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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嬌寵大貓妻(十二生肖玩穿越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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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00:13: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為了感謝孫廷才的大力相挺,趙士程與唐琬在迎風閣擺宴請客。

  由於趙士程的小氣,最好的廂房當然是留給會付大錢的賓客,他們則是在二樓的雅座與其它客人同坐,只是面對窗口,用屏風略微遮擋。

  位置不算最好,不過菜色卻不含糊,五香豬腳、排翅羹、醬燒鵝……琳瑯滿目擺了滿桌,看得唐琬口水都快流滿地。

  令人郁悶的是,在孫廷才面前,她仍是那個名滿京城的氣質才女,必須保持溫柔婉約的模樣,所以一桌子的好菜她只能淺嘗即止,難得一場盛宴她吃得痛苦萬分,只能咬牙切齒地直瞪著桌上那塊鹵得醬色透亮的豬腳。

  「嫂子,你是不是身子不適,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勁。」孫廷才注意到唐琬古怪的眼神,納悶問道。

  唐琬偷偷的摸了摸干癟的肚子,表情立刻恢復溫柔,硬是擠出微笑。「孫公子,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不妨事的。」

  趙士程瞧桌上那塊豬腳,都快被她的眼神給瞪穿了,哪裡不明A她的心意,想想她也是辛苦了,為了他這個丈夫,她不得不維持端莊高雅的形象,連吃都不能盡興,這讓一向寵愛妻子的他,不免感到慚愧。

  孫廷才自然不知道他們夫妻心裡在想些什麼,執起筷子正要夾起一塊豬腳,唐琬見狀,都快哭出來了,而趙士程直覺的啊了一聲,讓孫廷才的筷子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兄弟,你鬼叫什麼?」孫廷才一臉莫名其妙。

  趙士程反應很快地指著窗外,慢悠悠地道︰「孫兄,你看樓下那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眼熟?誰啊?」孫廷才放下筷子,起身到窗邊往下左瞧右盼。

  「那個啊!穿深藍色衣服,手裡拿著佩劍的。」趙士程隨口說了一個人。

  「喔……」想不到孫廷才還真認識他。「那人叫白李,自稱大宋詩仙,說他是李白轉世,貌勝潘安,文蓋陸游,所以才會拿著把劍招搖過市,怎麼,你也認識他?」

  原來京城還有這種妙人?趙士程干笑一聲。「不,我想是我認錯人了。」

  孫廷才聳了聳肩,又坐回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正想夾起方才那塊豬腳時,赫然發現豬腳不見了,他困惑不已的看向趙士程,這家伙方才正和他說話,應該不可能吃,難道是……

  他又看向唐琬,只見她仍是端莊的坐在那裡,與他四目相交時還有禮地輕點了下頭,更不可能是她,或許他方才起了錯覺,那塊豬腳應該早就被吃掉了,只是自己忘了。

  如此安慰自己後,他無所謂地又把筷子伸向醬燒鵝,那只極為入味的鵝腿,香氣四溢,皮酥肉軟,一定非常好吃。

  但在他筷子都還沒踫到燒鵝之前,唐琬突然咳了一聲,然後楚楚可憐地望向了趙士程。

  孫廷才停下筷子,關心的看「過去。

  趙士程不由得苦笑,隨即雙目一睜,跟孫廷才說道︰「啊!方才那個白李居然飛起來了!」

  孫廷才急忙往窗外看去。「在哪裡?在哪裡?」

  「就在那個牆邊……唉呀可惜,你晚了一步,他已經翻過牆去了。」趙士程一副惋惜的樣子。

  「想不到他真會武功,我還以為他只是個繡花枕頭。上回他在我們文人的詩會裡舞劍,還不小心刺了自己一劍,在家裡躺了半個月,如今看來他苦練有成了。」

  孫廷才感嘆不已,回頭又想夾燒鵝腿,但筷子再次舉起,赫然發現他剛剛相中的那只鵝腿不翼而飛。

  他死死盯著原本有著鵝腿、如今卻空蕩蕩的地方,心緒百般掙扎紛亂,他究竟是怎麼了,居然一再眼花。

  然而就在這個時刻,坐在他視線死角的唐琬,突然臉色發白,抓著喉嚨一副快噎死的樣子。

  趙士程知道她這貪吃鬼搶別人食物吃得太快,終於受到報應了,連忙端了一杯茶給她,她咕嚕嚕地灌了一大口,卡在喉嚨的肉才硬是吞了下去,撿回一條小命。

  孫廷才轉過頭,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這裡的動靜,困惑的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此時的唐琬,又端起那高雅的姿態,輕輕啜飲著茶水,過了一會兒,方矜持地微抬起頭,輕笑道︰「沒什麼,只是相公體貼,替我倒了杯茶,這茶不錯,孫公子要喝嗎?」

  趙士程投給她一個欽佩的眼神,能夠在眨眼之間由差點噎死的狀態恢復成一個高雅的淑女,這得要多深的功力才做得到啊!

  孫廷才見他們夫妻倆眉來眼去,調笑道︰「好啊,你們夫妻感情這麼好,是要肉麻死我這單身漢嗎?老實說,你們成親之時我還很擔心……唉唉唉,那些過去的事不提,但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需要擔心,你們的恩愛簡直羨煞鴛鴦啊!」

  唐琬微微低頭,用余光瞥了眼趙士程,這嬌羞之貌做得十足,不過口中說的話,卻完全出自真心。「孫公子,我知道我嫁了個好相公,我家相公是我遇過最杰出的英才,能受到相公的包容喜愛,是我的福分。」

  趙士程動容地輕輕摟了摟她,他感受到她話裡的真誠,那絕對不是演出來的。

  孫廷才則是聽得大笑,由於他們談的不是什麼機密,所以彼此的音量都沒有刻意放低。

  在孫廷才笑聲未落之時,屏風外的隔桌,傳來酒杯落地的聲響,而且聽那碎裂聲之清脆響亮,不像是不小心落下,而是被人刻意砸在了地上。

  身為迎風閣東家的趙士程,打開了屏風的一面,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赫然發現臉色鐵青的陸游,帶著母親與妻子就坐在鄰桌。

  趙士程一下子明白過來,陸游應該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對唐琬余情未了,如今唐琬等於承認了移情別戀,教仍舊抱著一絲希望的他如何忍受?

  丙然,陸游深深的看了一眼唐琬,卻沒在她眼中看到任何關於哀怨或是後悔的情緒,他的心瞬間一涼,顧不得一桌菜還沒吃,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大腹便便,就要臨盆的王氏也連忙站起,她因為丈夫仕途的不得意,原就心生怨慰,如今見丈夫居然為了舊情人拋下她而去,她更氣惱得把所有怒意都發泄在唐琬身上。

  「都是你害的!你這害人精!」王氏哭哭啼啼地指著唐琬罵完,也不管她的反應,連忙離開追陸游去了。

  唐氏卻沒有馬上離開,她沉著臉走到唐琬桌旁,充滿憤怒和怨毒的眼神橫掃了遍三人,聲音像由牙縫擠出來般恨恨的道︰「憑什麼你們可以如此快活,我兒卻三年不能為官?現在他要離開京城了,你們開心了?!」

  趙士程當然不可能讓唐碗受到唐氏的莫名其妙的指責,他一個箭步擋在妻子身前,讓她避到屏風裡,而孫廷才自然也不可能見兄弟之妻受辱,也擋在另一個方向。

  待趙士程確定唐氏看不到唐琬了,方正色道︰「陸游做錯事,皇上已是輕罰,你若不服,找皇上去,這個地方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你敢趕我?」唐氏拉高了聲音。

  趙士程懶得再和她糾纏,直接讓店小二拉了她出去。

  唐氏一個婦人如何能抵抗,只能以非常丟臉的姿態被趕出迎風閣,整個大廳回蕩著她尖銳的咆哮——

  「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不知所謂。」趙士程完全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將屏風恢復原狀後,他與孫廷才才坐回原位。

  孫廷才坐定,正要開始吃菜,卻發現桌面上的菜全部不見了。

  「這……什麼時候吃完的?」孫廷才看向唯一可能解決這桌菜的唐琬,但見她優雅端坐,又覺得不可能。今天實在發生太多離奇的事,令他腦袋頓時一片混亂,簡直快瘋了。

  唐琬只是溫柔地笑著,彷佛一切不干她的事,方才唐氏那瘋婦喊什麼她才不想管,不過唐氏倒是制造了一個好機會,讓她吃得心滿意足。

  這樣的景況荒謬得令趙士程想笑,卻也令他傻眼得想落淚,在這種哭笑不得的狀態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替貪吃的妻子掩飾道︰「咳,是我看菜冷了,讓小二把菜撤下,等會兒讓他們重新上熱菜。」

  「是這樣嗎……」孫廷才雖然不知道他剛才有什麼機會可以做這件事,不過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了,也只能勉強接受。

  不一會兒,果然又上菜了,不過這次趙士程硬是在桌下抓住唐琬的右手,讓她無法再出手搶菜偷吃,孫廷才也才能終於吃到幾口象樣的食物。

  只不過一邊享用美食,孫廷才也發現了桌面下的異狀,不由得在心中暗道,他這兄弟還真是愛妻如命,即使坐著也不忘牽著妻子的手,真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最佳典範。

  那日知府夫人與唐氏、王氏的沖突,很快的消失在眾人的記憶裡,陸家不知何時也搬空了,京城第一才子就這麼默默的離開了,徒留下遺憾與感慨。

  右丞相的相府被抄沒,楊家親族流放至北方荒蕪之地,這輩子是沒希望再回京城了,雖說這已是皇上開恩再開恩,畢竟殺了兩個重臣可不是小事,可是楊家人離開時對趙家的怨恨,卻沒有減輕一絲一毫,尤其楊文昌更是狀似瘋癲的威脅要讓趙氏全家不得好死雲雲,要不是同情他已落魄到這種地步,楊家又要離開了,趙仲湜早就派人滅了楊文昌。

  朝中的氣氛卻是緩和許多,盛怒的皇上看到楊文昌去職後竟帶來好的影響,似乎更有利於政事推行,也慢慢放下了不滿。

  趙士程繼續當他的京城知府,唐琬也悠閑地過著她吃飽睡、睡飽吃的生活。

  然而今日,在衙門裡辦公的趙士程,總覺得心頭莫名不安,在審完最後一個案子後,煩燥地走回了官舍。

  丙然,一向洋溢著唐琬主僕倆歡笑聲的院落裡,如今卻是異常地寂靜無聲,這令他心浮氣燥,雖然憑著唐琬的驚人怪力及京城如今的守備,應該不可能發生什麼問題,不過他還是不放心。

  走到大廳,依舊一個人也沒有,他又快步走到了房裡,沒有看到唐琬,卻見到小春坐在桌前打著盹。

  趙士程心頭閃過一絲不妙,急忙問道︰「小春,少夫人呢?」

  小春驚醒過來,面對主子的質問,她卻是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少夫人她、她……」見他的目光漸趨凌厲,她咽了口口水,才猶猶豫豫地道︰「少夫人她……收了一封信,就出去了,還叫我不許跟。」

  「誰寫的信?」他可不接受這種避重就輕的答案。

  「看、看那信箋,好像是、是陸家……」小春低下頭來,在心裡暗自向少夫人懺悔,少夫人,可不是小春想害你,但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那就是陸游了!想到這名字,趙士程緊緊皺眉,他了解唐琬,也相信她絕不可能因為感情而私自赴約,這其中一定有讓她不得不去的蹊蹺,不行,他得去看看!

  他板著臉又問道︰「少夫人有說要去哪裡赴約嗎?」

  小春搖搖頭。「少夫人沒有說,但小春有偷瞄到……好像是約在悅來客棧。」

  趙士程眉梢一揚,悅來客棧是迎風閣的生意對手,她屢次想去吃吃看他們的招牌菜,都讓他給擋了下來,陸游那家伙好死不死約在了這個地方,難怪她要偷偷赴約,還不敢讓他知道,這下完全說得通了,就是因為貪吃嘛!

  雖然已經推論出她的考慮,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卻越發濃烈。「小春,少夫人去多久了?」

  小春偏頭想了想,突然雙眼瞪大。「一早就去了,到現在也快四個時辰了吧。」

  以唐琬的能耐,這麼久的時間都能吃三頓了,果然不對勁!趙士程再也待不住,大步跨出房間,就想趕到悅來客棧。

  然而他才走到大廳,就見父母神色匆忙地走了進來,連後頭的護衛都險些跟不上。

  「爹、娘,怎麼來了?何事如此驚慌?」看到父母的表情,趙士程越來越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而且約莫跟唐琬脫不了關系。

  「德甫,有人送這封信到府裡,你快看看!」趙仲湜由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了兒子。

  趙士程很快地展信細讀,這是一封威脅的信件,署名也很囂張地直接寫出是楊文昌,他說唐琬在他手上,要趙士程準備三百萬兩銀子贖人,否則就殺了唐琬,信上自然也提到了交付贖款的時間地點,不過倒是沒有交代不準報官。

  畢竟,唐琬的丈夫就是知府,公公還是大將軍,這封勒索信本身就是在報官了,而且還是不怕報復的那一種。

  「楊文昌看來是豁出去了!」趙仲湜氣得拳頭往空中一揮。「居然敢綁走我的兒媳婦,還寫信來要錢,他哪裡來的膽子!」

  「楊文昌是透過陸家將琬兒騙出去的。」趙士程知道了前因後果,明白了那股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認識的陸游,雖然曾經因為嫉妒而走錯了路,但後來也痛改前非,應該不至於替楊文昌陷害唐琬,難道是唐氏或王氏所為?

  趙士程突然想到與唐氏、王氏之前在迎風閣的巧遇,她們離開時那怨恨的眼神,以及不斷撂出的狠話,唐琬那耿直的性子,非常有可能中「她們的招。

  「我的兒媳婦武功蓋世,比起我這公公都不遑多讓,她怎麼可能被綁走不反擊?」趙仲湜納悶不解。

  說到這個,趙士程忍不住長嘆了一聲,欲哭無淚。「琬兒應該是……被食物給迷昏的,迷昏了自然沒有反抗能力。」因為約的是悅來客棧啊,被食物迷昏的可能實在太大了。

  趙母急得都快哭了。「可憐的琬兒啊……我們哪裡有三百萬兩贖她出來呢?」

  說到錢,一向沒金錢觀念的趙仲湜也愁眉苦臉起來。「要不,我找軍中的同僚借借吧,他們歸隱後各個腦滿腸肥,應該存了不少。」

  「要不,我那些首飾衣服也拿去賣了好了,多多少少也能湊一些。」趙母一向疼愛媳婦,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小氣。「還有士從、士街、士歆……他們身為士程的哥哥,平時都是向士程拿錢,也該是回饋的時候了。」

  看到父母如此為唐琬著急,趙士程頗感安慰,至少她扮乖巧扮賢淑也算沒有白辛苦了,不過另一方面,父母平時不知開源節流,現在需要用錢了,才左支右絀,無計可施,也讓他感到無語問蒼天。

  「爹、娘,沒關系,三百萬兩,我有。」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平靜地道。

  「你有?怎麼可能?」趙家二老異口同聲道。

  「爹,娘,你們也不想想,從兒子我懂事後,府裡的吃喝用度,爹你犒賞屬下或撫恤傷亡的銀兩,娘的穿衣打扮的銀子,還有上頭十個哥哥偶爾的短缺,不都是孩兒我負責賺回來的嗎?如果我沒有一點本事,趙府早就垮了。」趙士程很無奈地。

  趙家二老聞言,同時面露慚愧,確實,他們一點都不懂得管家理財,可說是靠著兒子在生活,平時習慣了不以為意,這麼一說開,兒子身上的擔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啊。

  「而且爹娘,你們不知道孩兒用什麼在養活家裡的,也未免太誇張了。」趙士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現在名滿天下的迎風閣,就是孩兒的產業,你們說三百萬兩我拿不出來嗎?」

  「迎風閣是你的?」這下趙家二老可是瞠目結舌了。

  迎風閣分店開滿天下,可說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酒樓,居然是他們趙家的?

  「只不過……」趙士程長嘆口氣。「三百萬兩,可是會動搖迎風閣的根基,或許要賣掉幾家店,以後家裡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趙仲湜一雙濃眉皺得快連成一線,最後一拍胸脯。「大不了我們以後省點用就是了,當務之急是先湊出錢來救人。」

  「是啊是啊。」趙母也是一臉尷尬。「先把琬兒救回來,錢還可以再賺嘛,這陣子,娘就不買新衣服了……相信琬兒被擄走這件事,士從他們就算知道了,也會共體時艱,盡力幫忙的。」

  趙士程眉頭微挑。「喏,這話是你們說的,到時可別反悔喔!」

  趙家二老點頭如搗蒜。

  趙士程風一般地出了府衙,準備籌錢去了。

  他握緊了拳頭,心裡憤憤的想著,楊文昌,最好唐琬別少了一根頭發,否則他絕對會讓他們楊家消失在這世間!

  趙士程雖然知道唐琬的實力,但楊文昌的陰謀詭計同樣不容小覷,他當然不可能拿自己心愛妻子的小命做賭注,因此仍是在極短時間內賣店,湊足了三百萬兩的贖金。

  為了攜帶方便,楊文昌要的全是銀票,而且指定要是萬寶錢莊的,拿到哪裡都能通用。

  趙家父子表面上輕從簡騎的上山,事實上背後還跟著幾隊精兵,務求將楊文昌再次繩之以法,以絕後患。

  不過楊文昌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敢綁架唐琬,就有逃走的把握,他早就做足了萬全的準備,約定的地點是一座荒山,根本無法藏太多人,就算趙家帶了兵馬來,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齊上,他自然可以從容逃走。

  這一次他不但要拿到贖金,而且還要讓害慘楊氏宗族的趙仲湜一家人,永遠留在這山頭上!

  此時的楊文昌已然褪下官袍、一身便衣,看上去仍是文質彬彬,但那股陰狠卻掩飾不住,他帶著幾名楊家的家將,其中四人拿刀圍住了唐琬,她則是一臉無奈地站在包圍圈之中,苦口婆心地勸著——

  「唉,我告訴過你們,我相公小氣得很,他不會拿銀兩來贖我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她不只一次見過趙士程因為她吃掉了他好幾天的收入而痛心疾首的樣子,雖然他每每極力掩飾,她還是看得出來。「三百萬兩啊!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相公若有這筆錢,他可以娶多少個才貌遠勝過我的女人,為什麼還要拿來贖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唐琬還有余裕哩吧唆,自然是有把握這些人留不住她,而她不逃的原因也很簡單,她想知道趙士程會不會真拿三百萬兩來贖她。

  所以即使她嘴裡說得輕松,心裡卻頗為忐忑,她記得自己問過他,如果拿迎風閣來換她,他願意嗎?當時他並沒有正面回答,但現在真到了這個時機,他會怎麼做呢?

  不一會兒,約定的時辰到了,趙氏父子帶著幾個護衛,由山路的另一頭緩緩出現。

  在看到趙士程那擔憂的模樣時,唐碗幾乎要喜極而泣。

  他真的來了!不管他有沒有帶著贖款,至少他願意為了她赴險,這就夠了……

  「楊文昌!你身為朝廷流放的欽犯,竟然還敢綁架朝中重臣的親眷,果真膽大包天!」趙仲湜看到楊文昌就有氣,立刻大罵。

  楊文昌只是冷冷一笑。「廢話少說!我不會就此認命的,等我東山再起的一日,就是你趙家的死期!銀票帶來了沒有?」

  趙仲澀沒有說話,看向了兒子。

  趙士程面不改色,由包袱裡的匣子掏出一大把銀票,緩緩說道︰「三百萬兩萬寶錢莊的銀票,一分不少。」他看向唐琬,心急地道︰「琬兒,你沒事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們要敢動你一根寒毛,我跟他們拚命!」

  唐琬瞧他一次拿出這麼多錢,居然一點心疼之色都沒有,一時感動得眼眶都紅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為了一個無聊的答案,害他擔心至此。

  明明他最愛的就是她,要他傾家蕩產他都不會眨一下眼,在他心中,她甚至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她一向大而化之,什麼時候也要計較起這麼小的事情來了?竟因他生性小氣同他賭賭氣。

  唐琬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愛他,情人眼裡容不下一顆沙粒,她當然希望自己是他最重要的珍寶,什麼都比不過。

  不過感動越深,愧疚也就越深,要不是自己貪吃,就不會被陸家的人迷昏,送到了楊文昌面前;要不是她心中對趙士程的小氣有了這麼一絲絲的不滿,她早就可以逃走了,也就不會有今日這般對峙的場面。

  「相公,對不起……」她扁著嘴,真的哭了。

  「琬兒,你沒事就好。」趙士程哪裡看過她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疼得要命。

  楊士昌聽到了他們夫妻情深的對話,譏諷道︰「有什麼遺言就快交代吧,反正你們今天都無法活著走出這裡!」

  趙仲湜面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楊士昌大喝一聲,由山底下沖上來一群持刀的武士,密密實實地將趙氏父子的人馬圍了起來。

  看到這些人雖做平民裝扮,外貌卻異於漢人,趙仲湜不由得大驚,怒罵道︰「楊士昌,你竟敢勾結外族!」

  楊士昌那原稱得上端正的五官,頓時變得扭曲。「我楊氏因你趙氏而沒落,都快被滅族了,勾結外族又算什麼?總有一天,我會打回中原,讓這塊土地的皇帝改姓楊!」

  「你這是叛變!」趙仲湜也不是沒有準備,大手一伸,便往天上發出了信號煙火,他在山下的兵馬不多時便會沖上來。

  楊文昌陰惻惻地笑了。「這地方是我特地選的,你的兵馬現在應該還被我的人困在山下,就算他們突破重圍沖了上來,這山道也容納不下太多人一次沖鋒,趙仲湜!趙士程!你們父子倆的死期到了!」他不再唆,號令那群外族武士動手。

  反正殺了他們,銀票一樣會入他手中,他一點顧忌都沒有,而對那群滲入京城的外族武士而言,他們願意聽楊文昌指揮,也是因為趙仲湜可是武官之首,大宋的定心丸,要是能殺他,要滅了大宋只是時間問題。

  趙仲湜心一寒,先持刀護在不諳武藝的兒子身前,與敵人廝殺起來,無奈敵眾我寡,饒是趙仲湜再厲害,也不免漸漸處於下風來。

  一名外族人覷著空隙,很快地往趙士程手臂上劃了一刀,鮮血快速染紅了衣袖。

  趙士程受傷幾乎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被圍住的唐琬見狀,雙眼都要冒出火來了,嬌軀也氣得發抖,她幾乎是咬著牙道︰「你們敢傷我相公?居然敢傷我相公!」

  要是她剛才就沖過去,相公就不會受傷了!這一刻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拳揮出便打飛了兩個家將,奪下其中一人的刀後將那人踢飛,又劈倒了最後一個。

  楊文昌沒料到她怎麼會變得如此神勇,傻眼極了,連忙在家將的保護下離得遠遠的。

  唐琬沒空宰了這個始作俑者,她大發雌威,一路揮刀過去,沿途勢如破竹,敵人不是被她打飛就是被她砍倒。

  由於她的威猛,趙仲湜的壓力大減,很快的取回優勢,再加上他的兵馬也突圍上山了,有了他們牽制敵人,她終於來到趙士程身邊。

  「相公……」唐琬淚緊抓著他染血的袖子,搖頭哭道︰「都是我害你的,如果我沒有被抓,你也不會受傷了……」

  在她漫長的人生之中,包含從她尚未修煉成仙之前,這是第一次哭泣。在她的世界裡,落淚就是弱者的表現,但她明明有殺死這裡所有人的實力,卻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為了一個男人而哭。

  原來,當心痛到了極致,就會化成這樣一顆顆像珍珠的淚水,那代表著的都是珍貴的感情。

  她真的愛他,愛到不能自已了。

  「琬兒,別哭,我沒事的。」趙士程哪裡受得了她哭泣,也不管自己的傷口,連忙將她摟進懷裡。「我不怪你,你也是不小心才會被抓,只要你安全就好,我這點傷不算什麼。」

  說到他的傷,唐琬握緊了手中的刀,輕輕將他推開。「他們居然敢傷你,我一定要宰了這些人!」

  「別!」趙士程連忙攔住她,忍著痛安撫道︰「我知道你從沒有殺過一個人,雖然我不清楚你的理由是什麼,但我不希望你為我破戒。」

  在他的提醒之下,她打了一個機靈,突然想起自己千萬不能破了殺戒,否則萬一這一世壽終正寢之後,趙士程能升天,她反倒得下地獄,千辛萬苦找到的隊友因為這種原因而分開,這就好笑了。

  幸好她方才失去理智的時候,因為急著到趙士程這裡來,沒有來得及痛下殺手,只是讓那些人失去行動能力而已,否則真要鑄下無法挽回的大錯了。

  「相公,謝謝你提醒我。」唐琬輕喘了一口氣,拋下手下的刀,再次投進他的懷抱。「還有,謝謝你願意花錢來贖我,我不敢相信你真的把三百萬兩湊出來了。」

  趙士程拍著她的背,她的暖玉溫香及深情關懷,讓他再也感覺不到疼痛。「只要能救你,三百萬兩算什麼,只不過為了湊這些錢,我賣了好幾家迎風閣,以後你要到迎風閣裡吃東西,就不是那麼方便了。」

  她突然沉默下來,接著他感受到她的身子慢慢變得僵硬,當他不解地低頭看她時,赫然發現她嬌美的臉蛋兒籠罩一片陰雲,一雙美目更是惡狠狠地盯著遠方的楊文昌。

  「居然害迎風閣被賣了,讓我沒地方吃飯!」如果說剛才趙士程被劃了一刀,唐琬只是一時失去理智,那麼一聽到迎風閣少了好幾間,她這會兒可是理智湮滅。

  搶食之仇,不共戴天!

  她再一次推開了趙士程,腳尖微微一勾,地上的刀又回到了她手上,接著她像輛沖車一樣,高舉著刀氣勢洶洶地朝著楊士昌沖了過去。「楊——文——昌!我要宰了你!」

  她這麼一路沖過去,居然沒有人敢攔阻,不小心擋到她一點點或來不及逃走的外族武士,全莫名其妙地飛了出去,連保護楊文昌的家將也無一幸免。很快地,她逼到了楊文昌身前,大刀就要往他頭上一劈——

  「琬兒!」趙士程追在她後頭,連忙大喊,「刀下留人!」

  唐琬一聽到他的喊聲,鬼使神差地止住了動作,銳利的刀尖就停在巨離楊文昌額頭一寸之處。

  趙士程松了口氣,快步上前勸道︰「楊文昌自有國法辦他,你不是不想殺人嗎,不要為了這種人弄髒了你的手。」

  楊文昌嚇得冷汗涔涔,臉色發白,瞪著額前雪亮的刀鋒,身子抖得猶如秋風殘葉。

  唐琬聽了趙士程的話,緩緩要放下刀,但一想到楊文昌的惡劣事跡,又猛地把刀舉了起來。「可是楊文昌居然害我沒地方吃飯!」

  本以為可以松口氣的楊文昌,倏地又全身緊繃,那眉心的刀不知什麼時候就要落下,讓他都快瞪成斗雞眼了,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來。

  「沒關系,三百萬兩還在,我們可以再開新的迎風閣,請那些廚子回來,做你喜歡吃的菜。」趙士程冷汗都快流下來了,也不由得在心裡苦笑,他娘子對吃的執念,還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可以再開新的?廚子也沒換?我還是可以去吃?」一聽,她心頭的火氣也頓時熄滅了,開心地把刀子往身前一扔。

  這一扔,恰恰由楊文昌的頭頂飛過,削去了他一縷頭發,楊文昌受不了這再三的驚嚇,兩眼一翻,砰的一聲向後倒地。

  唐琬與趙士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看向地上,只見楊文昌口吐白沫,已經不省人事了。

  她過去踢了他一腳,接著柳眉一皺,蹲下試了試他的鼻息,之後一臉尷尬地站起了身。「相公,他好像……嚇死了耶……這應該不算是我殺的吧?」她心虛地看了一眼天上,暗忖我可沒殺他,這天道懲罰可不能算我頭上。

  「應該……不算吧。」一代奸相居然死得如此窩囊,被一個女人扔出的刀給嚇死,說出去都要笑死人,但這情景似乎笑也不對,難過也不對,他一張俊臉不知該擺什麼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終於,一場救俘的行動勉強算是圓滿落幕,又殺了許多外族,趙仲湜心懷大慰,自然又對自家媳婦的英勇大力誇贊了一番。

  「唐琬,你真是我趙家的好媳婦兒啊!這次老子一定會幫你請功,今天咱們一家就到迎風閣擺宴慶祝一番吧!」

  「爹,你忘了迎風閣被我賣掉了。」

  「楊、文、昌!我要宰了你——」

  「琬兒,別沖動啊,楊文昌已經死了。」趙士程急忙拉住她。

  趙仲湜也跟著好言相勸,「兒媳婦,只不過沒地方吃飯,難不成你要為了這事鞭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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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0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楊文昌綁架京城知府之妻唐琬,又勾結外族,最後被趙大將軍及京城知府連手討伐,事敗自殺身亡,其余族人也被一網打盡,這次連流放都沒機會,一個個直接判了死罪。

  一代大戶楊家,從此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至於趙家,由於發現了楊士昌與外族勾結,又順藤摸瓜拉出朝中一些相關之人,為朝廷解決不少隱患,再次立了大功。鎮北大將軍趙仲湜升無可升,只得授開府儀同三司,等於有了自己的封地,可在封地內開設府衙,而一切待遇等同三司。

  至於趙士程,他的地位又再往上挪了一挪,受封福州宗正司,掌理南方宗室事務。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唐琬,她以一擋百,巾幗英雄的名號廣為流傳,連當時趙士程剿滅鐵門寨,她夜奔搬兵救夫等事,也全被爆了出來,一下子成為京城紅人,也得到一侗誥命夫人的封號。

  如今趙家搬遷往受封之地,也有了自己的財源,趙士程終於可以不必再為家計煩憂,不過為了他心愛小妻子的口腹之欲,迎風閣倒是一家家的恢復營業,因此他也默默成了一名富賈,憑他的經營手腕,說不定已然列入了全國前十大富豪之列。

  由於趙士程封為宗正司,必須在一個月內至福州到任,他也在趙家搬遷時帶著唐琬順運河而下,順道游歷風光,很快便抵達了福州。

  埃州是六大城之一,別稱榕城,種有不計其數的各式榕樹,兼之水運通暢,老樹垂藤,流水扁舟,別有一番風味。也由於此處對外四通八達,有許多趙氏宗室子弟遷居於此,也有外地前來做生意的,還有許多番邦人士,再加上本地百姓,人文薈萃形成一種熱鬧景象。

  唐碗左顧右盼,對這與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象好奇不已,突然間大街上有幾匹馬兒由遠處呼嘯而來,行人紛紛走避,來不及的還會被馬鞭抽傷,足見來人之囂張。

  「滾開!擋在前頭要是傷了小爺的馬,小爺不會放過你們!」帶頭的只是個少年,渾身散發一股傲氣,手上的馬鞭四處亂抽,許多無辜百姓都被他給傷了。

  少年似是玩得有趣,帶著幾個兄弟在大街上四處亂竄,馬兒甚至踢倒了不少攤子,但眾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趙士程將這畫面看在眼裡,目光不由得凝重起來。

  早聽說宗室遷來南方後,行事乖張跋扈,與當地住民格格不入,自以為高人一等,欺男霸女,如今一看,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更糟。

  此時那幾匹馬兒就要奔到趙士程夫妻附近,突然那少年一眼看到唐琬,對她的美貌驚為天人,便故意把馬兒驅了過去,一副就要撞到她的樣子。

  趙士程身後的護衛們正要動手,唐琬卻先有所動作了,她拾起幾顆石子,屈指數彈,幾匹馬兒淒厲地哀號一聲,居然齊齊向前傾倒,那幾個紈褲子弟也全摔了個狗吃屎,看得街上的人們帽瞪口呆,卻是暗自叫好。

  領頭的少年第一個站起來,指著唐琬等人怒道︰「該死的,你們敢害小爺摔馬,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們不要命了!」

  唐琬或許武藝驚人,但辯論可就差了十萬八千裡了,趙士程自然也不可能讓她被人指著罵,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我倒想知道你是誰?」

  「哼!你外地來的吧,小爺我趙興,我爹趙仲強可是與當今趙大將軍同一輩分的。」此時趙興那些兄弟也紛紛爬了起來,雖然摔得頭破血流,但大多是皮肉傷,他膽子也更大了點。「你這外地人,小爺今天就大方開恩,你只要跪下向小爺磕幾個頭,一人賠個一百兩,然後留下這個小娘子,你就可以滾了!」

  「你沿街傷人、恐嚇勒索也就罷了,居然還想強搶民女?」趙士程面沉如水。

  「你天要是姓趙,你也可以這麼囂張。」趙興說完,猖狂的大聲笑了。

  他身邊的兄弟們也附和,全不懷好意地大笑著。

  他們的笑聲或許傳入了某些人耳中,旁邊的酒樓裡,突然跑出幾個華服少年,一見到是趙興在笑,為首的華服少年也笑道︰「趙興,你又干了什麼好事?」

  趙興看了看來人,目光一亮,他原本對趙士程身後還有侍衛有些忌憚,現在又多了這幾個朋友兄弟,底氣就更足了,態度也更加目中無人。「趙奇,你不知道這群外地人,居然敢擺架子教訓起小爺來了,你說他們是不是不長眼?」

  「確實是不長眼啊!」趙奇等人也跟著大笑起來。「還不快跪下賠罪。」

  「喂,那小娘子先給小爺過來,否則就算你們跪下,小爺也要打斷你們的腿。」趙興色迷迷地瞅著唐琬。

  趙奇看到唐琬也是雙目一亮。「好個美人!趙興,這女人你拔了頭籌,能不能也讓我嘗嘗鮮?」

  「那是當然,哈哈哈哈……」

  趙士程此時已是怒火中燒,想不到他上任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好,真是太好了,他恰好趁著這機會整頓一下福州的風氣,否則還要被人給看扁了!他不再和這群紈褲唆,直接下令,「全都給我拿下!」

  護衛們正要動手,唐琬卻微微提起皓腕,面色陰沉地道︰「不必,讓我來就好。」說完,她腳步緩慢地走上前去。

  趙興等人雖然不把趙士程等人放在眼裡,也覺得這一幕很詭異,不過趙興自信滿滿地認為,這小娘子或許是怕了他們,所以自投羅網,倒也不是很在意。

  唐琬來到他跟前,就朝他臉上給了一拳,打得他頭昏眼花,直接倒地,其它趙家子弟開始起哄,但她根本懶得理他們,用著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一人一拳,很快的這群紈褲倒成一片,嗚呼哀哉。

  趙士程看得直想笑,趙興等人不長眼,誰不好惹去惹唐琬,只能說她這美麗嬌弱的外表太騙人,連他自己當初不也是鬼遮眼一般,一心相信她可憐兮兮被陸家欺負得很慘。

  不過,幸好她的真實性格他更喜歡,也更適合他們趙家,否則連他都覺得跟她成親真是個天大的騙局。

  很快的,趙興等人全數被綁了起來。

  此時,一旁酒樓的掌櫃提起膽子,跑了出來大叫道︰「先別走啊!」

  趙士程回頭看著掌櫃,並不說話。

  掌櫃的識人無數,也看出趙士程應該身分不凡,他苦哈哈地道︰「大爺,這趙奇……酒菜的錢還沒付啊!」

  趙士程看向趙奇,冷冷的道︰「付帳。」

  趙奇冷哼一聲,依舊不敢服軟。「付個屁帳!老子吃飯喝酒從不付帳的,要錢,找宗正司拿去!」

  掌櫃的哭喪著臉道︰「宗正司不承認這種賒帳,趙公子這是逼我們這些店家都去喝西北風啊!」

  趙士程心頭微寒,他知道宗室搬來南方,是為了促進族群融合,所以宗室的支出由官府負責,然而官府負責的項目也是有規定的,除了必要支出,這種吃喝玩樂的錢,官府是不會理會的。

  由趙奇的態度可知,這些宗室出門在外,恐怕都像個土霸王似的,沒有付過帳,此地百姓叫苦連天,敢怒不敢言,這令他更想大力整頓。

  於是他腳步一頓,對著掌櫃的問道︰「這裡十幾個少年,應該差不多包含了大部分的趙氏宗室吧?」

  掌櫃的連連點頭。「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趙士程冷冷一笑。「這群紈褲的父執輩要是找來,就叫他們全到宗正司去領孩子,還有,把所有姓趙的能說得上話的,全都叫到宗正司候著,一個都不能少,否則這群年輕人,少來一個我趙士程就殺一個!」

  趙士程很清楚,要對付這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宗室子弟,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大力鎮壓,再恩威並施。因為他們大多數也不過是投胎投得好,出身貴族,但事實上那些爵位一代代繼承下來,很多都只剩徒有其名的虛職,再加上這些後代沒有什麼功績,只能靠著老祖宗的名號狐假虎威罷了。

  待趙士程領著一干垂頭喪氣的宗室子弟來到宗正司,還來不及了解宗正司衙門,那些姓趙的耆老長輩們,便怒氣沖沖地趕了過來,集中在大堂裡,尚不清楚情況,就指著趙士程開罵了——

  「別以為你是趙大將軍的兒子我們就怕了你!怎麼,新官上任就想抓我的孫子立威了?」

  「告訴你,我家奇兒要是掉了根頭發,我唯你是問!憑你的輩分,還要叫我一聲叔公呢!」

  「還不快放人!看你把這群孩子打成這個樣子,我一定要告到京城!」

  趙士程臉色冰寒地聽著這些人耍長輩的威風,驀地一拍桌子大喝︰「全給我閉嘴!」

  這群長輩哪裡遇過有人對他們大聲喝斥,一時之間全怔在了當場。

  得到了片刻的靜默,趙士程才淡淡地開口道︰「要告到京城是吧?我陪你們,這群宗室子弟當街縱馬傷人、毀人財物,恐嚇勒索本官,想對朝廷命官動手。此外,他們還覬覦朝廷誥命夫人,意圖強搶輕薄,既然你們要把這事捅到京裡,那本官也想看看這些人有幾顆頭可以砍!」

  聽到自家兒孫竟然犯下這麼離譜的事,耆老們全慌了,平時這些孩子在街上對百姓橫行霸道,他們都睜只眼閉只眼,但這次居然犯到新任宗正司頭上,還意圖強搶宗正司夫人,那可是天大的罪啊!

  有個人支支吾吾地道︰「那個……士程……啊不,是趙大人,這些孩子也是一時胡涂,放他們回家,我們一定好好管教。」

  「管教是一定要的,不過能不能留下他們的命,還要看你們怎麼做。」趙士程拋出了誘餌。

  「我們要做什麼?」趙興的父親連忙問道。

  「本官初來乍到,有一些事需要你們這些宗室配合,當然,一開始很可能會犧牲一點你們的利益,不過我保證不會影響你們的地位。」

  「這……」

  長輩們彼此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名較為德高望重的長輩說道︰「趙大人請說說看。」

  知道事情牽扯到利益,他們不會輕易松口,不過趙士程仍然雲淡風輕地道︰「首先,你們各家出一萬兩,贖回這些孩子的命……」

  「什麼?一萬兩?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其中一個視財如命的長輩難以置信的鬼叫。

  「所以你們寧可不要他們的命嘍?別以為我不敢動手,莫忘了連楊文昌都是折在本官手上。」

  趙士程冷銳的眸光一掃,那名鬼叫的長輩縮了縮頭,不敢再開口。

  其余人等想到前一陣子朝中風氣的變化,也恍然想起趙士程可不是一顆軟柿子,表面溫和但作風狠辣,他們想給對方下馬威,還得掂掂自己的斤兩。

  他們的膽怯神色,自然落入了趙士程的眼中,於是他又續道︰「本官敢要一萬兩,就不會讓你們吃虧,短期內,就能讓你們連本帶利的拿回去,你們真的不願意嗎?」

  一些消息比較靈通的宗室,曾風聞迎風閣就是趙士程的產業,當初楊文昌要求三百萬兩贖金,他毫不猶豫就拿了出來,代表他做生意應該很有一套,現下聽到他這麼說,連忙向旁人使眼色,要他們別打斷他說話。

  趙士程很滿意他們的反應,點了點頭接著道︰「福州臨海灣深,具有成為大港口的潛力,只是朝廷並不重視,本官決定,即日起提倡海外貿易,吸引外國商旅入港……」

  「那不行!」一個比較沖動的宗室連忙搖頭。「外國人都是海盜,一個都不能相信。」

  趙士程依舊神情淡然地回道︰「外國貨物價高,要能賣進京城,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而且有我宗正司坐鎮,經過官方核準的外國商人才準與我們交易,杜絕了海盜滲透的可能。你可要知道,今日有交出一萬兩的,這樁生意都佔了一份,你們自己想想可以賺多少。」

  那些宗室耆老平時接觸的就是世家貴族,看的事情也多,經趙士程這一點撥,馬上明白這其中有無窮的好處,眼中精光四射,竊竊私語起來。

  趙士程續道︰「有了港口,就可以建造船廠,你們的一萬兩,也是要用在這裡的。之後不只此地的百姓多了出路,如果貿易興盛,會有多少船舶買賣,更不用說船的修繕與維護……」

  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宗室耆老們眼前都快看到銀子了,頻頻點頭。

  「趙大人說的有理,這一萬兩,我們出得值得!出得值得啊!」

  必於要怎麼改革福州,趙士程這一路由京城南下,可不是只有吃喝玩樂,早就擬好了通盤計劃,所以如今說起來有條不紊,十分具有說服力,不怕他們不答應。

  唐琬聽到這裡,對趙士程更為佩服,愛慕的表情都快藏不住了,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這種一人力壓百人千人的能耐,連武官都很少有啊,難怪他把迎風閣經營得有聲有色,他談判的手腕簡直無人能及。

  把好處說完,趙士程突然話鋒一轉,「不過要加入宗正司的生意,本官也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宗室耆老們連忙問,他們都恨不得趕快回家掏錢了。

  「第一,從今以後宗室必須自律,若再有今日欺侮百姓之事,或是與當地百姓發生沖突,本官就取消他們的貿易名額。」

  「合理合理,我們自會約束家中晚輩。」其中一個長輩苦笑了起來,心裡想的則是,他趙士程一來就先拿這些孩子立威,動不動就砍頭,誰還敢和他硬踫硬。

  「再者,加入貿易生意後,你們賺得盆滿缽滿可想而知,所以以後宗正司不再負擔你們的生活所需,在福州一地的生活用度,你們必須自理……」

  這次不待趙士程說完,大家便紛紛抗議——

  「這怎麼可以?當初朝廷要我們搬到南方蠻夷之地,就說好了這是給我們的補償。」

  唐琬聽不下去了,回道︰「但也補償得夠了吧,如今福州的繁華不輸京城,你們這些宗室在這裡作威作福多年,一邊靠朝廷養,另一方面又拚命在這塊土地上撈金,用的都是百姓納的錢錢糧,你們好不好意思?」

  「婦道人家,關你什麼事?」一個宗室不滿的回嗆。

  見有人罵到自家妻子上頭,趙士程的臉立刻一沉。「很好,如果你們不願合作,這些孩子就直接送京吧,省得再浪費本官口水。」

  宗室耆老們這才想起來孩子還在人家手裡,一時之間倍感為難,不是那麼願意屈服。

  唐琬陰惻惻地看著他們。「相公,哪裡需要這麼麻煩。」說完,她往前一步,輕描淡寫地伸出縴手往桌面一拍——

  砰!檀木的大圓桌瞬間裂成兩半,垮了,嚇得那些宗室們後退了好幾步。

  她優雅的收回手,溫柔的把話說完,「孩子們,就讓我來處理吧。」

  「咳!這似乎是個好主意。」趙士程看向那些宗室,好心地介紹道︰「我娘子可是一人殺得外族片甲不留,又逼得楊文昌自盡的唐琬,我看好像還有人不太認識她。」

  就算剛才不認識,現在也認識了,那群宗室連忙點頭如搗蒜,紛紛答應了趙士程的要求,而趙士程也很快的請幕僚擬了一份合同,讓他們所有人在上頭簽了名。

  看著這群平時威風八面的宗室子弟,如今一個個如喪家之犬地離開,陽光好像都可愛了起來,空氣也更清新了。

  趙士程很有默契地與唐琬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會心一笑。

  夫妻齊心,其利斷金!

  在福州經營了兩年多,趙士程不僅解決了財政問題,又不擾民,成為福州百姓口中的好官,聲名鵲起,受人推祟,且治安清明,商業繁榮,貿易興盛,百姓們安居樂業。

  而三年不得為官的陸游,此時被朝廷重起重用,欲遠赴寧德任主簿。這三年來他待在南方沉潛,想讓自己忘了唐琬,但時至起行,他發現自己即使與王氏已有了兩個孩子,對唐琬仍舊無法忘懷。

  除了那份濃濃的舊情,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愧疚。不久前,他意外聽說唐氏及王氏曾陷害唐琬,將她迷昏後送給楊文昌。為此他發了一頓脾氣,欲將兩人送往衙門,後來唐氏又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加上王氏即將臨盆,才硬是壓下了他的怒火。

  雖然事過境遷,唐琬安然獲救,與夫婿赴福州上任,且唐氏與王氏做的齷齪事到現在還沒被揭發,足見唐琬及趙家大度,沒有追究,然而陸游雖然軟弱了些,卻是極為剛正,他可以容許母妻在家裡任性,卻無法接受她們犯了法還心存僥幸。

  於是他特地繞道前往福州,帶著母親及妻子,希望能與趙士程及唐琬見一面,親自向他們道歉,當然,這其中有沒有他想會面唐琬的私心,就不得而知了。

  「聽說這福州民風剽悍,作風粗獷,不比咱們京城都是讀書人,還有那些宗室也是囂張跋扈,趙士程在此當官,這三年應該也不好過吧?」唐氏被逼著來,心中仍有不甘,沿途道聽途說,譏諷了幾句。

  「娘,咱們一行就幾個人,頂多只有王強有些武力,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王氏抱著孩子,想到自己如同深入蠻夷之地,心中忐忑不安。

  「要不,先讓趙士程派人來保護我們吧,免得一進福州,遇到那些刁民就被搶了。」唐氏也躊躇了起來。

  「說不定趙士程都自身難保了。」王氏緊皺著眉頭。「聽說在福州當官的,最後都被宗室把持住,趙士程輩分又不高,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你們說夠了沒有?」陸游再也難忍不滿,沉聲一喝,「我們今日來,是來道歉的,就該誠心誠意,你們酸言酸語,究竟有無悔改之心?」

  這幾年來,陸游仕途不順、家室不寧,大多肇因於這兩個女人,他也痛定思痛,不再姑息她們,所以這一番訓斥說來,竟相當具有一家之主的威嚴,唐氏與王氏立刻噤聲。

  其實連他自己都預想著福州必是吵雜髒亂,百姓蠻橫,一切亂無章法,想不到一行人一進城,不僅街道整齊清潔,河畔柳樹青青,如詩般給人心曠神恰之感,百姓更是人人面帶笑容,見到他們這些外來客,還會點頭微笑,彷佛很歡迎他們似的。

  這裡尤其特殊的景象,便是外國人穿梭市井之中,有的金發碧眼,有的皮膚黝黑五官深邃,卻與本地民眾相處融洽,毫不突兀,街頭巷尾賣的貨品也是五花八門,很多是京城都看不到的新奇玩意兒。

  唐氏的表情有些迷惘。「這福州……好像跟我們想象的差很多啊。」

  王氏更是看得眼花撩亂。「若是寧遠也能像這樣就好了,相公,這裡繁華不輸京城,詩意卻更勝三分呢。」

  陸游用力點了點頭,呢喃般道︰「這趙士程當真好手段,我先前還譏諷過他不會當官……」

  趙興正巧路過,聽到陸游這番話,不由得停下腳步,怒哼一聲道︰「哪裡來的外地人竟敢批評我們趙大人?如果趙大人不會當官,那這全天下就沒有人會當官了!」

  他這句話,引起了旁人的共鳴——

  「對啊對啊,趙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官。」

  「若沒有趙大人,福州哪裡有今日這番光景!」

  陸游一見自己犯了眾怒,連忙作揖道︰「抱歉,在下不是批評趙大人,而是趙大人的朋友,前來拜訪,一時口誤罷了。」

  「你是趙大人的朋友?」趙興打量了一下他,又見他們一行人衣著不凡,而他身上確實有股讀書人的儒雅之氣,點了點頭。「我領你去宗正司吧。」

  這麼容易?陸游一呆,他以為自己得罪了人,還得被刁難一陣呢。

  趙興輕易地看出了他的想法,嗤然一笑。「你放心吧,趙大人教導我們要好客知禮,如今福州的宗室們都像我這般溫和有禮的,走吧。」

  趙興究竟是不是溫和有禮不知道,但這福州的濃濃人情味,陸游卻是見識到了。

  一行人來到宗正司,趙士程聽到有熟人相訪,偕唐琬出來迎客,一見到竟是陸游一家人,立即皺起眉頭,把她往身後一拉。

  陸游見狀,只能苦笑。「趙大人莫怪,陸某這次前來,是帶著母妻前來向趙夫人道歉。三年前那樁事,確實是我們不好,趙大人一家大度不加以責怪,但陸某卻始終良心不安。」

  他一把拉著唐氏及王氏向前,兩人認認真真的向唐琬及趙士程行禮道歉,連他的幾個孩子都跪在地上,向他們夫妻倆磕了幾個頭。

  趙士程見陸游確實很有誠意,唐氏及王氏也滿臉愧疚,那幾個孩子雖然表情迷茫,卻也乖巧伶俐,便放下了心防,與唐琬坦然地接受了他們的道歉。

  「來到福州前,陸某實對福州風土人情有諸多揣測,但一到此地,發現地靈人杰,井井有條,陸某才知那些道聽途說有多誤人,之前陸某曾於情急之時說趙大人不會做官,陸游也要為此致歉,趙大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好說,好說。」趙士程也不矯情,他以前是為了養家活口把心力放在賺錢上,但現在沒了這層顧忌,他大可盡情發揮才能,他在當京城知府時,那政績並不差,如今的宗正司,更是人人稱贊,所以陸游的稱贊他坦然接受。

  接著,陸游轉向唐琬,瞧她一如往昔的美麗,受這方水土滋養,更多了一股難言的英氣及嬌媚,即使再掩飾,他的目光仍有相思之情滿溢而出。

  他欲一言又止了半晌,方道︰「陸某此行欲往寧德,說不定從此之後未有相會之日,琬妹,你可有話要對表哥說?」他終是忍不住,而他的稱呼也由趙夫人本能的變成以前呼喚唐琬的昵稱,只是在眾人面前,語氣無法那麼曖昧罷了。

  唐琬只是淡淡地道︰「一路順風。」

  她這般雲淡風輕的回答,令唐氏及王氏松了口氣,趙士程微微一笑,陸游的心卻沉到了谷底,只能把苦澀往心裡吞。是他自己放棄的,如今再後悔,也於事無補。

  陸游一行人謝過了送客的趙士程夫妻後,便要離開宗正司,想不到這時候唐琬突然開口——

  「表哥且慢。」

  她這一聲叫喚,讓每個人的心又提了起來,陸游更是面露驚喜地回過頭。

  她坦然一笑。「表哥,你家的王強,與我家的小春情投意合,雖數年未見,卻也有魚雁往返,情份未減,如今小春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想在這裡替小春說個親,撮合兩人,表哥意下如何?」

  陸游這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心兒一揪,強顏歡笑道︰「如此甚好,不日我便遣王強過來提親。」

  這次陸游終於離開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離開。

  待他走得不見人影,唐琬才沒好氣地轉過身來,看著她笑得得意洋洋的相公。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嬌哼一聲,捏了下他的臉。「相公你方才又吃醋了,抓著我的手,比抓著你的驚堂木還緊啊!」

  「我哪有吃醋,我一向都是這樣緊緊抓著你的手,免得你心頭一個不高興,有人又要遭殃了。」趙士程連忙摟住她,趁著四下無人偷親她一口。

  「那你憋笑什麼?」她哭笑不得地嗔「他一眼。

  「我笑——」趙士程原又想編個借口,最後還是大笑著坦白道︰「我笑陸游終於滾蛋,不再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哈哈——」

  唐琬沒好氣地瞪著他,隨即又跟著他一起笑了出來。

  她的相公根本是個大醋桶,雖然他從來不肯承認,不過這樣的他卻顯得特別可愛,讓她一顆芳心完全失落在他身上。

  她這頭在天上作威作福數千年的笨虎,終於也明白了何人間情愛,這種真摯的情感,就算要她失去千年道行她也不願割舍。

  沉浸於幸福中的她,突然抬起頭看了看天,感謝眾仙給了她這個機會下凡,才令她意外尋得了真愛,也感謝趙士程長得這麼好吃,讓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他。

  她真是找了個千古難尋的好隊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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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若干年後的某個春日,趙士程帶著唐琬回到紹興游玩。

  兩人的恩愛在南方早就出了名,因此她與陸游的那段過去,也鮮少有人再提起,然而這不代表她就忘記了。當她與趙士程來到了一間廟前,看到「禹跡寺」的匾額,柳眉一揚,像是想起了什麼,夫婦倆漫步過了春波橋,來到了風景優美、百花競妍的沈園之中,果然遠遠地便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陸游,他正立於湖畔,痴痴地望著湖中心,不知在想些什麼。

  唐琬則是心忖〈釵頭鳳〉啊〈釵頭鳳〉,這流傳千古的情詩,就要在今日出現了嗎?

  陸游至此,便是在懷念舊愛,當他發現有人進了園子,目光一轉,赫然看到唐碗如一朵清新美好的青蓮,亭亭立在那兒,他幾乎是屏著呼吸,手撫著胸口,感受激越的心跳,才能相信這不是幻覺。

  當他又看到她身邊的趙士程時,驚喜的神情立刻消褪,心頭掩上了無比的陰霾,不過他掩飾住內心的傷痛,仍是保持著禮儀過去同兩人打招呼。

  趙上程理解了陸游的痛苦,再加上他現在對唐琬具有絕對的信心,於是大度地道︰「你們兩人天南地北,居然在故鄉遇上,這也算是緣分,我這外地人不摻和了,我去備些餐點,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說完,他當真就這麼走了,讓唐琬與陸游獨處。

  照理說依兩人的舊情,如今不是依依不舍,便是相見惘然,然而在陸游的熱切注視下,唐琬卻是面無表情。

  因為她正想著,依照〈釵頭鳳〉的故事,趙士程應是準備了黃酒及一些瓜果讓兩人享用,互訴衷腸,然而黃酒及蔬果都是她不愛的東西,想起來便不得眉頭大皺。

  陸游卻誤會了她的表情,以為她多少也有與他一般的惆悵,嘆道︰「琬妹,你好嗎?」

  「不好。」唐琬悶悶地道。

  「怎麼不好?趙士程虧待你嗎?」他急忙又問。

  「我只是肚子餓了……」

  唐琬剛說完,一群丫鬟便端著菜前來,原本陸游也以為趙士程頂多備一些點心,想不到居然來了十幾道大菜,滿滿當當地擺滿了一張石桌,陸游目瞪口呆,唐琬則是眉開眼笑。

  她真是嫁對相公了,果然了解她的胃口。去他的瓜果!去他的黃酒!

  陸游則是呆了一陣子之後,才吶吶的道︰「趙、趙大人真是大手筆。」

  唐琬才不管陸游的驚嚇,徑自坐了下來,還笑吟吟地朝他招了招手。「來來來,快吃啊!菜都備了,不吃太可惜了。」

  陸游被這麼一嚇,原本想傾訴的情意瞬間淡了一半,不過他要自己沉住氣,重新醞釀方才那情愁交加的愴然情緒,待他覺得差不多了,轉向唐琬,正要說些什麼滿含相思的話時,又被她驚人的食量給嚇傻了,臉頰不住的抽搐著。

  他記得原本來了十幾道菜,如今有七、八盤已經空了,而她還開開心心地拿著調羹優雅地吃著一碗公的魚羹。

  請注意,是一碗公,不是一碗!

  唐琬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過來,納悶道︰「你不吃嗎?」

  「我、我不餓……」陸游勉力一笑。

  她聳聳肩,繼續與這些美食奮戰,他不餓最好,免得跟她搶。

  他看得食欲全消,滿心不解,他以前認識的唐琬吃幾口飯菜就喊飽了,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會吃,那胃口像個無底洞似的。

  這時候還訴什麼屁情意?他想說的話,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一點靈感都沒有了。

  於是,這個萬古流芳淒美愛情故事,便在唐琬大吃大喝、陸游大受打擊的情況下草草結束。

  待他們吃完,不,正確來說是等唐琬吃完,趙士程適時出現,讓人清理了現場後,與失魂落魄的陸游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唐琬先行離去,而她離去前,對著趙士程那滿足的一笑,更是狠狠的打擊了陸游。

  那美麗的笑容本該是專屬於他的啊……

  陸游發呆了好半晌,悲哀的發現自己對唐琬的愛情,或許只能放在回憶了,一時情緒起伏,詩興大發,喚人備來筆墨,就著沈園的粉牆,寫下了千古名句——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這闋詞將他內心的哀痛及情感表達得淋灕盡致,他在沈園大哭大笑,哀嘆傷悲了一番,最後仍是傷心地離開。

  不多時,唐琬突然拉著趙士程回到原地,赫然發現粉牆上多了這麼一闋詞。

  趙士程在牆邊賞詞,對於陸游的一手好書法及文才驚嘆不已,雖然這是對著他妻子訴離情,但他仍不得不佩服陸游果真第一才子,此等造詣絕非凡夫俗子所能及,那些平時自稱才高八斗的,見到陸游這闋詞都不得不低下頭來。

  唐琬則是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道︰「我就知道陸游一點公德心都沒有,居然在牆上涂鴉,我讓人洗干淨。」

  她正要喚人,他卻阻止了她。「別洗,就讓這闋詞留在牆上吧,我朝出了這麼一位大文豪,正好留給後世瞻仰。」說完,他也心有所感,似乎能想象陸游在寫這闋詞時,心中有多麼蕭索落寞。要是換成了他與唐琬分離,說不定他的傷痛還要比陸游來得嚴重呢。

  於是他也詩興大發,命人取來了筆,在一邊的粉牆上,也和上了一闋詞——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倚斜攔。

  離!難!離!

  瞞!瞞!瞞!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嚥淚裝歡。

  唐琬張口結舌地看著趙士程利落地寫下了這闋詞,心中的荒謬感與滑稽感就別提了。她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被她取代的唐琬,這闋詞,原本應該是她與陸游互訴情衷之作啊。

  如果後人知道,〈釵頭鳳〉這千古絕唱根本是兩個男人搞出來的,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更別說當初陸游給唐琬的訂情鳳釵,現在根本就在趙士程手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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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 00:14:01 |只看該作者
不一樣的唐琬

  看完這本書後,風光要再次提醒讀者們,這本《嬌寵大貓妻》之中,女主角穿越的《釵頭鳳》是一本偽小說,而不是真正的陸游唐琬的故事,請讀者千萬不要帶著看改編故事的心情,或者期待陸游很愛國唐琬很溫柔來看這本書。希望大家用開闊及風趣的角度,將它看成一個全新的故事,才更能領略本書所給予的驚喜喔!

  由於故事裡設定女主角穿進一本偽小說,所以風光沒有刻意點出年號。不過故事裡的一些情節發展,風光還是很認真的查閱了歷史數據,再稍做改變,讓大家的想象空間能更大。

  比如說故事一開始的花卉大賽,參考的就是古代的節日「花朝節」,這個節日在春節之後,家家戶戶都會用各式各樣的方式慶祝,皇宮也會設計諸多活動與民同樂,包括賞花會、春游等,相當有趣。可惜礙於篇幅,風光只能寫出這個節日的片面,不過相信那種熱鬧歡快的氣氛應該有傳達到讀者心中。

  又比如說,真正的歷史之中,陸游確實在鎖廳試裡拿了第一名,但卻在來年的會試落第。原因是當時丞相秦檜的孫子秦墳也參加了鎖廳試,秦檜買通主考官陳之茂評其孫為第一,但陳之茂為人正直,仍將第一給了實至名歸的陸游,只看秦檜的面子上,把秦墳列為第二,秦檜自然大怒。來年的會試,秦檜索性直接指定了主考官,秦墳自然拿到首名,而陸游的考卷被拿了起來,名落孫山。

  而在《嬌寵大貓妻》這個故事之中,陸游則是因為害怕楊士昌,才會故意落榜。由此可知,楊士昌的人物原型其實就是秦檜,只不過秦檜的「豐功偉業」在歷史上罄竹難書,風光筆下的楊士昌,大概只寫出了百分之一啊……

  其余的安排比如︰南宋的都城之後改到了臨安,但本書皆以京城稱之;所謂的外族就是大金國;因為沒提到戰亂,本書也省略了陸游愛國的那個部分;而真正的南宋面臨著戰亂,也不可能有本書中如此安定和平的氣氛。甚至為了讓故事順利發展,有些歷史事件的發生時間,風光故意倒置或交錯,畢竟真正的唐琬只活了三十來歲,人生很空白啊……如此安排是為了故事的豐富度,讀者們就姑且看之,相信不會影響閱讀。

  這個系列套書有十二本,除了風光的《偽。釵頭鳳》之外,聽說還有很多精采的偽傳說故事,編編及作者們發揮了瘋狂的創意,讓故事幽默又有趣,相當具有可讀性,連風光都忍不住想趕快看到呢!寫這本書時,已是年末,祝福讀者們新年快樂,也別忘了讓新月的書寶寶們伴著大家度過快樂的新年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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