂的出門,平平安安的回家的。」

    他把最後一口湯喝完,田潔兒拿出畫冊,跟他討論了一會兒,討論完,得知她接下來沒事,他便起身道︰「走吧,我們從現在就開始試。」

    「雲姨,我們先走了。」等田潔兒準備好出門,祈天佑對著店後喊道。

    聞言,田素雲趕忙跑出來,「好,路上小心,再見。」

    「再見。」

    兩人相偕離開,與正要踏進店門的林婆婆打了個照面,到田家串了那麼多天的門子,終于讓她見著了大貴人的盧山真面目,果然如小琪說的,是個大帥哥。

    田潔兒只是向林婆婆點個頭示意,並沒有多作停留,祈天則是基于敬老尊賢的禮儀,對老人家問了聲好,而他出自真誠善意的舉動,讓林婆婆對他留下了非常良好的第一印象。

    「就是他,對嗎?」林婆婆等不及到老位子坐下,隨即開口問。

    「嗯。」田素雲扶著林婆婆坐下,繼而關心問道︰「您吃飽了嗎?」

    「早吃飽了。」

    「那我去幫您倒杯水,您等等。」

    林婆婆拉住她的手,「不用了,我坐一下就回去了。」

    看著林婆婆憂心的眼神,田素雲了然的坐了下來,「總得試試,不然怎麼知道結果呢?」

    「是得試,不過素雲,算命這種事總是不夠科學,你千萬別太執迷才好。」林婆婆覺得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一個人的一生怎麼能全部交給命運決定,就像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一樣,不努力,再富貴的命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我知道,我不會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道理,田素雲當然明白,只是若能讓田潔兒少受一點苦,再怎麼不科學的方法她都願意去試,相信這是全天下母親,必然會選擇的道路。

    「唉,若那真是小酒窩的命,傷了身和傷了心,哪個會令你比較心疼呢?」林婆婆感慨道,有句話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一個那麼優秀的男孩子,哪個女孩兒輩動心呢?可人家未必會喜歡小酒窩?

    田素雲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

    「或許可以兩全呢……」

    「也對。」林婆婆附和,不願拿一件未知的事,來扼殺一個母親的希望,「不過,他看起來……不像是一般尋常人家的孩子。」

    「您也這麼覺得?」

    「你沒去打聽打聽?」

    「還沒,我只知道他叫祈天佑。」田素雲老實說,沒有半點隱瞞。

    「他姓祈嗎?」得知是「祈」這個不常見的姓氏,林婆婆不自覺想起故友,糟糕,那小子和那人年輕時的樣子,還真有點兒像,那小子該會不是那個老頑固的孫子吧?

    「小酒窩知道他住哪兒,或是家人是誰嗎?」林婆婆急急再問,感覺大事不妙。

    「等小潔回來我再問問,怎麼啦?」見林婆婆神色不對,田素雲一顆心也不禁提了起來。

    林婆婆哪能等,立刻說︰「你現在就打手機給小酒窩問問看。」

    「好。」田素雲快去快回,「小潔說她不知道他的家人,不過他就住在我們巷尾過去,之前大家一直在討論的那棟新蓋好的別墅里。」

    完了!林婆婆的眼底登時流露出不舍的目光,「素雲,他的家世不是我們這種平凡人家可以高攀得上的,你最好……」她點到為止。

    其實,當田素雲聽到祈天佑所居何處時,她已心里有數,但她仍忍不住問︰「有那麼遙遠嗎?」

    「如果小酒窩還待在方家,或許還有一點點希望。」

    才一點點?方家如今的家產,少說也值好幾十億,田素雲頓時覺得天崩地裂,垂下頭淒然地想,她怎麼辦?她苦命的女兒又該怎麼辦啊?

    林婆婆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住田素雲的手,給她無聲的支持……

    又過了幾周,在五只羊工作室開完了會,祈天佑開車載著田潔兒來到一間美式大賣場,準備采買一些曰常用品以及生鮮食品。

    「祈大哥,你一個人住嗎?」看他經常外食,田潔兒直覺這麼認為。

    祈天佑推著購物車,與田潔兒並肩走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對新婚的小夫妻,引來旁人羨慕的眼光。

    「嗯。」祈天佑拿起幾袋意大利面放進推車里,也沒忘了要關心她,「小潔,你要不要順便幫家里補一下貨,反正你人都來了?」

    「不用,你買就好了。」田潔兒笑著婉拒,她家用最凶的就屬女性生理用品,她怎麼好意思當著他的面買?

    其實,祈天佑是個標準的宅男,買生活雜貨這種事他只要上網點一點,自然有宅配會送到家,哪里需要親自跑一趟這麼費事,他是特意找借口,想帶田潔兒出來走走,順便證明自己是否就是她的大貴人。

    老實說,他並不相信算命這種事,不過就他近來的貼身觀察,他又覺得不能鐵齒,他發現田潔兒的磁場似乎異于常人,非常容易引禍上身,使得他每次和她出門,總是會不自覺上緊發條,就怕她真發生了什麼意外。

    在兩人這段同進同出的日子中,最驚險的一次就是她差點被一輛出車禍的機車波及,幸好他眼捷手快,她才沒被那輛朝她滑行而來的機車撞上。

    偌大的賣場里,兩人一路逛、一路買,當祈天佑買好時,推車已然是半滿。

    「差不多了,我們去結帳吧。」祈天佑才剛說完,就見一個小男孩往兩人的方向沖過來,他下意識拉著田潔兒往一邊閃開,把她緊緊護在懷里,這才沒讓小男孩撞到她。

    但她這一閃,小男孩可慘了,小男孩眼沒看前方,而是向後看著追趕他的小男孩,所以他整個人直接撞上推車,推車登時往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小男孩則往後一跌,抱著被推車扶手撞疼的後腦勺,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活該!祈天佑在心里痛罵,冷眼看著小男孩的母親急急從另一條通道奔來,然後蹲下身察看兒子的傷勢。

    依偎在祈天佑懷里的田潔兒,心有余悸的看著抱頭痛哭的小男孩,覺得祈天佑這回是對她保護過頭,因而處置失當,他應該上前抱住小男孩,以免他撞自己和推車才對,怎麼反而讓開了呢?

    瞧著小男孩痛到淚眼汪汪的樣子,田潔兒忍不住責怪地望向祈天佑,祈天佑見狀只回了她一句——

    「他們應該獲得教訓的。」說著,他牽起她的手,走向自己的推車,頭也不回的結帳去了。

    田潔兒任由祈天佑拉著往前行,不敢看向那位母親寫滿責難的眼光,她彷佛在指責他們是大人,怎麼可以不把孩童的安全擺第一,只顧自己安全?

    田潔兒知道那位母親的想法,如果是她先發現這個狀況,她會挺身阻止的,哪怕最後受傷的那個人是自己,她也不會有任何怨慰。

    只可惜先發現的人不是她,而是祈天佑,一個看似把保護她視為天命的男人,她……能怎麼辦呢?

    「自己愛的人要自己保護。」結完帳,祈天佑買了兩只冰淇淋,和田潔兒坐在賣場的一隅悠閑地吃著,漠然地丟給她這一句話,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田潔兒這才明了,原來祈天佑不是對任何人都溫情以對的人,他也可以很殘忍、很無情、很冷酷,就像他對剛剛那個小男孩一樣。

    「你不覺得他的安全比我的重要嗎?」皺緊眉心,田潔兒忍不住問,在剛剛那種狀況下,她是大人,就算受傷,也不會比小孩子來得嚴重,不是嗎?

    「沒有誰的安全比誰的重要。」祈天佑說出自己的看法,接著反問她,「今天若換成一個老婆婆和小孩子,你覺得哪個比較重要?」

    「問題今天並不是啊。」

    「好。」祈天佑換個說法,「我比較心疼的還是你,我選擇你,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你去擋住他,不就沒有人會受傷了嗎?」田潔兒不相信意外發生的當下,祈天佑心里沒出現過這個選項。

    聽見她指責的話語,祈天佑心里不禁有一點小受傷,「你的意思是說,是我反應不夠機警,才會害他受傷嗎?」

    老實說,他真的沒想到要去攔住那個小男孩,當下他只擔心她有可能因此受傷,他保護她都來不及了,哪還有空管別人會怎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為什麼要曲解我說的話?」

    「我曲解你的話?」別說他得理不饒人,他給她解釋的機會,「好,那你說,你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想想看,我們這陣子遇過多少突發狀況,剛剛只能算是很平常的小插曲,你不覺得你應該可以處理得更為適切一些嗎?」田潔兒非常努力地想將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

    不料她愈解釋,卻愈傷祈天佑的心,「什麼叫我應該可以?」

    「難道你不應該可以嗎?」田潔兒反問回去,他又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處理事情應該更冷靜沉著才對。

    「是啊!」祈天佑自嘲一笑,「都怪我太無能,才會把一件我應該可以處理得很周全的事,給搞得七零八落,真是抱歉。」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難道談談也不行嗎?田潔兒心里話藏著沒說出來,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了。

    祈天佑也是,救了人沒被感激不打緊,還招來一頓責備,一口氣哽在祈天佑的心里咽不下去,索性將還沒吃完的冰淇淋丟進垃圾桶里出氣,彷佛還不夠解氣似的,搶來田潔兒手上的也丟掉,隨之冷漠的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好過分!田潔兒當下更覺得委屈,不禁鼻頭一酸,淚水就要涌上眼眶,但她倔強地將之壓下,但心火卻在此時悄悄引燃。

    兩人各自生著悶氣,一路沉默不吭聲的驅車離開大賣場,直到田潔兒下車,仍未有人願意先低頭,執拗的連句再見也不肯跟對方說,便各自回家。

    看著女兒氣沖沖地踏進店里,田素雲連忙上前關心,「怎麼啦?誰惹你生氣啦?」該不會是和天佑吵架了吧?

    雖然擔心女兒和祈天佑往來下去最後可能會傷了心,但在深思熟慮後,田素雲還是決定順其自然,如同祈天佑當初給她的建議,盡人事、聽天命,退一萬步想,至少女兒命中的大貴人出現過了,女兒也可苦盡甘來。

    「還有誰?不就是祈大少爺。」田潔兒怒道,立刻將事發的經過,向母親報告一遍,想請母親評評理,看看到底孰是孰非,「媽,你說嘛,哪有人像他那樣說翻臉就翻臉,我不過是想和他討論一下,以後若是再發生這樣的意外,應該怎麼處理比較好,又沒說他什麼,他為什麼對我發那麼大的脾氣?」

    聽完故事之後,田素雲完全站在祈天佑那邊,「你辜負了他一片好心,他當然會生氣啊。」

    「媽,你不可以這樣啦,事情總有是非對錯、輕重緩急,你不可以因為他保護了我,你就偏心他啦。」

    「為什麼不可以?」田素雲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說話,「那個媽媽沒把自己的孩子顧好,是那個媽媽的錯,關天佑什麼事?法律有規定天佑一定要先救那孩子嗎?沒有嘛,法律有說天佑沒先救那孩子,所以孩子受傷了是天佑的錯嗎?沒有嘛。」

    「媽。」田潔兒氣得直跳腳,「你強詞奪理啦。」

    「我哪里有?別人家的兒子是寶,我的女兒就不是嗎?」田素雲說得振振有辭,反倒覺得女兒的想法太博愛了,應當修正一下,「有余力才去救別人,就像有人溺水了,自以為泳技好就跳下去救人,結果溺水的人救活了,救人的卻沒命了,誰又能賠償逝者家屬?

    「你覺得意外發生時應該擋下小孩比較好,那是經過你事後的分析,在危急之時,你怎麼可以確定天佑能想到只要他用他高大的身體攔下那孩子,所有的人就都可以安然的度過這次的危機?」

    「做人要公平一點,小潔。」田素雲就事論事,不偏袒任何一方,「他擔心你的安危,把你的安全擺第一,這有什麼錯?從頭到尾,你有向他說過一句謝謝嗎?而且別忘了,他對媽有承諾,你今日若是受傷回來,他又該如何向我交代?」

    看著愧色慢慢的浮上女兒的臉兒,田素雲明白田潔兒想明白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媽媽,所以我理解那個媽媽的心情,但就像天佑說的,沒有誰的安全比誰的安全重要,只有自己在乎的人的安全最重要,你懂嗎?」

    「媽,對不起,我錯了。」田潔兒由衷致歉道,這也終于明白祈天佑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了。

    「媽不怪你,媽只是要你知道,你在媽的心里有多麼重要。」田素雲頓了頓,又說︰「天佑今天之所以會有如此的舉動,或許是我們在他心里埋下了太多恐慌種子,才會讓他不自覺和我們一樣,把你可能會出事的情節給嚴重化,進而和我們一樣,采取過度的保護措施,你不覺得嗎?」

    說完,正好一位熟客進門,田素雲便笑著招呼去了,留給田潔兒一點空間,給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回田潔兒可是被母親上了人生寶貴的一課,凡事沒有絕對的錯與對,全看每個人的角度、立場。

    難怪那時祈大哥會發脾氣,他可不是一顆好人心全被她當成了驢肝肺嗎?

    她知錯能改的拿出手機,想親口向祈天佑說聲對不起,無奈卻遲遲無人接聽,她又撥了好幾次,手機一樣轉語音,不得已,她只好改發一則道歉簡訊給他,希望他能盡快原諒自己,進而願意與自己重修舊好。

    田潔兒的心情猶如洗了一場三溫暖般難受,而祈天佑的心情也沒好到哪里去,甚至比她更難過。

    「不要再說了,我說不去就不去。」祈天佑萬萬沒想到爺爺竟然會親自上門逮人,逼他相親。他剛剛和某個沒良心的小女人吵了一架,一肚子的怨氣都還沒消,爺爺又跑來搗亂,讓他氣上加煩,語氣當然好不起來。

    「難不成你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孫子才會一再拒絕他安排的相親宴?祈尚廉猜想著道。

    祈尚廉今年已七十多歲了,雖然頭發已斑白,可身體還是相當硬朗,仍勇猛得像一尾活龍。

    祈天佑懶得回答,隨便他老人家怎麼想去,但腦中又浮現田潔兒的倩影。

    「是哪家名門閨秀?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祈尚廉繼續追問,天佑可是祈家的長孫,婚姻之事當然不可等閑視之。

    「不是哪家的名門閨秀,是窮人家的女兒,家世那些都不重要。」祈天佑故意這樣說,存心和爺爺唱反調。

    祈尚廉一聽,立刻否決,「我不答應,馬上和那個女人分手。」

    「不要。」祈天佑實在不想和爺爺鬧翻,如今在祈家,除了爺爺,所有的親人祈天佑一概不想理會,因為他在美國的那些年,只有爺爺願意花時間留在美國陪他,也只有爺爺會撥國際電話給他,關心他的近況。

    「祈天佑!」這個臭小子,眼里還有沒有他這個爺爺啊?

    「爺爺!」祈天佑也大聲的喊了回去,「我已經說過八百遍了,我不會回那個家,您就不用再為我費心了。」他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怕有人會誤會他是回去爭產的,那他的麻煩事勢必就更多了。

    「天佑。」祈尚廉心里對祈天佑有著深深的虧欠,他明明是該擁有一切的長孫,卻活得像外頭私生的孩子,那麼不被家族重視、疼愛,教他這個身為爺爺的人,怎麼能不為他多著想幾分?

    「爺爺,您兒孫滿堂,不差我一個,您就放過我吧,好嗎?」

    他真的不想為這些無聊的瑣事和爺爺爭吵,偏偏爺爺三天兩頭打電話來煩他,害他只好把家里的電話線拔掉,只有在需要用時才會插上線,但近來也不知他老人上哪兒弄到他的手機號碼,害他只好把手機也關了,在要用時才開機。

    如此一來,除非親自登門拜訪,便沒人可在第一時間聯絡得到他,所幸小潔出門的時間都很固定,所以他一直應付得游刃有余,才不至于為了躲避爺爺的疲勞轟炸,而誤了自己答應雲姨的保鑣任務。

    「天佑,爺爺老了,你就不能……」

    「爺爺!」祈天佑喊停老人家的悲情攻勢,「我已經離開那個家很久,早就回不去了,您明知道為什麼還要來為難我呢?」

    他的父母各自有家庭、小孩,不知道有多幸福美滿呢,而他就像一個失敗品,回去了也只會招人討厭而已。

    「天佑。」

    「爺爺,算我拜托您,好不好?不要再試圖打破這份和諧,這樣對您、對我、對大家都好。」祈天佑可以想象他若是回去,祈家將會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他從來就不想從祈家拿走什麼,既然如此,他又何苦搞得祈家上下人心惶惶呢?

    見孫兒心意如此堅定,祈尚廉也不得不暫時退一步,「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相親。」祈尚廉開出條件,認定祈天佑一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只要你去相一次親,我就都聽你的。」

    「真的?」祈天佑很懷疑,「就算我想娶那個窮人家的女兒也行?」

    「行。」祈尚廉咬著牙答應,心想大不了賴帳,反正孫兒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祈尚廉接口。

    「安排好通知我。」祈天佑走去將電話線插上,讓爺爺看清楚自己的決心,然後轉身對著爺爺意有所指的說︰「您千萬、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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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9: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田潔兒留給祈天佑的那則道歉簡訊,他當夜就看到了,但要他馬上就原諒她,他覺得這樣太對不起自己了,所以他決定給她一個小懲罰,等過兩天她固定要上郵局的那日,他去她家接她出門後,再好好的修理她一番。

    這兩天祈天佑都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工作沒出門,因為他腦中突然蹦出了許多新的想法,可以讓手上的這款游戲更加有賣點。

    而他的無意之舉,沒意外的讓田潔兒誤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而故意躲避她,害得她這兩天情緒低落,更努力地聯絡他,但打手機他不接、去他家按電鈴他也不應門,她只好拚命傳道歉簡訊給他,希望他會打開來看,進而能快點原諒她。

    閉關了兩天,祈天佑一早打開手機,就看到一長串田潔兒傳給他的簡訊,他一邊吃早餐一邊看,他不得不說,真的很下飯。

    所以,他打算原諒她了嗎?

    歹勢,還沒,等他待會兒接她出門訓完話再說。

    七點半,祈天佑將自己打理好,正準備出門之際,他的手機響起。

    是個陌生的號碼,他一邊走、一邊懷疑地接起,「喂?」

    「祈大哥,出事了,你快來啊!」

    田潔兒十萬火急的求救聲從手機那頭傳來,驚得祈天佑的心髒登時漏跳了一拍,「你在哪里?」他已經奪門而出,下意識往她家的方向跑去。

    「我在林婆婆家,嗚……怎麼辦……手……手好像、好像……斷了……嗚……怎麼辦?」

    「你待在那里不要動,我馬上來。」祈天佑注意來往的車輛與行人,邊跑邊下指示,「聽到沒有,不要動,我馬上來。」

    「祈大哥,對不起,那天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嗚……怎麼會這樣,媽媽今天特地煮了鮑魚粥要我送來給林婆婆吃,怎麼就……嗚……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啦……嗚……」

    「你先不要哭,我就快到了。」知道林婆婆是她的隔壁鄰居,祈天佑不禁慶幸兩人的住家相當近,跑快一點不用三分鐘就到了。

    「好,我不哭,我……」

    不久,就見祈天佑三步並兩步沖進林婆婆家的客廳,「小潔?」

    在客廳里哭得稀里嘩啦的田潔兒,一見到祈天佑立刻沖進他的懷里,「祈大哥,都是我害林婆婆跌倒的,怎麼辦?」

    是林婆婆的手斷了,不是她的手斷了?早已被田潔兒嚇出一身冷汗加熱汗的祈天佑,頓時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迅速定下心神,他拉開懷中的人兒,確定她完好之後,他上前關心端坐在木椅上,臉色因疼痛而有些發白的老人家。

    「林婆婆,您覺得怎麼樣,非常痛嗎?」他輕輕察看著林婆婆的雙手,左手沒什麼異樣,但右手腕明顯凸出一塊骨頭,應該是骨折了。

    「不關小酒窩的事,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跌倒,不……」她疼得說不出下半段的話,也知道自己這一跤跌得並不輕。

    「我們陪您去醫院。」

    「好,麻煩你了,我的健梗卡在……」

    送林婆婆去醫院的路途中,田潔兒打了通電話給林婆婆的女兒說明情況,請她快點趕到醫院。

    到了急診室,經過醫師簡單問診,又照了幾張手部的X光片後,確定林婆婆左手沒什麼大礙,但右手腕骨折,必須馬上住院開刀。

    當林婆婆的右手上好石膏,被推出診間等待床位時,她的女兒林玉櫻也趕來了。

    「媽,這是怎麼會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跌倒呢?」林玉櫻擔心的問著,並有點兒懷疑的瞥了田潔兒一眼。

    而躺在病床上的林婆婆都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就走路不小心跌倒,哪有怎樣?」她省略田潔兒送粥的部分不提,就怕早知田潔兒的傳聞,對她心存芥蒂的女兒,會不分青紅皂白,當場給田潔兒難堪。

    聽著母親囫圇的話語,林玉櫻即刻自行聯想,「又是你,對不對?你這個倒霉鬼,就不能離我媽遠一點嗎?」她指著田潔兒的鼻子開罵,對于田家母女,她實在很難像母親一樣滿懷同情,在他們家因田潔兒而遭逢那麼多無妄之災之後。

    「林小姐,請自重。」祈天佑挺身護衛,不明白她對田潔兒的敵意為何會如此深重。

    「祈大哥,沒關系。」推開祈天佑,田潔兒勇敢的站出來,也不多加解釋,「林阿姨,對不起。」

    「對不起?你……」

    「玉櫻!」林婆婆冷聲制止女兒無禮的行為,「你忙的話,把該辦的辦一辦、該簽的簽一簽,就回去吧,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媽。」

    看著女兒怪罪的眼光,林婆婆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你有年邁的公婆要照顧,孩子也還在讀書,回去吧,有需要我會打電話叫你來,回去吧。」她放柔了語調說著,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她不想女兒在婆家難做人。

    「媽。」

    「林小姐。」見林家母女僵持不下,祈天佑只好跳出來打圓場,「林婆婆也不知道要在急診室待多久才會轉到病房,你還是先回去忙吧,有最新的情況我們會立刻通知你,晚點你忙完了再過來換手吧。」

    由于事出突然,林玉櫻什麼都來不及安排,就趕忙跑來醫院探視母親了,所以她確實不能在醫院待太久,「媽,那我就先回去了,晚點再過來,有什麼事記得一定要馬上打電話通知我,一定哦。」

    「好啦,我會啦,你就安心回去吧。」

    離去前,林玉櫻望向祈天佑,再一次獲得他的保證後,她才安然離開。

    待女兒身影遠去,林婆婆才又開口,「小酒窩,不要怪你林阿姨,嗯?」

    田潔兒搖了搖頭,粲道︰「我知道林阿姨是太心急了,沒有惡意,林婆婆不用擔心我,您還是專心養傷比較要緊。」

    「天佑,這次多虧有你幫忙,謝謝你。」

    祈天佑笑著收下,這時有一名護理人員喊林婆婆的名字,田潔兒連忙應了聲,接著兩人隨同那名護理人員將林婆婆推往病房。

    一進到單人病房里,林婆婆立刻說︰「我住健梗房就好了,不用……」

    「林婆婆,費用的事您不必擔心,我會負責的。」祈天佑接口,不讓林婆婆有拒絕的余地,又說︰「主要是病房里太多人,會讓我覺得不方便,而且我不喜歡吵。」

    「天佑。」

    「待會兒麻藥退了可能會很痛,所以您還是趁現在趕快睡一下吧,我和小潔會在這邊陪您。」祈天佑溫聲安撫老人家,順手整了整被單,讓林婆婆和田潔兒都覺得他好窩心。

    林婆婆笑吟吟,「好,我睡會兒,你們要說什麼、做什麼,我都聽不見、看不見。」她故意說得好曖昧,還壞心的朝田潔兒眨了眨眼。

    「林婆婆!」田潔兒嬌羞道,兩朵紅雲飛上她的雙頰。

    終于四下無人,只剩一個佯裝酣睡的可愛老人家,祈天佑再無顧忌,他放肆的一把將田潔兒攬入懷中,將頭埋入她的頸間,聞著她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芬芳。

    「你差點嚇死我了。」祈天佑在她的耳邊呢喃著,在聽到她求救電話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心早已遺落在她的身上。

    面對他突來的深情舉動,田潔兒的心兒登時怦怦亂跳,她呆呆地應了聲,「對不起。」

    「不可以再這樣嚇我。」祈天佑輕聲再道,他居然因為一個女人的一通電話,而驚慌的在大街上狂奔,如此她在自己心中意謂著什麼,已不言而喻。

    「好。」

    「以後叫我天佑。」

    他……這是變相在向她告白嗎?田潔兒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美夢,居然能夠成真。

    「喊一次給我聽聽看。」

    久久得不到響應,祈天佑于是離開她的頸間,與她四目相對。

    他的臉……好近、好近,凝視著他,田潔兒感覺自己的呼吸愈來愈困難,她不禁微微張開唇瓣,好讓自己的呼吸可以順暢一些。

    田潔兒微張的朱唇,彷佛在邀請他一親芳澤,祈天佑慢慢地貼近她的唇,在快貼上的同時,傳來一陣敲門聲。

    當下,田潔兒捂著臉害羞地跑開,祈天佑則是握起拳頭,有點惋惜地暗咒了聲,林婆婆更是暗自大呼可惜,甜蜜的初吻飛了。

    護理人員進門來檢查一下林婆婆的點滴,並告知術後該注意的事項後,便離開了。

    沒多久,田素雲提著一鍋剛熬好的大骨粥跑來了。

    「林媽媽,您還好嗎?醫生怎麼說?」田素雲關心的問道,一顆心全在受傷的林婆婆身上,沒發現縈繞在兩位年輕人之間的異樣氛圍。

    林婆婆沒回答,直道︰「你怎麼也來了?面店呢?」

    「面店算什麼,您的身體要緊。」讓林婆婆照顧了二十年,終于有機會回報她老人家,田素雲哪里還顧得了面店,她會這麼晚才來,還不是為了幫林婆婆熬大骨粥,不然她早跟上救護車了。

    不過她這女兒也真是的,她人就在隔壁,居然沒第一時間通知她,她還是看到救護車停在林婆婆家門口,才知道林婆婆跌傷了。

    思至于此,田素雲不免要說女兒兩句,「小潔,你……」這時她才見著他們兩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離對方遠遠的,立刻轉口道︰「你們兩個……還沒和好呀?」

    作賊心虛的田潔兒被母親一問,舌頭立刻打結,「沒、沒有啊!」

    「沒有嗎?」田素雲懷疑的望向祈天佑,見他眼神閃爍,令她更加覺得這兩人之間肯定有鬼。

    「小酒窩,你也忙了一上午,先回去休息吧。」林婆婆見狀忙不迭出言為小倆口解圍,「天佑,你也去上班吧。」

    「好。」祈天佑順著台階下,「那我和小潔就先回去了,晚點再來探望您。」

    「去去去!」林婆婆擺了擺手,在心頭加了句,去談戀愛吧,「沒空來也沒關系。」

    祈天佑向兩位長輩點頭致意,隨即往門口走去,田潔兒道了句再見後,也隨後跟上,看似尚在冷戰、完全沒有交集的兩人,卻在臨出門前泄露了秘密。

    大手牽小手!這是怎麼回事?田素雲愕然的道︰「他們……」

    「愛上了。」林婆婆快慰地接口。

    「愛上了?」田素雲驚叫,拉回視線急問著林婆婆,「什麼時候?」

    「剛剛。」

    「剛剛?」田素雲再驚叫,「可是他們前兩天才吵架,怎麼……」

    林婆婆慈愛的笑了笑,「天佑好像誤會是小窩酒出事了。」瞧他跑到家里時滿頭大汗的,就可以知道他有多在乎田潔兒。

    事情的發展一如田素雲所希冀,但她的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這樣……好嗎?」

    「很好啊!」

    「很好?」田素雲感到意外,「可您之前不是說他的家世背景,是小潔高攀不上嗎?」

    「是啊,是高攀不上啊。」

    「那您怎麼又……」田素雲被老人家給搞胡涂了。

    「重點在天佑,只要天佑不介意,你們母女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林婆婆早向人打聽過了,祈天佑確實是那個老頑固的孫子,不過天佑的情況特殊,不是那個老頑固說了算。

    「話雖然是這麼說沒錯,但是……」田素雲還是很憂慮。

    「難道你對天佑沒信心?」

    「不是。」

    「不是的話,就讓天佑去處理吧。」林婆婆拍了拍田素雲的手,轉移了話題,「你的面店……」

    田素雲明白林婆婆在擔心什麼,她笑著安慰道︰「除了過年,我全年無休,托您的福,我正好可以偷懶一下。」

    聞言,她若再拒絕就太生分了,林婆婆感動接受,「那就麻煩你嘍,素雲。」

    「說什麼麻煩?」田素雲反握住老人家的手,「是我該謝謝您,讓我有機會孝敬您才是。」

    遠親不如近鄰,這二十年來,田素雲深深感受到這個道理,雖然並不是所有的鄰居都像林婆婆這樣,把她們母女當成一家人看待,但大部分的鄰居待她們母女都是和善的,這樣就足夠教她感恩一輩子了。

    祈天佑牽著田潔兒的小手,帶她回到自己的城堡。

    這些年來,他交往過的女人不少,但從未有一個女人能真的進入他的心,田潔兒是第一個。

    以往他總覺得是自己太冷情,才會無法與人交心,無法建立長久的情誼,但如今他發覺事實並非如此,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貴在知心,五只羊工作室里的那三個小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愛他、敬他,在他面前總是表現最真實的自我,不會因為他身上的光環,而有任何的虛假,他們很真,真得教他也在不自覺中,也以最真實的自己面對他們,縱使偶有爭執,但也完全不會影響到他們如親兄弟一般的情感。

    就連那個始終像只刺蝟般的喬可婷,也令他覺得她直白得可愛,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討厭他、排斥他,她只是在保護她的朋友而已,在她確定自己是否是個善類之前,她大概會繼續與自己作對下去。

    相較之下,他的小潔兒就單純許多,她的想法太簡單、為人太熱情、心地太善良,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她,而這也令他為她感到更加心疼與頭疼。

    林小姐……就是林婆婆的女兒,看見她對田潔兒的樣子,他就可以想象田潔兒曾經遭遇過多少無禮、不堪的羞辱,難怪雲姨會對她的未來感到憂心忡忡,進而寧願相信大貴人這種無稽之談。

    想到這兒,雖然覺得荒唐,但祈天佑也不禁要擔心起自己,若他不是田潔兒命中的大貴人,怎麼辦?

    今非昔比,現在要他接受田潔兒生命中注定另有一個男人為伴,那簡直比教他去死還要痛苦,再鴕鳥一點想,說不定是個女大貴人,那他的危機就可以解除了。

    田潔兒第一次踏進祈天佑的家,她的心情興奮多于緊張,關于這棟別墅,從它動工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鄰里間茶余飯後閑聊的話題之一,沒有人知道它屬于誰,只曉得屬于一個非常有名的大財團。

    大家原本以為它會蓋得更宏偉、更氣派,沒想到它落成後的模樣,竟會是如此精致、簡約,尤其圍牆邊那一整圈大樹更教眾人跌破眼鏡,不是因為那些樹木可能價值不菲,而是居然有人願意將大片的建地用來植樹。

    而祈天佑家里的裝潢擺設,田潔兒不得不說,有點兒冷冰冰的,果然有他科技人的風範,不過住起來應當會很舒適吧,瞧他一副完全放輕松的模樣。

    「怎麼樣,還不錯吧?」祈天佑拍了拍沙發的椅背,有些得意地說。

    「是不錯,只給你一個人住太浪費了。」田潔兒挖苦道,見他一個人住這麼一大間房,還真有一點小嫉妒了。

    「那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浮?」祈天佑順著她的話說,覺得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好啊,順便把婷婷、鎬子、崇子、侯子也約來跟你一起住,這樣也省得你兩邊跑來跑去。」把客廳的家具挪一挪,將工作室整個搬過來還有剩,正好也可以省下房租。

    「你真是不解風情。」祈天佑撇了撇嘴,把他們找來做什麼,當電燈泡嗎?

    「祈大哥……」

    「天佑,喊我天佑。」

    田潔兒整了整情緒,才害羞地開口喊,「天佑。」

    「嗯。」祈天佑滿意地笑了,「什麼事?」

    「那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田潔兒舊話重提,總覺得自己欠他一個正式的道歉,「還有謝謝你。」

    「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應該可以處理得更適切一些才對,是我失誤了。」見她道歉了,祈天佑也願意承認自己的疏失,「不過,若是類似的情況再出現,我還是不敢保證我一定能如你所願,可以處理得面面到。」

    還沒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之前,他就已經處理得那麼掉漆了,如今愛已蔓延,要他處理得盡善盡美,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上次與祈天佑談論這件事時,田潔兒只覺得他是在亂發大少爺脾氣、無理取鬧,現下再與他談起這件事,她已經能感受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天佑,我們真的能在一起嗎?」雖然他待她總像個鄰居大哥,但她也不會因此看不見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麼遙遠,他的世界,在遙遠的天邊,在那一夜,他踏進她家吃面時,她就意識到了。

    「你都已經叫我天佑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他的小潔兒真可愛,現在才擔心這個問題,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你的家人可以接受我嗎?」這才是她最憂心的,不只是她的出身太平凡,更要命的是她的倒霉命格。

     祈天佑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過去坐下。

    田潔兒乖乖的照做,此刻的她已不在乎他是否就是自己的大貴人,而是在乎她該如何與他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祈天佑調整一下姿勢,將她擁入懷中,「其實你用不著擔心那麼多,我家……該怎麼說呢?」他想了會兒才道︰「這麼說吧,我已經離開很久了,所以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決定。」

    「完全不用理他們嗎?」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祈天佑回答得理所當然,「你應該聽那三個小子說過我的事吧?」

    「嗯。」

    「我在美國住了很久,他們能給我的只有錢,突然有一天,我可以自己賺錢了,你覺得他們對我而言,還有什麼意義?」祈天佑不帶半點感情的說著,被親人遺棄的痛,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存在了。

    「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你都不會有一點點……」

    「不會,不管你想說的是什麼,我都可以大聲的跟你說,沒有,零。」祈天佑了然的接口,「就像我對他們沒有愛一樣,我對他們也沒有恨,或許這就是受西方教育的好處,沒有誰欠誰,也沒有誰該還給誰。

    「從以前到現在,我們都各自過得很好,既然如此,又何不繼續保持下去?」

    這是祈天佑個人的看法,他的親人可就不一定了,「我承認,他們並未放棄改變我,尤其我這趟回來,他們干預的更多了。

    「干預是他們的事,問題是我會退讓嗎?說我完全不會退讓是騙人的,但我有我的底限,總之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左右我的人生,我可以向你保證,所以你只管專心愛我,其它的事就別管了,知道嗎?」

    「可以嗎?」田潔兒聽得好心動,她抬起頭,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我真的可以只管專心愛你就好嗎?」

    「當然!」祈天佑伸手輕撫上她的嬌顏,有點不放心地又說︰「你要答應我,無論在任何狀況下,你都會選擇相信我,都會選擇永遠待在我身邊,你能答應我嗎?」

    「就算你趕我走嗎?」

    「我的小潔兒,相信我,你永遠等不到那一天的。」他光誤以為她斷了一只手,就快急瘋了,趕她走?那和自殺有什麼兩樣。

    「好,我答應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保證。」話落,她的唇印上他的。

    這是他們之間許下的第一個誓言,兩顆堅定的心,都希望這份愛能堅持到永久,但套句老話,未來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濃烈的吻,纏繞在彼此唇間,久久不止,恍若遺忘了塵世間所有惱人的俗事,在這一方天地之中,我只願與你共舞。

    他們之間沒有人願意停止,祈天佑心知不可以再繼續,再繼續下去怕會擦槍走火。他的理智與感情正在拔河,這時,忽然一串尖銳的電話鈴聲響起,為他作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祈天佑依依不舍地抽身,起身前去接聽電話,一如他所猜測,是爺爺打來要他去相親的電話,祈尚廉唆唆地說了一大堆,但祈天佑全當成耳邊風,記下時間及地點後,他便匆匆掛上電話。

    相親,就是之前祈天佑口中的讓步,而他自己則非常肯定,不會再有任何的讓步之事發生。

    田潔兒心里猜想著打電話來的人是誰?卻不敢開口探問他的隱私。

    祈天佑卻如知她心思般,回答了她,「一個你不必在意的人,要我去辦一件你不必在意的事。」

    祈天佑的心里十分明白,要完全跟家里人分割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絕不會讓他的家人來干擾他現在的生活,更何況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沒有那些人的位子。

    所以他的家事,絕不可牽連到小潔兒身上,這是他自行劃分出的一條界線,任何人要是敢踩到這條界線,休怪他翻臉不認人。

    田潔兒此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祈天佑不希望她與他的家人有任何交集,縱使她覺得他這樣的決定,可能在他們兩人的感情埋下一顆地雷,但她仍然選擇尊重他的決定。

    他不想讓她接近他的家庭,她又何嘗不是呢?田潔兒將心比心地想,或許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她了解那種被親人拋棄的感覺,而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她父親那邊的事。

    田潔兒很坦然地接受了這段感情,也接受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畢竟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是她的,跑不掉,不該是她的,留也留不住。

    祈天佑和田潔兒這小兩口成天黏踢踢,四處曬恩愛,羨慕死他們身旁所有的人。

    「天佑,不要笑得那麼迷人,我這顆老心髒快受不了。」林婆婆再一次拜托道,雖然她已經很老了,但每天看一個大帥哥這麼細心的呵護自己,她也是會心兒撲通撲通跳的好不好?

    「天天都有戀愛的感覺不好嗎?」祈天佑也陪著林婆婆說笑,其實他可以幫上忙的地方並不多,付醫藥費……不、不對,付病房費可能是他最大的貢獻。

    林婆婆因為復原的情況良好,住院三天就出院了,回家後除了洗澡比較不方便外,其余都和以往的生活大致相同。

    前幾天,祈天佑和田潔兒帶林婆婆回醫院復診,醫生說照這樣復原的情況下去,下周再來復診時,林婆婆就可以拆石膏了。

    「你……」林婆婆笑得闔不攏嘴,自己的兒孫雖不能陪伴在側,但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左鄰右舍皆會對她伸出援手,她真的覺得好感激。

    「林婆婆,今天換我來喂你吃粥,好不好?」田潔兒逮到機會便立刻要求。

    「不用啦,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好啦,給人家喂一次嘛,我媽好不容易才答應提早兩天開店,您怎麼可以不給人家表現的機會?」田潔兒頓了頓又說︰「連天佑都喂過您一次,您不可以這樣偏心啦。」若等林婆婆拆了石膏,她就完全沒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這一次一定要林婆婆點頭答應。

    「那是一開始用左手不習慣,現在連我骨折的右手……瞧,這手指多靈活呀,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們喂,不要啦。」林婆婆手上的傷已經好很多了,只是手還被石膏固定住,不好活動而已。

    「不管啦,我一定要喂一次。」

    拗不過她,林婆婆只好依了田潔兒,「好好好,就一次哦。」

    「耶!我去看我媽的粥煮好了沒。」田潔兒開心地往門外奔去。

    「這個小酒窩,真的是哦……」林婆婆不迭地搖頭,卻笑出了深深的魚尾紋。

    見林婆婆洋溢著一臉幸福的笑容,祈天佑也替她感到開心,「林婆婆,不要笑得那麼甜蜜,我的嘴巴快酸到受不了了。」

    「怎麼啦?」林婆婆稍稍斂起笑容,「吃醋啦?」

    祈天佑煞有其事地猛點頭,林婆婆讓他想起自己的奶奶,他奶奶是這世上最寵愛他的人,可惜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天佑。」在林婆婆眼里,他已不再是一個陌生的外來者,因老一輩的關系,讓忍不住想要多疼他一些,「人生本來就有許多不如意,珍惜現在最要緊,知道嗎?」

    「林婆婆?」祈天佑懷疑地皺眉,難道是他太多心了嗎?他總覺得林婆婆話中有話。

    「幸福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要加油。」林婆婆並不想解釋太多,一切就留給他們自己努力。

    林婆婆異于往常的表現,令祈天佑感到十分迷惑,「您……想說什麼?」

    林婆婆還是只是笑笑,「把我當成你的奶奶吧,相信你奶奶在天之靈也會贊成的。」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唉,她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祈天佑聞言覺得很訝異,「難不成您認識我奶奶?」

    「我們曾經是好朋友。」林婆婆感慨道,想起當年年少輕狂的歲月,心里不勝唏噓。「你知道這樣就好,別跟人說,也別再問了。」

    見林婆婆不願深談,祈天佑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思,「好。」

    「小酒窩是個好女孩,值得你珍愛一輩子。」

    「我知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考慮了許久,林婆婆最後還是決定打下這預防針,「她可能會被你的家庭影響,但多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想通的。」

    原來不只有他這麼想。祈天佑點點頭,「好。」

    「來了、來了,好喝的粥來了。」田潔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屋內的兩人交換一個眼神,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接下來,就是田潔兒的喂食時間,她開心的喂林婆婆喝粥,能一圓心願,她笑得更加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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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40: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幾天後,林婆婆手上的石膏拆了,關心她的人得知,全松了一口氣。

    林婆婆的手如預期中復原,祈天佑也有出游的好心情,故他星期日一早,便打手機給田潔兒,約她去看電影,放輕松一下,田潔兒一口應允,因為她也好久沒去看電影了。

    午後,影城里里外外都人潮滿滿,祈天佑看了不禁有些卻步,覺得不如租片子回家看,還輕松、愜意些。

    自從外出不再受服裝的限制後,田潔兒的穿著也開始有了些許的變化,如今天她穿著一襲今夏最流行的粉色碎花雪紡洋裝,腳上踩著一雙高跟涼鞋,側背著一個米白色小皮包,讓她看來更顯高貴優雅、甜美動人。

    而她今日能有如此令人驚艷的轉變,全都得歸功于她的好友喬可婷。

    喬可婷一知曉她不必再每次出門,都包得像顆粽子後,便自動當起她的專屬造型師,不只為她添購新裝、新鞋、新包,還教她如何化妝。

    可以穿上漂亮的衣服出門,田潔兒當然開心,畢竟沒有一個女孩子不愛漂亮,但化妝……她真的不喜歡在自己的臉上涂涂抹抹,因為那樣會讓她的皮膚不能呼吸,不過她有聽取好友的建議,用有顏色的護唇膏取代唇膏,令她的朱唇看起來更加水亮水亮,讓祈天佑見了她,便直想親她一口。

    他的小潔兒真的愈來愈懂得裝扮自己了!祈天佑緊緊地牽著伊人的小手,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女友,發現路上也有許多男人不時偷瞄著她,而且這樣的情況是愈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祈天佑覺得自己好矛盾,他希望田潔兒天天都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但他又不想別的男人老是盯著她流口水,然而他卻完全沒發現自己也是個發光體,總是吸引著女**慕的眼光。

    排隊買電影票的長長人龍似乎沒有盡頭,祈天佑引頸遙望著,不禁有些心浮氣躁,他適個標準的宅男,雖然偶爾也會想出門透透氣,但絕對不會去這種人擠人的地方。

    就在祈天佑舉棋不定之時,他聽見一個熟悉的呼喚聲——

    「大叔!」小琪揮舞著雙手,又驚又喜的穿過一道又一道的人牆朝他們跑來,「大叔,你和小酒窩姊姊也來看電影哦?」

    又叫他大叔?!這時,祈天佑俊俏的臉上爬上三條黑線,他真的覺得小琪把自己給叫老了。

    原本小琪一直喊他帥哥大貴人,他實在聽不慣,所以才開口要她改,她倒也合作,所以在下一次再看到他時,她便改口喊他大叔……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田潔兒這才笑著告訴他,小琪韓劇看太多了,一開始他還聽不懂田潔兒的意思,後來才知道原來台灣現在特別流行韓劇,而韓劇里頭總是這麼演的。

    拜托,雖然他大小琪十多歲,但他還那麼年輕,她喊他一聲「歐巴」也不為過,偏偏她就要喊他大叔,還說什麼這樣比較符合劇情,真是夠了。

    「哇,小酒窩姊姊,你今天更漂亮了。」小琪誠心贊美,非常開心見到田潔兒愈來愈像個正常的女孩。

    「小琪,你今天也很漂亮。」田潔兒接著問︰「你也來看電影?」

    「嗯,我和同學一起來。」這話才說完,小琪立刻改變心意,決定當顆電燈泡,「小酒窩姊姊,這里人好多,我們改天再看吧,我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她早就想這麼做了,只可惜一直沒機會,今日正巧讓她踫著,她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呢?

    田潔兒聽了也覺得十分心動,因為她從來沒有跟喬可婷以外的女孩一起出去逛街過,而小琪又是和她意氣相投的好妹妹,兩人逛起街來一定會很有趣,但她不敢冒然答應,抬眼瞧了瞧身旁的男人。

    「我們?」祈天佑撇了撇嘴,額頭又是三條黑線掉下來,他真受不了小琪說風起就是雨的個性。

    「大叔。」小琪笑得十分諂媚,「你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她雖然知道打擾人家談戀愛很可惡,但戀愛他們可以天天談,她和小酒窩姊姊一起逛街的機會,卻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她只好向大叔說聲抱歉嘍。

    眼下一看,祈天佑要不成保鑣大叔都很難,他有些哭笑不得,望見田潔兒也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他不想認栽也得認栽。

    見祈天佑不再出言拒絕,小琪趕緊說道︰「你們等等,我這去和同學說一聲。」便一溜煙沒了蹤影。

    小琪就像個地陪,吱吱喳喳帶著兩人逛西門町,原本呈一直線的三人行,漸漸變成兩個女孩手勾著手走在前頭,把祈天佑這不解個中趣味的大柱子,全然拋在腦後。

    眼看著兩個女孩開心地逛過一攤又一攤,一下驚呼這個好可愛,一下子贊嘆那個好別致,完全把自己冷落在一旁,祈天佑卻不以為意,默默地陪在他們身邊,欣賞著田潔兒未曾在他面前表露出的另一面。

    不知逛了多久,三人相偕走進一間知名的冰店,稍微休息片刻。

    「大叔,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小酒窩姊姊結婚?」小琪一邊吃冰一邊問著,似乎都忘了他們的愛情才開始不久。

    祈天佑一聽,差點讓剛入口的那口冰給嗆著,「我還在考慮中。」給了一個還算安全的答案。

    田潔兒聽了,心窩不由得一暖,羞赧地將消暑聖品一口又一口往嘴里送,卻怎麼也冷卻不了她迅速發燙的耳根子。

    「哦。」小琪想想又說︰「那你想給小酒窩姊姊一場什麼樣的婚禮?」

    「這個也還在考慮中。」

    「哦。」小琪自顧自地又說︰「最好要有白紗、教堂和沙灘。」

    「是嗎?」祈天佑望向一旁埋頭吃冰,不說話的小女人,「你也這麼認為嗎?」

    田潔兒不敢看他,有些羞惱地瞪了坐在她對面的女孩一眼,暗忖她真會被這個小琪給害死,為什麼一直繞著這個話題打轉,見好就收的道理她不懂嗎?

    「是啊!」小琪點頭,完全不把田潔兒威脅的眼神當一回事,「就算要去法院公證結婚,也要為新娘補辦一場浪漫的婚禮。」

    「是嗎?」祈天佑當然明白全天下的女人,都對自己的婚禮充滿羅曼蒂克的幻想,但……很麻煩。

    「是啊,反正大叔錢多多,就算去歐洲租一座古堡辦婚禮,也只是剛剛好而已,不是嗎?」小琪說得順口極了,還不客氣的開口要求,「我要當伴娘。」

    這話是愈扯愈遠了,田潔兒真的好想踹小琪一腳,要她閉嘴別再說了。

    「你的年紀太小,不適合當伴娘。」出來混的,總是要還,所以祈天佑故意要挫挫小琪的銳氣,誰讓她老愛欺侮他,不過算了算,他和小潔兒若真結婚了,大概也只能找小琪和喬可婷當伴娘了。

    「誰說的?」小琪立刻抗議,「我已經滿十八歲,是個成年人了,當然可以當小酒窩姊姊的伴娘。」

    「是嗎?」

    「當然是。」小琪不甘心地找新娘來當靠山,「小酒窩姊姊,你說對不對?」

    他們聊他們的,為什麼又拖她下水?這時,田潔兒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脖子就這麼硬生生僵著。

    「你看,小酒窩姊姊都默認了。」小琪搶先說話,不讓祈天佑有任何反對的余地,「所以大叔你也別掙扎,就認了吧。」

    祈天佑給她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結束了這個話題。「你們還想去哪里逛?」

    既然他已經舍命陪君子了,就沒理由不奉陪到底。

    聞言,小琪突然靈機一動,「大叔,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什麼游戲?」祈天佑不感興趣地回問。

    「小酒窩姊姊,你在這里等一下,大叔,你跟我來。」

    說完,小琪拉著祈天佑往店外走,幾分鐘後,兩人拿著一張刮刮樂彩券回來了。

    「大叔,你快刮。」小琪急著道,一臉興奮。

    「為什麼買這個?」田潔兒好奇一問,終于找回自己的舌頭。

    「驗證看看大叔是不是真是個幸運的人啊。」小琪理所當然的答道,她早就想這麼做很久了。

    既然買了,就刮吧。祈天佑無所謂地想,從口袋掏出一個銅板信手刮著,這是他這輩子買的第一張刮刮樂,應該也會是最後一張。

    刮了老半天,祈天佑終于刮好了,但中獎了沒?天知道,他遞給小琪,讓這個游戲的發起人自己去對獎。

    小琪很仔細、很認真的對著刮刮樂上的數字,臉上的表情也隨著數字不斷產生變化,最後她驚喜的叫道︰「中了、中了,真的刮中大獎了,大叔,你果然是一個很幸運的人。」

    究竟是中了什麼大獎?瞧她開心得嘴都要裂開了,祈天佑本來還不怎麼感興趣,不過現下倒有點兒好奇了。

    「大叔,我們再去買多幾張來刮。」嘗到甜頭的小琪乘勝追擊。

    祈天佑搖搖頭,「不了。」這種游戲對他而言沒什麼意義,一次就夠多了。

    「不玩了?」小琪好失望,「難得遇到像你這麼幸運的人說。」

    「究竟中了多少錢?」田潔兒終于忍不住問,她都快好奇死了。

    問到這個,小琪的好心情又回來了,她起身走至兩人中間,壓低聲量,對兩人小小聲說︰「十萬塊。」

    「這麼多?」田潔兒很吃驚,難怪小琪會還想再玩。

    「對啊、對啊。」小琪樂翻地猛點頭,坐回自己的坐置上,「小酒窩姊姊,以後有大叔這麼一個超幸運的大貴人當你的老公養你一輩子,你就不用再擔心霉運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這丫頭說了一下午的話,就這句最中聽。祈天佑倍感喜悅地喊道︰「小琪。」

    「什麼事大叔?」

    「這筆錢就送給你當獎學金吧。」祈天佑樂得大方送。

    若不是小琪提議玩這個游戲,他也不會獲得這筆意外之財,既是如此,他何不作個順水人情,說不定她會看在這筆獎學金的分上,以後少欺負他一點、多幫助他一點。

    「真的?」

    「真的。」

    「謝謝大叔。」

    「小琪,趕快把彩券收好,免得弄丟了。」田潔兒趕緊交代,那可是十萬塊,若是不小心弄丟了,小琪怕是會哭死。

    「好。」小琪小心翼翼的將彩券放進皮包里,覺得自己都是托了小酒窩姊姊的福,才可以獲得這筆獎學金。

    不過這個意外的插曲,卻讓田潔兒無心逛街,「天佑,我不放心,我們還是先帶小琪回家吧。」若是很倒霉遇到小偷強盜,那怎麼辦?

    「好。」

    結完帳,田潔兒讓小琪走在兩人中間,三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往停車場走去。

    送小琪回家後,也差不多接近晚餐時間,祈天佑載著田潔兒往一0一大樓里的某間餐廳去,打算來一場浪漫的晚餐約會。

    祈天佑選擇靠窗角落的位子,可以遠眺台北市繁華的夜景,又可以比較不受往來的客人與服務生打擾。

    第一次來到這麼高級的餐廳,田潔兒不禁有些緊張,幸好她今天有聽好友的話,好好打扮一下才出門赴約,不然可就糗大了。

    老實說,這里是祈天佑即將與某位千金相親的地點,他想既然他要請田潔兒吃晚餐,干脆順便實地演練一遍,免得他到時候又迷路了。

    兩人各點了一份牛排,看著田潔兒的臉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祈天佑特地找了個輕松的話題,試圖讓她放松下來。

    「我把刮刮樂送給小琪,你會不會覺得很心疼?」

    「心疼?」田潔兒愣了下,「我為什麼要覺得心疼?」那是他花錢買的刮刮樂,要怎麼使用是他的自由,不是嗎?

    「十萬塊耶。」

    田潔兒感嘆地說︰「是啊,小琪真的賺到了。」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喜歡買彩券,以小搏大,說不定下一位億萬富翁或許就是自己。

    「你也不差呀!」

    「我?」田潔兒一臉疑問,「什麼?」

    「我呀,你賺到了我這超幸運的大貴人老公養你一輩子,以後就再也不用怕霉運會來找你麻煩了。」因為很重要,所以祈天佑必須一再強調。

    聞言,田潔兒笑了笑,「原來你就是為了這句好聽話,才會龍心大悅的賞那麼多獎學金給小琪呀。」

    「潔兒。」祈天佑伸手放于桌上,將掌心朝上。

    田潔兒見了,隨即會意的覆上自己的柔荑。

    祈天佑彎起五指,緊緊地將她的小手勾住,「我一定要當你的大貴人。」至于老公兩個字他先擱在一邊,在他還沒有把家里的事情搞定之前,他不會冒然提出結婚。

    祈天佑是一個作事極度小心又負責的人,所以在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之前,他絕不輕言許下承諾,她和他相處這麼久了,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個性?

    「嗯。」她輕輕點頭,害羞地紅了臉。

    她緋紅的臉,不禁讓祈天佑動了情,「我……可以嗎?」

    他想要她,從向她告白的那天起,他就想要她了,但……怎麼說呢?只能說這里不是美國,連帶得讓他也變得保守起來。

    雖然他話說得很含蓄,但田潔兒還是聽懂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止乎于禮,照喬可婷的說法,祈天佑肯定忍得很辛苦。

    「……嗯。」田潔兒輕聲應允,她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兩人都是成年人,她也想跟他更親密。

    這時,侍者送上餐點,打斷了兩人令人臉紅心跳的對話。

    「對了。」田潔兒突然想起,她一邊用餐一邊問︰「你怎麼不再多去買幾張彩券,說不定……」下一個千萬彩金的得主就是他。

    「因為我的幸運是你的。」祈天佑也拿起餐具用餐,異常認真地說︰「也只能是你的,告訴小琪,要她別太食髓知味,再把歪腦筋動到我身上,已經送她一次獎金已經夠多。」

    田潔兒縮著脖子偷笑,「不怕小琪又說你小氣哦?」這兩個人的年紀都差了一輪,但斗嘴起來趣事特別多。

    「賞她十萬元,還敢說我小氣,那我就把獎金收回來。」

    「大叔,你開玩笑的吧?」

    祈天佑一聽橫眉瞪著她,「你不要學她,我才沒那麼老呢。」

    「其實,在韓劇里也有很多年輕的女主角和大叔談戀愛的。」是祈天佑沒看過韓劇,所以不知道大叔在韓劇里有很多。

    「我又不是韓國人,再說我也不想被人笑我是老牛吃嫩草。」

    每次聽小琪喊他大叔,都會讓他覺得自己是隔壁的老阿伯,而且是一事無成的糟老頭。

    田潔兒忍不住偷笑,原來他那麼介意啊。

    「不要偷笑,小心我待會兒回去體罰你。」他真想快點帶她回家。所以說,沒事何必出來外頭吃什麼浪漫的晚餐呢,瞧,想辦個什麼事多不方便啊。

    田潔兒趕緊斂起笑容,眼前這位大叔果然不是好惹的,她還是乖乖吃牛排吧。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的享受兩人第一次的晚餐約會,主餐用完後,服務生送上甜點及飲料。

    「喬可婷最近怎麼了?怎都沒到工作室。」祈天佑隨口閑聊道。

    「你不知道嗎?她家是音樂世家,五只羊頂多只能算是她的副業。」上回聽喬可婷說她小哥要開演奏會,大概是被小哥抓去練習某個樂器了吧。

    祈天佑點了點頭,「這就難怪了。」難怪她會經常神隱、音樂造詣又如此之高,他接著又問︰「那三個小子呢,他們家是做什麼的?」

    「不清楚。」田潔兒神秘兮兮地將頭往前湊近他一些,「你有沒有覺得他們……有鬼?」

    「是有鬼。但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嗎,你不知道?」祈天佑有些訝異,他們是那麼多年的好朋友,她居然對他們還這麼不了解?

    「誰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我也很悶啊。」什麼都不知道,令她覺得自己這個好朋友真的當得很失敗,但人家不肯說,肯定是有苦衷,她又何必為難人家呢?

    「那喬可婷呢?她也不清楚嗎?」

    提到這個,田潔兒就更悶了,「我想她應該知道一些。」他們四個人有時候會背著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她就猜她可能被「排擠」了。

    「你沒問?」

    「將心比心,就像……」田潔兒擠眉弄眼的暗示,他們又何嘗不也是如此?

    說的也是,每個人都有不想和人說的心事,他又怎麼好意思去挖別人的隱私呢?祈天佑頓時釋懷一笑,「那我們就靜心等待吧。」

    田潔兒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嗯。」

    「你對未來有什麼夢想嗎?」祈天佑索性將心底的疑問一次問完。

    「我很幸運的有一位疼愛我的媽媽,和四個包容我的好朋友,沒什麼想追求的了。」田潔兒一言蔽之,對于未來,她並沒有太多的想象,因為多舛的命運已教會她隨遇而安。

    見他危險的眯起眼楮,田潔兒急忙再狗腿道︰「最重要的是我還有你,一位可以帶給我一生幸運的大貴人兼男朋友。」

    這時祈天佑才收回凶惡的目光,不過男朋友這個稱謂他不甚滿意,如果換成未來老公就更好了。

    「天佑,我們今天本來是要去看電影的,可惜……」田潔兒眼眸一黯,又隨之亮起,「不如我們租片子回你家看,你覺得怎麼樣?」

    「好。」

    「那我們趕快吃完結帳吧。」

    結帳完畢後,他們快樂的手牽手離開,完全沒發現有兩道銳利眼神從頭到尾盯著兩人瞧。

    祈尚廉很不滿意的看著田潔兒遠去的身影。那種小家碧玉的女子並不適合他們祈家,雖然她身上穿戴的全是高檔貨,但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出自名門,因為他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一絲豪門的貴氣。

    那女子大概就是孫兒口中那個窮人家的女兒吧。祈尚廉直覺田潔兒那一身名牌全是孫兒出錢,頓時對田潔兒的觀感就更加不好了。

    祈尚廉今晚特別來此,無非是為了祈天佑明晚的相親宴,而他會選擇這間餐廳,除了它夠格調外,當然是因為他和這間餐廳的老板是老交情,方便他行事了。

    瞧那女子把他那個傻孫子哄得服服貼貼的,這……祈尚廉的眸光閃著算計,當下便決定把相親宴鬧大,他就不相信祈天佑還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這一夜,對祈天佑與田潔兒來說是十分甜蜜的,而說好的體罰呢?

    只能怪田潔兒實在是太可口誘人了,加上她又松口下了通行令,以至租回來的片子才看到一半,便被祈天佑給拐到床上滾床單去了!

    考慮了好幾天,祈世軒還是決定來敲父親的房門。

    「進來。」看見進門來的是自己的長子,祈尚廉的語氣更加嚴肅了,「什麼事?」

    「爸,天佑相親的事……」

    「我不是說過了嗎?天佑的事你統統別管。」祈尚廉冷淡的打斷兒子的話,對于兒子違背自己的意思,離婚再娶之事,至今他仍有些介懷。

    「但是天佑並不願意,您又何必……」望見父親的目光瞬間轉為凌厲,祈世軒的話語也消失在嘴里。

    「你把他丟到美國二十幾年,不聞不問,現在才來跟我講這些,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祈尚廉嘴下毫不留情,因為他非常不能諒解兒子將孫兒被送去美國這事,不過他也明白這事不能全怪兒子,畢竟當年只要他不同意,此事便不會發生,所以他也該一半的責任。

    祈世軒的臉龐浮上愧色,明白是自己的私心,害慘了兒子,是他踏錯了第一步。原本他以為讓兒子暫時遠離這個傷心地,是個好的決定,卻沒想到是一步錯步步錯,直到現在,他還想不到辦法挽回兒子的心。

    當初兒子人在美國,要打破父子之間長久的隔閡並不容易,在台灣他有事業、家庭要顧,更糟糕的是,他並沒有勇氣,時間愈拖愈長,他就愈沒臉去見兒子,再加上父親有意的阻擋、指責,使得他更加卻步不前。

    他對不起兒子,他什麼都不能為兒子做,但關于兒子的婚姻,他還是希望父親能放手,不要干預,因為他不希望兒子再次步上自己的後塵,跟一個與自己毫無感情的人結婚,只為了門當戶對這個理由。

    「爸,讓天佑自己作主吧,我求您。」自己的父親有多頑固,祈世軒怎麼會不知道,但這是他唯一能為兒子做的事,盡管會因此而惹惱父親,他也不得不出言要求。

    聞言,祈尚廉動怒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在這邊胡亂說話,那個女孩根本配不上天佑。」

    祈世軒一聽見祈天佑有意中人,心中一陣歡喜,他更加不能任由父親棒打鴛鴦了,「天佑喜歡才最重要,其它……」

    「住嘴,這事沒你說話的分,沒事的話快出去。」祈尚廉不開心的趕人。

    「爸,您……」祈世軒還想再為兒子說些什麼,卻被父親一記更凌厲的眼神止住。

    「話這麼多?你太閑了,是不是?若是太閑的話,就去把進行中的都更案再研究一下,別來煩我,也別想插手天佑的事,出去!」

    「爸。」

    「我叫你出去,你聽不懂話,是不是?」

    他真的盡力了,祈世軒頹然轉身離開,無力力挽狂瀾的他,只能祈求老天爺再保佑祈天佑一回了。

    但祈世軒的一番話,擾亂了祈尚廉的心緒。老實說,他也不是非得要孫子娶個名門千金不可,只是那個女孩實在是……唉,他還是再看看情況吧,說不定是自己看走了眼,那個女孩其實沒有他看到的那麼難登大雅之堂,也說不定天佑會看上自己苦心為他挑選的喬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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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4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祈天佑連著兩天到同一間餐廳,與兩位年輕女子約會,正巧還讓同一位女餐廳經理為他帶位,因此,祈天佑留給對方非常不良的印象。

    女餐廳經理是這里的資深員工,被老板特別交代,請她務必要好生接待這兩位貴客,所以她早早就讀熟客人的數據,知道祈天佑是一位商業巨子的孫子,準備和名指揮家的女兒聯姻,今日便是他們的相親宴。

    時間一到,祈天佑依約前來赴宴,老實說,他對這位昨晚才服務過自己的餐廳員工完全沒記憶,只是覺得她的態度冷淡得有些不尋常,彷佛她正好抓到好友的老公偷吃,恨不得潑他一杯冰開水,教訓一下狼心狗肺的男人。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他在無意之中惹到她嗎?看著服務人員沒有溫度的制式笑容,祈天佑不解地想著,再看到她的制服上別著經理的名牌,他更加覺得她是個不稱職的經理,應該再回去好好接受訓練一下。

    祈天佑靜靜地坐著等,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等的名門千金終于到了。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一打照面,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喊道。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女經理的眼底同樣閃過一絲驚奇,可她掩飾的很好,放下兩本菜單後,默默地退下。

    「我要去跟小潔講。」喬可婷坐定後立即道。他居然偷偷跑出來跟別的女人相親?!這事要讓小潔知道了,不曉得她會有多傷心……

    「我也要去跟潔兒講。」祈天佑還她一句,完全不怕她會扯他後腿。

    「講什麼?」

    「講你來相親沒跟她報備。」虧她們還是閨中密友,連相親這麼重要的事,她都沒事先告知,田潔兒曉得後,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呢?

    「你……惡人先告狀。」喬可婷氣極了,竟然被他逮到把柄。

    「彼此彼此。」祈天佑可不在乎,乘勝追擊,「還是……我現在就打手機給潔兒,順便邀她一起來吃。」這里的料理不錯,日後有機會還可以多多來棒場。

    「你……可惡!」喬可婷知曉自己理虧,所以也大聲不起來。

    「吃吧,吃完了回家好交代。」祈天佑氣定神閑的翻著菜單,心想,他的小潔兒在喬可婷的心目中有多重要,他可是早見識過了,所以他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輕輕松松的吃好料。

    聽出他話中有話,喬可婷直問道︰「你為了換什麼?」

    「自由。你呢?」喬可婷是管家婆,向來只有她管別人的分,哪有別人管她的分,所以她會答應相親,絕對和他一樣,有非相親不可的理由。

    「也是。」喬可婷不由得失笑,他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呢。

    為以防萬一,祈天佑覺得自己還是解釋一下,會比較妥當,他闔上菜單望向她,「我爺爺說,只要我參加這一次的相親,以後就會尊重我所有的決定。」

    「所以你是為了小潔,才會來相親嘍?」

    有關于他們之間的愛情,她早從好友口中問到不少,盡管她和祈天佑始終不對盤,但他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非常祝福他們。

    「那是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因素。」祈天佑不諱言承認,與她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現在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你應該更清楚我和潔兒之間,會遇到什麼樣八股的阻礙,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事先防著。」

    喬可婷點頭表示了解,「我懂,小潔她太……」

    「單純。」祈天佑接口,所以他才更擔心,一旦他家人出現在潔兒面前,他怕她會無法招架,更怕她會因此而放棄這段感情。

    而喬可婷則是想說好拐,要對付超心軟的小潔,光用一招「哭」,就可以把她治得死死的,她就算委屈死自己,也不會拒絕對方的要求。

    「婷婷!」

    喬可婷的心猛地跳了下,認識祈天佑這麼久,他從未如此親密的稱呼過她,「什、什麼事?」感覺上……有點兒不妙。

    「我不會回去祈家,我也不想回去。」祈天佑釋出善意,表明自己的立場,希望喬可婷能站在自己這一邊,更希望她能適時助自己一臂之力。

    聞言,喬可婷十分震驚,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驚人之語,「你打算放棄祈家的一切?」那可是天文數字,他當真舍得?

    「我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又何來的放棄?」祈天佑說得十分平淡,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他真的不希罕那些原本就不屬于他的東西。

    這時,經理前來收菜單、為兩人點餐,也中斷了他們兩人的談話。

    待經理離開,喬可婷立刻道︰「佑子,你有guts,不用怕,我給你靠。」

    這會兒,喬可婷可是真的完完全全接納他,把他放進好友名單了。

    「謝謝。」既然是戰友了,祈天佑接著開口要求道︰「那五只羊工作室能不能也算我一份?」

    「這……」喬可婷考慮了會兒,決定老實告訴他,「其實五只羊工作室只是一個夢,而且隨時都有可能會結束。」

    「怎麼說?」

    「我們四個,說好聽點是因為小潔而聚集在一起,事實上,小潔就像是我們手中緊抓著不放的一根浮木,她能帶給我們不一樣的滿足與期待。」喬可婷不想解釋得太清楚,而且她覺得自己不能代表另外三位好友發言。

    「年少時的瘋狂想法誰沒有,但那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祈天佑可以猜出來,一個好端端的人,為什麼要刻意去接近一個倒霉的人?除了希望對方能帶給自己惡運外,不會有第二個選項。

    「你懂?」喬可婷迷茫地望著他,「你真的懂嗎?」他算是和他們生活在相同世界的人,但他真的懂他們曾經有多麼渴望「離開」這個世界嗎?

    「你們曾經寄望過潔兒,但潔兒以真心待你們,所以你們連手一起保護她,只為了回報她對你們無私的付出,不是這樣子嗎?」祈天佑也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總之,他們五個人是相互取暖,是利益亦是義氣!

    喬可婷沒回答,徑自再道︰「我們一直在等待一個人。」一個可以讓他們安心放手的人,而那個人……似乎就是他。

    「你們等到了。」祈天佑給她肯定的答案,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就是田潔兒命中注定的大貴人。

    喬可婷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是啊,我們等到了。」

    就算他不是小潔的大貴人也沒關系,因為一個愛惜她的丈夫,遠比一個可以掃除她所有苦難的大貴人,來得重要太多太多了。

    「我可以幫你們守住這個夢。」祈天佑再拉回話題,他需要一份養家活口的工作,也覺得五只羊工作室很有潛力,他加入五只羊工作室會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好選擇。

    「什麼意思?」

    「五只羊工作室,就像是你們另外一個家,而我希望未來這個家將會由我守護。」他已經愛上這五只羊,所以每一只羊他都想收于羽翼下,細心呵護、照料,缺一不可。

    聞言,喬可婷怎麼能不感動,那是他們的夢想,他們排除萬難,好不容易才成立五只羊工作室,那里是他們可以盡情揮灑自我的天堂,天知道他們有多麼舍不得放棄它?

    「你真的願意?」

    「只要你們願意。」祈天佑把決定權留給他們。

    這時,餐點送了上來,再度中斷他們的談話。

    待侍者離去,喬可婷舉起酒杯,「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鏗地一聲,彷佛幸福的鐘聲被兩人敲響,打開心房的兩人終于建立起最真誠的友誼。

    之後,他們一邊用餐,一邊暢快地閑聊,席間笑語不斷,女的看似情意深深,男的更似柔情萬種,不知內情的人見著了,可不是樂歪了嘴,直呼金童玉女,絕配、絕配呀!

    這是什麼鬼東西?!

    一早,看著手機上友人傳來的訊息,喬可婷登時氣到炸毛。

    那是她日前和祈天佑相親,以及他開車送她回家的照片,長長一大串,雖然是從某八卦雜志上翻拍轉傳,但每一張照片的五官都是清晰可見,顯然他們是被有心人士近距離跟蹤偷拍。

    是誰搞的鬼?喬可婷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相親的始作俑者——她的母親。

    可惡!喬可婷一把抓起手機,飛奔下樓,準備去找母親算帳。

    但她找了一整圈,遍尋不找母親的身影,一問僕人,喬可婷才知道,全家人早就打包好出國度假去了,短期之內是不會回來。

    好、很好,居然人人都有分,分明是欺人太甚,待他們回來,看她怎麼為自己討回這個公道!喬可婷暫時拋開家里的私怨,第二個想到的人是田潔兒。

    死了、死了,她這回鐵定死定了!

    喬可婷半秒不敢耽擱,回房抓起皮包便往外跑,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往田家。

    店里不見田潔兒的人影,喬可婷向田素雲問聲好後,一如往常往二樓好友的房間沖去。

    房間里,只見田潔兒垂頭坐在床沿,膝上放著一本八卦雜志。

    完了、完了,來不及了。喬可婷見狀,不禁頭皮發麻,她最害怕好友用那種萬般哀怨的眼神瞅著她,那會讓她感覺生不如死。

    她才想完,便見田潔兒幽幽的抬起頭,張著一雙哀怨的大眼,直直地瞅著喬可婷瞧,「為什麼?我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待我?」

    喬可婷真的好想抓爆自己的頭,「沒有,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沒有作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發誓。」她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說著。

    「沒有嗎?那這個……」田潔兒點了點雜志上頭的照片,「你要怎麼解釋?」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負她,就只有喬可婷不可以,因為她是自己這輩子唯一掏心掏肺的好姊妹呀。

    「我可以解釋,我真的可以解釋。」見好友的眼眶開始泛紅,喬可婷更加心急了,「是我媽,是我媽要我去相親的,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如果事先知道那個人是祈天佑,打死我也不會答應去相親的,真的。」

    「這就是你的解釋?把罪全推給喬媽媽?」

    「這是事實,我沒有要把罪推給誰,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你?」田潔兒心痛的流下淚來,「你去相親這麼重大的事,你都不願意告訴我,你還要我相信你?」

    田潔兒有一種被人狠狠拋棄的感覺,日前她才和祈天佑談過四位好友的事情,對于三個男生好友的事,一問三不知,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失敗了,如今事實證明,連喬可婷都沒把她放在心上,這教她怎麼能不傷心?

    「等等、等等。」喬可婷突然覺得事有怪異,她冷靜下來,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與好友面對面,「你現在是在生氣我去相親沒告訴你?」

    「不然咧?」婷婷都不知道她在自己的心里有多重要嗎?

    真的是……喬可婷忍不住翻了好大一個白眼,「田小潔,你可以再瞎一點。」

    她氣得吼了好大一聲,覺得好友肯定是個外星人,否則她的腦袋構造怎麼會和平常人不一樣。

    見好友不認錯還罵人,田潔兒嘴一扁,倍感委屈的掩面啜泣起來,「是你對不起我,你竟然還凶我?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那麼愛你,你……嗚……」

    她現在是在演哪一出?喬可婷真想抱頭尖叫,頓時覺得哭笑不得,無奈地將好友攬入懷中安撫,「好好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去相親不告訴你還凶你,你不要再哭了,嗯?」

    田潔兒有多在乎她,喬可婷心里明白,但她萬萬沒想到,當她與祈天佑被擺上天平的兩端時,她這一端會沉沉落下,是她錯估了友情在田潔兒心中的份量,所以她是應該要道歉的。

    聽到好友認錯的話語,田潔兒漸漸停止哭泣,伸手緊緊地反擁住喬可婷,「婷婷,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母親不算,如果問她,這世上她最寶貝、珍惜的人是誰,那就是喬可婷,她是多麼努力、又多麼幸運才能擁有這一份友情,她願意拿全世界去換,只為了留住它。

    這個愚蠹到不行的單細胞動物,教自己怎麼放得了手?喬可婷在心中嘆息,真的被田潔兒完完全全給打敗了,「你不會失去我,永遠、永遠。」

    「你保證?」

    「我保證。」

    田潔兒這才破涕為笑,「那你為什麼要去相親?」這並不符喬可婷的個性,所以她認為好友一定有非去不可的原因,就像祈天佑一樣。

    「因為……喂,放開我啦,不然我怎麼回答你?」

    「這樣你一樣可以回答啊。」

    「很熱耶。」抱得那麼緊,是怕她消失嗎?

    田潔兒不理她,「再抱一下嘛。」她們已經很久沒抱抱了,這種感覺……真好。

    學生時期的回憶勾起,喬可婷不禁失笑道︰「你就是愛這樣亂抱我,才會讓同學誤會我們是同性戀人。」

    「哪有什麼關系,我們知道我們不是就好了。」話是這麼說,其實田潔兒倒滿可惜自己對女生沒興趣,不然她們就可以相愛到白頭,永遠不分開了。

    「你真的有病耶!」喬可婷輕念一句,並不是很認真。

    抱夠了,心也暖了,田潔兒終于願意放開她了,「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記得我小哥找我合奏那件事嗎?」見田潔兒點頭,喬可婷接著說︰「我媽說如果我答應去相親,他們以後就不會再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了。」也就是說,她能得到自由了,不用再為了家人而沒日沒夜的練習樂器了。

    「天佑呢?天佑怎麼說?」看到照片上兩人笑得那麼開心,田潔兒就可以猜到,兩人肯定是因此而結盟為戰友了。

    提到他,喬可婷不得不說說她,「你還真放心啊。」

    「反正不是你,也會有別人,但幸好是你,我才沒有胡思亂想。」天佑那天說,一個她不必在意的人,要他要去辦一件她不必在意的事,說的就是相親這件事吧。

    「你就對他這麼有信心?」

    「也不能說我對他有信心,而是他……」田潔兒想了會兒才又說︰「他騙我有什麼意義?」

    喬可婷偏頭想了想,「是沒什麼意義。」

    「是吧?要錢我沒有,要人也已經給他了,他想變心……」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什麼要人也已經給他了,你和他……嗯?」

    「該做的全做了,不該做的也全做了。」田潔兒到是回答得很坦然,因為她本來就沒有要隱瞞好友的意思,只是她們最近都沒見到面,所以她才會一直沒機會告訴她這件事。

    「我就說嘛。」喬可婷一副她就知道的模樣,「佑子肯定忍得很辛苦,你瞧瞧,可不是一逮到時機,就快快把你給吃了嗎?」

    「是啊是啊,你最神,喬仙姑。」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佑子說,他爺爺說只要他來相這一次親,以後就尊重他所有的決定。」

    原來那通電話是他爺爺打的……但田潔兒才不會傻傻的信以為真,「你覺得老人家說的話,能算數嗎?」

    「也是,老人家最『番』了。」喬可婷猛地一頓,後知後覺的叫道︰「該不會我媽也這樣吧?」

    「你終于醒了。」田潔兒不客氣地落井下石,「這下子你可虧大了。」上了八卦雜志,看來他們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這兩位老人家可真高招。

    田潔兒不禁也有點憂心,這件事要怎麼收拾?而她和天佑……

    「佑子呢?佑子怎麼說?」

    「他可能還不知道吧,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見一個大男人流著滿頭大汗、衣衫不整,萬般不合禮儀的沖進田潔兒的閨房。

    「潔兒,我……喬可婷,你也在正好,快點幫我作證,我是無辜的,這一切全都不關我的事,是被我爺爺設計誣陷的。」還多虧有那三個小子的奪命連環Call,他才知道代志大條了,也才能以最快的時間,趕來田家澄清自己的清白。

    難得見到他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兩個女人對視一眼,登時玩心大起,非常有默契的一起連手整他。

    「你真的沒有始亂終棄的意思?」田潔兒硬是擠出幾滴眼淚,佯裝傷心的問。

    看見她的眼淚,祈天佑的心快疼死了,「沒有,我絕對沒有,我發誓。」他舉起右手道,想想不夠力,又說︰「潔兒,我想我們還是快點去法院公證結婚,這樣比較安全。」

    「結婚?」

    「對啊,只要我們結婚了,我爺爺就沒轍了。」祈天佑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完全沒發現自己跳過了求婚,那可是女人最夢寐以求的步驟。

    「等等、等等。」喬可婷雖然看戲看得很過癮,但深怕好友笨笨的就這樣跟他結婚去了,有些話她不得不說︰「鮮花、求婚戒指呢?」

    「那些很重要嗎?」都火燒**了,喬可婷居然還在意那些無關痛癢的形式?!

    「很重要。」兩個女子異口同聲,猛點頭。

    祈天佑一見,這才感覺有些怪怪的,「你們……沒吵架?」

    「我們為什麼要吵架?」田潔兒傻傻的回問,忘了自己正在戲弄祈天佑。

    祈天佑笑咪咪的,「整我很好玩嗎?」他急得心髒都快停了,她卻還有心情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

    「很好玩。」田潔兒不怕死的承認道。

    「是嗎?」祈天佑皮笑肉不笑,「你似乎很喜歡被我體罰。」

    「我哪有……」語音一頓,田潔兒慢半拍的理解到他暗指何事,她的臉兒霎時紅得像一顆熟透的隻果。

    喬可婷一看就明白,立刻出言制止,「喂喂喂,別在我面前曬恩愛,欺負我孤家寡人一個呀。」

    「所以你也快去交一個男朋友吧,別成天只曉得黏著我的小潔兒,妨礙我們談戀愛。」危除,祈天佑也有說笑的好心情,不過他說的可是自己的心聲,喬可婷可以是自己愛情的推手,也可以是殺手,他從未懷疑過這點。

    「你還真敢說,請你張大你的眼楮看清楚,究竟是誰黏著誰呀?」

    聞言,田潔兒很配合的勾住喬可婷的手,「是我黏著婷婷。」

    「看見沒有、聽見沒有?」喬可婷不客氣的宣告,「不要妄想跟我斗,你會死得很慘。」

    「對,你會死得很慘。」有喬可婷給自己撐腰,田潔兒又皮在癢了。

    「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但切記絕不可再犯。」

    「對,不可再犯。」

    祈天佑被她們兩人連手損得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同時深感某人果然欠體罰,才敢對他如此放肆。

    「我的小潔兒,我們該去工作室了。」只是,得先繞去他家一趟。

    「好。」田潔兒完全沒有半點危機意識,笑著問︰「婷婷,你要一起去嗎?」

    田潔兒這個單細胞動物,可以再蠢一點,居然聽不出祈天佑的目的。自己要救她嗎?她看還是算了吧,多多吃虧幾回,看看她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喬可婷一臉悲哀的看著好友,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哦,那我們送你去坐車?」

    「嗯。」

    三人一走出店門外,立即引起一陣騷動,原來整條巷子的居民早就接獲消息,全守在附近等著看熱鬧,這就是八卦雜志的威力。

    大伙兒不只沒看見什麼精彩絕倫的兩女爭一男場面,反而看到三人談笑風生地往祈家的方向走去,緋聞、謠傳登時不攻自破,人群紛紛自動走散,只留烈日映照著益發滾燙的柏油路。

    一場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這都得歸功于田潔兒對祈天佑與喬可婷的信任,但田潔兒自己心里有數,她的愛情海才正要掀起狂濤巨浪,眼下這一波只是個開端,雖然她挺過去了,可接下來的呢?她就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巨浪淹沒了。

    「素雲啊,給我來碗面。」

    「好。」

    林婆婆在老位子坐下,等面上桌的同時,嘴巴也沒閑著,「小酒窩和天佑那傻小子……沒事吧?」

    田素雲扯出大大的笑容,切小菜的手不停,相親事件都過去好多天了,她剛剛還在想著,她老人家什麼時候才會開口關心呢。

    「能有什麼事?婷婷您又不是不認識,哪由得了別人搓圓捏扁啊?」

    「這倒也是,婷丫頭那性子似根小辣椒,嗆辣得很,誰敢隨便欺負她呀?」林婆婆頻頻點頭,當初她一聽傳言就覺得那事肯定是個烏龍,所以她才會一直把這事擱著,直到今天有其它事前來找田素雲商量,才順便向她問個清楚。

    「對啊,敢欺負婷婷的人可得多加保重了。」

    林婆婆聞言一怔,「婷丫頭該不會連家人也不放過吧?」

    「她全家人在事發的前一天,全部都有志一同出國度假去了。」說著,田素雲將煮好的面及切好的小菜端上桌,習慣性地坐了下來。

    「這樣呀,也難怪啦,獨生女總是比較金貴。」林婆婆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又道︰「素雲,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都更的事。」

    還以為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新鮮事,原來是這個,她笑笑地道︰「這事都已經說了好些年了,每次不都像放羊的孩子,吵吵嚷嚷之後又沒下文了,又有哪個大財團在打這里的主意了?」

    「哪個大財團還沒人聽說,不過聽說這次建商開出來的條件非常好,有很多人都心動了,你呢?你願意嗎?」

    「我是很舍不得,但如果大家都同意,我沒意見。」這是長久以來,田素雲面對這個議題的主張,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她不想做那個害群之馬。見林婆婆神色有異,她立刻安慰道︰「您也別太擔心了,說不定這回也是嘴巴上說說,過幾天又沒消沒息了。」

    「會這樣嗎?」林婆婆還是很不放心,她已經老了,只想待在這間住了一輩子的房子里成仙。

    「會啦會啦,都更哪是那容易的事,您就別窮操心了,快樂的過日子吧。」田素雲再度笑著安撫老人家,接著催促道︰「來您吃面,吃面比較要緊,別想那麼多,嗯?」

    林婆婆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第一次覺得這碗面怎麼那麼難吃。

    田素雲見林婆婆仍是愁容滿面,于是找些開心的事與林婆婆聊,好轉移她的注意力,「天佑說,他想和小潔結婚。」

    「結婚?這麼快?」

    「是啊,他真的好好笑,說什麼這樣比較安全。」

    田素雲只是隨便起個頭,林婆婆的想象力立刻自動接著運轉。

    「他肯定是發現小酒窩有太多人在追了,所以才會急著把她娶回家。」林婆婆邊吃面邊說,忘了適才的擔憂,「叫小酒窩不要那麼快就答應他,要折磨他久一點,這樣他才會懂得珍惜老婆。」

    「這樣他不會太可憐嗎?」田素雲笑看著林婆婆的轉變,順著聊這話題。

    「男孩子有什麼可憐的?他以為自己有錢、有房子就可以娶到好老婆嗎?」林婆婆又吃了好幾口小菜,「不可以那麼輕易就讓他得逞,反正小酒窩還很年輕,多的是時間跟他慢慢磨。」

    「您不是也很喜歡他嗎?」

    「喜歡他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回事,不可一概而論,我跟你說……」

    田素雲含笑聽著林婆婆滔滔不絕的丈母娘經,偶爾才搭腔一句,對于女兒的婚姻,她老早就下定決心要給田潔兒自己全權作主,不讓女兒有重蹈父母覆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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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40: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位不速之客出現在自家門口,並且還佔地為王,田素雲看了直想放狗咬人,無奈家里沒養狗,不然她鐵定喚狗兒將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給咬個稀竿爛,好出出心里這股埋藏了二十幾年的怨氣。

    「你來做什麼?」田素雲沒好氣道,真的不想再多看前夫一眼。

    「一夜夫妻百……」

    「閉上你的臭嘴,說你來做什麼?」田素雲直想快點打發他走,不想拖到因公外出的田潔兒與祈天佑回來,撞見難堪場面。

    方偉平張大他那雙色眼,當年那朵溫順可人的小缸花,非但沒因現實而凋萎,還已轉變成為一朵帶刺的玫瑰,如此巨大的改變,竟勾得他心癢難耐。

    「素雲……」

    「你別叫我的名字,真是惡心死了。」田素雲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再跟前夫見面的一天,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今日會來,肯定有圖謀。

    「你別這樣,我們……」

    「哪里來的我們?有屁快放,少攀親帶故。」田素雲再度打斷他的胡話,她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嫁給這個爛男人。

    連續被趕了好幾次,心胸狹窄的方偉平隨即變臉,「你夠了哦,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

    「管你什麼酒,沒事快滾,這里不歡迎你。」田素雲再度下逐客令。

    「這里是我家……」

    「呸,這里哪是你家?」此刻的田素雲就像只母獅子,張牙舞爪,保衛自己的家園。

    「我是來收回這間房子的。」

    聞言,田素雲心頭一震,但故作鎮定地道︰「你憑什麼?」

    「憑我的女兒不姓方。」方偉平大言不慚,無視當初離婚的協議。「你最好乖乖的把房子還給我,不然……」

    「不然怎樣?」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認為我會怎麼樣?」方偉平陰險地笑著,這間房子本身對他而言只是小錢,但這間房子未來將帶來的龐大利益,才是他想奪回這間房子的真正原因。

    「我可以去告你。」

    「你去告啊,反正我有錢、有人、有閑,不怕你就來告。」無錢無權又無勢的她,經得起官司纏訟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方家根本不缺這一間房子,他處心積慮想要回這間房子目的何在?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三天?!」田素雲驚叫,方偉平當真如此無情,三天她們連找房子的時間都不夠,他居然還要她們在三天內搬走?

    「房子的權狀和印鑒先給我,過戶的事我會派代書過來處理。」方偉平不要臉的開口要。

    「不給。」田素雲氣得發抖。

    「不給?」方偉平冷笑兩聲,左右張望了下,「你這間店……好像沒什麼客人,我可以幫幫你。」

    見他拿出手機,田素雲立刻心驚地問︰「你要做什麼?」

    「幫你招客人啊,我會讓他們天天來光顧,順便問候一下你的鄰居,你說怎樣?」

    「不需要!」田素雲知道方偉平說得到做得到,為了避免傷及無辜,她認栽了,「我去拿,你等一下。」

    「對嘛,早乖乖這樣做多好,我也不必浪費那麼多口水。」方偉平又冷聲說︰「你最好別耍花招,不然你們這條巷子,從今天開始都不會安寧了。」

    田素雲沒搭腔,便轉身上樓拿方偉平要的東西去了。

    須臾,當她將房子的權狀與印鑒交給方偉平,正準備轟他出門之際,那對說要去故宮找靈感的愛侶回來了。

    一踏進家門,田潔兒立即伸長右手,開心地獻寶道︰「媽,你看天佑送什麼給我……」

    驚見方偉平的身影,她整個人愣住,話聲戛然而止,她已經有多久沒見過父親了?是五年?是十年?還是更久?

    他的女兒長大了,而且還長得亭亭玉立的,方偉平恍神了一下,想起自己也曾將女兒抱在懷中哄,不自覺有些覺得心酸。

    「青青。」方偉平輕輕呼喚著女兒原來的名字,伸手想摸摸她臉蛋,看是否仍如自己記憶中那般粉嫩。

    田素雲快一步拍開方偉平伸向女兒的手,沒有讓前夫得逞,將女兒緊緊護在身後,「你走,我們不想再看見你。」

    方偉平沒理會前妻,他貪戀地注視著多年不見的女兒,「青青,你還記得爸爸,對嗎?快、快過來給爸爸看看,青青。」

    「忘了,小潔早就把你忘了,還有她叫田潔兒,不叫青青。」

    「潔兒嗎?你現在叫潔兒嗎?很好聽的名字,很好聽。」說著說著,方偉平幾乎要聲淚下了。

    田素雲見了只覺得他很假、很惡心,「你快走,別妨礙我作生意。」

    對前妻的斥喝聲充耳不聞,方偉平把目光轉向女兒身旁的男人,「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嗎?」眼前這男人怎麼愈瞧愈覺得眼熟,這個男人……不就是前陣子在業界炒得沸沸揚揚的緋聞男主角,祈家的長孫祈天佑嗎?

    祈天佑不明白眼前的情況,卻看得出來他未來的丈母娘,極端厭惡她的前夫,所以他只能盡量保持有禮地道︰「您好,我是祈天佑。」

    真是他!方偉平一雙眼立刻閃閃發亮,覺得自己挖到金礦了,而且他剛剛好像有看到女兒手上戴著鑽戒,他們是準備要結婚了嗎?他登時欣喜不已,問道︰「你是我未來的女婿?」

    「我……」

    「不是。」田素雲搶白,為了保護他們,她不惜扯謊,「他不是。」

    「不是嗎?」冷不防地,方偉平上前抓起女兒的右手,「那這是什麼?」

    田潔兒無名指上戴的鑽戒,那顆閃閃發亮的鑽石,至少有三克拉。

    「那是……」情急之下,田素雲再次編造彌天大謊,「那是祈先生要買給他女朋友的求婚戒指,祈先生的女朋友是小潔的好朋友。」說完,她再次把女兒護到身後,並且退後好幾步,不讓前夫有任何機會可以再接觸到田潔兒。

    「你的意思是說,那則相相親的緋聞是真的?」方偉平眯起眼楮,直接反問。

    田素雲點頭,「對,那是真的,小潔是喬家小姐的高中同學。」

    方偉平不相信前妻說的話,所以他直接問緋聞男主角,「是嗎?事情是素雲說的這個樣子嗎?」

    收到田素雲暗示的眼神,祈天佑不得不配合演戲,「是。」

    生怕方偉平會將矛頭指向自己,田潔兒整個人縮到母親背後,好躲避父親的質問,以免不善說謊的自己露出馬腳,戳破母親苦心設下的騙局。

    方偉平不動聲色地分析著眼下情勢,腦子轉了好幾圈後,他端出好爸爸的假象,微笑道︰「那東西我拿走了,但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這房子就讓你們母女繼續住著吧。」他頓了頓又說︰「祈先生,日後有機會我請你喝茶,再見。」

    祈天佑點頭示意,直到方偉平的背影遠去,田素雲才禁不住地軟了腳,幸好田潔兒及時將她扶住,才沒跌坐在地上。

    「媽,你還好嗎?」田潔兒扶著母親坐下,滿臉擔憂。

    「先把店門拉下來再說。」她撫著額頭,經方偉平這麼一鬧,她彷佛瞬間老了好幾歲。

    「好。」田潔兒按下鐵門的開關,走到店後去倒來一杯水給母親。

    田素雲欣慰的接過杯子,喝了幾口平復一下心情,她才將方偉平的來意簡略的說過一遍。

    「他為什麼會突然間想要收回這間房子?」祈天佑聽完後問,直覺這件事情並不單純。

    「我也不知道,方家是地方上的望族,土地多到學人家開起營造公司,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缺房子……」說到這里,田素雲腦中靈光一閃,「都更!對,一定是因為這個,聽說最近有個大財團想接手這里的都更案,他一定是得到什麼內幕消息,所以才想早先一步來把這間房子搶回去,好分這塊大餅。」

    「是哪個大財團?」

    「不知道,聽說他們只派了律師過來和這里的住戶談條件。」自從林婆婆和她談起都更這件事後,又有許多鄰居與她聊起這件事,她都只是聽聽就忘,全然不當一回事,畢竟這里已經嚷著要都更太多次,她都已經聽到麻痹了。

    「那您現在決定怎麼辦?」

    「不知道,反正這里不能再住下去,我和小潔得趕快搬家。」田素雲不敢想象,要是前夫知道女兒和祈天佑的關系,將會發生什麼令人難以承受的局面,為了女兒將來的幸福著想,她必須盡快剪斷這條線,讓前夫無法沿著這條線去威脅他們,好滿足他個人的私欲。

    「這樣吧,你們先住我家,再從長計議。」祈天佑提議,在局勢尚未明朗化之前,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方便嗎?」

    「我一個人住,三樓空著,沒什麼不方便。」

    「小潔?」田素雲詢問女兒的意思。

    「我全聽媽的。」

    事情來得太突然又太過緊急,茫然不知所措的田素雲,只好暫且聽從祈天佑的安排,「天佑,那就麻煩你了。」

    「潔兒,你先去把行李收拾好,愈簡單愈好,不夠的我們可以買新的。」祈天佑不忘開口提醒,「重要的存折、證件記得要檢查清楚,別漏了。」

    「好。」田潔兒應了聲,給母親一個加油的眼神後,便上樓整理行李了。

    「天佑,真的很抱歉,我不曉得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田素雲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努力了這麼多年,就是希望女兒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好不容易女兒暗淡的人生中出現了一絲曙光,偏偏……

    「雲姨,你不用擔心,天塌下來有我頂著。」祈天佑給她支持的力量。盡管她是長輩,但畢竟也只是個女人家,又一輩子只守著一間小面店過活,哪里斗得過那個在商場打滾的奸巧男人,她會如此驚慌失措,也是情有可原。

    田素雲感激的看著他,「天佑,雲姨是不是很沒用?」她早該為自己和女兒鋪妥後路,都怪她太沒遠見,才會落入這樣進退不得的窘境當中。

    「是他欺人太甚。」祈天佑本來對方偉平沒什麼感覺,畢竟男女雙方不合而離婚也沒什麼,大家各過各的,互不相欠,但今日一見他才發現,方偉平不只是一個不及格的老公,更是一個負分的父親。

    「是啊。」田素雲慘然一笑,「我明知道他是一個小人,卻還那麼天真,以為自己和他分得干干淨淨就可以在這里安身立命一輩子。」

    「雲姨,你覺得他對我……」祈天佑注意到方偉平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尋常,卻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雖然祈天佑沒把話說完,田素雲卻能理解,「我為什麼急著搬走,有一半的原因在你,你對他來說就像一座寶山,一旦讓他確定你和小潔的關系,他一定會想利用你,至于他會怎麼利用你,不用我說,相信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雲姨,我已經說過了,那里已經不是我的家。」

    「沒有用的,他是一個奸詐的錢鬼,只要祈家認你,他就一定不會放過你這棵搖錢樹,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讓他發現你和小潔的關系。」

    祈天佑聽聞不由得失笑,「雲姨,這事是瞞不住他的,他甚至不用花錢請人調查,只要在這條巷子里隨便找個人來問,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他點破這顯而易見的事實,正所謂當局者迷,田素雲就是最好的例子。

    聞言,田素雲忽然清醒,臉上登時爬滿懼色,「那怎麼辦?」她苦命的女兒又要怎麼辦?

    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下定決心後,祈天佑開口請求道︰「雲姨,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站在我這邊,拜托你。」

    「天佑?」

    「我會守護我的愛情、我的潔兒,所以就算潔兒退縮了,您也一定不可以退縮,好嗎?」他害怕的事真的要發生了,他一直防著,卻仍然阻止不了事情的發展,現在他只能企求田潔兒愛他的心勝過一切,能信守兩人最初的誓言,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他的身邊了。

    「呃……好。」田素雲答應得很心虛,因為她曾暗自許下承諾,不過問女兒的感情、不插手女兒的婚姻,若他所言成真,屆時,她也只能遙寄一句無聲的抱歉。

    凌晨三點鐘,田家母女趁夜從後門溜走,她們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們準備搬家,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們即將搬往何處,所以在與祈天佑商量好對策之後,她們重新拉開店門,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做生意,以便掩人耳目。

    而方偉平果真是個不要臉的錢鬼,他人走沒半小時,他請的代書就來了,前前後後花不到三個小時,她們的房子就易主了。

    家沒了,她們母女倆走得更加義無反顧,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林婆婆。

    幾經思量過後,田素雲覺得自己不能當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于是她親自到林婆婆家,告知她們為何必須離開,請她原諒並為他們保密。

    林婆婆得知後,傷心是在所難免,但田素雲就如同她的女兒,只要女兒能過得好,洱多的寂寞她都可以忍受,況且她相信,祈天佑會把這些問題處理好,到時她們就可以團聚了。

    一連串的精神折磨,早已令田素雲身心疲,因此當她一踏進祈家,緊繃的心情整個放松下來,就令她快虛脫似的站都快站不住。

    田潔兒依著祈天佑的指示,將田素雲送去三樓的客房休息,坐在床沿陪伴,直到聽見她熟睡沉穩的呼吸聲後,才安心離開。

    田潔兒才走下半層樓梯,便看見祈天佑正在二樓的樓梯口等著她,沒有半點遲疑,她跨步飛奔下樓,直直沖進他的懷里。

    祈天佑將她抱得緊緊的,恨不得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里,因為他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讓他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惴惴難安。

    再一次傾聽祈天佑平穩的心跳聲,田潔兒卻覺得幸福似乎已漸漸遠去。她不想放開他的手,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邊,但老天爺好似不同意,方偉平的出現將她從天堂打落地獄,讓她看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分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謝謝你。」雖然眼下言語已無法表達她的感激之情,但田潔兒還是必須說,祈天佑就像一︰棵大樹,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庇護著她們母女。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對我說謝謝。」祈天佑真的覺得老天爺似乎有意和他作對,不然怎麼會他還沒解決完一個危機,又丟來另一個更大的危機給他,害他想專心品嘗一下愛情甜蜜的時間都沒有。

    田潔兒手上那只鑽戒,是他奶奶留給他的唯一一件遺物,他還記得奶奶臨終前交代他說,那是她特地買來要送給孫媳婦的見面禮,但如今看來她已等不到那天了,所以才把戒指交給他,請他日後代為轉贈。

    「這是我過世的奶奶留給我們的定情信物。」昨天,祈天佑異常溫柔的對著田潔兒說,在他把戒指套進她手指的那一刻,田潔兒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當她想與母親分享這個天大的喜悅,卻……

    「對不起。」田潔兒知道他有許多困難待解,而今自己的父親又跳出來攪局,只怕他的問題會更加難解,甚至根本就無解了。

    「兒女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利,所以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照田素雲的說法來看,方偉平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因為他非常有可能會破壞現下的寧靜,祈天佑在心里盤算著,暗嘆了一口氣,他一直想冷處理自己的家人,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唯有改變計劃,主動約那些可能會搞破壞的人見面,一次擊破了,不能守住他的愛情。

    「我爸爸……很糟糕。」田潔兒皺起眉心,心底不禁有點兒責怪母親沒有如實告訴自己實情,她一直以為父親只是愛到處拈花惹草、對家庭不負責任而已,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爛的人!

    「我的也沒好到哪里去。」祈天佑說出事實,盡管聽起來像是在安慰她。

    「你不介意?」

    「你是你、他是他,我為什麼要介意?」

    「但是他……可能會對你使壞。」這才是田潔兒最擔心的地方,方偉平來過之後她想了很多,覺得父親若沒成為他們愛情的劊子手,也會成為他說服家人的致命傷,而不管是哪一個,都肯定會切斷他們的愛情。

    「不怕,我會搞定他的。」說到底,他最大的敵人一直以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田潔兒,因為她太善良、太會為人著想,他百分之百相信,她可以為了他付出所有,也可以為了他犧牲一切,所以他才會那麼害怕,害怕她為了保護他不受傷害,而選擇放棄他們的愛情。

    「我知道你會。」所以她也會守護他,就算要她拿他們的愛情來換,她也在所不惜。

    祈天佑解讀著她的心意,惶恐地喊道︰「潔兒。」

    「我在這里,在你懷里。」

    「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所以請你、請你一定不可以離開我。」祈天佑從靈魂最深處發出愛語,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層層迭迭的包圍著他,讓他幾乎快不能呼吸。

    田潔兒聆聽著他說出總是吝嗇說出口的情話,卻覺得心好痛好痛,他們的愛來得太急又太濃、又太真又太深,他們甚至還來不及享受愛情的各種美好,便已決定攜手共度一生,如今,他們卻可能要被迫分離,老天爺怎麼可以對他們這麼殘忍?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卻是兩家人的事,她本來就配不上他,但她至少家世清白,她可以為他而努力,她可以用盡自身一切的力量,來努力達到祈爺爺選擇孫媳婦的標準。

    但今天方偉平的惡意是如此明顯,連她自己都不能接受了,更何況是別人。

    她可以視而不見嗎?她想,她真的想,但她真的可以眼睜睜的看著祈天佑因父親而遭受到種種傷害,而不事先預防嗎?不、不能,她也真的做不到。

    她愛他,作他為她擋下磁磚雨的那一刻,他就已住進她心里了,他是她的英雄、永遠的英雄,因此,她更不能放任父親的髒手,玷污傷害了自己的英雄。

    相愛卻不能相守,雖然很遺憾,但她可以坦然接受。

    仰起頭,田潔兒給祈天佑一個最甜美的笑容,「我也愛你,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話落,她踮起腳尖攀著他的頸項,送上朱唇、送上一顆最真摯的心,也送上一個最完整的自己。

    熾烈的愛火一發不可收拾,哪怕田素雲就在樓上安眠,他們兩人也當她不存在,一路熱吻至祈天佑的房間,相互脫扯著對方的衣物,整潔的大床就在一旁,他卻已熱情地佔有了她。

    熱浪一波波襲來,田潔兒雙手圈住祈天佑的脖子嬌喘著,如瀑布般的秀發隨著他的律動而不停擺蕩,今夜他是她的,沒有人可以阻止、沒有人……

    他使勁托住她,性感的薄唇來回于她柔軟的渾圓之間,他不再克制,他放縱自己的欲火,她是他這一生唯一的愛人,沒有人可以將她奪走、沒有人……

    欲念不停燃燒,直到晨曦透窗而入,纏綿的兩人才在凌亂的大床上,疲累地沉沉睡去。

    祈尚廉不愧是商界里人人敬畏的大佬,一出手果然就是快、狠、準。

    都更很難?難什麼難,只要肯撒錢,就算意志再堅定的釘子戶,他也可以三兩下,輕輕松松把它拔起。

    本來他對這件都更案,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談得攏最好,談不攏也罷了,反正賺錢的路子多的是,也不差這一條。

    但看看那個姓方的混帳王八蛋,給他捎來這什麼可笑的消息,說什麼他的女兒和他的孫子要結婚了,以後他們就是親家了,聘金就不必了,只要給他安插個幾份干股,賺點蠅頭小利就可以了。

    這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憑他這種爛貨色,也想當他們祈家的親家,真是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紅,他想得可真美咧。

    幾份干股?那是多少個零他可知道?那姓方的在臨走前還說,他女兒和天佑已經住在一起好幾天了,說不定他已經有曾孫子了……這讓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祈尚廉于是早早撒大錢買下田潔兒原本住的房子,以免日後方偉平又有借口跑來他面前耍威風,再抓準時機驅車奔去祈天佑家中,要將他眼中不要臉的田家母女掃地出門,免得田潔兒敗壞他們祈家的門風。

    等田潔兒出門迎接他,祈尚廉在心中冷哼,果然就是她!

    祈尚廉抑住心中的不屑,端出一張慈祥的笑顏在客廳落坐,極差的第一印象,再加上一個令人瞧不起的父親,這讓他對田潔兒的好感度,一路往下修。

    不過祈尚廉也必須說,田潔兒確實長得相當甜美,給人的感覺也挺舒服的,尤其她今日一身輕便的居家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鄰家小女孩,讓他想討厭她也很難。

    「你爸爸來跟我談聘金,不多,就幾億而已。」雖然田潔兒靠自己甜美的形象,奪回了幾分印象分數,但祈尚廉仍依照原定的計劃,一開口就給她們母女倆一個下馬威,「你覺得,這個數目你滿意嗎?」

    田潔兒早已坐如針氈,再聞此言,更加無地自容,「我、我沒有,是他、他……」她急得都快哭了,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見狀,田素雲立刻跳出來為女兒說話,「那是他自作主張,與我們無關。」

    也就是說,她來自單親家庭嘍……祈尚廉暗自判斷著,繼續發動攻勢,「方偉平不是你的父親嗎?」從頭到尾,他都把矛頭指向田潔兒,畢竟他要認識的是想嫁給祈天佑的女人,而不是她媽媽。

    「是。」

    「那你覺得你的父親適合當我的親家嗎?」

    「不適合。」

    祈尚廉對田潔兒的話大感意外,本以為她會扯謊辯解,沒想到她如此坦率,難道是歹竹出好筍了嗎?還是她的演技太精湛,連他的眼楮都騙過了?

    「所以你還要嫁給我孫子,讓我們祈家在這個社會上,抬不起頭來嗎?」祈尚廉誇張地表示。

    「我、我……」田潔兒拚命的搖頭,她不想讓祈天佑遇到那些事。

    祈尚廉愈看愈覺得田潔兒應該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先前都是他先入為主的認為她是個愛錢的女孩,但無奈她投胎錯人家,不然……真是可惜了。

    「天佑說過他不介意。」見田潔兒又被祈尚廉逼到口拙,田素雲再度跳出來為女兒說話。

    「所以天佑說不介意,你也就不介意看他被世人恥笑、辱罵,你的意思是這樣子嗎?」祈尚廉一臉和藹的笑容,但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卻都像是一把刀,直直刺入田潔兒的心口。

    「不是。」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田潔兒沒回答,沉默了會兒,她鼓足了勇氣喊道︰「祈爺爺。」

    「什麼事?」雖然不是很開心她喊自己爺爺,但祈尚廉依舊是笑咪咪的。

    「您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雖然放棄已是必然的結果,但田潔兒也不能不為自己的愛情,奮戰一次。

    「我這不就是來給你機會了嗎?」祈尚廉再度施壓,看著田潔兒純潔且堅定的眸子,他原本打死不願接納的她的決意,漸漸有了轉圜的余地。

    看樣子,她是真的很愛天佑,但光只有愛不足以坐穩祈家長孫媳之位,要有堅若盤石的意志力、旺盛不滅的斗志,否則光外頭的那些流言蜚語,就可以把她壓死,就不用再說其它的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離開,您不用擔心。」

    很好,夠果決!祈尚廉愈加欣賞她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他一語雙關,期待她會如何突破自己架起的高牆,與祈天佑攜手雙宿雙飛。

    但此時此刻的田潔兒,哪能聽懂祈尚廉話語的深意,她一心掛念的只有祈天佑,「我不會告訴天佑您來過,您請放心。」她刻意道,她不願他們爺孫倆原本緊繃的關系,因為自己而變得更加惡劣。

    真是好心過頭的笨姑娘,都已經被自己殺得遍體鱗傷了,居然還有那個心思與肚量,顧及到他們爺孫倆的感情,天佑果然是好眼光。

    祈尚廉暗自在心中笑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視線落到田素雲身上,「你生了一個好女兒,也把她教養得很好。」語畢,他轉身帶著老謀深算的賊笑離去。

    突然一道希望之光在田素雲眼前散開,望著祈尚廉彷佛會發光的宏偉背影,她感激得幾乎要落下淚來,不論他因何而松口,但她可以揣摩出他的用心,這是一場試煉,田潔兒必須自己走,任何人都不能出手幫忙,這才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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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41: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祈天佑真的不想再踏進祈家大宅一步,但為了能一勞永逸,迅速地解決家人可能帶來的麻煩,他不得不強迫自己與所有人見面。

    「阿姨,不好意思,委屈你了。」祈天佑有禮的對繼母說,因為他為了圖方便,把親生母親也約來老家了。

    「不會。」

    「為免耽誤大家太多的時間,我就直接說了。我不會回這個家,你們——」他望向繼母與弟妹那邊,「可以放心,而你們——」他又轉望向父母親那邊,「有意見嗎?」

    等了三秒鐘,沒人說話,祈天佑又說︰「我要結婚了,你們——」他再度望向繼母與弟妹那邊,「可以不必來參加,而你們——」他再度轉望父母親那邊,「有話要說嗎?」

    又等了三秒鐘,還是沒人說話,祈天佑便說︰「很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散會、不見!」

    「等一下。」

    **才剛離開位子的祈天佑,又坐了下來,出聲的人是他繼妹祈雨薇,即將升大二。

    「有事?」

    「我要當伴娘。」

    聞言,祈天佑的腦海不由得蹦出小琪的臉,「你的年紀太小,不適合當伴娘。」他下意識這麼答。

    「不管,我就是要當,未來的大嫂一定會答應我的。」祈雨薇堅持,這說法也幾乎與小琪如出一轍。

    真是見鬼了,她是和小琪串通好的嗎?不然怎麼會兩個人一個樣?祈天佑臉上爬上三條黑線,「你和她不熟,不妥。」

    「你馬上帶我去認識未來的大嫂,我保證只要十分鐘,就可以跟她混得很熟。」祈雨薇一點兒不怕生地道,雖然她久久才和祈天佑見一次面,但對她而言,大哥就是大哥,跟見面次數多寡沒關系。

    祈天佑瞪著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回話,拜托,他跟她也很不熟,好不好?她怎麼可以表現得如此、如此……

    祈天佑心頭都還沒抗議完,又有人出聲了。

    「我也有話要說。」

    這回出聲的人是他的繼弟祈風凌,剛服完替代役,祈天佑聞聲臉都快黑了,

    「什麼事?」

    「祈家的事業,大哥怎麼可以全丟給我一個人扛,你已經在外頭逍遙夠久了,該換我去了吧?」祈風凌一副等很久的模樣,不怕羞的學妹妹耍賴道。

    這下,祈天佑想不變成黑炭頭也難,「全部都送給你不好嗎?」

    「每天都累得像條狗一樣有什麼好?外面的花花世界多美麗呀,不管,我也要出國留學。」祈家家大業大,祈凌風從小看爺爺和爸爸整天忙得團團轉,他就覺得頭皮發麻,那還會年紀輕輕,就自己往火坑里跳,當然得由大哥先去接手,他先玩個五年再說吧。

    這一對兄妹是怎麼了?存心跟他過不去是不是?祈天佑突然覺得頭好疼,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能容得下他,明明他的存在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個莫大的威脅。

    「那個……我可不可以也說一下?」

    天啊,他都已經嚴重消化不良了,卻連繼母也不肯放過他,祈天佑覺得自己快噎死了,「說吧,什麼事?」

    「我想親手為新娘子設計一套婚紗,可以嗎?」她是一名服裝設計師,身為繼母不好干涉繼子的婚禮,就她只能略盡棉薄之力送上一件美美的婚紗,做為給即將步入禮堂的新人的結婚禮物與祝福。

    怎麼會這樣?祈天佑感覺眼前一片黑壓壓,他深信二十幾年的世界居然在一瞬間崩塌了,他的繼母和弟妹怎麼會……哦,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究竟是哪里弄錯了,才會對他們產生這麼大的「誤解」?

    眼見繼子沒反對,他繼母開心地拍了兩下手,立刻回房趕畫設計圖去了。

    見母親一開口要求便得償心願的祈雨薇哪會甘心,接著又說︰「大哥,別說我警告你,你最好別想暗中帶著未來大嫂偷偷去結婚,不然不管你們去天涯海角,我都會黏著你們不放,讓你們一輩子後悔沒請我當伴娘。」說完,她也轉身回房去了。

    「大哥,當你是兄弟才跟你講,千萬、千萬別惹惱雨薇,她……」祈風凌做出打冷顫的樣子,「很恐怖哦。」接著他拍了拍膝站起來,「好了,我要上網去查查看,外國的哪間學校的美女比較多,你自己多多保重嘍。」說完,他也閃人了。

    如今金碧輝煌的大廳之中,只剩下曾經和睦的一家三口,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祈天佑再也坐不住,才正想起身,他的母親哽咽地開口了。

    「天佑,對不起。」

    含淚致歉?祈天佑不敢相信地瞠大眼楮,震驚不已。他的母親,一個至今仍叱 商場的女強人,居然……哭了?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參加你的婚禮,但是……」聲音帶著哽咽,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不停的落下,「我已經錯過太多,所以無論如何,這一次我一定要去參加你的婚禮,不管你答不答應。」

    這下祈天佑不只看傻了,也聽傻了,眼前這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女強人媽媽嗎?不是吧?

    「我也是,我也要去,不管你答不答應。」祈尚軒也趕緊接著說,趁這個難得可以大家一同耍賴的時候,也提出自己的要求。

    看著父親的鼻頭也跟著紅了,祈天佑的眼珠子真的差點掉出來。若他沒記錯,父母當年會離婚,就是因為兩個人都太強勢了,今天卻……他是在作夢嗎?不然他怎麼感覺像在作夢般的不真實。

    祈天佑猜想他的家人鐵定全都吃錯藥了,才會一個個都和他原來認識的樣子差那麼多,幸好他和母親那邊的弟妹更不親,要不然……突來的一股惡寒,讓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完全走樣的父母,于是他飛快站起身說︰「爺爺在書房里等我,對吧,我……」

    「不,你爺爺一早出門後,還沒回來啊。」祈尚軒一臉莫名的看著兒子,不解地回道。

    「什麼?」祈天佑大叫一聲,便二話不說拔腿飛奔,爺爺一定是、一定是……

    祈天佑十萬火急的趕回家里,結果一如他所預測的,家中早已人去樓空,不見田家母女的身影。

    面對空蕩蕩的屋子,祈天佑是笑也笑不出來、哭也不出哭來。

    這就是他付出真心後所換得的一切……

    走進田潔兒原本暫住的客房,祈天佑一眼便看見在梳妝台上的戒指。他們的定情信物,沒想到她竟然連他們的定情信物,也不要了,她……還真夠狠!

    祈天佑快步上前,抓起戒指,升起一股想將它丟出窗外的沖動,但奶奶的慈顏閃過腦海,讓他停下所有動作。

    這是奶奶唯一留給他的遺物,他不能丟掉它,若連它都丟掉了,他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祈天佑緊握著戒指放在心口,任由胸中的痛楚無限蔓延。

    他知道田潔兒為何離開,一定是不想為他造成麻煩,但他不能原諒她,不能接受她以愛為名而離開他,他是如此細心呵護這段感情,為了留住她,他挖空心思,想盡一切辦法,搞得自己夜夜無法安眠,唯恐自己會做出一個錯誤的決策,而永遠失去她。

    而她居然如此不了解他?在她眼里,他當真如此不中用,禁不起任何打擊?祈天佑不住地搖頭,只覺得老天爺和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當他不需要親情的時候,偏偏送來一大卡車給他,當他以為擁有愛情的時候,卻只是曇花一現。

    這算什麼?如此玩弄他很開心嗎?不,他不是一顆棋子,不由得任何人擺布,就算是老天爺也不可以。

    祈天佑掏出手機,打給喬可婷,手機一接通,他立刻冷冷地道︰「叫她來聽。」

    「什麼?叫誰來……」

    祈天佑不想聽喬可婷多說廢話,大吼道︰「我說叫她來聽!」

    驚天動地的獅吼聲從手機另一頭傳來,嚇了喬可婷好大一跳,險些把手機掉到地上,「好、好。」她心生畏懼地連聲回答後,便趕緊將手機交給身旁的田潔兒。

    深呼吸了幾口氣,田潔兒才開口,「是我。」

    「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限你今晚十二點回來,否則……」祈天佑沒把話說完,後果他讓田潔兒自己去想象。

    掛掉電話後,祈天佑立刻把手機關機,也把樓下的電話線扯下,此時此刻,他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也不給思念有機會折磨自己,他埋首于工作之中,打算在十二點之前,完成自己首款手機游戲,而這一場府情睹局,他不是大獲全勝,就是全盤皆輸,不會有第三種答案。

    而另一頭的喬家——

    「小潔,佑子怎麼說?」一接過手機,喬可婷急忙問著,她突然覺得祈天佑真的好可憐哦,好友居然為了如此可笑的理由而放棄了他們的愛情。

    「他說限我今晚十二點前回去。」

    這也就是說,小潔還有機會嘍,喬可婷心下一喜,急急地催促,「那你還不趕快回去?!」

    田潔兒搖了搖頭,「我已經答應祈爺爺了,我不可以食言。」

    「你也答應佑子,絕對不會離開他,那又該怎麼說?」

    「你不懂,我……」

    「我怎麼會不懂?」喬可婷立刻搶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佑子是什麼人?別跟我說他是祈家長孫這件事,光看他不到三十歲就能在美國闖出名號,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你真的太小看他了啦。」

    喬可婷見田潔兒只是抿著嘴不語,便更加心急,「田媽媽,你倒是說句話呀,小潔現在腦筋打結想不通,您見多識廣,應該看得更遠、想得更透徹才對呀。」

    但田素雲始終只是低頭看報,一副老神在在、完全事不關己的模樣。這難關她得讓女兒自己過,若過不了,也是她福分太淺,沒有當祈太太的命。

    「厚,你們母女怎麼……」喬可婷氣極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不管了,小潔,你以後就不要後悔,佑子那個人的心可是鐵做的,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說完,她一轉身便跑去彈琴出氣了。

    「媽。」

    「嗯?」田素雲依舊是悠閑地翻閱報紙,虛應了聲。

    「你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從決定離開祈天佑到借住在好友家,田素雲一句話都沒說,如此反常的舉動,令田潔兒感到十分惶恐。

    「沒有。」

    「真的沒有話要對我說嗎?」田潔兒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沒……哦,有。」田素雲這才從報紙中抬頭,「我們借住婷婷家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又等了許久,沒聽舊桌雲再說別的,田潔兒又道︰「就說這個,沒別的?」

    「什麼別的?」田素雲裝傻道,她這次是狠下心腸,故意不伸手拉女兒一把,但這也是為了女兒能夠成長,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沒、沒有、沒事,你繼續看報吧。」

    見母親又低下頭看報,田潔兒忍不住抬手看表,已經九點了,她只剩下三個小時可以去尋回她的愛情。

    還是回去吧,天佑希望她回去的,不是嗎?

    她內心動搖,但祈尚廉的一句句質問又在耳際回蕩……

    不,她不可以回去,離開他才是對的,她不可以那麼自私,只追求自己的愛情,而不顧他家人的感受及可能會帶給他的傷害,再說她是倒霉鬼,待在他的身邊也只會帶給他無限的災難,離開他也好,離開他才不會害他……

    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田潔兒不停的說服自己,不去想自己的不告而別可能會傷透祈天佑的心,以至于讓他落入無底的煉獄之中。

    十點、十一點,田潔兒默默的倒數著,十二點整,她的美夢正式宣告破碎。

    再見了,他們的愛情……

    祈天佑以為自己挺得住、過得去,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完全崩潰了。

    午夜十二點整,他的首款手機游戲完成了,也將檔案寄去給五只羊工作室那三個小子,卻遲遲不見伊人歸來。

    再一次被人狠狠拋棄的痛楚像是烈火,從他體內由里往外燃燒,將他變成一團火球,完全失去理智,一心只想毀掉自己、毀掉這個世界。

    他開始瘋狂地亂砸東西泄憤,從書房、客廳到廚房,只要是可以拿在手上砸的,他一件都不放過,從一樓砸到三樓,再從三樓砸到一樓,直到所有可以砸的東西都砸完以後,他跑到酒窖,開始瘋狂灌酒。

    他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爸爸不要他、媽媽也不要他,所以被丟到美國,讓他一個人在那里自生自滅,現在他心愛的女人也不要他,寧可寄人籬下,也不願留在他的城堡里當他的公主。

    沒有人要他、沒有人需要他,那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不如就這樣醉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祈天佑是又哭又叫、又笑又鬧,彷佛想把積累在身上二十幾年的痛苦、委屈、怨氣、壓力全部發泄出來。

    連著好幾天,他醉了就睡、醒了又喝,直到把酒窖里的酒全喝光之後,他也瀕臨酒精中毒。

    而當祈尚廉找來鎖匠破門而入,發現躺在酒窖的祈天佑時,他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爺爺,我不想恨你,你為什麼要逼我恨你……」

    祈天佑用虛弱的聲音囈語,祈尚廉聞言,不禁老淚縱橫。

    「爸、媽,你們現在才想來愛我有什麼用,我已經不需要了……潔兒,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離開我……」

    祈家人叫來救護車將祈天佑送進醫院急救,幸好發現得早,才沒危及生命。

    這一夜,所有關心祈天佑的人,全趕來醫院探視他。

    看他憔悴消又滿身傷痕的模樣,接到通知趕來的田潔兒簡直是恨死自己了,她無法原諒自己犯下的錯,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她怎麼還如此不懂他?

    擦去滿臉的淚水,田潔兒悄悄來到祈尚廉的身旁,「祈爺爺,對不起,我不能離開天佑,對不起……」說完,她搗住臉,痛哭失聲,萬萬沒想到自己再見到祈天佑時,他會是一臉蒼白的躺在病床上。

    見祈天佑與死神擦身而過後,田潔兒想通了,與其失去祈天佑,她寧願成為祈家的罪人。

    聞言,祈尚廉沒有說話,只是輕點了一下頭。這一場試煉所付出的代價太高了,所幸老天垂憐,終是保住天佑的性命了。

    祈天佑睜開眼時,看見病房里擠滿了人,他冰冷的心也逐漸回暖。

    他的親人、朋友全來了,就連只見過幾次面的母親的再婚對象也來了。

    一見祈天佑終于睜開眼楮,大伙兒全爭著要跟他講話,單人病房里登時像菜市場似地鬧哄哄。

    見狀,祈天佑露出淡笑,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滿室的愛包圍的一天,他以為這樣美麗又醉人的畫面,只有在睡夢中才會出現。

    走過人生中最艱難的一道關卡,祈天佑也有了全新的領悟,他要盡情去享受屬于他的親情,他身邊的好朋友也一直都在,至于愛情……

    眼角余光瞄見那個始終低頭抹淚的小女人,他原已死去的心,似乎又開始隱隱跳動,說好不原諒她的,但……

    嗯,他得好好想一想,看這次要怎麼懲罰那個沒良心的小女人,這回她犯的可是要命的滔天大罪……

    想著想著,祈天佑的眼皮緩緩垂下,再度沉沉睡去。

    經過整整一個月的休養,祈天佑算是完全康復了。

    這一個月以來,田潔兒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不管他的意願,一頭熱的卯起來當他的小妻子照顧他。

    剛開始的一個禮拜,祈天佑把田潔兒當空氣,不只一句話都不肯跟她說,就連一眼也不肯多瞧,這讓她很傷心、很失望,但她知道這是自己活該,誰教她要違背兩人的誓言,沒被他直接轟出門,她就要偷笑了。

    然後,在某個她昏昏欲睡的夜晚,他開口跟她說話了,他說——

    「只要你能讓我笑,我就原諒你。」

    只要博君一笑,是嗎?那還不簡單。

    被冷凍已久的田潔兒,這下子可全解凍了,她樂得睡蟲瞬間跑光光,二話不說,她開始講笑話,一個不行再來一個,她就這樣一直講、一直講,講到她口干舌燥不得不去喝口水時,他居然丟給她一字——吵,然後就閉上眼楮睡覺了。

    沒關系,講笑話行不通,她隔天換成講自己的糗事。

    沒想到祈天佑聽完之後說——悶。

    因為如果他真覺得悶,為什麼不早點說,她連自己剛學會走路就踩到狗大便的倒霉事,都講給他聽了。

    算了,沒關系,她還有一招——變魔術。

    不過,她得抽空回去準備道具,順便再練練身手。

    田潔兒背著祈天佑偷練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找回手感,她信心滿滿的把在大學社團里學會的魔術,全都表演過一遍後,他沒意外的又賞她一字——爛。

    三連敗!田潔兒覺得自己內心都在流淚了。

    但沒關系,失敗為成功之母,雖然他們人在醫院,取悅的方式有諸多限制,令她無法盡情發揮、大展身手,她還是非常努力地試著討他歡心,比如說——

    裝可愛,失敗;撒嬌,失敗;扮鬼臉,失敗……失敗、失敗、失敗,所有她可以想到的,她都試過了,但統統失敗。

    田潔兒只好再去弄些新鮮貨回來,好博君一笑了。

    如今祈家,祈天佑最大,他說一,無人敢說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人人莫不把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就怕他感受不到自己對他濃濃的愛意。

    所以祈天佑就不客氣的照單全收兼利用,因為他想,既然老天爺放他一條生路,自然也不會希望他只是賴活,所以他決意重新整理自己的人生與未來。

    首先,他預計進入自家集團工作,為將來接班做準備。

    接著,他向祈尚廉要來田家母女原來住的那棟小透天厝,他答應過喬可婷要當五只羊工作室的主人,所以他總不能連個安穩的家也不提供,是吧?

    至于田家母女住所……當然不會是在外頭租房子。

    正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祈天佑的命差點沒了,祈尚廉若不找只代罪羔羊來剝皮,以消心頭之恨怎行,而方偉平就是那個倒霉鬼,誰教他沒事愛要跳進來蹚這灘渾水,被祈尚廉修理得淒淒慘慘,也純屬他活該。

    擺平了方偉平那個小人,田家母女自是不必再躲藏,而獨居的林婆婆一得知這個消息,立刻喜不自勝的張開雙手邀請她們一起同住,如此一來,不只她們住的問題解決了,也圓了所有人心中的希冀,豈不皆大歡喜?

    近來,祈天佑可說是心想事成、萬事如意,昨晚祈尚廉通知他,被他砸毀的家已復原完畢,喬可婷也來向他報告五只羊工作室已搬進新家,現在全看他何時出院,回到全新的戰斗位子。

    「老公,你看。」

    來了,不知道今天田潔兒又要出什麼新怪招了?祈天佑沒有絲毫期待,勉為其難地看了田潔兒一眼,卻差點被她手上的粉紅娃娃,撕了他的撲克臉。

    那一張大餅臉是怎麼回事?它一定要長得這麼奇特嗎?

    「這是最近很紅的丑比頭,它是屁桃君,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田潔兒笑出一口白牙,開心的獻寶。

    「丑!」

    「對啊,丑就是它的賣點啊,你不覺得它丑得很可愛嗎?」田潔兒賣力推銷,只為了換取他一個微笑。

    祈天佑懶得回答她這個蠢問題,徑自道︰「我要出院。」

    「哦。」田潔兒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話,垂下頭、垮下肩,拖著腳步,下意識往護理站走去。

    唉,又失敗了,這是第幾次了?她已經算不清楚了,她都不知道原來祈天佑這麼難討好,記得以前她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對他甜甜一笑,他就會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還會摸摸她的頭……咦?對了,她來護理站要做什麼?

    「你今天獨步了沒?」

    一個女孩的問話聲,瞬間奪走田潔兒的注意力,她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那對看似小情侶的男孩女孩的對話。

    「你也有玩獨步武林哦?」男孩笑著回問。

    「當然,這款爆紅的手機游戲,不會玩很丟臉。」

    「你不是不喜歡玩這種打斗的游戲嗎?」

    「這款不一樣。」女孩將手機拿給男孩看,「你看,我選的人物多美呀,真希望有桌布可以下載。」她一臉期待的說。

    「應該快了,聽說有人破到最後一關了。」

    「這麼快?獨步不是才剛上架兩三個禮拜而已嗎?」

    「你不是高手,不懂高手的境界。」男孩頓了頓又說︰「聽說獨步的設計者大有來頭,一些退隱的高手統統冒出來挑戰。」

    「也就是說,絕對會有獨步的周邊商品嘍?」女孩開心的叫道︰「我要買、我要買,音樂呢?獨步的音樂好好聽哦,會有賣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小潔、小潔。」

    「啊?」一只手在眼前揮呀揮,田潔兒這才收回目光與心思,「什麼事許姊?」

    許姊一聽笑了笑,「是你來護理站有什麼事才對吧?」她是負責這一層樓的護理師之一,兩人相處了一個月,想不熟也不行了。

    「哦,我老公說他要出院了。」說完,田潔兒突然愣了好幾秒,「許姊,我老公終于要出院了。」她開心大叫,只差沒跳起來。

    「好,你說一次我就知道了,也不用叫得那麼大聲,等賬單列出來後,我再拿去病房給你。」

    「嗯。」話落,田潔兒笑著揮了揮手,快步奔回病房。

    「老公,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太好了,還有你的游戲爆紅,太棒了。」田潔兒沖入祈天佑的懷中,緊緊的圈著他,仰著小臉開心的說。

    游戲爆紅這事還需要她說嗎?祈天佑只是聽著,沒有任何響應。

    如果是以前,祈天佑見她這個樣子,一定會低下頭親她,只可惜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所以田潔兒並沒有如預期中得到一吻。

    又一次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但田潔兒並不灰心,反而愈挫愈勇,「老公,我不會認輸的,回到家後,我保證,你一定會對我笑,而且會笑到闔不攏嘴,你等著瞧。」她發下豪語,拚了。

    她用來用去,還不就那幾招……不,不對,是愈來愈沒看頭才對,他有什麼好瞧的?

    祈天佑對她是完全沒有期待,若不是一開始他實在是太生氣了,她說自己的糗事時,他就會笑到肚子痛了,如今只能說……算她倒霉嘍。

    祈天佑出院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回家,而是去看林婆婆,這是他住院時答應林婆婆的事,因為他實在不忍見一位老人家,三不五時就跑去醫院探望他,那樣舟車勞頓太辛苦了。

    「林婆婆,我來看您嘍。」一進門,祈天佑揚聲喊道,給正在後頭準備午餐的林婆婆,一個大大的驚喜。

    「天佑,你這個壞小子,終于肯出院了。」她連忙奔向客廳,拉起祈天佑的手,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審視了好幾圈,看他是否真的痊愈了。

    「總要等房子修好,才好出院,不然我要住哪里?」

    「你還好意思講,一間漂漂亮亮的房子,才住幾個月,你就把它砸爛,你喲你……真該打。」林婆婆還當真打了他一下屁|股。

    不過祈天佑只是皮皮的笑,沒回話。

    「雲姨呢,不在嗎?」

    「家里的鹽正好用完了,你雲姨去買了,怎麼啦,找她有事?」林婆婆拉著他坐下來,想起他昏迷的模樣,心里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沒有,婆婆您最近好嗎?」

    「好,有素雲跟小酒窩跟我一起住,我可是好得不得了呢。」瞥見門外閃動的人影,林婆婆又說︰「回來了、回來了,你素雲姨回來了。」

    「天佑?」田素雲一進門,便看見那個應該還在住院的人,心中的喜悅自是不在話下,「你總算出院了,你若再不出院,你林婆婆可要上醫院要人了。」

    祈天佑清醒後,田素雲曾私下與他談過話,他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所以他不只不怪她,還非常感激她,也多虧了她,他才曉得原來爺爺已不再反對他與田潔兒在一起。

    田素雲看見女兒一張苦瓜臉,調侃道︰「怎麼啦,又失敗啦?」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倆正在玩「博君一笑」的原諒游戲,所以每個人也都很熱心的幫田潔兒想點子,無奈效果不彰,到現在大家全投降了,田潔兒也只好自力救濟了。

    「哼。」田潔兒撇過頭不看田素雲,跟自己生悶氣。

    對每一個人都笑口常開,只有對她是一張撲克臉,他是怎樣?存心氣死她嗎?

    「我去煮飯。」田素雲頓了頓又道︰「天佑,要留下來吃午餐嗎?」

    「好。」

    「天佑啊,你就看在林婆婆的面子上,原諒小酒窩,嗯?」林婆婆不舍地開口為田潔兒說情,這一對有情人也該終成眷屬了。

    「林婆婆,好漢作事好漢當,我當然知道某某人和好漢扯不上邊,不過志氣這事不分男女,您就不必為人窮擔心了。」祈天佑笑咪咪地說,存心要刺激那個某某人跳出來為自己的人格辯護。

    果不其然,田潔兒立刻落入陷阱,「哼,我才沒那麼沒志氣呢,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不用別人幫,也不用別人為我說情。」

    林婆婆看看祈天佑,又看看田潔兒,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真愛斗,她不管了,打是情、罵是愛,就任他們繼續愈吵愈愛好了,她也不再多說什麼,起身幫忙煮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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